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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名稱:天都不思議-3傲嬌王爺的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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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娇王爷的管家》(天都不思议之三)(限)作者:SUDA

出版日期:2009年12月25日
  
【内容简介】

啧,他真是不懂
当个无权无势的九门提督府管家有啥好
甚至她还得瞒过世人的眼伪装成男儿身
他也很清楚,自己只是一颗棋子──
她所谓的美观、大方、好用的替身棋子
反正他本就无所求、无所归,更无所盼
她爱将他这颗棋摆在什么地方就摆在什么地方
他本以为像她那般精于权谋、算计的人物
肯定会将他视为傀儡般处处左右着
可是她却放任他,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干涉
只会在场面失控前,带着迷人的似笑非笑轻易地化解
如今,她最属意的正牌主子出现了
还是与她青梅竹马、相知甚深的翩翩正人君子
她自然再不必委屈自己,待在他这个伪将帅身边……


楔子

东洲大陆之西,有个懒懒散散的『勒琅国』,懒懒散散的勒琅国内,有座耸立于『飞来山』上的『天都』 石城;天都城下入城必经官道的西西南角,有条弯弯曲曲的『八方古桥』 ,弯弯曲曲的八方桥东,有家小小的破旧茶坊。这家茶坊很小很小,但茶坊外的广场却很大很大。

夜风有些微寒,可那南来北往的八方过客,与那东奔西游的异国行旅却不分你我的席地而坐,在昏暗的月色下,目光热切注视着那间小小的破旧茶坊。
因为他们都在等待着,等待着由一名老者的口中,聆听那如今名扬五湖四海、四方臣服,创造出勒琅国百年盛世清明,却曾经充满着血与泪的勒琅国首都——『天都』城,那最最不可思议的古老传奇——『天都』天都不思议,铁血宰相书房去,悬题立解策立定。

『天都』天都不思议,孤寒御医药单亮,阎罗令止鬼差离。
『天都』天都不思议,傲娇王爷管家怒,宫闱噤声百姓寒。
『天都』天都不思议,浪荡钜贾宝盆显,全如花雨银如瀑。
『天都』天都不思议,慓悍船王令旗升,四海纵横八方俱。
『天都』天都不思议,幽灵贝勒马车现,子时见喜丑见忧。
『天都』天都不思议,冷面战神盔甲挂,敌闻丧胆我闻狂。
『天都』天都不思议,诡媚夫人戏班唱,盛世清明日日欢……


第一章

腊月的天都山城,降下了鹅片大的阵阵雪花,齐整的青石板路被覆盖在一层厚厚的白雪之下,行人来去匆匆。今年的天都比往年来得酷寒,但由于时值岁末,采买年货的人潮依然络绎不绝,而位于西城进门处的悦来酒楼,不仅像往常一般热闹,更挤进了许多赶着进城过年的人们。
『客官,快快里边请。』
『不好意思,今儿个人多,就麻烦您跟其他客人们挤一挤了。』
怪的是,尽管客人不断涌入,而酒楼二楼东角之地也明明有张炕桌仅有一人独坐,可不知为何却半天没人敢靠坐过去,就连领座的小二也若有意似无意地忽略掉那个地带。
但忽略并不代表不重视,因为此时,那炕桌四周早摆满了取暖用的火盆,并且还有继续增加的趋势。
没有任何人对酒楼的作法有所微辞,他们只是低声议论、好奇着,好奇着此人的身分,议论着此人的来历。他是在半刻钟前到来的。
乍到之时,他的模样有些狼狈,神情有些疲惫,但装扮、举止与眉宇间散发出的那股浑然天成的娇贵之气,仍让早看惯达官贵人的天都城民啧啧称奇。
他年约二十岁,头上戴着顶镶有颗乌蛋般大小上好白玉的翠玉冠,身袭一件雪白长摆羔羊裘,脚踩一双羔羊靴,身形高挑,略显清瘦。
尽管神倩倨傲不恭,他那年轻,恍若由绝顶工匠雕琢出的俊逸五官,完美得简直令人咋舌,而他那微微噘着,看似夹杂着戏谑与傲然的性感唇型,更烘托得他那异于常人的翠绿色眼眸那般神秘又深邃。
只是他本应开朗的眉心,不知为何竟凝聚着一股淡淡轻愁,而那恍若受了委屈却又故作没事般的倔强模样,令每个悄悄凝望着他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打由心底发出一声爱怜轻叹……
真是个落难的绝世美人,若他是名女子。
可他,当然不是。
除去美貌之外,更令众人诧异的是,在此酷寒之际,他才一入座,竟立即大喇喇地推开了窗,并脱下身上那袭名贵皮裘与皮靴胡乱往旁一扔,仅着一件单衣靠坐在火炕上。
他穿着精绣单衣,懒洋洋地曲起右腿靠坐在窗旁,随意将头靠在窗棂上后缓缓阖上了眼,恍若他此时并非置身于天都的凛冽北风中,而是处于一片暖意盎然的春风草原上……
望着这样的情景,掌柜自不敢怠慢,不断悄悄指示着一名身材矮胖、穿着寒酸的胖小二将店内多余的火盆全移至他炕头。
『这就是天都?真不怎么样……』
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在一声喃喃自语后,男子突然睁开了他那双迷人的翠绿眼眸,然后缓缓坐起身,抽出腰间摺扇,身子往前一倾——『拿这么多火盆来,你是想热死小爷我不成?』
潇洒地斜倚在坑上,贵气男子用扇尖抵住那名正搬着火盆的胖小二额头,并直视着他的眼眸,萦绕在冷空气中的嗓音清润、磁性而又乾净。
可他望着胖小二的眼底却带着一抹明显的不悦,『你没瞧见我都冒汗了吗?』
『这……俺……』望着贵气男子那双美丽,如同宝石般的幽深眸子,以及那如白玉般的修长手指,胖小二愣了半晌后才结结巴巴地说着,『俺们是瞧爷您……您穿得有些单薄,又是外地来的……怕您受不了天都的酷寒,把您给冻着了……』
『就这点雪渣子能叫冬天?』转眸望向街道上覆在青石板上那五寸厚的白雪,贵气男子的嘴角轻轻一撇,『以为小爷我没见过冬天?』
『俺……不是这意思……』望着贵气男子俊美脸庞上的轻愠,听着他语气中的抱怨,不知是因为冷,抑或是被贵气男子身上的那股娇贵之气震慑住,胖小二微微颤抖着。
『有空在这里加那什么火盆子,还不如赶紧去上点小爷想吃的饭菜来。』 收回摺扇,贵气男子面向窗外轻哼一声,『我看你们这店寒伧得很,谅你们也做不出十八团圆…… 算了,小爷就凑和着点,给我来个九转乾坤行了!』
『这位爷……』 听到贵气男子的话后,不仅整个酒楼的人一同睁大了眼,就连闻讯赶来的掌柜也不禁脸颊微微抽搐了。
要知道,这全天都城里,做得出『十八团圆』这道包含有九道前菜、十八道主菜外加九样精致点心的,只有城东的『御坊』一间,而就算减半的『九转乾坤』,全天都城做得出来的只怕也不到五间!
『怎么?看不起小爷?怕小爷没钱?』 望着掌柜那面有难色的模样,贵气男子冷哼一声后,不耐烦地由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叭答』丢至桌上,『没错,小爷是在路上给人抢了,可这点饭钱还不至于付不出来!』
金灿灿的金叶子……片比孩童手掌摊开还大的金叶子。
望着那片价值不菲的金叶子,所有人都不禁相视苦笑,并再次确认这名贵气男子绝绝对对是出身不凡,却不知为何事落难至天都城来的不谙世事大少爷。
『不是的,这位爷,我绝不是看不起您,只是小店……』 望着那明明是使性子,可不知为何却使得所有人都生不起气,只莫名觉得心疼与爱怜的贵气男子,掌柜努力地想解释着。
未待掌柜将话说完,不远处却传来一个同样清润、清淡而稳重的嗓音——
『掌柜的,麻烦你现在便差人到御坊去点菜,这帐我来结。』
『这…』 听到有人开口,掌柜先是愣了愣,但一望清发话者后,立即恭敬地躬身芳礼,『是的,造少爷。』
是的,造少爷,全勒琅国里以忠诚着称、以称职闻名,更是东琅族百年来专出御用、权贵用总管的『总管之家』最小庶子——造凤翔。
天都城民都明白,尽管造家上上下下无人有一官半职在身,但他们这百多年来对东琅族,以及现今皇家权贵的突出贡献,却让此名门比更多名门更名门!
正因为此,所以造凤翔话才一出口,掌柜立即欣然照办。
掌柜的这种举动,却让贵气男子嘴角微微一挑,望向造凤翔的眼眸有些微愠,『我认识你?』
『不认识。』望着那对直勾勾瞪向自己的翠绿色美眸,造凤翔微微一笑。
『你认识我?』贵气男子眉轻轻一挑。
『不认识。』造凤翔端起茶碗轻啜一口,嗓音依然清淡。
『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为什么我的帐要你来帮忙结?』贵气男子将身子倾向案桌,用手撑住下颏,上下打量着造凤翔。
『因为今儿个是小年夜,所有的当铺都关门了。』
『真是多管闲事…』贵气男子别过头去轻哼一声后,伸了伸懒腰,『不过既然你都开了口,小爷我也不好扫你的兴,所以这回,我就领了你这个情吧!』
这叫领情?
听到贵气男子的话后,众人差点把嘴里的东西都给喷出来,但造凤翔却只是将茶碗轻轻放回桌上,唇角露出一抹浅浅的似笑非笑。
菜,很快便送到了,可是那放满两桌子的菜,贵气男子却只是随意用筷子夹了夹后,就放下了筷子,然后又再一次用手撑住下颇,转头望向窗外,眼神飘渺。
雪片,随着风势由窗口轻轻飘入,洒落至贵气男子的发、肩、鬓、眉,而他单衣托腮望雪、眉间轻蹙的模样,更是美得如同一幅画,美得所有人几乎都舍不得移开目光。
『你对天都应该很熟吧?』 许久许久之后,贵气男子突然回过头问着造凤翔。
『尚可。』造凤翔取出手巾轻拭着嘴角。
『也罢,小爷我瞧你这人长得还算顺眼,就当还你份情,你领小爷在这天都城里逛逛吧!』贵气男子将摺扇别回腰间,招手示意那名胖小二来为自己着靴。
而这段对话,又一次让那原本全沉浸在美人沐雪迷人画面中的人下巴都掉了一半,可是造凤翔却依然坐在原处,唇边挂着那抹恍若天生的似笑非笑,静静等待着那名贵气男子着靴。
但由于那胖小二的手有些抖、有些笨拙,因此那双羔半靴穿了半天也没穿好。
望着胖小二那颤抖的胖大手,贵气男子不断摇着头叹着气……待靴子穿好,便立即站起身欲往楼梯口走去。
『爷……您的……您的……』
望着贵气男子仅着单衣的背影,胖小二愣了愣后,慌忙踮起脚尖想取下挂在一旁的长皮裘为他送去……一个不小心,皮裘的下摆竟落入了炕边的火盆中!
『哎呀!』
『快!愣着干嘛?快灭火啊!那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上好羔羊裘哪!』
在一片惊叫与惋惜声中,多名小二慌乱地踩着皮裘上的火芮,不一会儿,火苗灭了,可是那雪白的皮裘也毁了。
『傻胖,你怎么回事?那上好的皮裘怎么就给你烧了啊?』望着那件惨不忍睹的皮裘,掌柜的脸纠得跟包子一样,不住责怪着胖小二,『要知道那皮裘,你就算跟你娘一百年不吃不喝也买不了的啊!』
『爷……对不起……』 傻抱着怀中的焦皮裘,胖小二整个人僵直得跟个木头一般,『俺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有什么用啊?你看现在要怎么——』
就在掌柜要继续责难之时,贵气男子突然一把打断他的话,然后用扇柄朝胖小二高傲地挥了挥。
『你,过来!」
『是的……爷……』听见贵气男子叫着自己,胖小二更是吓得浑身打颤,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俺真的……不是…』
『小爷我说你是故意的了吗?』贵气男子眯起眼,瞪着跟跄走至自己跟前的胖小二。
『没、没有……』
『没有的话,你口口声声道歉是怎样?』瞪着胖小二那不断抖动着的腮帮子,贵气男子嗓音一沉,『是想让人觉得小爷我欺负你了是吗?』
『不、不是……』
『不是?小爷我听着就是!」贵气男子很不悦地回过身去,嘴角不耐烦地一挑,『所以你给我听好了,小爷我要罚你,罚你这个冬天日日穿着它,要是哪天小爷来,没见你穿这件皮裘,爷一定跟你算这笔帐!』
『爷…』听到贵气男子的话后,胖小二彻底愣了。
『听懂没有?』半天没听到回音,贵气男子眉头又一皱。
『懂了……懂了……那个爷……』
『又有什么事?』贵气男子又回身瞪向胖小二。
『这件皮裘对俺来说…太长了,所以这下半截没焦的部分……俺能不能裁给俺娘做件短袄…』
『怪了,小爷我讲话真有这么难懂吗?』听到胖小二的话后,贵气男子再受不了似的边摇头边开始踱步下楼,『这皮裘我既罚给你了,下半截你爱给谁穿就给谁穿,小爷我管得着吗……呿!这天都人是怎么了?连个人话都听不明白。』
『俺明白了…』紧紧抱着怀中的皮裘,胖小二不断地弯腰鞠躬,『谢谢您了……爷……』
『你可别搞拧小爷我的意思,小爷我只是正好不知该拿这件在天都压根儿穿不上的破皮裘怎么办,你跟你娘冻不冻死,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是的……爷……俺代俺娘向您说声谢了……』 听着由楼梯间传来的倨傲话声,胖小二的眼眸彻底酸涩了。
『这天都还真是没劲,望来望去除了房子还是房子。』
在众人的目光中,贵气男子傲然地走出酒楼,然后在造凤翔的引领下,边走边望着天都的万家灯大。
『比起您过去住的辽阔西塞,天都自然是拥挤、吵闹了些。』走在贵气男子身旁,造凤翔淡淡说道。
『小爷告诉过你我是谁?』贵气男子突然定住脚步,转头望着造凤翔清秀的侧颜轻轻一挑眉。
『不曾。』 造凤翔的嗓音依旧清淡难然。
『那你怎么知道我是谁?』贵气男子的眼眸缓缓眯了起来。
『因为我是造凤翔,您这位新任天都城九门副提督府的总管。』望着贵气男子那眯起后转变成翡翠绿的美眸,造凤翔眼底浮现出一股耐人寻味的淡淡笑意。
是的,天都城新任九门副提督,当朝皇上第十九子——芮续风。
其实芮续风之所以被任命,也只是当朝皇上一个暂时的权宜之计。
因为天都城原九门提督唐东文年迈中风,无法执事,而他自小培养的独子接班人却又在几年前遭受一场意外事故,至今生死未卜,所以在这个牵一发动全身的位置未找到新的接班人前,在国舅李东锦及众多野心集团为夺此位而大刺刺地在朝中乱斗之时,不属于任何集团,自小未曾离开过西塞家乡,向来人们只闻其名不识其人的皇子芮续风,便成了一颗暂时平息争端的棋子。
『呿!』 比任何人都明白这点的芮续风,在轻哼一声后,再度迈开步子,『就为了这个摆明了挂名一点实权都没有的小破官,居然还特地给我弄了个造家的人来当总管,我那老子这回戏演得还真是足啊!』
『您知道造家?』无视芮续风口中的嘲讽,提步走在他身旁的造凤翔淡淡问道。
『全勒琅国哪个人不知道你姓造一家是宫中权贵最忠实的看门狗。』芮续风瞟了一眼身旁矮了自己半个头的造凤翔,嘴角轻蔑似的微微勾起。
『既然您明白就好,我的目标是九门提督府的总管。』造凤翔毫不在乎芮续风话语中的讥讽,眼眸直视前方。
『那你去当啊!没人阻止你。』芮续风边说,边像个孩子般地轻踢着地上的积雪。
『我的目标是您十九爷当家的九门提督府总管。』
『啧啧!想不到你人看起来不大,可野心还真不小哪!』芮续风停住脚步,转眸望向造凤翔年轻却平静的俊秀脸庞,啧啧称奇着,『不过小爷我还真不明白,当个无权无势的九门提督府看门狗能有什么好处?』
『好处很大……』造凤翔眼眸依然望着远方,唇角浮出一缕神秘的微笑,『大到您无可想像。』
『虽然你口中那大到我无可想像的好处也实在大到让我很好奇,但你是不是错估情势了?』望着那缕神秘笑容,芮续风冷冷一笑,『小爷我只是来天都城玩耍几日罢了,可没兴趣在这鬼地方待太久。』
『您其实比任何人都明白,您再回不去西塞了。』 正面迎向芮续风的目光,造凤翔一个字一个字地轻轻说道:『更何况,若您身世之秘遭知情者揭穿,那您最挚爱的西塞族人,更无立足与立命之地了。』
造凤翔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如同春风中的絮语,可是由他口中吐出的话,却是那样直白与残酷。
『我一向不喜欢聪明人…』就那样站在雪中,芮续风凝望着造凤翔许久许久,而后,他突然转过身走向另一条街路,『特别是像你这种看起来没心没肺,却有野心与心机,并且无时无刻都只想利用他人来成就自己的聪明人。』
『我不要求您喜欢我,但我衷心期望您能喜欢上天都城。』依然跟随在芮续风身旁的造凤翔,恍若很欣赏他对自己的评价,因而嘴角微微上扬着。
『那小爷我还真要扫你的兴了,因为我真看不出来有哪个正常人会喜欢上这种满是盗贼,又乌烟瘴气的鬼地方。』 凝眸遥望着西北方,芮续风冷笑着。
芮续风口中的话语句句带刺,可是看着他俊美的侧颜,造凤翔却仿佛由他翠绿的眼底望见了他再望不见的西塞草原,再望不见的西塞牛羊,再望不见的西塞族人与亲人…
『天都城向来无为而治,所以您请继续过您的舒心日子,不需做任何改变。』当北风再起,当天上再度降下雪花时,造凤翔领着芮续风继续向前行去。
『无为而治?根本是斗到了天昏地暗,以致无人敢闻问吧!』听到造凤翔的话后,芮续风的眼底满是嘲讽,『在小爷跟前,你就甭来含蓄这套了。』
『但就是这样『含蓄』的世道,对您这样一位无惧、无畏、无朋党,甚至无法无天之人来说,才真叫舒心之至啊!』造凤翔抿嘴一笑。
『这么想想,好像确实挺有意思的……』 望着造凤翔那副阴谋家的模样,芮续风喃喃一声后,突然头一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可是小爷我在舒心之前实在很想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这造家什么时候出了个野心勃勃的女总管啊?』
是的,女总管。
芮续风不清楚这天都城人是不是都瞎了眼,但他很确定自己没瞎。
或许造凤翔是长得较寻常女子为高,脂粉未施的脸庞也较寻常女子来得素净,再加上她那身自小薰陶出来的书卷气与严谨态度,以及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令着男装后的她就像个少年老成的白面书生。
可他是谁?他可是自小在女人堆里长大的芮续风哪!若连她的底细都看不出,也枉费他娘亲及那群姨婆们自小的教诲了!
『此时此刻。』 听到自己隐瞒已久的秘密竟被人一语道出时,造凤翔依然连蛾眉都没挑一下,同样还以一个似笑非笑。
『小爷我可先告诉你,这事儿万一传了出去,小爷我可是什么都不管的喔!』望着造凤翔笃定的笑容,芮续风刻意加重了『万一』 两个字,然后露出一个不怀好意,却赏心悦目至极的坏坏笑容。
『关于这点,就不劳十九爷您费心了,因为我造家由百年前起,手上就握有多道免死金牌,多到我造家的鸡大都快跟着升天了。』回望着芮续风,造凤翔笑得那样从容、无邪。
『我可一点也不费心,往后要费心的是你,因为我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管。』 芮续风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后,啪的一声打开摺扇信步前行,『更何况,这艘破船本来只有小爷我一人,但既然你硬要挤上来,若你能让这船驶得像飞的一般,我求之不得……对了,在咱们的破船起飞前,你能不能先告诉小爷我往后是睡在哪张舒心床上?』
『这儿。』造凤翔缓缓在一栋府邸前定住脚步,微微一笑。
『真够小的!』 芮续风抬眼望向眼前那栋华贵、辉煌又精致的府邸,轻哼一声,然后大大方方的跨进府内,『那你又睡哪儿啊?』
『这儿。』
『既然如此,还不快给小爷我弄盆热水去,傻站在这儿干嘛?我困了。』芮续风用摺扇遮住呵欠,懒洋洋地对门庭内排成两排的下人们挥挥手。
『是的,十九爷。』
在造凤翔的一声令下,下人们带路的带路,提水的提水……个个都不敢怠慢、不敢马虎——尽管他们早为自己主子的美丽面容彻底惊艳。
『哎呀!本来不想这么早就亮出那张牌的哪……』
终于,当那个贵气十足且俊美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眼前时,当四周只剩自己一人时,望着那道长廊,造凤翔低下头来轻声喃喃,『真想不到这傲娇美人居然有长脑子呢!伤脑筋……』
口中虽听似在懊恼,可是造凤翔的眼眸却如同夜星般的晶亮。
而这年,芮续风二十岁,造凤翔十八岁。


第二章

五年后
天都城北一间以高雅着称、以格调闻名的丝弦茶坊,此刻如同往常一般,坐满了上流贵客。
所有的宾容皆衣冠楚楚、风流倜傥……个个静静坐在以红木隔成的包间纱幔后优闲的轻啜茶香,闭眼倾听小曲。
『啊!』
原本如此高雅、清幽的茶坊,却突然传出一声女子的尖叫声,而后,是一阵酒意浓浓的粗嘎吼声——『躲什么躲啊!爷愿意玩你,是你祖宗八代积了德了!』
闻见此声,众人不禁皱眉,然后在皱眉之间,见到一名身穿高档丝绸的壮胖男子拉着一名续茶女子,并还在将她拖拉至地面后,用那胖手掌不断地非礼着她的前胸。
『这位爷,您……呃啊!』
望着店中女侍被人欺凌,茶坊掌柜自然连忙出来平事,但人还未走近,便被那男子同行之人一脚踢得老远。
『谁敢挡爷,就只有一个死!』 在得意洋洋的嘶吼声中,壮胖男子更放肆地调戏那名早哭得梁花带雨的女侍,『躲啊!再躲啊!敢不让爷玩,爷就把你十八代祖宗都由坟里给挖……哇啊!你做什么?』
就在壮胖男子愈发张扬之际,突然……一个潇洒的身影由包厢中凌空飞出,而后,优雅却毫不留情地将壮胖男子一脚踩在脚底。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听闻茶坊有新女伶后特地前来聆听,却被中途打断而不悦至极的芮续风。
『丫头,不是爷想说你,可你家里是怎么回事?』举重若轻且潇洒至极地将身下男子踩得动弹不得,芮续风蛛眼瞪视着狼狈坐在地上的女侍,『就没个人教过你在遇上公猪,特别是肿得像球一样的发情公猪时要懂得走避吗?』
『放肆,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快把你的脚拿走!』
壮胖男子哀吼如猪嚎,但芮续风却当脚下踩的只是普通地板般的闻风不动。
『小风爷……谢您了……』望着芮续风俊美得不可一世的面容、玉树临风般的身姿,女侍仰着脸轻轻抽泣着,『但小片子的家里……没人了……』
『放肆,爷不是人吗?』听到女侍口中那独属于西塞族人对自己的亲昵称谓,芮续风口中虽依然狷傲,扶拉起女侍的手却那般温柔,『爷今儿个告诉小片子的话,你可记清楚了?』
『小片子记清楚了……谢谢小风爷……』
『虽你说记清楚了,可爷还是不满意,所以爷决定了,从今儿个起,爷罚你日日到爷府里给爷烧水去,听到没?』
『小片子听到了…』
『喂!快把你的脚拿走,你到底想做什么?要让我知道你是谁,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听着脑袋上方那压根儿没把自己当人看的羞辱言语,壮胖男子拚命挣扎、大吼着,可他换来的,却只是一桶由脑袋上浇下的凉茶。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想让你清醒清醒点啊!』优雅地将茶桶递还给茶博士,芮续风笑得无邪,『清醒清醒点好,让爷我问清楚你家十八代祖宗都埋哪儿了啊!』
『你……你是谁?』 芮续风的出言不逊,令壮胖男子整个脸都涨成紫色了,『竟然敢……呜啊!』
『啧啧!你这腮帮子挺有意思的嘛!』 芮续风用另一只脚的鞋面来回踢着壮胖男子的脸颊……一脸兴趣地望着他,『赶紧告诉爷,吃什么才能吃成这样?』
『你们这帮城卫在做什么?还不快把他给拿了!我可是李国舅的侄子啊!』
被踩得几乎要断气的壮胖男子,在挣扎了半天后,忽瞥见一旁不知何时到来的城卫,霎时就像见了救星似的大喊着。
『李国舅的侄子?李国舅的侄子怎么了?』 芮续风依然用力踩弄着壮胖男子的右颊,可眼眸整个深邃了,『啊!说啊!李国舅的侄子怎么了?』
『你到底是谁?』
本以为自己抬出『李国舅』三个字,肯定立即会让所有人当场拿下那不断羞辱着自己的男人,但在望见那群城卫竟动也不动,一副纯看热闹的模样,再听到芮续风的回答后,壮胖男子的脸彻底铁青了。
『这位爷,您竟然不知道啊!您身上这只脚的主人,恰巧是我天都城的副九门提督,芮十九爷哪!』
望着壮胖男子铁青又扭曲的胖脸,先前被踢至一旁的茶坊掌柜终于爬起身,凉凉的说着。
一听到『副九门提督』,再听到『芮十九爷』后,壮胖男子的脸霎时由铁青变为惨白了。
在上天都城之前,他便曾听人说过,到天都城后,以他身为李东锦远房侄子之名,他想干嘛就干嘛,可唯独有一人千万别去招惹,而此人,正是那唯恐天下不乱的芮十九爷!
传闻他任性、傲娇之至,传闻他待人处世根本不按牌理出牌之至,传闻他软硬不吃、姿意妄为之至,传闻他……
当时他还不以为意,毕竟李东锦三字一出,天都城中人人噤声,如今,他终于彻底见识到了何谓真正的无法无天!
『谁让你说了,啊?谁让你说了?你是故意想让人以为十九爷我仗着势,欺负他这条李国舅门下的狗吗?』
『十九爷,小的自然不敢的,小的只是想让您脚下的那位……明白点…』
『脚下?爷我脚下有人吗?啊?有人吗?』
『十九爷,您别欺人太甚了,您骂我无妨,可您要再说出对李国舅无礼的话,就别怪我上呈李国舅了。』 听着那愈来愈讥讽的对话,壮胖男子的双颊疯狂地来回抖动着。
『尽管去,爷我求之不得!』芮续风冷哼一声,脚又一用力,『并且最好现在就去,赶紧就去,快些让我老子把我的九门副提督职给撤了,好让我回我的西塞迫逍遥去!』
『杀人啦、杀人啦!』
『去啊!怎么不去?』听着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嚎叫声,芮续风啪的一声打开摺扇,潇洒地搧着风,『你还当爷爱管你这破事啊!告诉你,要不是被这什么劳什子副九门提督的头衔给压着,而爷我又被人撞见了正好在现场,否则天塌了,爷都懒得管!』
原本清静的茶坊,此时外头早围满了看热闹的人潮,而看热闹之际,自然也不忘议论纷纷——
『真是没个救的二楞子,竟敢在我们的傲娇王爷面前提李国舅来压他,真是傻到天上去了!』
『那可不是,要知道在这天都城里,想跟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傲娇王爷来软的还不见得管用,来硬的根本就是找死!』
『怎么不提你舅舅啦?快提啊!让爷一次听个够啊!』
『造总管呢?怎么还没来?再这么下去,咱们的傲娇王爷可真的要造反啦!』
『说人人到,快,咱们快让开点!』
就见在嗡嗡的话语声中,原本在坊外看热闹的群众自动自发地向两旁退去,而一名白衣男子则神色自若、温文尔雅地由人群中缓缓踱步而来。
『造总管。』 一望见造凤翔……一旁的城卫长立即趋身上前问候。
『嗯!』尽管老远便看到芮续风脚下踩着个人的画面,造凤翔的神情依然从容淡定,『这回踩了谁的人?』
『李国舅的远房侄子。』
『好,下去吧!』造凤翔淡淡一应后,轻擦起下摆步入茶坊之中。
『还真是踩上瘾了,而且级别还愈踩愈高哪……』 望着芮续风那副明明踩着个人却恍若是驾着云般的优雅、高贵姿态,造凤翔兀自喃喃道。
『来人哪……要杀人灭口啦……来人哪……』
『十九爷。』在那杀猪般的嚎叫声中,造凤翔沉稳地走至芮续风身后淡淡一唤。
『爷还没踩够呢!』芮续风轻哼一声,望也没望造凤翔一眼。
『十九爷。』
『都说了还没踩够,你没听懂啊!』
『天都城副九门提督芮十九爷。』
『呿!没劲!』 当听到自己的职称全名由造凤翔的口中出现,芮续风终于将脚挪开,然后瞪向一旁的茶坊掌柜,『看什度热闹啊!有空看热闹,不会到不二家给爷提瓶清心醉来啊!』
『十九爷,早给您提来了……』
『您没事吧?』无顾身后的所有嘈杂,造凤翔走至那被人扶起的壮胖男子身前,有礼有节地问候着。
『对头猪有必要用到“您”吗?哼!』
『没事?瞧瞧我,骨头断了,腰也闪了,连腿都折了。我告诉你,你们今天要是不给我个交代,我一定上告李国舅!』 望着造凤翔那白衣书生的模样,壮胖男子愤怒地挥拳嘶吼。
『哟!爷我居然没把他那猪脑给打残了,可惜,实在可惜!』
『掌柜的。』 继续忽略身旁的凉言凉语,造凤翔转头望向茶坊掌柜。
『在,造总管。』
『今日十九爷对贵店造成的损失,以及这位爷的帐……』
『这总管您忙您的,甭管小店了,小的明白该怎么做。』未待造凤翔将话说完全,茶坊掌柜立刻恭敬地应道。
『嗯!』 对茶坊掌柜点了点头,造凤翔又转头望向那名壮胖男子,然后由怀中掏出一纸银票,微笑的递到他身前。
『你?』望着银票,壮胖男子先是一愣,而后目光凶恶地冷笑一声,『你以为这就能了事吗?』
『一点意思,望您笑纳。』 望着壮胖男子那副摆明了绝不会轻易善了的模样,造凤翔又微微一笑,『若您今夜尚在城里,请不吝至副提督府喝杯茶。』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
听着造凤翔那似乎是想要背后商讨求偿事宜的标准社交辞令,壮胖男子像是获得了什么大胜利般地冷笑起来,但在看清手中银票的面值后,脸色立即大变,『你……你也太……』
一文钱。
造凤翔塞给他的银票面值竟只有一文钱?!
『我想身为向来明事理的李国舅家族成员,您的心胸自与李国舅同等仁厚宽大,所以我希望,您也可以让我有个机会……』望着壮胖男子那几乎要爆出火花来的瞳铃牛眼,造凤翔轻轻一作揖,望着地下的脸庞,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而话声,只够他一人聆听,『将您私自窃占李国舅位于东都的爱妾与财产之事彻底遗忘……』
听到造凤翔的话后,壮胖男子的脸霎时白得如张纸片一般。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表面上将话说得那样漂亮,态度那般尔雅合宜的造凤翔,竟会熟知他那以为隐藏得最深的秘密!
『你是造…造凤翔?』望着造凤翔那张年轻的脸庞,以及那白面书生的模样,壮胖男子再忍不住地举起手指着她,声音,彻底走样了。
他现在终于又想起,在上天都之前,他也曾听人说过,若是不幸惹到了十九爷已是人间惨剧,可要是不幸在惹到了十九爷后,又遇上那位掌管九门副提督府的白面书生造总管,那此人能做的事……是立即逃离天都城,二则是赶紧给自己挑副好棺木……
『哎呀!我还道国舅家的狗会比寻常人有骨气点哪!没想到被我们家小造一招安,也不过如此,可惜啊!可惜……』
睁着被汗水模糊的双眼,壮胖男子望着眼前那名侧卧在软榻上,用手肘撑着头,姿态优雅,貌美得不可思议,而身后恍若还有飞雪飘花幻影的花美男,再望向他身旁那位身姿儒雅,脸上似乎永远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白面书生,再忍不住地向茶坊外冲去。
真的是恶魔……一个明着损人打人一起来……一个暗着吃人骨头不吐渣,真真切切的天都恶魔二人组!
『果然跑了呢!造总管不愧是造总管!』
『好了,今儿个造总管总共花了四分之三盏茶的时间,刚刚下注的愿赌服输啊!』
『你们这群看热闹的家伙,皮都给我绷着点啊!要让爷知道是谁把我们家小造叫来的,爷非把人丢到水牢里去享受享受!』睨了一眼那群吱吱喳喳的看热闹人士,芮续风懒洋洋地说道。
『十九爷。』
『怎么?想说今儿个没人给你通风报信?』 望也没望造凤翔一眼,芮续风张口接过一旁女侍去梗后的樱桃轻嚼着。
『皇上派人请您赴宴,差官已来三回。』 同样没有望着芮续风,造凤翔淡淡说道。
『来三百回也不去。』芮续风轻哼一声,一脸的无动于衷。
『畋猎也不去?』恍若早明白芮续风会有什么反应,因此造凤翔低下头微微一笑。
『畋猎?』
一听到畋猎两字,芮续风的翠绿双眸立即发亮了,但他还是吃了三颗樱桃后,才一副老大不愿意地由软榻上缓缓起身。
『也罢,既然那臭老头都那么有诚意的派人来请我了,爷我就给他点面子,也省得他的老脸挂不住。』
这世上可以使芮续风那双美目在瞬间变得晶莹而透亮,不是美酒,也非女人,而是畋猎。
在天都五年,芮续风什么宫廷邀宴、聚会都不参加,只唯独畋猎无一回缺席。
老实说,畋猎究竟有什么乐趣,造凤翔不清楚,但由芮续风那异常晶亮、翠绿的眷恋眼眸中,她有些明白,明白那草原,代表着的或许是他一直未曾,也无法说出口的乡愁……
在天都五年,每回畋猎归来都神采奕奕,召集府中所有人来欣赏他半硕收获的芮续风,这回却没这么做——因为这次,他是给人抬回来的。
『发生什么事了?』
这夜,望着躺在软榻上,被由后门悄悄抬回府中,脸色惨白、呼吸轻浅、眼眸紧闭的芮续风,造凤翔嗓音冷静依旧。
『无人知晓。』皇家禁卫队长低声答道。
『嗯?』听到这个答案后,造凤翔的眉毛微微一抬。
『造总管…』望着造凤翔那慑人的眼神,虽见过大风大浪,但皇家禁卫长额上的汗也不禁大粒冒出,『确实无人知晓,因为我们的速度怎么也及不上十九爷……』
无怪皇家禁卫长要一头冷汗了,因为堂堂一名九门副提督竟在皇家畋猎之时给人伤成这样,担当护卫的他们却因马速不及而不知芮续风被何人所伤、因何而伤,简直是失职之至!
『这两位是?』 望着皇家禁卫长窘迫的脸庞,造凤翔沉吟一会儿后,眼光投向门旁两名自进门后便一语不发的中年男子。
『这两位是护送十九爷回府,并从今起驻于贵府的侍卫。』眼见造凤翔终于不再追究,皇家禁卫长松了一口气似的连忙答道。
是的,全天都城都明白这十九爷并不太受皇上恩宠,而十九爷自己也根本不在乎皇上的恩宠,所以天都城自己宠着这位胡天胡地的十九爷,以及唯一可以完美掌控好所有失控场面,并令十九爷稍稍有些收效的造总管。
因此,若过往总将危机消弭于无形间的造总管真想追究,那全天都城都要追究了……
不过,尽管皇家禁卫长识相的转移了话题,但他口中的『侍卫』两字,却又让造凤翔眼眸微微眯了起来。
身为造家人,她自然相当明白那两名中年男子衣襟内微露出的那片金紫色所代表的含意。
她不明白的是,神秘、精悍,直属皇上贴身、独听皇令,与黄马褂一明一暗的暗金紫马褂,皇上为何竟派给了向来不受宠的芮续风,并且还一次派了两名?
『劳烦两位了。』尽管早看出这两名男子的身分特异,但造凤翔的态度依旧如常,『老徐,立即带两位大人至爷寝居东西两侧厢房歇息,不可怠慢。』
『是的,造总管。』
『是柳御医给十九爷看的伤?』待外人都离去后,造凤翔望着芮续风身上的包萦处,问着那向来紧随在他身侧的贴身侍卫。
『是的,适巧今日柳御医在受邀之列,因此,便立即给十九爷做了诊治,柳御医说他稍候还会过来。』
『好,你也出去吧!』揉了揉太阳穴,造凤翔难得地叹了一口气,『顺带告诉外头那哭成一团的人,爷没事。』
是的,哭成一团。
自芮续风被抬入府内后,便围在花园外担忧、饮泣,那群在十九爷待在天都五年里,陆续被他『罚』入府内打杂的各族人等。
也难怪他们要担心了,因为这么多年来,从没有人见过芮续风如此安静的归府。
但怎么就伤成这样了?
静静坐在床前,望着那张美丽如昔,却惨白如纸的俊颜,造凤翔的娥眉也忍不住轻蹙了。
纵使他从未曾提起过,但身为崇武的西塞族人,再加上他每回踩人都踩得那样驾轻就熟的,造凤翔便知晓,他肯定会武、懂武。
而尽管完全不知他武学功底究竟如何,可所有天都人都明白,他绝不仅仅是一个长相俊美的绣花枕头。
造凤翔永远忘不了,当芮续风第一回出现在骑兵校场上时,那群本就眼高于顶的京师御林军对他的嘲弄与讪笑——
『这个大美人来干嘛?还不如在家里绣花呢!』
『瞧瞧他那俏模样,还不赶紧找个人保护、保护,要不贞操汲汲可危啊!』
她也永远忘不了,那时的芮续风本只是慵懒地坐在太师椅上,用手撑着下颌,无视那群列队等他校阅的御林军,百无聊赖地望着远方的马场,突然,由他口中发出的一声清脆长啸,竟让一头一直无人能驯服的野马疯狂的冲出马场,直闯队伍中。
在众人惊骇,欲将野马射死之际……一个身影竟潇洒的飞身而起——
就见黄沙碎石之中,芮续风傲然地凌空纵身至那头无鞍野马上,轻啸一声后调转马头,在疯狂疾奔的马速中,从容、迅捷地弯身取过一旁骑兵身后的弓箭,然后一弓五箭,百步穿杨……
那时,他俊颜上的笑容那样欢畅、眼眸那样晶亮,而四周那群原本满是嘲讽的眼神,全变成了惊异与赞佩。
由那日起,到今日,五年了。
这五年来,他那任性的性子根本没变,甚至也毋需改变,因为在不知不觉间,天都城就让自己习惯了他那我行我素的傲娇,更放纵、宠溺着那独属于他的傲娇——
只许自己恣意妄为,不容他人恃宠而娇。
连向来因不卑不允、有礼有节,处事八面玲珑而备受称颂的造凤翔都不得不承认,那『无欲则刚』四个字,真真被他以一种另类的方式诠释得淋漓尽致——
因为没有野心,所以谁也不怕得罪;因为没有机心,所以谁也无法不喜爱他;因为什么也不想拥有,所以什么也不怕失去。
正因明白他这点,所以她决定全然的放任他。
而被她放任后的他,还当真是展现了他全部的独特魅力。
无论任何人犯了事,谁来施压都没用,反倒还愈施压,愈把人整得凄凄惨惨戚戚;无论任何人受了苦,只要被他听见、望见,尽管口中绝少不了那象徽性的『要不是……爷才懒得管』,但每个受苦的人,都会得到最大的补偿与安慰。
更让她满意的是,由于本就身为异族,因此,他对异族的包容力与体贴心更超乎常人,所以,这样一颗好用的棋子竟被人伤成了这样,她岂可能坐视不管?
是的,芮续风是她的一颗棋子……一颗牢牢被她握在乎中,绝不容他人染指的棋子!
是的,芮续风绝对有敌人,但他的敌人,本不该出现在那戒备森严的皇家畋猎场上!
但既然来了,还敢伤了她的重要棋子,那就表示这场潜藏了五年、四方争权的战争,正式要开锣了!
而她,期待着他的反应,更期待着自己的回应。


第三章

天都三月,细雨蒙蒙……一间诺大的府邸中心之处,传出一声伤后有些沙哑的慵懒嗓音——『爷我要出去了。』
无人回应。
『爷我真要出去罗!』用手撑着头,望着坐在案桌前静静看书的造凤翔,芮续风百无聊赖地又说了一回。
依然无人回应。
『你再不拦我,我真出去罗!』 芮续风故意缓缓站起身向房门走去,边走边说。
『您若想让全天都都看到您那一身柳大御医的杰作,顺带议论您受伤的原由……』 造凤翔依然低着头,淡淡说道:『您请自便。』
『呿!没劲!』芮续风默默回身卧回软榻,将手枕在头下,高跷起二郎腿,口中不住喃喃,『没给人弄死,却在这府里给闷死……』
无怪芮续风要嘟囔了,因为造凤翔确实一语刺中他的罩门,毕竟向来好面子的他,可一点也不想以这种丢人现眼的伤后模样出现,更不想让他受伤之秘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您虽出不了门,但可没人拦着您在自家府里找乐子。』
『乐子?这破府里能有什么乐子……』对着屋顶不断抱怨着,半晌后,芮续风突然转头望向造凤翔,嗓音中有股促狭,『对了,你该不会还是个处子吧?』
低垂的小脸微微一愣,造凤翔终于将眼眸由书中抬起,正眼望向芮续风,及他那一脸的诡谲笑意。
『小造,爷若没听错,你刚刚好像说过,没人会拦着我在自家府里找乐子的不是?』
这该死的傲娇美人,找乐子竟找到她身上来了……
可若不照他的意思,他决计没完没了,若一使性子,真闹腾得府里鸡大不宁,到时她更难收拾!
直视着那双满是得逞笑意的翠绿眼眸,默默思量了半晌后,造凤翔轻叹一口气,由座位中站起,静静关上房内所有门窗,然后背过身去,解开头发,并开始褪去身上衣衫。
先是外衣,后是那可让她看起来稍稍魁硕的三层里囊,最后,是那掩饰住她胸前浑圆的裹胸布……
午后的斜光中……一件又一件的衣物缓缓堆至造凤翔脚旁,而她的细嫩肌肤,也一寸又一寸地暴露在空气中。
『还要我怎么样?』当身上彻底无一缕着身时,造凤翔淡淡问道。
『你这样不行啊!小造。』 望着造凤翔那一身雪白且玲珑的裸躯,芮续风竟啧啧摇起头来,『人都说若隐若现、欲语还休才迷人,你这样没遮没掩、理直气壮的……一点美感都没有嘛!好歹松松罩上一件外衣啊!』
美感?做这种事还要什么美感?
听到芮续风那不甚满意的话语后,对男女之事根本没什么概念的造凤翔无奈地叹了口气后,弯下腰,拎起一件外衫,缓缓套至自己身上,然后将腰带系回腰间。
是的,造凤翔的举动是有些无奈,是有些不够羞怯,可她却完全不知道,她回复女儿身后的模样其实是多么的迷人——
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地垂在胸前,随着身形来回摇曳,将她那其实丰盈、迷人的雪白浑圆衬得那般若隐若现而且诱人;她纤细的柔美腰肢如同风中细柳,在系上腰带后更恍若不经一握;她雪白的挺俏双臀、修长而匀称的双腿,在轻轻摆动的衣衫下,显得那般魅惑人心……
『这样可以了吗?』待身上又穿上一件薄薄外衫后,造凤翔又问。
『勉为其难吧!』望着放下长发后造凤翔那清淡却又绝美的小脸,芮续风缓缓坐起身来,『过来,坐在爷的腿上。』
坐腿上?坐腿上干嘛?
虽然心中那样狐疑,但造凤翔还是缓步走至芮续风身前,面无表情地并腿坐在他的腿上后,抬头望着他那迷人的翠绿眼眸,『我坐了,然后呢?』
『小造啊!不是爷想说你,有点情趣行不行啊?』看着造凤翔一脸淡然地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芮续风依然不住地摇头,然后在摇头之际,将手举至她的雪颈,『你这样跟个强屍有什么分别啊?欲迎还拒、欲迎还拒,懂不懂?』
『不懂。』
当芮续风修长的手指触及自己的颈项时……一股淡淡的酥麻感令造凤翔全身的寒毛都微微竖了起来,当那手指由自己的脸颊一路缓缓蜿蜒而下,来到她那柔嫩且无人碰触过的锁骨与双乳上缘时,她有些不自在的低喃一声,然后决定开始思考,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帮个忙,被爷玩弄时能不能专心点?』感觉着指尖传来的滑腻与柔嫩,望着造凤翔若有所思的模样,芮续风嘟囔一声后,用食指挑开她松松的前襟,任手掌整个滑入她那丰盈的胸前后,开始用手指在她粉嫩的乳尖处轻轻画圈。
『唔……你说什么……』当从未被男子碰触过的双乳被人那样邪肆地玩弄之时……一股电流感瞬间窜过造凤翔的四肢百骸,令原本想藉思考漠视此事的她不由自主地低吟出声。
『原来我家小造也会发出这种声音啊!』看着造凤翔胸前那粉色樱桃在自己的逗弄下缓缓紧绷成一颗美丽的粉玉,听着她那与过往完全不同的轻柔嗓音,芮续风轻轻笑了起来。
『什么声音?』 有些不明白芮续风的话中之意,造凤翔轻蹙着蛾眉望向他,然后在乳尖被人一捻,并不断向外扯去时,再度轻吟出声,『呃啊……』
他指的,是现在屋里回荡的这个甜甜嗓音鸣?
为什么她会发出这种奇怪的声音呢?
而又为什么,当他的手指轻触着自己那从未有人碰触过的柔嫩部位时,她的全身竟会兴起一阵前所未有的奇怪战栗……
『小造啊!爷现在又没空出门惹事,你何不专心享受爷的玩弄?』望着造凤翔颊旁因不断轻喘而飞起的一抹淡淡微红,望着她那向来素雅的小脸显现出一股迷惑,却迷人至极的女儿娇态,芮续风邪邪一笑。
说完这句话后,芮续风索性双手一把紧握住她的双边浑圆,然后轻轻的搓揉、挤压、抚弄了起来。
『呃……』当自己的双边丰盈被一双大掌彻底盈握住对,造凤翔的纤细身子忍不住轻轻颤抖了起来,而当她低垂下脸,轻轻娇喘时,望见的,却是自己被芮续风抚弄着的所有画面……
『从没想像过会被爷这样玩弄吧?』
『是没想过……』望着自己的双边浑圆不断地被推挤、搓揉着,造凤翔喃喃说着。
是啊!她怎么会想像得到,向来不缺女人的他会有兴趣来玩弄自己,而她,又有被男人如此对待的一天……
但终究从未被男子如此对待过,终归是个不经人事的处子,因此,在芮续风娴熟且刻意的抚弄下,造凤翔的身子在不知不觉中,已产生了最原始的生理反应。
她的脸庞,无助地热了起来……一阵诡异的悸动,也由她的下腹缓缓升起,而双腿之间,更有着一股她从未曾领略过的淡淡湿热…
『玩好了吗?』当颊旁微微泌出轻汗时,有些难耐的造凤翔抬眼望向芮续风。
『还早呢!』看着造凤翔那与她平时沉稳、干练完全不同的单纯眸子,芮续风俊邪的吃吃一笑后,双手一起捻住她胸前诱人的粉嫩樱桃,并且不断来回搓弄着那最敏感的尖端润珠。
『那你…快些……』双乳因芮续风的来回挑弄而产生的那股胀痛与酥麻,令造凤翔的小手不由自主地握住他的袖子,『我一会儿……还得……唔……出门……』
『出门?』 芮续风嘿嘿一笑,突然低下头,口一张,将舌尖轻抵在造凤翔紧绷又敏感的乳尖上后,放肆地来回舔弄着,『爷就不信这世上有女子被爷玩弄后,还会有力气出门。』
『呃啊…』当芮续风柔软的舌尖触及自己敏感的乳尖时……一股电流窜击过的刺激感,让造凤翔再忍不住地弓起腰,全身剧烈的颤抖了起来,『我真的……得出门……』
老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的双乳为何变得那样胀、那样痛?乳尖为何变得那样酥、那样麻?而身子,又为何变得那样虚软、无力……
『处子果然挺好玩的。』望着造凤翔那染满红云的前胸及锁骨,望着她眼中难得的迷蒙,芮续风用双手固定住她的纤腰后,性感的嘴唇微张,将她的右半边乳尖整个含入口内,用力吸吮了起来。
『唔啊……』 芮续风这邪肆的一含,几乎令造凤翔从不歇息的脑子停止运转了。
她只觉得全身气力在那一瞬间几乎全然被他吸走,而脑子,缓缓混沌了起来……
『告诉爷,你下午本来想做什度?』凝视着造凤翔那微微涣散的眼眸,芮续风更轻漫地用牙击轻啃着她那早已被他吻得晶亮、湿润的粉色乳尖。
『我……我要……』在胸前极刺激的酥麻感中,造凤翔尽全力地回应着,『去柳御医那儿……拿药……』
『居然还记得?』听着造凤翔那断断续续的话语,芮续风不满意地轻哼一声,然后大掌蓦地往下一伸,彻底握住她挺俏的雪臀,『非让你忘了不可!』
『不会忘…』当发现自己的雪臀竟被人那样暧昧地来回轻抚,并还愈抚愈低,低得几乎抵达自己身下最私密之处时,造凤翔再忍不住地用小手推着身前的男人,『你……玩够了吗……』
是了,够了,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再下去,她会变成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人的……
她感觉到自己的下半身变得好热好热,热得几乎快化成了水,而且一种奇怪的、前所未有的湿润感,更不断地由她的花口处泌出……
而那股黏稠的湿润感,令她不自觉地夹紧了双腿。
她这个小小的无意识动作,却没有逃过芮续风的眼底。
『还早呢!』发现造凤翔的抗拒后,芮续风的捉弄更形放肆了。
他轻轻将她推倒至软榻上,然后一把握住了她紧并的双腿后彻底分开,让她身下最纯真又美丽的花瓣在他眼前完全绽放……
『你在……做什么……』——当发现自己竟被摆弄成如此古怪且羞人的姿势时,造凤翔娥眉轻轻一蹙,用手肘撑起身子,极力想合拢双腿。
但芮续风却不让她这么做,他用那像火钳似的双手,紧紧箝制住她的双腿,任她身下最私密之处,不断被他那醉人的翠绿眼眸来回扫视……
『当然是在玩你啊!』芮续风悠然自得地用手指轻轻撑开造凤翔身下颤抖的晶润花瓣,低哑着嗓音轻笑着。
『啊啊…』当芮续风的手指优闲地在花瓣间来回轻滑时,造凤翔半撑起的身子疯狂的剧烈颤抖了起来,而头,无法克制地仰起,『别这样…』
『我家小造竟然会拒绝了呢!』 听着造凤翔那再不冷静、再不沉稳的甜腻嗓音,芮续风更邪肆地轻轻一掐。
『呀啊……』当身下那颗敏感的湿润花珠被人用手指彻底捻住时,造凤翔再无法克制了,只能任一声又一声的娇啼由红唇中逸出,『你…你放手……』
不想如此不冷静,不该如此不冷静,可造凤翔真的受不住了。
她的身子在他那惊天的一捻下,已完全的酥软了,而且那股在她的下腹升起、盘旋的古怪压力,更让她除了嘤咛、娇啼之外,不知还能做些什么……
『我?放手?』听到造凤翔甜哑的娇啼声后,芮续风满意地笑了笑,更加激狂地捻弄着她那颗敏感的肿大花珠,直至感觉到自己的手被那朵颤抖的玫瑰花口泌出的大量蜜汁彻底沾湿时,依然不肯停手,『我是谁啊?』
『你……』眼眸几乎整个迷离了,身下的蜜汁不断地由腿根处流下,流淌至她的小腿、薄衫、榻上时,她不住娇喘吟哦着,『是十九……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她太青涩、太自负,抑或是他着实太熟练?
否则向来冷静自持的她,为何会被他玩弄得如此糟糕……
『再唤我一声十九爷来听听。』在造凤翔愈来愈甜腻的娇喃声中,望着她那布满嫣红与薄汗的绝美小脸,芮续风的眼眸是那样的深邃,嗓音是那样的暗瘂,而手指,更忍不住地滑入她那从无人造访过的花径,直抵那层象微她青涩的薄膜前。
『唔……十九……』当处子花径被人侵入时……一股剧痛令造凤翔难以置信地皱起眉,而口中,发出一声微弱的痛呼,『十九……爷……』
『真是个处子呢!』轻轻将手指从造凤翔那窄小、紧窒的诱人处子花径中撤出,芮续风举起手、伸出舌,轻舔着那沾满她身下蜜汁的指尖,然后凝望着她那有些痛意的美眸,『我的小造总管,凤翔“姑娘”!』
『你……你……』望着芮续风那性感、邪肆、暧昧至极的动作、神情与话语,造凤翔生平第一回主动羞红了脸颇,并别过眼,不敢再看。
『我什么我啊!』看着造凤翔那真真正正羞怯了的诱入神情,芮续风眼眸一睐,手指再度轻轻刺入她的窄小花径,『我是你十九爷!』
『唔……』由于造凤翔已有了心理准备,再加上身下蜜汁的润泽帮助,所以芮续风这一回的侵入,她并没有感到如第一回般的痛意,只感觉到一些细碎的疼痛。
不知为何,当他的手指在自己窄小的花径中来回轻戮、按压、扭转时,那股疼痛开始变得不重要了。
因为一股不知名的奇怪欢愉,竟杂揉着那股细碎的疼痛……一起在她的花径中来回蔓延开来……
『你这模样,我都快认不出你是谁了。』望着造凤翔虽全身紧绷,却完全不自觉地随着自己手指的进出而款摆腰肢;望着她嫣红的脸颊变得那样娇媚,芮续风轻埋在她花径中的手指抽送得更快了。
『我是……造……总管……』听着芮续风那取笑似的话语,造凤翔轻咬着红唇倔强地说着。
可她的身子,却仿佛脱离了她的理智,让她只能无助地任那扯住他袖子的白暂小手指节愈来愈苍白,任自己体内的那股无形压力,随着他手指不断加快的律动而蕴积、盘旋着……
『是吗?』看着造凤翔颊旁的香汗一滴一滴地泌出,看着她在自己的逗弄下,眼眸愈来愈涣散,看着她的发丝一绺一绺地轻沾在她雪白的柔颈上,芮续风的嗓音愈发暗哑了,『你是哪个造总管啊?』
『我是……造……凤翔……』尽管半边丰乳被人邪肆地紧握、搓揉,身下花径更被人以手指轻刺,造凤翔依然不住低喃着,『十九爷府的……啊…』
『没错,凤翔,你是我的。』望着造凤翔那又倔又惹人爱怜的神情,望着她高挺的双乳撩人的晃动着,芮续风在感觉到她窄小、紧窒、温暖花径的紧缩频率逐渐升高时,悄悄加快了自己的穿刺速度,『想知道女人真正能有的感觉吗?』
『什么……』造凤翔傻傻的望着芮续风,有些不明白他说的话。
『可不是每个被爷玩弄着的女人,都能像你这样的哟!』又一次加快手指的抽送速度,芮续风仔细凝望着眼前这个娇美如花的女子迷惑又可爱的眼眸,然后在感受到她花径的紧缩频率濒临临界点时,悄悄将另一只手指往她花径中刺去。
『啊呀……』芮续风的这惊天一刺,让造凤翔蓦地感觉到一股夹杂着痛意与无法言吻的快感狂潮同时在她的下腹整个爆发,并且直接冲向她的四肢百骸,『不……啊…』
老天,这是怎么回事?
完全不知所以了,因为那股疯狂席卷着她全身的极乐感是那样的巨大,巨大到她只能疯狂地摇着头,双手紧捉着身下丝被,任颤抖的红唇不断地发出那连她自己都难以置信的淫媚吟哦、娇啼声……
『来了吗?』望着造凤翔在自己手中抵达人生第一回高潮后的艳美容颜,望着她眼中的难以置信,芮续风嘿嘿一笑后,任自己的手,继续在她痉挛不已的花径中戮刺。
『什么……』几乎受不住那股巨大欢愉感在自己四肢百骸里疯狂流窜的强度,造凤翔弓着腰肢,无助低喃着。
上苍,为什么他还不停下来?
她的身子,真的受不住这样激狂的欢愉啊……
『高潮啊!被爷玩弄到高潮没啊?小处子。』任额上的汗整个浸湿发梢,芮续风的手依然不间断地在那柔美的花径中前后穿刺着。
『才没……才没……』,蒙胧的目光中,望着芮续风那深邃如海的眸子,以及唇旁那性感至极的一缕笑意,造凤翔别过眼,羞愤地娇嗔着。
『还没?那爷可不能有负爷的名声啊!』
听着造凤翔语气中那难得听闻的娇嗔,芮续风刻意让她一回又一回的高潮着,刻意让初嚐情欲滋味的她在他的逗弄下,身子一回回的紧绷着,让不断媚啼的她,嗓子彻底沙哑着……
当初升的月光悄悄照入房内时,望着这些日子来因照顾自己而极少阖眼,如今又在高潮疲惫下整个陷入半昏迷状态的造凤翔,芮续风轻轻拍着她小脸,温柔的轻语着——
『你一会要去哪儿啊?凤翔,告诉爷。』
『什么……』造凤翔微微睁开眼,一脸迷茫,『谁要……去哪儿……』
『没事。』 脸上露出一个满足的开怀笑意,芮续风轻吻了一下她睡意蒙胧的脸庞,『好好睡吧!今夜,我们哪儿都不去了。』


第四章

一间清幽、谧静且隐密的茶坊,有两个背对背各自轻啜茶香的身影。
『那位小霸王今天没惹事?』
『暂对还没。』 造凤翔轻轻将茶碗置于案桌上,眼眸望向窗外的灿烂艳阳。
『那件事确实有些蹊跷,因为发生至今,依然无人知晓他究竟被何人所伤,又因何而伤。』 造凤翔身后的伟岸男子淡淡说道。
『是吗?』恍若答案早在自己的预料之中,造凤翔微微一笑,『不过居然连大哥你都听不到半点风声,这事就真的令人有些伤脑筋了。』
『我倒没看出你有任何伤脑筋的模样。』
『因为有大哥你会帮我伤这个脑筋。』口中的话语清淡,但造凤翔的眼眸在笑。
『其他风声倒还是有点的。』轻笑一阵后,伟岸男子端起茶碗,『那鬼贼府邸最近出入者有些不正常的频繁,我猜测过一阵子,你家小霸王的位子恐怕会坐得有些摇晃。』
『倚高栏、迎风吹,谁能不摇晃?』用纤纤手指来回轻抚着茶碗边缘,造凤翔淡淡说道:『更何况大哥你晃了那么久,也没见半个人把你摇下来不是?』
是的,风在吹,树在动,造凤翔的眼底那般若有所思。
『凤翔,你瘦了。』
『是吗?』蓦地一愣后,造凤翔故作无事般地端起茶碗,『我倒是没怎么发现。嫂子好吗?』
『别转移话题。』
『好吧!』造凤翔放下茶碗,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缓缓转眸望向远方的雪白山巅,『我承认我有些时候会感觉到力不从心,深怕无法跟上大家的步伐,总会想着若是哥哥来做的话——』
是的,她的哥哥——造凤扬,与仇愬、柳孤泉等具有同样宿命责任,却不幸早夭的她的双生兄长。
若非十三年前的那场变故,如今的她或许如同其他放眼所见的女子一般,在一个远离世俗烦嚣的世外桃源里,天真、烂漫、无忧无虑地生着、长着、快乐着。
但造凤扬走后,身为好不容易存在于造家的唯一鬼族,她不得不远离平和,放弃所有寻常女子能拥有的一切,扛起原本属于造凤扬的所有责任,让自己与其他兄弟们一同为鬼族而战。
说放弃或许太过,因为对自小便聪慧,心思缜密的造凤翔来说,她其实相当乐于接受挑战,更喜爱那种为不可知的未来努力的充实感。
可对向来注重血统的造家来说,她终究只是个旁支的最小庶子,无论表现得再出色、再沉稳,依然无法令她走入掌握权力核心的府邸中,无法令她帮上那群暗自在各方努力的族人与兄弟。
但芮续风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在没有任何造家人看好芮续风那个挂名的副九门提督,而将之丢给她时,她把握住了这个机会,然后让那个原先所有人全以为几个月后便会废掉的副九门提督府由无到有,由有至盛,并一直维持到五年后的今天!
可是还不够。
因为她还没让这个有芮续风存在的副九门提督府成为永永远远的九门提督府,并且成为那个永永远远保护包括东琅族、鬼族,以及其他所有少数族群,真正保护天都的九门提督府!
『你做得够好了,凤翔。』伟岸男子轻轻打断造凤翔的话,嗓音虽如往常般平静,可他的眼中却早盈满心疼,『我一直相信,在我们兄弟之中,唯有你能将那小子玩得那么转,就算是凤扬仍在人世,我相信他一定也会说同样的话。』
『小仇哥…』仇愬的话,令造凤翔眼底的一抹愁云缓缓消散了,『谢了…』
『是我们要谢谢你,谢谢你让这个原本充满明争暗斗的天都多了个无法无天,却完美制衡住各方势力的小霸王——尽管他自己根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仇愬淡淡一笑。
风,依然在吹,树,依然在晃,两个背对背的身影优雅地轻啜着清茶。
突然……一名男子倏地由造凤翔的桌旁鬼魅冒出——
『造总管。』
『他去哪儿了?』造凤翔头抬也没抬,淡淡问道。
『十九爷往蓝墙里去了。』
『蓝墙?』听到『蓝墙』两字,造凤翔眉头微微一皱。
『是的。』
『我知道了。』 淡淡应了一句后,造凤翔没有起身,可她举着茶碗的手却再也没动一下,并且眉心愈发地紧蹙。
『凤翔……』
『我明白,交给我吧!』造凤翔终于缓缓起身,眼底有着一抹难得的严肃与坚决,『任何人敢在蓝墙内有任何放肆,这天都城就绝容不下他,就算他是芮续风!』
是的,就算他是芮续风,她心目中最适合摆放在九门提督府中的棋子,但只要他敢危害到蓝墙内那位夫人的安危,她绝对会自己来拔除他!
蓝墙外的风,依然掺杂着一抹淡淡的幽香,可走在蓝墙外的造凤翔,心情却是少见的急迫着。
转一个弯,进入正门。
踏过前廊的造凤翔未走至花园,远远便望见在落樱缤纷之中……一位美之又美的花美男坐在荷塘旁的石椅上懒洋洋地按着摺扇,与一名坐在他对面……一身粉衣纷裙,身材纤细,但脸上却戴着黑色面纱的女子谈笑风生。
美得就像一幅画,美得简直赏心悦目至极,只可惜她现在无心欣赏……
『造总管。』当望见由远走近的造凤翔时,蓝墙的中年女管家立即面露喜色迎上前去。
『呿!真是杀风景……』瞟了一眼造凤翔,原本谈笑风生的芮续风不耐烦地用扇面遮住自己的嘴喃喃说道。
『造总管好。』婀娜的诡媚夫人则缓缓起身,朝着脚步声行来的方向微一欠身。
『夫人好。』边回应边不落痕迹地伸出手想扶住诡媚夫人,可是造凤翔没想到竟有人比她动作更快!
『我说小造啊!爷我一没踩人,二没损人,你来做啥?』早造凤翔一步轻扶住诡媚夫人手肘处的芮续风,温柔地引导着诡媚夫人坐下后,睨了她一眼。
『抱歉,我家十九爷不请自来,给您添麻烦了。』没有理会芮续风,造凤翔迳自向诡媚夫人问候着。
『没的事,十九爷为人风趣幽默、温柔体贴,是个难得的贴心人。』听到造凤翔的话后,黑纱下传来一个轻柔至极、温和至极的嗓音。
『听到没有啊?小造,难得的贴心人哪!』
『十九爷,您该回了。』听着芮续风那得意洋洋的话音,造凤翔终于正眼望向他。
『不回。』悠然畅快地坐至诡媚夫人身旁,芮续风慵懒说道:『你没见我跟夫人聊得正欢吗?更何况夫人还请我在这儿用饭了呢!』
用饭?
听到用饭两字,造凤翔真的想叹气了,但最终,她只是走至诡媚夫人身旁,『夫人,请恕在下一并打扰了。』
『没的事,造总管,你留下我更欢喜,我这儿好久没这么热闹了。』朝着造凤翔的方向,诡媚夫人如丝绸般的柔滑嗓音中盈满了真诚的喜悦。
接下来的这顿饭,芮续风是吃得欲罢不能,而造凤翔则是吃得有些食不知味。
之所以食不知味并非气氛不好,而是气氛实在是太融洽了,融洽得芮续风根本乐而忘归,融洽得造凤翔心底警钟齐鸣!芮续风并不十分好女色,这点,跟在他身旁五年的造凤翔是明白的,但这并不表示他对女人没兴趣。
更何况,像他这般长相、个性都讨喜的男子,女人倾慕他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所以,当他突然夜不归府,甚或是与某位女子来往密切时,她通常只假装没看见、没听见,因为她明白,他总归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个不太定性的男人。
可这几年里,他还从不曾像今日这般,如此明白地表现出对一名女子的兴趣,而就是这点,让她食不知味。
无论不定性的他想要谁都行,但绝对不能是诡媚夫人,绝对不能!
所以,当夜幕沉沉之时,望着芮续风那依然乐不思蜀的模样,造凤翔在忍住了前两百六十次后,终于再忍不住了——『夜深了,十九爷,您该回了。』
『夜深了?』芮续风抬眼瞄了瞄屋外的月色,突然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容,『好吧!那你快回吧!因为爷我今夜要在此住下。』
『住下?』望向芮续风,造凤翔眉尖微微一挑。
『是啊!你有什么意见?』瞟了一眼造凤翔若有所思的幽深眸子,芮续风更畅快地说着,『况且爷还不仅打算住下,更打算让夫人陪我一起彻夜长聊呢!』
『十九爷。』听到这话后,造凤翔在心中长叹了一口气。
『别爷啊爷的了。』啪的一声收起摺扇,芮续风的嗓音愈发的轻快了,而望着造凤翔的眼底闪过一抹揶揄,『怎么,这府我住不得?夫人陪我陪不得?还是这府里真进行着什么诡媚的行当,怕爷知道?』
『十……』
『你愈是这样,爷我更要住下了!』芮续风猛地站起身,背过身去,故意望也不望造凤翔一眼,『来人,给爷带路,要不从今而后,爷日日照三餐来拜访,让你们日日看得见爷、听得见爷!』
屋内……一片静默,空气中隐隐浮动着一股诡谲。
『来人,给十九爷带路,听雨阁。』半晌后,造凤翔终于像决定了什么似的开了口。
『是,十九爷请往这里走。』听到造凤翔的吩咐后,下人自然连忙上前引路。
『夫人,那我就在听雨阁等你了,不见不散哪!』芮续风的背影,又一度恢复那一贯的娇贵、慵懒,而后,缓缓消失在众人眼前。
待脚步声终于听不见,诡媚夫人才缓缓站起身。
『凤翔……』
『没事的,夫人,您放心。』造凤翔轻轻拉过诡媚夫人的小手,领着她缓缓走回房内,『今夜我去。』 『你去?』听到这话,诡媚夫人愣了愣。
『是的,我去,要不这小霸王决计没完没了。』回到诡媚夫人房内后,造凤翔坐至诡媚夫人身旁轻轻笑着,『反正我原本的嗓音就与您差不太远……一会儿给他喂个小柳哥的蚀日盲,包他什么也分不清楚、看不仔细。』
是的,就是这样,她去,如果这是可以保护诡媚夫人不受芮续风骚扰的唯一方式!
对她以及那帮兄弟们来说,只要能保护住这位夫人,无论要他们做什么,就算付出生命,他们也再所不惜!
『凤翔,这样成吗?』诡媚夫人轻轻揭下黑色头纱,睁着那双圆润、美丽,却恍若蒙着层灰雾的双眸,忧心问道。
『没什么不成的。』望着那双令人心疼的眸子,造凤翔的语声是那样的温柔,『夫人,您就安心就寝吧!』
『凤翔,我的意思是…』 诡媚夫人轻捉着造凤翔的手,急急说道:『万一他真要……你………』
『关于这点,夫人您就别替我担心了。』明白诡媚夫人担忧的是什么,所以,造凤翔低下头、垂下眼,嘴角匀起一抹淡淡的似笑非笑,『其实我挺喜欢他的长相的。』
『嗯?』听到造凤翔的话后,诡媚夫人蓦地一愣,『长相?』
『是啊!这世上男人要长得像他这样美的可不多见,所以,若真要怎么着了,我倒是一点也不勉强。』
是的,这是实话。
对造凤翔来说,打下定决心开始自己的男子身分后,她便割舍掉了所有女性的自觉与意识。
但偶尔,望着仇愬与尔舒雅间的深情,望着其他兄弟们一一找到自己的人生伴侣,她也会有些钦慕,甚至有些感动。
正因明白自己或许一辈子都无法拥有那种真挚的情感,所以,她从不奢望,但若有机会让她明白身为女子究竟会有什么样的感觉,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更何况,这名男子还是个永远不会知道这一切,可她却熟悉,并且也与所有人一般,自第一眼后,便由衷欣赏着他那绝世美貌的芮续风!
『凤翔……』听着身旁不寻常的静默,诡媚夫人轻轻一唤,可她的唇角却浮现出一缕温柔笑意。
『就这么决定了。』仿佛也发现自己太过沉静,因此,造凤翔连忙轻握住诡媚夫人的小手,『夫人,不好意思了,给您造成这么大的困扰,我保证往后一定好好看着他,不让他再有机会到这儿来无法无天。』
『没事的,凤翔,其实我比任何人都明白……一直在麻烦你们的人是我……』听到造凤翔的话后,诡媚夫人依然笑得那样温柔,可她本就灰蒙蒙的眼眸却更显幽暗。
『不许这么说!』抬起头,望着那张绝美又楚楚可怜的容颜,造凤翔嗓音一沉。
『偶尔也让我说说嘛……』撒娇似的轻笑出声,诡媚夫人将头靠在造凤翔纤细的肩上,然后轻轻一拍手,『但我还是有我能做的事喔……进来。』
『是的,夫人。』
在诡媚夫人的柔声嘱咐下,蓝墙中的女侍们一个个地忙里忙外,忙得是不亦乐乎。
『夫人…』望着随着女侍们进进出出后,塞了满房间的芬芳沐浴热水、衣裳、首饰、胭脂花粉,造凤翔有些纳闷了,『我看不必了吧!反正他什么也瞧不见,难不成夫人不相信小柳哥的蚀日盲?』
『我当然相信孤泉,可十九爷他虽看不见,但仍有手、有耳、有嗅觉啊!』听到造凤翔的话后,诡媚夫人俏皮地抿嘴一笑。
『这么说也对,我身上向来没有什么女子的味道,确实是会让人起疑的。』闻着由身旁诡媚夫人身上传来的清幽芳香,造凤翔点了点头。
『李妈,那就请你为我替凤翔装扮上,是我的凤翔最该有的模样喔!』诡媚夫人抬起头,向着不远处轻唤着,而眼底带着一抹淡淡的蒙胧雾光。
『夫人,没问题。』李妈闻言后,立即笑容满面地走至造凤翔身旁,眼中同样带着雾光,『凤翔姑娘,那就请你先沐浴吧!』
造凤翔从不知道当个女人竟如此麻烦!
在沐浴、穿戴、梳头、化妆后……一个半时辰已过去了。
『好了。』
当李妈终于说出这两个字,并将屋内的大铜镜搬来时,早坐得不耐烦的造凤翔轻呼了一口气,僵硬地站起身想向前走去,却差点被自己那长长的裙摆给绊着。
『怎么样?』
在李妈的傻笑声中,总算站至铜镜前的造凤翔听到身后诡媚夫人那又期待又兴奋的轻柔嗓音。
『看着挺别扭的…』凝视着铜镜中的自己,造凤翔沉默了许久后,才喃喃说道。
是,别扭,别扭得她连路都几乎不会走了,别扭得她都快认不出铜镜中的女子是谁了。
过往的她,永远是一身素衣儒袍的书生装扮,可此刻的她,却再没有『造总管』的任何影子。
她总规整拢在脑后的长发,如今轻轻飘散在她的后腰间,前面的刘海处,松松用一条叮当花形的翠绿色缎带系住,而特地挑出的两绺及颚刘海,则轻拢住她粉嫩的双颊,令她本就清丽的小脸更显娇俏。
她的身上,是一袭典雅中带着娇媚的白色低胸高腰绣金边合身双开长裙,胸下四指宽的翠绿色宽板系带不仅令她本就浑圆的双乳更显丰盈,而那双开长裙更衬出她本就修长而匀称的双腿更加优雅迷人。
她的左踝,被系上一条细细的金边红丝线,上头轻挂着一个小小的铃铛,而乳沟、腰眼间,与眉心一般,皆被画上一朵小小的、栩栩如生的粉色梅花。
妆一点都不浓,只有唇上轻抹上的一层如蜜胭脂,但在她双颊旁轻晃的柳状磁式珍珠耳坠,令她的朱唇更显晶润,而原本便细长的捷毛,在精心梳理过后,诱人的轻扬着……
『别扭?』听到造凤翔的话后,诡媚夫人轻轻抿嘴一笑,『那一定是因为太美了。』
『夫人,那可不是。』望着本就拥有清丽五官的造凤翔在自己的巧手打理下,幻化成一名脱俗中带着娇媚的绝世小美人;望着眼前那有如梅精般,冷傲中又不失小女人纯真与娇俏的女子,李妈得意洋洋地说道:『我李妈在天都这么久,还不曾见过像凤翔姑娘这般身材姣好、气质出众、美貌惊人,却又如此冰雪聪明的姑娘呢!』
『吹牛。』听到李妈的话后,造凤翔睨了她一眼,『再美也没你家夫人美,更没他美。』
『凤翔姑娘,话可不能这么说啊!』 走至造凤翔身前,李妈望着她眉眼难得含羞带怯的女儿娇态,笑言道:『你的这种娇媚中还含着股冷冷气质的知性美跟我家夫人那种高贵、楚楚可怜的柔美不同的,而你家十九爷的美呢……怎么说……傲娇美?任性美?唉!我不会形容啦!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人世间有的……』
『听你这么说,我还真想看看这位十九爷呢!』听着李妈口中对芮续风的描述,诡媚夫人懊恼似的轻叹了一声。
轻轻丢给李妈一个眼色后,造凤翔走至诡媚夫人身前蹲下,『夫人,您歇息吧!我过去了。』
『嗯!凤翔,你去吧!』用手轻抚着造凤翔的小脸,诡媚夫人笑得温柔,『别把他迷得太过火喔!』
『夫人,不是我想泼您冷水,可您真的不太适合说笑话呢!』轻啐了一声后,造凤翔顶着那张有些微热的脸站起身,轻吻了诡媚夫人脸颊一下,再缓缓步出房内。
『凤翔,我可是目盲心不盲喔!』听着那迷人的叮当声愈来愈远,诡媚夫人的眼底浮现出一股轻轻雾光,『能让你这般冰雪聪明又胆大心细的女子心甘情愿,连考虑都不考虑就决定这么做的人,你喜欢的,绝不会仅仅只是他的长相而已喔……』


第五章

朗朗的月光,照在听雨阁前的回廊上……一名丰姿绰约的女子,在脚踝上那清清的叮当声中,缓缓推开一扇房门。
『夫人,你可来了,让我等好久啊!』当那阵优美的叮当声随着开门声一同传入耳中时,穿着一身浴衣斜倚在软榻上的芮续风懒懒回眸,挑起嘴角淡淡一笑。
屋内的烛火因风吹而一明一暗,而那火光映在芮续风本就帅气的俊颜上,让他显得那样的危险,并且性感。
他的眼眸,随着火光的一明一暗,更是来回流动着一抹迷人的翠绿光芒,令人几乎沉沦…

『十九爷。』深吸一口气后,造凤翔缓缓走至软榻畔坐下,然后轻轻地、沉稳地唤着。
可她的心,跳得很快、很快,快得连她自己都诧异了。
『果真是你哪!』轻嗅着身旁飘来的淡淡馨香,芮续风循着香味,身子一倚,自然地将头枕至造凤翔腿上,『你来了,爷我自然是很开心,不过我不明白,为何爷我什么也瞧不见呢?』
『请十九爷原谅小女子的一点小小自怜。』尽管被芮续风的举动吓了一跳,但望着那张俊美又慵懒的脸庞,造凤翔还是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态如同诡媚夫人般的娇柔,『更何况,最美的月色,您应早记在心中了。』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爷自然舍不得怪罪于你。』芮续风轻轻举起手,将大掌向造凤翔的小脸伸去,然后在碰触到她的粉颊后,用拇指缓缓摩挲着她的樱唇,『更何况,爷还从没试过用这样的方式爱怜女子,想想也挺新鲜的……』
双唇,因芮续风的来回抚弄而缓缓热烫,望着他那双明明因喝了掺有蚀日盲的酒而暂时失去视觉的翠绿色深邃双眸,不知为何,造凤翔依然有种被看透的不自在感。
『真软……』不断来回轻抚着造凤翔的晶润红唇,芮续风的嗓音满是笑意,『不知道嚐起来会是什么样的味道呢?』
『十九爷想聊些什么?』从未与男子如此调情过的造凤翔,垂眼望着芮续风那玩弄着自己红唇的修长优美手指,心,不受控制地怦怦跳着。
『你想聊什么就聊什么。』轻轻将食指伸入造凤翔开启的红唇中,芮续风低声笑着,『就算你什么都不说,只想咬住爷的手,爷也不在乎。』
『我没有咬人的习惯。』
当那纤长的手指侵入自己唇间时,那股古怪的媛暧昧感令造凤翔的身子微微有些抖颤。
怪的是,明知自己不该有太多反应,明知自己应该尽可能避开,但不知为何,在那翠绿色眸子的蛊惑下,她竟不知不觉的伸出了小小的丁香舌,轻舔着他的指尖……
『真是好习惯啊!情丫头。』感觉指尖传来的温暖与柔软,芮续风低声喃喃,『爷喜欢得紧。』
『我不叫清丫头。』当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造凤翔一惊,连忙别过头去,双颊飞起一抹少见的诱人轻红。
屋内,突然寂静了,只剩下烛火烧燃时的细微声响,以及那股弥漫在空气间的混沌暧昧。
『爷不管你原来叫什么,只要爷唤你情丫头,你就是爷的情丫头。』不知究竟过了多久,芮续风有动作了,他用大掌握住造凤翔秀美的下颊邪邪一笑后,突然用一手揽住她的纤细腰肢,并一个翻身,让她仰躺在身下,脸轻轻俯下。
『唔……』
今夜,屋外的月色分外皎洁,而烛火映照下的东墙,有两个缓缓交叠的身影。
是的,他在吻她。
而且,还不只是吻,因为芮续风还趁造凤翔因诧异而轻喃之际,灵巧地将舌尖游入她的朱唇中,并故意来回轻点着她的丁香舌尖,诱惑地引诱着她与他缱绻交缠。
他快意地吸吮着她口中的所有芳香蜜汁,柔柔逗弄着她的舌尖,任两人交缠的舌尖在她小小的红唇中,一同伴随着那暧昧且交扯的银丝来回舞动。
『你……』俏脸整个暖烫了起来,可娇俏的小脸因早被芮续风以右手轻扣,所以她只能任着他不断由她的红唇中攫取着她的所有青涩、所有芬香……
『果然香甜,与爷想像中的一模一样。』 许久许久过后,用舌尖轻舔着造凤翔被吻肿且水润饱满的唇瓣,芮续风含笑的嗓音是那般暗哑。
『甜?』听到芮续风的话后,造凤翔有些疑惑、有些不解。
『是啊!又香又甜。』在一阵隽永、迷人的低笑声中,芮续风将造凤翔的双手举至头上用右手固定住后,开始缓缓将唇移至她的耳垂、后颈,还故意不住地呵着气,『你不知道吧?』
『不知道。』
听着那充满着调情意味的字字句句,完全不明白该如何应对的造凤翔索性乾脆再不言语了,以免露出马脚。毕竟现在的她,应是那个温柔似水的诡媚夫人,而不是向来被他批评为毫无女人味的造凤翔……
但在芮续风愈来愈暧昧与邪肆的逗弄下,她的身子开始像上回一般,不由自主地缓缓灼热了,而他那不断轻舔、轻吮她耳垂所引发的阵阵奇异酥麻感,更令她的娇躯轻轻战栗了起来。
这一轻颤,她脚踝的铃铛,竟在房内形成一股清脆的叮当声,与她轻轻的娇喘声声杂揉,是那般淫媚……
『你别……这么……压着我……』听着耳旁的叮当声,感觉着一个坚实的胸膛轻轻压挤着自己胸前的柔软,脸颊愈发热烫的造凤翔轻别过头低喃着。
『没问题,既然我的情丫头不爱,那爷就换个方式。』听到造凤翔的话后,芮续风抬起头眨了眨美丽的双眸,笑得无邪。
说完这句话后,芮续风果真依言撑起身来,可他却在将自己的腰带解开,轻轻将她的手捆绑住后,开始将大掌往下移,在她如柳般的细腰间来回抚动……
『你为什么……把我绑起来……』
尽管身上的压力已然离去,但当双手蓦地被缚住,腰间又不断传来阵阵灼热时,造凤翔不自在地轻轻扭动着自己的娇躯,想藉此逃避心底那股古怪的炽热与悸动。
『不这么做,这黑天黑地的,爷怎么知道你人在哪儿,又怎么爱怜你啊!』右掌轻熨着造凤翔腰间的柔嫩雪肌,芮续风在低笑声中,用左手解下她的抹胸,扯去她双开裙中的亵裤 。
『你的爱怜……呃……』感觉着内衫被褪后的微微羞人与凉意,难耐着芮续风手指轻划过自己柔肌的电击似抚触,造凤翔无助地弓起身吟哦出声,『我又不需要……』
『嗯?竟有人拒绝爷呢!』任手指在那丝绸般的柔肌上来回舞动,芮续风俯下头,轻舔着造凤翔微露在衣襟外的浑圆双乳上缘,『不过爷向来就是好一边撒娇一边使性子这口。』
『唔……你好哪口……关我……什么事……』当那柔软、灵动的舌开始在自己最柔嫩的双乳边缘来回游动时,一股燥热感令造凤翔的颊旁泌出了一层薄汗,『快放开我……』
『你愈要爷放,爷就愈不放,并且不只不放,还愈要逗着你玩!』芮续风抬起头,含笑说完了这句话后,突然左手一抬,一把攫住造凤翔半露在衣衫外的左半边雪白椒乳,然后极其放肆地来回搓揉、抚弄。
『你……啊……』当胸前丰盈竟被芮续风那熟练且放肆的大掌来回抚摸之时,造凤翔的身子像被电流窜过似的剧烈抖颤了起来,红唇更是克制不住地轻啼出声。
『好听!再多唤两声给爷听听。』来回推挤着造凤翔那半满又诱人的浑圆双乳,听着她口中清淡却又甜腻的嘤咛,芮续风的举动更形邪肆了。
他不仅张大手掌轻捧、轻掐着造凤翔的右乳,还故意用拇指挑逗着她敏感的乳尖,让那柔嫩又诱人的粉色樱桃在他的手上缓缓紧绷、挺立……
而后,他更是又一次低下头去,伸出舌尖,在她深深的乳沟处来回梭游
『不要……这样……』身子,在那如带电般的舌尖逃逗下,再忍不住地弓起了,造凤翔的娇喘声慢慢急促着。
怎么不太一样…
上回他明明也逗弄过她,却没有像今天这样霸道、这样放肆!
今日的他所碰触过的每一处,都恍若在她身上燃起一把火般地让她炽热难耐,而且随着他愈来愈大胆的抚触,她只被他玩弄过一回的双乳整个胀痛了起来,那股无处不在的酥麻感更是令她除了轻喘、低喃外,都几乎无法思考了。
况且,由于他用他浴衣上的腰带绑住了她的手,所以,如今他的上半身可说是半赤裸的,而他那坚实且精壮的胸膛在不经意间擦过她柔嫩的前胸时,那股陌生又暧昧的亲昵感,更让她无助……
『你确实很对爷的胃,爷很喜欢你这种欲迎还拒的反应。』也感觉到造凤翔在自己的胸膛与她轻擦时的异样反应,芮续风更是有意地用自己的赤裸胸膛来回轻挤着她那挺翘的丰盈双乳。
『我才没有……欲迎还拒…』当听到芮续风的话后,造凤翔蓦地一愣,因为她要的应该是他的不喜欢啊!她哪里做错了?
人们不都说男子喜欢柔顺、顺从的女子,她处处抗拒他,他应该不开心才对,可为什么他的嗓音中,会满是欢快的笑意呢?
正当造凤翔努力思考着自己是否该换一种对策时,突然之间,她感觉到胸前一阵酥麻,而一声嘤咛更是无助地由她的红唇间逸出,『啊啊……』
他怎么又这样啊!
又用他的唇含住她胸前最柔软的乳尖,然后还不断地用舌尖轻舔着她那敏感又紧绷的所在,用牙轻啃着,来回吐哺着。
而她怎么也又同样的无法抵抗住,让自己在他的吸吮之下,全身虚软,力气全无。
『不要……』
痛苦地弓起那根本不经盈握的纤纤柳腰,因为在那阵由芮续风口唇所引起的火龙延烧下,一股似曾相识的湿润暖意,随着他舌尖对她乳尖的舔弄,随着他手指灵巧的捻,掐、转、拧,再度缓缓地由她的花口处羞人泌出……
『我就要。』
听着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娇喘与呢喃,芮续风愈发的放肆了。
他用力吻着她的唇,然后在激吻中,将大掌缓缓下移,移向她那雪白而窕窈的如柳纤腰,轻揭盖住她下身秘密花园的双开长裙,抚向她那修长而滑嫩的雪白双腿。
『唔……』当芮续风的手掌不断游向自己的下半身时,造凤翔再忍不住地挣扎了起来,因为那种感觉实在是太难耐也太羞人。
可她的挣扎却只是徒然,因为芮续风毫不在乎她的挣扎,依然放肆地吻着她、逗着她。
终于,在那阵几乎令人室息的长吻后,芮续风将唇移开了,而造凤翔则再忍不住地侧过头去,不住地娇喘吁吁。
但就是这一转头,却令原本尚有一丝理智的她彻底迷乱了。
其实这听雨阁,本就是她在蓝墙内的专用寝室,平时她觉得心烦,觉得想静静一个人思考时,便会来到这里,所以这屋内的所有摆设,都是她所熟悉的。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初为了让她躺在榻上也能望尽花园景致而特意摆放在榻前的铜镜,竟映上了她最羞人的身姿。
如今的她,红唇微启,媚眼如丝,一双被缚的小手,高举在凌乱的发丝之上,而原本轻 飘在颊旁的两绺发丝,早被香汗轻轻黏沾在她的朱唇旁,让她整个脸庞显得那样拆狐媚。
如今的她,因先前的来回挣扎及芮续风的逗弄,身上那袭白色绣金高腰双开裙的前襟已全然松开,她没有任何束缚的浑圆双乳就这样若隐若现地半露在外,半露在芮续风的视线中……
如今的她,身上虽仍有衣衫,但由于抹胸及亵裤早被褪去,因此她那凌乱衣衫下的所有柔美,全半隐半现地暴露在空气间,她那膝盖紧阖的微曲雪白双腿腿根处,更闪动着羞人至极的湿润光亮……
『怎么不作声了?』轻轻抚摸着造凤翔系着铃铛的左踝,芮续风低垂的眼眸虽未曾望向铜镜,但唇旁却有抹恍若知晓些了什么的似笑非笑。
『我不想说话。』听着芮续风语带揶揄的迷人嗓音,造凤翔有些羞有些恼地说着,可眼眸却怎么也离不开铜镜中的他。
平时的他,俊俏而又华美,集慵懒与倨傲于一身的身姿与神情,惹人爱怜。
如今的他,总盘整系在那顶翠玉冠下的发丝,随着轻风而来回摇曳,衬得他的脸又性感又危险,额上的微小汗珠、邪意十足的唇角,以及那其实精壮、广阔且结实的胸膛,在在宣示着他与她的不同……
『不说话多可惜啊!因为你的嗓音,爷可爱听得紧呢!』轻轻举高造凤翔纤细的左脚,在那清清的叮当声中,芮续风轻吻着她的足、她的踝、她的小腿,『那样甜腻、那样缠绵……』
『啊……你不要……』当芮续风的吻愈来愈往上移去,并不断落在自己的膝、自己的腿,并还继续向上而去时,造凤翔的眼眸整个瞪大了。
他、他在做什么啊!
那里是……是她的……
『不……』不停地轻踢着腿,造凤翔拚命地想挣脱开芮续风对自己的邪肆亲吻,但被绑住双手的她根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一直颤抖着朱唇缱绻低吟。
『情丫头身下的小花儿,想必一定很美。』轻轻用手制住造凤翔不断想紧阖起的双腿,芮续风在触及她身下的湿滑时,整个笑开了,『让爷嚐一口?』
『你……不可以……』虽然身子几乎都要化成一滩水了,但听到芮续风那邪肆至极的话语时,造凤翔连忙轻喊道。
『那爷不嚐一口,还真是对不起自己了。』芮续风缓缓用纤长的手指拨开造凤翔身下湿成一片的花瓣,任自己的食指灵动地在花瓣之中梭游,『你说是吧!我的情丫头。』
『啊呀……』当身下的花瓣被人拨开并且极其放肆的拨弄,一股强烈的战栗感令造凤翔再忍不住地放声娇啼,『不要……啊……』
屋内,来回回荡着那轻轻的叮当声与造凤翔的娇声莺啼,而这只让芮续风更显激狂。
他不仅故意用手指沾满了造凤翔身下的蜜汁,不断在花缝之中来回滑动,并还若有意似无意地轻压、轻捻着她花瓣中那颗敏感、肿大的花珠。
『啊啊……』感觉着身下的湿意整个地泛滥成灾了,感觉着下腹升起的那股窜至四肢百骸的悸动,造凤翔再说不出任何的话,只能无助地摇着头,『你……』
『我不是你,我是你的爱哥哥!』汗珠,由芮续风俊美的额上一颗颗泌出,在造凤翔因抖颤而牵动左踝铃铛的美妙乐声中,他轻掐住她身下那敏感的花珠。
『啊呀……』意识,整个迷离了,因为在芮续风的层层进逼之下,造凤翔再无思考的能办,『不……』。 『要。』邪肆一笑后,芮续风将造凤翔的双腿整个架至自己肩上,然后俯下头,一口含住那朵艳丽花瓣中的晶莹花珠,『并且,我一定要让你唤!』
『呃啊…』当自己身下的花珠被人彻底吸吮住,当感觉着那张柔软的唇放肆地玩弄着自己最羞人之处时,造凤翔再忍不住地弓起腰,『不要……』
而造凤翔的娇啼,只让芮续风更激狂地吐哺着那颗布满蜜汁的花珠,并且还故意将舌尖轻顶进她那紧窒、细嫩的处子花径前端。
『不……不要了……』当处子花径被人那般邪佞地轻嚐时,造凤翔的全身泌出一层薄汗,星目迷离地胡乱呓语着,『不要了……』
『只要你唤我爱哥哥,我就考虑不再这么欺负你。』含糊的话声中,芮续风更放肆地吸吮着那由造凤翔花径端口处泌出的丰沛蜜汁,并还不断地让舌尖在她的花径之中挪转、轻戮……
『爱……爱……』真的受不住了,受不住了,所以造凤翔只能迷蒙着双眸,又羞又恼地唤着,『爱哥哥……』
『真乖。』当听到了那声又羞又甜的『爱哥哥』后,芮续风终于将舌从造凤翔的花径中撤出,然后坐起身,将她拉跪至自己身前。
而早被玩弄得一身虚软的造凤翔,在脱离了那难耐的情境后,只能低垂着头不住娇喘,接着感觉着自己的双乳又被人握住,感觉着自己的耳垂又被人吻住,感觉着一个硕大的火热轻轻抵在自己最私密的花口处时,蓦地一愣,猛一抬头。
『你……这……』望着眼前的情景,造凤翔傻了,真的傻了。
他明明看不到的,不是吗?柳孤泉的蚀日盲绝不可能出错的,不是吗?
可为何他竟会如此刚好的将她拉跪至铜镜的微侧处,让她望尽自己被他玩弄的所有画面……
『怎么了?』轻吻着造凤翔的雪颈,没有抬头的芮续风不断低低地笑着,然后又温柔又暧昧地玩弄着她的一对雪乳。
『没……没什么……』口唇,轻轻地颤动着,因为造凤翔完全看得到,更感觉得到同样高跪在她身后,且将他的分身紧紧抵住她处子花径的他,他的紧绷、他的轻颤、他的大热、他的硕大…
『爷要要你了,我的情丫头。』
他说……什么?
脑子,整个的混沌了,只能傻傻望着铜镜的造凤翔,就那样亲眼看着镜中的芮续风在吻住她的雪颈暧昧一笑后,轻轻一挺腰,缓缓将他那惊人的火热硕大,一寸又一寸地没入她的处子花径中……
『呃啊……』
芮续风的动作,很慢、很慢,但造凤翔处子花径被占有的痛意,却随着他一寸又一寸的入侵,逐渐加强、加大、加高,接着在他突然的一个冲刺后,到达顶点。
『啊啊……』
当处子花径真的被彻底贯穿后,一股巨大的痛意令造凤翔无助地痛呼出声。
痛,真的好痛!
一股被人撕裂般的疼痛让造凤翔的娥眉整个紧蹙,朱唇疯狂地抖颤着,她再忍不住地将头靠在身后芮续风的肩上,任颊旁汗珠一颗又一颗地滴落。
上苍,这就是男女欢爱真正的感觉吗?一点都不舒服啊……
而埋在她体内的他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还在不断地坚硬、壮大,更不断地撑开她的花壁,让她根本就受不住。
『爷一个人的情丫头……』动也不动地将分身埋在造凤翔温暖、紧窒又窄小的花径后,芮续风一边开始轻吻着她的颊,一边则更温柔,却放肆地轻拉着她胸前的敏感红玉,左手轻探入她的花瓣之中,『这么紧、这么小的情丫头……』
『唔……』
痛意,还是存在的,可是在芮续风那宠溺似的抚触与撩拨下,造凤翔体内那股初破身的痛意,开始缓缓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她怎么也无法形容的异样刺激。
她的身子,在他的抚弄下又一次的热烫、难耐了起来,然后在热烫、难耐之中,感觉着花径中蔓延出一股古怪的需索,令她的腰肢不自主地轻摆。
『你……』
造凤翔无助地望着前方,迷蒙着眼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被芮续风那般放肆地玩弄着,望着自己的双乳被他的大掌来回搓揉,望着玩弄着她身下花瓣的修长手指,望着那象徵着她青涩的贞血,和着蜜汁,缓缓由她的大腿根蜿蜒而下,望着她那般妖娆地轻款着腰肢……
『乖乖………』感觉着包裹住自己坚挺的那紧窒、柔嫩的丝绒甬道道缓缓地紧缩又紧缩,芮续风轻吻着造凤翔的颊,喃喃低语着,『你真美……』
『你少……呃啊……讽刺人了……』听着芮续风毫无根据的话语,造凤翔娇嗔着。
『想不到我说实话竟也不成,那我再不说实话了!』 轻轻拂去造凤翔颊边的发梢,芮续风故意往后一退后,又用力一挺腰。
『啊呀……不……』当芮续风的火热坚挺忽地抽离,却又再度刺入自己那细嫩又敏感的花径最深处时,造凤翔再忍不住的高声娇啼出声,而双乳因剧烈的磁撞漾出一道诱人的眩目乳波。
『就要欺负你!』又一次将那紧绷且火热的坚挺从造凤翔的紧窒柔径撤出,但这回,芮续风没有再占有她,反而将自己的大热沾满她身下的蜜汁后,故意在她的花口处来回徘徊,在她的花口前端来回轻戮……
他的双手,更是紧紧握住她胸前敏感又柔软的双峰,然后用大拇指不断挑动着那最美、最嫩、最撩人的尖端……
『十九……爷……』从未曾尝试过男女情事的造凤翔,在芮续风柔情又挑逗的双重进逼下,感觉着自己的花径轻轻地紧缩着,身子更是不断地紧绷着。
她只能不住地喘息、娇喃,来回轻摆着又难受又无助的纤腰,感受着那份最甜美却又最痛苦的煎熬。
『你在叫谁?』轻咬着造凤翔雪白的后颈,芮续风揶揄笑问,然后悄悄地用力一挺腰又一撤出。
『啊啊……』 当花径又一次被充满却又空虚之时,造凤翔的嗓音几乎破碎了,『不要……这样……』
『求我……』继续着自己所有挑逗造凤翔身与心的举动,芮续风邪俊地笑着,『只要你求我,我就给你你想要的。』
『不要……我才不要求你……』尽管身心几乎早被那股欲得而不得的煎熬磨蚀殆尽,然而,造凤翔明白了,明白了芮续风那爱捉弄人的性子,所以她索性故意不顺着他的话,反倒愈发地拒绝着——『反正人家……都已经……被你……欺负成这样了……若再被你……玩弄到……高潮……一定会被你……弄坏……啊啊……』
果然……一语未罢,造凤翔的柔嫩花径便在顷刻间被刺入,并且还直达花径的最深处。
『上苍……』本欲慢慢挑逗着身前女子的芮续风,被造凤翔这席暧昧又撩人的话给弄得彻底情狂。
他再顾不及其他,只能在身与心的激狂中,疯狂地挺着腰,将自己那其实紧绷得不能再紧绷的巨大坚挺,一回回刺入造凤翔那湿透且不断紧缩的花径中。
『今夜,爷非把你给玩坏不可了!』
『啊呀……』芮续风那几近疯狂的强力律动,令造凤翔原本的痛苦等待缓缓高升成一种难耐,她颤抖着红唇不住地娇啼着,然后感觉着自己的花径在他疯狂的占有下,不断地紧缩,又紧缩……
『为什么叫得那样浪?』
听着造凤翔口中发出的阵阵撩人娇喃,感受着手中的诱人浑圆,以及包裹住自己坚挺的细嫩紧窒,芮续风彻底地放任着自己,一回又一回地将自己送入她的花径中。
『续……风……』而在芮续风这种强力的律动下,造凤翔的眼眸整个迷离了,只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好像不是自己的了,然后在他的一个强力撤出与刺入后,身子一僵,红唇彻底抖颤,『啊啊……』
身子,恍若整个炸开了,造凤翔的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
她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快感欢愉疯狂地由下腹迸裂开来,并瞬间袭向她的四肢百骸,那样奇异,那样猛烈。
而她,说不出任何话来形容此时此刻自己的感受,只知道自己彻底地被他占有了……
『我……啊啊……爱……哥哥……续风……』
这股高潮,来得那样的绵长,又是那样的巨大、甜美与欢愉,闻着房中男女欢爱着的异香,听着屋内那从未停歇的叮当声与娇喘声,造凤翔的意识开始缓缓迷离了。
『不要了……呃啊……人家真的……要被你玩坏了…』颤抖着红唇,造凤翔不断喃喃娇语着。
『就把你玩坏,玩得你体无完肤!』
这场情爱欢宴,似乎没有结束的时刻,因为造凤翔身后的男人就像他口中所说的般,以各种不同的姿势欺负着她、占有着她,然后在她的嗓音都彻底嘶哑之后,还给了她最惊天的一刺,让她在那最最巨大的快感狂潮之中昏厥……
『嗯……我怎么了……这里……是哪里……』
不知自己究竟昏厥了多久,当造凤翔幽幽醒来,恍恍惚惚、迷迷糊糊睁开双眸时,她是被抱在一个坚实的怀抱中,而一双温柔又迷人的眸子爱恋地望着她。
『嘘!没事的,你只是累了。』轻握住造凤翔伸向自己的小手,芮续风嗓音轻哑道:『安心睡吧!』
『嗯!』露出一个又傻又甜的笑容后,造凤翔安心地再度阖上双眸,但才一会儿,却又忽地睁开了眼,睡意蒙胧的眼底有着一抹仓皇与不安,『你不许趁我睡着时离开!』
『我不会走的,我会一直一直、永远永远的陪着你。』
『嗯!』
满足了,安心了,可以睡了……


第六章

他那股新鲜感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消退啊……
站在书房中为芮续风整理文牒的造凤翔,终于再忍不住抬起头朝着窗外蓝天叹息了。
怪了,他真的觉得这事很有趣吗?要不为什么三天两头就往蓝墙里跑?聊天聊不够,夜里还非要留宿,然后作风还愈来愈大胆,话语愈来愈邪肆,待她的方式愈来愈羞人,次次都把她折腾得第二天几乎起不了床……
而她,又是不是错估形式了?
原以为只要依他过去的行事个性,胡乱应付他几夜,待他新鲜感一过,万事就大吉了,可这回,她却好像失算了。不应该啊……
过去五年间,除了畋猎之外,她从未曾见过他对一件事,甚或一名女子如此执着的!
当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些缱绻激清的片段对,造凤翔口中吐出一串懊恼的喃喃,双颊却飞起一抹连她自己都不知晓的淡淡轻红。
就算再不愿,她也不得不承认芮续风确实是个会让人沉沦的满分温柔情人。
那些夜,在黑暗的掩护下,在他坚实的臂弯中,在他温柔、暧昧又邪肆的嗓音里,她几乎忘却了世上的所有纷纷扰扰,忘却了自己肩上所扛的责任,将她那连自己都早已遗忘的女性面,全然展现在他身前。
是的,她早已遗忘,并且也不想记起的那个真正的造凤翔——一个在十岁前其实爱哭爱笑、爱跳爱闹,爱撒娇、爱爬树、爱捉弄人、爱读书,一个在十岁前其实倚赖、其实怕黑、其实没那么坚强的小凤翔……
但十岁后的她,收起了笑容、斩断了玩心,由她自小生长的美丽桃花源走向天都,让自己像个男子般的沉稳、果断,让自己像个男子般的权谋、坚强。
可她的沉稳、果断、权谋与坚强,在那些夜里,却全化成了甜腻的轻喘与低喃,让她几乎忘了他的情语与臂弯,本就不是,也不该属于她!
是的,本就不是,也不该属于她的!
所以,不能再放任他这样下去,一定得想办法了……
因此她隐隐有些明白,芮续风之所以对蓝墙那般情有独钟,事实的真相,也许是他真真正正的恋上了诡媚夫人!若非如此,为何他白日与诡媚夫人闲聊时,在下人面前总还算守分际,而夜里,便变得如脱缰野马般的激狂……
其实,造凤翔早明白,像诡媚夫人那般集坚强、婉约、绝美、聪慧于一身的绝世女子,当真是世间少见,男人会为她而动心,本就是理所当然。
可她没预料到的是,芮续风不仅为诡媚夫人动了心,并且似乎还动了他难得一见的真心!
心,突然莫名的紧缩了一下,而一股轻痛感,与那由心头浮现出的古怪压抑,令造凤翔的娥眉微皱了起来。
不行,事态若继续这样发展下去,她原本设想并努力了五年的完美布局将会被全盘打乱,她若不赶紧想法子处理好这棘手的问题,一切终将失控……
正当造凤翔的眉心缓缓聚结时,突然,一个急急的脚步声传入她的耳畔。
『造总管。』
『他在哪儿?』将手中文牒一一归档,造凤翔像往常一般淡淡问道。
『十九爷在……悦来酒楼……』
『怎么了?』听着城卫长难得的吞吞吐吐,再望向他那一脸的古怪,造凤翔眼眸微微一眯。
『您去了便会知晓。』不知该怎么说明,所以城卫长索性直言催促着,『我已为您备好骏马,请您即刻动身。』
鲜少望见城卫长如此焦急的造凤翔,自然没有任何耽搁,当下便上马,直朝悦来酒楼而去。
望着酒楼前空前的盛况,造凤翔也不禁眨了眨眼。
这,会不会太夸张了点啊……
是的,平常芮续风公开露面之处,人潮向来不会少,而那种众人为一睹美人风采而激动莫名的场面,她也早司空见惯。
但像今日这种人潮挤满整条大街,挤到连马车都进不去,而且人人目光中皆含着与城卫长一样的古怪,看样子,这回的事,绝不仅仅只是踩了谁的人而已了……
『造总管来了,大夥儿快让、快让!』
『说实在话,那家伙真的好像啊…』
在耳旁的议论声中,造凤翔策马由人群让出的那条小路向前走去,然后抬起头望向二楼芮续风最爱的那个位置,那个可以让他远眺他西塞家乡的地方。
可此时,芮续风却没有坐在座位上,而是大喇喇地坐在窗台上,仪态依旧优雅、动人,眼眸中却有股明显的不悦。
『说啊!我天都城的安危,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不请自来的外人来管了?』
『实在抱歉,由于事态紧急,所以我一时疏忽,未待验明身分文牒便私自入城缉贼……为您造成的一切困扰,我深感歉意。』一位站在酒楼中,被几名城卫包围住,英气十足、长相儒雅的蓝衣男子对芮续风微一抱拳。
『抱歉?抱歉有用的话,那还要十九爷我做什么?还要你身后那帮狗蛋城卫做什么?』芮续风冷哼一声,望也没望蓝衣男子一眼。
『十九爷说的是。』尽管明显感觉出自己是在被故意刁难,但蓝衣男子的神情依然平和、温文,『但请您相信,在下绝无冒犯之意,一会儿后,必将入城身分文牒补上,绝不给您造成任何的困扰。』
『补上?说的真好听哪!要不是被爷我逮个正着,你搞不好早不知溜哪去了。』
『十九爷。』早在上楼前便将事由听得一清二楚的造凤翔,在走上楼后,自然像往常一般唤着。
『更何况,谁知你半天都没掏出来的身分文牒究竟是真是假?』
『十九……』口中依然唤着,可当造凤翔终于在芮续风身旁站定,将眼眸投向不远处的那名蓝衣男子后,那个『爷』字竟差点被她含在口中——尽管她很快地便掩饰过去,『爷。』
『呿!你怎么又来啦?』
『请问阁下是……』但造凤翔却没有回答芮续风,只是定定望向那名蓝衣男子。
『您好,我是由民城前来天都报到的御林军步兵营营长张宗国。』望着造凤翔,蓝衣男子微微一笑后轻轻一抱拳,『您是造总管吧?久仰大名。』
『张宗国?』听到蓝衣男子的话后,造凤翔左眉轻轻一挑。
『我家小造需要你来久仰大名呜?』芮续风别过头去冷笑一声,眼底闪过一抹一闪而逝的火花,『去、去、去,爷不想用你,赶紧给爷滚回民城去!』
『天都城九门副提督芮十九……』
听着耳旁的冷言冷语,造凤翔照惯例做第三次的提醒,可这回,她尚未将全称念完,身后便传来一个与她话声相叠的老迈嗓音——『凤翔。』
恍若早料到此人会到来,造凤翔一侧身,对着由楼梯口出现的那位老者恭敬一领首,『二伯。』
『怪了,你们现在是演哪出啊?爷我怎么什么都看不明白啊?』
『十九爷。』老者稳稳地由人群中走出,对芮续风行了一个庄重大礼后,便望向造凤翔,『凤翔,二伯想请你跟十九爷说份清、借个人。』
『二伯,您请说。』
『这位壮士,唐主母为感谢先前他的仗义相助,想请他至府中一叙。』老者目光微微激动地望向蓝衣男子。
『是的,二伯。』听完老者的话后,造凤翔立即一点头,然后转眸望向芮续风,『十九爷。』
『去、去、去,真当爷我爱管这破事啊!』挥着手中的摺扇,芮续风不耐烦地轻叱着,『要滚就快些给我滚,省得爷见着你们就心烦!』
『谢十九爷。』感激地对芮续风做了个揖后,老者立即转向蓝衣男子,『唐……张少爷,我家主母为感谢您方才的相助,特地遣老朽前来请阁下至唐府一叙。』
『举手之劳,这位爷,您不必如此客气的。』张宗国客气地回道。
『应该的、应该的。』老者颤巍巍的一笑后,颤抖地伸出手为他引路,『壮士请往这里走。』
『既然如此,那我就冒昧前去叨扰了。』对老者轻点了点头后,张宗国大步向前走去,而老者自然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旁。
刚走两步,老者突然又回身一唤,『凤翔。』
『是。』听到老者的呼唤,造凤翔立即恭敬上前。
『若没别的事,就一起过来吧!』
『好的,二伯。』 造凤翔的回答依然那样有礼有节,并还一直目视着老者彻底离去后,才转身缓缓唤道:『李掌柜。』
『是,小的明白,造总管,您忙您的吧!』一听到造凤翔的呼唤,掌柜立即应道。
『那就麻烦你了。』说完这句话后,造凤翔又望了一眼根本不曾看向自己的芮续风,也随之消失在楼梯口。
『掌柜的!』待造凤翔离去后,芮续风那对原本翠绿色的眸子此时已呈深绿色。
『是、是!』听到芮续风的呼唤后,掌柜连忙由不断窃窃私语的人群中挤至他的身旁,『我来了,十九爷。』
『那穿蓝衣服的家伙是谁?』望也没望掌柜一眼,芮续风用手撑着下颏,望着窗外淡淡问道:『为什么你们一个个下巴都要掉了似的?』
『他是……不是……他是——』
『到底是谁?』芮续风打断掌柜的话,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他很像是……前九门提督家的唐少爷……』被芮续风一瞪,掌柜连忙搓手回答,『可唐少爷明明早就……』
『什么九门提督?哪个唐少爷?』直视掌柜的脸,芮续风眼眸微微一眯,『掌柜的,爷可警告你,若你再不跟爷把话说清楚,再这么吞吞吐吐、云里雾去的,爷现在一脚就把你踹出去!』
『爷,我说、我说!』望着芮续风那副就要发作的模样,掌柜赶紧地道出原委——
『那位穿蓝衣服的爷,长得跟前任九门提督家的唐少爷……有些像,可唐少爷在七年前去西北战场时,遭遇花西山山崩,自此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而根据当时的目击军士回报,在那场有如天崩地裂的山崩里,根本就不可能有人能存活下来……』
『呿!不就是长得像点吗?你们有必要像看到鬼似的大惊小怪吗?』听完了掌柜的话,芮续风冷哼一声,别过头去迳自扬着摺扇,可他的绿眸却是那样的明暗不定。
『十九爷,不瞒您说,哪只是像,根本是……』掌柜望了望四周,将身子微微向前一靠,刻意压低了嗓音,『一模一样啊!』
一模一样?
难怪这帮人会一个个像见到鬼似的,就连向来冷静自持的造凤翔都差点出了错……
『我家小造认识那个什么劳什子的唐少爷?』沉默了许久许久之后,芮续风恍若无事般地又开口淡淡问道。
『自然认得的。』 掌柜连忙答道:『造总管未当十九爷您的管家前,一直是跟随在他担任九门提督府总管的二伯身旁,若真要说起来,造总管与唐少爷等于是青梅竹马了……』
青梅竹马?
哼!当他芮续风是傻子哪!若只是单纯的青梅竹马,又何必在看到那人时,向来淡定的眼眸瞬间变得那般激动,并且自那天后日日进出唐府,连他这个挂名的主子都不放在眼里了……
但能不激动吗?
她最属意的正牌主子出现了,还是个与她青梅竹马、相知甚深的翩翩正人君子,她自然再不必委屈自己待在他这个天天惹事、又难伺候、又随时会被人从棋盘上拔除的伪将帅身边了!
是的,早知道自己是一颗棋子,一颗他皇帝老子、她造凤翔那美观、大方、好用的替身棋子。
但棋子又如何?
反正他本就无所求、无所归,更无所盼,他们爱拿他怎么样就怎么样,爱将他这颗棋摆在什么地方,就摆在什么地方。
是的,他无所归,无所盼,因为他挚爱的西塞草原,在东勒国重边防的政策下,成为只 剩军士不见牛羊的军事边防重镇;因为他挚爱的娘亲,在望尽最后一眼的西塞风光后,带着感伤的笑容离世;因为他的族人,早被驱赶得个个离散……
这五年来,就如他当初所说一般,他依然不喜欢天都,不喜欢天都的四季,不喜欢天都的拥挤,但他却喜欢天都的人,而这个喜欢,有很大一部分肇因于造凤翔。
老实说,本以为像她那般精于权谋、算计的人物,决计是会将他视之为傀儡般地处处左右着。
可她,没有。
她放任他,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从不多加干涉,只会在场面即将失控前,带着她那抹迷人、神秘的似笑非笑翩翩到来,然后云淡风清地化解掉一切争端。
她了解他的缺点、了解他的高傲、了解他的倔强,却从未说破,更未曾在他人面前给他难堪,永远尽职尽分地担任着她总管的职务,让他自由自在的做自己,然后默默地在一旁帮着他、提点他,让他明白自己可以做到什么事。
初到天都之时,由于知道他根本不懂勒琅国的一切,所以她夜夜坐在他床头,任他任性地躺在床榻上,为他讲解典章制度、风俗民情,替他念诵文牒、整理奏章,为他说明军种、职别,甚或用一张张栩栩如生的画像让他明了谁是谁……
知道他怕热,所以冬日时,他的房内绝不会摆放超过三个大盆,而夏日时,总会有超过三个的冰桶——纵使她怕冷。
有时,在与她论事的夏日午后,他昏昏睡去时,她还会静静坐在他身旁看书,然后用他的摺扇为他搧风,直到他悠然醒来。
更有时,当他由营中归来,她还会替他料理他自己都不在乎的大小伤口,柔柔的用小手为他推瘀化青,消解他在营中与军士们操练时肌肉上的所有疲惫。
她知道他爱吃什么、爱看什么、爱玩什么,而她,全不着痕迹地为他准备妥当,甚至还在他的房前,种上几株西塞草原才会有的野花……
毕竟他太明白了,明白她所有的放任、所有的了解、所有的体贴,都只为了一个目的——成为九门提督府的总管!
由初遇至今,芮续风一直没有忘记初相见时,她口中那所谓的『大大的好处』。
而慢慢的,在明白她的偏房庶子地位,在明白造家重视血统的传统后,他微微有些明白她那颗想光耀母系门楣、想一展抱负的雄心。
但不只这样,绝不只这样!
所以他默默地观察着、默默地探查着,然后任他们这五年的关系,保持在利用与反利用的平衡上。
如今,这个平衡被打破了,而被打破的原因,自是由于他那唯一的可利用价值已被人彻底取代!
那又如何?
他芮续风本就什么都没有,也从未强求过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所以什么头街、什么权势、什么平衡,他都不需要!
全都不需要!
侧卧在一张柔软的花床上,芮续风的眼眸冷然。突然,他的耳旁传来一个娇娇嗓音——
『小风爷。』
『什么事?』芮续风动也没动一下,淡然应道。
『您家小造总管在花阁等您。』
『不见。』芮续风翻了个身,冷冷说道。
『真不见?』
『不见!』而这回,芮续风的嗓音中已满是烦躁。
他这句话才刚落下,身后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嗓音——『抱歉,请怒我冒昧。』
『哪儿的话,造总管,您请坐,我出去给您砌杯茶。』一望见造凤翔不请自来,原本坐在花床沿边的一名娇美女子立即轻轻起身,含笑向外走去,『小风爷,你们慢慢聊。』
今日的风,很舒爽,所以那名娇美女子离去后,造凤翔迳自坐在花园的石椅上,静静望风吹,许久许久之后,才启齿轻唤,『十九爷。』
『今天吹的什么风啊?竟把你这未来九门提督府的造大总管给吹来了。』 芮续风不耐烦地坐起身,冷冷一笑。
『十九爷,您已半个月未进营了。』无视芮续风话语中的讥讽,造凤翔淡淡说道。
『那又如何?』终于正眼望向造凤翔,芮续风的神情轻漫,『反倒是你,何必还到这里浪费时间?还是赶紧去你那青梅竹马的唐家少爷跟前陪笑才是要事,人家才是未来九门提督府的正主呢!』
『十九爷。』
『难不成你怕搞不定他?』 芮续风背过身去,继续冷笑,『放心吧!这天下哪有你造凤翔搞不定的人呢!』
『您为何最近都没有造访蓝墙?』凝视着芮续风伟岸、优美的背影,造凤翔缓缓问道。
是的,自张宗国出现那日,至一个月后的今天,除了几封问候的书信外,他,再不曾出现在蓝墙中。
『怪了,爷我不爱去了,还用告诉你吗?』听到造凤翔的话后,芮续风冷哼一声,『爷找到更有趣的地方、更有趣的女人,难不成也要一一向你报告吗?』
是的,这倒是事实,因为这半个多月来,全天都城民都知道,知道那向来不定性的傲娇王爷真的找到了他口中更有趣的地方,找到了他口中那更有趣的女人——方才由他身旁乖巧离去,那名上个月方抵天都青花楼,与他同族、同乡,与他有许多共同话题的清馆——娇娘。
『我明白了。』造凤翔缓缓由石椅上站起,轻轻一转身,『抱歉打扰您歇息了。』
造凤翔静静踏出花园,抬头望天,眼底有一抹淡淡的无奈。
是呢!果真是在使性子呢!
看样子,张宗国的出现,真的让这个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傲娇美人产生出危机与逆反意识了。
不过这样也好,反正这一关总要到来,天都城这么多年来对他无条件的溺爱,他究竟有没有放在心里,就看这一回了!
至于蓝墙……不去也罢,不去也好。
毕竟他再不去蓝墙,对她而言绝对是件大大的,足以让她在这已现端倪,却诡谲难侧的提督保卫战中省却许多心力的好事。
但不知为何,明知这是件好事,可她的心,却有些抽紧抽紧的,并且还有些痛……
唉!天都那向来堪蓝的天,怎么起雾了呢……


第七章

『你听说了吗?真的假的啊?』
『应该是真的吧!这天底下总没人能长成一模一样吧!』
『可不是说唐少爷把以前的事儿都给忘了?』
『出那么大事儿,能活着就不错了,忘点事算什么?更何况唐家主母现在都认他为义子了,这不明摆着,不管唐少爷记不记得,她就认定他是了…』
『不过话说回来,若真确定他是唐少爷,那空了半天的九门提督位置大概也是他的了。』
『能跑得了吗?他本就是唐老爷钦定的接班人哪……不过我倒是有些担心,担心我们那傲娇十九爷能不能忍受有人踩在他的头顶上……』
『其实,……也许十九爷再没机会让人踩他头顶了,因为他好像并不是真的十九爷呢……』
『你胡说什么?这世上哪有比十九爷更十九爷的人!』
『真的啊!宫里现正秘传着呢!说十九爷其实并不是皇上亲生的……』
走在天都夜晚的街道上,造凤翔任夜风吹拂着自己的脸,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阵阵耳语,淡淡的、从容不迫的走着。
嗯!果然,流言如她预想般地传遍了天都的大街小巷,吹起了天都城近几年来最大的飓风。
嗯!果然,经过她的明察暗访,张宗国的突然出现,他在步兵营的安插,以及他对前九门提督府唐主母的仗义相助,全都是国舅李东锦一手布下的局!
毕竟选在芮续风最常去的悦来酒楼前上演这出戏,让全天都都认为原九门提督的正统接班人没死,并还出人意表的让张宗国以一个失去过去记忆的新身分出现,彻底掩饰掉那位脸庞其实是经由人工改造者对过往唐府生活细节的无知……
而对芮续风皇子身分的合理怀疑呢!自然是希望趁早将他由副提督的位子拉下,如此一来,张宗国自然可以名正言顺的先填上那空下来的缺,待最后的身分确认后,彻底扶正。
老实说,李东锦这步棋下得还算可以,唯一错算的,就是皇上竟一时兴起地选在这谣言风起云涌之际南巡去了!
这下好,白白把先手让给了那等待登基多年一直未达心愿,表面总装成乖巧小媳妇的野心太子……
估计李东锦这回气得够哈,正处心积虑想着反制太子的方式呢!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先打一场好了,反正她手上有着那张自几年前便备好的王牌,现今,她就暂时静观其变吧!
正当造凤翔低头沉思时,突然,她身后传来一个急切的嗓音——『造总管!』
『说吧!』造凤翔脚步停也没停,淡淡说道。
『有一大群不知哪来的人闯到府里来了,说什么要来请十九爷。』
『没事,是宗人府的。』听到城卫长的话后,造凤翔眉毛连动都没动一下。
嗯!太子果然出手了,时间点算得还真好。
『可他们一个个穷凶恶极的……』
『是那?那我们就回去看看吧!』
清淡的话语声中,造凤翔缓缓向副提督府走去,而未至大门处,就看到一群举着火炬的人团团将府邸围住。
眼眸投向那昂首站在人群、火炬中依然俊美且一脸倨傲的芮续风,连造凤翔都不得不感慨上苍对他的厚爱。
『哟!小造,你居然回来了!』当望见造凤翔由人群里缓缓向自己走来时,芮续风眼中明显闪动着一抹讥讽,『人家老说赶得好不如赶得巧,瞧瞧你,赶得还真是时候啊!』
『十九爷。』 走近芮续风身前,造凤翔望着他的眼眸轻轻一唤。
『别唤!』轻哼一声别过头去,芮续风自嘲讽似的说道:『我可没那个本事让你这未来的九门提督府总管唤我这个人们口中的杂种一声十九爷。』
嗯!把泄密的帐算她头上了是吧?也是,谁让初见他时,她就拿那来威胁他呢……
『给爷准备七天的衣物。』造凤翔转头望向身旁那群泪眼汪汪的下人,淡淡吩咐着。
是的,七日,因为七日后,皇上便将南巡回京,而她,有绝对的把握能让他离开宗人府!
『甭费事了,爷从没去过宗人府,还想多玩个几天呢!』用扇面掩住嘴,芮续风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你们这群人到底走不走啊?爷困了。』
『十九爷,您慢走。』示意下人将衣物交付至宗人府侍卫手中后,造凤翔对芮续风轻轻一颔首,然后望着他雍容华贵、俊逸潇洒的迈步前行。
『对了,这玩意儿借爷玩玩吧!』走着、走着,在走过造凤翔身前时,芮续风突然手一伸,迳自取走她腰间日日佩挂着的一个核桃缀饰,然后瞟了一眼身子微微一震的造凤翔,诡异一笑,『要不爷怕那宗人府里没给爷准备爷爱的玩意儿,让爷在里头活活闷死。』
当人潮及火炬一一散去后,造凤翔静静地由那群哭得泪眼蒙胧的下人身旁步回房内。
其实,她并不担心芮续风被带至宗人府之事,因为朝中有仇愬在,他的安危不需她挂念,她要担心的,是之后即将发生的事——李东锦的反扑。
平心而论,太子的做法其实与李东锦异曲同工,架空、卡位,可如今看来,由于太子已占了先机,所以那布了半天局却一无所获的李东锦自然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在这狗咬狗的角力斗争之中,造凤翔唯一感到抱歉的,就是那其实什么都不知晓的芮续风。
是的,不知晓,不知晓自己其实是名顶替皇予,不知晓其实那真正的皇子,在初出世便已夭折——
二十多年前,皇上巡游西塞,疯狂痴迷上西塞族公主,在利诱不能后,改以胁迫,胁迫将本就为数不多却热情奔放、爱好自由与草原故土的西塞族人统统流放。
为了保住族人及故乡草原的一方净士,西塞族公主忍辱负重地接受了皇上临幸,而后,西塞族公主有孕,皇上携西塞族公主回宫并封其为西妃,西塞族公主在水土不服、后宫排挤下几度几乎丧命,西塞族公主终被恩准得以回到她挚爱的西塞草原生产……
那在西塞族公主殷殷哀求下终得以与她共同留在西塞的皇子,其实只活了三天。
但为了保住家乡、族人,西塞族公主悄悄将自己妹妹甫初出世的孩子——芮续风,当成那夭折的皇子。可千算万算、千求万祷,终究,西塞族人还是失去了自己的家……
多年之后,草原已成军塞,西塞族人也已各分东西,所以这个当初苦苦隐瞒的绝机密知道的人并不多。 但若她可以知道,那么那些处心积虑欲除去芮续风的政敌,自然也不会放过!
其实,张宗国的出现,造凤翔虽有些诧异,却从未在意过。
因为她深知,就算哪天真正的唐少爷出现,她心目中的九门提督人选依然只有一个——芮续风!
而她会一路挺他到底,无论前面是风、是雨、是断崖。
是的,或许一刚开始,他确实对副九门提督这个头街及责任一点概念与兴趣都没有,但后来,或许是想打发时间,或许是觉得好玩,在他把天都城玩过来、玩过去后,自己倒是玩出了点兴趣,玩出了点心得。
没错,他确实一点权谋都不懂,并且也打由心底不想学,可他那天生的识人眼光,以及敢用人的胆子,却精准得让人咋舌。
上任三个月,就把御林军里那帮分属各势力,且官僚至极的头头们以瞧不顺眼的名义都给换了,而换上的,是一帮其实忠诚、其实能干,却没有背景、不会狗腿,因而永远升不上去的万年军士长。
上任五个月,就破除过去御林军全只可由东勒族人担纲的潜规则,广纳各族精壮人力,令各族人等都可穿上那一身威风凛凛的军服,共同保卫大家的天都,并且更一改过去刻意漠视异族受害案件的差别待遇,对加害者绝不宽贷!
除此之外,兴致一来,迳自就晃到军上家里泡茶、聊天,到了吃饭时间就跟人家娘亲撒娇蹭饭吃,顺带告诉人家娘亲她家的儿子如何狗蛋。
而过往那遇到达官贵人总得受一肚子闷气的军士们,现在逮人时,若有人想以上压下、大事化无,那帮跟他们主子一样傲娇的御林军只消丢一句『有话请找十九爷说去』,就可以抬头挺胸、趾高气扬的将人拖走。
是的,有话找十九爷说去,因为他们都明白,只要是对的,无论面对的是谁,那唯恐天下不乱的芮续风,绝对会站在他们的身后,露出他那倾国倾城的傲娇笑容!
根本不墨守常规,却紧紧捉住了天都城民的心,并让这个乌烟瘴气的天都上空,出现一道眩目的七彩虹光。
所以,无论要花什么样的代价,无论他在不在乎,她一定会保住他,一定要保住他……
在芮续风入宗人府后的第五日黄昏,蓝墙后门突然静静来了一辆马车。
两名女子匆匆茫茫由秘门进到了蓝墙内的听雨阁,来到这几日一直在此思考该如何应变的造凤翔房内。
『他怎么了?』一见这两个名女子,造凤翔立即起身前迎。
无怪造凤翔脸色有些微变,因为此两名女子不是别人,一是铁血宰相仇愬的妻——鬼族『苏拉』尔书雅,一是孤寒御医柳孤泉之妻——月噙香。
『凤翔,他目前没事。』尔书雅轻握住造凤翔的手,小脸严肃,『但皇上归程途中过暴雨、山石阻路,无法及时回京,而昨夜十九爷被告涉嫌密谋杀人,三个时辰后将换押刑部大牢。』
涉嫌密谋杀人?三个时辰后换押刑部大牢?
『受害者没死吧…』造凤翔皱眉沉吟了一会后,缓缓说道:『是张宗国吧?』
『是的,是张宗国,尽管昏迷,但确实没死。』望着造凤翔若有所思的眸子,尔书雅点点头,『而下毒的两名凶手自称是西塞族人,指使者是十九爷,目的是为除去最有可能夺位的眼中钉。』
『这种鬼话也有人信……』造凤翔低喃一声后,转眸望向窗外,『他承认了?』
『虽没承认,却也没否认。』望着造凤翔微愠的脸庞,尔书雅无奈说道。
『太子安插在御林军中的代副提督呢?』看着窗外许久许久之后,造凤翔终于再度望向尔书雅。
『在更早之前就出事了,但太子秘而未宣。』 尔书雅有条有理地一一道来,『所以在张宗国遭毒害,唐家上下震怒,唐党威逼之下,方才太子终于一副痛心、无奈的同意将十九爷换押到一直由国舅党把持着的刑部大牢。』
『这帮人倒是一个比一个能演戏啊………』听到此,造凤翔忍不住叹了口气,『可太子干嘛看他那么不顺眼?竟连这种一食三鸟的毒计都用上了……』
是的,一食三鸟,在自己的人被李东锦收拾掉后,同样也收拾掉李东锦的争位人选张宗国,顺便嫁祸给芮续风,再假装受到压力,不得不将芮续风暂送至李东锦掌控的刑部大牢里,然后暗自找机会做掉芮续风,最后将谋害皇子或保护不力的罪名归于李东锦,而自己完美脱身……
『凤翔,这是孤泉以清明草炼成的丹丸,可保十九爷在刑部大牢这几日不受任何毒害。』 待造凤翔与尔书雅讨论告一个段落后,月噙香轻轻开口了,『孤泉让我快些送过来给你,他说你一定会用上的。』
『谢谢。』接过月噙香递过来的丹丸,造凤翔望向这两名美丽又聪慧的女子,衷心说道:『嫂子们,谢谢你们,也替我谢谢小仇哥跟小柳哥。』
『凤翔,别担心。』看着造凤翔满腹心事的眸子,尔书雅轻轻拉她至身旁坐下,『他会没事的。』
『他自己都不担心,我有什么好替他担心的!』别过脸,造凤翔生硬地说道。
是的,她有什么好替他担心的,连个莫名其妙的罪名挂他身上,他都无所谓,她还替他担什么心……
『凤翔,全天都人都知道十九爷爱使性子,但他这回使性子,我怎么看都觉得他是冲着你来的喔!』月噙香也在造凤翔身旁坐定,握住她另一只手。
『我又没得罪他,他冲着我使什么性子!』
『他一身飘零的来到天都,从第一天起,就一直有你伴着他,这些日子出了不少事,你忙得没空照顾他,他又误以为你为了挺张宗国,竟不惜泄漏了他的身世秘密,所以他心里头自然不舒服得紧,才闹这脾气了。』望着造凤翔难得的任性神情,尔书雅温柔地拍拍她的手。
『我看他在小清馆那儿舒服得紧。』
『他要真在那儿舒服得紧,又怎会愿意把自己弄进宗人府?』听着造凤翔话语中的淡淡不快,尔书雅轻轻一叹,『又何苦在进了宗人府后,连话都不说,甚至连饭都不吃呢?』
尔书雅的话,让造凤翔再说不出话来了,小小的拳头,缓缓地握起、松开,又握起……
『凤翔,我们不能久留,而我们都知道你想做什么,放心去做,我们永远都在你身后!』
在造凤翔的静默之中,尔书雅与月噙香抱了抱她后,缓缓离去了。
待她俩走后,造凤翔又闭上眼思考了许久,直到四个时辰后,才猛地一起身,换上一身外出服,眼眸坚定地走出房门。
在乌云蔽月的昏昏夜空下,造凤翔独自由蓝墙后门走出,但才刚走出,她却又停下了脚 步,头回也没回地一唤——『两位叔叔,一会儿麻烦你们了。』
『是。』就见那两名不知由何处冒出的暗金紫马褂沉稳地应了一声后,紧紧跟随在造凤翔身后。
是的,她要去刑部大牢,为了那使性子使上了天,而她终于该给他一点教训的芮续风!
『站住!』果然,才走至刑部大牢入口处,便有人拦下了她。
『让开。』造凤翔冷冷低喝一声,举起手中一道黄金令牌。
『这……』望着造凤翔手中的令牌,侍卫连忙退下,然后急急派人向内回报。
造凤翔快步向前走去,因为知道现在时间刻不容缓,她更知道,她手中那块皇上特别赐予造家的紧急通行令牌,绝不会是全然通行无阻的!
果然,一路在刑部侍卫严密地看守下,造凤翔三人行至内牢前,彻底被挡下。
『造凤翔,你擅闯刑部大牢,究竟想做什么?』闻讯急来的刑部侍卫统领大喝一声后手一挥,令军士将造凤翔三人团团围住。
『我要见十九爷。』造凤翔直视统领的眼眸,冷冷说道。
『芮续风涉嫌重大,就算你是造家人,就算你握有紧急通行令牌,一样见不得!』
『我要见十九爷。』造凤翔上前一步,重复着同样的话语。
『造凤翔,你想造反了不成?』望着造凤翔眼底的坚决,统领眼一眯,『再不走,我连你一起拿下!』
『造反?』无视身旁愈靠愈近的军士,造凤翔冷然一笑,『未经皇上裁夺,竟敢收押皇子,我倒很想知道想造反的究竟是谁!』
『皇子?哼!他哪是皇子!』就见统领不屑一笑后,朝众军士大声喝令,『立即将造凤翔跟这两名叛徒一道拿下!』
『全部退下!』就在军上齐步向前之际,那两名暗金紫马褂突然一把扯去外衣,露出内在的绣金紫色马褂,一前一后地拔剑护住造凤翔——『谁敢动造凤翔一根寒毛,杀无赦!』
『暗金紫马褂…』望着那两名男子,统领的脸色有些变了。
谁都知道,暗金紫马褂属皇上主控,而暗金紫马褂所保护的人,就是皇上要保护的人,若有人胆敢伤害其主,圣颜绝对难容!
『就算你们是暗金紫马褂,保护的也应该是里头的芮续风。这里没有你们的事,滚开!』但才一会儿,统领突然像想通了什么似的冷笑出声,『把造凤翔给我拿下!』
『你错了。』 无视统领的蔑笑,那两名暗金紫马褂缓缓由腰间取出一道写有『造凤翔』 三字的特制令牌,『我二人守护的本就是造凤翔。』
此言一出,不仅统领愣住了,就连造凤翔自己都愣住了。
皇上御派的暗金紫马褂,保护的竟不是芮续风,而是她?
为什么会这样?
如此一来,她预想的计画不就被全盘打乱了!
她原本的目的就是想让这两名暗金紫马褂公然现身,进入牢里守护芮续风,彻底保护他的安全,而她则尽可能地进去见他一面。
但若暗金紫马褂保护的是她,那么,他的安全谁来守护?
该死……现在只有看他自己了,只能靠他自己了!
『我要见十九爷!』
微白着脸,造凤翔在暗金紫马褂的保护下直向牢房而去,在牢房门打开,看到里面的情况后,心,彻底紧纠成一团。
上苍,他们竟敢这样对待他,竟敢!
杂乱、窄小,空气污浊不说,送来的饭菜还散落一地,蚊绳齐飞……
而芮续风呢!则倚坐在冰冷的墙角,右腿曲起靠在伸直的左膝边,头靠在墙上,恍若对一切视若无睹。但他的右手却微微举着,在眼前把玩着那个由她腰间取走的核桃缀饰,在听到开门声后,脸微微一转向,愣了愣后,唇角绽出一抹揶揄。
『哟!这不是天都未来九门提督府的小造总管呜?今儿个怎么有空到这儿来啊?』
真的瘦了、憔悴了……
原本俊美、丰润的脸颊整个瘦了,发丝,凌乱了,绿眸,暗淡了,原本水润的唇,乾枯了,连嗓音,都乾涩了……
『啊!我明白了,是不是想来探探爷是死是活?』芮续风缓缓坐直身,望着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造凤翔,唇角微微一撇,『抱歉了,爷活得好着呢!所以你可能要失望……』
芮续风口中的话并没有机会说完,因为原本走向他的造凤翔在走至他身前时,竟身子一矮——就见她将左膝跪至地上,身子向前一倾,右手一伸,猛地便揪住芮续风的衣襟,在将他的脸拉至自己的眼前后,立即用自己的唇覆住他的。
『你… 』
完全被造凤翔的举动震慑住了,芮续风愕然地张开口,他的唇才一开,立即便感觉到一颗小小的药丸被她以舌顶入他的口中。
『给我咬碎!』
在造凤翔全然命令似的低语声中,芮续风下意识地将药丸咬碎,然后感觉到那咬碎的药丸在触及到他口中的津液时,瞬间化于他的口中。
药,全被芮续风吞入体内了,可造凤翔的唇却依然没有离开,依然轻轻贴在他乾枯的唇上,淡淡的,却有些颤抖的……
待造凤翔的唇终于离开后,芮续风乾涩一笑,『反正我也没几天舒心日子了,至于这么急着打发我上路……』
他这话,依然没有机会说完,因为在啪的一声后,他的左颊传来一阵热辣感。
是的,造凤翔打了他,用她那微微颤抖的小手,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
打他,是她再不想听他说那些会让人心疼、心痛,又心酸的废话了!
『芮续风,你给我听仔细了!』用微微颤抖的双手紧紧揪住芮续风的前襟,造凤翔那向来清淡的双眸里,来回跳跃着愤怒的火星,『在皇上赶回的这几天里,你要是敢让自己出任何的差错,敢让我们府中这群好不容易有了个家的人担心、伤心,甚或再度流离失所……』
字,是由造凤翔的齿缝中一个字一个字流泄出来的,而望着自相遇后从不曾由她脸上望见过的激烈情绪,芮续风完全无语了。
他只能傻傻的望着那张同样消瘦了的雪白容颜,傻傻的……
『我造凤翔——今生今世——绝不轻饶你!』
月光,由窗外斜斜映照在造凤翔憔悴的小脸上,芮续风的耳畔,传来她那恍若由心底发出的深沉呼喊,突然之间,他翠绿色的眼眸忽地整个定住,而心,重重一抽。
因为他竟看到了,看到了以为自己这辈子永远不会看到的东西——一滴泪,那由造凤翔眼中泌出的一滴泪!她,竟流泪了?!
为什么……
望着那滴泪,芮续风震慑般地缓缓伸出手,然后用手捧住那颗由她左眼流出,并退速从脸颊上滑落的那颗晶莹水珠……
看着芮续风掌心中的那颗水珠,造凤翔也愣住了,愣得再说不出任何话。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垂眼望着那颗小小的水珠,直到屋外传来一个低沉的嗓音——
『造总管,该走了。』
身子猛地一震,造凤翔抬起了头,芮续风低下了眼,两双眼眸,就那样无语地两两交缠……
当屋外呼声再起时,造凤翔动了。
她一把拉住像木头人般的芮续风,搂住他的颈后再度吻住他的唇,吻得那样深、那样重,接着在最后一声唤声中,用力推开他,转身而去。
只剩芮续风的牢房,再度恢复了它该有的凄静。
月夜下的牢房里,一个恍若失了魂的男子,在望也望不见心中的身影后,缓缓低下头,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滴泪,将泪,吻入口中……


第八章

五日后,在众人殷殷期盼下,皇上终于顺利返抵天都,并且未待更衣,随即上朝。
在文武百官面前,皇上当廷确认芮续风十九皇子身分,下令追查流言散布者及毒害张宗国并嫁祸皇子的真正罪嫌。
而太子,则因思虑不周,被罚自我禁足三日,以示反省;胡乱收押皇子的刑部统领直接免职,当初施压太子的唐门一党,则个个降职一等,罚薪半年。
至于焦点人物芮续风,则因出言不逊,顶撞圣颜,再度圈回宗人府十日,并停职两个月。
消息传出后,众人纷纷傻眼,只除了早料到皇上会用这种个个轻打一板方式来平事的造凤翔。
是的,芮续风其实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皇予,只是他的娘亲不是西妃罢了。
会知道这件事,是由于造凤翔自得知芮续风顶替皇子的身分后,便不断开始寻找四散的西塞族人,因为她必须为他身分遭揭之事预作准备,以便在事迹败露之对,想方设法保住他。
但在两年多前,当她终于找到一名当时紧随于西塞族公主身旁的老姐时,她却得知了一项更惊人的内幕—一
芮续风的母亲,其实根本就不是西塞族公主的妹妹,而是西塞族公主的贴身女侍,而且当初皇上看上西塞族公主时,由于西塞族公主早已有一个月身孕,因此,在极精心的安排与策画下,被皇上临幸并有孕的,其实是那名同样貌美的贴身女侍!
如今看来,那老狐狸皇上当初根本是故意假装不知道临幸错人,要不怎么她藏了多年的人证与物证都还没用上,事情就直接结束了?
算了,这样也好,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她只要静静等芮续风由宗人府出来便可。
十日后,在芮续风早该回府之时,他却依然没有出现,只让人传给造凤翔一句话——
『爷在宗人府还没玩够呢』 。
没玩够?开什么玩笑!
他到底在耍什么脾气?再不出来,御林军真要易主了啊!
难道他真的想不管了吗?真的想扔下天都、扔下御林军、扔下那些爱他、关心他的人,什么都不管了吗……
是的,爱他、关心他的人——也包括她,这个或许骗得了全天下,却骗不了自己的心的她。
是的,她倾慕他,由知晓他穿着由他最挚爱的西塞族人一人一针为他缝制的白皮裘,一人独自由宽广自在的西塞草原走至众狼环伺,甚至在进城前还洗劫过他的天都,可他却毫不犹豫地将那世间最珍贵的皮裘送给一身凄凉的傻胖那刻开始。
那日,当天都外的盗贼洗劫他时,他绝对有能力还手的,之所以没有还手,是因为那群盗匪是一群流落在外多日,怎么也进不了天都的异族流浪少年。
那日,当那雪白的珍贵皮裘被烧毁时,他的心必然也是痛着的,可他,却谁也没有贵怪,只因他了解东西虽已损坏,可族人对他的满满祝福,早已刻在他的心中……
他那般的男子,谁能不倾慕?就算是一直自以为寡情、无所感的她。
是的,她喜欢他的多情,对故乡的思慕之情,对娘亲与族人的孺慕与疼惜之情;她感佩他的多情,对所有异族的体贴、包容之情,以及对所有天都城民的守护之情。
她喜欢他的自在,那份自由自在做自己,根本无顾他人眼光,尽管有些任性却从不伤人的自在。
而之所以不伤人,完全是因为这份自在是稳稳奠基在他那颗清透、温柔的赤子之心上的。
她喜欢他的洒脱与自信,喜欢他的倨傲与倔强,喜欢……
像过去每一回一般,造凤翔在想起他时,总不自觉地伸手抚向自己的腰际,但当发现手中握着的是那个没有他的核桃缀饰时,她低下了头,长叹了一口气,而眼底,有抹怅然。
因为她终于承认了,承认自己喜欢的不仅仅只是那张绝世容颜,而是那集任性、狂傲、多情、温柔于一身的男子,芮续风。
可这世上,喜欢他的人何其多?
早受尽西塞族人与天都城民万千宠爱的他,根本不会在意,也不会需要自己这分锦上添花般的多余爱恋……
更何况,对她而言,这份爱恋着实太危险,毕竟她若不小心流露出来,若一旦被他所知,她或许再无法平心静气地算计他、掌控他、放任他不说,搞不好还会被他反将一军,任她五年来所有的努力全付诸东流!
所以,一直以来,她总悄悄地将这份爱恋放在心中,置于腰间的核桃缀饰里,然后在思念缓缓袭上心头时,轻轻地握住它、望着它、吻住它……
『想不到我们的造总管居然也会怀春了?』
这夜,当造凤翔坐在自己床上,无意识地将核桃置于脸颊旁轻轻摩挲时,一个嗓音蓦地由她的身前响起。
『十九爷!』造凤翔缓缓抬起头,望着多日不见,俊美依然的芮续风,心底一阵轻喜,急忙想由床上站起。
可她却没有这个机会,因为芮续风砰的一声关上房门后,竟直接跃至床上,强硬地将她 挤至床角。
『说,这核桃是谁给你的?』
『没人给我。』望着眼底闪动着古怪火花的芮续风,造凤翔摇了摇头。
『没人?』芮续风冷笑一声,眼眸隐隐含怒,『只怕不是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望着造凤翔不自在别过眼去的淡然模样,芮续风心中的怒火简直要燎原了。
她真当他不知道吗?他早问过,也见到了,见到了这整个天都城里,唯一一棵种在唐府少爷房门口的核桃树!
『九门提督府的总管对你而言到底代表的究竟是什么?』望着造凤翔手里紧紧握住的那颗核桃,芮续风冷声问道:『为什么为了这个目的,你什么都可以舍弃、什么都愿意做,甚至连演戏都在所不惜?』
是的,芮续风不了解,不了解她那日在牢房里为何主动吻他?就算在狱中、在宗人府里想了那么多日,他依然不了解,所以,他决定自己来问她。
可回来后,他看到的却是她拿着核桃轻轻爱抚自己雪颈的画面,而见到这画面后,他心中原有的一点点期待与多日来的疑惑全得到了解答。
她,其实从头到尾都只对唐家少爷情有独钟,但由于唐家少爷被人下毒之后,再也无法为她完成目的,所以她只得回过头来重新操弄他这颗还算好用的棋子。
但纵使如此,她的心,却依然挂在那温文尔雅的唐家少爷身上……
望着完全不回应自己所有问题,而且连向来挂在脸上的似笑非笑都不再复见的造凤翔,芮续风彻底被激怒了。
他猛地伸出了右手,一把撕碎了她的衣衫后,用力握住了她的左半边丰盈。
『唔…』当细嫩的椒乳被人用那样强大的手劲紧握住时,造凤翔娥眉微微一蹙,『你想……做什么?』
『做你心底一直想做的事!』
一把撕下床纱,芮续风将造凤翔的双眼彻底蒙上,双手绑上后,大掌紧握住她胸前的柔嫩丰盈,狠狠地搓揉着,就算她原本雪白的挺翘双乳上已红云片片,依然不肯罢休。
『你不要……这样……』芮续风突如其来的粗暴举动,令造凤翔愕然地伸出被绑的小手抗拒着,抗拒着她心中终于明了了对他的爱,并且这些日子心中那般思念着的他……
因为她不想要他这样待她,不要……
『你不就想被他这样爱怜吗?你不就希望他如此待你吗?』用力扯拉着造凤翔浑圆双乳上的诱人粉色乳尖,芮续风不断冷笑着,『反正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爷也够久没碰女人了,而且再过几天就要离开天都了,所以你何不乾脆把我当成他,任我们各取所需后一拍两散?』
什么,他要离开天都?
听到芮续风的话后,造凤翔彻底地愣住了。
『要不然你以为我还会为了什么事顶撞那臭老头,让那臭老头把我圈进宗人府里?』
望着造凤翔惊愕又难以置信的小脸,芮续风继续说道:『所以抱歉了,你这回的如意算盘是两头空了,因为我再不愿,而你也再不会有机会将我当成你的棋子了!』
原来是这样,原来他之所以一直不肯回府,是因为他终于下定决心,再不想见到她,更不想再被她继续利用下去了!
真想不到呢!他竟真的狠下心决定抛去一切离去,永远的离去,在她终于承认对他的倾慕与爱恋之时……
还来得及解释吗?还来得及挽回吗?如此盛怒之下的他,还听得下她任何的话语吗?
不,依她对他的认识,大概来不及了……
更何况,她又能说些什么?告诉他她鬼族的身分,告诉他她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她自己,而让其他的兄弟们都陷入泥沼中吗?
低下被蒙住双眼的小脸,造凤翔苦涩的笑了,笑得那蒙住她双眼的床纱内层,都微微湿了。
也罢,看样子,她终究还是不够了解他,不够了解皇上呢!
所以,这将是最后一次被他拥抱了,是吗?
一想及往后再见不到这个美丽、率性、高傲的男子,造凤翔的心,真的痛了,痛得连呼吸几乎都要停滞了……
『怎么不说话了啊?』用力搓揉着造凤翔僵硬的身子,芮续风笑得残酷。
他还想听她说什么?她,还能说什么……
身上,有的只有痛意,可一闻到他身上那独有的男子气息……想及如今触碰自己的是她思念多日,且往后也许再也无法见面的他,她的乳尖,还是为他有所触动了……
『居然这么快就硬了。』 一当发现造凤翔的乳尖竟在自己的霸道揉弄下缓缓紧绷成一颗诱人红玉,芮续风的嗓音更冷绝了,『想不到只不过是幻想着被那姓唐的小子玩弄,你就能冶浪成这样!』
我想的……是你。
在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造凤翔决定再不挣扎了。
因为再多的挣扎,也改变不了他对她的误解,也消解不了他的怒意与去意,更掩饰不了她心中对他的思念……
『他是怎么玩弄你的?』
望着被蒙上双眸,一身凌乱,完全放弃挣扎,却更显出一份凄美与娇弱的造凤翔,芮续风的手劲,不自觉的轻了。
他轻轻用手指分别按住她浑圆双乳上那两颗敏感的粉色樱桃,然后极尽诱感地拧转著、搓揉著、轻弹著……
『唔……』当胸前的疼痛转变为一阵温柔又令人难耐的逗弄时,造凤翔的呼吸缓缓急促了,『你……呃啊……』
『为什么唤得那么浪?』望着那张朱唇微启、娇喘吁吁的嫣红凄楚小脸,想像着她或许为了达到目的,也曾在唐家少爷身前露出这样的神情,一时间,芮续风的心简直就要曝开来了。
他想凌辱她,让她痛哭、让她绝望,却又舍不得,怎么都舍不得……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荡妇!』
所以尽管口中不断用言语刺伤她,可他轻拉着她乳尖的手,却是那样的温柔,而轻轻靠近的唇,更是那般若有似无地吻着她的耳垂、耳廓,甚至耳孔……
『呃……不要……爷……』当一股因芮续风挑逗、爱抚而兴起的酥麻感开始在自己四肢百骸中游走时,造凤翔的身子蓦地虚软了。
被蒙住眼的她,根本望不见他如今的神情,所以,她只能用那被他缚住的双手,轻抵着他坚实的胸膛,撑住自己因他的挑逗与爱抚而不断向下滑落的虚软娇躯,然后任着朱唇中吐出的热气,全呵向他的颈旁。
『看样子爷让你太舒服了,舒服得都忘了自己是个多么人尽可夫的女子!』聆听着耳畔造凤翔的声声娇喘,芮续风突然一把将她的身子转成跪姿,让她再碰触不到自己。
望不到他、触不到他,这样的痛,其实远大过于芮续风对自己言语上的所有伤害,可造凤翔不会让他知道……
『你要爷怎么玩你,自己说!』望着造凤翔纤细的柳腰,望着她因被摆放成那放荡姿势后,微微颤动且更显丰盈的双乳,芮续风冷冷说道。
『爷……』朱唇轻轻开启,造凤翔喃喃说着,『把我弄湿……』
『无耻至极!』
听到那过往根本不可能由造凤翔口中出现的淫声浪语,芮续风下腹一紧,一把握住她的双乳后,头一倾,将她的右乳整个纳入自己口中,用力吸吮了起来。
『呃啊……』当自己的乳尖被人用唇含住用力吐哺之时,造凤翔的全身剧烈地颤抖了起来,而一声妩媚至极的娇喃也由她的红唇中逸出,『爷……』
她不知道在芮续风的心中,她究竟是谁,可当他放肆地用唇吸吮着她的椒乳,用舌尖舔弄着她敏感的乳尖,并且还不断地轻弹、拉扭着她另半边乳尖时,她的身下,再克制不住地泌出一阵湿润,花径中也传一阵因渴望他而产生的细碎疼痛。
『我记得上回爷玩你时,你明明还是个处子……』听到那一声高过一声的甜美娇啼,芮续风大手更邪肆地将她的椒乳来回轻晃,漾成一道眩目且令人销魂的乳波,口不对心地冷笑着,『几日不见,处子竟变成荡妇了!』
『我……已不是了…』
感觉着双乳因被人来回轻晃而产生出的一股肿痛与酥麻感,造凤翔的眼眸迷离了,娇躯上更浮出了一层薄汗,而由花径端口处泌出的丰沛蜜汁,更是由腿根处不断蜿蜒而下,形成一道晶亮的蜜河。
『当然不会再是了!』望着那道晶亮的蜜河,芮续风冷哼一声后,一把将手移至造凤翔雪白的双腿间,用力掏着她身下那半开半阖的湿润花瓣,『说,有多少男人碰过你的身子?』
『啊啊……你管不着……』当芮续风的手触及自己身下早为他湿透的花瓣时,造凤翔无助的娇啼出声,『管……不着……』
其实自始至终,她的身子只属于他一人,尽管他根本不知晓,而她,也不能让他知晓……
『是的,我管不着,我也不想管!』听到造凤翔的话后,芮续风几乎要被那满盈的妒意气疯了,所以他用力扒开她那半开半阖的花瓣,不断用手指弹着其间那颗诱人的肿大花珠。
『反正只要是你想利用的人,无论是谁,只要有必要,你都会无耻地将双腿张开,任人予取予求!』
『呃啊……爷……不要……』当身下最娇弱、敏感的花珠遭人轻弹之时,一股强之又强的战栗瞬间袭上造凤翔全身,让她再也忍不住地高声啼叫起来。
『不必再装了,若真不要,你会湿成这样!』当听及造凤翔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嘤咛后,芮续风更气愤地将手指一把刺入她那湿润又温热的处子花径中,并不断地轻勾、慢挑、按压、挪转……
『爷……我……受不住了……』在这种激狂的挑逗下,造凤翔不停颤抖着红唇娇啼着,眼眸更是彻底迷离了。她只觉得自己身下泌出的蜜汁是那样的汹涌,而被芮续风以手指穿刺下的花径不断地紧缩、疼痛着,而下腹那股似曾相识的巨大压力,几乎将她磨蚀殆尽……
『这样就受不了?爷还没开始呢!』冷笑一声后,芮续风释放出自己早已紧绷得几乎疼痛的火热坚挺,然后一手握住她肿痛的双乳,一手握着她的纤腰,将自己的硕大紧紧挺在她湿淋淋的花口处来回轻磨。
『爷……』当感觉到花径端口那个无比巨大的火热坚挺时,造凤翔的唇,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今日,怎会如此硕大又火热,更甚以往……
『说,要爷怎么做?』将自己的火热硕大轻轻撞击着造凤翔那最迷人的花径端口,芮续风嗓音暗哑道。
『我想要爷……』小脸,微微嫣红了,造凤翔轻轻说道:『要爷……』
『要爷做什么?』将火热坚挺往造凤翔的花径中顶进一寸,芮续风的嗓音整个紧绷,『快说!』
『呃啊……凤翔要爷……』当许久未与人欢爱的花径再度被入侵时,一股微痛感让造凤翔轻轻痛呼出声,『进到……凤翔……体内……最深处……』
『荡女!』听着那根本不属于造凤翔会说出的淫媚话语,芮续风怒急地用力一挺腰,彻彻底底地将自己整个巨大的坚挺,完全由她的身后刺入她的体内,贯穿整个花径,直达最深处。
『啊啊……』感觉着体内那股微痛与彻底被所爱男子占有的幸福,造凤翔不顾一切地纵声娇啼着。
因为在最后,他终究是以她真正的身分,要了她,而不是别人……
『你……』当感觉到包裹住自己坚挺的那个花径,竟有如第一回占有她时的湿热、窄小、紧窒,芮续风有些微愣了。她怎么还是这样小、这样紧?
难道她根本不曾与那姓唐的小子恩爱过?那她的男人,从头到尾其实只有他一人?
是的,芮续风知道,知道那些夜里,在蓝墙与他疯狂欢爱着的,是她,而不是那所谓的诡媚夫人,就如同他那臭老头早知道与自己欢爱的并不是西塞公主一般。
但他也和他那臭老头同样明白,那时他们身下的女人,全是不得不为的,纵使她们根本不知道,他们所要的女人,本就是她……
『爷……爷……』不知芮续风为何整个人都静了下来,造凤翔喃喃唤着。
望着造凤翔那蒙着眼不断轻啼着的诱人小脸,芮续风的绿眸来回变换着颜色,而手,轻轻握上她的柳腰。『别动……会儿就好了。』
『嗯……』听着芮续风不知为何变得低沉、暗哑的嗓音,感觉着体内那阵痛意因他的不再进逼而逐渐缓和之时,造凤翔发现,他的手突然抚上自己身下的湿热珠核,轻轻地搓弄了起来……
『嗯啊……爷……』当花径中因芮续风的存在而感受到一阵莫名的充实与异样的欢愉感,当他手指对自己敏感花珠的逗弄愈来愈邪肆时,造凤翔的身子不由自主地紧绷了起来。
『嗯!是我。』发现造凤翔已适应了自己的存在,并且身子又一回因他而悄悄紧绷时,芮续风边说边解开了她手上的束缚,然后轻握住她的腰,开始将自己的火热坚挺在她的体内来回抽送。
『啊啊……爷……』感觉着自己的花径在芮续风的温柔律动下微微紧缩,感觉着一股奇异的刺激感缓缓在体内流窜,盈着轻泪的造凤翔再忍不住地双手紧捉着身下丝被,任雪臀随着他的动作而左右轻摆……
『叫我干嘛?』望着造凤翔随着自己的律动,雪臀与柳腰轻摆的撩人身姿,芮续风在将自己的坚挺往外一撤后,又狠狠地往前一撞。
『呀啊……爷……』眼中泪水,再度轻湿蒙眼床妙,在心底缓缓扩大的痛意中,造凤翔不断地唤着、不断地唤着,然后在自己的唤声中,感觉着芮续风突然开始加快了对自己花径的穿刺,并且次次直达花心。
『太……太深了……』身子被撞得前后晃动,造凤翔无助地娇喃着,『爷……』
『是吗?』听着造凤翔那放肆的声声媚啼,感觉着她花径中的紧缩频率愈来愈密集,芮续风突然撤出自己后,一把将她抱至怀中,坐在床上,让她的双手搂住自己的颈项,接着握住她的腰,往下沉沉一压。
『啊啊……』那仿佛深至灵魂中的穿刺,令造凤翔的朱唇彻底颤抖了。
望着那张朱唇微启、不住娇啼,且布满春意的撩人绝美小脸,芮续风只是一语不发地将她的身子不断拔起、下压,拔起、下压,望着她胸前那道不停轻晃的眩目乳波,绿眸整个深不见底。
『爷啊……』当身子忽地一紧,一股强烈、猛烈至极的快感狂潮疯狂的窜向造凤翔的四肢百骸时,她再忍不住地高声啼呼出声。
她,终究还是被盛怒下的他玩弄至高潮了……
『来了吗?』感觉着包裹住自己坚挺的丝绒花径中的疯狂痉挛,芮续风将她轻轻推倒至床上,依然不断地挺腰冲刺着。
『爷……呃……』明明已高潮了,明明已受不住了,但在芮续风不停变换玩弄她的姿势,并且来回疯狂的穿刺下,她只能无助地摇着头,任体内那股快感将自己整个炸成碎片,『凤翔……来了……凤翔……受不住了……啊呀……』
嗓音,已彻底沙哑了,身子,也完全疲软了,而那一回接着一回的快感,终于在花径深处被一股剧烈且灼热的热流冲刷之际,抵达最高峰。
『一会儿后,爷便会住去青花楼。』当身子彻底酥软在芮续风的臂弯中时,造凤翔终于再度听到了他的冷冷嗓声——『一待皇上同意我离京的文牒到来,立即遣人来告诉我。』
『是的,十九爷……』而这,是造凤翔昏厥前最后的回应。


第九章

果然,由那日后,芮续风再不曾回府。
他日日流连于青花楼,就算他的梦想终于成真,他也不曾回府看看那些不舍他的家人们。
也罢,走吧!若天都对他的爱,暖和不了他心中的冷,消解不去他对故乡的依恋,留住他,又如何?
更何况,他本就是一匹无拘无束的野马,她已那般自私地利用了他那么久,更令他陷入那本就不该属于他的丑恶世界,又那般严重地伤了他的自尊,如今,他既已彻底表态,她又怎能继续残忍、自私地阻碍他?
所以,去吧!
她一定会好好努力,努力做着她该做的事,努力收拾好一切的残局,然后,努力地……遗忘他。
『麻烦转告十九爷,皇上已准他离京,八日后便可启程。』一个斜雨的傍晚,造凤翔独自一人来到青花楼,面对着那温顺可人的娇娘微微一颔首,将手中包袱轻轻交至她手中。
『谢谢造总管,我一定转告十九爷这个好消息。』接过造凤翔递过来的包袱后,娇娘柔柔地望着她,『您等我一会儿吧!我想还是唤十九爷出来,跟您当面告个别吧!』
『不必了。』造凤翔淡淡一笑后转身,『往后的日子,就请你好好照顾……』
『他』字尚未出口,造凤翔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多日未曾阖眼的身子再支撑不住地向前倒去。
『造总……』望着造凤翔那如秋叶落地般的坠落身姿,娇娘一惊,连忙伸手要扶。
『别碰她!』
一声低吼声后,造凤翔的身子,己牢牢被芮续风紧抱在怀中。
『不碰她,我怎么知道有没有问题啊?』娇娘睨了芮续风一眼,将手抚上造凤翔的右腕处,沉吟了半晌后轻呼一口气,『行了,没什么要紧的,赶紧抱房里去,让她好好休息吧!』
大步将造凤翔抱入房内,芮续风在轻轻为她覆上一床薄被后,便一语不发地坐在床旁,任所有复杂的情绪在他眼底交错。
『我说,小风爷,你真就这么走了,造姑娘怎么办啊?』随后步入房内的娇娘,望着坐在床旁,不断用手轻抚着造凤翔发梢的芮续风,柔声问道。
『她根本无所谓,更何况,她比我认识的大多数男人都能干、都聪明、都有野心,一定很快就能找到下一任能让她玩得更开心的新主子!』
口中的话是那样的冲,可是芮续风的手却是那样轻柔。
『看着不像全无所谓啊!小风爷。』 站在芮续风的身旁,娇娘轻叹一口气,『你瞧瞧造姑娘的手…』
『嗯?』
愣了愣后,芮续风转眸望向造凤翔的手,发现她那原本白皙无瑕的小手上,如今,竟布满密密麻麻的针刺伤口!
『还有这…』由造凤翔交给自己的包袱中取出一件雪白羔羊裘,娇娘轻轻一笑,『缝的虽说是比我差远了,可想必一定是造姑娘自己熬了几天几夜后,一针一线缝成的。』
『我又没要她缝,根本是她自己多事!』望着那与自己初到天都时身上那一袭同样材质的羊皮裘,芮续风轻握住造凤翔的手,用手轻抚着上头所有的细碎伤口,嗓音整个暗哑了,眼眸中盈满了心疼与不舍,『更何况,我去去几天便回来了,她缝这做什么?想用这算计我不成?』
就是,缝这做什么?她压根儿就不会女红的啊!
她以为过去他那些明明只拉了几根线头、裂个一小缝,却被她缝得七零八落,还偷藏在杂室里的衣裳他真的没发现呜?
『小风爷,可她并不知道啊!』轻轻拍了拍芮续风的肩,娇娘又叹了一口气,『应该说,全天都的人都以为你这一走,便再不会回来了呢!』
是的,全天都城都这么以为,就连他自己都快这么以为了。
可他真的没想到向来清淡的她,被他那般残酷欺凌,并彻底令她梦想破灭的她,竟会为他缝制这件冬衣而憔悴如斯。
『感动得说不出话啦?』望着芮续风那样柔情万千,那样轻柔地吻着造凤翔的手指,娇娘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你能不能不说话,让她好好的休息会儿?』芮续风皱起眉,低斥了一声,但不到一会儿又叫道:『站住!』
『什么事?』刚走至房门口的娇娘婀娜一转身。
『跟你说几回了,别这么娇声娇气的说话成吗?听得我难受!』
『呿!怪我做什么?要怪怪老天啊!』睨了芮续风一眼,娇娘一摇一晃地向外走去,『明明让我长得这样美,又生得一颗世上罕见的温柔女人心,却故意开我玩笑将我生成个男儿身,你以为我愿意啊!臭表哥……』
娇娘离去后,芮续风就这样静静坐在屋中,眼眸一瞬也不瞬地望着那张消瘦的小脸,心,一回又一回地抽疼着。
待到月上冬山,而伊人依然未醒时,芮续风终于再忍不住地握着她的小手,痛苦低喃一一『你到底要我拿你怎么办啊……』
是的,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怕惹她不开心,怕再度忍不下心中妒意而伤害她,更不想让她再次泪流。
所以,无论如何都想替她圆梦的他,才会做出这个决定……
是的,他爱她,由第一眼望见她清澈的眸子,与她唇旁那抹似笑非笑开始,纵使他早明白自己只是她手中的一颗棋子,而她,也永远不会爱上他。
但他的心,就是沉沦了,沉沦在她无声无息的放任与细心中,沉沦在对她一人独自为目标而努力的心疼中,沉沦在每回自己惹事后,她静唤他三声『十九爷』时,那抹其实含着淡淡笑意的眼眸中……
所以,若只有成为九门提督,才能永久将她留在他身旁,那么无论前面是风、是雨、是断崖,他都会去做!他一定会去做的!
『凤翔……到那时,你会望着我笑吗……』
在芮续风反复的苦涩呢喃中,床上小人儿的身子动了。
她的眼眸虽依然紧闭,但口唇却一开一阖地呓语着,眼角,有一滴泪——
『娘……您别哭……我不苦……我一点都不苦……我一定会做到的……我一定会代替哥哥……让我们流离在外的鬼族同胞……有一天……都可以安心回到天都……回到我们的家乡……』
娘?鬼族?代替哥哥?家乡?
听着造凤翔无意识的迷乱呓语,芮续风彻底愣住了。
她,造家的子孙,竟会具有鬼族血统?
是,他是知道她有个早夭的双生兄长,也知道她十岁前一直是与她的娘亲待在西海中的一个梅花岛上,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她那被人一直称颂温柔娴淑的娘,竟会是鬼族!
难怪了!
难怪她总对鬼族相关事物格外敏锐;难怪她在听闻他开放外族进入御林军并享有同等待遇时,眼眸那样温柔;难怪每当传出有鬼族遭人欺凌之事时,她总以身体不适静静回房;难怪她……
回首前尘往事,芮续风轻轻闭上眼,拳头,紧紧握了起来。
明白了……全明白了……
终于明白初相遇对她口中所谓『大大的好处』,指的根本不是她自己的荣辱,而是鬼族的兴亡!
终于明白她之所以那样处心积虑,一心要将他推向九门提督之位,只为不让那群本就敌视外族、欺凌外族的既得利益者,获得另一把见血封喉的超级利刃!
所以,她才会舍弃掉本有的所有女性娇柔,让自己那般的权谋、冷情、内效,并不顾所有的逆境与阻碍,那般的勇往直前……
『别哭,凤翔。』芮续风再忍不住地俯下头,轻轻吻去造凤翔眼角的那颗泪珠后,笑了。
他笑得那样坚决,笑得那样执着,笑得布满心疼的绿眸都蒙胧了。
『若你的生命,是用来保护鬼族的,那我未来的生命……就是用来保护你,与你最爱的天都的……』
八日后,芮续风走了,半个月后,天都乱了,御林军群龙无首,猛鬼纷纷出笼了……
由于皇上的一句『容联再想想』,以及一道在真正九门提督人选确定前,先让李东锦的卫场与太子的东大营协助御林军共治天都的圣令,使得原本台面下的争斗全浮上了台面!
一出点什么芝麻绿豆大的事,国舅党与太子党的人马立即像嗜血苍绳般群聚而来的抢功,稍稍一言不合,更不顾一切地大打出手,令受到波及的商家、事主、城民个个有苦难言。
城门守卫因双方的角力,三天两头的换人,而为了提升己方的工作绩效,两方甚至不惜故意放松对进城人士的盘查,待各方牛鬼蛇神混入天都后,再一副英勇、无畏般地予以缉拿。
但最让天都城民恐惧的是,本就歧视异族的两方,不仅对有心人士对异族的迫害完全视若无睹,有时更公然欺凌、驱赶异族,欲让天都成为一个只有东琅族人的天都!
而那再无人可为他们撑腰的御林军,在两方强势的胁迫下,只得退居第三线,被动地等待着两强相争后的最终胜利者。
不过,这只是表面上。
因为造凤翔看出,那些御林军的兄弟们,其实早化整为零地悄悄帮助着些受苦的城民,无论哪一族,那些御林军的兄弟们,其实早便衣乔装地紧盯着那些故意被放入城而尚未伏法的漏网之鱼。
这就表示,尽管看似群龙无首,却依然有人在台面下运作,运作着一场让李东锦与太子彻底撕破脸,并顺带将多年来一直流窜于天都城外那群流匪一网打尽的大戏。
所以这夜,站在北城高高的城门上,望着分散在天都城内外的零星火花与打斗、叫喊声,造凤翔的神情是那样的庄重。
因为今夜,是最关键的一夜!
飞来山外的几帮流寇在眼见天都各军各自为政后,密谋于今夜大举进攻,趁乱洗劫城民。
国舅党深知他们尚不致动荡宫室,所以为保留实力,乾脆直接撤兵,太子党见状,自然籍故收兵。
只剩御林军了,只剩那最努力、更愿为天都献出生命的御林军了……
是的,造凤翔的神情是庄重的,但她的眼眸却是坚定且清澈的——
因为她相信他会回来,一定会回来!
因为她永远忘不了,那日在青花楼晕厥后的她,夜半时分,恍恍惚惚睁开眼时,望见的是那个毅然决然大步离去的高大身影,她身上覆着的那为他准备的冬衣,以及她手上那两滴不属于她的泪滴……
『造总管,您别站这儿,太危险了!』眼见流匪四处乱窜,一前一后护着造凤翔的两名暗金紫马褂不断沉声劝道。
『没事的,我就站这儿。』是的,她就站这儿,在他回来之前,站在这儿替他守望着天都,守望着他心底的第二故乡!
『造总管,小心!』不知究竟站了多久,造凤翔耳旁突然传来一声低唤。
侧头一望,她望见了一支不知由哪射出的飞箭直朝她所站之处而来。
那名暗金紫马褂低唤一声后,剑微微一举,欲斩落那箭,但一只坚实的手臂,却比那名暗金紫马褂更早、更稳地握住那向造凤翔而来的飞箭。
就在飞箭硬声而断之时,造凤翔的身前多了一道高大的身影,耳畔响起一声响彻云霄的威喝——
『给爷传令下去,即刻关闭九门,燃夜烟,全城宵禁!』
『是!十九爷!』
望着那个坚实的背影,造凤翔的眼眸缓缓模糊了,因为她终于等到了,等到了她一直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芮续风!
『全给我听好了,你们这群住在天都的傻蛋们,由此时此刻起,有谁敢给爷走出大门一步,就别怪爷不客气!』
很怪,真的很怪,明明芮续风的话声一点都不大,却像海潮似的缓缓传向整个天都城。
而在芮续风说完这句话后,各营的斥侯像早准备好似的由天都城各个角落策马疾奔,一起来至了城门下。
『禀告十九爷,九门城卫已全数到位!』
『禀告十九爷,弓箭营、骑兵营已全数就位!』
『禀告十九爷,天都七街十八道步兵已全数就位!』
『给爷传下去,各营呈战斗队形,缩小包围网,将所有乱贼集中于四方街。』
夜风之中,造凤翔望见了芮续风那般沉稳地指挥若定,也望见了一名一身劲挺军装,却不断挤向自己身旁朝自己窃笑着的男子。
望着那名军士,造凤翔有些愣了,因为那明明是娇娘啊!
娇娘竟是名男子?
『御林军三、四、五营立即前往四方街缉拿乱贼。』
『是!』
『小风爷,飞来山上有埋伏喔!』娇娘虽一身军装,但恢复男子嗓音后的语气竟还是那样娇滴滴的。
『还用你来说!』 芮续风没好气地冷哼一声。
『爷,小心!』
而在此时,暗金紫马褂却传来一声低呼,因为一时之间,由四面八方飞来的多支飞箭竟一起射向芮续风所站之处。
霎时,他四周所有人全飞身而起,乾净俐落地挥剑斩箭。
第一波的暗箭,全被挡下了,但当众人缓缓落地后之时,造凤翔却眼尖地望见一支流箭,由一个死角处向芮续风侧腰直飞而去。
『小心!』
毫不犹豫地向前一扑,造凤翔在众人的低呼声中,感觉到后腰一阵剧痛,身子缓缓向下滑去……
她滑落的身子,瞬间便被人紧紧搂住,然后在身上被连点几处穴道,并被紧紧护在一个坚实的胸膛前时,听到头上传来一声惊天怒吼——
『到现在还不清楚你们该用生命去保护的主子是谁吗?好,既然如此,爷就让你们永远忘不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造凤翔不知道,她只听到一阵衣衫飘动声,然后那两名暗金紫马褂竟一起发出一声乾呕声,接着跟跟跄跄地蹲跪在地,地上,出现滩怵目惊心的血。
『我俩知错,谢十九爷手下开恩。』 闻言,两名暗金紫马褂连唇旁的血渍都不敢擦,便连忙跃起护在造凤翔身前。
『哼!』冷哼了一声后,芮续风抱住造凤翔,冷冷望向城下那群他就任后亲自训练、打造,第一回被急召而来,最擅长山野游击战的天都特种御林军,『你们下面这帮狗蛋,天都养你们这群废物够久了,该怎么做,自己给爷看着办!』
『是!十九爷。』就见一阵响彻云霄的应答声后,那一个个穿着锈金黑衫的特种御林军矫健、迅捷地飞出高耸的城墙,片刻便消失在黑暗山林间。
腰间不断传来剧痛,造凤翔此时其实已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但她依然努力抬眼凝视着紧拥着自己的那依然俊美,如今竟如此稳重、如此令人安心与信赖的面容一眼,然后才放心地缓缓阖上双眸,唇旁有抹笑意。
是呢!是九门提督的模样呢!是她心目中那最顶天立地、最傲世独立的九门提督的模样呢!
一战立威。
那一夜,所有偷偷由窗间、门缝、墙隙向东北方看去的天都城民,都望见他们最最美丽的傲娇十九爷,坐在城门楼最高处的太师椅上,在绵绵的细雨中,在飘飘的衣袂与飞扬的发丝间,用那双最最迷人的翠绿色眸子,指挥若定且傲然地俯视着整个天都城。
那一夜,向来如同他们主子一般懒散与傲娇的天都御林军,个个身形如电、目光如炬、决心如铁。
当第二天第一道曙光出现时,天都城中的门,一道道打开了。
人们纷纷走至街上,相识一笑后,一起仰头望着经过昨夜那阵雨的洗涤后,天都上空那清澈、高远,无一丝尘垢的湛蓝晴空……
『别搞错了啊!爷打由心底懒得管这档子破事,要不是那帮废物吵得爷睡不得,爷宁可继续窝被窝里睡爷的大头觉!』
不过,芮续风那『别搞错了,要不是』的口头禅,自然只让天都城民对他更宠、更爱——因为他们真的从来没有宠错人,更没有爱错人……
三日后,全天都茶余饭后依然不断谈论着那场处处是话题的光荣战役,唯独那光荣战役的主角的心情惨绝人囊。
『喂!你这家伙想干嘛?』坐在通往造凤翔住房的回廊入口处,芮续风伸出握扇的手挡住跟随在月噙香身后的柳孤泉。
『给凤翔疗伤啊!』柳孤泉望着芮续风那一脸的不悦,纳闷说道。
『有月侍官就够了!』芮续风别过头,寒着一张俊脸冷冷说道:『更何况,你知道她伤哪儿了?』
『后腰啊!』
『凤翔的后腰是你这种粗人能看的吗?』望都没望柳孤泉一眼,芮续风的话声愈来愈粗暴了。
『为什么不能看?』柳孤泉不明白地反问着,『更何况我们小时候还曾一块儿洗过澡,她有什么我没看过的?』
『可笑!』 对柳孤泉的回答完全嗤之以鼻,芮续风用摺扇搧着风,不断冷笑着,『你看的跟我看的能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柳孤泉愣愣问道。
『有多不一样,我用得着告诉你鸣?』芮续风冷哼一声,然后眼眸望向花园水池,『就像她让爷我接过、抱过多少回,又软在爷我怀里多少回,难不成我也要告诉你吗?』
『你……』芮续风自己说得是脸不红、气不喘,可柳孤泉却听得是面红耳赤,『你这臭小子……』
『你别说了。』 未待柳孤泉将话说完,月噙香嫣红着脸颊赶忙拉住他的袖子低语着,『十九爷只是在宣示他对凤翔的宠溺,不想让除了他之外的臭男人看到凤翔的身子罢了。』
『我又不臭!』柳孤泉抗议似的向月噙香低语着,但那话声还是大得让人摇头。
『我说,月侍官啊!看在爷瞧你还挺顺眼的份上,由今夜起,爷恩准你夜夜在我后院里头的那个温泉池里沐浴,并且没有任何拒绝的藉口!』啪的一声收起摺扇,芮续风站起身用扇柄轻轻抵住月噙香的额头。
『你……』听到芮续风的话后,柳孤泉先是一愣,而后向来天然呆的脸庞也有了一丝微愠。
『没问题,十九爷,我一定不辜负您的美意!』一把握住柳孤泉的手,月噙香先轻轻对芮续风笑了笑,又回眸瞪了柳孤泉一眼,『你这二愣子,十九爷的意思是要我留在这儿照顾凤翔!』
『喔!那可以。』 总算了解芮续风话中之意的柳孤泉傻傻地笑了笑后,又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对月噙香说道:『可我不许你像在我那儿一样,只穿个……』
『你胡说什么啦!』一把用手遮住柳孤泉的嘴,这回,换月噙香羞得脸红耳赤了,『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就是,连话都不会说。』接着月噙香的话尾,芮续风凉凉说道:『「真不晓得月侍官是哪根筋不对了,才会看上你这丢街上都没人会捡的二愣子!』
『可我再二愣子,噙香也不会连房门都不让我进啊……』紧握住月噙香的手,柳孤泉喃喃嘟囔着。
『柳孤泉,你再敢多说一个字,从今天起,你再不要进我房里!』听到柳孤泉的话后,月噙香的脸整个板了起来,然后再不理会他,迳自向造凤翔房间奔去。
『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的,我只是……』见状,柳孤泉也明白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望向一脸黯然又故作无事的芮续风。
『去、去、去,爷懒得看到你!』芮续风转身向花园走去,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现在脸上的神情。
柳孤泉其实说的一点也没错,自造凤翔伤后,他几乎再没跟她说到半句话——
因为她不让他进,怎么都不让他进,就算他在屋外气急败坏的跳脚,也不让他进……
是,就是不让他进,怎么都不想让他进,就算明知他日日夜夜在屋外徘徊,可造凤翔就是不想让他看到她那受伤后憔碎、虚弱的惨白容颜。
他明明知道他自己长得多美,她才不要让他有机会在这时候笑话她,让她自惭形秽……
这夜,当造凤翔昏昏沉沉、古古怪怪地由梦中醒来时,竟发现她的屋内有三个黑影,而屋外,还有一群人将她的屋子团团围住!
月色有些昏暗,所以她看不清来人的面容,但她却认出了站在坐外屋内太师椅上的白发老者身后的两名暗金紫马褂!
『您是……』造凤翔缓缓由床上坐起,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的,小心翼翼,因为能让一群暗金紫马褂如此戒备森严守护着的,全天下只有一人!
『你就是造凤翔?』老者并没有回答造凤翔,反倒反客为主地问道。
『是。』
『那小子真够没出息的!』老者仔细打量着造凤翔,轻哼一声,『自己长得都够娘儿们了,竟还看上一个比他自己更娘儿们的白面书生!』
造凤翔没有应答,只是静静听着,静静被注视着。
『不过娘儿们归娘儿们,倒也是真真切切的造家人,要不怎么能将个抬不上台面的臭小子整成半个汉子……』半晌后,老者终于不耐烦地别过头,用手撑着下颇,『算了,断袖就断袖吧!朕也懒得理了……』
上苍,这父子俩的傲娇根本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嘛!
而且,他似乎一点也不像表面上那样,对芮续风全无宠溺啊!
『请问……』终于,在老者嘟囔、数落了半天后,造凤翔找到了一个开口的机会。
『为救朕伤的,不过朕可没想让他救,他自己非来,朕也没办法!』恍若早明白造凤翔要问什么,老者挥了挥手,『那臭太子,在朕被他想方设法害死前,非先废了他不可,太不像话了……』
听了老者的话,造凤翔总算明白了,明白原来当初芮续风之所以受伤,全是为了救被太予用计暗算的皇上,更明白那消息为何能被封锁得那样严密,而之后,太子更将其视为眼中钉……
『那……』了解了一切原委后,望了望老者身后的暗金紫马褂,造凤翔难得地欲言又止。
『因为臭小子说,他不怕死,可他怕你死!』 老者又轻哼了一声,脸愈来愈臭,可眼神却愈来愈慈蔼,『朕原本只是意思意思随口说两句罢了,谁知他竟狮子大开口地跟朕要了两个送你做人情……不像话,真是太不像话了……』
他不怕死?可怕她死?
这是什么意思……
『好了,朕要走了。』由太师椅上缓缓站起身,老者转身向外走去,可口中的抱怨依然没停,『真是倒了楣了,居然让他给救了……』
真是的,明明都已经为那从小不曾在身旁,见面后还天天骂他臭老头的儿子竟那样舍身救了自己而开心到语无伦次了嘛!
『对了,造凤翔。』走着、走着,老者突然停下脚步。
『是。』造凤翔连忙收起笑意轻应道。
『朕百年后,新皇自会有自己的人马,这帮暗金也就没主了,到时你就帮朕好好养着,想起来时就赏他们点饭吃,省得他们饿死。』
『凤翔明白。』听到老者的话后,造凤翔惊喜之余,眼眸微微蒙胧了,『凤翔替十九爷谢谢您……』
是的,谢谢。
因为她明白,老者口中虽说将暗金紫马褂交给她,可其实是想交给芮续风,交给那个其实跟他有些像,他心中其实想疼又不知该如何疼起的小儿子。
『是给你,不是给他,别搞错了。哼!给那臭小子,这辈子休想!』


第十章

『喂!酒喝完了就赶紧走,爷可没空坐在这儿陪你们这帮傻爷看戏。』
『你还真当我们爱待呢!要不是看在造总管的面子上,给你做做面子,谁想理你这个傲娇美人。』
『少跟爷罗唆,要不是我们家小造阻止,我早把你那比海盗还海盗的船队给掀了。』
『掀啊!怎么不掀?快放马过来啊!我等着呢!』
『十九爷,麻烦你如他所愿,赶紧的掀了他的海盗船队,也省得我日日上朝都得处理告发他的摺子。』
『我说,仇左相啊!你这样说就恁没劲了,明明是朝里那帮海官没出息,关我船队什么事?』
『哟!你踹什么桌子啊你,我十九爷家的桌子是你能踹踹的吗?』
『我爱踹就踹,想踹就踹,你能拿我怎么样……喂!酒快没了,还不快再上点好酒过来……』
远望着那明明吵成一团,却没半个人离席,而且每个脸上都挂着揶揄、欢快笑意的一群大男人,造凤翔的心中又好气又好笑,可更多的感觉,却是欣慰。
果然男子跟女子就是不一样呢!
尽管总是互相唇枪舌剑着,甚至有时一不开心还丢东西、踹椅子的,可其实他们那模样,就像是相识了多少年的老友……
终于,不再需要她日日盯着了呢!
终于,展翅高飞了呢!
终于,到时候了,到了她可以静下心好好思考,思考该如何才能让他爱上她的办法了……
这夜,伤后一直足未出户的造凤翔正缓缓起身,百感交集地整理着自己的衣物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嗓音一—
『决定要走了?那要不要我送送你啊?』
『不用麻烦了,谢谢。』
坐在床沿,面向内的造凤翔没有抬头,而手,依旧继续整理着自己的衣衫。
『说到底,你还真够绝情的啊!眼见目的一达成,再把一堆无聊至极的人都扔给我后,就打算这么屁股拍拍就走?』
望着造凤翔那清淡的背影,芮续风眯起眼,极尽可能的嘲讽着。
可无论芮续风怎么说,造凤翔都听若未闻,依然做着自己手边的事。
『反正你想走,爷我也不会不识趣的拦着你。』
终于,在造凤翔由自己跟前走过时,芮续风一把拦住了她,然后高举右手,『不过在你走前,你可否给爷我解释解释这玩意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嗯?』
望着那个出现在眼前的镂空核桃缀饰,造凤翔先是愣了愣,但当看见芮续风竟将镂空核桃放至烛火前,眼眸紧盯着墙上映出的光影时,她的脸,微微地僵了。
因为当烛火穿越核桃映至墙上后,墙上出现的,是一个栩栩如生的人脸侧影!
而那栩栩如生、特徽鲜明至极的完美脸庞,以及那顶上绝不可能错认的翠玉冠,全勒琅国、全天都,只属一人独有……、
『老实说,对于这破玩意儿竟会存在,并还存在这么久的这个事实,我着实感到极为愤怒。』望着造凤翔僵硬的小脸,芮续风冷冷一笑,然后掌心微微一用力,让那核桃在他的掌中化为粉末,任其撒落在她眼前。
『为什么……』当核桃彻底变成粉末后,造凤翔终于缓缓举起手,似想拘住那最后一抹痕迹,可一阵劲风,却将那粉末彻底吹散在风中。
愤怒是吗?
原来他的感觉是愤怒啊……
可这核桃伴了她好多年、好多年呢!他再愤怒,也不需要如此残酷地毁掉她最珍爱的饰物吧?
『该难受的人是我吧!』
望着造凤翔红唇轻启,低头望着手中空无一物的木然模样,芮续风再忍不住地背过身去,紧握双拳,『我就是不明白,我明明就在这里,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只要你需要我抱着你,我就能抱着你啊!可为何你宁可要个破核桃,宁可望着那个镜花水月般的破影子,也不愿意正眼望着我?』
错了,她其实经常望着他的,在许多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刻。
只是,她总觉得,与其抱着一个对她无感的他,她宁可轻轻吻住那注满她情思的核桃,至少,那时的她,不会听到他这般的言语,更不会让自己的情感左右了自己的思绪,动摇自己的决心。
『喜欢上我的长相这件事真的这么令你痛苦吗?只喜欢我的长相会让你觉得自己太肤浅、丢脸,甚至见不得人吗?』
不,她从没有这样觉得,而且还觉得能遇上他、爱上他,是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上苍非让我长得这么美,我有什么办法?』
是的,所以她才会很爱很爱他的长相,更爱更爱他啊!
『可以喜欢上一个人,应该是件很开心的事吧?过去几年里,在你心里根本没有我、眼底根本没有我时,我依然因你的陪伴而感到幸福与快乐,整天开开心心的惹是生非,都只因知道你在我身旁!』
『嗯?』身子轻轻一震,一直低头聆听的造凤翔终于缓缓抬起头望向那个因激动而颤动着的伟岸身影。
他说……他喜欢她在他身旁,更因她在他身旁而感到幸福与快乐?
是呜?原来他心里想的跟她是一样的事啊!
『爱上一个人应该是很快乐的吧……』完全没注意到造凤翔那一向淡定的眼眸里那抹动人的波光,芮续风依然自顾自地说着,而嗓音已全然地暗哑了,『就算明知我只是你的一颗棋子,就算明知你根本由头到尾都在利用我,我依然因你在我身旁而感到快乐……』
傻瓜,真是傻得让人心疼透了。
『不过如果爱上我的长相真是这么一件令你痛苦的事……』芮续风不断说着,愈说拳头握得愈紧,紧得自己都感觉不到疼痛,『那你就教教我,教我一个可以令你彻底厌恶我,甚至再也可以不用想我的法子吧…』
抱歉,死了这条心吧!因为她永远、永远都不会教他的。
『你向来冰雪聪明又见多识广,能不能告诉我,这世上究竟哪里有忘情水抑或是恨情水……』嗓音,整个的低哑了,芮续风的眼眸,是那样的沧凉,『就算再苦、再难,我一定都帮你取来,只要你不再难受……』
『这世上没有忘情水,也不会有恨情水。』造凤翔再度低下头、垂下眼,终于开口了,话语虽依然清淡,可眼底闪动的波光却是那般温柔、那般甜蜜、那般心疼,『所以,请别伤这个脑筋了。』
『你都没有其他的话要对我说呜?』再受不了造凤翔语声中的淡漠,芮续风猛地转过身低吼着,『你一定要这么冷静、冷情吗?』
『好吧!如果可以,往后,请别再唤人情丫头。』造凤翔轻轻背过身向门口走去,故意轻叹了一口气,可双颊间早飞起一抹淡淡轻红。
『这算什么?要我不唤情丫头?』」听到造凤翔的话后,芮续风几乎疯狂了,『那你呢?你就可以继续唤别人爱哥哥吗?就可以继续要求别的男人不要把你弄坏吗?』
什么?爱哥哥?弄坏?
听到由芮续风口中流泄出那独属于蓝墙听雨阁,独属于他俩之间的曾经秘密,造凤翔的身子猛地一震。
他根本从头到尾就知道是她?
那么,那些夜里,他的那些爱语、那些温柔,全是因她而发的?
好家伙,竟还有这一手!
一直低头不语的造凤翔,嘴角轻轻扬起了一个甜甜的笑容,而眼底,再忍不住地彻底模糊了。
因为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高傲的傲娇美人竟骗了她这么久,并且竟会想到用这种手段来对付她、占有她。原来,他早如同她一般,恋上她了呢!
『这世上,我只唤过一名女子情丫头!只有一名,那就是你!』
望着那个沉静的背影,芮续风彻底爆发了。
他再忍不住地一把走向前,将她正面转向他后将她逼至墙边,接着砰的一声,将双拳击在她耳旁的墙板上,别过头去痛苦地低吼着——
『为什么我就是不能让你开开心心的爱上我?为什么我永远无法让你开开心心的说出爱我?为什么我可以令所有的人都喜欢我,却唯独无法让你喜爱我?』
『我……』
『为什么别人都能让你笑,我就只能让你哭?为什么你就是不能正眼望上我一眼,甜甜对我笑一笑?』
『爱……』
『为……』正当芮续风继续疯狂似的吐出一大堆『为什么』之对,他隐隐约约间仿佛听到了一声不属于他的轻声呢喃,『什么?』
『我爱你。』
『凤翔……』芮续风傻傻地低下头,望着像过去一样为自己拉好领子、整好衣襟的造凤翔,望着神情依旧清淡,却脸颊轻红,眼底含着一抹动人波光的造凤翔。
『你、你爱我?』芮续风难以置信地望着造凤翔,彻底的语无伦次了,『是爱我的长相吧?我知道我长得美,也知道所有看到我的人都情难自……』
『讲完了吗?』造凤翔灵巧地由芮续风腋下钻出后,嫣红着脸轻轻拍拍他的背,『讲完了就赶紧上朝去,今儿个事很……啊!』
『我还没讲完呢!你赶什么赶?』芮续风转身将造凤翔抱在怀中后,一把将她丢至床上,『你要再赶我,我就把你彻底玩坏,玩得你再说不出话来。』
『随你便,反正把我弄坏了……』别过脸去,造凤翔的脸颊是那样的羞红,然后在胸前的浑圆被人一把握住并用力搓揉之时,轻喃出声,『呃……你心里……最舒坦……』
『你再说这话,要真敢赶我、离开我,我、我就把你跟你兄弟们的事全抖露出来。』
扯下造凤翔的抹胸,芮续风疯狂地含着她的粉色乳尖。
『唔……去啊……』在芮续风激狂地对自己双边浑圆的挑弄下,一身酥软的造凤翔将头转往床内,不住嘤咛着,『反正欺负人……你最在行……』
『我就欺负你,怎么样?我就要这样欺负你!』听到造凤翔的话后,芮续风一把拉碎她下半身的衣物,捻住她身下最娇嫩、敏感的花珠。
『呃啊……』当身下花珠被人彻底捻住对,造凤翔的纤腰再忍不住地弓了起来,『来啊……你还想用什么法子欺负我……』
『你明知我舍不得,明知我……算了。』听着造凤翔的话,望着她那一直不肯望向自己的小脸,芮续风一咬牙,强迫自己翻身而起,然后一转身,『反正我早知道,为了你的族人,为了你那帮兄弟们,你就算再不愿意,也会假装爱着我这个早被你迷得七荤八素,愿为你做任何事的傻子……』
是的,就是这样,他早明白了。
她之所以会说爱他,之所以会留在他身夸,根本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她的责任、她的使命、她的同胞……
『你上哪儿去?』造凤翔坐起身,望着大步向门走去的芮续风,突然一唤。
『进宫。』芮续风站在门前,僵着臂膀闷声说道:『反正无论我今天回来后你还在不在,我能做的,就是一辈子把这个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九门提督之位坐得稳稳的,谁来也不让……所以,你就放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是的,如果他终究无法让她爱上他,那么他能做的,就只有这样了。
丢下这句话后,芮续风狠下心便向外走去,可他的前脚才刚踏出房门,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唤——『站住,不许你去!』
芮续风愣了愣,缓缓一回头,望见的便是低垂着头,双手轻拉着被他拉坏的衣衫,细肩不断地上下颤动着的造凤翔。
『凤翔……别哭、别哭啊!』
芮续风大步冲回房内,紧紧拥住造凤翔的纤细身子,心疼得汗都由额旁落下了。
『不许你去,不许你现在去……』造凤翔只是埋在他的怀中,不断地喃喃。
哎呀!原来他见不得女人哭哪!那她以后可得好好学着点才行了。
『好、好,我不去,我现在哪儿都不去。』手忙脚乱地轻抚着造凤翔的发梢,芮续风不停温言安抚着,『你别哭,我的小凤翔…我全依你……』
『为什么小柳哥的蚀日盲对你没用?』将脸轻贴在芮续风的胸膛上,造凤翔轻声问着这个她实在很想知道的问题。
『他那破东西本就是来自我们西塞族,对我能管什么用!』芮续风轻哼一声,一边轻搂着造凤翔,一边不屑地说道。
该死,竟连柳孤泉都摆了她一道!
难道她倾慕芮续风的事,真的有那么明显吗?
『那你还装!』想及此,造凤翔将气出在芮续风身上娇嗔着。
『不装哪成啊!』听着那轻甜的嗓音,芮续风再忍不住地用手指轻抬起造凤翔的小脸,轻吩着她的朱唇,『不装,我就瞧不见我的情丫头那至美、撩人、真情流露的模样了。』
『那万一去的真是夫人,那你……』
『那我就纯聊天罗!更何况,我早算准会是你了。』芮续风邪邪一笑,『这么说吧!当初我之所以硬闯蓝墙,为的也就是要引你过来。』
『嗯?』造凤翔愣了愣,轻轻眨了眨眼。
『那两名暗金紫马褂可不是吃素的,他们其实自入府后,便日日暗自保护你,自然知道你与诡媚夫人交情匪浅。』芮续风轻啄着造凤翔的耳垂,喃喃说道。
『真希望你是个呆子……』一想及在那时,芮续风便那般心系着自己,造凤翔再忍不住地甜甜呢喃着。 『我要真是个呆子,这辈子你大概连半点看上我、利用我的想法都不会存在。』轻叹了一口气,芮续风笑了,可笑容有些苦涩。
『我一点也不想看上你。』望着那个苦涩的笑容,造凤翔轻轻低下头。
『我知道……』芮续风抬起头,望着窗外喃喃。
『可我的心不小心恋上你的心,再收不回来了……』
『凤翔…』芮续风惊喜交加地回过头,疯狂地吩着造凤翔那嫣红又布满羞怯的粉颊。
『你要怎么赔?』
『那我只好永远爱着你、宠着你,用我的一辈子来赔……』
轻风吹、虫鸟鸣,,屋内娇喘嘤咛声又起,直至天明……
『凤翔,若我一辈子都只是个小小的九门副提督,那你……』
『那我就一辈子都当个小小九门副提督的管家罗!』
『说好了?』
『嗯!说好了。』
闺房情话总是甜蜜,但芮续风与造凤翔大概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在闺房之内的情话竟会一语成谶。
因为芮续风自此后,确实一辈子都是个他口中的小小九门副提督,而造凤翔也真的当了他一辈子小小,却因拥有一整队暗金紫马褂,以及芮续风万千宠爱,因而比芮续风这皇子更大牌的九门副提督府管家。
只不过,由那时起,直至百多年后,勒琅国卫戌天都的最高统领『九门提督』之职,便一直姓『从』名『缺』,从未改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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