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名稱:[玄幻仙俠]大明天下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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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誰是黃雀

    客棧中一片死寂,簇簇羽箭泛著冰冷的寒光指向場中的三人。

    小和尚環視周圍,輕輕一笑,將手中直刀往地上一丟,道:「先機已失,貧僧願賭服輸。」

    「少主……」,加藤心有不甘,但在小和尚不滿的注視下還是將兵刃放下。

    幾個捕快取出鐵鏈繩索將二人捆了個結實,與加藤盡力抗拒不同,小和尚自始至終臉帶笑意。

    見那二人成擒,馬昊轉過臉龐,冷冷地盯著丁壽,衆捕快也將弓箭瞄準了他,小和尚饒有興趣的看著這一幕,宛如置身事外。

    丁壽從懷中取出塊腰牌,扔向馬昊,馬昊舉手接過一看,驚愕道:「錦衣衛的牙牌?!」

    丁壽負手微笑不語。

    「原來是皇帝親軍,難怪身手不凡。」小和尚也面露異色。

    「姓馬的,來得這麽遲,等著給老娘收屍麽。」萬人迷不知從何處突然冒了出來,指著馬昊鼻子罵道。

    讓丁壽意外的是馬昊沒有惱怒,只是微微皺眉道:「既然傳信與某,便應等人馬到了再行動手,你又何必操之過急。」

    萬人迷哪是受人教訓的性子,待要反唇相譏,馬昊又接口道:「可有人手損失?」

    聽了這話萬人迷登時怒了起來,大步沖到小和尚面前,從地上拾起刀來指著他破口大罵道:「操你娘的東瀛鬼子,老姜哪兒去了,不說實話,老娘剁了你。」話音未落,就將刀舉了起來,真有一刀砍掉這兩個光頭的氣勢。

    人影一閃,馬昊已然攔在了她身前,「既然他們已經束手就擒,自有國法制裁,不能由得你濫用私刑。」

    萬人迷柳眉倒豎,眼看就要翻臉,那邊小達子正扶了老許隨后出來,老許連搶幾步到了近前,施禮道:「六扇門密捕許浦見過大人。」

    「不須多禮,」馬昊關切問道:「你的傷勢如何?」

    「斷了一只手,要不了命。」許浦因失血過多,面色蒼白,還是強笑著說道。

    丁壽被這兵匪一家的融洽氛圍給驚著了,指著幾個店夥道:「你們……都是公門中人?」

    「公務在身,欺瞞之處還請海涵。」許浦欠了下身子。

    「不……不……我不……是……」小達子兩只手連連搖擺道。

    「你當然不是,你是老娘從甯夏撿回來的。」一把將刀深深掼入到桌子里,萬人迷抬起一條腿豪放地踩在木凳上,呸了一口,「老娘也不是當差的,是上輩子欠他們的。」

    許浦苦笑,連馬昊方正的臉上都忍不住笑意,「何須聒噪,本官有哪次少了你的賞金?」

    一聲嗤笑,萬人迷雙手抱臂,滿是不屑道:「你那點銀子還不夠老娘一年的脂粉錢呢。」

    「大人,」樓上一個捕快探出身來,「這里有一具屍體。」

    「可是老姜?」萬人迷面色一變,縱身上樓,其他人也都尾隨而上。

    小和尚笑著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要是知道上面是什麽,你們肯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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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急著上去看……」

    ***    ***    ***    ***

    衆人看清了房中慘景,不由得全都臉色發白,萬人迷瞪著丁壽道:「當官的,這姓羅的胖子到底什麽來路,下手未免太狠了吧。」

    丁壽搖了搖頭,道:「我也想知道……」

    還未說完,就聽外面長今脆生道:「師父……」

    「長今,別進來。」丁壽閃身而出,攔阻了正要進屋的長今。

    長今好奇的將目光向里探了探,奈何被丁壽身子遮了個嚴實,只好自己問道:「師父,羅伯伯出事了嗎?」

    「沒有,只是不見了而已,也許他偷偷走掉了。」丁壽強笑著解釋道。

    長今「哦」了一聲,從懷里掏出一個虎眼糕,遞給丁壽道:「師父,你吃。」

    「徒兒真是懂事,且回房里休息吧。」丁壽誇贊道。

    看長今蹦蹦跳跳的走開了,丁壽掂了掂手里的東西,想想屋內血淋淋的場景,還是沒勇氣吃下去。

    已經勘察完客棧的捕快向馬昊禀報道:「大人,客棧內五名倭寇三死二擒,另有一傷者昏迷不醒,據店夥所說,一名房客和店內廚子下落不明。」

    馬昊點了點頭,向丁壽抱拳道:「還未請教閣下姓名。」

    「在下丁壽。」

    馬昊面色一變,急聲道:「出使朝鮮的欽差?」

    丁壽笑著點了點頭。

    馬昊要躬身施禮,被丁壽上前托住,「此處人多眼雜,馬大人無須多禮。」

    輕輕點了點頭,馬昊悄聲道:「聞得大人偶染病恙,不能見客,誰想在此處相見。」

    丁壽歉然道:「本官不耐繁文缛節,借故推脫,教馬大人見笑了。」

    這時忽聽下面萬人迷的喝罵聲,二人急忙下樓,見這位老板娘指著小和尚罵道:「就這麽一堆破爛,你們成天當寶一樣抱在懷里,鬼迷了心啦……」

    加藤滿是怒色,小和尚笑而不語。

    丁壽二人往桌上看去,那個包袱已經被打開,里面擺著三個匣子,一個長條匣子內是一把鏽迹斑斑的寶劍,方匣子內是一面破爛的青銅鏡,最小的木匣內則是一塊古玉,品相卻著實不高,這堆東西攢到一塊也值不了幾兩銀子,難怪視財如命的老板娘發飙了。

    馬昊揮了揮手,衆捕快將客棧內收拾了一遍,屍體停放一邊,將中間場地空出,押著兩名和尚跪在了地上。

    「爾等姓名?」「老姜被你們弄到哪兒去了?」「包袱里到底是什麽?」

    三人同時發問,問后都是語氣一頓,互視一眼,繼續道:

    「爾等可還有同夥?」「昏迷之人是誰?」「你們爲何沒中毒?」

    聲音再次嘈雜在一起,各人皆是心有所疑,開口問的也是各不相同,可這樣在倭人眼前表現淩亂,都自覺沒趣。

    小和尚輕輕一笑,道:「小僧只有一人,百口莫辯,莫如諸位一個一個來,小僧知無不言。」

    萬人迷立即搶聲道:「你們把老姜弄到哪兒去了?」

    小和尚皺眉道:「吾等從不擅離房間,無論你說的人是誰,皆與吾等無干。」

    「那包袱中到底是何物,你們如此慎重。」丁壽接口問道。

    「祖傳之物,于諸位不值分毫。」

    馬昊沈聲道:「爾等姓名,來此爲何。」

    「小僧氏綱,仰慕中華風貌,故偕友人到此一遊。」

    馬昊一拍桌子,怒道:「一派胡言,那你隨行昏迷傷者又如何解釋?」

    「家中叛逆耳,自要尋回處置。」

    小和尚有問有答,沈著應對。

    「爾等倭寇可還有同黨?」馬昊接著問道。

    小和尚不答,略一沈吟,道:「我等自來中土,從無作奸犯科之事,只因身爲倭人,大人便斥之爲寇,未免武斷。」

    馬昊一聲冷笑,「牙尖嘴利,那本官問你,爾等自稱僧人可有度牒;既稱良民,可持有大明頒賜勘合?」

    小和尚語塞,垂首再不發一言。

    見問不出什麽,馬昊命人將二人押送柴房禁閉,對著丁壽道:「大人如何看此事?」

    丁壽蹙眉搖了搖頭,道:「言語中盡是不實之處,其中必有蹊跷。」

    「大人所言甚是,山東一地自正統以后,六十余年未聞倭患,此番卻在這偏僻海灣出現,必然所圖非小。」馬昊接口道。

    丁壽點頭深以爲然,現而今還不是嘉靖罷市舶的時候,倭寇十年八年也不見一次,等那位爺在位那四十來年,倭患六百二十八次,整個大明朝的倭亂,讓這位包了八成。就沖山東和日本這麽點距離,六七十年不見一次倭寇,就知道這些物種多稀有了,當然,距日本近的還有遼東,不過日本人有個好習慣:記打!自永樂十七年遼東總兵劉江全殲來犯倭寇后,一直到明亡,日本再沒踏上遼東半步。

    「看來只有等那人蘇醒過來才能得到些實情了。」馬昊歎道,那個昏迷的和尚他們已經看過,並非中毒,而是一種迷藥,只消隔一段時間便會醒來。

    二人正商討下步該如何時,有捕快來報,那個一直昏迷的和尚醒了。

    ***    ***    ***    ***

    屋內燈光昏暗,映的那個呆坐的和尚臉色更是枯黃。

    見丁壽二人入內,那和尚斂衽整襟頓首道:「北條秀時拜謝二位大人救命之恩。」

    「你也是倭人?」馬昊眉頭一皺,原以爲是明人被倭寇脅迫,沒想到是他們自己狗咬狗。

    丁壽眼神示意他不要多言,和顔悅色道:「他們爲何擒你,有何緣由可一一道來。」

    北條秀時長歎一聲,將自身遭遇說了出來。

    有道是小孩沒娘----說來話長,這位沒娘的北條君的遭遇七拐八拐的和中國還真有點關系,北條秀時的祖上也是鼎鼎大名,日本鐮倉幕府將軍自三代以后實權盡歸幕府執權北條氏,所謂將軍和天皇,不過是北條家放在前面的橡皮圖章而已。

    正當北條執權如日中天的時候,大海彼岸送來了一封國書,蒙古大汗忽必烈派遣使者黑的要日本學著高麗向蒙古「通問結好」,不然就「以至用兵」,日本國上下當時就懵了,自唐朝劉仁軌「白村江水戰」教會日本怎麽做人后,日本以唐爲師,遣唐使絡繹不絕,此后六百多年日本一向是以尚唐風、聆唐音、吟唐詩爲榮,唐亡之后自有宋承,這個從哪兒冒出來的蒙古誰知道怎麽回事。

    日本和宋朝往來頻繁,關系堪稱鐵瓷,宋人筆記《清波雜志》記載:日本船飄泊宋境,遇到中國人就從船內的女性中「擇端麗者以薦寢,名度種」,爲了改良品種也好,說是組團賣淫也罷,親宋之心可見一斑,這不知從哪蹦出來的蠻夷讓日本和大宋斷交,改著跪舔他們,丫也配,滾蛋。

    忽必烈可不是善男信女,蒙古國東征西討,滅國無數,戰無不勝,雖說南侵的時候崩了幾顆牙,還教人在釣魚城把「上帝之鞭」給撅了(四川哦,不是郭大俠守的襄陽),可不代表能受這撮爾小國的氣,公元1271年,忽必烈稱大元皇帝,公元1274年,設征東行省,建造大艦九百艘,發兵四萬,跨海而來,日本聚兵十萬二千迎戰,結果大家都知道了,日軍血戰一日,損失慘重,第二天早上起來,發現自己突然贏了,晚上的一場台風傾覆戰艦二百余艘,元軍最后輾轉返回陸地不過一萬三千余人,日本稱之爲「文永之役」。

    贏的人莫名其妙,輸的人更是窩心,忽必烈一邊忙著滅宋,一邊再度派遣使節讓日本臣服,北條家執權北條時宗表現的極爲干脆,元朝使節來一個砍一個,來兩個剁一雙,令各國守護征發六十五歲以下男子,動員僧兵,加強軍備,就等著和忽必烈再掰回腕子。

    公元1279年,崖山之戰,宋朝十萬軍民蹈海赴死,中華大地第一次徹底淪入異族之手,日本商船過境貿易,乃知宋亡,「舉國茹素」(見宋末《鐵函心史》,我大清編纂的《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認爲這是明末人杜撰,再給紀大煙袋點個「贊」),既然騰出手來,忽必烈自然不會讓東洋鬼子好過,公元1281年,元軍兵分兩路,一路四萬大軍再度由朝鮮出發;另爲了做長久計,又遣宋國降將范文虎(被金庸黑出翔的呂文德的女婿)率江南屯田兵十萬兵出揚子江,浩浩蕩蕩向日本殺去。

    兩路大軍本擬六月中旬彙合后發動總攻,怎奈日本興舉國之力到處修築石堤,元軍戰艦竟無登陸之處,同時日軍的海上敢死隊不斷發起決死攻擊,遲滯元軍行動,直到七月初,兩路大軍才兵合一處,就在準備發起總攻的時候,那場台風又來了,這次元軍損失更爲慘重,十萬大軍十不存一,日本稱之爲「弘安之役」。

    夫大將者,知天時,曉進退,蒙古兩次因台風铩羽,除了說明忽必烈無用人之明和統軍大將不知天時水文是個二逼外,也沒什麽可吹噓的,可日本人那幫實心眼不這麽想啊,于是台風就成了「神風」,日本諸島有天神庇佑,永不淪亡,中國既亡那華夏正朔便應在扶桑,日本人的島國心理就在這樣的自大中無限膨脹,以至于甲午之時,日本對滿清開戰打出的口號竟是「攘夷」。

    仗打贏了,開心也開心過了,后續的才是麻煩事,蒙元地廣人稠,損失個十萬八萬的,權當吃了個蒼蠅,惡心一陣也就算了,可幕府爲這兩場戰爭可是耗盡了家底,大量下級武士破産,無數農民淪爲盜賊,這也算不得什麽大事,日本百姓耐磨又耐操,實在過不下去了削尖了棍子上山劫道去也就完了,絕不會干出蔓延全國的農民起義動搖國本,可要是上面的人不安分,幕府才算遇上了大麻煩。

    前面說過了,日本毫不保留的親宋,所以南宋盛行的朱子理學在日本也是發揚光大,這種學說鼓吹「三綱五常」、「大義名分」,宣揚掌握王權的「王者」擊敗有實力的「霸者」乃是正義之舉,公元1321年,后醍醐天皇登位,這孩子打小就雄心萬丈,又深受朱子理學影響,一心恢複天皇權威,于是便暗中糾結朝中公卿,地方豪族及民間惡黨,策劃倒幕,可惜這位天皇眼高手低,事情還沒個影呢,就被幕府得到了消息,把他囚禁了起來,后醍醐天皇才能如何且不說,估計這位天皇長的應該不錯,他人生中幾次被囚禁,最后都是靠著男扮女裝逃了出來。

    既然撕破臉了,后醍醐直接另立山頭,號召倒幕派進攻幕府,也是貴人相助,當世名將如楠木正成、新田義貞者都支持天皇,于是倒幕派幾經起伏,不斷以弱勝強,逐漸壯大,公元1333年,鐮倉陷落,幕府末代執權年僅三十一歲的北條高時燒毀官邸,帶領北條一族八百七十人集體自殺,許多世受北條恩典的武士也紛紛自殺殉主,曆經一百四十二年風雨的鐮倉幕府就此謝幕。

    幕府權利重新歸于天皇,這時的后醍醐可謂意氣風發,他迫不及待的改元建武,實行他所謂的「建武新政」,其實朱子學說那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理論,統治者善加利用,還是有助于臣民洗腦的,可天皇自己也腦袋秀逗了深信不疑,那就是自己找死了。在朱子學的指導下,后醍醐天皇認爲自己才是日本真正的統治者,公卿百官是其輔弼,而武士不過是公卿們豢養的看門狗而已,重文輕武有什麽惡果,前有宋亡殷鑒,后有明亡之禍,結果可想而知。

    大量對新政不滿的武士聚集在名門足利尊氏身邊,慫恿足利掃除惡政,再創武士掌權的時代。足利尊氏本就是野心勃勃,當年身爲北條氏親信尚且舉兵倒幕,此時自然一拍即合,舉兵反亂。

    叛軍一度聲勢浩大,奈何楠木正成等名將俱在,足利尊氏一敗再敗,最后敗兵僅剩兩千人,逃入備后,可惜只要建武新政仍在,足利永遠也不愁找不到炮灰,楠木正成的奏折不被天皇采納,京都公卿處處掣肘,回天乏力的楠木正成率領五百騎兵迎戰號稱五十萬的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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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利叛軍,最后在「湊川合戰」中伏刃自盡。

    名將隕落,后醍醐天皇被囚,足利尊氏另立光明天皇,反正自打89代天皇起,日本的天皇就是在兩院統之間換著當,可惜后醍醐不甘心退位,再次扮成女人逃到吉野,自稱「南朝」,聲討叛逆,坐鎮京都的光明天皇也不甘示弱,自稱「京方」,兩邊互稱對方爲僞朝,「一天兩帝南北京」的南北朝時代來臨。

    南北二朝爭斗五十余年,打的天昏地暗,互相都有占上風的時候,政府處于無序狀態,倭寇也就多了起來,不斷騷擾中國沿海,而這時的中國已然變天了,淮右布衣起于草莽,將蒙古逐回草原,張士誠、陳友諒等並起枭雄被一一剪除,開國功臣看不順眼的也殺個干淨,依老朱的性子,自然容不得倭寇搗亂,于是派了使者到日本問罪,國書極其霸道,「诏書到日,如臣則奉表來庭,不臣則修兵自固,永安境土,以應天休,如必爲寇盜,朕當命舟師,揚帆諸島,捕絕其徒,直抵其國,縛其王,豈不代天伐不仁者哉,惟王圖之。」

    收到這封國書的是南朝,當時主政的是后醍醐天皇的十一子,征西大將軍懷良親王,這位也不是什麽好脾氣,加上蒙古來襲后遺症,充滿了對中國來人的提防和鄙視,見了這份國書直接殺人拘使,鑒于蒙古人的前車之鑒,朱元璋決定再給小鬼子們個機會,派出使節趙秩持國書而往,這份國書用詞客氣了很多,問題是使節選的不好,偏偏姓趙,日本懷疑這個使臣是當初代元朝出使的趙良弼的后代,懷良親王直接喝令左右斬殺,趙秩廢了好大一陣口舌才解釋清楚自己不是趙良弼的后代,而且現而今中國大當家的已經換人了,是明朝不是蒙古,懷良親王才知道弄出了烏龍,同意回使入明獻馬和方物。

    本來和和氣氣的這事也就算了,偏偏朱八八接待日本使臣的時候多嘴問了一句「爾國風俗如何」,自認華夏正統的日本使臣當場梗著脖子賦詩一首:「國比中原國,人同上古人。衣冠唐制度,禮樂漢君臣。銀甕儲清酒,金刀脍素鱗。年年二三月,桃李自陽春。」傲慢之意溢于言表,朱皇帝惡其不恭,絕其貢獻,日本地方大名的貿易船因沒有大明國書也屢次被拒。

    合法貿易斷了,倭寇更不會少了,洪武十四年朱元璋再次遣使赴日,給日本國王「良懷」國書,意思很明白,再不聽話,揍你丫的。

    而懷良親王回奏國書則堪稱經典:「臣聞三皇立極,五帝禅宗,惟中華之有主,豈夷狄而無君。乾坤浩蕩,非一主之獨權,宇宙寬洪,作諸邦以分守。蓋天下者,乃天下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臣居遠弱之倭,褊小之國,城池不滿六十,封疆不足三千,尚存知足之心。陛下作中華之主,爲萬乘之君,城池數千余,封疆百萬里,猶有不足之心,常起滅絕之意。

    夫天發殺機,移星換宿。地發殺機,龍蛇走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複。昔堯、舜有德,四海來賓。湯、武施仁,八方奉貢。

    臣聞天朝有興戰之策,小邦亦有御敵之圖。論文有孔孟道德之文章,論武有孫吳韬略之兵法。又聞陛下選股肱之將,起精銳之師,來侵臣境。水澤之地,山海之洲,自有其備,豈肯跪途而奉之乎?順之未必其生,逆之未必其死。相逢賀蘭山前,聊以博戲,臣何懼哉。倘君勝臣負,且滿上國之意。設臣勝君負,反作小邦之差。

    自古講和爲上,罷戰爲強,免生靈之塗炭,拯黎庶之艱辛。特遣使臣,敬叩丹陛,惟上國圖之。」

    一封國書不卑不亢,有禮有節,一句「相逢賀蘭山前,聊以搏戲」就用典兩處,可見日本人對漢學之浸潤,大明立國未久,朱元璋不能冒著重蹈忽必烈覆轍的風險,最終咽了這口氣,還怕日本這狗熊脾氣再把自己子孫給惹毛了,于是將日本列爲永不征伐之國。

    「滄溟之中有奇甸,人風俗禮奇尚扇,

    卷舒非矩亦非規,列陣健兒首投獻。

    國王無道民爲賊,擾害生靈神鬼怨,

    觀天坐井亦何知,斷發斑衣以爲便。

    浮辭嘗雲弁服多,捕賊觀來王無辯。

    王無辯,折褲籠松誠難驗。

    君臣跣足語蛙鳴,肆志跳梁于天憲,

    今知一揮掌握中,異日倭奴必此變。」

    這是朱元璋所做的《倭扇行》,可以看出洪武皇帝心中對日本的憤懑鄙夷與不甘,其實按著這個劇情發展,待得朱棣上台日本的好日子就該到頭了,朱老四可不是乖寶寶,他老爹禁海,鄭和船隊六下西洋;洪武皇帝定都南京,永樂皇帝遷都北京;安南也是朱元璋欽定的不征之夷,他直接把安南給並成了大明行省,連他老爹傳給孫子的皇位他都能奪過來,日本要作死,可以試試看。

    可曆史又開了個玩笑,日本的局勢也發了生變化,室町幕府三代將軍足利義滿在位,一統南朝,此后的日本天皇都是北朝一脈,不過南北二朝誰是正統一直是日本民間爭論的話題,直到明治維新,軍國主義抬頭,因楠木正成的軍神形象深入人心,天皇宣布南朝爲皇室正統,就這樣把自己祖宗和子孫后代都打上了叛逆標簽,這邏輯思維,除了日本人也是沒誰了。

    且說這位足利義滿,也就是《聰明的一休》里那位搞笑將軍,其實這位將軍除了在動畫片里成天琢磨找茬想砍了一休這事是真的外,其他都是制作方杜撰了,足利將軍是位實「干」型的人才,干遍了后圓融天皇的女人,也深知明日間貿易的重要性,所以還在建文帝的時候便努力改善日中關系,嚴禁邊民入寇明朝,對明朝自稱「日本國王臣源」,爲表示誠意曾經捕捉了二十多名倭寇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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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領獻給永樂皇帝,朱棣展示大國氣度,「命治以彼國之法」,于是這二十多個倒黴蛋在甯波海灘上被活活蒸死,這樣的低姿態,朱老四自然是喜歡,冊封「日本國王源道義」,並且賜以一枚龜形金印,明日關系進入了蜜月期。

    待足利義滿死后,四代將軍足利義持覺得這樣朝貢太跌份兒,又斷了朝貢貿易,可這天下大勢豈是禁止得了的,迫于壓力六代將軍足利義教又重開了朝貢貿易,按此下去室町幕府本可以一路順風順水的走下去,誰知公元1467年,「應仁之亂」爆發了。

    戰爭本以將軍繼嗣爲導火索,按照支持者的不同分爲東西二軍,可打著打著雙方都把大義名分抛到了腦后,往日新仇舊恨湧上心頭。反正你只要加入了東軍,那麽你的仇人肯定加入西軍,打著討逆的旗號前來征伐,反之亦然。就這樣連番厮殺,大半個日本都卷入了這場戰亂。

    這場耗時十年的戰亂,一無秩序二無理性,世間罕見。昔日繁華京都,變修羅殺場,不但百姓遭殃,連皇室公卿,甚至幕府也難逃此劫。幾乎所有守護、守護代、地方豪族全都加入了厮殺。十數家守護雖然名義上保持中立,但趁此機會充實軍備、擴張領地,也逐漸從舊的守護大名,轉變爲新時代的戰國大名。而如越后長尾氏、信濃村上氏、肥前有馬氏等守護代或地方豪強,更是從此開始了他們下剋上的曆程,日本戰國風雲就此拉開……

    北條秀時說到此處,唏噓不已,滿是感慨。

    丁壽與馬昊對視一眼,沒想到那個彈丸小國現在那麽個亂象,丁壽問道:「追殺你的是什麽人?」

    「他們是小田原城主伊勢盛時之子伊勢氏綱及其家臣,所爲者是三神器及我北條家的名號而已。」北條秀時憤憤說道。

    「日本三神器爲曆代天皇所持聖物,持之才爲正統,分別是」天叢雲劍「、」八咫鏡「及」八尺瓊勾玉「,南北二朝歸一后,南朝將三神器交于北朝后小松天皇,后小松天皇不滿足利氏專權,借其子一休宗純探視之際,將神器交于其保管……」

    「等會兒,你剛才說的是一休?!」丁壽被雷的外焦里嫩。

    「不錯,」北條秀時點頭道,「一休禅師名諱宗純,乃禅宗高僧,其母出身藤原氏,因心向南朝,被足利義滿趕出皇宮,于宮外所生,足利義滿幾次欲加害未成,后小松天皇在位時常傳召入宮,不想大人也曾聽聞禅師聲名。」

    丁壽手扶著額頭,無力地揮揮手,「沒事,你繼續說吧。」

    「如今伊勢神宮內供奉的三神器具爲赝品,幕府武士四處暗訪真品,家祖時行公乃高時公之子,曾在關東舉兵討伐足利氏,一休宗純禅師坐化之際便將三神器交于敝人保管。」北條秀時說到此,用力一捶床榻,憤懑道;「不想被伊勢盛時這小人偵知,伊勢新九郎盛時出身卑賤,以今川家臣身份以下剋上,殺死堀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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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方政知之子茶茶丸,竊據伊豆國,又得隴望蜀,興無仁義之戰,入侵相模,占有小田原城,並妄想取代上杉氏制霸關東,他急欲將三神器交還幕府,已換取名正言順的守護大名身份,並想冒充我北條苗裔,以取得大義之名。」

    丁壽不以爲然的哂笑道:「北條氏滅亡近二百年,還有什麽大義可借。」

    「大人此言差矣,」北條秀時漲紅著臉道:「北條家出身平氏,乃正宗皇室血脈,于武家心中已根深蒂固,何不能成爲大義。」

    原來日本天皇號稱萬世一系,子子孫孫多不勝數,大明朝這才多少年,宗藩歲俸已成了沈重負擔,日本皇室自然也支應不過來(涸舉國之力恩養百萬旗人的大清是個特例),于是從嵯峨天皇開始就有將身份較低的皇子賜姓「源」氏,后面天皇有樣學樣,賜桓武天皇孫子「平」氏,再然后清和天皇后裔的清和源氏、宇多天皇后裔的宇多源氏、村上天皇后裔的村上源氏等紛紛出現。

    身份雖說降低了,血統在日本人眼里同樣高貴,戰國枭雄伊勢盛時就曾對人說:「昔年源平二氏共立朝廷;保元、平治之亂,源氏衰弱,平氏掌權;治承、養和年間,源氏重新抬頭;源氏三代而亡,平的北條氏代之治理天下;北條氏傳了九代而滅,源的足利氏取得了勝利。由此可見,武家政權是天命由源平二氏輪流執掌的。而鐮倉的持氏殿下去世后,關東實權掌握在上杉氏手中,上杉出于藤原氏,他們有什麽資格成爲武家領袖?!」因此,滿懷制霸關東雄圖的伊勢盛時極爲需要將北條秀時納入麾下,爲其冒領背書。

    聽著北條秀時講完,馬昊略一沈吟,道:「那包袱里的東西可就是你說的三神器?」

    「不錯,日本六十六國無在下容身之地,因此偷渡來明,因敝國髡發之俗,遂喬裝僧侶棲身阿育王寺,不想追兵尾隨而至,終爲其所擒,幸的幾位大人搭救,在下沒齒難忘。」北條秀時感激涕零道。

    安撫北條秀時幾句,二人走了出來,馬昊面色凝重道:「此事比預想的干系更大,恐要上達天聽,由朝議裁決。」

    丁壽點點頭,道:「無論如何,那三神器和這北條秀時萬不能有了閃失。」

    「大人放心,這是下官分內之事,定會安排妥當。」馬昊接口道。

    ***    ***    ***    ***

    柴房之內,五花大綁的加藤不住掙紮,伊勢氏綱則閉目不言。

    忽聽柴扉響動,他才睜開了眼睛,見那名大明官員負手立在他身前。

    馬昊凝視著伊勢氏綱,肅聲道:「那個人醒了。」

    伊勢氏綱沒有絲毫驚訝,只輕哦了一聲。

    馬昊聲音頓了一下,又繼續道:「本官奇怪,無論人和東西你們都已到手,爲何不及早離去,卻在此遷延。」

    伊勢氏綱輕笑道:「據說此間老板娘有船可助人出海,也許吾等有求于人呢。」

    馬昊呵呵一樂,搖了搖手指道:「第一,這蓬萊客棧其實片板亦無,這消息不過是吸引走投無路的大盜巨寇自投羅網的誘餌而已,本官可不認爲這消息能傳至扶桑;第二,你等在此也有兩日,深居簡出,卻從不提出海之事……」

    馬昊彎下身子湊近了伊勢氏綱,緊盯著他的眼睛吐出一句話:「只能說明你並不擔心出海船只,只是在等同夥到來而已。」

    加藤臉色大變,伊勢氏綱眉毛似乎也控制不住的跳了一跳。

    馬昊得意的直起身子,「看來本官猜對了。」

    伊勢氏綱似乎有著超乎年齡的穩重,轉瞬便語氣平靜道:「既如此在下恭喜大人又添新功,不知大人是想在此守株待兔還是行文備倭總督發兵來助呢?」

    「本官如何做就不勞你費心了。」馬昊轉身向外走去。

    伊勢氏綱高聲說道:「在下只是好奇,事后這功勞大人能得幾成分潤。」

    馬昊身子一頓,隨后快步走出。

    隨著柴扉重掩,加藤擔心得問道:「少主,萬一他調兵來援,咱們……」

    「加藤,唐人有句話叫做」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伊勢氏綱微微一笑,道:「這個唐人有功利之心……」

    ***    ***    ***    ***

    回到房間,長今已然熟睡,丁壽在燈下展開三件神器細細觀看,看了半響還是沒覺得這幾件東西有何異處,最后只能歸結小鬼子沒見過世面,什麽破銅爛鐵都當成寶貝。

    房門吱呀一聲響,有人推門而入,「哎呦這位大人,半夜里不睡覺,只對著這堆破爛較什麽勁。」聲音甜的膩人,丁壽不用抬頭,也知道進來的是誰。

    抬頭只見萬人迷螓首蛾眉,朱唇似火,一雙杏眼顧盼生輝,粉色薄羅長裙曳地,顯是經過一番細心妝點,原本十分的顔色現今已是十二分了,丁壽不由笑道:「夜色淒冷,孤枕難眠,總要給自己找點事做,倒是老板娘如今還不安枕,梳妝打扮的要去見誰。」

    一串銀鈴般嬌笑,萬人迷帶著香風撲到丁壽身側,摟著他的肩膀道:「女爲悅己者容,大人何必明知故問呢。」

    輕輕撫摸著肩上的滑嫩玉手,丁壽淡淡說道:「能得老板娘青睐,在下幸何如之。」

    「就知道大人是個解風情的。」萬人迷吐氣如蘭,兩手要向丁壽腰身上摸去,卻被丁壽緊緊抓住。

    萬人迷貝齒輕咬丁壽耳垂,呢喃道:「怎麽,大人難道是閉門不納的魯男子,或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

    「坐懷不亂的可不是君子。」丁壽對萬人迷吐出的絲絲熱氣極爲受用,閉眼享受道。

    「那是什麽?」萬人迷倒有些好奇。

    「是不舉。」丁壽一個大力拉扯,萬人迷輕盈的身子驟然躍起,丁壽一轉身,已將豐滿玉體抱入懷中。

    萬人迷只覺的豐滿渾圓的翹臀下被一根火熱粗漲的巨物緊緊頂著,雖說隔著幾層衣物,可那火燙的感覺還是刺激的她身子一抖,蜜穴中似乎有一股液體流出,浸濕了薄薄亵褲。

    萬人迷雙腮酡紅,嬌喘道:「大人必是沒有此等隱疾了。」說罷,兩腿盤上丁壽結實的后腰,美臀一陣厮磨。

    丁壽下體清晰的感覺到柔軟而富有彈性的臀肉,苦著臉道:「奈何丁某害怕。」

    萬人迷扭動的嬌軀,將螓首搭在丁壽肩上,貼著他耳朵道:「怕?怕奴家吃了你?」

    丁壽輕嗅著香肩,點點頭道:「不錯,丁某確是怕被老板娘連皮帶骨的吃掉,落得個馮夢雄的下場。」

    萬人迷面色一變,身子待要掙紮,丁壽笑著道:「老板娘莫要再動,萬一在下手指控不住力度,傷了貴體可就不好了。」

    萬人迷面色倏地一變,這才感覺到丁壽扶著她后背的手指正按在「命門」穴上,噗嗤一樂道:「大人真是多慮了,馮夢雄作惡多端,有取死之道,奴家不過替天行道罷了。」

    貼近她的圓潤耳垂,丁壽輕聲道:「那事后又讓在下吃了他,怎麽解釋?」

    嬌顔輕輕蹭了蹭丁壽臉頰,萬人迷輕笑道:「這本就是個人吃人的世道,幾位當時腹饑難耐,奴家也只好因陋就簡了,活人永遠比死人重要不是麽。」

    「多謝關愛,在下受寵若驚,」頓了一頓,丁壽又道:「若是老板娘袖口里不是藏著兩把飛刀,在下一定感激涕零。」

    萬人迷一陣媚笑,兩袖飛揚,兩把柳葉飛刀沒入桌案,「奴家自薦枕席,大人卻總拒人千里之外,如今可滿意了?」

    抱著嬌軀一個旋身,將萬人迷猛地摁在了牆壁上,萬人迷一聲嬌呼,道:「大人輕點,難道不知憐香惜玉麽。」

    丁壽將萬人迷頂靠在牆上,騰出一只手來攀上飽滿的酥胸大力揉捏,引得她一陣嬌喘,「老板娘有什麽主意最好現在就說出來,免得待會兒丁某吃干抹淨不認賬。」一邊把玩著那團豐碩,丁壽一邊含笑說道。

    吐著滾燙氣息,萬人迷貼著丁壽耳邊低語道:「適才大風刮了些東西進奴家耳朵里,那個什麽北條說這些破銅爛鐵是他們日本國寶,若是大人肯將這些破爛交由奴家……」一聲嬌笑,萬人迷靈巧舌尖劃過丁壽耳輪,「奴家定會讓大人滿意……」

    「你想勾結倭寇?」丁壽語音轉冷。

    「奴家是女人,女人哪有不愛財的,不過想和這些東洋人做些生意罷了,放心,只是借用,事后一定完璧歸趙。」萬人迷眼波流轉,媚眼如絲。

    丁壽沒有答話,輕輕一扯羅裙宮縧,那套衣裙便貼著她柔滑優美的胴體悄然落下,看著眼前的玉體纖腰盈盈一握,香肩玉臂,乳峰高聳,淡粉色的乳暈上兩粒櫻桃迎風翹立,一雙晶瑩玉腿筆直修長,不由啧啧贊道:「人常說美人能換一座江山,誠不我欺。」

    萬人迷含情脈脈的瞟著丁壽,扭了扭誘人身姿,面含春意道:「那大人願不願換呢?」

    丁壽再度將她抱起,盯著她那滿含春意的媚眼笑道:「我麽,一塊板磚也不換。」話音未落,便一腳踢開房門,將手中玉體向外一抛。

    隨著萬人迷一聲嬌呼,一具肉光致致的香豔玉體被橫抛了出去,在半空中,那具玲珑玉體纖腰一扭,便轉了方向,頭上腳下直直落了下去。

    關上房門,仍能聽到外面衆捕快的驚呼哄笑,以及萬人迷的喝罵聲,「看什麽看,沒見過你娘啊,再看老娘把你們眼珠子都挖出來。」

    丁壽嘿嘿一笑,又皺著眉揉了揉自己漲的發痛的下體,這娘們熱辣如火,又柔媚似水,真是個妖精,要不是心存忌憚,真有心吃了她,轉頭看了看還在熟睡的長今,不由哀鳴:小長今,你什麽時候能長大喲!

    忽聽窗外傳來一聲冷哼,聲音不大卻清晰入耳,丁壽急忙掠到窗前,見一道灰影正急速前奔,丁壽一按窗棂,也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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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而出,尾隨而去。

    直奔到一處密林,那條灰影不見了蹤迹,丁壽暗忖莫不是聲東擊西之計,忽然感到身后一股淩厲氣勁突然湧來。

    急切間不容多想,丁壽腳踏天魔迷蹤步,以詭異姿態橫飄了出去,那道氣勁擦身而過,只將身后碗口粗的小樹劈折了數根。

    「什麽人行此小人行徑?」丁壽怒喝道。

    一個人影從樹后轉出,亂糟糟的頭發胡子,神色落寞頹唐,手中拎著一把菜刀,正是失蹤的啞巴老姜。

    「你……是……魔門……中……人。」啞巴突然開口,顯是多年不曾說話,發音晦澀生硬。

    「老姜!你……到底是什麽人?」丁壽先是一驚,遲疑問道。

    「你是魔門誰的傳人?」老姜不理他的問題,自顧一字一頓繼續問道。

    語氣雖生硬冰冷,卻無殺氣,丁壽暗道這老兒莫不是魔門幸存的老怪物,反正也是露了行藏,不如賭一把,于是從懷中掏出天魔令,高高舉起,道:「魔門本代天魔丁壽在此,見天魔令如見魔尊。」

    老姜木讷的看著丁壽和他手里舉著的天魔令,沒有任何表情動作,丁壽有些讪讪,心想果然魔門里不都是梅良奇那樣的乖孩子,想收起來又實在沒有面子,一時騎虎難下。

    這時老姜緩緩跪倒,甕聲道:「魔門弟子七殺魔刀姜斷岳拜見主公。」

    丁壽這才把心放下,原來老兒只是反射弧有點長,難怪了,帶著笑臉道:「姜師兄,小弟有禮了。」

    「主公安在?」姜斷岳開言問道。

    「唉,說來話長啊。」于是丁壽將自己拜師學藝來龍去脈一番交待,說到朱允炆大限身死時,還擠出了幾滴眼淚。

    姜斷岳一聲不吭地聽著,待他說完便眼神古怪的盯著他,瞧得丁壽心中直發毛,只聽姜斷岳突然開口道:「你既承接主公衣缽,那《天魔策》可在你手?」

    丁壽暗覺不妥,還是硬著頭皮答道:「小弟只是蒙恩師授業,並未看到《天魔策》實物。」

    姜斷岳點了點頭,猛地開口道:「那你便將天魔無相大法的口訣告訴我。」

    丁壽面露難色,道:「姜師兄,天魔無相大法乃天魔策諸般魔功之基,非魔尊不得修習,莫使小弟爲難。」

    姜斷岳桀桀怪笑,驚起無數林中飛鳥,笑聲倏止,厲聲道:「魔門之中,強者爲尊,適才老夫跪的是主公恩情,你以爲跪的是你這乳臭未干的黃口孺子。」

    這老兒要翻臉硬搶,丁壽退了一步,冷聲道:「小弟既受天魔衣缽,便有統領魔門之責,姜師兄是要犯上麽?」

    「天魔?!」姜斷岳踏前一步道:「自在天魔,無法無天,幾時淪落到朝廷鷹犬,聽命于人?」

    丁壽也是一聲冷笑,反唇相譏道:「七殺魔刀,嗜血狂傲,又爲何自甘爲奴,行庖廚之事?」

    姜斷岳臉色一變,厲聲道:「你到底給是不給?」

    「恕難從命。」

    反手握住菜刀,將刀背緊貼手臂,舉在身前,姜斷岳道:「好,老夫倒要看看,你學藝三年,得了主公幾分真傳。」

    丁壽見他一刀在手,便如淵渟岳峙,高深莫測,立即凝神戒備,準備迎接他當年賴以成名的「魔刀七絕斬」。

    二人隔空對立,身上氣機已然噴薄而出,充斥方圓,林中飛鳥被殺氣所迫,在空中久久徘徊不下,這時忽聽一個蒼老聲音響起,「姜老怪,你這麽大年紀欺負小孩,要臉不要?」

    聲音飄忽,仿佛四面八方無所不在,丁壽用心尋覓,竟未發現聲音來源,高手對決,豈容分神,就在這大意的一瞬間,姜斷岳高大的身軀縱身躍起,化爲了一道灰色閃電,直撲而下,伴隨著他的身影的,還有一道宛如匹練的森寒刀光……

    ***    ***    ***    ***

    客房內,蠟燭已然燃盡,只余著渺渺輕煙環繞,床榻上的長今擁著棉被翻了個身,嘴里嘟囔著什麽,又香甜的睡去。

    牆壁上突然裂開一道小門,一身夜行衣的萬人迷潛行而出,見床上只有長今一人,心中雖然疑惑卻松了口氣,蹑步來到桌前,看著擺放著的那三件神器,萬人迷不由露出了迷人的微笑……

    柴房內,五花大綁的伊勢氏綱和加藤垂首靠在牆上,突然光影閃動,伊勢氏綱猛地抬頭,見一名黑衣人手持兩柄短刃向他們走來,伊勢氏綱嘴角輕輕揚起,面上盡是得意之色……

    客棧后院,三具東洋人的屍體蒙著白布擺放正中,兩名青衣捕快手扶腰刀站在廊下,目光炯炯,沒有絲毫分神,二人卻沒留意到頭頂上有兩條繩索緩緩蜿蜒而下……

    大堂內,馬昊一人據座捏著棋子,緊鎖濃眉盯著桌上棋盤,思緒奔騰反複,他此番帶的都是六扇門中的好手,又是安排妥當,以逸待勞,將來接應的倭寇一網成擒定是十拿九穩,卻爲何不時有心悸之感,難道他沒有及時求援的打算錯了。

    思緒不甯,自無心下棋,將棋子丟掉,負手在大堂內踱來踱去,他卻沒發現,原本地板上梁柱的影子仿佛突然活了過來,伸出手腳四肢,悄悄蹑在他身后。

    馬昊似乎心有所感,猛地回頭,那個影子又恢複了梁柱的模樣,待他轉過頭去,影子宛如一條靈蛇,快速的向他身后遊去……

    ***    ***    ***    ***

    夜涼如水,殘月清輝灑在呆呆站立的丁壽身上,背對他矗立的是姜斷岳的高大身形。

    姜斷岳面似寒霜,凝視著被他一刀兩斷的巨樹后面隱藏的身影。

    方面闊口,須發如銀,一身灰色舊布袍難掩其威勢,面上卻是一副漫不經心的笑容。

    雖說數十年未見,姜斷岳還是一口道出來人姓名,「杜----問----天!」

    杜問天哈哈大笑道:「虧你還有臉認出老子,怎麽,幾十年不見,七殺血刀改成菜刀了。」

    「血刀也好,菜刀也罷,只要能殺人,便是好刀。」姜斷岳神色冰冷道。

    「呦呵,你老兒還想殺老子滅口不成。」杜問天吊著眼睛喝道。

    「滅口?你有什麽可滅的?」姜斷岳面露不屑。

    「姜老怪歲數大了記性都不好了,那老子給你提個醒。」杜問天伸出三個手指道:「三十多年前,聽聞你挑了十二連環塢,老子在黃鶴樓爲你擺酒道賀,你還記得吧?」

    姜斷岳將頭向旁邊一扭,沒有接口。

    「知道你沒臉說,」杜問天喋喋不休繼續道:「喝完酒出來就碰到了天地仙侶那對狗男女,本來老子單打獨斗也不怕他們,奈何那天酒喝多了,但拉上你並肩子上,還有勝算,結果你那天他娘都干了什麽……」

    姜斷岳臉色鐵青,不發一言。

    杜問天往地上狠狠呸了一口,指著姜斷岳鼻子道:「老子跟冷朋在那玩命,你他娘的卻跟秦彤那騷娘們眉來眼去的吊膀子,最后還吹起小曲兒來了,老子提醒你一聲不是時候,你他娘掉頭就走,扔下老子差點沒歸位,你這重色輕友的王八蛋……」

    姜斷岳一聲怒喝,刀光湧起,猶如霹雳雷霆,杜問天身形倏地一閃,避過這雷霆一刀,刀光余威仍是折斷了一排樹干。

    「怎麽,被捉住痛腳了,惱羞成怒?」杜問天擠眉弄眼道。

    「痛你娘,老子那天中了那臭娘們的迷情箫音,迷迷糊糊自己都不知道在干什麽,一腦袋紮進長江里,要不是被人救了,現在早成了水鬼,連老子的血刀都不見了蹤影,去找誰說理。」姜斷岳恐怕這許多年都沒說過這麽多話,胸口呼呼地起伏不停,顯然怒極。

    「那黑木崖之戰你爲何不去幫忙,哈,都說是秦彤那娘們打探到的消息,是不是你小子在床上露的底?」杜問天不依不饒道。

    姜斷岳怒喝聲中,又是連環數刀劈出,刀光如雪,未曾砍中杜問天鬼影,倒是撂倒了不少林木,姜斷岳邊揮刀邊喝罵:「誰都像你一樣不知羞恥麽,慘敗之后還有臉見人,我砍死你個老不要臉的……」

    丁壽以吃瓜群衆的良好心態,避得遠遠的看這兩個老瘋子胡鬧,越來越覺得魔門是個大坑,老年癡呆症和狂躁症的聚集地,就在丁二爺考慮是不是該上去勸勸的時候,忽然發現了兩個蹒跚身影。

    「老許,小達子,你們怎麽在這兒?」丁壽掠上前去問道。

    小達子一看丁壽,哇地哭了出來,老許將手中包袱交給丁壽,丁壽打開一看,竟是三神器,驚問道:「怎麽回事?」

    「大爺,救……救……老板……娘!」小達子抽咽道。

    ***    ***    ***    ***

    活動了一下長時間被綁有些發麻的手腕,伊勢氏綱嘴角含著笑意,輕聲道:「辛苦了,菊壽丸。」

    身后手持雙刃的黑衣蒙面人垂首道:「分內之事。」聲音很是年輕,稍頓了頓,有些腼腆地說道:「小弟既已入道,還請兄長稱呼法號。」

    輕輕一笑,伊勢氏綱有些寵溺地說道:「好吧,幻庵……」

    一名手握藤杖的高瘦老者走了進來,向伊勢氏綱點頭行禮,道:「吾等來遲,害的少主身陷囹圄,請少主責罰。」

    「師父來得比我預計的早,一路辛苦。」伊勢氏綱笑道:「是我辦事不密,失手被擒,與他人無干。」

    老者欠身道:「謝少主寬宥。」

    加藤匆匆跑了進來,焦急說道:「少主,沒有發現三神器。」

    伊勢氏綱面色一變,快步走了出去。

    大堂內,血腥味彌漫,馬昊與北條秀時被綁著扔在地上,長今則被一名黑衣蒙面人挾持在一邊,不時有黑衣人將一具具冰冷的捕快屍體拖到場中。

    馬昊神情悲痛,不忍直視,垂下頭來,直到一雙芒鞋來在眼前。

    「大人,翻手之間,形勢逆轉,您沒有想到吧。」伊勢氏綱笑吟吟說道。

    馬昊冷哼一聲,不發一言。

    「吾等不敢與上國爲敵,只要將三神器物歸原主,即放大人離去,如何?」伊勢氏綱表情真摯。

    一聲冷笑,馬昊語含譏诮道:「你當本官是三歲孩童麽?」

    「大人何出此言?」伊勢氏綱不解問道。

    「山東倭患若上達天聽,朝廷必遣使诘責日本國王,此事豈是一城之主能夠擔當,無論如何,本官必是被滅口的下場,爾何必妄言相欺。」

    伊勢氏綱認同的點了點頭,贊道:「大人明鑒,此番若非利令智昏,在下倒是討不得便宜。」

    「你----」馬昊憤懑難言。

    伊勢氏綱不再搭理他,來到北條秀時面前,「北條君,吾家誠意相邀,只要你同意,不吝家臣厚俸。」

    北條秀時冷笑道:「伊勢家改稱北條氏,那我又是誰?」

    伊勢氏綱眨了眨眼,「我會再賜給你一個苗字,」略一思忖便道:「田中可好,田中秀時,一個不錯的名字。」

    北條秀時倔強地將頭扭到了一邊,伊勢氏綱笑了笑,道:「你會同意的。」

    加藤一指小長今,「少主,她怎麽處置?」

    慢慢走近,伊勢氏綱托起長今的下巴,看著她滿臉恐懼的神色,淡淡一笑:「好漂亮的小姑娘,加藤,這一路東來辛苦了,便賞給你了。」

    「多謝少主。」加藤大喜,沖上前將小長今一把扯起,不理會她的哭泣打鬧,三兩下便將她的衣服撕成破縷,露出里面粉雕玉琢的雪嫩肌膚。

    「兄長,這還是個孩子……」伊勢幻庵呐呐難言。

    「幻庵,吾家大業不容婦人之仁。」伊勢氏綱冷冷地道。

    長今踢打著這個胖大和尚,哭喊著「師父救命」,不耐的加藤劈手給了她一耳光,長今只覺眼前金星直冒,頭腦昏沈沈的,全身沒了力氣。

    馬昊看得目眦欲裂,喝罵道:「畜生,放開她!」

    一個黑衣人用刀鞘狠狠地在他肚子上捅了一下,馬昊痛的渾身抽搐宛如大蝦一般。

    加藤將長今剩余的衣服扒光,將她細細的兩腿掰開,只見長今光潔的下體寸毛不生,腿間的一條細縫緊緊閉合著,加藤用手指分開那道細縫,里面鮮紅的嫩肉刺激的他獸欲大漲,他伸出猶如胡蘿蔔般的粗大手指,按在小嫩穴上,打算先用手指破瓜,用處子鮮血潤滑陰腔。

    就在這時,只聽一個嬌媚的聲音響起,「這位大師,小女孩有什麽可玩的,奴家來陪你可好?」

    伊勢幻庵搶步沖到伊勢氏綱身前,抽刀護衛,卻被伊勢氏綱輕輕推開,伊勢氏綱看著絹帕包頭,藍布衣裙的萬人迷,輕笑道:「貴店真是機關重重,適才竟未發現店家。」

    一撩鬓間散落長發,萬人迷嬌笑道:「如此誇贊奴家可不敢當,」又轉身對加藤道:「這位胖大師,小女孩如何懂得伺候人,奴家以身相替如何?」

    加藤看著她,滿臉戒備之色。

    萬人迷也不多話,猛地一拉衣襟,許是用力過大,連里面紅色肚兜都被扯脫了,露出一只沈甸甸、顫巍巍的雪白玉乳,晃蕩在衆人眼前。

    萬人迷媚眼一勾,「大師,對奴家這身子可還滿意?」

    加藤猛咽了口唾液,以眼神請示伊勢氏綱,見他點了點頭,立即急不可耐的將萬人迷攬入懷里,伊勢幻庵沖上前將徐長今抱起,尋了件衣服爲她披上。

    萬人迷在加藤懷里咯咯嬌笑,「大師,別那麽心急,咱們進房去玩個痛快吧。」

    加藤嘿嘿一笑,突然只聽「咔嚓」「咔嚓」幾聲,萬人迷一聲慘叫,癱倒在地上。

    伊勢氏綱持著一串念珠,輕輕撚動,嘴里念念有詞:「敝國不同上國,有點穴可制人的手段,幸好加藤是破手(柔術)高手,手法粗暴了些,店東見諒。」

    萬人迷一時大意,成俎上魚肉,手足折斷痛的俏臉煞白,卻還是語含嬌嗔,「奴家誠心侍奉,大師卻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不冤枉。」

    加藤咧嘴笑道:「這樣大家玩的更盡興。」扯住萬人迷布裙一拉,裂帛聲中,一雙豐腴修長的大腿暴露在空氣之中。

    玉腿晶瑩筆直,不帶一絲瑕疵,加藤眼中盡是無窮欲火,忍耐不住的張開大嘴咬住了大腿內側嫩肉。

    鮮血從加藤牙縫中滲出,萬人迷呼痛呻吟,可痛苦聲中還帶著七分媚意,貝齒輕咬下唇,嘟著鮮紅櫻唇,媚聲道:「大師,奴家要你嘛……」

    如此媚意天成,即便佛祖也會動心,何況是個殺人放火的假和尚,加藤脫去僧袍,露出一身亂顫的肥肉,忽地一下壓在了萬人迷身上。

    「唔……好重……壓死……奴家……」萬人迷柳腰輕擺,讓加藤急切間不得門路,吐著鮮紅香舌,向著加藤頸間吻去。

    伊勢氏綱不想在這里欣賞春宮,起身欲上樓去,忽然聽得加藤一聲慘叫,身邊伊勢幻庵伸手捂住長今雙眼,轉身只見加藤手捂咽喉倒地,鮮血汩汩流出。

    萬人迷嘴里含著一只極薄的刀片,刀身上盡是鮮血,呸的將刀片和嘴里汙血吐掉,「死肥豬,想占老娘便宜,下輩子吧。」

    伊勢氏綱快步走近加藤,見他瞪大眼睛,嘴里全是血沫,身子不住抽動著,顯是活不成了,伊勢氏綱抽出刀來,對準加藤心窩,用力刺下,幫他了結了自己,隨后瞪著萬人迷恨聲說道:「既然店東不喜歡一個人,那就多來幾個好了。」隨后下令道:「你們全都來,一起上。」

    一衆黑衣人欣喜若狂,摩拳擦掌的向萬人迷圍了過來,萬人迷面上毫無懼色,「來吧,老娘權當被一群瘋狗咬一口……」

    就在萬人迷將遭狼吻之時,忽聽頭頂「嘭」的一聲響,無數碎瓦和著漫天的木屑,自橫梁處尖嘯著羅網般的罩下。

    一陣慘叫聲中,數名黑衣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暗器」打中倒地,隨后一個身影從天而降,直撲伊勢氏綱。

    伊勢氏綱不見慌亂,手中十八子念珠一扯,雙手一揚,帶著十八道勁風向著來人飛去。

    那人衣袍舒卷,轉眼間念珠不見了蹤影,隨后向身后一抖袖,兩名緊隨其后的黑衣人登時被念珠打翻在地。

    來人屈指成抓,帶著呼呼勁風直奔伊勢氏綱頭頂抓來,忽然斜刺里一道風聲,直奔肋下,逼不得已,翻身避讓。

    來的正是丁壽,一擊不中待站穩身形,見剛才逼開自己的是一個留著山羊胡子的高瘦老者護衛在伊勢氏綱身前,老者對身后道:「少主且到船上暫逼,待料理來人屬下再去會和。」

    伊勢氏綱點頭道:「師父小心。」便帶著伊勢幻庵等人向后院走去。

    見伊勢幻庵帶著長今要走,丁壽大喝一聲,身形化成一道殘影向他撲去,身影一閃,那老者已攔在身前。

    丁壽不耐煩地喝聲「閃開」,雙拳宛如驚雷直搗老者胸腹。

    老者不慌不忙,一杖直點丁壽心窩,丁壽去勢不減,一手變拳爲掌,橫拍杖身,另一拳仍攻向老者前胸。

    老者藤杖被一掌拍開,對著當胸一拳竟不閃不避,臉上似乎還浮起一絲笑意。

    丁壽突然心生涼意,一記直拳改向下搗,正迎上了不聲不響襲來的一腿,將老者的高齒木屐擊得粉碎。

    丁壽身形倒飛,退了五步才站穩身形,老者身形也是一晃,只覺腳底被這一拳震得微微發麻。

    「呦西,能抵住老夫一記鬼蹴腳的不多,」老者贊歎道,「大唐武士,東瀛風魔小太郎請教閣下姓名。」

    「我是你丁爺爺。」心焦長今安危,丁壽再無保留,三十六式天魔手狂卷而出。

    面對漫天掌影,風魔小太郎連退幾步,隨后在丁壽注視中突然消失不見。

    如此詭異場景讓丁壽錯愕,他疾步上前解開馬昊和北條秀時綁繩,請二人照顧萬人迷,自己則快步追出。

    ***    ***    ***    ***

    數道黑影在夜色下急急奔走,踩在海灘上發出沙沙聲響。

    「兄長,這女孩留著無用,放掉吧?」伊勢幻庵問著氏綱。

    「不行。」伊勢氏綱堅定說道,「這女子的師父身份非凡,必要時可作爲人質要挾。」

    伊勢幻庵聞言不再多言,只得匆匆跟在自家兄長身后,忽然前面開路的幾人突然停下,二人走上前,只見一個白發老者盤腿坐在一塊大礁石上,攔住去路。

    「放開這女娃兒,老夫不攔著你們。」老者似乎看都懶得看他們,自顧說道。

    伊勢氏綱眼神示意,兩名黑衣人拔刀躍起,如餓鷹撲兔,直奔老者。

    老者眼皮都沒抬,右手揮起一道奇妙軌迹直切二人胸腹,那兩人在半空中一聲慘叫,胸腹如被刀割,內髒一股腦兒地流了出來,噴灑一地。

    如此詭異毒辣的武功手段伊勢氏綱聞所未聞,小長今直接被嚇得暈了過去,老者搖頭皺眉道:「女娃兒恁地膽小,怎做魔門子弟。」

    輕輕躍下,老者笑著對仿佛傻掉了的衆人道:「怎麽樣,趕快把女娃兒交給老夫,第一次見小師弟,總要有見面禮不是。」

    伊勢幻庵面巾上的雙眼俱是厲色,左臂勒住長今,右手肋差直抵她的咽喉,「放我們走,不然我就殺了她。」

    原本嬉皮笑臉的老者面容一肅,「老夫生平最恨人要挾。」魅影閃動,衆人眼前一花,老者身形不見。

    再見伊勢幻庵一聲慘叫,身形踉跄后退,兩只臂膀如被刀切,墜落在沙灘上,而長今則安詳地躺在老者懷中。

    「菊壽丸!!」伊勢氏綱雙目充血,要待上前,被手下緊緊拉住。

    「兄長快走。」伊勢幻庵大喝道,隨后身形猶如利箭繃直,竟以頭向老者撞去。

    老者隨手揮灑,血雨彌漫,伊勢幻庵頃刻間竟被大卸八塊,殘肢斷臂滾落沙灘,他的人頭咕噜噜地滾到老者腳下,隨著面巾脫落,露出一張猶含稚氣的清秀面龐。

    歪著頭看了看,老者嗤笑道:「也還是個娃娃。」隨腳一踢,喝道:「你們快滾。」人頭帶著呼嘯之聲擊在一個黑衣人胸口,撞得那人胸口凹陷,口吐鮮血,眼見活不成了。

    伊勢氏綱眼含淚水,拾起弟弟已經不成人形的頭顱,怨毒地看了老者一眼,帶著殘余的幾名手下向海邊奔去。

    ***    ***    ***    ***

    客棧后院,白布蒙著的三名東洋人屍體仍在原地,兩個尺余的白紙燈籠挂在屋檐下,慘白的燈光照在懸挂廊下不住搖晃地兩名捕快屍體上更顯陰森。

    丁壽皺了皺眉,人死爲大,犯不著讓他們屍身再遭罪,輕輕躍起割斷繩索,隨后兩手扶住捕快屍身,要將他們放下,就在他手指剛碰觸屍身時,身旁兩個紙糊燈籠突然破裂,兩名手持利刃的刺客帶著火苗穿出,利刃直刺他的后心。

    急切間丁壽一個千斤墜,隨后貼地一滾,狼狽不堪的躲過了追命一擊,可身后憑空里突然伸出一道藤杖,向他后腦砸來。

    不及躲避,丁壽身形一側,用肩膀硬接了這一擊,就勢前翻,雖消解了部分力道,仍覺肩胛疼痛欲裂,風魔小太郎得勢不饒人,藤杖如影隨形,緊隨而來。

    丁壽一臂運轉不靈,另一手封字訣、引子訣、推字訣連環而出,隨后點字訣突破層層杖影,直點風魔小太郎胸前要穴。

    風魔小太郎一個翻身,在夜空中再度消失不見。

    丁壽按肩回身,適才那兩個刺客也不見了蹤影,暗道東瀛忍術果然邪門。

    既然無敵蹤影,丁壽舉步欲走,忽聽身后破風聲響,側身旋步,一柄直刃擦肩而過,丁壽也不回身,直接一記肘錘打中來人胸口,那人一聲悶哼,丁壽甚至清楚聽到胸骨碎裂的聲音,可扭身再看,卻無一人蹤影。

    這樣無處使力的感覺真是要憋壞了丁二爺,正在舉步難行之際,忽聞衣袂破空,待要回身迎敵,卻見是姜斷岳來到了院中。

    「姜師兄……」丁壽待要出言提醒,姜斷岳揮手止住,冷笑道:「老子在這呆了三十年,一草一木清楚得很。」

    慢慢走了兩步,突然寒光揚起,姜斷岳左側一片黑色幕布被他劈開,后面一個黑衣人兩手仍抓著兩邊布角,瞪大的眼睛中滿是不可思議之色,頭頂上卻出現了一絲血線,由淺變深,隨后由頭到腳突然裂成兩半。

    姜斷岳不動聲色,緩緩踱步,每次揮刀便有一篷血雨奔出,風魔小太郎藏身不住,現出身形,老生常談道:「風魔小太郎請教閣下姓名。」

    「什麽小太郎大太郎,魔門中人輪不到外人欺侮。」姜斷岳寒聲說道。

    丁壽在后面委屈地揉了揉鼻子,姜師兄,你話里的意思是說你可以隨便欺負我咯。

    風魔小太郎似被姜斷岳威勢所嚇,立在那里一動不動,姜斷岳自重身份,靜等對方出手。

    丁壽看著二人覺得那里似乎不對,「姜師兄,有古怪。」

    姜斷岳一聲大喝,刀如匹練席卷風魔小太郎,小太郎竟然不躲不避,刹那間整個人被刀鋒切割的四分五裂。

    丁壽驚咦一聲,只見這些殘肢斷臂竟無一絲鮮血流出,全是木制,足以亂真,姜斷岳咬牙切齒道:「東瀛傀儡術……」身形拔地而起,猶如鵬鳥展翅,向海邊掠去,丁壽緊跟其后。

    二人還沒追到海邊,就聽到杜問天的吆喝聲,「姜老怪快來看,這有個老小子比你還不要臉,光著屁股滿處跑。」

    丁壽暗道姜師兄這面子可折大了,果然姜斷岳聞言面色難看,向發聲處飛奔。

    只見僅裹著一條兜裆布的風魔小太郎手舞藤杖,大聲呼喝,而杜問天一手攬著一個小女孩,一邊身形飄忽不定,與之纏斗。

    看清杜問天懷中女孩相貌,丁壽喜道:「長今。」杜問天聞聲躍到圈外,哈哈笑道:「小師弟,這師侄我全須全影兒地還給你了。」

    接過長今,丁壽不住道謝,待見她昏迷不醒,不由心生疑惑,還沒開口,杜問天已知其意,開口道:「不礙事,只是嚇暈了,話說小師弟,你這徒兒連殺幾個人都不敢看,實在無用。」

    看著杜問天搖頭晃腦的樣子,丁壽不由腹誹,老子把這蘿莉是當白衣天使培養的,難道跟你們學成劊子手不成。

    那邊風魔小太郎心中叫苦不叠,眼前三人武功一個高過一個,年輕的掌法精絕,持刀的老者刀法淩厲霸道,另一個老家夥雙掌手刀不但淩厲毒辣,身法詭異猶有過之,這樣的高手平日里在日本遇見一個都是稀罕,難道大唐的絕頂高手這般不值錢麽,心中退意萌生,見杜問天退出,不敢戀戰,身形好似陀螺般旋轉,眨眼間沒入地面。

    「與我滾出來。」姜斷岳舌綻春雷,身形閃電般躍起,淩空下擊,刀如霹雳驚弦,「嘭」的一聲,地面被他轟出丈余方圓的大坑。

    一道身影由坑中竄出,向前疾飛,姜斷岳今日本就窩著火,適才又被這小鬼子詭計脫逃,讓杜老鬼看了笑話,豈容他再次脫逃,刀勢上撩,滾滾刀光四面八方結成天羅地網向風魔小太郎卷去。

    風魔小太郎半空中無處可躲,亡魂大冒,慘叫聲「馬鹿野郎」,便被淩厲無匹的刀光絞成碎肉。

    其實風魔小太郎忍術通玄,若是靜心決斗,即便不至勝,也不會敗的如此難看,可他戰心已失,無決死之念,一心想逃,最終一代忍術高手落得慘死異鄉,屍骨無存。

    ***    ***    ***    ***

    海濱,一艘孤零零的海船好似幽靈漂浮在海岸,獨特的戶立型船頭展示了它的身份,典型的日本伊勢船。

    在手下扶持下,伊勢氏綱跌跌撞撞跑到海灘上,一名黑衣人向船大聲呼喊著,那艘海船緩緩調動船頭,向他們慢慢靠近。

    幾人已是一刻不願多等,互相攙扶著趟著海水向船奔去,「終于到了,菊壽丸,我們回家。」伊勢氏綱顫抖著嘴唇,看著自己懷中幼弟的人頭,滿是淚水。

    船只靠近,卻無人放下繩索踏板,幾人不免疑惑,此時天色已然破曉,借著曙色衆人發現船上水手全都穿著大明制式軍服,神色中全是嘲諷之色。

    伊勢氏綱后退幾步,站立不穩倒在了海灘上,顫聲道:「你們是什麽人?!」

    「大明登州衛指揮佥事戚景通恭侯大駕多時。」身后傳來的聲音嚇了他們一跳,回過身來,見后面不知何時圍上了層層大明軍士,刀槍林立,盔甲鮮明,紅色的軍襖在朝陽映射下鮮豔刺目,當中說話的人正是在客棧與自己盤道的戚姓軍官。

    「哈哈哈……」伊勢氏綱一陣狂笑,狀如瘋癫,笑聲蓦止,道:「日本國武家伊勢新九郎盛時之子伊勢氏綱有一事相求,將軍可敢答應?」

    「無須激將,若不違國法人情,戚某便應下了。」戚景通神色如常,不見波瀾。

    伊勢氏綱沈聲道:「在下願與將軍做武人間公平一決,若將軍得勝,吾等人頭便交由將軍請功,」稍頓了頓,又道:「若在下僥幸得勝,在下人頭還是交由將軍,只求放手下人等離開。」

    「少主……」,殘存的幾名手下要待開言,被伊勢氏綱阻住道:「我一心光大吾家大業,雖死不惜,你等卻不必如此。」轉首對戚景通道:「大人可敢應戰?」

    「去你娘的小鬼子,做你的春秋大夢,如今你們已經是……那個啥……」老吳摸了摸腦袋,想了想道:「對,案板上的魚和肉,老子想怎麽剁就怎麽剁,比你娘的武。」

    伊勢氏綱寒聲道:「若將軍不從,吾等便作困獸之斗,將軍想必也不願見部屬傷亡慘重吧。」

    老錢呵呵一樂,「想玩命,老子傻了才會陪你們玩,來人。」

    數排弓箭手湧了過來,還有一排士兵扛著火铳指向這里,老錢得意說道:「你們還有本錢談麽。」

    伊勢氏綱面如死灰,撫摸著弟弟人頭,慘笑道:「菊壽丸,看來我們都回不了家了。」

    此時戚景通開口說道:「身爲武人,本官可以應戰。」

    伊勢氏綱面上露出一絲希望,「大人……」老錢和老吳開口要勸,戚景通揮手止住,道:「但不論本官勝負,你們都不能離開,從踏上大明國土之時,你們的命已不是你們和本官決定的,而是由朝廷國法裁決。」

    伊勢氏綱整襟跪坐,以額觸地,向戚景通恭敬地行了一禮……

    朝霞輝映,海面五彩斑斓。

    伊勢氏綱兩手緊握三尺太刀,手指張合不定,汗水浸透刀柄,對面兩丈處戚景通單手持著一杆丈八長槍,槍尖斜指向下,氣定神閑。

    一聲大喝,伊勢氏綱小跑兩個墊步,橫空一躍,太刀迎面劈下。

    戚景通雙眸寒光一閃,大槍掄起,手中陰陽把一合,抖出數朵槍花,宛如梨花盛開,攢刺伊勢氏綱。

    半空中一陣金鐵交鳴,伊勢氏綱剛一落地,戚景通身形前移,也不回頭,變槍爲棍,橫掃而來。

    伊勢氏綱貼地一滾,直奔戚景通雙腳砍來。

    戚景通騰空躍起,槍尖倒刺,一式「金貓撲鼠」,攻守倒轉。

    正在貼地翻滾的伊勢氏綱強行止住身子,一掌在沙灘上一拍,借勢翻身而起,太刀緊貼槍身,直削戚景通十指。

    戚景通下落之勢不減,待刀及指時,雙手撒槍,未及伊勢氏綱得意,他已抓住槍頭,變招「鳳凰單展翅」,直抽到伊勢氏綱身上,將他整個身形拍了出去。

    伊勢氏綱就地十八滾,倒地不起,戚景通持槍緩緩走近,忽地伊勢氏綱躍身而起,一把沙土直向他雙眼灑去。

    「無恥」,明軍紛紛叫嚷。

    戚景通以袖遮面,伊勢氏綱得意大笑,身形騰空而起,且在空中不斷變幻招式,瞬間劈出一十三刀。

    伊勢氏綱的手下見了忽然驚喝:「陰流劍術!!」他們沒想到少主拜忍術高手風魔小太郎爲師,卻是愛洲陰流的劍道高手。

    戚景通目不能見,一杆大槍舞的風雨不透,只見銀光點點,如梨花搖擺,忽然一聲大喝,長槍破空,直取中平。

    伊勢氏綱胸口血花綻放,倒飛而出,口鼻不住有鮮血滲出,顯是受了內傷,手下人等急忙過去將他扶起,勉力支起身子,伊勢氏綱道:「剛才那一槍可是楊家槍……」

    戚景通收槍站定,略帶訝異道:「你也知道楊家槍?」

    「二十年梨花槍,天下無敵手,我……自然……知道。」伊勢氏綱淒然笑道:「將軍可否允我等自裁?」

    老吳跳腳罵道:「操你奶奶的,小鬼子要不要臉,哪那麽多要求,將軍,我們亂箭射死他。」

    不理身后老吳,戚景通向著伊勢氏綱點了點頭,身爲武人,勝者有勝者的驕傲,敗者自有敗者的尊嚴。

    面向紅日朝霞,伊勢氏綱等人雙膝微分,整襟跪坐,每人手握肋差,抵近小腹,伊勢氏綱喃喃道:「惟願吾家剪除群雄,制霸關東,吾等縱使埋骨異鄉,魂魄亦當東渡扶桑,遙望北阙。」

    隨后衆人在伊勢氏綱帶領下將肋差深刺入左側肋骨下,然后刀刃稍微上翻,一字橫拉到右側腹,每人面上都露出痛苦不堪之色,一個接著一個的不支前傾倒地。

    老吳咂舌道:「這是活活疼死的啊,這幫小鬼子真沒把自己當人……」

    戚景通默不作聲,看著眼前的幾具屍身,朝霞映射下,仿佛披上了一層彩衣,也許正如戚景通所說,自踏上這片異國起,他們的命運已然注定……

    ***    ***    ***    ***

    日正當中,蓬萊客棧前,一隊隊軍士整裝待發,另有數量馬車不斷裝卸。

    馬昊看著一具具捕快屍身被裝上馬車,不由喟然長歎。

    「宗大兄,人各有命,你也無須挂懷。」丁壽喚著馬昊表字,安慰道。

    二人也算同經生死,彼此少了幾分拘束,馬昊搖頭道:「馬某一念之差,害了他們性命,罪莫如之。」

    「世事難料,那些倭人來得如此快,即便你當時遣人求援,也是接應不及。」丁壽繼續開解道。

    「馬某心中有愧,瞞得過別人,騙不過自己,此番回去自當上奏請罪,聽候發落吧。」馬昊神情落寞。

    丁壽遲疑了下,道:「其實朝中小弟可以斡旋一二,當不會有大礙。」

    馬昊笑著搖了搖頭,道:「多謝大人了,聽天由命吧。」

    那邊一輛無篷馬車,手腳打著繃帶的萬人迷靠在車欄上,斷了一只手的許浦拎著鞭子充當車夫,小達子被指使的團團亂轉。

    「小達子,這馬辔頭怎麽套的,還想讓老子這一只手的幫你干活不成?」老許叫道。

    「小達子,老娘的首飾匣子呢,快拿過來,要是少了一件老娘拆了你的骨頭。」萬人迷喝道。

    小達子本就迷迷糊糊的,被二人連著支應,頭暈腦脹,一頭撞在了門板上,引得二人哈哈大笑。

    「姐姐,昨晚謝謝你。」小長今來到車旁,脆生生地說道。

    「不許叫我姐姐。」萬人迷倒豎著柳眉道。

    「那叫什麽呢?」長今委屈地搖晃著小身子。

    「姑姑、阿姨叫什麽都好,要是叫奶奶就更好了,反正不能是姐姐,」萬人迷斜瞥了某人一眼,「不然我感覺又被哪個混蛋占了便宜。」

    那個在旁邊的混蛋聽了后,立刻斜眼望天,睜眼看著正午日頭顧左右而言他,「今天的月亮好圓啊……」惹得從他身邊經過的一隊軍士集體翻個白眼。

    姜斷岳走到車前,干咳了一聲,「那個……崔丫頭,老夫要向你辭行了。」

    萬人迷早從啞巴說話的驚訝中走出來了,聞言也不多說,示意小達子將她腳邊一個描金紅漆箱子打卡,取出一個長條梨木匣子,遞給姜斷岳。

    姜斷岳疑惑道:「這是……?」

    「死鬼老爹臨走的時候,說你什麽時候要走了就把這件東西交給你,當時老娘還奇怪一個無親無靠的老啞巴能往哪兒走,你們兩個老家夥瞞的老娘好苦。」

    匣子打開,里面是一柄造型古朴的長刀,柄長一尺,刃長二尺七寸,姜斷岳抽刀出鞘,只見寒光閃動,刀身不知飽飲了多少鮮血,竟然泛著一抹暗紅,刀身上刻著三行銘文:天生萬物以養人,人無一物以報天,殺殺殺殺殺殺殺!!!

    姜斷岳手握血刀,威風蓋世,氣吞山河,「刀出鬼神驚,血染九州紅,」杜問天來到他身旁,大力地拍著他的肩膀道:「七殺魔刀,一擊斷魂。姜老怪再也不用拿菜刀砍人啦……」

    姜斷岳臉色越來越難看,怒喝一聲:「老子先砍死你。」

    杜問天怪叫道:「姜老怪發瘋了……」身形急縱,向前奔去,姜斷岳緊隨其后,轉眼間兩個老怪物不見了蹤影。

    衆人好一陣哄笑,小達子問道:「老板娘,咱們走了,這客棧怎麽辦?」

    深深看了一眼「蓬萊客棧」的招牌,萬人迷高聲道:「一把火燒了。」

    「可……可……可這是咱們的家啊。」小達子滿是不舍。

    萬人迷想伸出手去打小達子,卻牽動了腕骨傷勢,疼得她倒抽冷氣,沒好氣道:「什麽家不家的,有老娘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懂了麽?」

    「哎!」小達子憨厚地摸了摸后腦勺,很是開心。

    蓬萊客棧,不知多少自以爲逃出生天的綠林巨寇埋骨之所,就在烈烈濃煙中化爲灰燼。

    老許歎道:「到了該走的時候了,六扇門這處暗樁讓你們兩夫妻聚少離多,也難爲你們小兩口了。」

    一直豎著耳朵聽這邊動靜的丁壽一下子蹦了過來,「你……你……你……」,媽的,被小達子傳染了,低啐了一口,繼續道:「你成親了?」

    萬人迷美目一翻,「怎麽,老娘像是沒人要的麽?」隨后撲哧一樂,「是不是后悔了……晚啦,老許我們走。」

    老許一揚鞭花,一聲「駕」,老馬邁開四蹄,車輪滾滾而去。

    「你還沒告訴我你的真名呢?」丁壽在后喊道。

    萬人迷的聲音遠遠傳來,「老娘叫崔莺兒,記住咯,晚上睡不著覺抱著被子撞牆時記得念這個名字……」隨之而去的還有一片銀鈴般的笑聲。

    丁壽呆呆矗立,怅然若失。

    「師父,」長今拉著丁壽衣襟,問道:「你在想什麽?」

    丁壽以拳捶首,「師父在想自己昨晚就是一個大笨蛋,今夜該選哪面牆去撞……」

    「大人,」戚景通來到近前,抱拳道:「這里事情已經處理妥當了。」

    「世顯兄,辛苦了。」丁壽客氣道。

    「不敢當大人如此稱呼。」相比馬昊,戚景通明顯拘謹的多,躬身道:「末將須即刻啓程奔往淮安,兵卒及人犯交由馬大人帶回,不知大人還有何吩咐?」

    「對了,你是如何知道此間倭患的?」丁壽不由好奇地問道。

    「末將初時只是見他們形迹可疑,並未確認,是大人同伴借機留字提醒。」戚景通從懷中取出一張紙條交給丁壽。

    稍一思索,丁壽便想到是羅胖子借二人較力時傳的字條,可就靠無憑無據的一張字條就從登州衛調兵,這戚景通膽子未免也太大了吧,待得字條展開,見里面除了提醒客棧倭寇外,還有一方尚膳監掌印太監的紅印。

    ***    ***    ***    ***

    濟南府,鎮守太監畢真府邸。

    后花園水閣之內擺上了一桌酒席,一人輕袍緩帶面向池塘,把酒臨風,背后一人則自斟自飲,大快朵頤。

    「你不吃點麽,咱家親手做這桌子菜可不容易。」伏案大嚼的人抬起頭來,赫然就是羅胖子。

    「你就這麽回來了?」那人沒有回頭,淡淡問道。

    夾起一塊燴鴨條扔進嘴里,羅胖子嘟囔道:「不回來做什麽,難不成跟那些倭人動刀動槍的,這是備倭兵該干的事。」

    「你就這麽確認那些人是倭寇?」

    「一幫小矮子聚在一起,帶有大量倭銀,還能是什麽?」羅胖子撕咬了一口蘿蔔絲餅,道:「即便不是倭寇,身邊還帶著人犯,也不是什麽好東西,退一萬步,就算兩者都不是,沒事遛遛那幫丘八也是一件樂事,不是麽?」

    那人靜了靜,繼續問道:「你怎麽看那小子?」

    羅胖子想了想,道:「年輕氣盛,愛面子,受不得委屈,城府麽,也稍淺了些,不過年輕人哪個不是這樣,他武功不錯,也有一股子靈氣,好好敲打一番,沒準是個人才。對了,你怎麽對他這麽上心?」

    「不知道,」那人搖了搖頭,道:「他的出身來曆一清二楚,沒什麽問題,可總覺得他會給咱們爺們帶來麻煩,他的武功師承又從來諱莫如深,心里有些沒底……」

    羅胖子哦了一聲,放下酒杯,沈思一番道:「他的武功來曆我倒是有些眉目,不能保準,只有六七分把握。」

    「人廚子羅祥能說六七分把握,對別人就是十成十了。」干笑一聲,那人轉過身來,面容陰鸷,正是丘聚。

    ps:北條早雲兩個最出色的兒子就這麽被寫死了,默哀一下,日本人的名字稱呼很麻煩,本姓苗子官位小名大名法號連在一起才是正經稱呼,太麻煩了,所以文中用的都是不太正規但最常用的叫法,多擔待。

    這里的楊家槍不是評書話本里的北宋楊家將,更不是楊康老爹楊鐵心,而是宋末的女將楊妙真,這娘們抗過金,反過宋,還在蒙古手里混成封疆,一手槍法號稱天下無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