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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名稱:[職場激情]午夜誘惑之冒險(完)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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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我們總是會想,沒有選的那一條路,會不會更好。

  很快丁涵就摸清杜安勇的作息,他一個星期一半時間耗在郊外的水果大棚,
還有一半時間在超市。工作開始時間、結束時間都不固定,遇到加單採購就更晚
得沒邊,可週三晚上一定會在拳場,有時候出場有時候只是觀看,結束後總是一
起回丁涵家。一來離上班的地方不遠,二來環境比杜安勇住的地方要好很多。丁
涵很想提議讓他搬過來住,但也知道他們才在一起,這個話題太敏感,不能給他
施加壓力。三四個月下來,他們見面的次數不多不少,生活不遠不近,兩人的關
系有一種輕鬆自在,也有一種若即若離。

  丁涵覺得也許是因為過往的經歷讓杜安勇有些過於小心謹慎,但從目前的狀
況看,這也不是著急就能改變的事情。這幾天兩人都忙,沒見過面也沒怎麼通過
消息。丁涵握著手機很想打個電話問杜安勇今天要不要在外面吃飯,卻不知道時
間是否合適。她雖然很喜歡他,可還是很小心地沒有抓著他不放,或者表現得很
粘人,更不用說要求他把時間都給她。正猶豫著手機響起一聲短信提示音,杜安
勇告訴她今天要到很晚才會結束。丁涵知道他工作繁忙,加班加點常有的事兒,
對此毫無怨言,畢竟自己也經常如此。她笑著把電話撥出去,聽到第二聲鈴響時
杜安勇接起了電話。

  「嗨,我收到你的短信,今天怎麼樣?」

  「沒完沒了的工作,剛剛發現卸貨的人早上把單子搞錯了。」也許是疲憊,
杜安勇的聲音顯得有些心煩意亂。

  「要我給你帶些吃的去麼?」丁涵很體貼地問道。

  「不了,剛才已經吃了些墊肚子。如果不是太晚,你又希望我去的話,我會
在去你那兒的路上讓精神恢復過來。」

  「我希望你來,怎麼晚都沒關係。」丁涵喜歡他說到最後,刻意壓低聲音的
深沈語調。

  「好吧,一會兒見了。」

  丁涵掛了電話,走到廚房琢磨著晚飯做點什麼,就算杜安勇說過他已經吃過,
說不定來了之後還會再需要點夜宵填肚子,也許需要再買些熟食或者其他花樣的
早餐。當杜安勇按響門鈴時,已經快要晚上十點。丁涵剛剛走出浴室,臉龐泛著
被蒸汽薰染的紅暈,電吹風吹過的長頭髮蓬鬆披瀉而下,垂落到她的雙臂、肩膀
及胸前。她渾身一絲不掛,而且很顯然精心修飾過自己,光溜溜不見一根毛發,
兩腿間隆起的一條誘人的細縫兒清晰可見,看上去明豔動人、充滿誘惑力。

  杜安勇隨著她走進廚房,桌子上已經擺好了一盤蝦肉煎餃,旁邊是一小杯牛
欄山。「哇,你這餐館的服務太周到了。」儘管已經很勞累,杜安勇卻很是高興。

  他全神貫注觀賞著丁涵,色色地說道:「而且我喜歡服務小姐穿的這身衣服。」

  丁涵盈盈微笑,深邃明亮的黑眸瞅著杜安勇,替他拉開椅子,做了一個入座
的手勢,並且嗲嗲說道:「杜先生請慢用。」

  杜安勇三兩口吃完,迫不及待待起身,張開雙臂抱住丁涵親吻起來,「看來
晚上加班還是值得的。」

  丁涵手臂環住他的脖子,胸脯壓到他的胸膛上,頭部緊貼他的臂彎,也急切
地仰起臉迎接他探入的舌頭,體內一股焦躁的感覺蔓延開來,沖過雙臂與背脊,
在臀部與膝蓋泛起漣漪。

  「飽了嗎?」丁涵扣住他肩膀邊吻邊問。

  「還是很餓。」杜安勇答道。

  「你喜歡什麼?」丁涵笑著問道,一條腿抬高,頑皮地纏繞著杜安勇的卡其
長褲摩挲,順手脫去他的夾克衫,露出藍色的高領衫。

  「胸…嗯,或者腿也行。」杜安勇的嗓門有些嘶啞,廝磨品嘗著她的下顎,
又來到鎖骨之間的頸項來回舔舐,「…這地方尤其喜歡。」

  丁涵咯咯笑起來,「挑逗我?你得自食其果。」

  「我怎麼覺得那是我的詞兒呢?」

  「啊,你有什麼特別的想法嗎?」丁涵耳語道,印上一吻。

  「有啊,有非常特別的想法。」

  「真讓人期待。」

  丁涵的眼神情欲氾濫,覺得胸脯沈重而鼓脹,她拿起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胸脯
上。杜安勇的動作急切而堅決,手指摩過她光滑白皙的皮膚,大拇指恰恰壓在她
緊繃發燙的乳尖,那是丁涵最希望被觸碰的地方,使她忍不住發出細微的呻吟,
在天旋地轉中閉上眼睛。杜安勇的喉嚨發出一聲低咆,再度吻她,逗弄她的雙唇,
灼熱的舌尖舔舐嘴角,饑渴又需索。

  丁涵抓住杜安勇衣服下緣從腰系抽了出來,雙手從襯衫下擺穿進去,觸碰他
結實的背部、腰側及胸膛。他們的親吻更加狂野火熱,兩人的呼吸又喘又急,雙
手急切地摸索與觸探。但那似乎已經不再能滿足杜安勇,在低吟中他俯下身體,
加重力道吸吮她的脖頸和肩胛骨。與此同時雙手順著她的肋骨滑下,包覆住她臀
部的曲線,再移到腰間將她舉離地面。

  丁涵以為杜安勇要抱她回臥室,但他只是迅速轉過她的身軀,將她放在料理
臺上。冰冷的瓷磚觸及她的臀部,令丁涵低呼出聲,下意識雙手撐在檯面上稍稍
抬離身體。杜安勇趁機撥開她的大腿,雙手緊握腿根使勁兒抵住她的腹部,將丁
涵的胯部定定貼在他緊繃、精瘦的身體上,嘴唇開始狂野激烈的攻擊。

  「我本來不想這麼著急。」杜安勇喃喃低語,「你不該來挑逗我。」

  「沒關係。你不必太慢,有時候快反而好。」丁涵已經春潮氾濫,一陣陣熱
潮湧入她的血液,只稍稍一推,就會越過邊緣陷入激情。

  杜安勇聞言再沒顧忌,掏出保險套叼在嘴裡,一隻手撕開錫箔包裝,一隻手
解開褲子釋放出自己,快速準備好後抓住丁涵的腿,深深推進她體內,迫不及待
地用力衝刺恣意馳騁,解放蓄積久積的忍耐。

  丁涵發出喜悅和期待的呻吟,緊攀著杜安勇,纖指掐入他的肩膀,雙峰緊貼
著他的胸,感覺他亢奮的勃起在身體中進出,興奮竄過全身血脈,使她幾乎無法
動彈。她閉上眼睛,口中發出愉悅的呻吟。然而,杜安勇卻捧住她的臉,撐開她
的眼皮讓她低頭。兩人一起盯著丁涵高聳的雙乳彈起跳躍,以及杜安勇的硬挺在
她體內出出進進。這交合的景象對丁涵來說太過淫靡、太過刺激,沒能堅持一會
兒她身下就又是一陣抽搐緊縮,繼而癱倒在杜安勇懷中,幾乎暈厥過去。

  杜安勇被丁涵身體箍得又緊又癢,直到快要忍受不住時,一隻手來到兩人身
體間,固定住保險套迅速退了出來。他抱著丁涵從料理臺上下來,還沒等她兩腳
著地就將身體翻轉過來,讓丁涵彎腰趴在檯子上。杜安勇沒有挺身進入,而是抓
住她翹起來的臀部按向自己胯間。兩人恥骨相連,激烈的衝撞讓皮膚劈啪作響。

  杜安勇剛才還能聽見丁涵愉悅銷魂的叫喊,這會兒卻已變成嗯嗯啊啊的低泣。
他知道丁涵體力透支,但看著眼前紅果果的美人仍然在努力抬著臀部迎合他,只
覺得周身刺激和亢奮,讓他忍不住動作越來越快、越來越猛,直至激吼出聲,一
瀉如注。

  杜安勇彎下腰貼在丁涵背上,抱著她等待兩人呼吸順暢恢復平靜。杜安勇撥
開丁涵的長髮親親她的耳背,低聲問道:「你還好?」

  丁涵咧嘴點點頭,呵呵笑起來。「除了雙腿發抖、心臟蹦出嗓子、血壓高到
外太空。」

  杜安勇又使勁兒親了她一下,抬手把她抱進臥室放到床上,替她蓋好絲被,
這才開始收拾自己。

  「不早了。」杜安勇看看表,抱歉地說道。

  「你這會兒要回家?」丁涵有些詫異。

  杜安勇有些為難,「我明天一大早就得起來,不想吵醒你。」

  「怎麼會呢!我也要早起啊。」

  兩人同枕共眠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丁涵知道杜安勇喜歡,也不止一次提起,
但他很多時候並不會選擇留下來過夜,這種做法多少讓她覺得被遺棄。每次杜安
勇離開後,她一個人孤零零留在屋子裡,總會產生一種非常孤獨的感覺,但是她
不想懇求他,既然杜安勇不願意留下,就沒有必要勉強他,她並不覺得如何,只
是有些失望,好吧,其實是非常失望。

  丁涵不想他離開,忍不住說道:「我們好幾天沒見了,見面到現在還沒好好
說話呢!」

  杜安勇看上去仍然非常猶豫,但他終究還是點點頭,「我去沖一下。」

  當杜安勇裹著浴巾躺到她身邊時,丁涵迫不及待圈著他的腰,緊擁著他。她
很高興杜安勇決定留下來,同時也有一種直覺,雖然杜安勇看上去平和安靜,但
卻擋不住那股揮之不散的陰鬱氣息,而他正在有意無意地將那份陰鬱轉化成原始
的性饑渴。她不是怕他,或擔心自己的安全。杜安勇絕不會傷害她,但她覺得他
好像在用她當某種解藥,化解心中的陰鬱。真正令她擔心的是,幾次美妙的性愛
無法真正解決他的心病,所以他才會疏遠、才會選擇獨處而不是她的陪伴。

  他們的關係在進入二月後漸漸改變,不是像丁涵期盼的越來越親密,她感覺
到杜安勇開始退縮,變得煩躁心事重重。兩人之間的沈默不再和諧自在,而且陷
入沈默的時間越來越長。她曾試圖跟他談論究竟是什麼事令他困擾,但他總是巧
妙的回避。

  杜安勇有種某件事不太對勁的感覺,不是災難性的可怕錯誤,但只是不……

  太對。他沒想過會那麼喜歡丁涵,再次那麼喜歡一個人,這讓他心煩,甚至
有些害怕。也因為這樣,儘管和丁涵共用時光甜蜜美好,他也不願意放縱自己。
他需要時間獨處,即使那讓他看上去像是某種懦夫的行徑。這念頭只讓杜安勇更
加憤怒,就好像鞋裡有顆石子或在拳場被打得爬不起來時的惱怒。自尊也好、自
卑也罷,面對丁涵,他想給她全部,但他的世界太小太簡陋,根本留不住她。

  或者,留得住她麼?

  杜安勇長歎一聲,打起精神向丁涵辦公室走去。四處都是來來往往的人群,
在落日的餘輝中川流不息。今天是週三,他們會找家餐廳吃晚飯,然後直接去拳
場。這次的比賽非比尋常,因為他已經決定和過去做一個了斷。這兩年拳場不光
帶來經濟利益,更重要的,是老天所賜的最佳良方,使得在他心中悶燒的不安有
個出口,也逼使自己將不愉快的記憶停留在角落。然而現在不同,他知道如果這
麼繼續打下去,只會傷人傷己。

  他不能害了丁涵,他已經害了——

  忽然,杜安勇遙遙看到遠處一個背影,嬌小而消瘦,除此之外並無特別。他
呆呆駐足幾秒,然後快速跑動起來,不顧一切追逐那個熟悉的背影,倉皇中不知
撥開多少人,撞到多少肩膀、引來多少責駡,可他到底沒能追上她。杜安勇站在
十字路口,在人群中焦急四顧。天已經暗了下來,他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去追。

  放眼望去到處都是人,唯獨不見她。杜安勇從來沒有這麼痛恨過洶湧的人群,
輕易就將一個人完全淹沒其中。

  杜安勇不相信自己認錯了人,但也知道一定是認錯了人。他在路口駐足許久,
直到黑暗完全將光亮吞噬,這才覺得身上冷似一陣、熱似一陣,不需要用手去拭,
也知道額上滿頭大汗。他一定是瘋了,才會覺得一直站在這裡會有任何改變。尖
銳刺耳的鈴聲忽然在他耳邊響起,杜安勇驚了一下才意識到是自己的電話。他按
下接聽,電話那頭傳來溫婉悅耳的聲音,是丁涵。

  「我這邊已經完事兒,要不要約個地方我去迎你啊,省點兒時間。」

  杜安勇這才想起和丁涵的約會,他暗罵自己粗心,可這會兒的樣子實在不適
合見人。「我臨時有點兒事兒,一會兒直接去拳場,你不用等我了。」

  丁涵心思縝密,立刻聽出他的異樣。她關切地問:「怎麼了?你還好?」

  杜安勇搖搖頭,過了會兒才意識到他對著電話,丁涵根本看不到。「沒事,
不用擔心。」沒等丁涵回答,杜安勇就掛了電話。他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挑了
個方向快步走出去。

  如果杜安勇稍稍回頭,就會看到站在遠處的丁涵握著手機正直直盯著他。丁
涵原本想走上前,但將杜安勇的失魂落魄淨收眼底後,她明白這時候自己絕對不
是他的最佳伴侶,更何況他也明確表示不需要她。丁涵不知道他看到了誰,使勁
兒想要追的又是誰,但很明顯感覺到他們之間脆弱的關係,即將觸礁。

  今天拳場來了三十多個人,女的全部年輕貌美,男的清一色亢奮激動。前兩
場只是熱場,雙方實力相差太大,很快就比出勝負。等到杜安勇上場時,比賽進
入狂野,有的發出如狼似虎的喧嘩呐喊,有的兩指塞在唇間大吹口哨。這次他的
對手外號『金剛』,已經連著贏了兩個月的比賽,正是血氣方剛、氣盛淩厲的時
候。兩人輕快跳上拳擊台,低頭從繩子下鑽過去,互相握握手打了個招呼。在這
個場子裡,每個人都希望把對手打傷、擊倒、直到打垮認輸,誰都不會掉以輕心。

  然而雙方並無惡意或仇恨,上了賽場就是為了分出勝負,無可厚非。

  鑼聲一響,他們立刻拉開架勢,『金剛』迅速出擊,時進時退、忽左忽右,
一會兒用左拳打杜安勇的眼睛,一會兒又用右拳擊他的肋骨,同時輕快跳離,腳
步靈活,敏捷躲開杜安勇的反擊,緊跟著又跳回來發動進攻,急不可待獲勝的心
情昭然若揭。開始幾個回合全是『金剛』的天下,他動作輕捷瀟灑,狂風暴雨般
的攻擊令觀眾眼花繚亂、掌聲四起,贏得全場喝彩。杜安勇完全被『金剛』密如
雨點的拳頭壓倒,根本沒機會主動出拳,只是兜著圈子等待對手上來強攻,或者
乾脆扭抱住『金剛』使他打不到自己。雖然有效,但這種毫無作為的躲閃抵擋、
勉強招架的情形也更加刺激『金剛』的好勝心和求勝欲。

  『金剛』的意圖很明顯,就是想靠這種窮追猛打、不依不饒來速戰速決。這
並不出人意料,因為和杜安勇比起來,他更有體能優勢,盡可以憑藉取之不竭的
精力和必勝無疑的信心壓倒他。杜安勇對於『金剛』的反應太熟悉不過,然而這
種快打其實並沒有多大危險,只要見招拆招對付他的猛烈進攻就好。最關鍵的,
他絕對不會跳來跳去,做一點兒浪費力氣的事情。杜安勇的應對策略簡單直接,
不去想急於求成,而是耗住比賽時間,依靠平時積攢的技術經驗,撐到他鬆懈、
撐到他漏出破綻,然後施展最有效的打擊。

  『金剛』也不是傻子,當然不會給杜安勇這樣的機會。前面的幾個回合形勢
完全一邊倒,『金剛』掌握場上全部主動,盡其所能打出淩厲有效的組合拳,同
時根據杜安勇的優勢與劣勢做出攻防。杜安勇越是想掩蓋保護自己的弱點,越有
可能會遭到『金剛』快速集中的進攻,不斷地切入擴大。兩人鬥了一個回合又一
個回合,全場觀眾激動得起立呐喊。『金剛』也跟打了雞血似的越打越凶、越戰
越勇。他已經無法忍受杜安勇這種折磨人的拖延方式,不斷發起一波又一波攻勢
猛烈的進攻,一拳緊似一拳的出擊、躲閃。杜安勇好幾次險些被『金剛』打得人
仰馬翻,僅一步之遙便被擊倒在地。

  終於,『金剛』由於過度自信而露出破綻。刹那間杜安勇眼到手到,胳膊彎
成拱形使拳頭更加結實有力,同時把正在旋轉著的全身重量都加在手上,一記勾
拳揮了出去。『金剛』下巴遭到這猛然一擊,身子即刻向後倒在了臺上。觀眾頓
時緊張起來,不由發出一陣低沈的驚歎和叫好。

  『金剛』立刻爬起來,然而隨著時間推移,由於先前的猛打強攻他已經精疲
力竭,雖然能揮舞拳頭把杜安勇打得踉蹌後退,可最後杜安勇總能穩住身形繼續
迎戰。『金剛』不得不痛苦地意識到自己已經沒了優勢,再不那麼神氣十足,杜
安勇比他先前碰到過的那些傢夥們要厲害得多。亂糟糟的心理活動讓『金剛』無
法集中精力,甚至不能發揮出自己真實的拳擊實力。到第八回合,『金剛』再一
次失算,杜安勇躲過他致命擺拳,靠一記閃電般掏心勾拳,重重擊打在他的下巴。

  『金剛』倒了下去,這次再也沒有能力爬起來。

  裁判最終宣佈杜安勇勝利,緊接著一個穿著藍色短裙、緊身白上衣的女子投
入他的懷抱。丁涵知道她應該習以為常,但還是忍不住一臉噁心地看著那女人張
大嘴巴,掛到杜安勇脖子上湊了過去。杜安勇退開,目光快速飄向丁涵站立的角
落,投給她一個輕輕的微笑,然後被一群人簇擁著,退出場子到後臺休息整頓。

  「我沒看錯吧,『牛二』在對你笑麼?你倒是會挑啊!」

  丁涵沈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忽然耳邊聽到這麼句嚇了一跳。她尋著聲音扭頭,
看到付明耀不知什麼時候站在自己身邊,一臉的挪揄。丁涵和付明耀一樣,都和
拳場的頭兒有些沾親帶故,不過她在這兒只是數錢、付明耀卻是找樂子花錢來的。

  丁涵皺皺眉頭,假裝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付明耀賊賊笑了一下,「哈,你們自認為謹慎,可我在停車場見過你上他的
車。」

  丁涵白他一眼,「你究竟想說什麼?別繞彎子。」

  付明耀向杜安勇的方向抬抬下巴,「他和老闆說今天打最後一場就退出了。」

  丁涵愣住,完全沒想到會聽到這個消息。

  付明耀看著她的表情,眼裡閃現一絲驚訝。「看來你不知道?我還以為是因
為你反對,他才決定退出的呢。」

  丁涵搖搖頭,小心翼翼地問:「你為什麼會這麼猜?」

  付明耀一臉理所應當,「很簡單啊,他當初是為了女人進來的,那退出當然
也是為了女人。」

  丁涵非常想表現的若無其事些,但現下的狀態對她來說實在很難,兩人的關
系瀕臨破裂,她急需幫助挽留住這個男人。付明耀在這個拳場呆的時間比她長,
對杜安勇的瞭解也更多,說不定能透露些什麼,隨便什麼,只要讓她知道杜安勇
究竟是怎麼了,她也好想出個辦法應對,這會兒實在不是在乎面子上那點兒虛榮
的時候。

  丁涵下定決心,點點頭表示承認,並且誠心問道:「你對他知道多少?」

  付明耀笑道:「如果你以為他是那種會在我面前長籲短歎,訴說他是多麼孤
獨和煩惱,那你就看錯人了。一個人要費很大的力氣,才能從他那兒知道一些關
於他的事。」

  丁涵『哼』了聲,一副不要廢話的神態,「別賣關子了,我這兒正發愁呢。」

  付明耀本也不打算隱瞞,說道:「他是人托人進來的,之前老闆打聽過他的
底兒,背景倒是簡單,進來是因為想結婚可沒錢。開始打拳的時候他總是很著急
跟老闆那裡提現,不過這兩年卻變了風格,想來事情沒成。要知道他在這裡時間
可不短,賺的錢不是小數字。這位既沒換工作、也沒換住處、開的還是那輛破皮
卡,甚至連件衣服鞋子都沒見新的。估計應該在等吧,等人、等退出、等個理由。」

  顯然和她無關。

  丁涵萬分沮喪,打起精神說道:「這些他沒瞞著我,他想結婚的是一個老鄉,
兩人一塊兒在超市打工,不過後來奔高枝把他甩了。」

  付明耀了然,點點頭說道:「和我猜的也是八九不離十。不過換個角度講,
他喜歡的類型和他有很多共同之處,而你……」他從頭到腳打量她,歎了口氣,
非常惋惜似的,「沒的比。」

  丁涵立刻跳了腳,臉上流露出緊張不安的神情。「你在說什麼啊!她怎麼和
我比?我可沒有把他逼到這裡,每個星期被人打個鼻青臉腫。」

  付明耀奇怪地看著她,使她瞭解她說的話想必有些怪異。「他顯然不介意。」

  丁涵眯起眼睛,一臉厭惡地說:「什麼意思?我出局是因為隔壁大棚那個種
菜的妹子才是他的最佳老婆?」

  付明耀不以為意,聳聳肩道:「說不定呢。把女人當玩兒還是當事兒,二十
歲的男人可以不用腦子想,但三十歲的肯定不會。」

  丁涵想要反駁,可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到底還是安靜下來。付明耀這麼
說有根有據,他以前有個人見人誇的女友周敏,非常漂亮、非常優秀,家裡人都
說這倆是最登對兒般配的一對兒,每次看到他們在一起,也都是甜甜蜜蜜、恩愛
有加,隨時都可能宣佈男婚女嫁的樣子。結果呢,付明耀還不是說甩就甩、沒有
一點兒猶豫,不管周敏愛他愛得多一塌糊塗。

  丁涵咬著嘴唇出神想了很久,這才聲音略帶顫抖和懊惱地說:「開始在一起
時稀裡糊塗,以為只是玩玩。後來是我提出大家在一起的,當時看他蠻喜歡這點
子,可是我好像還是太心急,想從他那裡得到很多,也想付出很多,但對他來說
太快了些,他還沒有準備好。最近一段時間明顯疏遠很多,而且心事重重。我一
直說和他聊,什麼事兒不能坐下來好好談,但他…心思不在這兒,具體怎麼回事
兒我也說不來,總之一副隨時要跑路的樣子。」

  付明耀搖頭,「他又不是律師,聊有毛線用。這位打拳,只懂血腥暴力。你
也是看到剛才的情形,當他贏『金剛』贏的僥倖麼?其實整場比賽都在按著他的
節奏走,對手再嗨也是輸,所以,無論是當玩兒還是當事兒,跟他這兒就得豁出
去狠著勁兒來,重要的是掌握主動。」

  丁涵疑惑地看著付明耀,「是麼?但是我認為現在還不必給他發最後通牒。」

  「為什麼不?」

  「他不會喜歡的。如果我施加太大壓力,也許他就真要被嚇跑了。」儘管到
目前為止,和杜安勇的相處除了性愛以外,沒有丁涵想像中的浪漫和快樂,這有
些洩氣,但她還不準備放棄。

  付明耀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那又有什麼關係,你自己都說他現在已經準備
跑路了。」

  和付明耀再見後,丁涵找到杜安勇,像往常一樣兩人回到她的公寓。杜安勇
非常沈默,面目嚴肅冷峻、一副不願意說話的樣子。這種情況不管怎麼自圓其說
或者喬裝打扮,丁涵的感情還是受到極大傷害。她不由自主把付明耀說的每一句
話在腦子裡重新過一遍,記住了一些,好像也忘掉了一些,使得她拼命想把忘掉
的那部分儘量回憶起來。

  丁涵定了定心神,將白酒和幾盤小菜放在餐盤上,端起來走進起居室。

  杜安勇坐在沙發上,身軀微微前傾,雙肘擱在腿上,一手拿著遙控器,漫不
經心按過每個新聞頻道。

  「你今天晚上打得很凶啊!」丁涵說著將餐盤放在茶幾上,其實他每場都打
得很凶,她不過沒話找話而已。

  「嗯。」杜安勇答應著拿起酒杯,順便把電視音量減小。「我告訴老闆這是
最後一場,然後就退了。」

  丁涵很是高興他並沒有打算隱瞞此事,但也察覺到他沒有說出原因。她窩在
沙發另一角,手枕著靠背,給杜安勇時間希望他多說一些,但是他沒繼續。照以
前,丁涵也許就岔開話題說些別的,但和付明耀交談之後,她決定稍微探究。丁
涵輕聲問道:「怎麼了?是想了很久還是忽然決定的?」

  她以為他不會回答,然而杜安勇聳聳肩,「遲早的事兒。」

  「感覺如何?」

  杜安勇啜了一口酒,眼睛仍在電視螢幕上。「什麼感覺如何?」

  「如果早就決定了,你為什麼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杜安勇的酒杯停在半空,毫無預警的,眼中的些許暖意消失,表情變得封閉
而退縮。

  丁涵她微微一笑,「你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嗎?」

  「不知道,但我感覺你會告訴我,不是嗎?」

  「無論如何打拳已經成為你生活一部分,現在說放棄,讓你割捨不下。我認
為你很擔心自己適應不了。」丁涵將語氣刻意壓得柔緩,而且仔細盯著杜安勇的
反應。

  杜安勇畏縮了一下,「胡說。」他的目光重新挪向電視,而丁涵打賭,他什
麼都沒看進去。

  入夜,他們相擁而眠。漆黑的臥室裡沒有任何動靜,月光透過窗簾間的縫隙
照射進屋裡,隱隱照亮房間裡的一個小角落,也讓黑暗處顯得更加黑暗。杜安勇
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發呆,想到今天下午在馬路上看到的那個熟悉背影,頓時感
到煩躁不安、喘不過氣。他試著深深吸氣再緩緩呼出,可卻沒有半點幫助,屋裡
好像被抽了一半的氧氣,讓他幾乎快要窒息。杜安勇仔細聆聽丁涵的呼吸變得均
勻綿長,這才輕輕抽出壓在丁涵腦袋下的胳膊,起身悄無聲息地移動。

  丁涵醒了過來,杜安勇的輪廓在黑暗中模糊難辨,但其實無所謂,她早已把
他的音容笑貌清清楚楚記在腦子裡。丁涵給了杜安勇幾分鐘,確定他起床不是走
向洗手間。心中的懷疑得到證實讓她很不高興,但她試著讓自己儘量保持冷靜。

  丁涵默默坐起來,雙腿盤在身下,手肘撐在膝上,下巴靠著手掌,直到看著
杜安勇穿戴整齊一副要出門的樣子,她才開口說道:「你知道你實在可以靠當夜
盜賺大錢,當然,也可能是你擅長溜出女士臥室。」

  杜安勇有片刻靜止不動,接著轉過身一臉歉疚。「抱歉,我無意吵醒你。」

  「看得出來。」

  「丁涵——」

  「告訴我你究竟怎麼了?我知道你心裡有事兒,說出來,除非你打定主意讓
我蒙在鼓裡。」

  「我睡不著。」杜安勇拿起一件黑色外套。「我想你不會喜歡我在你的客廳
踱步到天亮,所以我決定去外面走走。」

  「三更半夜?」

  「我只是想新鮮空氣應該會有幫助。」

  「得了吧,」丁涵發現自己在揮舞雙手,於是勉強交叉抱在胸前,狠狠地說:
「你打算離開我走人,對不對?」

  「你在說什麼?」

  「你這一離開就不再回來了。」丁涵心裡既難過又憤怒,「我簡直不敢相信,
你至少該更有風度、更有禮貌些。」

  杜安勇皺著眉頭矢口否認:「讓我們說清楚。我不是要出走,只是出去走走,
這兩者差別很大。」

  「我才不信。你這段時間古怪透頂,我認為那是因為你想結束我們的關係。」

  淚水刺痛了丁涵的眼睛,聲音有些顫抖,「你改變主意,卻沒有膽量告訴我,
對不對?」

  「當然不是。」

  「當然是!後悔了,厭煩了,然後走人,承認吧!」

  「操,你少替我發言。」杜安勇兩大步縮減兩人之間的距離,緊握住她的上
臂。「不是你想的那樣。」

  丁涵非常清楚他指間傳達的強制力,他沒有弄痛她,但也一樣無法掙脫。她
抬起下顎,倔強地說道:「那你幹嘛想離開?」

  「我不是想離開,」杜安勇粗聲說:「但如果我今天回自己家或許會比較好。」

  丁涵忍不住再次提高嗓子,「我就知道。」

  「不,你什麼都不知道,你只是認為你知道,這和你、或我們倆沒關係。」

  「胡說八道,那我們在這裡吵什麼,無論是什麼,都正在影響我們的關係。」

  「丁涵,我只是有些煩躁,就這樣,不想影響到你而已。」

  「你在說什麼啊!不聲不響避開我走得遠遠的,就不再煩躁了麼?情緒就穩
定了麼?還說和我無關。」

  「不是的,」杜安勇語氣陰鬱,放開她後退一步,停頓片刻歎口氣道:「對
不起。」

  丁涵心裡一沈,重點來了!她追問道:「道歉什麼?你說清楚!」

  杜安勇更加猶豫,但這種時刻,道歉又何濟於事。他想了想,還是決定用最
直接的方式坦白。「記得我在電梯裡說過,我以前有個女友,今天在路上看到她
——」

  丁涵立刻明白過來,她暗叫倒楣,心裡更是恨得牙齒癢癢,「原來如此,這
些天你心神不寧,果然是『前女友』跑來搗亂。你愛她愛的要死要活,她卻另結
新歡。現在這個女人重新回來找你,傾訴一堆胡扯八道的廢話,總之就是她過得
不快樂,日子很苦很艱難,想和你重修舊好,因為這會兒終於明白你的好。你當
然對她好了,她要什麼你給什麼,招之則來,揮之則去。可對我呢,就可以當混
蛋,從頭到尾跟我招呼都不打、一句話也不說,憋著勁兒不聲不響就這麼把我甩
了,跟你那前女友一個德性。」

  杜安勇擺擺手,想要制止住丁涵天馬行空的想像力。「你聽我說完,行麼?」

  顯然不行。

  丁涵抹了抹從眼眶奔湧而出的淚水,有些絕望地說道:「到這會兒了還能說
什麼——你的心情很複雜,你其實也非常喜歡我,不想和我分手,可就是放不下
她,尤其她現在正是需要你的時候。承認吧,你想說的不過是一堆安慰人的廢話,
讓我好受些,也讓你自己能好受些,是個人都知道那是怎麼回事兒。」她神情淒
慘,苦笑著繼續說道:「我們總是會想,沒有選的那條路會不會更好。」

  杜安勇看她越扯越遠,忍不住吼道:「你閉一下嘴行不行?」

  丁涵眼淚流得更凶了,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現在哪兒有我說話的份兒,
明擺著前女友那條路更好。」她話鋒一轉嗓音提了起來,「當然會更好了!她多
楚楚可憐啊,你不能離開她,是吧?承認吧,你今天下午沒和我一起吃飯就是因
為她,是吧?你們在一起聊什麼?我打賭她一個勁兒提醒你別忘了當初倆人在一
起的幸福時光,是吧?你決定不打拳也是因為她,是吧?你們打算一起回老家從
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是吧?」

  丁涵雖然一個又一個的問題拋給杜安勇,但他已經放棄開口回答的機會,只
是靜靜地站著看丁涵脾氣爆炸、怒火沖天。

  果然,丁涵幾乎尖叫著繼續說道:「行了,現在情形再清楚不過了。你走好
了,成全你們,但別想聽我說什麼好話。憑什麼啊,她比我可憐就可以她說了算!

  攪了我的生活,搶了我的男人,我咒她下十八層地獄!「

  杜安勇臉上出現一個古怪的表情,「她死了。」

  丁涵正處於抓狂狀態,根本就聽不進去杜安勇說什麼。她兩行眼淚流成河也
顧不得擦,只是使勁兒點點頭。「沒錯,我就是這意思,她對我做得惡毒,就別
怪我說得惡毒。『前女友』這種生物就是社會公害,真心應該被扔進黑洞,從此
在宇宙中消失。」

  杜安勇無奈補充:「她已經死了,死了兩年了!」

  丁涵開始還沒回過神兒,等終於聽明白了,愣是將快要喊出嘴邊的委屈咽了
回去。強烈的釋然交織著尷尬,丁涵這才知道鬧半天假想敵竟然根本不存在。她
覺得自己萬分傻氣,一時又有些拉不下面子,可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而且杜安
勇剛剛提起今天還看見了這個女人更是讓她糊塗迷惑,只能愣愣吐了個字:「噢!
對不起,那個…我一時氣話而已,不是說真的。」

  「過兩天就是她的忌日。」

  杜安勇說完身子有些搖晃,丁涵趕緊走上前抱住他,直至感覺他的緊繃消失
了些,才拉著他的手,可憐兮兮說道:「好吧,是我的嫉妒心在作怪。我無權說
那些話,剛才只是太委屈了,覺得你對我很不公平。要知道我好不容易才遇見你,
高高興興正打算慶祝這輩子來了一次成功冒險,卻沒想到忽然來個前女友跑回來
攪事兒。這讓我感覺就像……就像掛在驢子面前的胡蘿蔔,明明就在眼前,拼命
拉車卻永遠也吃不到。」

  杜安勇苦笑,「這是我迄今為止聽到的最爛比喻。」

  丁涵知道這將是個漫長的夜晚,她帶他走出臥室。「來吧,我們去廚房,我
弄杯熱牛奶給你。」

  「我——」杜安勇只說了一個字就梗住了。

  丁涵關心地低聲問:「你還好嗎?」

  杜安勇點頭,至少他覺得自己點頭了。「我或許需要些有後勁兒的飲料。」

  「依你。」

  杜安勇斜靠在流理台邊,看著丁涵在廚房裡拿出酒杯和酒瓶,倒好後遞給他。

  他啜飲一口,「這感覺很怪。」

  丁涵忽然靜止不動,「嗯?」

  「談論她,趙怡。」

  丁涵有點緊張,自我辯解:「這是她的名字?你如果不想說,就不要說。」

  「不,這樣很好,我只是不太習慣。」

  趙怡在杜安勇送貨的超市打工收銀,她長得漂亮、人也活潑,雖然比他出來
得晚,卻很快和超市的員工稔熟起來,追求者更是眾多。趙怡挑來挑去,最後挑
中了身高馬大的杜安勇。他自然欣喜萬分,百般照顧和討好,那一年可以說是杜
安勇最開心的日子,直到一個叫韓宗海的醫生出現。起初他還被蒙在鼓裡,只是
感覺到趙怡對他漸漸疏遠和冷漠。聊起來了,趙怡只會說些哪個店裡在賣好看的
衣服、哪兒的餐廳酒樓又開了新菜系。

  杜安勇愛煞趙怡,她是他的一切,而她也清楚他的心意,並且能夠讓自己予
取予求。杜安勇迅速找到來錢快的方式,雖然曾經發誓不再打拳,但為了深愛的
女人,他心甘情願付出所有。可既是這樣,對她來說還是不夠。直到有一天趙怡
和他攤牌,告訴他她心有另屬。杜安勇驚呆了,尤其是打聽到對方已經是個年過
半百的老頭子,更是用盡辦法勸她回心轉意。然而苦心勸說也好,大發雷霆也罷,
無論他如何軟硬兼施,趙怡就好像吃了秤砣鐵了心。

  杜安勇努力爭取了三個多月,換來的不過是趙怡和他的最後決絕。

  「你不能這樣對我們。」杜安勇的語氣沙啞。

  「不是我們,這是對你。」

  「我不是在攔著你,但你真的在犯錯。」

  「不,我是在更正和你扯上關係的錯誤。」趙怡的語氣銳利起來,然後轉為
燦爛的笑臉,「我要結婚了。」

  杜安勇徹底懵住,他們在一起才幾個月而已,趙怡竟然就要和那老頭兒結婚
了!他緊握住雙拳,知道一切難以挽回,只能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那,他媽的,
恭喜你。」

  趙怡對於他的道喜並沒有什麼在意,不過還是伸出手,「謝謝。」

  杜安勇立即回握住她的手,只是她很快就把手抽了回去,快速和他說完再見
後轉身離開。杜安勇哪裡會捨得,一年的感情更不是說放就能放的。他明知自己
傻,可還是忍不住偷偷跟著她,看她換上漂亮的衣服、跨上新買的手提包走到民
政局。

  意外的是趙怡的未來丈夫並沒有出現,他在暗處眼睜睜看著坐在長凳上的趙
怡,先開始是一臉期待的笑容,然後變成不滿和生氣,再到焦急和擔心。直到民
政局下班,她才不得不起身離開。即使這樣,趙怡還是在大門口來回踱步,天空
飄起了細雨,很快雨勢就大了起來,可她不管不顧,只是拿著手機不停地查看和
撥打。杜安勇實在看不下去,想要上前拉住她,卻沒想趙怡攔住一輛計程車飛馳
離開。

  杜安勇說到這裡陷入沈默,丁涵實在不明白,忍不住問道:「你一直躲在邊
上看?」

  杜安勇點點頭,「趙怡一直讓我們隱瞞兩人的關係,說大家在一起打工,怕
影響不好。後來攤牌,她明確告訴我任何時候都不能出現在她身邊,她怕引起那
個醫生的誤會。」

  丁涵不屑地從嗓子裡冒出一個咕噥聲,杜安勇也感覺到臉上因為羞愧而引起
的灼熱和氣憤——氣自己的愚蠢,蠢到玩這種偷偷摸摸的遊戲。

  「後來呢,她去找那個醫生了?」

  杜安勇點點頭,勉強說道:「那醫生顯然只是玩玩,不然怎麼可能任由她一
個人在民政局坐一整天的時間。」

  之後的故事可想而知,絕望的趙怡守在醫生的家門口,等到他的車子開過來,
義無反顧撲了上去,當場丟了性命。

  「可你剛才說今天看見她是什麼意思?她愛的是你,人卻想給那個醫生。現
在人沒了,就跟你這兒留戀著?」丁涵仍然疑惑不解,自己都覺得荒唐可笑。

  「愛?趙怡不可能愛我,這點我早就知道。我唯一犯下的錯,就是我總是記
不住。」杜安勇揉了揉太陽穴,自我解嘲道:「我確實以為看見了她,只是周圍
很多人,又是背影。可能最近壓力有點兒大,又臨近她的忌日,腦子亂了些。」

  杜安勇仰起脖子將杯中最後一點酒灌到肚子裡,起身拉住丁涵的手。他不知
道她會怎麼想,他的坦白對兩人之間又會有什麼影響,他甚至不確定自己心裡究
竟是好受還是難受。然而丁涵看上去卻異常平靜,兩人再次回到昏暗的臥室。

  丁涵爬上床說道:「如果你睡不著就去看電視,但答應我別半夜出去散步。」

  杜安勇躺到她身邊將她擁入懷中。一會兒,他睡著了,但丁涵沒有。這男人
是個重情重義的人,畢竟是相處了一年的女人,杜安勇緬懷悲傷無可厚非。更何
況和趙怡這些事兒都是他在認識她之前發生的,她還不至於那麼不懂事,為此和
杜安勇發脾氣耍性子。人死如燭滅,她是絕對不相信這世上會有鬼,雖然現在看
來跟杜安勇這兒還是陰魂不散。那就只有一種解釋,杜安勇對趙怡用情太深,以
至於走火入魔虛實不分了。

  丁涵清醒地想著剛才他說的種種,知道杜安勇道出的都是實話,但也沒有說
出全部真相。她不知道他省略的是什麼,以及他為什麼覺得必須有所隱瞞。丁涵
暗暗決定打聽一二,她不是嫉妒心作祟,也不是窺探別人隱私。她只是挖掘事實
的真相,這樣才能拿出對策。現如今,她已經不光是在幫杜安勇,更是在幫自己,
竭盡全力、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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