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名稱:[人妻熟女]愛情支票 (1-10)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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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三十分鍾後,黑色轎車在一家俱樂部前停了下來,門口幾個小弟一擁而上,
接管了車子,而那個高大男人擁著桑伶絲走進俱樂部。

  「這一帶可是個不夜城,男人的天堂!」司機嘿嘿笑說,然後在雷凜然殺人
般的目光下,硬是閉嘴。

  雷凜然丟下一張幹元鈔票,鐵青著臉色下車,大踏步來到俱樂部門口。

  這裏他很久沒來了,廊檐下幾個正在玩撲克牌的保镖全是生面孔。

  那些大漢見他來勢洶洶,不約而同的丟下牌,站了起來。

  他渾身濕答答的,卻掩蓋不住天生王者般的尊貴氣勢,尤其他森冷的雙眼,
簡直讓人不寒而栗。

  幾個大漢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最後肌肉最發達的那一個站出來,硬
著頭皮開口,「先生,請問你是會員嗎?」

  雷凜然一語不發,緊盯著那扇緊閉的水綠色大門,門上銀白色的英文字——
MOONRIVER,閃亮亮的,像在跟他打招呼。

  他不但是這裏的會員,還曾經是他們的VIP咧!

  雷凜然,人們口中的天生贏家,俱樂部裏的超級玩家,黎夢薇口中的愛情劊
子手……但那些似乎已經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他覺得自己老了

  ,老得玩不動了,老得提不起也放不下,老得……竟然會對女人動了真心!

  他時而捏緊拳頭,時而放松,反覆幾次之後,終于開口。

  「剛剛進去的那對男女是誰?」

  大漢們互望一眼,然後笑了起來,好像他問了個很有意思的問題。

  「那個男的是我們這裏最厲害的保镖,空手道高手,專門負責保護藍色月亮
的安全。」

  藍色月亮?他的眉毛微微挑起。

  「因爲她老是穿著一件藍色洋裝,所以大家都叫她藍色月亮,她是我們這裏
的紅牌。」另一名大漢一臉神氣,仿佛能當藍色月亮的保镖是

  莫大的榮耀。

  紅牌?雷凜然的心狠狠抽痛。

  「幾乎天天都有人捧著大把鈔票想要一睹藍色月亮的廬山真面目,但不是每
個人都有這個機會,今天光是能見到她的背影,老兄,你太幸

  運了,可以去買張樂透彩券。「

  大漢們又互相望來望去,哄堂大笑。

  「你們……」雷凜然的眼神冷冽淩厲,捏著拳頭,陰狠而緩慢的問:「笑夠
了沒?」

  像是被一把利刃刺穿身體,大漢們霎時僵住。

  雷凜然拗了勘指關節,出其不意的揮拳猛打那幾名大漢。

  「媽的!原來你不是來聽笑話,而是想來自尋死路!」其中一人牙齒被打落,
忍不住啐了一口鮮血。

  虧他們兄弟還興緻勃勃的跟他扯了半天。

  雷凜然也啐了一口,「沒錯,我是活得不耐煩,但是拉幾個墊背的也不錯。」

  說完,又是一陣狂揮猛打。

  「弟兄們!上!」那些大漢也下再客氣,七手八腳的湧上去。

  第二天,桑伶絲下課後照樣來到雷家,傭人阿娥卻說所有的人都到醫院去了。

  「怎麽了?」她抓著阿娥,焦慮的問:「是貝貝還是奶奶?她們生病了嗎?」
父親一病不起的恐怖記憶,再度襲上心頭。

  「貝貝和奶奶都很好。」阿娥搖搖頭,「是雷先生受了傷,他昨晚不知道爲
什麽跑出去,淋了一身濕,倒在水溝裏,被路人發現,叫救護

  車送到醫院去了。「

  「怎麽會這樣?」

  阿娥抓了抓頭。「詳細情形我也不清楚,醫院和警察局都是早上才打電話來
通知。」

  「哪一家醫院?」桑伶絲急出一身汗。

  老天保佑,他千萬要沒事……

  桑伶絲連門都忘了敲就沖進病房,來到床邊,一看到他,眼眶立刻泛紅。

  他的左手臂打上石膏,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眼裏滿足血絲,頭發淩亂,簡直
慘不忍睹。

  「怎麽回事?打架了?跟誰?爲什麽?」

  她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他卻不答腔,看起來遙遠而冰冷,就好像她是個不
相幹的陌生人。她呆住了。怎麽?他不認識她了嗎?

  過了好久,總算有人出聲。

  「不好意思,阿凜折騰了一晚,大概是太累了。」

  聽見陌生女子的聲音,桑伶絲緩緩擡頭,那女人站在床的另一邊,手裏端了
一碗還冒著煙的熱湯。

  老天!竟是……黎夢薇!她什麽時候回國的?

  桑伶絲這才發現除了黎夢薇,房裏還有雷依貝以及雷奶奶,她們全都看著她。

  她感到有些狼狽不安,氣氛很奇怪,還有些緊繃。

  老天!她做了什麽?她打擾了他們「一家人」嗎?

  「對不起。」她低頭,對自己擅自闖入的魯莽行爲感到赧然。

  雷凜然躺在床上,眼神陰沈的望著她。聽聽她道歉的語調多麽誠摯,她看起
來多麽的楚楚動人,他甚至再度因爲她深深的震動了一下。她

  果然特別「厲害」,連他都被蒙蔽。原來她玩弄男人的伎倆,就跟她挑地瓜
的手法一樣熟練。

  但是誰規定從山裏來的女孩就不能騙人?她純真的臉就是最高明的騙術!

  他想起他們初次見面那天,她還指責他是「並吞別人公司,吃人不吐骨頭」
的雷凜然總裁!他到現在還能清楚記得她無謂無懼站立在他面

  前的模樣,她的笑、她的淚、她纖細的身體曲線、她蹲在地上挖地瓜的身影、
她的吻、她的甜蜜,還有她若有所思、憂心忡仲的臉龐……

  她卻用她的純真,將他一步一步推進地獄!

  是的,他已經在地獄裏了。

  身體上的痛,怎麽敵得過心痛啊;:

  老天!她爲什麽要這樣對他?

  「你的確應該道歉。」他冷哼一聲,不過不是對他,而是對她自己,她糟蹋
了上帝賦予她的一切美好,糟蹋原本唾手可得的幸福……她毀

  了自己,也毀了他!

  他絕對不會原諒她,一定會讓她知道得罪他的下場是什麽!他會用同樣「刻
骨銘心」的方法教她記住他!

  病房內的氣壓突然降得很低,低到每個人好像都喘不過氣。

  雷凜然死瞪著她,而她不知所措的望著雷依貝,雷奶奶看看他,又看看桑伶
絲,露出茫然的表情,黎夢薇則偏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麽。

  這時,護士敲了幾下門,推著輪椅走進來。

  「雷先生,做檢查了。」

  「嗯。」他僵硬的點了下頭。

  在護士的協助下,他勉強撐起身子,模樣有些狼狽。

  桑伶絲再也顧不得他冷漠的臉色與言詞,連忙伸手想助他一臂之力,他卻揚
手揮開了她。

  「不要你管!」

  她更加尴尬,隻好靜靜退開,保持沈默。

  「沒關系,我來就好了。這種事情靠的是方法,而不是力氣。」護士露出友
善的微笑,三兩下就把雷凜然安置在輪椅上。

  桑伶絲不由自主的看著護士的動作,睑色更蒼白,不敢相信高大而生籠活虎
的雷凜然竟然腿也受傷了。

  他到底是怎麽受傷的?

  也許是看到了她眼裏流露的真情,護士忽然開口,「他被人圍毆成這樣,沒
有腦震蕩已經是萬幸了。」

  圍毆?!桑伶絲猛吸一口氣,眼眶更紅了。

  「你是家屬嗎?要陪雷先生去做檢查嗎?」護士望著她。

  「不是。」不等她回答,雷凜然連忙否認。

  桑伶絲畏縮了一下,對護士難堪的笑了笑。她很想去,但是沒有資格,而且
……他也不要她!他漂亮的太太回來了,他已經不需要她。

  「那雷太太要去嗎?」護士認出了黎夢薇。

  黎夢薇還沒說話,雷奶奶便搶著開口,「還是我陪兒子去吧!」

  說完,她看了桑伶絲一眼,然後跟護士和坐在輪椅上的雷凜然一起離開病房。

  病房裏隻剩下黎夢薇、桑伶絲和雷依貝,氣氛比剛剛好一點,至少黎夢薇好
像松了一口氣,看起來比較輕松,說話也比較大聲,不再小心

  翼翼,她很快就掌控了現場。

  「你就是貝貝的家庭教師桑老師吧?真抱歉,我都忘了跟你打招呼。」黎夢
薇笑吟吟的來到她面前,一副女主人的態度朝桑伶絲伸出手。

  「這陣子我們貝貝讓你費心了。」

  「沒有,貝貝很乖。L桑伶絲握住她的手。第一名模的手果然又細又白,睑
蛋細緻如白雪,身形高跳,是少見的九頭身美女,身上穿了一件

  鵝黃色圓領公主裝,更加襯托出她典雅出衆的氣質。

  在這樣的女人面前,她不得不自慚形穢,甚至心生嫉妒。她跟雷凜然明明是
天造地設的一對,她突然對他說過的一切感到恍惚。怎麽可能

  有人會爲了追她這隻醜小鴨,而跟這個天鵝般的女人離婚呢?

  「我幾個月前去歐洲參加時尚進修前,貝貝還是個頑皮搗蛋的孩子,沒想到
短短幾個月,她不但出落得像個小大人一樣,英文也說得頂呱

  呱!你不知道,我和我先生都很感謝你呢!「黎夢薇笑說。

  是嗎?桑伶絲的臉色更白了。

  「之前我跟阿凜有些風風雨雨,不過到頭來,阿凜一受傷,第一個通知的人
還不是我!唉,我跟他已經是老夫老妻,誰也離不開誰了。」

  黎夢薇像是想要澄清什麽。

  是啊!離婚又如何?離婚又複合的例子在現代社會也不算稀有,何況黎夢薇
分明十分溫柔,跟他所說的悍妻根本判若兩人!

  「真抱歉!」黎夢薇像是沒發現她的異樣,自顧自的往下說:「他昨天受了
傷,所以心情不太好。」

  不愧是第一名模,笑容絢麗,讓桑伶絲看得目眩神迷。

  「這也不能怪他,不管是誰斷了手、斷了腳,心情都不會太好,對不對?而
且我們阿凜一向很少生病,身體壯得像條牛呢!」

  桑伶絲一點也不覺得好笑,想到他傷成那樣,她的心揪成一團。

  「阿凜什麽都好,唯一的缺點就是不愛說話,明明痛得要命,也不會叫一聲,
什麽都悶在心裏,不過他的心地很好,所以你不要把他說的

  話放在心上。「黎夢薇一派輕松的說。

  桑伶絲神情恍惚。他的確是個男子漢,但是在她面前,他會生氣、會鬥嘴,
剛開始她也以爲他悶,後來發現他其實是個很直接、很熱情的

  人,而且……他還會吃醋!不過,黎夢薇說得沒錯,她不應該把他放在心上。

  他們誰都不該把誰放在心上,弄了半天,到頭來竟是誤會一場!她根本不該
來醫院!

  「雷太太,我了解。」桑伶絲微微一笑,笑容裏有一種了然的死心。

  「你了解就好!我們貝貝有你這樣善解人意的家庭教師,真是前輩子修來的
福氣。」黎夢薇也笑說。

  貝……喔!對了!桑伶絲低下頭,發現雷依貝正一瞬也不瞬的望著她,這小
家夥有一雙好漂亮的眼睛,好像有什麽話想跟她說呢!

  「看來今天沒辦法上課了。」桑伶絲彎下腰,揉揉她的頭,輕聲的說:「那
麽,我們改天再見了。」

  雷依貝注視著桑伶絲,輕啓小嘴,原本想說些什麽,卻在見到母親銳利的目
光,選擇噤聲。

  她不會忘記忤逆母親的下場有多慘,她怕死了母親高分貝的尖叫辱罵,以及
狂砸東西的狠勁,她更伯母親再度抓花爸爸的臉,也怕她又拿

  花瓶敲破桑老師的額頭,桑老師已經有一個「月亮」了,盡管爸爸說月亮很
漂亮,奶奶卻說那叫破相,她不想害桑老師再次破相,所以一定要

  忍耐……

  黎夢薇不是演員,但她變臉的本事比起演員毫不遜色,前一刻明明瞪得雷依
貝不敢出聲,馬上又裝出讓入神魂顛倒的笑容。

  「還有一件事,我之前跟我先生商量過了,他受了傷,我又剛回國,家裏可
說是一團亂,所以貝貝的家教課隻好暫停,改天我會把薪水彙

  到你的戶頭。「

  黎夢薇說話的方式還真迂回,簡單的說,就是桑伶絲被解雇了。

  依據契約,雷凜然是不能解雇她的。

  桑伶絲知道自己有權據理力爭,不過他們一家已經團圓,她沒有存在的必要
了。

  「我知道了。」她僵硬的笑了笑,「雷太太,請替我向雷先生和雷奶奶說一
聲,謝謝他們這陣子的照顧,我度過了一段非常難忘的時光。」

  雷家的每一個人,她會永遠記在心裏。

  「再見了。」桑伶絲轉身,擡頭挺胸的走出病房。

  半晌,雷依貝突然撲到門邊,瘋了似的拍打著門闆,不斷的哭喊著:「桑老
師……桑老師……」

  她不要媽媽,她要桑老師,桑老師不會嫌她的手髒,即使她跌倒沾了汙泥,
桑老師還是會緊緊牽著她的手,桑老師的聲音好溫柔,會說好

  多好聽的故事,還會唱好多好聽的歌曲,有桑老師在,她可以一口氣吃兩碗
飯,桑老師會幫她洗澡、會哄她睡覺,在桑老師身邊,她覺得自己

  快樂得像條魚……

  她多希望桑老師不隻是桑老師,可以當她的媽媽,那麽她就下會再那麽害怕、
那麽恐懼、那麽無肋了……

  夢薇媽媽爲什麽要回來?她已經在圖畫紙上把她塗掉了,她爲什麽還要回來?

  結束雷家的家教工作後,桑伶絲並沒有因此而閑下來。

  她依然很忙,忙著賺錢,忙著還錢,這一直是她人生最重要的兩件事。不過,
她沒去再找家教工作,她想這輩于再也沒有什麽可教別人的

  了,所以完全不考慮就接受了紗紗舅舅的提議,延長在MOONRIVER
的工作時間。以前是從晚上十點到淩晨兩點,現在則是晚上七點到午夜十二

  點。

  紗紗舅舅很大方,紗紗剛帶她來這裏的時候,一個月薪水十萬元,離開雷家
後,紗紗舅舅又主動再加十萬元,真巧,兩個十萬元,她的生

  命跟十萬元還真是有緣,以前雷凜然也給她這麽多。但是她早就知道自己不
值這麽多,也跟紗紗舅舅說過,因爲就像紗紗說的,她的工作其實

  很輕松,隻是端端酒,繞一繞,甚至不用像其他女孩一樣穿得花枝招展,當
然她也不穿短裙,隻穿雷奶奶送給她的那件藍色洋裝,那是她唯一

  一件漂亮的衣服。

  有時候她會對紗紗舅舅感到愧疚,她沒做什麽,競領這麽多薪水,他卻說她
值得,硬把錢塞給她,還說她值得更多。

  「總之,我那笨外甥女紗紗這回可真是替我挖到一個寶!」

  他告訴她,自從店裏多了她,生意愈發興隆,即使她堅持三不原則,不陪笑、
不摸手、不出場,但是隻要她繞幾圈,也能紅透半邊天,賺

  進源源不絕的鈔票。

  好景不常,俱樂部的生意每下愈況,從賓客滿門變成門可羅雀,紗紗舅舅隱
約覺得有蹊跷,不查則已,一查魂都飛了一半,原來前陣子門

  口那幾個笨蛋保镖竟然揍了不該揍的人。

  「老大,我們原本當他是兄弟,誰曉得他會突然出手打人!」

  「對啊,我們是正當防衛!」

  「住口!」紗紗舅舅覺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才會當上這群白癡的老
大,在太歲頭上動土,還敢狡辯,殊不知那個太歲有本事讓他

  這個老大都去暍西北風。

  如今太歲口氣強硬,要他在關門大吉與交出藍色月亮之間做個選擇!

  在這行闖蕩二十年,誰不賣他幾分人情引頭一次被人威脅,感覺超級不爽!
但是識時務者爲俊傑,他隻敢聽,連個屁都不敢放,就怕對方

  隨便動動小指頭,讓他吃不完兜著走。

  紗紗舅舅不知道該怎麽對桑伶絲開口,想來想去,最後還是選擇誠實爲上策。

  他定進休息室,挑明了說:「有人開價兩千萬,我們五五分帳,MOONR
IVER和你,各拿一千萬,你覺得怎麽樣?」

  簡直是屁!連他都覺得很糟!虧他還跟紗紗保證過一定會罩她同學,結果自
己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不是有句成語叫「紅顔禍水」?還有一句什麽?
對了,「沖冠一怒爲紅顔」。太歲擺明了是爲她而來,他能怎麽辦?

  好半晌,桑伶絲才明了他的意思,低頭不說話。

  「我知道你有你的三不堅持,但是老實說,這種機會也不是人人遇得上。有
人在這裏從小姐做到老姐,一輩子也攬不到一千萬!這個行業

  是很現實的。「紗紗舅舅忍不住歎口氣,他不是想說服她,隻是分析事實給
她聽。

  說完,他走向門口,不一會兒,又轉回頭。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回家之前告訴我你的決定就行了。」他沒提保镖闖禍
的事,也沒說如果她拒絕這樁交易,他就得關門大吉。

  至少,這點承擔他還有。

  桑伶絲沒等他走出去,就開口回答了。

  「不用想了。」

  紗紗舅舅頓住腳步,回頭,錯愕的看著她從鏡子中倒映出來的臉。

  「我答應。」她又說。

  這女孩就是這種個性,絲毫不拖泥帶水,要就要,不要就拒絕到底。

  「我們五五分帳,各一幹萬。」她轉頭望著他,淡淡的笑了。

  沒有什麽好堅持的,誰都一樣,不是嗎?隻要能還清債務,把母親從山裏接
下來,不管對方是什麽牛鬼蛇神,她都認了!

  她不想從小姐做到老姐,因爲等她變成老姐的那一天,母親可能隻剩下一堆
白骨了。

  而且也沒誰值得她堅持什麽,多麽可笑的三不堅持,她曾經爲了雷凜然而做
的可笑堅持,但誰要那些堅持?

  「賺到我那份一千萬元,我就要離開這裏。」桑伶絲說。

  「那當然。」紗紗舅舅早就看出她下會在MOONRIVER待很久!而且
也沒人會讓她在這裏待下來。

  「謝謝你。」她最後對他說。

  他愣住。他把她賣了,她還謝謝他?!他該怎麽回答?不客氣嗎?該死,他
該賞自己一巴掌才對!他竟然淪落到必須賣掉女孩才能保住

  MOONRIVER,簡直愧對紗紗!

  桑伶絲又對他笑了笑,然後緩緩伸出手,摸了摸眉心中間那道淺白色的疤痕。

  像她這樣的醜八怪,竟然還能賣兩千萬?!

  這世界也算是無奇不有了吧?

               正文第十章

  今晚是藍色月亮的「千萬處女秀」,也是她在MOONRIVER「告別作。」

  一推開VIP室,她就怔住了。有個男人斜倚在床上,右手肘支著身體,從
被單下那強健的線條來推斷,他應該是渾身赤裸的。

  那赤裸而輕佻的男人是雷凜然!他就是紗紗舅舅口中知名不具的神秘人物。
他左手臂的石膏已經清除,斷裂的手骨痊愈了。許久不見,他

  英俊得更像個魔鬼!

  她的心髒狂跳。

  他斜睨著她,目光中毫不掩飾對她的不屑,口氣輕蔑的問:「你就是藍色月
亮?」

  桑伶絲重重一震。原來他並沒有認出她!隨後猛然想起,是的,她什麽都不
是了,她是藍色月亮,化了濃妝的俱樂部小姐,別說是他,連

  她都不認識自己了。

  這樣也好,他是萍水相逢的尋歡客,而她是爲錢出賣靈肉的賣春女,他們原
本就沒有必要相遇、相識,更遑論相戀。

  相戀?她暗暗啐了自己一聲,他隻是她的頭號與最後一號「恩客」!

  「過來。」他命令道。

  她略顯僵硬的走過去,他等不及似的大手一撈,將她擄到床上,反身壓制住
她,雙手用力掐住她的肩頭,而她並不反抗,認命的閉上雙眼

  ,準備承受一切。但是過了許久,他卻沒有動靜。

  她睜開眼,對上他那雙黝黑的眸子,明顯感覺到他陽剛的欲望貼著她,他的
身體緊繃得像拉滿的弓,但他似乎並不急著解放欲望,反而一

  瞬也不瞬的看著她。

  他的眼睛像黑洞,會把人吞進去,讓她永世不得超生,她的一顆心慢慢揪緊
……

  「怎麽了?」她做得不夠好?不夠挑逗?

  「沒什麽。」他盯著她,臉色和眼神一樣陰暗,聲音冷如刀鋒。「隻是想把
你好好看個夠。」

  她心虛的別開眼,拒絕和他的視線交接,然後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開口。

  「快點,人家等不及了。」

  雷凜然挑起眉,眼底燃燒熊熊火焰,臉上的肌肉緊繃,看起來像是怒氣沖天。

  怎麽?她又錯了?那樣不知羞的話,不但沒讓他欲火焚身,卻換來他更加銳
利的審視。

  「我好看嗎?」她壓抑內心的波濤洶湧,故意對他抛媚眼,勉強自己擺出嬌
媚的姿態。

  「浪得虛名的庸脂俗粉!」他撇撇嘴,伸手刮了刮她臉上的濃妝,嫌惡地說:
「見鬼的藍色月亮……簡直糟蹋了鈔票!」

  桑伶絲躺在床上,假裝自己已經死去,任由他用各種無情的話語批判她。她
告訴自己,他輕視她也好,鄙視她也沒關系,反正這是最後一

  次,隻要忍過這一次,她的人生就海闊天空了。

  但是她把他想得太簡單了,她忘了他原本就不是個尋常人物。

  「我要求換貨!」他突然宣告。

  她沒想到他會提出這種要求,但是旋即恢複鎮定,故作老練的戳戳他裸露的
胸肌肉,咯咯假笑道:「這裏是俱樂部,不是藥妝店,買貴既

  不能退差價,也沒有退貨和換貨這種事!「

  「我要換貨!」他下理會她的冷笑話,態度強硬的重申。

  「我說……」

  「住嘴!」

  他猛地跳了起來,把她拽到床下,瘋了似的拖進浴室。

  她驚跳起來,死命掙紮,卻怎麽也無法掙脫他的鉗制。

  把她拉到蓮蓬頭下,他打開水龍頭,水注噴灑在她身上。

  「我要換貨!」雷凜然咬著牙說。

  「不要!」她拚命推拒,心裏掠過一絲恐懼。

  他眼底有一抹接近瘋狂的神色,一手抓著她,一手抄起香皂,不容分說的往
她睑上奮力塗抹。

  她更害怕、更膽怯了,又哭又喊:「讓我走!讓我走!」

  「門都沒有!」他丟下香皂,抓超蓮蓬頭,對著她的臉噴灑。

  淚水與溫水同時沖刷著她的臉龐,她雙手掩面,卻留不住臉上的五顔六色,
水流沖走藍色月亮的保護色,露出額頭上一道淡淡的疤痕……

  她感到赤裸而虛弱,惶惶然擡趄眼,淚霧模糊中,她看見他森冷淩厲的眼神
定定的瞪著她,然後他像見鬼一樣放開她的手。

  她無肋的倒在浴缸一角,聽見他一個字一個字冰冰冷冷的說——

  「我要換貨!從藍色月亮換成桑伶絲!我親愛的家庭教師!」

  好一個藏在暗夜裏的藍色月亮!好一個天大的秘密!他終于扯破她的假面具。

  她如同挨了一刀,這一生她從來不曾這樣狼狽、恐懼、羞慚又痛苦,他早就
看穿了她,卻殘忍的和她兜著圈子。

  「爲什麽?」她喃喃詢問,怎麽也想不透,「你有黎夢薇了,爲什麽還要來
這裏?」

  他的太陽穴暴跳,眉頭緊皺,眼神閃爍,搞不懂她幹嘛扯上黎夢薇!她聽不
懂人話嗎?他對她掏心掏肺說過那麽多,怎麽她還在扯那些有

  的沒有的?

  黎夢薇生下貝貝以後,他就沒碰過她,他們早就離婚了,僅有在醫院裏見過
一次,誰知道她突然從國外跑回來幹嘛,他看到她隻會病情加

  重,而眼前這個女人到底在鬼扯什麽?不過……

  他陰陰的笑了,「家花哪有野花香!」她愛扯淡,他奉陪到底。

  「你到底想幹什麽?」她語無倫次。

  「幹什麽?」他冷笑一聲,「幹我們那天沒幹完的好事!」刷一聲,撕破了
她身上的藍色洋裝。

  她被徹底的擊垮了。

  他果然夠狠,真是個劊子手,把她從頭劈到腳,也把她的自尊切得粉碎。

  她頹然的倒臥浴缸,任由他像頭野獸撕爛她的衣裳……

  她唯一一件美麗的洋裝……雷奶奶送給她的洋裝……但是她不配,那是屬于
黎夢薇的,而他也是黎夢薇的,他是她的丈夫,她是他的妻…

  …至于她呢?

  隻是路邊一株不起眼的小野花,任人隨手摘下,再隨手丟棄。

  他攔腰抱起她,再扔到床上。

  她縮在床的一角,渾身赤裸,水珠沿著發梢落在頸項上,滑到小巧飽滿的乳
尖,然後落到她雙腿之間那片幽暗裏。

  他望著她,眼中布滿血絲,跳躍著危險的火焰。

  「那天我們進行到哪裏?」他緩緩爬到她身上,壓下臉,鼻尖對上她的,殘
忍的問。

  她喘口氣,難堪的發抖。

  他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正視著他,另一隻手則捏住她的乳房,惡意的
擰弄著上面豔色的敏感。

  「這裏?」

  他的唇移到她的耳邊,逗弄著她,輕柔卻不改殘佞的開口。

  「還是這裏?」

  大掌從圓滾挺立的乳尖下滑,一路探進她的雙腿之間。

  她反射動作的夾緊雙腿,但是他輕易的用膝蓋分開,大手毫不客氣的長驅直
入,狂蕩的壓迫著她女性的核心。

  喔!不……她死命咬著嘴唇,雙腿顫抖。

  她的柔弱與無助,卻催動了他更進一步的攻勢,他甚至將手指戳進密穴。

  她渾身一緊,驚駭的望著他。

  他緩緩露出一抹輕蔑的笑容,淫邪的低語:「就是這裏……那天我們就是玩
到這裏,對吧?」

  「求求你……」她忍不住哀求,「求求你,別再說了……可不可以別再說了
……」

  他不再說了,那些情啊愛啊承諾啊,他對她說過太多了,他這輩子沒對女人
說的全對她說過了,但是她把他當什麽?

  「是了,不管我說什麽,你都聽不懂,不是嗎?」他將長指戳得更深,探到
她的最深處。

  她驚喘一聲,明知道他隻是想羞辱她、玩弄她,卻依然輕易弄熱了她的身子,
她的乳尖難堪的挺立,她的呼吸變得急促,幾乎不能思考…

  …

  「你根本不想聽我說話,隻想要這個,對吧?」

  他猛吸一口氣,抽出指頭,看著她面泛潮紅,一咬牙,再次長驅直入,感受
到她深處細嫩的肉膜吞吐著他,激蕩著他,激得他渾身發汗,

  幾乎克制不了勃發的欲望。

  「你還沒嘗過我的手段呢!沒有一個女人不愛我的手段,嘗過的人都離不開
我呢!」他放肆的邪笑。

  她禁不住他索命似的瘋狂進出,忽然逸出呻吟。

  「很好,至少你還記得我喜歡聽你叫。」

  他抽出指頭,分開她的雙膝,將他的陽剛抵住她的入口,她已經潮濕而柔軟,
做好吸納他的準備。

  她驚恐而羞慚的咬住嘴唇。

  他猛地挺身,一舉沖進她的密穴。

  「啊……」她抓緊床單,強烈的疼痛令她尖叫出聲。

  她眉頭緊蹙、牙齒緊咬下唇,看起來楚楚可憐,又該死的誘人,即使像他這
樣身經百戰的男人都會受不了。他知道她疼,恨不得能代替她

  承受痛苦,但是他們之間總是要過這一關。

  他拭去她臉上的汗水,雙手扶住她的臀,再度挺腰沖撞她的緊窒,闖進她的
深處。

  「忍耐一下……」他在她耳邊低語。

  她細瘦的身體在他劇烈的撼動下,上下搖晃,雪白小巧的乳房晃出誘人的乳
浪。在他狂烈的抽撤下,她竟然覺得快樂,他搖得她魂飛魄散

  ,她的世界隻剩下這個男人,一種無以名狀的快感淩駕了她。

  「叫我!」他霸道的命令。

  「雷凜然!」她喘息的大叫,雙手在他的背脊抓出幾道淡淡的血痕。她隻記
得這個名宇,他男性的陽剛牽動了她體內最敏感的神經,雙腿

  緊緊纏繞他的腰部,弓起身子,冀求著陌生的解脫。

  他咧嘴笑了,奮力挺腰,沖破封鎖,直達陣地,將欲望噴進她體內,迸出驚
人的烈焰,火光一片片,散成無數的小星星,一點一點墜落在

  她柔軟的沃土……

  夜裏,雷凜然醒來好幾次,每一次都瘋狂的占有她。

  她黑著眼圈,一次又一次的承受他無度的需索。

  他要過了她,竟又更渴望她!

  最後一次醒來,他望著她像隻貓兒蜷在他身邊的睡顔,終于不忍心搖醒她。
他輕輕拂開她額頭上的發絲,望著那道淡淡的疤痕發呆,那是

  他在她身上留下的記號,老媽說得沒錯,她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因他破了
相,注定他得負責。

  他百分之一百願意對她負責,但是她似乎不領情,甚至不太關心他的死活!
他受了重傷,她不但對他不聞不問,甚王連家教課也不來上了

  ……他卻依然渴望著她!

  天理昭彰,報應不爽!他背棄了一大堆女人,最後卻被她踩得死死的。

  長歎一聲,他擁著熟睡的她,睜眼望著窗外的天色漸漸由黑翻白,然後太陽
露睑了。

  她動了動,擡起眼眸,與他對望。

  她的神情看起來極度憂傷,仿彿一點也不高興在他身邊醒來,讓他驚恐極了。
她又想逃跑?總是這樣,他追得愈緊,她逃得愈遠,硬生生

  的把他排拒在外……她差點就成功了,他差點又被她唬弄。

  想到這裏,雷凜然竟又沈不住氣,忍不住用力將她擁進懷裏。

  「別動!」他的下巴抵住她的頭頂,嗄啞的說:「除非你想再來一次!」

  他很想,但是怕她承受不起,他昨夜太激動、太忘情,忘了那是她的初夜!
她是他一個人的……

  他輕輕撫著她光裸的背脊,忍不住問了一聲,「你還好嗎?」

  熱淚瞬間沖進她的眼眶。他隨便一句話就害她變成愛哭鬼。

  「還……痛嗎?」他的喉結滾動幾下。

  她搖頭。

  還好,他沒弄傷她。他總算松了一口氣。

  他拉她坐起來,他靠在床頭,而她靠在他胸前,他環抱她的腰,握住她的手,
低頭在她耳邊低語,「等一下我們一起回去。」

  她轉頭看他,呆住了。

  「怎麽了?」雷凜然發現她的手好涼,焦慮的問:「難道你不想跟我回去?」

  「可是……我下海了……」桑伶絲垂下頭。

  「見鬼了!我就是你唯一下過的那個『海』!」他暴躁的大喊。都這個節骨
眼了,她還不肯跟他說實話!

  去她的下海、去她的二十個男朋友……

  「我已經派人把你家祖宗八代都翻過好幾遍,家庭、學校、朋友……該知道
的我全知道了!」他跳起來,愈說愈激動,「我是第一個讓你

  見識到什麽叫作男人的人。「

  她的肩膀抖了一下。「可是……」那他也知道那些債務了!

  「沒有可是!」他打斷她的話。她必須跟他回去,這就是他來這裏的唯一理
由!

  她不顧他的死活也好,無故曠職也罷,他全都可以不跟她計較。

  她像毒,他戒不掉她,也不打算戒掉。

  然後雷凜然跳下床,拿起西裝外套,從口袋裏翻出一張支票,扔到她身上。

  「隻不過是錢而已,就這麽簡單,你要錢,而我剛好多的是!」

  「可是……」桑伶絲任由支票飄落地面,臉色發紫。「我不能白拿你的錢!」

  她不能要他的錢,而且他的妻子黎夢薇回來了,那她算什麽呢?她不敢再想,
也不敢再問。

  說來說去,她就是不願意跟他回去,情願跑到山上種地瓜,跑到俱樂部兼差,
她什麽都願意做,就是不願意跟他開口提那千萬債務的壓力!他對她掏心挖肺,
她卻對他那麽見外!

  「很好,你有骨氣,你了不起!」雷凜然的手指頭發抖,他氣瘋了,瘋到咬
牙切齒、口無遮攔,「你放心,你並沒有白拿我的錢,你還讓

  我多玩了好幾回,我算是連本帶利撈回來了。「

  她活像挨了一巴掌,整個人愣住。

  他一甩頭,殘忍而冰冷的說:「如果你以爲自己可以留下來,讓別人玩我雷
凜然玩過的女人,那就大錯特錯!」

  桑伶絲終于還清銀行的債務,租了一間二十坪的房子,把母親接來一起生活。

  期末考過後,暑假來了,桑伶絲和桑母也興起做個小生意的念頭,一則爲了
生活,二來桑母有事可以做,原本想開冰店,但是她們太外行

  ,想來想去賣烤地瓜最保險,因爲那是她們最熟悉的食物。

  不過台北的店租不便宜,尤其是學校附近的地點更搶手,結果紗紗舅舅知道
了,立刻表明願意出錢投資。

  「你不怕天氣太熱,熱呼呼的地瓜賣不出去?」桑伶絲問他。

  「你開店,一定穩賺不賠!」紗紗舅舅對她有信心。

  「爲什麽?」

  他抓抓頭,「總之,我不會看錯人。」

  「你確定?」

  「百分之百確定!」

  開玩笑!他是靠女人吃飯的,她替他賺了不少錢,包括那一千萬!一天一千
萬,簡直大快人心。

  投資她,就是投資他自己,絕對錯下了。

  烤地瓜店開幕了!

  她們沒做宣傳,但是一開張就有死忠的支持者。

  有個漂亮女孩天天都來,一買就是兩大袋,價值兩千元。

  「想不到台北女孩這麽愛吃地瓜!」桑母一臉驚愕。因爲常吃,她都吃伯了。

  「大概現在流行健康食品吧!」桑伶絲沒想到她們誤打誤撞,竟殺出一條路。

  她家的烤地瓜好吃到會上瘾,連蘇麗晶都聞風而來。

  「看看,這是誰啊?仙女不去織布,竟然跑來賣烤番薯!」她還是老樣子,
一張嘴巴不饒人。

  桑伶絲沒回嘴,丟了個剛出爐的大番薯給她。

  「你想燙死人啊引」蘇麗晶將大番薯丟來丟去。

  「趁熱最好吃。」桑伶絲淡淡的笑說。

  「我又沒有說要跟你買!」蘇麗晶撇嘴,「隻是看看不行喔?」

  「不用買,請你。」

  這還差不多!蘇麗晶不客氣的剝開,咬了一口,大驚小怪的嚷道:「怎麽你
家的地瓜好像……」她觑了桑伶絲一眼。這女人好像真的也沒

  跩到哪裏去嘛!她吞下口中的地瓜,「特別甜啊!」

  桑伶絲愣住,忽然想到另一個人也曾說過類似的句子。你家的白開水好像特
別甜……

  「是不是加了蜜?」蘇麗晶又說。

  桑伶絲回過神來,「你的嘴才像加了蜜呢!那麽會說話。」

  兩個女孩忘了先前的不愉快,不約而同的大笑。

  比起來,蘇麗晶更氣季紗紗,桑伶絲好歹長得不錯,但是季紗紗憑什麽把到
張子豪啊?!

  蘇麗晶用力又咬一口,「季紗紗才真是有異性沒人性!」她寫情書被退,季
紗紗卻跟退她情書的人在一起,教她情何以堪喔!

  「他們兩個在交往?」桑伶絲發出疑問。難怪他們兩個最近老是一前一後來
這裏,原來他們是這裏約會!

  她又想到那個人、陽明山、那個夜MOONRIVER……

  蘇麗晶看著她傷感的臉色,還以爲她非常介意張子豪移情別戀。

  「喂,你還好吧?」都怪自己說話不經大腦,忘記張子豪以前追過她。

  「喔!」桑伶絲搖搖頭,勉強擠出笑容。「我很好。」

  「天氣熱,什麽怪事都可能發生!」蘇麗品嘴巴壞歸壞,不過心地善良,安
慰著桑伶絲,「季紗紗和張子豪都是昏了頭的傻瓜!」

  誰陷在情網中還是聰明伶俐的?她也曾是傻瓜,另一個更傻,傻到爲了她,
就算傾家蕩産也不在乎!

  他雖是傻瓜,卻是個精力充沛的男人,他的手、他的吻、他漂亮的身體、深
情的低語……

  「桑伶絲,你怎麽又傻啦?」蘇麗晶伸手在她面前揮了揮。

  「我情願自己傻了。」

  「你『怪病』又犯啦!」她才剛覺得她比較正常了。

  「你不覺得……」桑伶絲頓了頓,幽幽的問:「傻子比較快樂嗎?」

  她多想一輩子當快樂的傻子。

  情願自己沒收下那張支票!

  雷凜然也很忙,還是那家冷血投顧公司的總裁,仍是員工心目中可望不可及
的天生贏家,員工本來就對他敬畏有加,不過現在他們看到他

  ,更是嚇得屁滾尿流,退避三舍。

  隻是WINNER的總機小姐比較倒楣,得時時刻刻坐在位子上接電話,隻
要一看到雷凜然走進公司,臉色立刻發青。

  「午……午安,總裁。」簡單幾個宇說得結結巴巴,不過這也不能全怪她,
因爲他實在是讓人捉摸不定,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

  今天他依舊一手拎著公事包,另一手拎著兩大袋的東西。

  「陳小姐……」

  「什……什麽事?」向來冷硬派的雷總裁,沒罵人、沒生氣、沒皺眉頭,一
副迷人風采,但是她更加坐立難安,也更害怕了。

  「這個……」他把兩個袋子放在櫃台上,「你拿去請大家吃。」

  「總裁……」她欲言又止。

  「怎麽?」雷凜然狐疑的看著她。什麽事那麽難說出口?

  「我是說……」陳小姐咽了下口水。「總裁沒發現最近辦公室的氣氛怪怪的
嗎?」

  「哪裏怪?」公司的股票拚命漲,大家都有分紅,他覺得公司員工的士氣正
高昂哩!

  「下是怪啦!」她自覺措辭不當,「應該說是『味道』不太好。」

  「什麽味道?」

  「就是那個……」糟糕,她有點想要「那個」了。

  「什麽?」雷凜然皺眉。總機小姐便秘嗎?

  「那個……」她忍不住了,突然發出「噗」一聲。

  他看著她,她整張臉都紅了。

  老天!就是這個味道!

  雷總裁怎麽會沒發現辦公室裏響屁連天?!大夥都快要受下了了,搞不清楚
他是吃錯藥還是忘記吃藥,總之,地瓜再好吃,也不能「強迫」員工每天吃啊!

  烤地瓜店的生意扶搖直上,除了「兩千小姐」天天都來捧場之外,店裏又多
了許多忠實顧客。

  有一天,「兩千小姐」因爲來得比較晚,烤地瓜已經賣得所剩無幾,湊不到
兩千元。

  「真抱歉!」桑母搓著手,老實的說:「我們還以爲你今天不會來,所以烤
地瓜都快賣光了。」

  「沒關系,有多少包多少!」「兩千小姐」不改豪氣的說。

  「小姐,你買這麽多地瓜,一定很重,下次打電話來,我們可以替你送過去。」
桑伶絲雙手忙碌著,還不忘爲顧客著想。。

  「沒關系,反正有人載我。」

  「男朋友喔!」桑母笑說。

  「是老闆。」「兩千小姐」眼神閃爍。

  桑母會心一笑,「慢慢來,總有一天,老闆也能變老公。」

  什麽跟什麽?桑伶絲和「兩千小姐」同時呆住,然後相視一笑。

  「兩千小姐」將兩千元遞給桑伶絲,提著兩袋地瓜潇灑的離開。

  桑伶絲握著鈔票,覺得怪怪的。

  對了,她忘了找人家錢了!連忙抓起零錢,拔腿追了出去。

  「小姐……小姐……」她一邊跑一邊叫。

  但是「兩千小姐」已經轉彎,隱沒在巷口。

  桑伶絲追至巷口,看見她坐進一輛車裏,還關上門。

  「小姐!」她大叫一聲,旋即奔上前去。

  這回,「兩千小姐」聽見了,搖下車窗。

  「小姐,你今天買的烤地瓜不足兩千元,忘了找錢了。」桑伶絲把錢遞給她。

  「對喔!」她伸手拍了下額頭,接過零錢,放進皮包裏,「其實你不用跑這
一趟,明天再給我也行,反正我天天都會去買烤地瓜。」

  「不行!我們做的雖是小本生意,但是銀貨兩訖是非常重要的。」桑伶絲堅
決約說。

  「兩千小姐」眨了眨眼,歎口氣。「你果然……很與衆下同。」

  「哪有!大部分的人都直接說我怪。」桑伶絲紅了臉。

  「你不怪,你很可愛。」說著,「兩千小姐」又歎口氣。

  桑伶絲看著她,隱約覺得有點不太對。但是哪裏不對……

  「兩千小姐」的口氣不對、神色不對、眼神不對,看起來沒那麽豪氣、沒那
麽潇灑……

  「我想……我不得不認輸。」「兩幹小姐」說。

  那是什麽意思?她被「兩千小姐」弄得神經緊張了。她看看她,再看看車子,
這輛車……還真有點眼熟……不隻如此,坐在她旁邊駕駛座

  上的那個人影也滿眼熟的……

  突然,她不能呼吸,動彈不得。

  不對的是她自己!她一直自我欺騙,故意視而不見。

  她早就看到他了,卻不願意承認,「兩千小姐」的老闆跟她的前老闆……是
同一個人哩!

  接下來,桑伶絲有點搞不太清楚狀況,「兩千小姐」突然打開車門,撂下
「老總,我去搭計程車。」的話之後,就拍拍屁股走人。

  等她回神,已經坐進車裏,雷凜然坐在駕駛座上,車子在快車道上奔馳。

  看著窗外飛逝的景色,聞著濃濃的烤地瓜香,桑伶絲不知所措,隻好保持沈
默。

  許久,雷凜然開口了。

  「你不問我?」他握著方向盤,看她一眼。

  「問什麽?」她依舊看著窗外。

  「問她是誰。」

  「她是誰?」

  「我的秘書。跟在我身邊快十年了。」

  「跟?」好奇怪的字眼。

  「我們上過床。」他不打自招。

  他們也上過床,不是嗎?那又怎樣?她不語,仍望著窗外。

  過了一會兒,雷凜然又說:「你不問我?」

  「問什麽?」她藉由後照鏡,看著後座的兩大袋番薯。

  「你想知道什麽?」他咬咬牙。

  番薯已經不冒煙了,她的心卻是熱的。

  「紗紗舅舅借我還債的錢是你的?」她問。

  他緊握方向盤,不吭聲。紗紗舅舅什麽時候變成大喇叭了?他明明再三要脅
他別說!

  「投資開烤地瓜店的錢也是你的?」她又問。

  他猛踩油門,拚命超車。他要扭斷那個王八蛋的脖子,竟然連這都對她招了!

  「你投資烤地瓜店,然後掏錢動員一堆人來買?」她再問。

  「我隻動員秘書一人,你別冤枉人!」他狼狽地解釋,不好意思說他天天請
員工吃烤地瓜,吃得大夥響屁連天,怨聲載道。

  「我隻猜錯了這一點?」她終于抓到他的小辮子。

  「呃……」他愕然。

  想不到借錢和投資都是她猜的,不是紗紗舅舅說的?該死!現在可好,誰來
幫忙扭斷他這個大喇叭的脖子?

  算了,她都已經猜中了,他也沒什麽好瞞她的。

  雷凜然把車子停在路邊,盯著她。

  「既然你這麽會猜,要不要順便猜猜置物箱裏面裝的是什麽?」

  「什麽置物箱?」

  「就在你前面這個。」他指著她的座位前方。

  「你以爲我有透視眼啊?」

  「想一想,搞不好你一猜就中。」

  她歪著頭,凝神思考,眨眨眼,眼前閃過幾道光束,好強、好刺眼,她的眼
神閃爍。

  「你想到什麽了?」雷凜然趕緊發問。

  「沒有。」她看到了那個東西,但緊抿著嘴角,說不出來。

  雷凜然深吸一口氣,打開置物箱。

  裏面有兩個盒子,一個大,一個小,小的裏面裝著一個馬克杯,大的裏面有
一件洋裝。一個是他害她打破的,一個是被他撕破的……

  「這是要賠給你的。」他把東西堆在她的腿上。

  他買下這兩樣東西好久了,卻遲遲不敢交給她,深怕一不小心又嚇胞了她。

  他總是留不住她,總是誤會她……

  要不是後來貝貝「大義滅親」,說出那天在病房裏發生的事,他到現在還誤
以爲她不管他的死活,根本沒想到是黎夢薇背地裏胡言亂語,

  還將她解雇。

  接著他又像神經病一樣跑到MOONRIVER大鬧,做了很多過分的事,
說了很多過分的話……他把事情搞砸了,甚至沒臉見她。

  隻好拿出一大筆幫忙費加遮口費,拜托紗紗舅舅出面,藉由他的名義替她還
了上千萬的債務,還投資烤地瓜店。

  他知道她不是見錢眼開的女人,她一點也不希罕他的錢,她情願去借貸、去
賣身……就是不願意跟他開口。

  但是除了錢,他還有什麽可以付出的?心嗎?

  他早就沒有心,在見到她的第一眼就被她偷走了。

  桑伶絲望著堆在腿上的那兩件禮物。

  她伸手摸了摸洋裝,跟雷奶奶送給她的那件一樣輕柔,款式一樣,色澤一樣
……唯一不一樣的是,它不曾屬于黎夢薇,是他買來送給她的

  ,從頭到尾都是她一個人的。

  然後她再摸了摸馬克杯,質地粗粗的,但是很好用,她曾經擁有的那個用了
好多年,直到破掉。她一直想再買一個同樣的馬克杯,但不確

  定是何時何地在哪個小攤子買的,他竟然替她找來了。

  她有過的、失去過的,他一一替她找回來了。

  那是怎樣的深情和執著?她低頭凝視著衣服和馬克杯,淚水逐漸模糊視線。

  「怎麽了?」他盯著她的表情,緊張起來,「你不喜歡?」

  「不是……不是……」她閉上眼睛,又有奇怪的光束在眼前閃爍。

  「那是爲什麽?」他問。

  「不是這個……」她強調。

  「什麽?」他聽不懂她在說什麽。

  「不是這個!」她睜眼蹙眉,一臉執拗。

  他不明白她在說什麽,但她看起來不快樂。他還是失去她了?她不要他的禮
物、他的錢、他的支票……唉!

  「你想去哪裏?我送你。」雷凜然終于明白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飲的心情,
卻無力留住最珍貴的這一瓢。

  「銀行。」她說。

  「哪一家?」全台灣有數百家銀行呢!

  「雷家。」

  「哪一個雷家?」全台灣姓雷的人肯定也不少。

  「雷凜然家。」

  他忽然喘不過氣。

  「快點,我趕著兌現支票!」她嚷道。

  支票……那張支票!雷凜然渾身顫抖,還以爲她永遠不會明白,結果她竟然
懂了。

  她明白,那天看到那張空白支票的時候,她其實什麽都明白了!是她太傻、
太驕傲,一直在斤斤計較。計較什麽呢?十萬元薪水?聘書上

  寫的三百萬違約金?額頭傷疤的賠償費?一千萬的債務?開店的投資?

  她斤斤計較著不願用他的錢,但是在最後關頭拉她一把的永遠是他,他從沒
跟她計較過什麽!

  他表面強勢,私底下卻處處讓著她、讓著雷奶奶、讓著貝貝,爲什麽?

  她心裏早有答案,卻因爲驕傲,一直鑽牛角尖、相信黎夢微的片面之詞,差
點鑄下大錯……驕傲了這麽久,才弄懂他說的那句「爲了你,

  就算傾家蕩産,我也不在乎!「的真正意義。

  他不可能欺騙她,也不可能丟下她!她開了一家店,安靜的守在裏面,她想
他總會來的,等他來的時候,她不會再客氣,也不會再驕傲!

  她含淚凝望著他,他也望著她,水汪汪的眼眸閃著澄透的亮光。那張空白支
票,他還以爲她永遠不會來兌現呢!

  「你打算換多少?」他問她。

  「你有多少?」她有些蠻橫的反問。

  「你想獅子大開口?」他挑眉。

  「我以爲你一直在等我這樣做。」她說。

  他大笑。

  是的!他一直在等她這樣做,等她卸下驕傲,等她把所有的重擔移到他的肩
膀上,等她真正把他當成她的男人……

  老天,他開心得想唱歌,唱那首「失去一些,得到一些」,就像他第一次看
見她時心裏哼著的那首歌。

  他得到她了,現在的、以後的,更多更多的日子、還要生更多更多的孩子…
…雷凜然低頭吻她,然後從置物箱裏拿出一樣東西,抓起她的

  手,套進她的指頭。「怎麽可能?!」她揚手驚呼,「就是這個光!」

  就是這個光,絢爛奪目的光芒,她看到了。

  原來置物箱裏除了洋裝、馬克杯之外,角落還靜靜躺著一枚晶瑩剔透的鑽戒。
有人說,把鑽戒送給女人,就等于把一顆心送給她。

  如果是一張空白支票又怎麽說?雷凜然會說:那就把一生交給她吧!這張沒
有填寫額度的愛情支票,他打算用一生一世去兌現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