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名稱:[玄幻仙俠]《夢回天闕》(1-10冊全)作者:紫屋魔戀む天恩實體め (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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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冊 第七十五章 難言真相

  「怎……怎麼會這樣……」整個人完全陷入了恍惚之中,文奕青聽不到耳邊風聲,看不到月光錯落,四肢百骸都似沒了力氣,隻呆呆地任人拖著逃,現在的他再不是那為了父仇不顧一切的複仇者了,白欣玉的死似是將他的魂魄都給抽了去,雖說身法疾速、夜風刮麵如刀,但文奕青卻是一點感覺也沒有,隻是在心中不斷地問著自己,這究竟是為了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也不知奔出了幾十幾百�,文奕青仍是呆怔怔的,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停下來的,目光茫然地望向遠方,卻是什麼也看不到,雖說距離已遠,但文奕青眼中,仍是隻有白欣玉雙目大張、死不瞑目的模樣,彷彿她還在眼前,一語不發,不斷地提醒著自己,她已經死了!

  「奕青、奕青……你醒來呀!快醒來呀!」也不知這樣呆了多久,文奕青好不容易才回了神,隻覺雙肩劇痛入骨,頰上也是一陣陣的火熱,夜風卻是一陣陣地寒入骨髓,整個人彷彿從心底冷起來似的,身體再沒一絲溫熱,他猶帶茫然地看著眼前,那熟悉的麵孔此刻看來卻是如此陌生。

  「你……你可終於醒來了。」見文奕青原本茫然的眼神,逐漸有了焦距,那人總算稍稍地鬆了口氣,鬆開了扣緊了文奕青雙肩的手,揮了揮額上的冷汗。方才情急之下,他抓著文奕青死命搖晃,卻沒想到自己所修的虎爪手威力已臻中上之境,呆然的文奕青又不知運功相抗,幸好他沒抓錯地方,若一個不小心竟廢了文奕青的雙臂,與文仲宣數十年相交的他,可就真的無地自容了。

  「世叔……」雖說清醒了,但文奕青絕感覺不到臂上的痛楚,更別說方才情急之下頰上挨的幾個巴掌了,此刻的他隻覺得胸口好痛,好像有幾把刀在�頭亂割亂切一般,那種痛楚遠比任何一種痛苦還要深入骨髓,不隻不知道該如何緩解,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該讓那痛楚緩解下來。

  見文奕青淚水直流,原本傳承自文仲宣那剛直挺硬、絕不軟弱的雙膝,此刻已軟綿綿地跪了下來,甚至沒伸手去擦一下眼淚,不知怎麼著他就是知道,那絕不是因為方才自己不小心傷了文奕青的手臂,而是因為文奕青不想拭淚。他理解地拍了拍文奕青的肩頭,並沒有試著去阻止他的眼淚汪汪,雖說武功僅隻算得上江湖中上,別說是風雲錄諸高手了,就連現在的文奕青也勝他不隻一籌,但身為醫者,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此刻的文奕青情緒正當風起雲湧之際,若強自抑製,對身體隻壞不好,與其讓他這樣壓抑著自己,不如趁此時機好好地發泄出來,才是正理。

  雖說行醫數十載,已搏得『醫仙』之名,張宣儀對天下醫術藥理之精通,就連『毒王』藺夢澤也遠非對手,但要醫心病,卻非世間任何藥物所能及,眼見文奕青眼淚直流,一點都沒有停止的跡象,張宣儀雖說也是心如刀割,但也知道自己無能為力,現在他所能做的,隻有一邊陪著文奕青,等待著他的心情平複下來,一邊小心戒慎四周,以免給湘園山莊的追兵給堵上了。

  一邊看著文奕青毫不保留地放聲大哭,愈哭愈是苦痛難當,張宣儀一邊暗自哀歎,他雖知白欣玉是第一個跟隨著文奕青的女子,算是他的元配,同時也是文奕青自喪父之後,第一個接受的親蜜之人,這回白欣玉被害身亡,文奕青胸中之痛必是劇烈無比,但無論如何知道,他也難感同身受地理解文奕青現在的痛楚,同時他也一邊在心中回想著,仔仔細細地思考著這回的計畫與各個步驟,他無法想像的是,這回的計畫究竟是那邊出了破綻,怎會弄出個這樣的結局?

  本來文奕青心高氣傲,從文仲宣那兒遺傳的目空一切,加上張宣儀也是性情中人,對陰謀之道均不精通,照說這種陰謀暗算,詆毀他人清譽的手段,這兩人是一輩子也用不上的,但眼看湘園山莊聲勢蒸蒸日上,鄭平亞的威名如日中天,雖說在江上和趙平予鬥了個平手,對排幫的行動也是功虧一簣,但此事對湘園山莊的威名,並無多大損傷,反因為鄭平亞未對排幫動手,令旁人誤生假相,以為鄭平亞當真氣量寬宏,反而使得湘園山莊的吸引力更加盛壯。文奕青雖對自己的武功有著絕對信心,即便手持『羽翼劍』的尚光弘,文奕青也有戰勝的把握,但湘園山莊人強馬壯、威勢極重,他要複仇可是愈來愈難,是以文奕青和張宣儀雖對陰謀之道頗帶排斥,也不得不接受了白欣玉的獻計,以鄭平亞的性子,對他用美人計最是適合,也能最快毀去他的聲名。

  本來這計雖是白欣玉提出,但文奕青著實不願白欣玉親自執行,但鄭平亞既已廣收天下美女,眼界必是甚高,尋常庸姿俗色怕他看不上眼,加上詭謀之道最重保密,這一回針對的又是名節之事,自不能隨隨便便安排普通女子;平山雙燕原先是湘園山莊之人,薑絮原先和鄭平亞又有一段情,讓她們去恐會露出馬腳,此事又絕不可能讓貴為郡主的李月嫦露臉,想來想去確實也隻有讓白欣玉出馬的份兒。隻是文奕青對白欣玉甚是著緊,她畢竟是他第一個收的女子,是以白欣玉行前努力保證,絕不會讓鄭平亞當真占了便宜,在他酒中下藥、將近動手之際,便以尖叫為號,讓文奕青發動,在眾目睽睽之下,一口氣毀掉他的清名,讓鄭平亞再也沒有翻身之機。若非白欣玉保證的如此決絕,加上對鄭平亞勢大全無方法,要讓文奕青點頭,可真是不容易呢!

  事前的種種作為倒是順利,最令張宣儀高興的是,鄭平亞這家夥什麼人不選,竟找上自己來研究藥方,他本來還以為自己那兒不小心竟露出馬腳,讓鄭平亞看出破綻,以看藥方為名上門來找碴,直到張宣儀千方百計試探,都沒發現什麼不對,鄭平亞來找他純粹隻是巧合,張宣儀才鬆了一口氣,沒想到這次的計畫連鄭平亞都來幫忙,這回大計再不成,可真是老天爺沒眼了。

  更令張宣儀興奮的是,他們暗中和尚光弘等人牽線的事情,竟也進行的順順當當,雖說尚光弘護徒心切,但在第二次天門之役後,這徒兒變得愈來愈不聽話,完全不把師父的諄諄教誨放在心�,雖不願意對徒兒下重手,卻也想著該給他一點教訓;甚至連原先對鄭平亞恭順無比的元鬆,這次對尚光弘等人的計畫也沒有多話,進行的真是順利。自然,張宣儀等人和尚光弘心中對這次的事情,所希望的後果可是完全不一樣的,至於要怎麼在當場出尚光弘的意料之外,使得尚光弘完全無法控製局勢,令鄭平亞的名聲一夕盡潰,那就得要看文奕青和張宣儀的臨場表現了。

  雖說進行順利,但文奕青的心情,卻是一點都好不起來。一來他實在太著緊白欣玉了,那是他第一個女人,也是他最愛的女人,要讓她去行這美人計,不僅不合他的性格,也令他頗覺顏麵受損,但為了報父仇,也隻好拚了;二來當日害死文仲宣,尚光弘等人的責任恐怕也不輕於鄭平亞,若非靠著理智壓抑著怒火,加上張宣儀、平山雙燕和李月嫦輪流著不知多少次說服自己,要將敵人一個一個除去,絕不能急躁,不用這手段根本無法對抗強大的湘園山莊,文奕青心中已不知起了多少次波瀾,不知有多少次想要放棄這個計畫,放棄和尚光弘等凶手虛以委蛇的計畫。

  好不容易等到了計畫實行的當日,江湖中打滾久矣的張宣儀,幾乎像是又回到了初出江湖的時候,心中那股緊張,差點令他無法控製自己,一方麵要捉準時間,一旦早了一點或晚了一點,讓鄭平亞發現自己有中計之險,給他逃了出去,讓他有了防範之心,要再讓他入彀,可真是難上加難;一方麵他還得安撫著心情激動的文奕青,這孩子還太過年輕,行事往往過於激動,若是一不小心搞砸了,白欣玉的犧牲(雖說除了些許色相外也沒什麼犧牲)可就全都白費了。

  偏偏心想什麼不妙,就有什麼不妙。首先是時間上果然出了岔子,鄭平亞比預定的早了一個多時辰到了酒館,讓先來布置的白欣玉措手不及,若非白欣玉臨事鎮定,裝個沒事人樣的要廚房依原定計畫上菜,怕光在這一點上就露了馬腳;但雖沒讓鄭平亞起疑,可時間上的誤差,仍讓尚光弘的人沒來得及會合,文奕青便再急的抓耳撓腮,可在張宣儀的阻止之下,也不敢輕舉妄動。

  出了更大問題的是文奕青,本來當眾人收到信號,衝進房�去的當兒,做為一個眼見妻子差點被辱的丈夫,文奕青就該對鄭平亞戟指痛罵,罵到一幅再也控製不住自己,準備揮拳裸袖和他拚命的模樣,到時候才好因為混亂的氣氛,迫得尚光弘等人自清門戶,先將鄭平亞這大敵除去。

  可文奕青的父仇實在太過刻骨銘心,著實難以抑製,光是要看到尚光弘等凶手的他抑住動手的衝動,已耗盡了文奕青的耐性;加上一進房,竟見白欣玉赤裸裸地挨在被中,顯是因為時間上的錯失,當真給鄭平亞占了便宜,胸中的怒火一氣上衝,氣的文奕青什麼也忘了,隻是呆呆地瞪著鄭平亞,任得怒火差點沒從眼�給噴了出來,卻將原先已演練過千百次的那番說話給忘的一乾二淨;若非著了道兒的鄭平亞比他更為緊張,加上尚光弘氣急攻心之下,竟取代了文奕青『戟指痛罵』的角色,怕在那呆滯的氣氛之下,早有人發覺了其中不對,如此豈不功敗垂成?

  雖說許多事情出於意料之外,但毀去鄭平亞聲名的目標眼看著已經達成,張宣儀雖說仍有不少心事,但在看到尚光弘等人的反應之後,七上八下的心大致上還是放了下來。無論如何,鄭平亞總是被他們赤條條的抓奸在床,任他口若懸河,也是賴不掉了;隻是接下來才是問題,一來白欣玉現下一絲不掛,又是眾人焦點所在,羞的她甚至不敢見人,整個人麵向�床,連衣服都忘了穿。在這種情形下,雖說文奕青已得文仲宣真傳,張宣儀也是老練成精,但要帶著個白欣玉全身而退,可是難上加難,還得小心一旦突圍不成,給別人發現了異樣,說不定還會功虧一簣哩!

  不過更糟榚的還在後頭,張宣儀比任何人都知道文奕青的性子,這小子高傲至極,本來絕不是應用陰謀詭計的料,若非湘園山莊的勢力實在太過強大,他還真不可能采用白欣玉此計。這下可好,竟然讓白欣玉給鄭平亞上了!以文奕青的性子,這下子可是後患無窮,張宣儀雖不想管小兒女家事,但他深知文奕青對白欣玉著實重視,若兩人日後起了勃谿,那才叫頭痛呢!

  但任張宣儀再怎麼老練成精,也沒想到竟會是這麼一個結果,當看到白欣玉死不瞑目的屍首時,文奕青的怒火幾乎在一瞬間凍結了起來,什麼也感覺不到,甚至連喝問聲都忘了出口,但張宣儀可不能這般失態,才一見白欣玉死狀,第一個浮現在他腦中的想法,便是殺人滅口四字,趕忙拉了文奕青就退,也不管是否會露餡了。幸好湘園山莊眾人對這劇變多是不知所措,便有反應得過來的,也都不齒於鄭平亞此行,除了床上的鄭平亞在叫以後,全沒人有所動作,否則像文奕青這樣突然呆在當場,完全忘了反應,就是被亂刀分屍都有可能!

  看著仍挨在地上,一點兒反應都沒有的文奕青,張宣儀暗地�歎了口氣,雖說總算是大功告成,可卻犧牲了白欣玉,他也真不知該謝老天還是該怨老天。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這兒還算險地,若湘園山莊當真打算殺人滅口,以自己兩人的實力,未免勢單力薄,還是趕快衝出去,早些和李月嫦與平山雙燕等人會合才是。他拉起了呆若木雞的文奕青,一展身法便衝出了林子去。

  「怎麼了?」看到眼前的紅衣人仍是氣喘噓噓,雙手撐在桌沿,一時間仍是靜不下來,陰京常和楊逖都皺起了眉頭,急性子的楊逖甚至想要衝出去把他給硬按在椅上逼供起來。

  自從逃離了湘園山莊的追捕之後,楊逖便和陰京常避到了此處,一邊休養生息,一邊收集外頭的消息,隨時準備東山再起。不過直到此時,楊逖才當真服了這三師兄,此處隱在群山之中,若非熟門熟路,要在山�頭尋到此處而不迷路,實是難上加難,雖說地距湘園山莊並不太遠,卻是雖險實安;加上這兒經營久矣,從種種痕跡來看,乃是在天門於蜀中立穩腳跟之時,便已開始經營,這陰京常還真是深謀遠慮,早在那麼久之前,便已備下了後路。若換了以前的楊逖,或許會以為這是陰京常多慮甚至膽怯,竟早早便備下退路;但自從數經大變之後,楊逖不再像以前那樣粗慮無智,這樣小心翼翼,未算勝先慮退的做法,直到現在他才能真正感受到價值。

  雖說湘園山莊實力一天天的增強,但此時的楊逖心中,對東山再起的可能性,卻是再踏實也沒有了,首先是陰京常告訴了他陰風十八軍的真相,想到天門還有三百高手可供驅策,而且這三百人久經訓練,精銳異常,楊逖便知天門東山再起之日不遠;再加上從第一次天門之戰後,連楊乾也知道先備後路的重要性,將原本留在總舵的物資人馬逐步移此,交由陰京常主持,雖說實力仍不及天門原先的鼎盛,但做為東山再起、重振天門聲威的根基,實是綽綽有餘。

  想到此事,楊逖就不由暗怪老天爺沒眼了,若照陰京常原先的計畫,第二次天門之戰時楊乾在內、陰京常在外,對付一個掉以輕心的鄭平亞,該當是十拿九穩,卻沒想到天意弄人,楊乾竟在這重要時刻撒手西歸,再加上楊巨初的野心,弄得天門總舵內亂不歇,迫得陰京常不得不改弦易轍,不采原先的內外夾攻之謀,反而還得單槍匹馬來護楊逖,以免給鄭平亞等人發現天門仍有重振聲威之力的秘密。若非天意,鄭平亞老早就該戰死在天門了,季韶他們更不用死……

  隻是逝者逝矣,何況現在的楊逖已不再是那養尊處優的少門主了,雖說以才幹而言,要他擔起天門這麼大一個擔子還早得很,更別說是複國之誌,但陰京常對他卻似極為放心,雖仍以監督之姿不時拿主意出意見,但該下決斷的時候,責任卻全都放回了楊逖身上;累真的是很累,這責任何隻千鈞?一開始的時候楊逖實在是受不了,但想到要報父仇,還有祖傳重任現在全都在自己身上,雖是累也要咬緊牙苦撐,自己竟也撐了過來,雖說忙到甚至久不近女色了,但楊逖胸中的滿足感卻是無以複加,他以前從沒像現在一樣對自己滿意,以為自己是這麼樣的成熟強大過。

  好不容易等到喘息方止,那人�起了頭,滿麵喜色,「門主、堂主大喜,鄭平亞那賊子色膽包天,出了岔子,逼辱人妻之後又當眾殺人滅口,惹發了眾怒,尚光弘當場活活氣死,梁虹琦和駱飛鷹與元鬆合謀,將鄭平亞完全架空,現在湘園山莊聲勢大衰,莊中大半高手均已離莊……」

  若不是大喜過望,那人還真不敢說的這般清楚。要說好色惹出岔子,楊逖才是這方麵的祖師爺,那次他暗對『雪嶺紅梅』柳凝霜的弟子下藥,氣的楊乾不顧父子之親,將他捆了千�上了天山對柳凝霜請罪,連腿都打折了!不過這倒也有個好處,一來楊逖日後在女色方麵可小心得多了,要搞也隻敢對明刀明槍與天門作對的女子下手,免了以往門中女子人人自危;二來楊乾連自己兒子都不庇護,總舵之中登時風紀肅然,令行禁止,如非後來鄭平亞等人糾合大軍突襲天門,以那時天門的興旺氣勢,便是出山爭天下,門人明知強敵在前也是個個雄姿英發,毫無膽怯。

  「什麼?是真的?」聽到此事,楊逖不由大喜過望,隻是興奮之中卻有一點淡淡的憤意。

  兩次天門之戰,天門人人對湘園山莊恨入骨髓,真恨不得馬上就攻上湘園山莊,將山莊中人個個剝皮拆骨、食其肉寢其皮,若非湘園山莊實力實在太強,加上陰京常和楊逖保持理智,強抑著複仇之心,隻是休養生息,以圖大舉,但眼看著湘園山莊日複一日地愈發興旺,尤其前些日子又傳出鄭平亞要和朝廷郡主媾婚的消息,便是楊逖都不由得有點兒灰心,不知複仇之日遙遙何途,隻有陰京常沈得住氣,隻是一心培養實力,現在楊逖等人掌握的力量若是正麵對挑湘園山莊,自是仍有不足,但若采取暗算,怕也該有個一兩分勝利的機會吧!就因為這樣楊逖胸中才不由有些恨意,聽到湘園山莊重挫他自是興高采烈,但這大敵卻不是敗在自己手中,難免有些不豫。

  聽著探子報告消息,自從白欣玉事發之後,尚光弘活活氣死,鄭平亞被山莊中人聯手軟禁在莊內,甚至連房門都出不來,山莊勢力大為衰弱,除了梁虹琦、駱飛鷹和元鬆等幾人之外,留下來的高手已不足百數,曾經盛極一時的湘園山莊,如今雖稱不上斷垣殘壁,卻也蕭條了許多。鄭平亞雖屢次想奪回莊中大權,奈何連向來對他奉命惟謹的元鬆都不肯聽從,其餘人對他更是鄙夷有之、奉命絕少,甚至連身為他妻子的藍潔茵與藍玉萍都不願讓他再掌權柄,是以功敗垂成。

  聽到此處楊逖差點高興的手舞足蹈起來,恨不得馬上下令全軍進發湘園山莊,一口氣把這眼中釘、肉中刺給拔了,但看身旁的陰京常一臉陰霾,不喜反憂,楊逖心中的興奮不由得降了下去,卻是連問都不敢問。好不容易等到探子退下,其餘人的公事也辦的七七八八,都退出了廳中,楊逖才敢探問,他心知陰京常才智在己之上,若他不喜反憂,此事多半大有蹊蹺,莫非這隻是湘園山莊的引蛇出洞之計?想到元鬆竟也會叛鄭平亞,楊逖不由懷疑,但此事鬧的這般沸沸湯湯,鄭平亞逼淫人妻、殺人滅口之事又是當眾為之,要說是誘敵之計也未免下太大的本了吧?

  聽到楊逖的想法,陰京常搖了搖頭,「這該不是誘敵之計。畢竟逼淫人妻已是人所難容,當眾殺人滅口更是駭人聽聞,對鄭平亞聲名的損害,絕非一朝一夕可以彌補,無論鄭平亞如何異想天開,這種詭謀的代價都不是他可以付出來的。更何況他雖知我們逃離了他的掌握,卻不知我們仍留有東山再起的實力,以鄭平亞的實力,根本不需用這誘敵之計,誘敵不成反而自毀基業。」

  「那……那消息是真的嘍?」楊逖搔了搔頭,這下子他更是想不到陰京常麵色不喜的原因了。不過這鄭平亞還真是心狠手辣,逼奸人妻的事,楊逖暗地�也曾經幹過,不過事前事後都要好生安排,或以金銀、或以威迫,好讓消息不透出去,但像鄭平亞這樣被抓個正著,還敢當眾殺人滅口的舉動,楊逖倒真是自歎弗如。「這小子還真狠,換我就幹不出這殺人滅口的缺德事來。」

  「才不是什麼殺人滅口,鄭平亞隻是被人算計了而已,尚光弘教出的弟子才幹不出殺人滅口的事兒,」陰京常閉上了眼,向著椅背一靠,一身的疲累都襲了上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雖說對此他早該深有體會,卻沒想到當天意敗他謀略的時候,會是這麼無力的挫敗感,「從一開始這就是白欣玉擺下的仙人跳,鄭平亞不過是中了色局,這點或許湘園山莊中很多人都想到了……」

  「那白欣玉又是怎麼死的?」楊逖忙不�地出口反問。說句實在話,連他原先都以為這是白欣玉仙人跳的布局,隻不知她是想坑鄭平亞什麼,是要求個在湘園山莊的晉身之機呢?還是要求安身之地,又或是金銀財貨?但事後鄭平亞卻寧可當眾殺人滅口,手段之狠辣令人發指,令人不得不以為此事一開始就在鄭平亞算內,更坐實了他逼淫人妻的罪名,想懷疑都懷疑不起來。

  答也不答楊逖的問話,陰京常悠悠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整個人向椅背一靠,似是失意至極,「好個白欣玉,我可真小瞧了你……近來你是收斂多了,不過老四你還是給我好好地記住,千萬別隨便惹上女人,女人看似柔弱無力,怎麼欺負也無力還手,可一旦她們決定拚了性命也要對付你,包你吃不完兜著走……幸好當日你沒收白欣玉,不然這回倒楣的鐵定是你……」

  「什麼!」聽到陰京常的話,楊逖嚇的整個人都跳了起來,差點沒把桌案給打翻。他也不是蠢蛋,怎會聽不出陰京常的話意?仔細想想,當時床上就隻有鄭平亞和白欣玉兩個人,若白欣玉之死不是鄭平亞下的手,還真的隻有白欣玉自盡一種可能,隻大部份人都不會想到此處。

  而且據陰京常所說,白欣玉之所以自盡,不是因為失身於人,因而無臉見人、羞憤自殺,而是為了害的鄭平亞更狠些,這話令他不由得渾身一顫,感覺背後冷颼颼的。本來鄭平亞貪花好色,不過是犯下些風流罪過,就和當年的自己一樣,便是出事反正有本門實力擋著,最多給長輩罵罵而已,不痛不癢,胯下淫女無數的他,對女人也難免有些小覤了,但一想到白欣玉這一招十分狠毒,用自己的性命,將鄭平亞的名聲一口氣打落了穀底,任他大羅天仙也難救回,便是後來有人發覺白欣玉是自盡,也多會以為隻是因為她不堪淫辱,那想得到背後還有這許多關節?

  想到自己當日差點就惹上了這女煞星,楊逖不由寒顫不止,想到這兒他更佩服陰京常了,這人竟有先見之明,硬生生地將白欣玉從自己這兒搶了去,當日他還真以為陰京常色心動了,如今想來這師兄竟深謀遠慮至此,想不服都不行,「小逖多謝師兄,若非師兄,小逖可就慘了……」

  「你馬屁少拍,」見楊逖滿麵敬佩之色,陰京常歎了口氣,擺了擺手,「那隻是你運氣,我剛好想幫冷芸找個伴兒,如此而已,那是看穿了她的真麵目?若非白欣玉和冷芸相處的不錯,我也無法看穿此女性格中陰狠的一麵,趁著當日之事正好將這危險人物推出去……不過此女雖是手段強硬,寧可犧牲一切也要達成目的,但若不是心中怒恨已臻極致,該也做不出這般狠毒的事兒,究竟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此事會不會也關係到本門的興複大業?這倒值得探究……」

  「連這等事也關係本門事業?師兄會不會想太多了?」聽陰京常這麼說,緊張著的楊逖不知怎麼著竟鬆了口氣,這師兄雖有鬼神莫測之機,總還是個人,可不真是無所不知的神仙。

  「不但有關係,還關係大了。當真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老天爺啊,你可真……真愛開我們的玩笑……」陰京常深深的籲了口氣,聽的楊逖不由心下狐疑,雖說陰京常深沈難測,但絕不是喜好哀聲歎氣之人,照說湘園山莊身為天門大敵,鄭平亞出了這麼大的事,爾後前程必是崎嶇坎坷,湘園山莊必將中衰,天門中人該當歡欣雀躍才是,這師兄怎麼一幅心神不寧的樣兒?

  見楊逖一臉疑惑,陰京常搖了搖頭,自己的計畫既已破壞,也沒有必要再瞞下去了,將這麼大的計畫藏在心頭,對他而言確實也是一個重大的負擔,但他並沒有正麵解釋楊逖的問題,一如往常的先反問了回去,「聽到那消息後,你頭一個想的,是不是立刻出兵,毀了湘園山莊?」

  「那當然!」想到此事,楊逖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湘園山莊乃天門死敵,有不共戴天之仇,天門中人日日夜夜,想的都是複仇為先,隻是湘園山莊勢力實在太大,又有尚光弘、梁虹琦及駱飛鷹等風雲錄高手壓陣,再加上鄭平亞的武功直追尚光弘,令向來衝動的楊逖在出兵複仇前也得掂量掂量,如今湘園山莊好不容易出了這麼大的事,便是向來隱在湘園山莊背後的少林派,也不敢明目張膽地牽涉在這醜事當中,正是天門出兵之日,以天門人馬複仇心誌之殷,對上個眾叛親離、連尚光弘都已氣死的湘園山莊,加上我暗敵明,又有陰京常出謀畫策,那還不手到擒來?

  眼中微帶悲意,陰京常搖了搖頭,他吸了口氣,再�起頭時愁色盡去,臉上的神色已是一麵莊嚴,「你記不記得,師父之所以讓你接掌天門,所圖究竟為何?單單隻是複仇雪恨嗎?」

  「當然不是!」見陰京常已變了臉,楊逖不由心下一跳,這般神色他以往也是見過的,那是陰京常準備訓人時的表情,別說是自己,就連楊乾在生之時,見到陰京常如此嚴肅的神色,也不敢嘻笑以對;隻是自從退來此處之後,自己名義上已是天門之主,陰京常雖仍處置一切大小事務,在門人眼中與門主一般無異,但無論人前人後,他對自己的態度卻更是誠懇端敬,這般臉色楊逖已不聞久矣,「祖先傳下宏願,要複興本朝,重回開皇之治,此事楊逖一世不忘。」

  「既是如此,就不該老將心思放在複仇雪恨上頭,」見楊逖麵色栗然,陰京常知道他的心思已回到了自己身上,這才接了下去,「能完成先祖遺願,從外戚權臣手中重奪江山,才是報先祖造就恩情之法,是否報仇隻是末節,我知道你心中極想報仇,但小不忍則亂大謀,明白嗎?」

  「是,小逖明白。」嘴上明白,但楊逖的表情卻是更趨混亂,便說到圖謀天下,可湘園山莊與本門勢不兩立,將來必是阻擋天門宏願的跘腳石,如今湘園山莊正當大難,恰是一舉將這阻礙移去之時,又可以報滅門之仇,於公於私兩便;何況自從湘園山莊出事的消息傳來之後,陰京常便是一臉不喜,應該不隻是因為發現自己想要出兵吧?這其中緣由,楊逖實在是想像不到。

  「我知道你還是不明白,」多少年的兄弟了,陰京常那不知道楊逖心中所想?他搖了搖頭,似乎正在做下一個影響深遠的決定,「有很多事我本來不想現在告訴你,很多情形本來我想自己承擔,時候明明還沒到……不過現在看來,不讓你知道也是不對,反正……已經來不及了……」

  難得見陰京常這般長噓短歎、傷春悲秋,楊逖不由一驚。本來他天資也不錯,否則也不會年紀輕輕,就名列天門七大高手之一,雖說有些靠父蔭,自己也不全然是個草包,再加上這些日子休養生息,門中人人暗自鍛練,在巨變中成長的他才識也深刻了不少,仔細想來,自想得到陰京常所言『小不忍則亂大謀』之意,雖說湘園山莊已經敗落,但若此時出手,雖說對湘園山莊可製必勝,但也暴露了實力,便滅了湘園山莊,可少林、華山等門卻也可能出手幹涉,天門東山再起之初,力量恐怕還不能與這些傳承久矣的名門正派對抗,確需小心謹慎,但門下雖是報仇心殷,可隻要說服了自己,以陰京常之力絕對壓得下報仇的怒火,這種小事恐怕還不夠讓他這樣心煩。

  「本來為了重複國基,京常是想到先統一武林,待基礎建立之後,再徐圖朝廷,以天下藩鎮割據之亂局,等到本門一統武林之後,要重複開皇偉業絕不困難;但要一統武林,卻有相當大的問題在,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武林中人個個自高自傲,無論一方門派,又或獨行高手,要他們服人絕不容易。便是像鄭平亞這樣有幾位好師父照拂,又有少林、華山等門派暗地支持,湘園山莊的霸業一樣一發千鈞,隻要出了一點問題,立刻崩潰如一盤散沙,可見一統武林之難。」

  「當日我為了扯湘園山莊後腿,讓湘園山莊不至能全力搜捕我們,留了文奕青在外頭……」

  「文奕青?文仲宣的兒子?」

  「沒錯。文仲宣墜崖之時,我已躲在崖下,用『芸蘿花』的果實吊著文仲宣性命,讓他有機會將畢生所學盡傳其子。」

  「那……為什麼不救活他?」楊逖提了問題,照說便文仲宣性格再怪,以救命之恩,要讓他歸順天門該當不難,就算不歸順,至少用這人情可以挾他幫天門做個幾件事。

  「因為救不活。」搖了搖頭,似又想到了當日之事,「落崖之前,文仲宣已遭暗算,是致命之傷,本已難救,加上重傷之後又連戰數場,雖是威風八麵,卻是回光返照……」

  回光返照?楊逖不由吐了吐舌,當日之戰他後來也得了報告,文仲宣重傷之後,還以一手鞭法打的湘園山莊諸雄狼狽敗退,若這是身受致命重傷之後的表現,那這人的武功實在是……

  「沒想到為了逼我那徒兒和鄭平亞反目,特意留下了白欣玉周旋於兩人之間,卻致今日之敗……」見陰京常已坐不住,他離開了位置,一邊踱步一邊沈思,話聲雖低雖沈,卻是一句句都千般咀嚼之後,才肯吐將出來,楊逖不由肅坐椅上,活像麵對師父般虔敬地將陰京常所言聽在心中。

  「本來為了方便一統江湖,京常想了一個計畫,」回頭望向楊逖,陰京常冷冷一笑,那笑容看的楊逖不由心生寒意,「那就是避在暗處,全力發展本門實力,外頭則讓湘園山莊去逞威,鄭平亞年輕不經世事,又是年少得意,小覤了天下英雄,隻要讓他誌得意滿,湘園山莊的發展日趨盛大,遲早有一天他不隻會和周遭的門派翻臉,連少林和華山等支持者的話都會不聽,等到鄭平亞目空一切,開始恣意妄為,少林和華山掌門都開始要自怨自艾,自歎養虎貽患,想對付湘園山莊卻又無力與抗時,本門再登高一呼,會合少林等派一舉解決湘園山莊,到時候本門有大功於天下,又為名門正派解決了心腹之患,隻要小心操作,要讓他們心甘情願奉本門為主絕非難事。」

  「可……可是……」聽到陰京常的計畫,楊逖不由心生寒意,照陰京常的話意,這計畫恐怕遠從第一次聯軍對付天門之時就埋下了伏筆,陰京常之所以特意在和談時著力在湘園山莊與少林等大派間製造裂痕,難不成就為了讓這計畫開花結果?

  若換了以前,他多半以為陰京常這計畫隻是大言不慚,鄭平亞那會這麼乖地如陰京常之意?但現在他經事了,也長大了,回首以往的自己,和鄭平亞的心態幾乎是一個模樣,而看湘園山莊這些日子以來的發展,也確有威淩各門派之勢,陰京常的計畫確實捉準了鄭平亞的心態,成功的機會果真不小,若非此次事件,隻怕他真會成功,現在的楊逖才知道,陰京常為何如此扼腕,可他心中仍有疑團未解,「雖說鄭平亞年輕不經世事,但尚光弘等人無不是年老成精之輩,怎會讓他如此妄為?還有,到時候即便湘園山莊得罪於各大門派,但那時湘園山莊人強馬壯、羽翼已豐,便得道多助,要勝也不太容易吧?」

  「這很簡單,隻要控製住鄭平亞就成。」陰京常陰陰一笑,彷彿根本不把鄭平亞放在心上。

  「說來簡單,做來才難吧!」楊逖不由苦笑,若能這麼簡單控製鄭平亞的生死行動,楊乾當年早把這家夥宰了,那輪得到自己在此傷神?何況要控製住鄭平亞,首先還要小心別讓梁虹琦等人看出破綻,要瞞過這些老狐狸的眼,那可真不容易啊!「便是你要在湘園山莊中安插人手,但那幾個老頭子必也會想到此處,我們安排的人光要靠近鄭平亞都難,更別說要控製他了。」

  「我所說的控製,並不是要控製鄭平亞的生死,」陰京常微微一笑,楊逖雖說經事了,這門主也做的似模似樣,但他終究還年輕,不懂陰謀之道,貴乎自然而然、水到渠成,「而是要控製鄭平亞的思想,這人年輕識淺,成功又得來太易,光我們以前的示弱,已令他得意忘形,自毀長城,我們所派的人該做的,就隻是得到鄭平亞的信任,讓他原形畢露、出醜露乖就成。」

  「這……這倒是好弄些,可是……」被陰京常的話凍的背心全是寒氣,楊逖也非無自知之明,若換了自己在鄭平亞的位置,恐怕也躲不過陰京常的計算,鄭平亞雖說年紀輕輕便躋身於江湖一流高手之境,天資或許還在自己之上,但年輕人心高氣傲是常犯的毛病,尤其鄭平亞白手起家,創下了偌大家業,更不是容易受人壓製之人,尚光弘等人雖是老成經事,又是鄭平亞之師,鄭平亞雖在名分上是莊主,對他們的話卻也不敢有絲毫拂逆,可心中的怨望隻怕也是很難解的,陰京常這詭計正打在他的七寸之上,不愁鄭平亞不就範;即便尚光弘等人知道這樣下去不行,硬是迫的鄭平亞往正道上走,鄭平亞心中那反叛的願望,隻會隨著壓抑日漸頑強,等到爆發之時便絕不是任何人壓抑的了的;偏偏陰京常所做的隻是誘發鄭平亞的本性,旁人想怪也難怪責於他。

  想到此處,楊逖打了個冷顫,不由自主地移後了些,心神卻隨著陰京常的話飄蕩起來,話兒在微顫中脫口而出,「可是尚光弘他們也不是笨人,自不會讓新進之人如此容易地打進鄭平亞身邊;何況鄭平亞心中仍顧忌著本門,想胡來也有個限度,我們要派人……隻怕是不大容易吧?」

  「確實不簡單,」輕聲地籲了口氣,陰京常搖了搖頭,他雖說久曆江湖,提得起放得下,絕非拖泥帶水之人,但想到好不容易布下的局,竟被老天爺一手破壞,那種輸了都不知輸在那兒的感覺,比之任何失敗都要蝕人心魄。閉上了眼睛,慢慢地感受著那失落感侵蝕身體的滋味,想要爆發卻又不敢失態,「人手都已經布下了,沒想到……沒想到鄭平亞竟這般不經事,如此輕易地就被人擺了一道,還輸的如此徹底,正道中人名聲既壞,想要再振雄風可是難上加難了……」

  「人手已經布下了?」聽到這句話,楊逖不由瞪大了眼睛,他雖知這三師兄向來神神秘秘的,某些秘密就算父親在世之時,也難令他透露,但茲事體大,他竟能瞞得這麼久,甚至連自己都不吐露一點,楊逖可真不知該氣他還是該佩服他,「這怎麼可能?鄭平亞身邊除了元鬆和尚光弘那三個老賊之外,就是他的妻妾稱得上知己人,最多算上個元鬆的侄子元規……我想到了,元規年輕識淺,又仗著身為元鬆之侄,難免作威作福,透過女色弄到他的把柄,倒也是一條路子……」

  「不是他,」彷彿想看看這師弟究竟長進了多少,又像是想透過考較師弟的過程,讓自己的失落感不會那麼強烈,陰京常竟似很感興趣地微笑起來,打量著苦思的楊逖,「你再猜猜。」

  「不是他,那難不成是……」有點不太好意思地笑了出來,楊逖扮了個鬼臉,「黃彩蘭和範婉香被我好生弄過,在男女之事上嚐到了滋味,鄭平亞就算功力高深,可沒有『名師』相授,在這方麵恐怕還算個雛兒……你不會是用什麼好手段弄了她們上手,教她們幫我們搞事吧?」

  「才怪!」差點笑岔了氣,陰京常哼了一聲,「除非必要,我才不會用這招搞鬼,何況就算控製住她們兩人,有藍家兩個妒婦在,她們也搞不出什麼大事,拉攏她們徒費力氣。再猜!」

  「我猜不著了。」楊逖雙手一攤,乾脆放棄,藍家二女是尚光弘兩個把弟的徒兒,加上出嫁從夫,要她們叛鄭平亞絕不可能;尚光弘等人更是湘園山莊的中流砥柱,如果陰京常能拉攏得到他們,還不如直接叫湘園山莊歸順天門更快;元鬆更是鄭平亞的心腹,在湘園山莊可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總管,是鄭平亞倚之對抗尚光弘等人的王牌,若非有他在,鄭平亞連一點私人的勢力都建立不起來,尚光弘等人若有意篡位,他恐怕隻有舉手投降的份兒,「到底是誰?」

  「元鬆。」連多的話都不說一句,陰京常隻是簡簡單單地兩個字就解決了。

  「什麼!」雖說陰京常話聲平淡,但帶來的震撼卻隻有更加強烈,話一入耳驚的楊逖差點跳起來。說句實在話,就算尚光弘等人知道湘園山莊中有天門的內奸,可無論他們如何懷疑,也不可能懷疑到元鬆身上去,陰京常究竟有什麼通天手段,能將這個人都變成了天門的臥底?

  仔細想想又不大對,若元鬆早是天門的人,湘園山莊兩次突襲天門之事根本就不會發生,無論鄭平亞如何保密,元鬆都是他絕對信任的對象;可這麼重大的事,陰京常絕不會開玩笑,何況……何況從這回傳來的情報來看,元鬆在關鍵時刻確實給了鄭平亞重重的一刀,若沒有他對梁虹琦等人的鼎力相助,隻怕湘園山莊立時分裂,鄭平亞在元鬆的支持之下,雖說必要花費極大代價,可至少還有一拚之力,看來元鬆確實有鬼,隻不知陰京常究竟是怎麼令元鬆聽命的?此人老謀深算,想拿到他的把柄並不容易,又身處湘園山莊高位,財勢女色都可說是手到擒來,何況他不像鄭平亞他們一般自以為是正道中人,想用一般醜事要脅於他絕不可能,便是令一般人身敗名裂之事,可他身後有鄭平亞的全力支持,便尚光弘想動他也得掂量掂量,要令元鬆聽命實難上加難。

  「就是他,」見楊逖呆愣的模樣,陰京常不由有些好笑,他止住了笑意,向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楊逖解釋,「元鬆無智無勇,武功也不行,之所以能立穩湘園山莊總管之位,全仗鄭平亞的大力支持,隻要能弄到足令鄭平亞對他恨入骨髓的把柄,想要元鬆俯首聽命隻是指顧間事。」

  「讓鄭平亞對元鬆恨入骨髓?那怎麼可能?」不聽還好,聽了之後楊逖的一頭霧水變成全是問號,「元鬆又不是笨蛋,他當然知道自己的聲名地位全來自鄭平亞,怎麼可能會做出讓鄭平亞對他恨入骨髓的蠢事?何況鄭平亞也非等閑之輩,便是氣度再狹,再不能容人,要令他恨入骨髓也不是簡單的事情就成,不敬尚光弘算不上大罪,元鬆總不會膽大到去搞鄭平亞的妻妾吧?」

  「虧你曆練了這麼久,老想著這方麵的事情。」陰京常麵色微帶不悅,不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楊逖好色的性子雖說近來改了不少,不像以往那樣為了女色不顧一切,但在這方麵仍是弱點,隻要不至於弄出大事,陰京常對他這方麵的事倒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是這樣子。」

  「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師兄你告訴小逖吧,別賣關子了。」

  「簡單的事,稍想想就知道了。」陰京常嘴角浮起一絲不屑的冷笑,「當年天門肇建,為了立威江湖,我們使盡全力,師父與幾位師兄麵會武林豪傑,京常則暗渡陳倉,突襲毫無防備的湘園山莊,將湘園山莊滅門;聞聲回救的湘園山莊精銳,也在途中為京常伏襲,一個不剩。當日之事京常殫精竭智,一條漏網之魚都沒有,你以為武功不行的元鬆憑什麼脫過我的襲擊?」

  「他那時已是師兄你的人?」楊逖瞇起了眼睛,這可不是能聽聽就算的事,如果元鬆當真在那時就是陰京常的人馬,那湘園山莊兩次突襲天門,該早是陰京常意料中事,楊逖雖不信陰京常會隨意犧牲天門精銳,甚至包括父親,但聞言也不由自主地怒上心頭,頗有出手之意。

  「不是的,」搖了搖頭,陰京常深知今日既點明了此事,就必須說的清清楚楚,誤解足以令勢力遠在天門之上的派門冰銷瓦解,何況現時的天門四周強敵環伺,更經不起一點打擊了,「元鬆之所以能脫出包圍,是利用了湘園山莊原有的秘道,也就是湘園山莊當日用以禁錮柳前輩的所在。那秘道的門是可以由內反鎖的,隻要先進入之人拉下機括,秘道的門就此封閉,在外頭的人無論如何都進不去,除非追殺的敵人也對此秘道瞭如指掌,否則進了秘道,便是逃出生天。」

  見楊逖仍沒搞懂,陰京常說了下去,「原先京常雖盡力打探湘園山莊消息,但這是湘園山莊的祖傳機密,那時京常可沒探到,何況解決湘園山莊之後,還要對付回援之人,是以差點漏過了此事;若非事後清理現場時,發現湘園山莊的莊主夫人等都死在莊主的房�,京常也不會起疑,在那兒挖掘整理了幾天幾夜,終於給京常發現了其中關鍵,不然後來我也沒法去助柳前輩了。」

  雖知柳凝霜之所以脫險,陰京常也助了她一臂之力,但現在楊逖的心可想不到那麼多了,陰京常的話令他想到了一個塵封已久的事實。「你是說……元鬆當日之所以能逃出生天,是因為他最先躲進了秘道,將入口反鎖,才使湘園山莊的婦孺無法逃脫?其中還包括了鄭平亞的生母,當時的莊主夫人?這果然是個老大把柄,而且鄭平亞也不是笨蛋,又知道這機關的特性,此事隻要有人提點於他,就算沒有證據,他也能猜得出其中關鍵……怪不得你能讓元鬆乖乖臣服了。」

  「沒錯,隻是老天爺不長眼,竟有人橫插一刀,壞了我大事。」陰京常搖了搖頭,他布下文奕青和白欣玉這兩步棋,原意隻是多幾個人扯湘園山莊後腿,讓湘園山莊表麵風光,實則暗地�敵人遍布,將來對付起來也容易些,那曉得鄭平亞這般不濟,竟給白欣玉弄了個身敗名裂,湘園山莊勢力既潰,想利用都沒得利用了,「鄭平亞聲名已壞,便是能重掌湘園山莊大權,想要湘園山莊像以往一樣興盛到能威脅各個名門大派,也是不可能的了。偏偏這把柄又隻對鄭平亞有用,當真是天意弄人……看來又得再想法子了。」

  站了起來,陰京常扶著頭,這一回的事來得太突然,確實該好好想想應對之道,不過更上心的是左冷芸的反應,白欣玉可是她閨中密友,若這小姑娘知道白欣玉的死訊,可真不知道會難過成什麼樣子,偏生他可以測知天下任何人的心思,好預定本門未來計畫,對小女兒家的心事,卻是無法可試,若左冷芸使起小性兒,陰京常可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哩!
 

第十冊 第七十六章 救人心切

  無聲地籲了口氣,趙平予望向四周的眼兒根本就不敢收回來,雖說以他現在的武功,湘園山莊中人能捉得到他的形跡的,不過梁虹琦等寥寥數人,但趙平予可還是小心翼翼。一來無論如何,鄭平亞總還是湘園山莊莊主,照說他身旁的護衛絕少不了;二來當日事變之後,雖說尚光弘活活氣死,湘園山莊中的高手也有不少恥於與鄭平亞為伍,走散了大半,但留下的好手也是不少,這回趁夜救人的不過是絳仙、自己和雪青儀三人,一旦事發,自己等人救不出人來反而失陷還是小事,絳仙可是排幫幫主之尊,若因此造成湘園山莊和排幫之爭,這責任可就大到難扛了。

  但要不來又不行,首先絳仙對鄭平亞的關心非同泛泛,一聽到鄭平亞出事,絳仙是頭一個想出麵打抱不平的人,就連範達理在四長老會議時才稍有點幸災樂禍的樣兒,就被絳仙狠狠批了一頓,那時雖是絳雪跑來請自己出手,可看絳仙那不論別人去不去,自己都去定了的模樣,一點都沒容人阻止的空間,趙平予也隻能雙手一攤,乖乖地跟了過來。

  隻是能來救人的人,也實在找不了太多,絳雪武功太弱,跟過來隻會壞事;四長老形相特異,一過來絕瞞不了人,又得留在幫中營造出與湘園山莊外弛內緊的假相;柳凝霜武功是夠了,可她和鄭平亞的梁子結的太深,別說絳仙和趙平予自己,就連柳凝霜都沒把握自己會不會一氣之下先宰了鄭平亞再說。偏偏藍潔芸又有了身子,便想跟過來,愛妻心切的趙平予也是不許的。

  一邊注意著四周動靜,心中禁不住的胡思亂想,不知已偷入房內的絳仙能不能將鄭平亞帶出來,趙平予差點忍不住心中那緊張感,若非身後的雪青儀伸手輕輕地按住了他肩膀,讓他平靜下來,趙平予真怕自己會壞事,這湘園山莊自己也不是頭一次偷進來了,怎還是這麼容易緊張?

  感激地向身後一身黑衣的雪青儀微笑,卻見雪青儀嘴角微抿、微嗔薄怒,趙平予不由得縮了縮脖子,心思卻回到了昨天晚上……

  一手摟過柳凝霜,享受她櫻唇那甜美的滋味,另一手登嶺采梅,在柳凝霜那豐滿飽挺的香峰上時而溫柔、時而強力的揉弄,隻將柳凝霜把玩的不住嬌吟,爽著的趙平予身子微顫,肉棒正被身下的女子不住吞吐,愈發勃然,敏感處被那香舌繾綣情濃的吮舐吸舔,便趙平予有玄功護身,也差點難以抵禦那種刺激;何況正在為他服務的,是峨嵋派前任掌門,清麗聖潔真如天仙下凡的雪青儀,光看她一絲不掛的嬌軀上頭每寸肌膚都透著情欲的酡紅,櫻桃小口正甜蜜已極地吮吸著自己的肉棒,令愈發粗長壯偉的肉棒上頭滿是汁光亮眼,如絲媚眼中泛著的全是愛戀情濃,再沒一點以往的聖潔高貴,那模樣兒任何男人看了都要欲火狂升,何況正被她服務著的趙平予呢!

  自從在江上和鄭平亞鬥了個平手之後,趙平予心中的重擔總算放下了大半,鄭平亞既不對排幫動手,以趙平予的性子也不想主動惹事,閑下來的他自是樂的左擁右抱,大享齊人之樂。

  不隻是趙平予,連向來最是小心翼翼的『大房』藍潔芸,在勁敵已去的情形下,也不由放鬆了些,前些日子竟發現已有了孕。這可是趙平予的頭一胎寶貝,播種了這麼久終於有了成果,眾人自是樂不可支,連原本最是頑皮心性,活像是個永遠長不大孩子的項明玉,都起鬨著要幫藍潔芸安胎,反倒是快要身為人父的趙平予被擠到了一旁,根本參不進女人的安胎要事當中,碰了幾次壁之後,趙平予也隻得安之若素,夜夜與柳凝霜和雪青儀大行調教美事。

  雖說全然不知這調教該怎麼做,但這段日子以來,眾人齊心合力的成果,倒也體現了不少,在床上放懷享受的柳凝霜和雪青儀,幾乎是愈夜愈美麗,床笫技巧之熟嫻,讓偶爾會和柳凝霜一試女體相交滋味的藍潔芸都為之瞠目結舌,隻是對柳凝霜和雪青儀而言,似乎愈令她們在正常情況下感到羞恥難當的聲情動作,在床上愈令二女為之忘形沈醉,情欲之道果真博大精深的緊。

  雖說有淫殺術和梅花三弄功夫護體,在床上至為持久,但雪青儀那小嘴兒著實厲害,吮的趙平予差點守身不住,不得不鬆開了正逗的柳凝霜嬌喘噓噓的手,按住了雪青儀的頭。

  「好儀奴……鬆點鬆點……」微微喘息著,趙平予用腳輕輕地從雪青儀腰間拂過,讓她�起了臉兒,一看之下更不得了,雪青儀唇邊汁液微淌,媚人的眸中盡是渴求的神色,看的已射過的男人都會硬起來,何況是正等著占有她的趙平予呢?「如果弄的平予這麼快射……你們就爽不到了……」

  「儀奴很放心的……」一邊對著那硬挺的肉棒輕籲熱氣,將紅的似要滴出水來的嫩頰貼住了那肉棒,微微地上下磨動著,彷彿光隻是觸著這寶貝,就令雪青儀心滿意足的模樣,「主人在床上威風八麵……必會愈戰愈勇……將儀奴和霜奴疼的連骨子都化掉……是不是……主人……」

  「而且……主人也不用擔心霜奴爽不到……」感覺趙平予離開了自己,柳凝霜彷彿受不住沒有男人撫愛的感覺,嬌軀整個貼上了趙平予,還抓著趙平予的手去感覺自己那傲人的香峰,正被滿腹情欲熬的高挺飽脹,兩朵嶺尖寒梅隻待男人采擷,「霜奴的身子每一寸都是主人的……主人不用擔心霜奴夠不夠……隻要管自己想不想和要不要……霜奴隨時隨地……都等著主人寵幸……」

  聽二女甜蜜的語聲如此勾魂,趙平予也不由心火高燃,偏偏就在他正準備將柳凝霜壓平床上,狠狠痛宰一番的當兒,不合時宜的敲門聲正好響了起來。

  「什麼事!」知道項家姐妹和藍潔芸都曉得自己正大行調教偉業,沒有大事絕不會來打擾自己,但趙平予胯下火氣正旺,偏在此時被人打斷,聲音�頭想沒有火氣都不成。

  「絳雪小妹來了,湘園山莊出了大事,」項明雪的聲音冷靜地在門前響起,「快點出來,遲了你恐怕救不到絳仙。」

  聽到是湘園山莊的事,甚至緊急到連絳仙都卷了進去,趙平予嘴上嘟噥著,手上可不敢停,忙不�地穿起衣服。幸好柳凝霜和雪青儀也知事態緊張,連忙服侍他穿衣,二女雖仍赤裸裸的,嬌軀上頭情欲未褪,但柳凝霜還好,雪青儀一旦回複了以往的聖潔模樣,趙平予可還真起不了動手之念呢!在二女唇上落下了一吻,趙平予迅速走了出去。

  快步走到前廳,一路上聽項明雪說著湘園山莊的大事,趙平予這下可猛地吃了一驚,一來他雖知以鄭平亞的好色,遲早會壞事,卻沒想到壞的如此徹底;二來白欣玉和他雖沒有什麼深交,關係倒還不差,沒想到她竟死在鄭平亞手中,還是在慘遭淫辱之後!心知江湖上消息傳的甚快,遲早這消息會回到玄元門,趙平予可真不敢想像,元真子在知道此事後,心中會有多麼痛苦。

  雖說離開師門已久,但當日是元真子收留了淪為乞兒的自己,趙平予對師門著實念得緊,何況元真子這掌門做的也辛苦,長徒杜平殷身死武夷,次徒鄭平亞身負滅家之仇,為免直接麵對天門這強敵,元真子雖對鄭平亞盡心盡力教育,卻盡量不涉入他的報仇大業,連鄭平亞另投他師,元真子也任由他去,心中對這弟子卻仍有一絲關愛;而自己呢?想及此趙平予不由苦笑,原本以武功和排行,玄元門未來的掌門之位該當是自己負責,可因為鄭平亞和自己不合,為免鬩牆之禍,元真子隻能讓自己在外流浪,另外收弟子從頭開始教導,若非有玉真子在旁協助,恐怕以元真子一人之力,要撐起整個玄元門著實不易哩!此間事了後,也該是自己回去探探師父的時候了。

  走進了前廳,隻見絳雪活像是椅子上生了刺,一點都坐不住,在那兒直轉圈圈,看見趙平予進來,活像是溺水者看到了來救援的船,差點兒就要撲在他懷�。

  「怎麼了?」

  「是……是姐姐……」急的臉兒通紅,彷彿要哭出來似的,絳雪的聲音又快又急,「聽到二師兄出了事,活活氣死了尚前輩,現下給梁前輩他們禁在莊中,姐姐立刻就想前去湘園山莊救人,連管長老都阻不住。現在是管長老說湘園山莊因此聲勢大衰,此事關乎附近一帶各門派的勢力起落,與本幫習習相關,因此聯同四長老會議決定爾後本幫行止,姐姐身為幫主自然得留下來主持,可這樣也擋不住姐姐多少時候,管長老說姐姐這次恐怕非去不可,四大長老偏又不好出麵,如果師弟你肯幫一把忙,或許還能護著姐姐全身而退……」

  「原來如此。」接了話的不是趙平予,而是換好了衣裳,從�頭出來的柳凝霜,聲音中頗有些幸災樂禍之意,若非她看得出此刻的絳雪急如星火,受不得刺激,恐怕還會有更狠的話出口。

  當日柳凝霜被鄭平亞暗算過一回,雖說事後被趙平予溫柔撫慰,無邊無際的溫柔讓柳凝霜心都化了,何況因著那回的玷汙為契機,頗有些自暴自棄的柳凝霜甚至拋開一切,自墮身份成為趙平予的性奴,在床笫間完全放懷,任由趙平予恣意愛憐,那滋味遠教之前的相思還要甜蜜百倍,令柳凝霜沈醉其中,但對鄭平亞的怒火卻仍是揮之不去,若非顧著趙平予的麵子,聽到鄭平亞落難的消息,柳凝霜可真想落井下石一番。

  見趙平予神色尷尬,夾在怒火正旺的柳凝霜和滿臉懇求之色的絳雪中間,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的模樣,雪青儀笑了笑,伸手拍了拍柳凝霜肩頭,安撫了她一下,這才開口,「平予你的好師姐可不會聽人勸的,這回不去也不行。不如這樣吧!潔芸有了身子,不能沒人照應,凝霜、明雪和明玉就留下來照顧,青儀和平予同絳雪一起回排幫,安排一下該怎麼處置。如果……如果人救出來,也得安排個安置的地方,是不是?」

  「嗯……」若不是雪青儀圓場,光聽到柳凝霜接話的語氣,絳雪已不由一窒,想到鄭平亞與趙平予著實不合,連著柳凝霜似都受過其害,芳心忐忑,可真怕趙平予記恨不肯去,纖手直牽著這師弟的衣袖不敢放,直到此時絳雪一口氣才鬆了開來,「絳雪知道,必會好好安排……」……

  想到昨夜之事,趙平予不由輕歎了口氣,他與雪青儀急到連覺都沒得睡,直接與絳雪快馬趕至排幫總舵,連夜接日地將計畫排好,忙不�地趕了過來。不過這也難怪絳仙心急,一來鄭平亞在她心頭始終盤據個重要的位置,怎麼也割舍不開;二來梁虹琦與元鬆這回可是鐵了心,這麼重大的事竟是壓的緊緊實實,都已是一個多月前發生的事,到現在近在咫尺的排幫才得到消息,顯然湘園山莊是絕不容許鄭平亞逃出去,若非有雪青儀壓陣,將看顧鄭平亞的高手無聲無息間製倒,光靠他和絳仙兩人,隻怕連摸都摸不進來呢!

  「謝謝你,青儀……」

  「如果要謝的話……」嬌軀伏在趙平予背上,背心處那兩團軟滑的觸感,令趙平予不由心跳加速,雪青儀那兩朵美峰他雖已不知玩弄了多少次,這樣觸及仍有著無比新鮮美妙的感覺,「那就排個六七天的空,青儀要你精銳盡出,讓青儀享受到女人最完美的幸福……行不行?」

  「美人有命,平予豈敢不從?」

  「不是美人的命令……你又忘了?」

  「是是……」大著膽子,一手輕捏著雪青儀嬌嫩酥滑的臉頰,「主人當然會努力調教儀奴……」

  「這樣……這樣才好……」似是很享受被趙平予這樣揉捏的感覺,雪青儀閉上了眼睛,輕輕地籲了一口氣,「�麵似乎……太久了一點……」

  「是啊!」輕輕地將雪青儀拉到自己懷�,趙平予一邊望向鄭平亞的房間,絳仙進去已經好一會兒了,卻到現在還沒把人弄出來,若非心知鄭平亞與自己的芥蒂早已深固心頭,要消也不是這一兩天的事,自己若在鄭平亞麵前出現,搞不好原來可以輕鬆達成的事還要費一番周折,趙平予早想鑽進去,趕快救了人就走。據他們的調查,湘園山莊雖說人力已不若鼎盛之時,留下來的人卻也不算太少,此處又是莊主起居重地,巡查的人員再過得片刻恐就要巡到此處了,雖說大不了他們再把來人製倒一次,可誰也說不準會不會出岔,所謂『夜長夢多』啊!

  自從就任排幫幫主後,絳仙的武功受四大長老調教,與當日在玄元門時已不可同日而語,雖與鄭平亞或趙平予還有一段距離,也算得一方高手了,照說鄭平亞房內沒有其餘人在,便是�頭的鄭平亞受了什麼禁製或捆縛,絳仙現下也該救出人來了,怎麼還會拖上這麼久呢?

  實在不能再拖下去了,與雪青儀交換了個眼色,趙平予已飛身而下,從鄭平亞房外鬼鬼祟祟地瞧了進去,隻見鄭平亞一身黃衫,打扮的不甚齊整,卻絲毫沒有整理的意思,對在旁急的跳腳的絳仙隻是搖頭,「……平亞終是山莊莊主,好好一個局麵給平亞弄成了這個樣子,無論如何平亞也得負起責任,絕不能一走了之。好師妹,你回去吧!平亞要留下來,絕不會走的。」

  「可……可是……師兄,」急的眼淚都快流下來了,絳仙在鄭平亞身旁團團轉,卻怎麼也勸不了固執的鄭平亞,「他們連你武功都禁了,隻留你一個人在這兒,根本就是……根本就是把你軟禁在這�,一輩子都不想放你出去,難道你……你真想被元鬆那種忘恩負義的人踩在腳底下嗎?」

  「元鬆……啊,」聽到元鬆的名字,一直表現平靜的鄭平亞似有些心動,「這人確實麻煩……」

  「何止麻煩而已,」好不容易見鄭平亞有心動的樣兒,絳仙忙不�地話兒出口,又急又快,「他是師兄你帶出來最老資格的人,若不是師兄你信用他,元鬆那能在湘園山莊�頭當到總管?可一旦你出事,這人卻是第一個把你出賣的人。師兄你就算想負莊主責任,也不能任此人四處胡作非為啊!」

  其實絳仙還有話沒說完,自從鄭平亞不再管理湘園山莊內事之後,莊中雖名為梁虹琦等人為主,但一些對外交涉的瑣事,卻全都由元鬆總攬,原本從趙平予在江上擊退鄭平亞後,湘園山莊與排幫稍微緩和了些的關係,現在又陷入了緊張,也因為連四長老都對湘園山莊重複頤指氣使的態度不滿,深入調查湘園山莊的情報,才知鄭平亞現在被軟禁的消息。雖說依管桓的分析,元鬆之所以愈發高壓,為的隻是虛張聲勢,讓人不以為湘園山莊內有大亂,勢力大遜,但這元鬆的做法也未免太過離譜了,簡直就像想趁機大撈一筆般,不過這種話兒可也不是能和鄭平亞說的事。

  「此人奸險還不止此,」搖了搖頭,鄭平亞表麵雖還平靜,但光從他雙拳緊握,便看得出鄭平亞的心�,並不像表麵上這般平和,「這些日子平亞仔細回想,才發現此人的陰險,恐怕不在天門那『幻影邪尊』陰京常之下……」

  「陰險?怎麼說?」

  「師妹你可知道,此處原就是山莊故址……」閉上了眼睛,鄭平亞似又回想起當日之事,「那時平亞還小,因為先父與眾位叔伯參加武林大會,平亞一時貪玩而跑了出去,在林子�迷了路,直到過了兩三天才回到莊�,卻沒想到短短數日之間,山莊已被陰京常全盤覆滅……」

  「嗯……」這事其實絳仙也知道,若非那時陰京常急於回師伏擊湘園山莊回援的高手們,沒有仔細搜尋,恐怕鄭平亞也沒有機會站在這兒了。

  「當平亞重立湘園山莊的時候,元鬆便回來了,還殷勤地協助平亞重建山莊,包括原先平亞房內的那條地道,也是元鬆指給平亞知道的……」

  聽到此處,絳仙可不敢接腔,在外頭的趙平予就算在防備著隨時可能出現的巡查人員,沒有把注意力放在�頭,可雪青儀何等人物?鄭平亞的話恐怕她聽的一清二楚,而湘園山莊的地道,便是當日拘住柳凝霜的所在,柳凝霜之事絳仙也略知一二,心知趙平予對此事不能說沒有芥蒂,若他給勾起了心頭火,不肯出力救人,光憑絳仙一人可沒法帶著鄭平亞離開湘園山莊呀!

  似是陷入了自己的回憶中,鄭平亞的聲音極其緩慢,「現在平亞仔細想想,才發覺不對,既然有這麼一條地道在,照說便是山莊慘遭滅門,先母和莊中一些重要人員,應該也可全身而退,怎麼會隻剩下元鬆一人能逃出生天?回頭想想,恐怕是因為元鬆最先躲進了秘道,將入口反鎖,才使湘園山莊的婦孺無法逃脫,其中甚至還……還包括了平亞的生母,當時的莊主夫人……」

  「原……原來如此……」聽到鄭平亞的猜估,絳仙心下一震,雖說為著這陣子受到湘園山莊的壓力,絳仙對元鬆頗有怨言,但若非鄭平亞提點,她還想像不到,這老頭竟還是個如此陰沈狠毒的人物,為了一己安全,連主母都犧牲,虧他事後還有臉回到湘園山莊,心安理得的當他的大總管!想到以前幾次見麵,元鬆那看似溫和謙卑,甚至有些逢迎的模樣,絳仙不由心下發涼。

  「既……既然這樣……」好不容易,絳仙才開了口,「那師兄你更要想辦法逃出去,解了體內禁製,才能報這個大仇啊……」

  「不了……」歎了口氣,鄭平亞低下了頭,似再沒了以往精幹的模樣,頹然的整個人活像是再沒辦法振作了,「平亞一錯再錯,已無顏再出,好師妹,就讓平亞老死在這�吧!報仇的事……能不能麻煩師妹你幫個忙?若是不能也就算了,就當平亞完全沒發現這件事吧!」

  「會不會太頹廢了一點?」聽到此時,趙平予再也忍不住,雖說自己也不是個積極振作的人,但聽到向來剛愎強硬的鄭平亞,此刻竟是如此軟弱,連殺母大仇都想放棄,忍不住就發了話。

  「是你啊!」看到趙平予走了進來,鄭平亞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冷冷地聲音傳了出來,「柳凝霜想必是給你救走的……她在床上的滋味如何?」

  眉頭微微一動,聽鄭平亞提到柳凝霜之事,趙平予心下雖是恚怒,更多的卻是悲憐,顯然鄭平亞已是頹軟至極,甚至不想求生,出言撩撥自己,怕是想自己一怒之下給他個痛快。

  見趙平予毫無反應,鄭平亞微一咋舌,「好不容易有機會對付我,你再不動手就來不及了。你還是不是男人?連打落水狗都不敢嗎?」

  聽鄭平亞這句話,更堅定了趙平予心中所想,隻是胸中卻不由有疑,以鄭平亞這般硬性的人,到底是受了什麼刺激,以致軟弱至此?「我是不是男人凝霜知道就好……至於你嘛,我倒真想把你帶出去後,交給女人處置算了。」

  沒想到怎麼撩都撩不起他的火,想到自己當日對柳凝霜幾番作為,落到她手上恐怕連痛快而死都不可得,鄭平亞一聲喟歎,對這一直以來自己看不起的師弟,此刻的鄭平亞竟似連反駁的力氣都沒了,「難得你過來,可惜現在平亞沒得招待你了……」

  「那就讓師姐來招待你吧!」聽的心下出火,若非絳仙在旁,趙平予可真想一拳下去,這人現在的模樣,實在太不像樣子,加上想到此人對柳凝霜種種無禮,趙平予真有一肚子火想發在他身上,隻是現在實在不是動手的時候,隻見趙平予迅捷無倫地閃身到鄭平亞身後,伸手封住了鄭平亞幾處大穴,一個大布袋當頭罩下,已將鄭平亞整個人包了進去。

  捆好了袋口之後,將鄭平亞整個人扛到了肩上,對著絳仙微微苦笑,趙平予早就知道,自己此來就是做苦工的命,「與其在這兒浪費時間,不如我們先走,到時候再想辦法勸他。」

  「也隻好這樣了。」

  扛了個大袋子衝了出來,與絳仙才剛躍到雪青儀身旁的樹枝上頭,趙平予已聽到湘園山莊中警號大作,似有不少人馬正向此處衝來。

  「怎麼了?」

  「多半是鄭莊主身上有什麼機關,一離房便引發了莊中警報。」微一皺眉,雪青儀拉起了麵巾,掩住了臉,一邊示意兩人也這樣做,「快些走吧!由青儀斷後,你們隻顧衝出去就是。」

  不想再多說下去,一方麵因為此時此刻,確實不是多話的時候,一方麵也因為雪青儀耳目之靈遠勝二人,光靠耳聞便聽得出來,鄭平亞體內氣息詭異,恐怕不隻內力受製而已,若不早離此地,隻怕還有波折。

  「小心……」隻說的出這句話了,趙平予也知道,現在不是拖拖拉拉的時候,三人中隻有自己是男人,揹負重物的任務隻可能留給自己,何況以武功而論,現下的湘園山莊中,能留下雪青儀的人怕是一個也沒有,若不是聽說梁虹琦有事出外,不在莊中,他們可還不會選今夜救人呢!

  一來三人身法都快,二來現在湘園山莊中高手不多,三人直衝到湘園山莊門外數�,都還沒遇到像樣的阻攔,少數幾起阻滯,在雪青儀手下都沒走過三招,負著鄭平亞的趙平予和絳仙根本還沒拉開距離,雪青儀已趕了上來,簡直是片刻都沒耗掉,趙平予不由暗歎,湘園山莊當真衰頹如斯,竟連個像樣的阻擋都做不到了。

  突地,前頭的絳仙腳步一滯,趙平予猛地收步,險些沒撞上急停的絳仙後背,這才發覺前頭一個大漢鬚發皆張,手中百斤定山戟穩穩地定在地上,彷彿狂風暴雨都不能令他腳步移動分毫,趙平予微一咋舌,爛船還有三寸釘,沒想到『鐵臂神』駱飛鷹竟會守在出莊要道,以此人身登風雲錄高手的地位武功,入湘園山莊救人者若沒有同登風雲錄的高手壓陣,要救人隻怕大是不易。

  但若被他阻在此處,等後頭湘園山莊的援兵上來,就更沒辦法退了。雖說救人看似輕巧容易,但趙平予心知那是因為湘園山莊久張必弛,緊張防備了許久難免人心鬆弛,才被自己等人打了個措手不及,若是湘園山莊中人定下心來整理隊伍,窮追而來,要全身而退可是難上加難。

  本來在來此之前,趙平予也曾設想過,若萬不得已非要和駱飛鷹動手時該怎麼辦?絳仙的武功是絕對不夠看的,自己得帶著鄭平亞,對付此人該是雪青儀的責任。但他事先可沒想到,駱飛鷹竟會守在這險要之處,雪青儀的武功雖說可勝駱飛鷹一籌,但以她的武功路子,卻不適合當麵與駱飛鷹手中的百斤定山戟硬幹,說到硬碰硬的打法……看來非得自己出手不可。

  心意既定,趙平予用力一扔,將肩上的布袋拋向駱飛鷹上方,空出的手已抽出了長劍,一聲清嘯間劍光流轉,已與駱飛鷹手中揮舞的風雨不透的百斤定山戟交了十餘招,隻聽得一聲金鐵交觸聲長長響起,這十來招的聲音竟連斷都來不及斷,組成了長長的一聲。

  見趙平予與駱飛鷹交上了手,絳仙正不知該援手還是該去接住鄭平亞,背後已給雪青儀輕推了一把,身不由己間已化做一道黑影,從戰圈旁掠過,正好與從另一邊飄過的雪青儀會合。

  沒想到一試之下,來人武功竟不弱於己,駱飛鷹抖擻精神,挺過了來人一輪急攻後,緩出手來正要反擊,隻聽得身後風響,顯有暗器急襲背心,光聽這勁風,發暗器之人的功力怕也不輸自己多少,給這兩人夾擊之下,恐怕不過三十招自己便要掉命,雖說已聽到藍潔茵和藍玉萍的聲音,明知隻要撐得十數招,莊中高手便到,但駱飛鷹仍隻能先退開要道,重組攻勢。

  眼見駱飛鷹讓了開來,趙平予心中暗籲了一口氣,身形不停,已從駱飛鷹讓出的空隙鑽了過去。方才接招雖隻一瞬,但他手上已感覺出來,若非自己一見他出現便拋出鄭平亞,引開了駱飛鷹幾分注意力,加上自己攻勢發動極快,隻怕還沒法吸住駱飛鷹,讓雪青儀和絳仙有機會繞到駱飛鷹身後去;而自己明明是主攻的一方,又在開頭轉掉了對方幾分注意力,算是占了些許優勢,卻仍讓駱飛鷹有機會轉守為攻,顯然自己的武功,較之這風雲錄高手,還是略遜一籌。

  雖說己方援兵已近,但光看到這三人輕功如此迅捷,顯然內力深厚,自己的輕功又是較弱的一環,眼見三人逃之夭夭,自己追之莫及,駱飛鷹也隻能歎出一口氣,準備回莊再討論該怎麼處置這事兒。

  沒想到鄭平亞身後竟還有這股勢力,三個蒙麵人中看得出有兩個是女子,也還罷了,與自己交手那男子出手迅捷、內力渾厚,已臻一流高手境界,隻是經驗還嫩,看得出與人交手的經驗不多,招式轉換之間猶有破綻可用,不然以方才此人占了先機,自己要扳回局麵可真不容易啊!駱飛鷹氣的將手中百斤定山戟在地上摜出了火星,從那次的事兒之後,自己等人的運道真是愈來愈不順了,連軟禁著的鄭平亞都會走脫,還捎帶如此高手出來,後續的麻煩可還有得傷神呢!

  好不容易帶著鄭平亞出來,可真正的問題現在才出來呢!與留在半路接應自己的項明雪會合後,趙平予可傷透了腦筋,接下來該怎麼藏鄭平亞才行?

  雖說湘園山莊盛況已去,但梁虹琦和駱飛鷹在江湖中仍有赫赫威名,鄭平亞逃離山莊,接下來必給兩人聯名追討,要讓他繼續在江湖中行走顯然是不行的;可排幫一來久被湘園山莊排擠,要讓鄭平亞藏在排幫�頭,便有絳仙擔保也過不了四大長老那一關,二來絳仙與鄭平亞曾有同門之誼,她又是排幫幫主,此時鄭平亞失蹤,要湘園山莊不懷疑在排幫頭上,可是難上加難呢!

  但若要藏在趙平予此刻的隱身之處,別說趙平予自己都受不了和這師兄朝夕相處,鄭平亞和柳凝霜的梁子實在太深了,連絳仙都不敢放心把鄭平亞放在趙平予身邊。

  「那……將他帶回去玄元門如何?」見趙平予傷透了腦筋,連絳仙在把人救出來的興奮勁過去後,也開始動腦了,鄭平亞卻是閉目垂首,彷彿已睡得熟了,一幅外事全然不縈於心的模樣,項明雪不由窩火,師父與這鄭平亞之間的事她或明或暗也知道一些,若非看在趙平予麵上,她可真想一劍先殺了這人,如果能將他遠遠丟回玄元門,至少可以來個眼不見為靜。

  「不成不成,」頭搖的像個搏浪鼓,趙平予歎了口氣,聲音都放輕了些,「師父外和內剛,師兄這回的事師父恐怕受不了,本來師兄已拜在尚前輩門下,師父再氣也沒得發作,現在若我們將師兄帶回玄元門,恐怕師父會不顧一切,先清理了門戶再說。」

  「這也是……」絳仙點了點頭,元真子和玉真子的脾氣性格,她隻怕比趙平予還要清楚。本來因著鄭平亞身負複仇重任,元真子雖然將他撫養長大,教他識字傳他武功,卻是一開始就沒把鄭平亞當成將來守住玄元門基業之人,是以當鄭平亞大違武林道義,連說都不說一聲便另拜尚光弘為師之時,心中早有準備的元真子也沒多說什麼,就把他放給尚光弘了。可將近二十來的養育,說不關心這弟子就是假的了,這回鄭平亞出了這麼嚴重的事,若給元真子知道,那氣恐怕絕不下於活活氣死的尚光弘。

  「那怎麼辦?」肩膀一聳,項明雪望向了一語不發的雪青儀,可後者卻一點建議也沒有,隻是等著趙平予等人討論出個結論,「好不容易把人弄了出來,總不能就這樣丟在路旁不管吧?」

  「一時之間也沒其他辦法了,」咬了咬牙,絳仙也知趙平予幫自己到這兒已是仁至義盡,藍潔芸已有身孕,柳凝霜與鄭平亞的梁子要解恐怕不易,連帶著項家姐妹對鄭平亞也是心懷不忿,接下來的問題確實不好教他再費心了,「前頭沙幫主在外麵的莊子還有幾個,絳仙就先把師兄帶到那邊去安置吧!先由絳仙和妹子處理,接下來……後頭的事恐怕還得讓四大長老想辦法……」

  回到了家中,趙平予總算鬆了口氣,至少自己沒把個大麻煩帶回來,雖說柳凝霜對鄭平亞怒火難消,可隻要兩人不見麵,柳凝霜總還看在自己麵上,多半不會去主動找他麻煩,最多是自己晚上再加把勁,努力一下消消柳凝霜滿肚子的火氣。這方麵可千萬大意不得,自己的妻子們中兩個是柳凝霜徒弟,連藍潔芸都和柳凝霜有些關係,若是弄火了她,趙平予可真要吃不完兜著走。

  隻是這也不過是暫時措施,一來鄭平亞之事關乎湘園山莊顏麵,梁虹琦和駱飛鷹等人雖不願將此事抖露出來,私底下的追查卻是少不了的,以絳仙和鄭平亞的關係,要他們不懷疑到排幫頭上去,可是難上加難;二來排幫中人對鄭平亞的觀感怕是壞的居多,隻要鄭平亞還在絳仙翼護之下,就絕難瞞過排幫中人,要自己放心可不容易啊!

  心中縱是千萬思緒,進了門的趙平予可不敢有所表露,光隻是這回出去救援鄭平亞,柳凝霜的神色已是不大好看,若自己再表明了對於協助鄭平亞落腳之事的關心,隻怕柳凝霜心氣不爽之下,要安撫可要花上好大心力。上回天山頂為了柳凝霜留下來與鄭平亞周旋之事自己惹的藍潔芸大為震怒,河東獅吼差點讓趙平予哭出來,之後趙平予就把惹這些女人生氣當做是絕不能輕觸的逆麟,這回的事恐怕比上次還要嚴重,可絕不能掉以輕心啊!

  輕輕摟著柳凝霜的纖腰,光從她嬌軀的僵硬,趙平予便是心下一個咯蹬,顯然柳凝霜表麵不說,心下對這次之事著實介意,偏又把怒火悶在心�不說,僵著的氣氛可不好處理。

  「回房�繼續吧!」見兩人僵在那兒,雪青儀微微一笑,使個眼色讓項明玉把藍潔芸攙了進去,伸手輕輕地羞了羞柳凝霜的嫩頰,「記不記得霜奴說過,無論何時何地,都渴望著主人的寵愛?這回儀奴不多事,就讓主人好好疼惜霜奴一回,主人可千萬別留手,要把霜奴的氣都發泄掉才算數……」

  「姐姐……」沒想到雪青儀竟說的這般露骨,柳凝霜俏臉一紅,趙平予的摟抱登時顯得力道萬鈞,摟的她整個人都一軟。雖說已心甘情願地成為趙平予的性奴,可她好歹還是項家姐妹的師父,床笫之間雖是盡情放浪,甚至給兩姐妹用那雙頭龍『輪奸』了好幾回,可不在床上的時候,自己總還要保著師父的臉麵,可現在雪青儀卻當著項明雪的麵,要自己承認想被趙平予盡情寵愛,臉麵猶嫩的柳凝霜那受得起?

  可更教柳凝霜嬌羞莫名的是,給雪青儀這樣露骨的挑逗,自己腹下竟有種火熱正待爆發,果然在這段日子的調教下來,自己當真身心都成了趙平予的性奴,光想到要和這主人行雲布雨,那強烈的性欲便湧了起來,她嬌滴滴地望了一眼在旁邊還保著三分矜持的項明雪,嫣然一笑,「姐姐好壞……說的霜奴這樣……雪兒也一起過來,今兒霜奴真的……真的很饑渴……要主人和雪兒輪到……輪到霜奴暈死過去才……才行……否則霜奴不會滿足的……」

  沒想到還真有這種手段,心中半喜還驚,趙平予一手拉過想逃卻邁不開腳步的項明雪,一邊望向雪青儀。說句實在話,在自己的女人當中,在床上功夫最好的,就是這神態最為聖潔無倫的雪青儀,顯然『淫殺千�命七天』弄過的女人,果非凡品,雖說自己床笫淫戰功夫高明,但加上雪青儀的話,要滿足三女,對自己而言也是件吃力的事兒,可要放過她嘛……又心有不甘啊!

  「今兒儀奴就不加入了……」聞絃歌而知雅意,雪青儀笑了笑,擺了擺手,輕輕在項明雪的臉上捏了一把,緩緩起身離開,「好雪兒要知道,今天你得和主人通力合作,弄到霜奴真的舒服才行……可別讓她爽死一兩次而已……沒弄到霜奴到明兒還起不了身……怕霜奴的氣可泄不完全的……」

  「平予知道……」邪邪地笑了笑,伴著柳凝霜軟語呻吟,廳中的趙平予心下大爽,也不知是柳凝霜的身子愈來愈敏感,還是自己的挑逗功夫愈來愈厲害,光隻是現在探手入衣,揉玩著柳凝霜那兩朵早已賁張的紅梅,已勾的柳凝霜的呻吟聲愈來愈軟。欲火大盛的趙平予抱起二女,在柳凝霜耳上輕輕地咬了幾口,咬的柳凝霜媚眼如絲,差點站不穩了,「待會我要和雪兒一起……輪奸我美麗可愛的好霜奴……看看霜奴第一回泄……會泄在主人手上還是雪兒手上……雪兒也要加油喔!」

  「那……那是當然……」見柳凝霜幸福的像要醉了一般,項明雪也放下了心,和著趙平予一同打趣著師父,「雪兒會讓師父毫不後悔……收了雪兒這麼個好徒弟……不如在這兒就弄了如何?」

  「雪兒你壞……啊……主人……不可以啊……」羞的臉兒紅透,可發軟的雙手實是阻不住趙平予的手了,何況連項明雪也來為虎作倀,不一會兒柳凝霜已給剝個光溜溜,便不想在大廳�便給趙平予上也不可得,「求……唔……求求你……主人……好雪兒……別在這兒……到……到�頭去……」

  「不……就在這兒……」見柳凝霜害羞的模樣如此嬌媚可愛,趙平予不由雄風大振,他坐到了椅上,將柳凝霜摟過懷中,開始大展手段起來。「我就在這兒玩我可愛的小霜奴……好雪兒,你也準備一下……待會兒就要換你接手了……」

  「這怎麼行……」微嘟著小嘴兒,看著柳凝霜混著求救和欣然的眼神,項明雪心下暗笑,決定來個致命一擊,一邊快手快腳地褪去衣裙,一邊從身後櫃內取出雙頭龍,丁香輕吐著慢慢將那寶貝潤滑,看的柳凝霜芳心騷然,心知這下可是在劫難逃了,「以平予你的功夫……師父沒兩下就要丟身子了……好平予……讓雪兒先幹師父吧……大不了……大不了雪兒待會也讓你……在這兒奸個過癮……」

  「那不好啊……」雙手毫不放鬆地玩弄著柳凝霜的嬌軀,逗著柳凝霜也不管徒兒在旁了,嬌聲呻吟間盡是心花怒放的嫵媚,「今天我和雪兒都要集中火力……隻玩師父……每一下都隻插師父……插到師父心坎�頭……好霜奴……你說是不是……」

  「嗯……那當然……」被玩弄的媚火四射,口乾舌躁的柳凝霜什麼也不管了,她早已體會過,這樣放浪之下,接踵而來的便是那筆墨難以形容的無限快樂,她雙手摟住趙平予和項明雪的頸子,主動送上了香吻……

  走了出門,雪青儀微微一歎,柳凝霜雖對鄭平亞怒火難消,但她若知道鄭平亞現在的狀況,也不知是否還恨的起來。在將鄭平亞帶出來後,雪青儀曾試過他脈象,隻告訴趙平予此人功力被製,恐怕要靜養許久才能恢複,可真正最毒辣的一部份,卻是已經無法解救了。

  不過這也是鄭平亞好色累事,他體內所中之毒製壓功力為輔,卻是以破壞情欲為主,雪青儀一試便知,鄭平亞體內之毒最主要的藥效已然發揮,將他的下體破壞的極為強烈,除非有靈丹妙藥相助,否則此人一輩子都再難振雄風,隻能做個活太監。看來鄭平亞也知道這件事,在雪青儀為他試脈之時,拚了命地打眼色懇求雪青儀別泄露出來,顯然若將此事外泄,對鄭平亞的打擊怕是比死還大。

  不過這招來得甚奇,也不知是元鬆搞鬼,還是梁虹琦等人對症下藥,乾脆將鄭平亞身上最累事的一個問題就此解決。知道這才是鄭平亞心中最深的心病,不過雪青儀對此人絕無好感,倒也不想幫他到這份上,明兒個將此事告知柳凝霜,想必可以將這好妹子心上最深的糾結去掉大半。
 

第十冊 第七十七章 夢回天闕(完)

  一手枕在腦側,趙平予微帶笑意地看著趴伏身畔的赤裸美人兒,此刻的雪青儀眉眼含春,臉上盡是縱情雲雨後無比滿足的神態,皙白的肌膚上酡紅未褪,薄薄的一層汗映得香肌雪膚猶似泛著光一般。房內四周痕跡遍布,顯然雪青儀才剛剛在這房內享受過不知多少次男女歡娛。

  空著的手輕輕貼到了雪青儀背後,著手處那柔嫩軟滑的觸感,讓趙平予不由愛不釋手,那手輕輕地順著雪青儀背心緩緩而下,慢慢溜到了尾椎處,隻覺手下佳人微微一顫,顯然這位置太過靠近她才被男人盡情享用過的部位,此刻猶是敏感異常,著實經不住男人動手。

  「還來嗎,主人?」原本閉著的美眸輕啟,雪青儀嘴角泛起了一絲甜蜜,她微微挺腰,雙腿輕開,股間著實災情慘重,幽穀口處微微紅腫,還不住輕吐著一絲白沫,幽穀當中連受了幾回男人的勁射,充實的不可思議,到現在還不住向外滿溢,真難想像雪青儀竟似還有胃口,「不用擔心……儀奴很舒服的……主人這麼溫柔,又這麼強硬……弄的儀奴心滿意足……好想爽死在主人手上……」

  「是嗎?」故意在雪青儀尾椎上點了幾下,刺的雪青儀玉腿再開,輕吟聲中又一股滑膩春泉鼓湧而出,他指頭輕掬了幾絲黏膩,伸到雪青儀眼前,看著雪青儀又羞又喜地輕吐香舌,滿足地將他手上沾著的汁水飲盡,眼兒帶著些許朦朧,微微撐起的嬌軀之下,那兩朵才剛在趙平予手上盡情綻開的蓓蕾猶自豔紅飽滿,顯然還在期盼著男人的把玩,那模樣看得趙平予才剛發泄過的欲火差點又燒了起來,這雪青儀著實是絕代尤物,顧盼之間都令男人不由湧起交合的欲望。

  輕輕籲了一口氣,將心思從雪青儀那誘人已極的胴體上移開。雪青儀與柳凝霜各有各的魅力,都是讓男人得到之後絕不肯放手的絕色美女,隻是柳凝霜比之雪青儀太不濟事,現在的她極易在男人身下高潮,泄身之後那嬌慵無力的模樣,令男人不由得又湧起了再接再厲的意誌,每次趙平予總愛將柳凝霜連番寵愛,到真正滿足完事的當兒,柳凝霜總是爽的氣若遊絲,連根手指頭都動彈不得,可那弱質纖纖的外表,卻總能完完全全地撐持過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淫欲要求。

  「不要瞞著我,青儀心�究竟有什麼事?」將額頭貼到了雪青儀額上,感覺這美女幽馥的體香,趙平予心中一陣黯然。這幾日來雪青儀活像是中了什麼烈性春藥一般,在床上索求無度,便大白天也將他勾引進房,就連趙平予這樣長力的男子,都差點吃不消她,偏生存心勾引男人的雪青儀是如此魅力無窮,隻要還是男人就不可能忍得住不在她身上旦旦而伐,趙平予雖心知雪青儀或有心事,卻是直到體力幾近泄盡的現在,才有辦法空出心來問這問題。

  「不是件好事……」眼兒微潤,顯然趙平予一轉開心思,雪青儀也察覺到了,她輕輕地摟上趙平予的腰,在他胸口輕輕印下一吻,「青儀想……想離開你了……」

  「這……」全沒想到雪青儀會說出這句話,猶似晴天霹靂,趙平予一時間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不是你的錯……」朦朧欲醉的眼兒飄在趙平予身上,雪青儀纖指挪移,竟又移到了趙平予才剛發泄數回,現正歇息著的肉棒上去,輕撫愛憐,就好像那是什麼寶貝似的,「湘園山莊勢力重挫,十數年內休想再起……可是……可是青儀卻又想起了……想起了他的仇……現在所剩惟一的仇家……就隻有你的好師尊了……」

  雖知雪青儀心中仍留著『淫殺千�命七天』的位置,但自從她成為自己的性奴之後,趙平予對她愛寵備至,卻沒想到在她心中,當日之仇仍然無法抹滅,「可是……」

  「別勸……」手上微微用力,捏的趙平予一陣抽搐,要害落在人手上,這下子趙平予可不敢多話了,「青儀想要找他報仇……如果平予一定要攔的話……隻剩下一個方法……」

  「什麼方法?」

  「自然是……自然是床上的方法……」嘴上浮起一絲詭笑,雪青儀纖手輕揉,手法輕柔靈巧,讓趙平予的血氣又慢慢向著肉棒集中,「你若和她們聯手……將青儀輪奸的下不了床……青儀自然報不了仇……可你也要小心,隻要青儀有辦法下床……你們就阻不住青儀了……」

  「青儀……你……」

  「別多說話……」纖手揉動不休,雪青儀媚笑著俯下身去,櫻桃小口微張,將趙平予的肉棒噙在口中,慢慢鼓動香舌,開始啜吸起來,聲音悶悶地傳開,「平予你好好休息……這回讓青儀主動……讓青儀好生……好生服侍你……感謝你讓……讓青儀享受身為女人的樂趣……青儀愛你……無論身心的每一寸都是主人的……都想要被……被主人盡情憐愛疼惜……便是硬來……也讓青儀心滿意足的厲害……」

  看完放在案上的戰書,陰京常嘴角泛起了一絲苦笑,門內之事正自千頭萬緒,沒想到現在又跑一份麻煩出來。

  「怎麼了?」快手快腳地把桌案上的公文處理完,楊逖湊過臉來,看到了信中內容,不由哈哈一笑,「真是有膽,雪青儀竟然敢挑戰風雪錄之首的『幻影邪尊』!師兄,你大可放心,雪青儀當年不敢參加風雲會,現在也絕不是你的對手,包保你能手到擒來,說不定還可以用她來挾製峨嵋門下,若讓紀蕙心與峨嵋派受本門號令,天門東山再起之路不遠矣!」

  「少在那兒得意忘形!」微微搖了搖頭,陰京常歎了口氣,說起來最近著實諸事不順,自己歎的氣可是愈來愈多了。

  「怎麼?師兄不想擒雪青儀到手?」雖說不像以往那般色欲薰心,典型的有了女人就忘了一切,但據說雪青儀也是與柳凝霜各擅勝場的絕色美女,要楊逖不心癢都很難,見陰京常竟似不想出戰,自是難保失望之色,偏生楊逖也有自知之明,若是陰京常不出手,換了自己的武功,雖說較當年已是大有長進,可要擒雪青儀……除非雪青儀自己想落在天門手�才成。

  「也要擒得住才成。」見楊逖一臉茫然,陰京常不由長歎了一口氣,自從天門重創之後,這師弟稍戒女色,也著實用心在練武和門內事務上頭,現在的他已漸漸有了天門之主的架勢,隻是他行走江湖的經驗實在不夠,見識尤需鍛煉,未免小覤了天下高手,「當年風雲會雖是高手雲集,但沒有出場的人,未必就是武功遜色之輩,尤其雪青儀一身『慈航訣』功力已臻大成,武功之高隻怕不弱於文仲宣,這一戰對京常而言,未必那麼容易占得到上風。」

  「真的假的?」話不由脫口而出,出了口楊逖才發現自己失禮,文仲宣落崖前的那一戰,楊逖雖未眼見,但以天門的情報蒐集,對當日之事也了解個七七八八,文仲宣身受致命重傷,又護著愛子且戰且走,在體力耗損殆盡之下,還能以一人之力,打的尚光弘為首的聯軍高手們七顛八倒,直到無人敢應戰才高笑落崖,比之楊乾還要威風八麵,若雪青儀武功真的不輸文仲宣,那陰京常這一仗還真是不小心不行,「可那雪青儀一介女流,武功不可能比柳掌門還高吧?」

  「雪青儀武功會輸柳掌門?你這話傳出去可要鬧笑話了,」搖了搖頭,對楊逖的眼光陰京常著實不敢苟同,「若你有機會去問柳掌門,隻怕她也不會自以為能勝雪青儀,峨嵋派『慈航訣』屬佛門功法,與尋常武功門道大不相同,是以峨嵋門人武功高下差距極遠,但雪青儀抓到了門道,一身武功高絕。何況……」

  「何況什麼?」

  「何況武功到了她這種程度,相較的不隻是招式內力高低,彼此路數生剋之理,也是決勝負的重要關鍵。」手按著太陽穴,陰京常看著那戰書,真希望這戰書趕快消失不見,「『慈航訣』的功夫我雖從未見過,但既是佛門功法,該當也屬明心見性之類,性子上正剋製我的『幻影身法』,這一戰……可麻煩了。」

  「那……怎麼辦?」沒想到『幻影邪尊』陰京常竟無必勝之數,而且若照他的說法,以武功生剋之論,說不定陰京常還會輸予她,楊逖可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他可還沒自信去麵對天門之外虎視耽耽的強敵,現在的陰京常,是天門中人的主心骨,可萬萬不能有所閃失,「若師兄無必勝之望,不如……不如我們避戰如何?這是為了天門的前途,不可徒爭一日短長……」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要避戰也有所不能,」閉上了眼睛,似在考慮著什麼,「這戰書是直接放在疊雲塔中的,顯然雪青儀已知道本門所在,至少也對此有所察覺,若京常避戰不出,難保這女人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現下局勢混沌,可不能又出狀況啊!」

  「這樣……」已經真正在做事了,楊逖也非笨人,給陰京常一點就通,雪青儀既知道要怎麼把戰書送到陰京常手上,顯然她也曉得本門中人出入之所,仍是以疊雲塔為主,現下好不容易天門的最強對手湘園山莊自惹其禍,聲勢大衰,若雪青儀乾脆將消息透給湘園山莊,難保梁虹琦等人不會再組一次對抗天門的聯軍,隻要不是大敗,至少能振湘園山莊聲勢,這一仗無論勝負如何,現在化暗為明與湘園山莊對幹,對天門實是不利。

  「那……該怎麼辦才行?」

  「不用太擔心,」陰京常微微苦笑,「雖說『慈航訣』天性剋製『幻影身法』,但雙方若是真打,勝負仍在五五之數,何況雪青儀給『淫殺千�命七天』搞過,說不成『慈航訣』功力還有幾成剩下,男女之事對佛門功法而言可是絕大忌諱,這一戰京常還占了幾分優勢。」

  「何況就算京常敗北又怎麼樣?」站起身來,拍了拍楊逖的肩膀,陰京常微微一笑,「天門還有你在,六識和十八軍在你運用之下,要重振天門亦非難事,便是京常戰敗身亡,你也可以將天門延續下去,京常也有臉去見地下的師父了……」

  「師兄……」聽陰京常這麼說,楊逖嚇得跳了起來,生死之事,這師兄怎麼就這麼不忌諱地宣之於口?但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已給陰京常堵了回去。

  「小逖你好好記住,生死之間極可畏也,但若無法看穿看破,你一世人也難大成,無論武功或是處事皆是如此,」看楊逖這般驚慌,陰京常微微皺眉,「世人皆有死,便是我也不可能以一人之力完成所有事情,接下來幾日我要專心練武,其他的事你要好好擔待。在決戰之前,我會把門內的事務通通交代清楚,一些你原先不知道的事,也要通盤了解了。別這張臉,你現在是天門門主,也是複興本朝的關鍵,這重擔你原本就該挑起來的……」

  聽了陰京常的話,看著手中沈甸甸的資料,楊逖眼睛愈瞪愈大,差點要從眼眶�暴出來,反觀陰京常卻是氣定神閑,彷彿並不把此事放在心上。

  「義塾……這……這怎麼可能?」捏了捏自己的臉,直到感覺到痛,楊逖才相信自己不在夢中,「原來……原來義塾根本就是本門所設?師兄你可……可真瞞的死緊……」

  「此事不能不秘密,否則便會失效,絕不能半途而廢,」陰京常搖了搖頭,「此事以往隻有我和師父知道,就連副門主都蒙在鼓�,小逖你千萬當心,絕不可走漏半點風聲,知道嗎?」

  「是。」應了一聲,楊逖仔細想了想,突地又振奮起來,「這樣就好,本來我還怕本門剩下來的人實力不足,沒法子爭奪天下,現在有義塾為後盾,管他湘園山莊實力再怎麼堅強,還不是手到擒來?……對了,師兄,為什麼以前你不動用義塾的人力?二十年積累之下,義塾人力遍布各地,若是本門登高一呼,別說湘園山莊了,就算少林派和朝廷,都可以舉手而定……」

  「你想也不要這樣想。」幾乎是瞪著楊逖,陰京常一字一字地說出口來,看的楊逖不由畏縮,難得看到陰京常如此震怒,「本門爭奪天下,隻能用自己的勢力,義塾之所以設置,確實有為本門訓練人材的功能在,但最主要的用意,是在奪取天下後的治理。」

  「你以為攻奪天下不會有死傷?不會有顛沛流離?要避免這種情形,打完仗之後的治理就要跟著上去,那麼多的城鎮鄉村,那麼多的職位空缺,沒有準備好接任的官員,後續要怎麼辦?我們要爭的是整個天下,占領那麼多地方,一天沒有人管理,戰後失了管束的散兵遊勇就能給你搗個四處大亂!到時候打下來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我們自己的,不能留下任何空隙讓人破壞!打成一片焦土要花多少時間精力和人力去重建?若是不做好準備,便是奪了天下,你要如何?」

  「這……這個……」給陰京常一頓數落下來,楊逖登時張口結舌,他雖不認為自己可以順順當當地奪回天下,但心中對高明帝王的看法,也不過是明理納諫、心懷蒼生而已,那曾想過爭奪天下的這些瑣碎事?可他對陰京常向來服氣,一想之下也即明白,要爭奪天下,確實不能不管這些事情,畢竟自己不像當年文帝楊堅統一天下之前,已在北周朝廷建立了自己的強大勢力,與那時相比,現下自己的後盾著實不足。

  「所以……義塾雖是本門的一大王牌,卻不可輕易動用,」見楊逖給自己一段話說的一楞一楞,陰京常也知自己說重了,這些事畢竟是自己這樣蓽路藍縷過來的人,才有切身的體會,也隻有當年的楊乾,才知這準備的重要性,至於楊巨初嘛……就算解釋給他聽他也不懂,所以楊乾才會選擇瞞著他,「不僅不能輕動,還要埋的極深,絕不能讓對手有半點了解義塾與本門關係的可能性。所以義塾出來的人雖是千千萬萬,真正進入本門的人卻是少之又少,其餘人等都要等到本門已近全功-至少是取下了半個天下之後,才能讓他們知道本門與義塾的牽連。」

  「原來如此……」點了點頭,楊逖算是知道陰京常謀事之深,心頭的疑惑也解了開來,若陰京常在義塾中發展了天門的勢力,雖說天下事都逃不出天門耳目,至少不會有當日被聯軍摸到近處才曉得的事情,可事機漏泄的可能性也增加了,因此陰京常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根本就不動義塾這王牌,就是為了要在正式奪天下之時,讓義塾能發揮最大的用處。

  「接下來……」將幾十年來在天底下布下的暗椿、伏筆全盤告知楊逖,隻令他聽的一楞一楞地,顯是到現在,才知自己的身家究竟有多麼豐厚,陰京常輕籲了口氣,這決定雖是難下,卻是遲早都得下的,「接下來到決戰之前,我要閉關一段日子,從今天起,天門的一切完全由你接掌,除了與雪青儀的這一戰,其餘的事都不會再經過我這�,門主行事前請多加思慮,無論做任何決定,都先考慮後果,衡量輕重緩急、利害得失之後再做定論,畢竟以後門主的決定,不隻關乎自身,更關乎本門存續興廢,與祖上遺願,一子落錯,滿盤皆輸,不可不慎之又慎。」

  「是……小逖曉得了。」

  見陰京常神色一凝,搖了搖頭,顯是不大滿意自己的回答,楊逖心中一凜,想了一想,又偷眼望了望陰京常的神情,這才大著膽子出口,「本門主知道,以後行事必當謹慎。」

  「是……京常告退。」對著楊逖深深一躬,陰京常轉身走了出去。

  緩緩地走在山路上頭,一路上趙平予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一邊是自己的師尊,一邊是自己心愛的性奴,雖說兒女情長,總難免偏自己枕邊人一些,但陰京常對他的影響已是根深蒂固,眼看著兩人就快要生死一決,教趙平予的心情怎好得了?

  不過決戰的正主兒,可不像趙平予這般心情低落,她一路上言笑晏晏,彷彿不是去決戰,而是參加宴會一般,與她同行的柳凝霜也看開了,陪著雪青儀不時說笑,反倒是項明雪陪在趙平予身邊,便知趙平予心情不佳,卻是一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出口,至於藍潔芸呢?安心待產的她自是不能沒有人陪,隻不知自己還須旁人照看的項明玉究竟能不能照顧得了她?

  走到了平台處,眼見再上去一段路,便是約戰的明露台,雪青儀停了下來,明豔的臉上泛起一絲甜蜜的微笑,「就到這兒好了,讓青儀一個人上去。」

  「可是……」

  纖指輕點在趙平予嘴上,不讓他再說下去,雪青儀搖了搖頭,整個人貼進了趙平予懷中,重重地在他嘴上吻了一口,分開的時候臉上已泛起了暈紅,「謝謝你,平予……讓青儀自己去吧……」

  「真是精彩,」從另一條路走來,陰京常還沒說話,身旁的楊逖已鼓起了掌,「早知雪掌門天香國色,卻不知落到男人的懷抱�頭,竟如此嬌媚可人……趙兄,本門主還真羨慕你呢!」

  聽到楊逖的話,項明雪忍不住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兩人間的梁子許久以前就結下來了,當日楊乾帶著楊逖上天山,雖是一頓棍子將楊逖的雙腿打折,頗令項家姐妹出了口氣,但出氣歸出氣,項明雪對楊逖可還是沒有好臉色;尤其他現在的話,表麵上像是見色心起,忍不住出言調戲雪青儀,實際上卻是在雙方決戰之前,想打亂雪青儀平靜無波的心境,好讓陰京常輕鬆一點。雖知這是楊逖應為之事,但看他這副色膽包天的模樣,項明雪心頭的火,卻是怎麼也掩蓋不下來。

  「若是羨慕,何不在此了結我們的帳?」本來心頭就很鬱悶了,給楊逖這句話撩動了心頭火,趙平予那個氣真不打從一處來,便是知道陰京常就在旁邊,仍是忍不住出言挑釁。

  冷冷地哼了一聲,楊逖突地出手,雖說近似偷襲,但趙平予一言既出,心下早已準備好動手了,迎上去的招式也是毫不放鬆,兩人交手數招,「砰」的一聲掌勁硬接,兩人隨即分開,竟是誰也奈何不了誰。兩人神情雖沒什麼變,可趙平予心卻是吃了好大一驚,以自己現下的武功,怕已不會輸風雲錄高手多少,雖說以掌代劍,威力減退些許,但楊逖卻是行若無事地接了下來,以此來看,楊逖現下的武功,確實是大有長進了,恐怕不會輸自己太多,以這人的好色貪花、其心不專,竟能將武功練到如此地步,究竟是大難之後,楊逖大澈大悟,真正用心武功,還是陰京常真有回天之力,竟連楊逖這樣的人,也能鍛練成一代高手?

  「別這樣,平予……」從身後抱住了趙平予,柳凝霜嘴角含笑,神情迷醉已極,這段日子身為趙平予的性奴,令柳凝霜全然拋卻理性束縛,一心一樣隻想在床笫間盡其所能服侍趙平予,整個人都迷醉在那飄渺仙境當中,一顆心隻想著他,嬌軀彷彿觸及他便有了性欲反應,那種完完全全任他操控玩弄,身心全盤被他占有的感覺,令柳凝霜愈來愈投入,嘴上雖似勸著,可眉梢眼角的情態,卻更像在勾引趙平予一般,「讓青儀姐姐安心動手……你有什麼氣……全發在凝霜身上……」

  兩邊通家之好,楊逖和柳凝霜也不是頭一次見麵了,雖說楊逖色心極盛,但柳凝霜終是長輩,給楊逖天大的膽也不敢妄想,如今卻見這端莊高貴的柳凝霜,竟神迷意醉地摟緊了趙平予,那模樣根本是個早已被情欲征服的少婦,全沒想到會看到柳凝霜如此情態的楊逖吐了吐舌,縮回了陰京常身後,反正這幾下交手,雖說算不上分勝負,但以此看來,自己的武功確實有所長進,楊逖心下不由有些欣喜,甚至沒顧到柳凝霜隻跟趙平予說話,全不理會自己的無禮。

  搖了搖頭,似是很不滿楊逖色大膽小,給柳凝霜這一嚇便縮了回來,全沒一點門主氣派,陰京常輕歎了口氣,對著楊逖擺了擺手,話一邊出了口,「小逖你先回去吧!各位,好歹他也是本門門主,還請雪掌門、柳掌門稍給薄麵,在下若不等他安然下山,實在無心戀戰。」

  「這個……」望向趙平予,見他已平靜了下來,柳凝霜點了點頭,她之所以故意在趙平予身上擺出如此情態,一方麵是難耐本能反應,一方麵也是為了表明輕視楊逖,用以解開僵局,給趙平予稍稍出口氣,畢竟她還算楊逖長輩,趙平予這邊也隻有自己能擺出這個譜兒,「這樣也好……看在陰兄麵上,小逖你就先離開吧!回頭凝霜再上貴門,給楊世兄上柱香。」

  「那就多謝了。」籲了一口氣,楊逖趕忙溜了,他之所以開口,甚至與趙平予動手,也隻是為了幫幫陰京常,殺殺對方的銳氣,他可不是笨蛋,光隻是幾招切磋也還罷了,若兩邊當真動手,陰京常與雪青儀耗上了,那邊的項明雪武功雖已不如自己,可無論是趙平予或者柳凝霜,怕都夠格讓自己吃不完兜著走,楊逖慌慌忙忙做了個四方揖,忙不�地逃了下去。

  「可惜……」一邊走向往明露台惟一的一條小道,雖知楊逖武功大有長進,但氣勢卻沒有點高手樣子,雪青儀搖了搖頭,「貴門老門主威壓蜀境的威風,今後恐怕難得一見了。」

  「年輕人嘛,總是要曆練過之後,才堪大用。」知道雪青儀也是在口頭上打擊自己的信心,偏偏楊逖確實還遠不如楊乾威儀,陰京常嘴上雖不落下風,但沒有事實為根底,卻也難以取勝。

  「我這徒兒如何?」

  「是個好人,」聽陰京常提到了趙平予,雪青儀嘴上微微泛起笑意,放低了聲音,不讓趙平予等人聽到,「很想調解青儀與邪尊之間的仇怨,可惜青儀不聽他的……不過說到他,青儀要多謝邪尊,平予心性體貼,讓青儀好生過了段無憂無慮的日子……如果能袪除平予心魔,就更好了。」

  「原來這才是雪掌門約戰陰某的真意啊!京常這才明白。」哈哈一笑,陰京常微微搖頭,太過高明厲害的師父,確實會對徒兒帶來無比沈重的負擔,趙平予如此,楊逖又何嚐不是?

  留在平台上頭,柳凝霜閉目靜心,項明雪侍立在側,反倒是向來最沈穩的趙平予心氣難平,在小小的平台上繞著圈子,怎麼也停不下來,還不時望向陰京常和雪青儀消失的山道口,既想上去看看情況,又生怕自己一出現,不知會不會對兩人戰局帶來什麼影響,一時真是不知所措。

  明眸微啟,見趙平予仍是靜不下來,柳凝霜嘴角笑意輕泛,知道趙平予心下關心,也不出言要他安靜,隻是閉上雙目,緩緩運功,耳目專注在明露台上,不肯放過任何一絲風吹草動。這其實也不容易,雪青儀武功貌似輕柔緩和,威力卻在不經意間流露,這樣的打法極少聲息外漏,便以柳凝霜武功之高,要在遠處光靠聽覺,便察知整體戰況,可也是難上加難。

  也不知在上頭是怎麼動的手,趙平予轉了幾轉,廢然而歎,眼見柳凝霜正注意著明露台上動靜,他也想這樣靜心觀察,隻是浮動的心思老靜不下來,就算打坐運功,也是沒半晌就睜開了眼睛,看的項明雪又好氣又好笑,在趙平予不知第幾次睜開眼的時候,終於忍不住走了過去,在趙平予頭上輕敲了一記,「別轉了,看得明雪都靜不下來,什麼都別想,先靜下來再注意吧!」

  「嗯……」點了點頭,趙平予好不容易靜下心思,全心注意明露台上的一舉一動,耳中隻聽得明露台上掌風交錯,時而嗤嗤作響,時而砰然交擊,每一聲都讓他不由心頭一震。

  雖說隻見過陰京常和林克爾交手過一次,但趙平予以往也曾向尚光弘等人討教,知道幻影邪尊的真功夫,是奇幻詭譎到難以想像的身法,和恰到好處的勁力運用,兩相配合之下,往往數招之內便分勝負,對決林克爾那次雖是鬥的久了些,實則也是等到林克爾露出破綻,才全力一擊。

  但現在聽到明露台上的聲響,顯然兩邊都是攻勢不斷,彼此間都占不到上風,顯是前麵的試探過後,兩邊都知光靠自己以往的攻守風格,要收拾對方可是難上加難,不約而同都換了以往絕不會采用的打法,靠著威力硬撼而取勝,不再求全身而退。

  這種消耗戰的打法,說來對雪青儀或許不利些,畢竟以幻影邪尊身法之詭、輕功之高,一旦發動攻勢,要掌握其身形必是不易,雖說雪青儀所修是佛門功法中的『慈航訣』,最重明心見性,不受物象所惑,照說對上身法詭奇的對手該可占些上風,但一來幻影邪尊的真本領誰也說不清,二來雪青儀心有仇怨,又在床笫之間受自己寵愛,光想到雪青儀床上性感火熱的嫵媚風情,實難和佛門心法聯想在一起,若是交手中一個不慎,在幻影邪尊手上要討好,可真是不易啊!

  掌風交擊之聲愈來愈響,在耳中回響的聲音愈來愈是淒厲,趙平予忍不住睜開雙目,和柳凝霜對望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的擔心,明露台上的兩人顯然都已拚出了真火,不隻掌風淩厲,呼吸聲都已出現了喘息,顯然耗力不少,以兩人的修為,自然知道與其繼續耗力拚搏,遊鬥不休好尋找對方的破綻,還不如全力以赴,全力一擊和對方拚個輸贏,否則再這樣耗下去,一直消耗彼此真元,便是勝的一方也是精疲力竭,恐怕還會影響到身體,看來接下來便是勝負關鍵了。

  偏偏和明露台上的戰況同時,趙平予來時經過的山道上,竟也隱隱傳來戰聲,雖距離較明露台顯得頗遠,可乍聽之下,聲勢卻似還勝明露台上的激戰,趙平予與柳凝霜互望一眼,目中皆有詫色,天下便有武功更勝明露台上激戰兩人的高手,也不會這般巧合地聚在山道上頭開戰,惟一可能的便是集體械戰,而選在此時此地,難不成……和天門有關係?

  見趙平予和柳凝霜神色微動,項明雪也聽出了一點端倪,不過她也看得出來,無論如何,趙平予和柳凝霜都會先顧著明露台的戰況再說,「雪兒先下去看看情況。」

  「小心……」雖說也想下去看看,可心懸激戰中的陰京常和雪青儀,趙平予的腳實在走不下去,「聽來像是很多人在打,若沒什麼事,就先回來……我們合力之下,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眼見項明雪身影消失在道旁林中,趙平予擔心地望著,時而回頭望向明露台方向,雖說自知道雪青儀與陰京常一戰難免,他就已經深切體會到,一顆心分成兩半是個什麼樣的滋味,但現在可是生生地分成了三塊!他甚至不知該先關心那一邊才好,便是柳凝霜走到身畔,要他放下心來,趙平予仍是心中狂跳難安,好想衝上明露台去阻止,又知兩人都不會聽他的,好想和項明雪一起下去,又割舍不下明露台上激戰的兩人,雖是坐了回去,可頸子轉來轉去,漸漸都覺得痛了。

  突地,明露台上兩聲尖嘯響起,掌風猛然炸響,這一聲來得如此突然、如此劇烈,便是不聚精會神,也聽得出明露台上戰況已變,正監視著戰況的趙平予和柳凝霜給這突如其來的一下,震的耳中隆隆作響,若非兩人功力均已臻收發自如之境,隻怕會給這一下突如其來的響聲震傷呢!

  陡地站起了身子,趙平予和柳凝霜正想搶上去,隻見山道那邊雪青儀已一拐一拐地走了下來,雲鬢散亂、氣喘噓噓,身上衣衫微見破裂,嘴角流出一絲血跡,顯然這一戰令她受傷不輕,趙平予連忙衝了上去,攙住了她,「好青儀……傷的要不要緊……別走了,讓平予抱你……」

  「嗯……」任得趙平予攔腰抱起,雪青儀纖手環到了趙平予頸上,臉上微帶蒼白,聲音都弱了許多,「對不起……他……他與青儀硬拚一掌……落到崖下去了……」

  「喔……」伸手試了試雪青儀腕脈,趙平予眉頭一皺,雖說硬拚之下陰京常落崖,可雪青儀挨的這一下絕對不輕,雖說性命無礙,可便是安心靜養,也至少要十天半個月動不得武,想來墜崖的陰京常該也不會好過吧?「你……你傷的不輕……我們得趕快下山,回去休養才行……」

  「嗯……咦……」柳眉微蹙,方才激戰之中,雪青儀可是用上了全力,才在陰京常的幻影身法中找出此人真身,硬是用玉石俱焚的法子,硬挨一記才將他逼至崖邊,又是以傷換傷地迫他拚了一掌,才勉強將陰京常逼下崖去,而雪青儀雖勝,卻比陰京常多挨了一掌,雖說髒腑處傷勢不重,可右肩中掌處卻是痛楚難當,到目前為止,整條右臂都還麻到沒有感覺,軟軟地垂在身側。

  不過能夠迫陰京常落崖,這樣的代價對雪青儀而言,已算是極為便宜的了,畢竟陰京常內力雖不若雪青儀紮實深厚,可輕功身法方麵,幻影身法那出神入化、如夢似幻的手段,卻詭異的令人難以想像,更厲害的是陰京常的出手,招式雖無甚特異,可每一招的力道、身法、動作和姿勢都配合的宛若天成,也因此動手的速度比她所能預測的還要快上半分,再配上幻影身法,著實難以捉摸,若非用上玉石俱焚的戰術手段,再纏戰下去,雪青儀怕是非輸不可。她到現在才不得不相信,以文仲宣獨步天下的武功修為,敗在此人手上確實非是偶然。因為激戰中全力以赴,加上身上傷勢不輕,戰完雪青儀也癱了一半,耳目遠不若以往靈動,竟到現在才發覺,山下竟似又有戰端。不過雪青儀心思靈巧,轉念之間已經想到戰端的起因。

  「呼……呼……」身影迅疾地從山道上出現,項明雪喘息未休,神色竟似有些慌亂,看的柳凝霜都不由心驚,對下方山道上的戰端,她雖也猜到了幾分,可看到項明雪大異往常的舉止,愛徒心切的她也不由有些心慌,連忙扶住了徒兒,「怎麼了?沒和下邊動上手吧?」

  「沒……沒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項明雪才算回複了說話的力氣,「在我們來的山道上頭,楊逖正指揮戰局,困戰湘園山莊的高手們……天門至少出動了百來人,而湘園山莊那邊……除了莊主夫人外,有頭有臉的高手都到齊了,隻是看來他們受了天門伏擊,現在隻是苦撐而已……」

  「怎麼會?」聽項明雪的說話,趙平予一時間可有些摸不著頭腦了,此戰乃雪青儀與陰京常私下之事,湘園山莊怎會有如此手段,連如此隱密之事都探聽得到?「我們可沒漏風過……」

  「原來如此……」微微一笑,雪青儀隻覺喉頭一甜,硬是將湧上的血吞了回去,看來自己硬挨的這一記,比想像中還要重得多,「我們這邊沒走風……可天門就沒保密的必要了……」

  「是……是天門漏出的消息?」聽雪青儀這句話,趙平予茅塞頓開,雖說自救了鄭平亞出來後,他沒再想管湘園山莊的事,可天門與湘園山莊終是死敵,知道陰京常與雪青儀決戰,湘園山莊豈會不來插手?天門正好利用這個機會,將湘園山莊來攻之人一網打盡,有心算無心之下,湘園山莊別說沒法解決陰京常,恐怕連全身而退都很困難了,「真是厲害……竟然還有這一招……」

  「可不是嗎?」見趙平予的神態,知他恐怕還沒有想清楚,雪青儀微微一笑,伸手招過柳凝霜扶著自己,「調虎離山之計雖已算是老掉牙的計策了,可隻要用的得當,無論用上幾次……對手都會上當,屢試不爽……隻不知湘園山莊再挨上這一擊,要多少時候才能回複元氣……」

  再挨上一擊?這句話陡地在趙平予腦中炸響,人差點跳了起來,方才掠過腦中那個想頭,確實駭人,「你是說,天門想重演當年將湘園山莊全滅的那一仗,一部份人伏擊湘園山莊高手,另一部份人則去攻取湘園山莊?這不行,我要立刻去湘園山莊示警才成!」

  「快去吧,有她們扶我就成。」微微一笑,雪青儀也知趙平予的急切。本來鄭平亞與趙平予不睦,加上尚光弘已逝,湘園山莊中早無趙平予上心之人,但畢竟鄭平亞的妻室中,藍潔茵和藍玉萍與藍潔芸關係匪淺,便不算鄱陽三鳳中的黃彩蘭當日被趙平予所救的緣份,光看藍潔芸的麵上,趙平予也不可能把她的妹子拋諸腦後,「你自己小心……其實怕的是被突擊之下湘園山莊心中無備,隻要有人提點,湘園山莊剩下的人力要勝不易,要自保該當不算太難……」

  見趙平予和項明雪去得遠了,柳凝霜輕籲了一口氣,邊扶著雪青儀從另外一條路緩緩走下,邊暗運內力,雖說不上治愈,至少為雪青儀穩住體內傷勢,但看雪青儀又似好氣又似好笑的神態,柳凝霜不由好奇,這模樣看來不像傷勢加重,可雪青儀的神色為何如此奇怪?

  微微一想,柳凝霜心下為之釋然,既然早安排了在山道上伏擊湘園山莊的高手,方才楊逖遇到自己等人的反應,說不定也是早先安排好的,便是自己不出言壓著楊逖的氣焰,楊逖也會另找法子溜掉,好指揮伏擊作戰,這樣想來不隻雪青儀,連自己也被耍了一回,尤其下手的不是陰京常,而是楊逖脫胎換骨,反讓自己上了當,也難怪雪青儀會有這表情。「不愧是楊世兄後人……」

  「怕還……不隻如此呢?」搖了搖頭,雪青儀微微一笑,「這個伏擊的計畫……恐怕不是幻影邪尊的手筆,而是楊逖自己搞出來的吧?利用這個機會,一邊讓楊逖曆練,一邊另行保存實力,也讓外麵的人因此誤判天門東山再起的實力,陰京常果然才智過人。」

  「是楊逖弄出來的?」心中不由有疑,柳凝霜問了出口。若是戰後未死,陰京常利用這機會隱入暗處,好讓楊逖曆練,也讓外人輕忽天門,這她倒是猜得出來,可這回的伏擊計畫,竟是楊逖籌畫的,這就讓柳凝霜吃驚了,畢竟在她心中,楊逖雖早已不是以往楊乾的小兒子,卻也隻是個色膽包天,弄出了事情自己處理不掉,非得讓別人幫他收尾的小鬼,那�想得到他竟也有像個大人一樣派上用場,出謀畫策,一舉擊潰湘園山莊這等強敵之日?「怎麼會是他……不可能吧……」

  「應該是他沒錯,至少最後決定的是他,而非陰京常。這種伏擊手段完全照抄當年,一點進步也沒有,堂堂幻影邪尊豈是此等人物?」搖了搖頭,雪青儀嘴上微微苦笑,「若換了陰京常,雖會將消息透給湘園山莊,但天門絕不會在此伏擊,他會想方設法,讓其他對湘園山莊心懷不滿的勢力來伏擊湘園山莊的主力,無論勝敗,湘園山莊實力大挫,正好給陰京常一口吞下,而伏擊一方損失也不會輕,勢弱之下為求自保,隻好和天門聯合一處,戰前謀畫周密,戰後勢力更增,這才是幻影邪尊的風格……」

  「嗯……該是如此。」點了點頭,這段日子柳凝霜受雪青儀之托,特意調查過一些和湘園山莊不睦的勢力,卻沒發現有任何異動的跡象,原以為是雪青儀多慮,現在看來,恐怕是陰京常事前便料想到雪青儀的懷疑,乾脆讓楊逖主持這次伏擊計畫,此人果然厲害。

  不過細細想來,柳凝霜真正不得不佩服的,還是陰京常。自從天門被湘園山莊重創,楊逖被陰京常所救,隻身逃脫之後,天門精銳隱於幕後,確實令人想不頭痛都不行,但柳凝霜反倒較趙平予還要放心,既然天門所為是舊隋興複之事,當中難免沾染朝廷習氣,楊逖為主卻手無實力,陰京常權重一時,就算楊逖對他再怎麼放心,主弱臣強的局麵,遲早也必會生出問題來。

  但陰京常竟連此點都想到了,決戰之後他被震落崖下,天門自此全由楊逖掌控,一方麵逼楊逖長大,一方麵也免了自相傾軋之危。以陰京常的武功,要在這種局麵下全身而退雖非易事,但或許仍能勉力做到,之後天門的行動雖由楊逖操作,可若有偏差,隱於幕後的陰京常隨時都能撥亂反正,還能保著自由之身,在外為天門翦除異己,貌險實安,也真虧他想到這種法子。

  不過這事可不能讓趙平予知道,陰京常的存在始終是趙平予難以除卻的心理障礙,光想到無論趙平予如何決定,事後都證明逃不過陰京常的計算,便足以令趙平予心誌盡銷,若能趁此次機會,讓趙平予以為陰京常已死,說不得他心上的積鬱還可少上幾分。

  「不要擔心,」雪青儀笑了笑,安撫著柳眉微皺的柳凝霜,「經此一役,湘園山莊勢力重創,再不會成為天門的阻礙,也不會有多的力氣來對付平予。倒是鄭平亞經此重挫,若是自此消沈,也就罷了,可他現在在排幫的保護之下,若痛定思痛,和排幫盡棄前嫌,倒還有可能東山再起,到時……也不知會不會把平予給牽扯進去……畢竟平予重情,若鄭平亞低頭,恐怕是卻不過的。」

  「凝霜不會讓他得逞的。」知道雪青儀提到此人,是讓自己有所準備,幫趙平予扮黑臉,避免再次被牽扯進鄭平亞和天門的恩怨中,可一聽到鄭平亞的名字,便不由咬牙切齒,雖知此人下場悽慘,遠不若自己還被趙平予接受,雖身為性奴卻是幸福無比,柳凝霜深吸了幾口氣,才將心頭的波頭平息下去,「今後凝霜無論如何,都要扯平予隱退……姐姐你也是……」

  「青儀逃不掉的……」微微一笑,伸手輕輕捏著柳凝霜桃腮,雪青儀嘴角含笑,眼神卻不由有些恍惚,「凝霜也是……你我都將外頭的事結束之後,就可以安心做平予的性奴……」

  「嗯……」聽到此處,柳凝霜也不由含羞,「幸好『淫殺訣』中也有雙修治傷的訣竅……回去之後平予想必會先幫姐姐治傷,等姐姐傷愈之後,我們再來比比……是誰能取悅平予……到時候……恐怕凝霜想不浪死在床上也不可得……不過凝霜一定會拖姐姐你一起下水……一起活活爽死……」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