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名稱:(非原創)一個太監闖後宮 第八集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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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集 第六章 老鼠進城

清晨,朝陽初升之時。

  在金陵城外的荒野上,一個矮小的生物,正遙遙望著遠處的金陵,臉
上的表情充滿悲涼。

  它的身高,不過尺餘,剛好達到人類小腿的高度,用兩條後腿,堅定
地站在沙土之上;身上的毛亂蓬蓬的,上面還沾滿了塵土,一副滿身風塵
的模樣。帶有尖嘴和鬍鬚的小臉上,滿是猶豫的神情,卻狠狠咬著尖牙,
悄悄磨動,在一陣令人膽寒的吱吱磨牙聲中,臉上的表情也漸漸變得凝得
堅定起來,最後狠狠一咬牙,邁開大步,向前踏去,便要勇敢地踏入金
陵,為了大王的大業,做出一份應有的貢獻!

  可是,鼠將的腳剛剛踏出一步,便陡然停了下來,臉上的表情更是變
得悲壯萬分,面頰的肌肉輕輕扭動著,一行濁淚自左眼緩緩流了下來。

  它尖尖的嘴巴緩緩張開,帶著無限的悲涼,狠狠咬著牙,喃喃說出了
一句讓人感動的話語——

  「好痛!!!」

  它的鼠頭,慢慢地轉了過去,帶著無限的憤恨,怒視著站在自己身
後,那滿面友愛表情的猴子。

  一隻猴子,筆直地站在它的身後,眼睛不眨不眨地看著它,濃濃的關
愛之情自它的猴眼中射了出來,默默地看著鼠將。而它的一隻腳,微微前
伸,剛好踏在老鼠那肥大的尾巴上面,中趾尖尖的指甲恰好壓住鼠尾的根
部,直深入地下的沙土之中。

  鼠將回轉身子,恨恨地看著它,咬牙問道:「猴子,你在做什麼?」

  猴將靜靜地看著它,滑稽的猴臉上滿是讓人感動的兄弟友愛之情,顫
聲道:「因為你要出征,我捨不得你,所以要親自前來送你進城!」

  它的聲音,十分悲涼空曠,讓鼠將聽得不由鼠鼻一酸,感覺它的猴爪
在激動的心情下,用力更大,讓鼠尾根部,更是酸痛難忍。

  狂風自曠野上刮過,吹動猴子周身的毛髮,簌簌作響。這站在曠野中
的猴子,顯得如此蒼涼痛苦。

  它的猴臉,已經開始劇烈地扭曲起來,淚水自它的雙眼中,緩緩流
下,低頭看著與它相對流淚的鼠將,動情地說出了一句咬牙切齒的話:

  「是誰踩我尾巴?!」

  它的猴頭,驀然轉了過去,怒視著身後的一頭老牛,臉上悲憤的表
情,與被踩了尾巴的鼠將,別無二致。

  那頭老牛,身高卻要比它高得多,前蹄堅硬,帶著老牛超絕的體重,
狠狠地踩在長長的猴尾之上,直將猴尾中間那一部分深深踩進了沙土之
中。

  那頭老牛,用它憨厚的眼神,無辜地看著憤怒的猴將,緩緩張開牛
口,嘿嘿奸笑道:「我看你們踩來踩去很好玩,想著你一定也喜歡被人踩
尾巴,所以就來幫幫你!」

  在最前面的鼠將,雙爪抓緊尾根,用力抽出尖尖猴腳爪下的長尾巴,
解恨地冷笑道:「黃雀捕蟬,老牛在後,果然是惡人自有……那個善人
磨!」

  猴將怒視了老牛一陣,又回過頭,輕蔑地瞪著鼠將,磨牙道:「連成
語都會說錯,怪不得人都說鼠目寸光!」

  鼠將鼠目泛紅,怒道:「你一大早跑來欺負人,還敢說我!我知道你
是沒當上第一,心裡不高興,可是大王發下來的命令,你敢說有什麼不對
嗎?」

  猴將怒道:「什麼不高興,欺負人,我這是本著兄弟友愛之情,跑來
送行的,誰知你鼠咬呂洞賓,不識好猴心!」

  它轉過頭,又怒視著牛將,咬牙道:「你這頭老牛,整天騎在老子的
頭上,今天又跑來攪野火!要不是你的牛尾巴太短,我一定得去踩上一
踩!」

  挨了這頓罵,老牛臉上一點都沒變色,臉上的表情反而充滿了對它的
關切,嘿嘿奸笑道:「猴子別生氣,回頭我請你吃清蒸猴尾,怎麼樣?」

  它堅硬的牛蹄,在沙地上狠狠磨著轉了個圈,但見猴將臉上的淚水,
刷地奔流而下,仰頭向天,發出了一聲刺耳的慘叫!

  老牛憨厚地奸笑著,正要出言安慰猴將,忽然牛臉上表情一變,回過
頭,看著吊在自己尾巴上打秋千的白兔,怒道:「兔子,你在幹什麼?」

  一隻大小如同普通白兔的兔子四足並用,緊緊抓住它的牛尾,吊在上
面笑道:「你們踩吧,我也踩一踩玩上一玩!」

  在後面,一隻身材壯碩魁梧的老虎也伸出尖利的腳爪來,獰笑道:
「今天是踩尾巴大會嗎?看來我不踩也說不過去了!」

  它擡腿便來踩兔子尾巴,可惜踩了幾腳也未踩到,不由怒氣上湧,狠
狠一腳向兔子的屁股踹過去,卻被兔子靈活地一閃,那一腳正踹在牛將的
腿上,痛得它一聲大叫,哞哞地震響在曠野之上。

  就在老牛被虎爪踹得一個趔趄之際,猴將趁機將自己的長尾巴收回
來,悲痛地抱在懷裡,臉上流淌著憤怒的淚水,厲聲喝道:「別鬧了!大
王命令我們五個一起去進攻金陵,你們倒窩裡鬥起來,象什麼樣子!」

  兔將此時已經跳到牛將的背上,跳著舞尖聲大笑道:「你還說!不是
你第一個跑去欺負老鼠的嗎?再說不是我們一起進攻,是老鼠最得大王寵
信,讓它最先去進攻,你不要搞錯了!」

  猴將聞言更是惱怒,心裡暗道:「我在金陵演出了那麼久,對金陵最
是熟悉,憑什麼要把這個立功的機會讓給老鼠!要是老虎搶去這個機會也
就算了,可是現在老鼠這個小不點也開始耀武揚威了,以後還有我的好日
子過嗎?」

  它的目光,斜斜地落在鼠將的身上,鄙視道:「大王一定是搞錯了,
怎麼會派這種小東西去金陵打頭陣?」

  虎將在後面大喝道:「不錯!這麼小的東西,能有什麼用!還不如派
出一員虎將,一舉攻下金陵,讓那些人類知道我們妖族的厲害!」

  牛將也憨厚地冷笑道:「就是就是,讓這種小東西進城,只怕一個照
面,就被人類的馬給踩死了!再怎麼說,也該派一個大些的妖將進城,免
得丟了我東山的面子!」

  說著話,又伸蹄去踩猴將的尾巴,嚇得猴將慌忙將尾巴向旁一甩,躲
開了牛蹄。

  兔將站在它的身上,摸著鬍鬚冷笑道:「人家正受大王寵信,你說這
麼多,有什麼用!沒辦法,就算丟了我們大家的面子,也只有讓它先去
了!誰讓我們不會溜鬚拍馬呢!」

  猴將的尾巴,剛才被踩得生疼,現在一甩,更是難受得鑽心刺骨,心
中怒氣勃發,卻不敢向法力強大的牛將泄火,飛起一腳,將面前的老鼠踢
飛,怒道:「真丟臉!憑什麼讓它先打第一陣!」

  鼠將那胖胖的身子,被踢得飛上半空,隨後又重重落下,在地面上,
摔成了一團。

  它費力地爬了起來,回頭怒視著猴將,緊咬尖牙,從牙縫中擠出一句
話:「猴子,你是一定要找麻煩,是不是?」

  猴將怒道:「廢話!我什麼找麻煩,我是本著兄弟友愛之心,對你諄
諄教導,免得你一步走錯,一失足成千古恨……」

  話未說完,便見鼠將滿面怒色,伸手到口中,發出了一聲刺耳的尖
嘯!

  眨眼間,在地面上的大小洞窟中,都探出了尖尖的老鼠腦袋,嘰嘰吱
吱地亂叫著,互相用鼠語傳遞著資訊。

  猴將臉色微變,向後退了一步,怒道:「老鼠,你想怎麼樣?找幫手
來我就會怕你嗎?」

  鼠將怒視著他,伸手向前一指,吱地一聲大叫,便見滿地老鼠,迅速
從洞中跳出,順著鼠將的手勢,瘋狂地向猴將沖去!

  縱然猴子身形較大,也禁不住成百上千隻老鼠猛撞,轟然倒地,被一
大群老鼠站在身上,揮動小小的鼠拳,狠狠地打在猴將的身上!

  先前那只最大的老鼠見同族一舉奏功,也跳了過來,先施了個法術,
讓猴將渾身無力,又命令部下老鼠一鼠抓住它一隻猴指,讓猴將無法捏法
訣念咒,自己跳上猴頭,揮起老拳,狠狠地砸在猴頭之上。

  它生怕東山鬼王怪責,也不敢用尖利鼠牙傷了猴將,只帶領大批部
下,揮動鼠拳狠砸在它的頭上,一邊打一邊怒罵,還不時跳起來在猴頭上
猛踩洩憤。

  被幾百上千的小拳頭打在身上,縱使是比老鼠大得多的猴子也禁受不
住,痛得周身酸痛,連聲哀叫,當場被那群大老鼠按在地上一頓胖捧,直
打得昏了過去。

  後面三個妖將都臉上變色,不由向後退了幾步,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
場火拼,想不到一向賊眉鼠眼、躲在地下不敢出來的鼠將還有這等剛烈脾
氣和本領。

  鼠將騎在猴頭上狠狠亂打了一頓,將一直以來受同夥欺壓的火氣大肆
發洩一陣,猶自不足,跳起來振臂高呼道:「東山鬼王萬歲!為了東山鬼
王,我們可以拋頭顱,灑熱血,不斷地前進,前進!打倒一切敢於我們為
敵的傢夥!」

  豪情壯志,如烈火一般,在他小小的心胸中燃燒。鼠將狂跳起來,望
著太陽振臂大喊,淩雲壯志,直沖雲霄!

  它緩緩轉過身,怒目看向幾個站在一邊瞠目結舌的同伴妖將,冷冷地
哼了一聲,轉身大步向金陵城走去,一邊走,一邊大聲怒吼道:「既然大
王派我做了這件事,我就一定要替大王扮好,以報答他的知遇之恩!就算
是粉身碎骨,也絕不後悔!」

  那些老鼠們都用後肢直立起來,看著自己慷慨走向人類城市的頭領,
小小的鼠眼中,都不禁熱淚盈眶!

  這沖天豪情,影響到的不僅僅是老鼠而已。旁邊幾個妖將,也是深受
觸動,若有所思。

  其中受到觸動最大的,莫過於虎將了。聽到鼠將的壯志豪言,他不禁
虎軀一震,舉目遠眺,只見在通紅的朝陽映照之下,那渺小的身影顯得如
此偉岸,竟然隱隱散發出王者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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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金陵城中,一處民宅之內,傳出了女子哀傷的哭泣之聲。

  一個頭陀緩步走到那處民宅之前,仰頭看去,卻見那處民宅也是高宅
大院,顯然是富裕人家。只是門前掛著白幡,看上去是正在辦喪事。

  那個年輕頭陀搖頭歎息,走上前去,輕輕叩門,揚聲道:「請問裡面
有人嗎?」

  裡面哭聲漸息,停了一會,院門打開,一個美貌女子出來開門,紅腫
著雙眼,仔細地看著那個頭陀,問道:「請問大師到此,有何貴幹?」

  那頭陀擡手撩開自己臉上遮掩的亂髮,仔細打量著開門的女子。但見
此女一身素妝,戴著重孝,似是雙十年華的模樣,容貌清麗至極,簡直可
以說是美若天仙,身材也是窈窕性感,襯著素衣,更顯清麗誘人。

  她的頭上,青絲雲鬢烏黑發亮,上面紮著白色的帶子,束住了頭髮,
因為哭泣而微微有些鬆開,髮髻上還戴著一朵白花。

  她此時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已經哭得似水蜜桃一般,紅腫起來,卻更
顯得俏麗嬌弱,惹人憐惜。

  頭陀雙掌合十,躬身行禮,溫聲道:「請問夫人,此處可是許仙居士
的家中麼?貧僧前日曾與居士有一面之緣,今日路過金陵,特來拜會。」

  聽到亡夫的名字,那帶孝美女眼圈又紅了起來,努力抑制住流淚的衝
動,顫聲道:「承大師掛懷,先夫命薄,已在五天前去世了。」

  頭陀驚道:「真有此事!前者我見到許仙居士,只覺他面帶黑氣,似
被妖孽纏身,因此一直掛念。想不到今天到此,才知道他竟然真的出事
了!不知可下葬否?」

  帶孝美女掩面哭道:「現在還未下葬。只待七日之後,再行下葬之
禮。」

  頭陀合什歎息道:「既如此,不知夫人可否允許小僧進去看一眼,向
許仙居士的靈位行個禮麼?」

  素妝女子紅著眼圈,點頭答應,帶著他走進靈堂。

  頭陀舉目觀瞧,但見靈堂之內,到處懸掛著白幡,一片淒慘景象。屋
中卻沒有別人,只有那女子一人,在此守靈。

  頭陀在靈牌之前,合什為禮,口中喃喃念誦一段經文,為許仙超度,
望他早日前去投胎,千萬不可滯留塵世,做了他人的電燈泡。

  以他的法力,便是許仙含冤而死,做了冤鬼滯留金陵陰地,也能輕易
超脫他前去投胎轉世。何況許仙早已病亡,鬼魂說不定也都被黑白無常帶
去,只怕早就轉世為人了,他念這一段經文,也只是略盡人事,以防萬一
而已。

  素妝女子站在一旁,看得心酸,不由掩面哭泣起來。

  頭陀念完了經文,回身歎息道:「小僧既然到此,遇見了夫人,便是
有緣。敢問夫人,可是姓白,名諱上素下貞的麼?」

  白素貞面現驚色,拭淚疑道:「大師如何知道小女子的閨名,敢是先
夫告訴你的麼?」

  頭陀點頭微笑,心中暗自感歎道:「果然歷史還是有它的偶然性和必
然性的啊,白素貞要嫁許仙,這已經是天命註定的了!」

  看著他亂髮掩蓋下的俊俏容顏,白素貞美目之中,忽然閃過一絲疑
色,輕聲問道:「請問大師,法號為何,在哪座寺廟出家?」

  頭陀合什微笑道:「小僧四海為家,不過是一個孤苦的行腳僧人。至
於法號麼,貧僧法海,請娘子多加指教!」

  白素貞面現驚色,向後退了一步,喃喃道:「法海?」

  頭陀點頭微笑,沈聲道:「娘子聽到貧僧法號,可有些驚訝麼?」

  白素貞淒美的面龐上,忽然消失了悲痛之色,化為一片冰冷,望著這
年輕頭陀,冷冷一笑,淡然道:「妾身驚訝,不是因為大師的法號,而是
因為大師笑得這麼奇怪,讓妾身想起一個人來!」

  頭陀不動聲色,淡淡地道:「哦?不知貧僧的笑容,能讓娘子想起什
麼人來?」

  白素貞冷笑道:「那個人,卻是一個油嘴滑舌,只會調戲女子的輕薄
之徒!據妾身所聞,那個人的笑容,便是這般邪邪的,和大師一般無
二!」

  頭陀一怔,擡起頭看著這冰雪聰明的清麗女子,忽然大笑起來:「娘
子果然厲害,我第一次扮頭陀,就被你認出來了!看來還是我扮得不象
啊!」

  白素貞唇邊露出一絲譏嘲的笑容,淡然道:「妾身雖然見的行腳僧人
不多,可是打扮得象大人這般的,還是第一次見到。有誰見過,披發頭陀
還穿著一雙官靴的?」

  李小民低下頭,看看僧袍下面的那雙官靴,擡起頭來,一臉無辜地
道:「這雙靴子是我找人定做的,很舒服的啊!怎麼,難道想穿得舒服點
也有錯嗎?」

  白素貞語塞,看著這位厚臉皮的中書令大人,淡然道:「我一個寡婦
之門,不便招待外人。大人若無別事,就請回吧!」

  李小民忙道:「慢來慢來!我當然有別的要事,看你這意思,一定是
你姐姐找你談過話了,怎麼樣,你姐姐有意撮合我們,你有什麼意見
嗎?」

  想起姐姐面對自己悲憤的哭訴,白素貞又羞又怒,咬牙道:「大人此
言差矣!妾雖愚鈍,也知道『烈女不事二夫』的道理,此生既許許仙,便
會為他守節一生,再不改嫁!而大人官居一品,卻穿著頭陀的衣衫,喬妝
改扮,上我寡婦之門,是何道理?」

  李小民嘀咕道:「開個玩笑嘛,這也要大驚小怪的!」看白素貞面色
不善,也不廢話,直截了當地道:「下官看娘子美貌非常,與下官正是良
配,不如我們這便回我府中,拜堂成親,娘子看如何?」

  白素貞怒視著厚臉皮的中書令大人,看他年紀似乎比自己還要小上好
幾歲,說話卻恁地無恥,也不願與他廢話,回身拿起一根哭喪棒,咬牙
道:「大人若再輕薄,休怪小女子無禮了!」

  李小民一怔,倒撐不住笑了,撫掌笑道:「好好好,我輕薄,你無
禮,我們倒真是天生一對了!」

  還沒笑得幾聲,哭喪棒便已當頭打來,李小民一時不防,頭上挨了幾
棒,被直接打出了門,光當一聲,將大門緊緊關上了。

  站在門外,披發頭陀揉著頭上長出來的大包,嘀咕道:「真是開不起
玩笑,要不是怕打傷了你,當我不會還手嗎?其實我才沒有那個意思,不
過是聽說有個節婦在這裡,來看看新鮮,結果卻受這一頓無禮!切,不理
你了,我回去辦我的正事要緊!國家大事,一點都不能馬虎啊!」

  頭陀大人回頭就走,手中亂敲木魚,仰起頭,還是一副洋洋自得的模
樣,大搖大擺地走在街上。看得路人紛紛側目,不知道做頭陀有什麼值得
驕傲的,為什麼這個頭陀,竟是一副不可一世的得意模樣?

  ※��������※��������※���

  金陵城門處,熙熙攘攘,城內外的百姓都在大道上匆忙地走著,進城
出城的人流穿梭不絕。

  守門的兵士,分兩行站在城門邊,盡職盡責地守衛著金陵城門,嚴防
有間諜混入。

  突然間,一陣驚呼聲從城門處向外面傳了出去。路上的百姓,都在目
瞪口呆地看著大道上遠遠走來的一個生物,臉上盡都露出了古怪驚愕的神
色。

  那個小小的身影,越走越近,即使是城頭上的士兵,也可以輕易地看
出,那個緊攥小拳頭走來的,豈不正是一隻碩大的老鼠!

  它的身高,足以到達人的膝蓋部位,身材健壯,渾身的鼠毛粗糙不
堪,此時正奇特地以雙足站立,象人一般直立著向城門走來。兩個小小的
鼠爪,緊緊地攥成拳頭,小小的鼠臉上,滿是堅毅的表情,昂然面對著堅
固的金陵城池,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樣。

  城門上下,一片鴉雀無聲。所有的人,都被這奇特的事件驚得呆了,
靜靜地看著那只碩鼠,沒有人能說得出話來。

  那只老鼠,心理素質甚好,在眾人驚訝瞪視的目光之下,一點都不覺
害羞,攥著鼠拳,堅定地走到城門前,仰頭看著城門上方寫的「金陵」兩
個大字,站住腳步,長長地歎息一聲,喃喃道:「金陵,我來了!」

  這一聲既出,遠處皆聞。所有的人,都驚得大叫起來,一時間,驚呼
之聲,響徹城門一帶。

  那些挑著擔子、拿著行李的百姓,都驚懼地向後退去,恐懼的眼神瞪
視著這只奇特的碩鼠,心中充滿了對未知事物的恐懼。

  即使是守門的士兵,也都心驚膽戰,卻不敢輕易退後,以免遭到上司
的責罰。

  守門的小隊長,強忍住心中的驚懼,大聲呼喝,命令部下快將這只碩
鼠圍起來,不要讓它靠近!

  一小隊的守門士兵,紛紛抄起長槍,將那只碩鼠團團圍住,銳利的槍
尖對準老鼠,成一個圓形排列。槍尖處寒光閃爍,卻在微微顫動,顯示了
持槍者心中的不安。

  這一圓陣,氣勢森嚴,若是一般人被這麼多士兵持銳利長槍逼住,自
然是不敢反抗。可是那只老鼠卻是英雄膽大,橫眉立目地看著這群持槍壯
漢,鼠鼻中冷冷地發出一聲不屑的哼聲,邁開小腿,大步向城門走去。

  看著它邁著堅定的步伐,昂然走來,眾士兵們心中驚駭,竟無人敢於
上前阻攔,即使是擋在它前面的士兵,也不由自主地稍稍退後,走到一
旁,將大道讓開給它。

  小隊長看得心驚,大聲怒喝,斥責那些讓路的士兵。士兵們挨了一頓
痛罵,這才醒悟,想起自己竟然怕了一隻老鼠,不由羞得面紅耳赤,可是
小隊長命令他們上前攻擊那只老鼠,卻是沒有人敢於上前,就是小隊長本
人,也只能舉刀呼喝,大聲命令那只老鼠停下來,再不敢真的上前攻擊
它。

  城門前方,一個奇怪的局面顯露在眾人面前:一群衣甲鮮明的士兵,
挺著長槍,槍尖微微向下,逼住一隻大老鼠;那只老鼠卻是滿臉昂揚鬥
志,昂首闊步走向城門,竟無人敢於真的攔阻它的去路。

  就在那只老鼠快要踏上吊橋之時,一個憤怒的吼聲從城門內傳了出
來:「大膽!哪裡來的鼠輩,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擅闖我大唐都城,難道
不怕王法律條麼?」

  城門之中,一名身材魁梧的武將,騎著一匹高頭大馬,威風凜凜地挺
槍站在大道上,一雙暴眼怒視著前方的敵鼠,滿身的豪氣,直沖雲霄!

  這位膽敢與老鼠對峙的壯士,便是衛戍軍城防營屬下,新近提升為佐
將的何大牛壯士!

  自從跟了伯父李小民,他便好運連連,接二連三地升官,現在更是被
提拔為佐將,負有在城內巡邏的職責。

  在他身後,跟著幾個城防營的將領,個個臉上紅光顯現,和何大牛一
樣,酒氣醺天。卻是剛才和何大牛一起去了酒館,慶賀他升職,喝得半
醉,這才帶上士兵,巡邏到此。卻看到一隻老鼠公然蔑視朝廷的權威,不
由讓何大牛大怒,挺槍而出,要以一身正氣,震懾住這只不知好歹的鼠
輩!

  何大牛的氣勢,不可謂不豪勇;怎奈那鼠輩,鬥志更堅,卻是一眼不
看何大牛,昂首挺胸,邁步走向吊橋,滿身的豪氣,竟將前方那大將壓了
下去!

  何大牛看到這老鼠竟然視自己如無物,不由怒氣填胸,瞪著老鼠,呼
嗤呼嗤地直喘粗氣。而在他身後,那些酒醉的將佐們,已經在戲謔地大聲
呼喊起來:

  「何將軍,怎麼連一隻老鼠都不怕你?哈哈,看起來還是你的威力不
夠啊!」

  「這麼小的一隻老鼠都不把你放在眼裡,你要是連它都震不住,以後
你的士兵若學起樣來,你怎麼對付他們啊?學貓叫嚇唬他們嗎?」

  幾個將佐,原本對何大牛升遷如此之快,心懷不平,現在醉意湧來,
更是大聲呼喝,把心中不平之氣,盡化為戲謔之言,大聲喊出來,羞得何
大牛滿面通紅。

  看著一員大將與一隻小小的老鼠對峙,而且那只老鼠還一點害怕的意
思都沒有,這般滑稽的場面,讓那些將佐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心中甚
覺有趣。

  何大牛本就是火爆性子,哪堪這般調笑戲弄,當即大吼一聲:「鼠輩
敢爾!」

  這一聲怒吼,便如晴天打了一個霹靂,城得城門上下,都不禁嗡嗡作
響。滿街人等,盡都嚇得目瞪口呆,瞪著這位滿身豪勇氣勢的大將,心中
讚歎,果然不愧是軍中大將,吶喊起來也這麼威勢十足。

  可是城外的老鼠仍是一點表情都沒變,仍是緊握鼠拳,昂然走來,竟
絲毫未將何大牛放在心上。

  剛當上了將領,何大牛正在信心十足之際,哪堪如此輕視,當即憤然
怒吼一聲,挺起長槍,拍馬直向城外鼠輩沖去!

  他胯下的戰馬,速度越來越快,飛快地馳上吊橋,邁開四蹄,大步沖
向那小小的敵人!

  金陵城外,大道之上,一個豪氣沖天的魁偉武將,手持鋒利沈重的長
槍,拍馬飛馳,越過吊橋,挺起長槍,直向前方的鼠輩刺去!

  而那小小的老鼠,卻是橫眉立目,滿臉堅毅至極的表情,緊握鼠拳,
站在大道上,昂然怒視著疾馳而來的大將!

  雙方的身材比例,相距可謂天差地別。所有人都在瞠目看著這一幕驚
人的情景,驚訝敬佩之意,從心中狂湧而出。

  戰馬疾馳,蹄聲如雷。那鋒利長大的鋼槍,如暴龍般狂刺而出,直取
地面上老鼠的面門,便要將它一槍挑飛,以成就城防大將何大牛的不敗偉
名!

  那老鼠,卻是穩穩站在當地,深深吸了一口氣,小小的身體陡然漲
大,渾身鼓得如同皮球一般,看著銳利的槍尖飛刺而來,寒光狂閃,陡然
間吐出胸中氣息,大聲怒吼道:

  「滅世轟天拳!」

  隨著這一聲怒吼,它小小的鼠拳瘋狂擊出,以萬鈞之勢,重重砸向閃
著寒光的槍尖,竟似對槍尖的鋒利,毫不放在心上!

  何大牛看得大驚,對這老鼠的膽量也不禁暗自欽佩。只是身在戰場,
勢處敵對,便是敬佩這老鼠的英雄豪情,也不能手軟,只能拼盡力氣,將
長槍直向前刺去!

  老鼠憤然揮拳,這一拳,帶著狂暴的威勢,重重擊在銳利槍尖之上,
發出一聲轟然巨響!

  巨響聲中,便見那員身材魁梧的大將,連同巨大肥壯的高頭大馬,盡
都被鼠將一拳,狠狠地轟上天空!

  與此同時,狂暴的氣浪,向四面八方狂卷而去,將週邊站著參觀的人
群,沖得東倒西歪。一擊之力,狂猛如斯!

  老鼠的小拳頭,早已在它的獨門武技之下,被煉得如同鋼鐵一般,重
重砸在槍尖上,雖然槍尖也是精鐵鍛造,它的鼠拳卻出奇地絲毫未損,怒
視著空中翻滾慘呼的敵將敵馬,一縷勝利的微笑,在它自豪的臉上,浮現
出來。

  何大牛壯碩的身體,在天空上翻翻滾滾,滿心驚駭地大叫著,隨著那
戰馬一同向下墜落。但聽一聲巨大的水響,二人馬俱都落入護城河中,濺
出大片的水花。

  何大牛卻不大會遊泳,更兼醉意上湧,更忘了遊泳是怎麼回事。在河
中,被灌得滿口是水,只能大聲掙扎呼救,模樣狼狽不堪。

  吊橋上,那小小的老鼠,帶著勝利者的威嚴,緩緩轉過頭,看著河中
掙扎呼救的手下敗將,張開嘴,輕蔑地向河中吐了一口口水,正落在何大
牛的頭上。

  何大牛瞪大了雙眼,清清楚楚地看到這老鼠這般侮辱自己,一股悲憤
之情,自心底瘋狂湧起,不由仰天悲鳴一聲,向水下沈去。

  護城河裡,早有幾個水鬼巡邏,卻都是他父親何炯的部下,被下令來
防守護城河的。雖然看到他和老鼠決鬥,卻因那老鼠妖氣沖天,不敢擅自
插手,更兼光天化日,陽氣太盛,讓這些水鬼不敢輕易出水,只能眼睜睜
地看著上司的獨生兒子被鼠一拳打落水中,慌忙上前救護,扶著他的身
子,托著他碩大的屁股,將他推上岸去。

  吊橋上的老鼠,卻是絲毫不將這值得輕視的人類放在心上。它邁開兩
條小腿,龍形虎步般地踏過吊橋,直向城門走去!

  城門處,幾個將領早就驚訝得目瞪口呆,張口結舌。

  剛才親眼看到一員大將和一個老鼠較勁,還用著訓練時的標準姿勢,
挺槍拍馬衝殺,直讓這幾個將領笑斷了腸子,大呼這傢夥殺雞用牛刀,把
城防營的臉都丟盡了!

  誰知這老鼠更狠,只一拳,便將那大過它身子幾十上百倍的壯漢大馬
轟上了半空,這般巨力,讓眾將領看在眼中,涼在心裡,知道便是換了自
己上去,也定然是一般的悲慘下場!

  看著老鼠昂然走來,幾個將領慌忙撥馬退到一旁,相視苦笑。

  他們知道,若是上去,也擋不住那只老鼠;若被它當場擊敗,自己一
世英名,盡付諸護城河中流水,而且此後也擡不起頭來,要永遠被人恥
笑!

  這偉大的老鼠,在眾人滿懷驚懼的目光下,

  甚至於讓人無法仰視——因為它長得矮小,眾人最多只能俯視它而
已。

  帶著滿身的豪氣,老鼠緩緩踏入城門,沒有人敢擋在它的路上。它昂
首闊步,翩翩遠去,消失在遠方的街道拐角處。

  在街道邊的下水溝裡,幾個驚訝的小腦袋探了出來。卻是和它一樣的
老鼠,只是身量上,要比它小得多了。

  一個渾身灰白的年老老鼠,撫摸著嘴上花白的鬍鬚,激動得熱淚盈
眶,顫聲驚呼道:「天哪,那不是……皇族滅世轟天拳!想不到終我一
生,還能再度看到這般神奇至極的本領!」

  它仰面向天,虔誠地喃喃稱頌道:「老天不滅我鼠族,讓我大鼠一
族,終於又出了這麼一位蓋世英雄!」

  直到老鼠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街道拐角處,城門處的眾人才想起來驚呼
大叫,一時間亂作一團。

  這個時候,那個頭陀正在街上高高興興地走著,忽然聽到前面一陣大
亂,許多人都在亂哄哄地叫著,好像是出了什麼事,讓他心中一陣納罕,
不由加快腳步,向城門的方向跑去。

  待得跑到那裡,已經是鼠去無蹤,只留下大批百姓,在那裡驚歎議
論,口沫橫飛地講述著剛才發生的奇事。

  護城河邊,幾個士兵扶著一個滿身水濕的將軍,幫著他把口中喝下去
的河水吐出來。李小民遠遠看去,似乎有些面熟,慌忙跑過去看,站在那
將領身邊,低頭一看,認出他便是自己從前的親兵何大牛。

  何大牛趴在地上大聲嘔吐著,將腹中河水吐出來,忽然看到面前有一
雙熟悉的官靴,心中一動,慌忙擡起頭,看著頭陀驚訝的面容,一股悲意
自心底湧起,淚水緩緩從虎目中流出,顫聲道:「伯父,侄兒被老鼠欺負
了,你可一定要為侄兒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