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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名稱:[玄幻仙俠]【阿里布達年代祭】 第1-3集 作者:弄玉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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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一章:精靈王子

  連續幾代都是武將世家出身的人,多少都會遇到這種場面,就是突然哪一天跑出某個人,把自己當成殺父仇人追著砍,假如自己也是從事軍職,這種情形會出現得更多。

  為將為帥,累積下來的功績,哪可能不沾血腥?普通人可能很難想像,一個五歲小孩走在街上,會忽然被拉進暗巷,然後給人用刀抵著喉嚨說「因為你老爸讓我國無數百姓家破人亡,現在我也要讓他感受同樣痛苦」之類的狠話。

  這樣的事情不只一次,成了我童年最大的夢魘之一,即使在十多年後,那樣的畫面還是偶爾令我一陣心驚肉跳。然而,我前兩天在受到刺激後,終於想起了下半段記憶,包括了我如何脫險,還有為何我在家裡不曾受過襲擊的原因……我家那幾個種花翻土的老東西,確實是一群殺人不眨眼的變態殺手……

  不過,如果說本來我還有資格說什麼不滿,那也在我實際上過戰場後,正式宣告取消了。其它國家不提,單單只是索藍西亞的精靈們,在馬丁列斯要塞一戰,二十八萬精兵橫死沙場,要塞內數十萬男女老幼俘虜,被轉賣給各國的奴隸商人,算一算因此家破人亡的牽連人數,那還真是數也數不清呢。

  也因為有這個覺悟,所以當這名燃燒著悲憤恨意的精靈少女,舞動銀槍,凶狠地追著刺擊,我只是忙著逃竄,全然沒有試圖解釋的打算,心中祈求跑去放煙火、討救兵的織芝能早點回來。

  「下流的賤人,今天活該讓你撞在我手中,到下輩子去懺悔吧。」

  少女的武功相當高,精靈之中有這樣優秀武技的並不多見,第五級……甚至是接近第六級的力量,已經快要稱得上是武技高手,尤其是那一手銀槍吞吐無定,讓人越來越難招架,如果不是因為我手上也有一個盾牌,趁隙抵擋,恐怕身上就不只是三個出血傷口這麼簡單了。

  (奇了,她的槍法有點古怪,是花巧太多嗎?本來應該可以更快、更具殺傷力的……)

  出身武將世家,見過不少上乘武學,我隱約從敵人的槍法中察覺一絲異常,不過此刻生死一瞬,我無暇仔細去確認自己的發現,只是竭力運起我那淺淺的真氣,一面施展滾動的地堂身法,一面貫勁於麻木的手臂,靠著那面精鋼盾牌,擋住敵人一發又一發的閃電槍擊。

  「真是可恥,堂堂武門法雷爾家族的繼承人,居然只會像一頭烏龜似的應戰,你就沒有一點羞恥之心嗎?」

  「進退有據,這才是為將之道,還有……叫我鼯鼠或鴕鳥都行,烏龜老子是不幹的,留給你老子慢慢去幹吧。」

  「無恥下流!」

  不愧是尊貴而高傲的精靈,被我這一激,原本就疾若星火的槍擊,倍添了幾分狠勁,從手臂激增的痛楚感覺來推算,即使骨頭沒有斷,也肯定瘀傷出血了,這樣下去,盾牌碎裂是早晚的事,而我是否能在那之前找到脫身機會呢?

  認真來說,我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名精靈少女相當有魅力。雖然看不見面孔,但纖細的小蠻腰、敏捷而英武的姿態,就連簡單的揮槍出擊,看起來都充滿少女的青春之美,讓人不由得產生幾分遐想,猜測在這套衣衫底下,會是怎樣雪白嫩滑的香軀?

  假如不是因為忙著招架,手腕又痛得要死,我一定會試圖貼近,看看她胸部、玉臀的曲線,遐思一番,但現在卻全然沒這念頭,只是拚命祈禱織芝能早點帶救兵回來,不然她本人回來當救兵也是可以的。

  一下分神,防禦出現破綻,給少女騎士一槍掃在右肩,痛澈心肺,血流如注,槍上勁道好強,差一點手臂就要廢了。

  (……如果這一槍不是掃,而是刺,那就……她為什麼用掃的?難道……肯定是這樣,她平時使的兵器不是槍,是戟,所以才會這樣。)

  從交手以來,我就有種怪異感覺,這少女使槍的動作頗有空隙,浪費不少機會,但她提腕出槍的姿勢,看得出長年累月的鍛煉之功;這套槍術也算上乘武技,照理說不該有三流武者的癟腳錯誤,那麼另一個可能,就是兵器不順手,從這個想法去觀察,她平日慣用的兵器應該是戟,這次是為了攜帶方便才換用槍,所以在掃、拖的習慣動作上,才會有破綻。

  以這個想法為基礎,我試圖創造可以利用的破綻,一個最近剛剛才完成的攻擊技巧,正式派上用場了。

  (淫動彈,射吧!)

  記載於淫術魔法書中的,除了生物的召喚術,也有一些威力較小的體術,利用體內的能源發力,不假求外力,也無須唱誦咒文,只是我過去沒有嘗試修練,這幾天剛剛完成,初次實戰使用,手臂一揚,一枚雞蛋大小的粉紅氣彈激射而出,朝敵人面部射去。

  「玄武真功的十方明器?」

  精靈少女的驚呼聲中,帶著一絲掩不住的懼怕,而這份由於誤認所造成的驚恐,正是我所需要的效果,否則一記連薄木板都打不穿的氣彈,有何能力對她產生威脅?趁著她攻勢一斷,我看準她槍法的空隙,側身一滾就脫離了攻擊範圍。

  「想跑?」

  她驚醒過來,猛地一槍就往我背後紮下,威勢狠惡,卻已落入我的計算,因為距離被拉長,槍刺的力道較之前減弱,此消彼長,反而利於我防禦。

  「悠久之風,依我祈願,化作堅強護盾,庇佑我身。」

  使用簡單的風系魔法,提升護盾的防禦力,這沒什麼難度,卻是尋常武者不會做的動作,本來應該可以收到奇兵之效,再拉遠距離,趁隙逃逸,可是這次我卻犯上了一個疏忽。

  「風之精靈,退下!」

  對於元素魔法的操控與感應,尤其是無色的風系,精靈遠比人類優異許多,我嘗試以風系魔法加強防禦,卻忘記敵人正是此道行家,只用了一句短得甚至不能能稱為咒語的短喝,就把我的魔法破去,銀槍則凶狠地刺上那面滿是龜裂的盾牌。

  「砰!」

  盾牌瞬間碎裂瓦解,銀槍長驅直入,卻沒刺中目標。我利用盾牌的碎裂爭取了點時間,向前一記撲滾,進入她身前長槍的死角,在她驚覺後退之前,抽出袖中百鬼丸神劍,蕩出一記耀眼長虹,一劍就掃了過去。

  雖說是對方動手在先,但顧慮著眼下的時局,我不希望做得太過分,加上又念著對方是個美人兒,因此劍鋒所指只是她的小腿,順利的話,削筋斷骨,當一輩子瘸子,總好過少掉一條腿或丟掉性命。

  以百鬼丸的絕世鋒利,這一劍別說是血肉之軀,就算是鋼鐵也刺進去了,更何況看她靴子的厚度,不可能藏著什麼盔甲護具,但這一劍削去,發現劍刃斬之不入,甚至給劇烈反震弄得手腕疼痛,拿捏不住劍柄的,竟然是我。

  (這怎麼可能?這個精靈小妞她……她為什麼能抵擋百鬼丸?)

  基於對精靈不擅武學的刻板印象,我之前一直忽略掉幾個不合常理的可能性,可是在百鬼丸斬之不入,甚至還給反彈出來的剎那,我突然有一種很熟悉的不祥感受,彷彿曾經在什麼地方遇過類似情形,碰上過一個同樣體如金剛的精靈。

  (約伯·希恩?)

  這個早已被遺忘的名字,連同曾發生在馬丁列斯要塞中的種種,在腦中閃過,只是我沒時間多做感歎,因為這一招失手,那少女騎士已放開長槍,空出手來,一掌就往我腦門拍下。

  生死一瞬,這麼近的距離根本逃生無門,我把心一橫,舉劍上撩,也管不得這時的角度,恰好形成撩陰劍這樣的下流姿勢,滿腦子想的就是希望拚個同歸於盡。只聽得上方倒抽一口涼氣,掌勁更添了幾分狠意,誓要搶在劍鋒及身之前,先將我擊斃。

  「住手!劍下留人!」

  一聲巨喝如雷貫耳,似是男子口音,但這時雙方勢成騎虎,哪是說停手就停手?眼看就是一個玉石俱焚的慘烈局面,驀地一股強烈震波從右方颶風似的襲來,我只依稀看見,好像是一把與人同高的透明巨劍由右方刺來,忽而又化為烏有,跟著整個人就被震飛出去。

  那名少女騎士的情形並不比我好多少,只不過是朝反方向倒跌,由此也可以看出那名拆解者的武功高明至極,純以一股柔勁,在千鈞一髮之際把兩人分開。

  我連滾了幾圈,才止住跌勢,�頭一看,那名少女騎士也立穩身形,正要再朝這邊衝來,前方黑影一晃,一個人搶攔在她身前,伸手阻住她的動作。

  「夠了,碧安卡。你們今日的所作所為,已經辱沒了精靈王的崇高意志,更將置索藍西亞精靈的驕傲於何地?是誰授權讓你這麼做的?」

  縱然帶著怒意,這個聲音仍像樂曲般溫雅好聽,可以想像,這人是個與方青書類似,受過高等教育,在良好教養中出身的貴族,但他所說的話,卻讓我昏亂的腦筋為之一醒。

  精靈王是精靈們所崇拜的神明之名,儘管那個少女騎士碧安卡還蒙著面,但這人卻一口喊破她的來歷,如果不是白癡,就是已經有準備擺明車馬硬幹。看他的舉止與氣勢,恐怕是後者居多,而碧安卡被他一斥責,竟然立刻單膝跪地,一語不發,這就顯示了他的身份非同一般,可能是索藍西亞皇族中的人物……換言之,繼娜西莎絲之後,又有一名隱身於會議幕後的高位人物,被逼出檯面上了。

  是什麼人呢?從他的背影、高佻修長的體型、銀色的長髮,我對照著腦中的人名與資料。軍方的機密情報,對各國要人都有一定的形貌紀錄,趁著這次的職務之便,我查閱了不少本屬於軍事機密的東西,硬是記下了許多資料,這時腦中對照特徵,登時浮現一個人名。

  (倫斐爾·格蘭納斯·斯特丁?索藍西亞第二王子?他不是難得離開索藍西亞嗎?)

  這是個比方青書身份還要尊貴的大人物。由於第一王子才能平庸,所以儲君之位始終未立,諸王子中又以他最出類拔萃,如果改天索藍西亞王一命嗚呼,他就有很大可能接掌王位,不過……聽說他有個喜好東方文化的怪癖,因此不討他父王的歡心……

  但是,這個發現卻讓我有了一個新的疑惑,因為剛剛將我與碧安卡從危機中分開的那一擊,掌勁雄渾,火喉老辣,不是隨便可以施展出來的,即使是冷翎蘭這樣的高手也要甘拜下風。倫斐爾的名頭響亮,但軍部情報中並沒有對他的武功特加著墨,這麼高明的一掌,他發得出來嗎?更何況他的聲音,並不像剛才那聲巨喝……

  「少年人爭勇鬥狠,出手這麼重?這次僥倖逃過一劫,下次可得收斂火氣了。」

  倫斐爾的出現突如其來,我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渾然不覺其它,直到這個平和儒雅的男子語音傳來,正是剛剛那一喝之音,我方才驚覺旁邊不遠處還有人,一面說話,一面緩步走過來。

  黑色的長髮,三絡短鬚,歲數約莫四十開外,模樣看來十分俊雅出塵,一雙眼睛神光內斂,顯然有著很高的內力修為,我不認識他,但看來肯定不是個簡單人物,然而,不管他是什麼人,目前對我的意義不會大過路人甲,因為我理智稍復,立刻就想到一件極為不妙的事。

  被這一折騰,莊園中已經起了火頭與濃煙,薩拉城中不可能看不到,更何況織芝已經跑出去一會兒了。這樣一來,別人不說,冷翎蘭會立刻趕到,屆時大家一碰面,什麼好的壞的都會被揭穿,尤其是對織芝那邊,我現在將會百口莫辯,事情將超乎想像的麻煩。

  當機立斷,我只能立刻做一個判斷,儘管冒險,但這位精靈王子如果真如傳聞中的精明幹練,相信他不會與我有不同的意見。

  「倫斐爾王子,在這裡鬧出了大醜聞,相信您也不樂意見到吧?我以阿里布達萬騎長的身份,想和您談個交易。」

  放眼大地之上,像我這樣整天談條件多過打仗的軍人恐怕不多。而且索藍西亞精靈並不是談判的好對象,因為驕傲的精靈,九成都是嚴重的種族歧視者,碰上他們,沒有什麼交易餘地。

  不過,倫斐爾卻似乎是剩下的那一成人,又或者他只是被情勢所逼,不得不妥協。畢竟索藍西亞出動突擊隊,在阿里布達境內進行綁架工作,這件事情傳出去,索藍西亞立刻名聲掃地。

  我們達成的協議很簡單,就是立刻罷鬥,他把手下第一時間撤走,由我負責把阿里布達的部隊穩定下來,封鎖所有消息,阻止醜聞的爆發。

  「法雷爾萬騎長,你們父子兩代,染滿了我精靈同胞的鮮血,我並不想領你的情。」

  「王子殿下不必領情,這是互惠,不是人情。你怕醜聞,我怕會議開不成,如此而已。」

  火燒眉毛的壓力,是促成國際談判的最佳接著劑,雖然王子殿下冰冷的表情,讓人想起雪中的水晶,但當他開始撤退手下,我也衝下去穩住趕來的援軍,這個交易不用說也成了。

  事情鬧得這樣大,我的身份又被人認了出來,想要繼續隱藏已經不可能,爭取一個先離開的機會,是為了亡羊補牢。路上遇見了趕回來救援的織芝,她看到我,又驚又喜,幾乎是熱淚盈眶地撲了上來。

  「相公,幸好你平安無事,我……」

  幸好之前一番話哄住了這個精靈傻妞,不然現在要說話就不方便了,我把織芝摟得緊緊的,在她耳邊輕聲卻堅決地說了一句。

  「答應我,等一下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你都不可以認出我來,知道嗎?」

  一句話說完,也不管織芝反應如何,我放開她就走,只看到她呆了一下,跟著就點點頭,卻很識趣地沒有跟上來,看來多少明白了我的意思。

  之後我閃電衝到前頭,要指揮著莊園裡受傷的殘軍,滅火與救治傷者。在我下集合令的時候,那群精靈自然也撤退光了,所以接下來的問題,就只剩搞定從薩拉城過來的援軍。

  照理說,領隊的人如果是冷翎蘭,那麼只要短短幾句,我就可以把事情交代清楚,以她的精明,自然會認同我的做法,一起把這件醜聞壓下,免得破壞會議氣氛。

  我從高處俯視,只見一道藍色倩影搶在大隊援軍之前,由山腰處閃電往上飆射,輕功好快,卻不是冷翎蘭是誰?只要和她一見面,說個幾句,危機就先過去了。

  不過,事情卻朝著最不妙的情形發展。就在藍色倩影疾風般地飆上山崗,我正要往前迎上時,周圍空間的靈波無預警地震動起來,另一道黑影搶先在山崗上緩緩現身。

  瞬間移動的魔法,赫然比冷翎蘭的輕功快上一步,結果當冷翎蘭出現在我面前時,娜西莎絲也同時現身,這下子我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冷翎蘭確實是個很聰明的主帥,她一看狀況,眉頭微皺,只是問我目前情形如何,而不問我發生了什麼事。我當然也就只報告護莊部隊的傷亡情形,同時加上一句貴賓已經獲得保護,安全無礙,送往他處,而對其它狀況絕口不提。

  短短一刻鐘之內,情形越來越惡化。莊園內的火頭是全部撲滅了,但莊園外的緊張氣氛卻才剛剛開始,娜西莎絲會察覺有異而前來此處,其它人當然也能。

  就在一刻鐘內,以萊恩·巴菲特為首的各國要人,簡直就像是約好了一樣,相繼出現在眼前。

  「翎蘭公主、法雷爾萬騎長,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會問出這句話的,都是二三流的嘍囉人物,真正的重要人物,不用自己開口,卻都在等待著回答。然而,被這麼多頂尖人物的目光給集中,有關切,也有等著出糗的敵意,縱然我再怎麼膽大無畏,卻也沒法在這時過分胡言亂語,只能簡單交代,剛剛這裡出現暴徒襲擊,我恰好經過,率隊擊退。

  「暴徒究竟是何來歷呢?」

  伊斯塔人不安好心地這麼問了,我正不知是否該將預設答案說出口,不知何時出現在人群中的茅延安,大搖大擺地搶上一步,說在這種時候掀起騷動,這很有可能是黑龍會的陰謀,大家要小心注意。

  好大叔,真是英雄所見略同,連證據都不用,就把賊贓一股腦地都栽在黑龍會頭上,如果黑澤一夫那個鳥人在這邊聽見,不知道會不會把你追斬到南蠻去?

  但是你說話就說話,為什麼還要朝我使眼色?怕別人不知道你在耍奸嗎?

  然而,伊斯塔人卻對這個草率的推論不表認同,娜西莎絲更率先出言嘲弄,表示為何一切陰謀的背後都有黑龍會?堂堂阿里布達的王都,卻任由黑龍會的奸徒橫行無忌,為所欲為,這不是太好笑了嗎?

  「尊使這麼說就不對了,陰謀的背後不是黑龍會,那難道該是伊斯塔人嗎?

  這麼說起來,最近敝國王都確實有幾件怪事,要請尊使協助調查一下……」

  淡淡的一句還擊,但當這句話出自冷翎蘭口中,任誰也聽得出裡頭的危險氣氛,這一對同列於七朵名花中的美麗絕色,同時也是誓不兩立的死敵,更何況伊斯塔人最近在國內確實策動幾件陰謀,包括襲擊我在內,都有形跡可循,這一下發話,登時令娜西莎絲氣勢受挫。

  但這伊斯塔的魔女也不是好惹角色,隨即出言辯駁,表示伊斯塔使團在薩拉附近受到襲擊一事,到現在還沒有下落,當初表示要承擔責任的某人,是否該有所擔當?

  咄咄逼人的責問,冷翎蘭卻顯得很平靜,一句「某些民族陰險狡猾,焉知是否有人自導自演,亂人耳目」,就把這問題推回去。一時間,火爆的氣氛彷彿令眾人置身戰場,全然忘了眼前的殘破山莊,還有究竟為何而來。

  情勢正自僵持,一個平和中正的男子語音,適時地解決了敵我雙方的問題。

  「萊恩總統、冷大國主、各國重臣,請稍安勿躁,敝人保證各位都會得到一個很圓滿的解釋。」

  隨著這聲音,兩個人影從青煙裊裊的焦黑大門中走出,為首的一人,正是之前未曾公開露面的倫斐爾王子,而跟隨在他身後走出的,則是那名身份不明的中年文士。

  (糟,看這架勢,該不會是倫斐爾的隨護高手吧?聽說倫斐爾和方青書一樣,都是心禪老禿驢的得意弟子,難道就因為這樣,從光之神宮調高手保護他?哼,真是種族歧視,美形的精靈王子就連護衛都長得帥,我就要整天看不良大叔,沒天理……)

  心裡胡思亂想,我忽然警覺到事情嚴重性,畢竟索藍西亞的頭號重臣浮現檯面,造成的衝擊將不亞於當初娜西莎絲的現身,我可以想像到身邊這時的震驚與衝擊,而耳邊一片的寂靜無聲,正說明了這個猜測。

  緩緩轉頭四顧,看到的東西一如所料,在場眾人有不少都變了臉色,除了萊恩、冷翎蘭這樣權力中心的人物,就連茅延安都停了動作,面上露出喜色。只是,他們目光集中的對象,卻有些古怪,雖然是望向倫斐爾,但目光落點卻放在他身後,那一名中年文士身上。

  「關於今天發生在這裡的事,老夫和倫斐爾王子稍後會做出解釋,但在那之前,我可以證明,伊斯塔使者團確實在薩拉城外遇到襲擊,並非虛言偽造……」

  這番話沒頭沒腦,更一下子把話題扯開,幫伊斯塔人說起話來,讓人弄不清楚這人到底是幫哪一邊的,只看他輕撫短鬚,溫言說道:「當時的情形相當凶險,我適巧路過,協助伊斯塔的朋友抵抗敵人,經過一番戰鬥,終於將對方擊退。

  這些兇徒身份不明,雖然有部分是阿里布達人,但究竟為何而來,由何而來,還需要詳加調查才能弄清楚……」

  一番話語驚四座,我偷瞥向娜西莎絲,只見她面上浮現喜色,顯示這名中年文士正是當日她口中「神秘出現,幫伊斯塔使團擊退兇徒」的高人,而冷翎蘭的表情則是陰晴不定,不知道她是否認出了這中年文士的身份?

  在場眾人中,大概有九成以上和我一樣,知道這中年文士大有來頭,卻不知他究竟是何方神聖。若說他是王族政要,他身上少了那種世俗之氣;若說是絕世武者,當世五大最強者中,與他比較形貌相符的是……

  隱隱約約,我聽到後頭有人在做猜測,但變態老爸我不會認不出;至於若說黑龍王會這麼大剌剌地現身人前,恐怕連黑澤一夫自己都不相信。正當我要找大叔把事情問個明白,這名中年文士已經主動發話。

  「老夫心燈,本乃一介方外閒人,因為此次和平會談關係大地萬民福祉,受我師兄所托,暗中關照協助,各位賢達有禮了。」

  一句話說出,在人群中掀起了無聲的騷動,人們的目光由疑惑轉至震驚,繼而變成熱切之色,情形竟然與萊恩初蒞薩拉城時候的氣勢有幾分相像。

  光之神宮對整個大地的影響力,是連三歲小兒都知道的事。執掌光之神宮的最高權力者,是德高望重的心禪聖僧,謠傳他的武功修為已不在五大最強者之下,但由於從不出手,所以難以證實,只能從他的數名得意弟子,隱約得窺這名神僧的修為。

  眾所周知,心禪聖僧還有兩名同門。大師姐心劍神尼,名列五大最強者之一,長年閉關清修,與世隔絕;三師弟心燈居士,少年時得逢奇遇,精擅極其罕見的火系魔法,據說是位性情淡泊、愛好文藝的雅士,自從師兄接掌宮主之位後,飄然而去,雲遊四海,再不問權位世俗之事,由於行蹤飄忽,並沒有多少人見過他。

  但愛好文藝卻不代表武功不強,光看心劍與心禪,就不難想像這位心燈居士到底手下功夫如何。更何況,即使不問世間俗事,他仍是慈航靜殿公認的第三號人物,能動用、影響的範圍,不會低過萊恩多少,而這樣一個傳說中的大人物,居然為著和談會議,親臨薩拉城?

  (呃……糟了,心禪來了倒不怕,怎麼偏偏是這傢夥?)

  我心中猛犯嘀咕,因為對我而言,心燈居士除了是位大人物外,還多了一層身份,就是羽霓、羽虹兩姊妹的撫育恩師。萬一這位大人物知道了我對羽虹的種種禽獸作為,那……

  當我心裡七上八下地犯著不安,一�頭,卻剛好看見被包圍在簇擁人群中的心燈居士,也正朝我這邊看來,眼中的笑意溫和,但出口的那一句話,卻令我驚得魂飛魄散。

  「法雷爾將軍嗎?果然是名不虛傳的少年英雄,聽我兩個不成器的徒兒說,你在南蠻神出鬼沒,機變無雙,挑動分裂四大獸族,顛覆蛇族的奸謀,更甘冒大不諱地強拔萬獸尊者的虎鬚,大有俠氣,老夫很欣賞你啊。」

  ◆ 第二章:病弱殘軀

  這一天,我突然很想掐死方青書,也很想掐死我自己。離開南蠻時,我大意地忘記委託他,不可以瀉漏我的身份,卻忘記這個素來行事光明磊落的儒俠,胸襟坦蕩,在回師門報告時,把他所知所見的全說了。

  然後,就是心燈居士當眾的一席話,讓我再次享譽國際,畢竟無論是哪個民族的歷史,和獸人之間發生過的幾場戰役,紀錄都不是太好看,而今一個人類憑著自己的能耐,在獸人的老家搞風搞雨,弄出大破壞,更敢正面挑釁萬獸尊者,勇救弱女,這簡直是堪稱民族英雄的偉大功業。

  這麼大的事情,本來如果由我自己招認,大概還不會有多少人信,可是由心燈居士的口中說出,那就是有了慈航靜殿全體的背書,無庸置疑。結果,來自各國重臣、要人的讚美與驚奇,像海潮般瞬間把我淹沒。

  金雀花大總統表示要搬勳章給我,就連高傲不馴的冷翎蘭、娜西莎絲,看我的眼神都多了幾分異彩。在這光榮的頂點,我本該欣喜若狂,無奈整顆心卻冰涼到極點,因為當這宣揚四海的消息,傳到南蠻,本來因為不知道我身份而無法行動的獸人勢力,將對準我這個靶心,怒濤似的湧過來。

  而撇開我的處境不談,心燈居士、倫斐爾王子的先後出現,為錯綜複雜的薩拉城局勢,再次造成了震動。

  倫斐爾與他那群精靈一起離開,說稍後將會對整件事情作交代。至於和精靈方面的交涉問題,我這層級低的中階主管無資格過問,自然有萊恩總統、翎蘭公主能者多勞;比較麻煩的,還是娜西莎絲這魔女,早先信誓旦旦說要揪出我背後的黑魔法師,一有機會就來刺探消息,從我在南蠻的活動問起,幾句話相互試探之後,我才頓時醒悟,她並不是在意我的南蠻行,而是懷疑我們把人藏在這處莊園,因此才受到襲擊。

  哈哈大笑是很簡單,不過要脫身就比較麻煩,還好茅延安大搖大擺地走過來,說是有緊急軍務,拉我去擺平;娜西莎絲摸不清楚大叔的修為深淺,始終對他的威名深深忌憚,不願正面衝突,就這麼給我們兩個趁機開溜。

  「怎麼樣?薑還是老的辣吧?輕輕鬆鬆就幫你擺平一關。」

  「嗯,如果你能在我被那群精靈追斬的時候早點到,事後少邀一點功,我會更感謝你的。」

  「這個……啊,對了,你的國王老大要召見你。」

  這當然也是一件很要命的事,國王陛下找我的理由,不會是詢問不知所謂的公務,而是再度關心我拯救他寶貝女兒脫離苦海的任務。我不知道如何交代,幸好茅延安自告奮勇,願意與我一同見駕。

  進到皇宮,身負皇命在身的我,輕易長驅直入,像過往那樣,在御書房外頭等待著陛下的召見。也許「辦公累了稍稍躺下休息一會兒」的考量,並不適合坐擁後宮成千佳麗的帝王吧,即使距離御書房還有老大一段距離,我們卻一直聽見幾乎已成候傳慣例的聲音。

  「啊……陛下……國王陛下……」

  「桀桀桀,朕等會兒還要再干八個宮女。」

  似曾相識的對話、喘息,茅延安朝我瞥來奇怪的一眼,我則是聳聳肩,道:「看什麼?這次運氣已經不錯了,上次我來的時候,他起碼要再干十個宮女。」

  國王陛下的體力似乎不是很好,又或者是這名姬妾魅力欠佳,這一回合在短短時間內結束,跟著,侍衛們進去,把適才侍寢的姬妾,用一條厚厚毯子裹著�出去。

  「真想知道那毯子裡的美人是什麼樣子。」

  「想看女人裸體就直說嘛,除了光溜溜的樣子,還會是什麼樣?」

  我多少知道一些宮內的防護措施,為了防止被女刺客藉著侍寢機會暗殺,通常國王要臨幸嬪妃或宮女之前,都會讓侍衛把她們脫得光溜溜的,檢查沒有攜帶危險物品後,才用毯子裹著送進來;當然離開的時候也是一樣。

  我們的運氣比預估中還好得多,國王陛下似乎得到我們抵達的消息,不再繼續多幹那計劃中的七個宮女,直接要我進去見駕。大叔讓我稍安勿躁,他先進去和國王說了一會兒的話,跟著我再被召進去時,大叔向我比了一個萬事沒問題的手勢,國王陛下也不以為怪地向我表示,請到歐倫先生相助,大事成功有望。

  「朕X歲登基……Y歲成親娶後,Z歲有了長公主,多年來,她是朕心頭最疼愛的掌上明珠,想不到……」

  假如不是剛剛見識到國王陛下縱橫床第的威猛模樣,我一定會覺得他是亡國之君,堂堂一個大男人,居然說個幾句話就紅了眼睛,用袖子頻頻拭淚,哭泣說著他可愛純潔的女兒,為了國家自願犧牲,現在受到多麼悲慘的煎熬……云云,聽得我一個頭兩個大。

  正不知道該如何脫身,他突然止住哭聲,說:「事情剛才歐倫先生已經說了,你學藝不精,武功不強,要你去與那險惡的基佬周旋,確實難為你了,朕現在給你一個好處,皇宮裡頭收藏的武學秘籍,隨你觀看,三天後你……大概有個五大最強者的實力,事情就好辦了。」

  當不合理的民意,淩駕於專業之上,這真是一件讓人萬分痛苦的事,無奈我不能選擇辭職來回應。三天內變成五大最強者,那豈不是要我在三天後有能力去單挑黑龍王?這是個合理的世界,別說是阿里布達皇宮裡的破爛秘籍,就算把五大最強者找齊,一起傳功於我,也不可能有這麼誇張的效果。

  但又能說什麼呢?這個國王陛下擺明就是一副不接受抗辯的樣子,我只有領旨謝恩,趕快出去籌謀對策。

  「喂,你到底和他說了什麼?為什麼他……」

  「喔,這冷棄基一看就是色鬼,我告訴他薩拉最近的神秘美女傳說,說會幫他留意絕色佳麗,綁來送給他上,他就同意讓我幫你忙,一起拯救他寶貝女兒脫苦海。」

  「什麼?你這皮條客居然……不對,我是說你幹什麼跟他說我的武功不強,不能辦事?」

  「難道你自認武功很強嗎?」

  我們邊說邊走,由於剛才與國王陛下進行的是機密對話,所以離開時也是走不引人注目的後門,當我正想糾起大叔的衣領,嚴厲質問,突然看到幾個侍衛行動鬼祟,好像在�一個木箱出去。

  「等一下,你們幾個給我站住!」

  我以前聽過,皇宮裡頭有一些侍衛會偷財物出宮變賣,這些事情不碰上便罷,既然撞在我手裡,當然得管一管,更何況……說不定有幾分油水可以撈,橫豎很快就要被黑龍會與獸人聯手追殺,多搜集一點跑路費資本也是好的。

  御前侍衛的職權很大,不過認出了我和茅延安,縱然不願,也只能讓到一邊去。

  「渾你個帳,看看你們偷了什麼東西,要是東西貴重……啊,僕你個臭街,這、這是……」

  即使是我和茅延安這樣的老江湖,一時間也不禁聳然動容,箱子裡裝的並非是什麼金銀珠寶,而是一個赤裸裸的美人兒。秀雅純潔的容顏,平坦的胸部,幾乎找不到一根毛髮的恥部……呃,我估計這個小美人兒不會大過六歲。

  圓睜睜的大眼睛,訴說著極度的驚恐與畏懼,不過我們卻無能解救,因為她伸吐出來的小香舌、雪頸上的深深扼痕,都說明同一件事實:她已經死了。

  「這……」

  我本來想說點什麼,但是看到墊在那具裸屍下的厚毯,我知道自己最該做的事,是保持沈默,當作沒看到。

  「嗯,你們幾個,快點把陛下……不,把上頭交代的事情給辦好,別在這裡摸魚。」

  匆匆撂下這樣的一句,我和茅延安離開了皇宮,坐上馬車打道回府。儘管一直戴著墨鏡,但我剛才看到的東西,這位不良中年一定也看到了。墊在那具裸屍下的厚毯,就是不久前從御書房裡扛出去的那一條,換言之,國王陛下臨幸的小美人兒、扼殺那裸女的兇手……我們都知道那代表什麼。

  在隔音良好的馬車裡頭,不虞有人聽見乘客談話,確認了這一點之後,大叔開始說話。

  「賢侄啊,你會不會覺得……」

  「大叔,我們都只是拿人薪水的公務員,除非有了發動革命的覺悟,不然最好學著當傻子。」

  「可是……怪異的性癖是沒什麼,妓館裡也有很多愛掐脖子的SM狂,但是把對像放在那麼小的……這是不是有點……」

  「玩女人而已嘛,有什麼大不了的?花錢的時候,我嫖過比這更小的;如果是強姦,我也幹過比這稍大的,他是國王,自古帝王都是荒唐的,你看不順眼,想要拿他怎麼樣?」

  ……然而,即使是這樣,我也從來不曾為著玩樂的理由虐殺女性,更沒有勒斃過這樣的小女孩。當然,這樣子想,並不能代表我就是什麼好東西,在名為道德的衡量尺上,我與國王都是兩個變態的人渣,只不過,我此刻確實感到一種反胃的不快。

  「賢侄啊,你覺得……如果你今天有像令尊一樣的強大力量,那麼你會出來主持正義嗎?」

  「你不說我還忘記了,你這個窮酸畫家,剛剛為什麼算記我一道?三天內變成五大最強者,就算找惡魔許願都做不到,你……」

  說得火大,我一把扯起茅延安的領巾,而他則一副委屈地回答。

  「這是為了讓你成才啊,你這個人沒有一點強迫性的東西在後頭推,就根本不會自發性地進步!你想想,獸人們馬上就要找過來了,如果你的武功不強,那豈不是……」

  「那也不用這麼強迫啊,現在怎麼交差?你有辦法在三天內抓到那個神秘美人嗎?哼,說起來都是那個心燈不好,這樣子擺我一道,你和他不是多年老友嗎?怎麼事先也不幫我說……」

  本來漸趨和緩的情緒,在我想到一個可能性之後,一下子緊繃起來。不由分說,我一把掐住茅延安的脖子,厲聲喝問。

  「該不會……是你要心燈老鬼這麼整我的吧?要他把我在南蠻的事當眾抖出來?」

  「別、別誤會,我……我喘不過氣了……絕對……絕對沒有這樣的事……」這樣子辯解,但從我手勁沒有放鬆,他想必也知道我不怎麼相信,這才在我稍稍鬆手後主動招供。

  「我真的沒有唆使他這麼做,不過……前陣子收到他的信息,向我查問南蠻一事的真假,我把你誇上了天去……這也是為你著想,如果不先美化你的形象,到時候你玩過羽虹丫頭的事情被揭露,心燈不是非殺你不可?」

  「……你什麼事都能說出一堆大道理。」

  「我這是為你著想。況且,你看不出來嗎?你嘴邊的月雪雙湯,都有相同期盼,希望你早一日變成你父親那樣的英雄人物啊。」

  「不要……再讓我說第二次,我不想和那個變態老爸一個德性。你再說一次,我不會讓你有機會好好死。」

  「好,我們不說你的變態老爸。但你是一個務實的人,眼下局面這麼不利,除了遠慮,還有娜西莎絲這個近憂虎視眈眈,你沒有一點傍身之技,怎麼撐下去?難得那個玩幼女的老變態這樣大方,讓你使用宮內庫藏資源,你……」

  「就算要練武,也不需要靠皇宮啊!阿里布達皇宮能有什麼好東西?裡頭凡是有點苗頭的秘籍,早就被我們家上兩代給順手帶回家了,翎蘭臭婊如果不是被送去慈航靜殿,憑那堆爛書根本練不出個屁來。」

  被我這一說,茅延安點頭道:「對啊,法雷爾家的玄武真功,天下第一,你只要把玄武真功練個一兩層,比什麼秘籍都管用,既然你也這麼說,那你……」

  「你好像忘記了,我過去說過很多次,我天生體弱,不能習武的。」

  這話題我們並非首次討論,茅延安過去也唆使過很多次,但每次只要說到這一句,他就舉手放棄,怎知這次當我冷冷回應出去,他卻很詭異地一笑。

  「嘿,就怕你不這麼說,好啦,咱們下車吧。」

  不知不覺,馬車已經抵達了爵府,我與茅延安一起下車,進入爵府內,一句話都還來不及說,就為著眼前的景象而吃驚。

  福伯這開門人理所當然地站在我面前,但是前廳的桌椅上卻坐著兩個人,而且全都是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像

  月櫻的出現與順利進入,我還能夠理解,當年她出入我家頻繁,與福伯熟識,要進爵府當然沒問題;但是坐在她身邊的……為什麼心燈居士也會大駕前來?這人目光銳利,可別看出了我與月櫻之間的姦情。

  「法雷爾將軍,請過來謁見居士,今天承蒙他允諾相助,來幫我們一個大忙。」

  月櫻的稱呼,因為有外人在場而變得拘謹,但我仍感覺到有幾分詭異。而在她的解釋中,我大致明白,心燈居士不但是眾所知名的巧手神匠,更是光之神宮屬一屬二的醫道聖手,這次受月櫻請托而來,專門幫我「看病」。

  「如果沒有茅老師的面子,要請動心燈先生可不容易。不過,心燈先生說,他兩個弟子在南蠻很承你的情,在情在理,他也希望能夠回禮。約翰,你真是了不起,居然在南蠻幹下了那麼樣的大事,我也很以你為榮喔。」

  為了他的兩個弟子,要對我回禮嗎?這還真是讓人渾身發毛呢,雖然以羽虹的高傲個性、身為女性的矜持,不太可能把發生在南蠻的事告訴旁人;而心燈居士一副撫需微笑的溫和模樣,也不像是包藏禍心,但想到那些不祥的可能性,我還是覺得直冒冷汗。

  只是,現在已經沒有什麼逃躲的空間了。月櫻的關心、茅延安的妥善安排,無疑已經把我推到一個難以推托的位置,雖然我搖手說不想修練其它家的武功,但該死的福伯卻在這時淚眼汪汪地跑上來,說少爺為了預期小少爺有一天回心轉意,早就在家裡留下了秘籍。

  「……雖然只有第一層的口訣,不過少爺當初交代了,只要小少爺將來身體好了,練功時不會……不會……就可以從這開始練習……」

  王八蛋,連變態老爸也陰我一道,這下子還有什麼話好說?

  「姊姊,我還想多問你一次,你真的很希望……我好好練武,變成像我老爸那樣的強人嗎?」

  正經的語調裡,月櫻可以聽出我的認真,而我也留意到,當月櫻點頭說「嗯」時,眼中所燃放的期盼之情,是我從來也不曾看過的熾熱,令我驚覺到,一心愛護我的月櫻姊姊,竟然這麼樣地希望我改變。

  每個男人都會做些事,來取悅自己的女人;月櫻素來都是那麼雲淡風清的個性,不希罕任何名貴禮物,也不需要任何名貴禮物,回思我們相處的這段時間,只有她像個姊姊一樣地對我付出,我從沒為她做些什麼,現在也該稍稍讓她高興一下。

  �起頭來,在月櫻背後的大老遠處,一個樑柱與屋簷所形成的暗角,我發現有個人正躲在那裡,窺視著這邊,卻不敢出來與眾人接觸。雖然她大半身子躲在樑柱後,但是那藏不住的狐狸尾巴,卻告訴我她的身份,而她偶爾探看出來的眼眸中,我看到了與月櫻姊姊相同的熾熱。

  每個人的一生中,都有些義無反顧的時候,這就是我現在的感覺。事實上,連我自己都開始心動,期望那渺茫的僥倖。也許……經過了這許多年,我身體狀況真的不一樣了,上次修練獸王拳也很順利,這次又有一個醫道高手在旁護法,或許我真能改寫過去那不愉快的紀錄。

  「好,我干了。」

  玄武真功的口訣,當年我一早就已經背熟,不用再拿出什麼鬼秘籍來看,這時則是在眾人的包圍下,盤膝坐好,默默運功,照著口訣行功。

  難得練功,一開始的氣息運轉並不順遂,花了好一陣子仍靜不下心來,這時,忽然有支手指在我後心按了幾下,每次輕按,就是一股暖流行遍全身,也不知是禪功還是光明系的魔法,到後來,整個身體一片暖洋洋、輕飄飄的,直欲翔身仙境,諸般外魔皆不能侵。

  (有高手護法,果然就是不一樣……)

  腦裡浮現這個念頭,我正要趁勢寧定心神,照口訣行功,腦裡卻陡然轟的一聲,彷彿被觸動到什麼,無數的畫面、閃光在腦海裡狂嘯而過,雪白的女體、濃烈的血腥、摀住嘴巴的手……各種畫面閃逝的速度太快,我甚至來不及捕捉到些什麼。在腦內心神劇震,幾乎走火入魔的同時,體內真氣也為之大亂,開始逆衝向腑臟各處。

  幾乎只是一瞬間,我就覺得自己彷彿置身萬度洪爐,不由自主地大口大口往外嘔血,難言的痛楚像是銼刀一樣,狠狠地刮著痛覺神經,睽違多年的痛苦感覺,再度出現在身上,而耳邊則斷斷續續傳來焦急的對話。

  「……他的真氣……怎會……危險了……」

  「古怪……心燈禪定印也止不住……玄武真功果然不愧……」

  「他人都快死了,你誇他家傳武學有什麼用?」

  各種聲音在耳畔響起,我感覺到背後、前胸各自有幾道暖流傳入,但和體內暴走的真氣狂嵐相比,卻是那麼地微弱,迅速就被沖毀崩潰,而出血現象更在持續,大量黑紅色的鮮血,被體內的壓力所迫,瘋狂地往外找著出口,不只是嘴裡,更從耳鼻中溢出。

  意識模糊的邊緣,我勉力睜開眼睛,依稀看到幾個晃蕩不清的人影,下意識地�起手,從嘴邊一抹,只擦得滿手鮮血。

  「……媽的……現在……你們知道……為什麼每次練功完……我身體都會病弱一陣子了吧……干……」

  沒有針對哪個人,只是努力把這句話說完後,我像是用盡全力地把血噴出去一樣,在用盡身上每一絲精力後,頹然倒下。

  「小弟!」

  一聲令人整個心口都痛起來的急呼聲,與淡淡的櫻花香氣一起靠近過來,當鮮血噴灑在名貴的絲緞衣綢上,而我倒進一個溫暖的胸口……能夠暈躺在月櫻姊姊的懷抱裡,這是我在滿身的傷痛中,唯一一點可以讓自己覺得安心失去意識的地方。

  黑暗,是屬於夢的國度。

  夢境,是一個理智所不能控制的世界。

  不管怎樣的智者、強人,在現實世界呼風喚雨,卻都沒有辦法在夢境中隨心所欲,不得不去面對一些連自己都會訝異的「自我」。

  因為這樣,我討厭作夢,自從能夠掌控自己行為開始,我就努力讓自己不要作夢,別再看到那些討厭的畫面。不作夢的方式很簡單,只要每天累得一覺到天亮就行,所以嫖妓宿娼是個很好的消遣,干了、醉了、累了、睡了,什麼也不用夢,什麼也不用去面對。

  因此,像這樣子的景象,我確實已經有好久不曾見到了。

  地板的盡頭,完全敞開的紙窗中,灑進來和煦的午後陽光,帶著結梗花香的熏風,吹拂過窗邊緩緩搖曳的躺椅;以舒緩節奏搖動的木椅上,坐著一名閉目午憩的貴婦人,她白淨的素手,正擱在錦緞羅織的長裙上,儘管我從來沒見過她的面孔,但我卻知道她是誰。

  「……媽媽……」

  每次這句話一喚出口,夢就會醒來,別說期盼中的擁抱,就連那張面孔都沒有機會看到;掌管夢境的神明,就像我那變態老爸一樣,吝於給我這點寬容,所以我兒時曾因此很討厭作夢,不過,這個夢境在我六歲以後,有了改變。

  前方的光影在呼喚聲中消失,但新的光影卻在我身邊出現,

  「不可以總是這樣叫我喔,我……不是你的媽媽,你可以叫我姊姊。」

  穿著一襲簡便的雪白衣裙,不施脂粉,任一頭黃金色長髮自然披散腰間的月櫻,就像月亮裡的仙女那麼美麗;有著慈母般溫柔的少女嗓音,帶著三分遺憾、三分淺淺的憂愁,輕聲安撫我的不安。

  「約翰,不要害怕閉上眼睛,不要怕作夢,姊姊的手在這裡,你握著它,姊姊哪裡都不會去,會永遠陪著你。」

  當月櫻姊姊握住我的手掌,露出溫柔的微笑時,彷彿身上都煥發著聖光,可是,為什麼在這層光華之後的黑暗,是那麼樣地遼闊,無邊無際得讓人心怯?

  會不會……月亮之所以皎潔,就是因為她總在黑暗夜空中出現?因為有這樣的黑暗,所以明明握著我的手,約好她哪裡也不會去的月櫻,也在國家和我之間作了取捨,放開了我的手,在萬眾祝賀聲中,成為了金雀花聯邦的第一夫人。

  而在那之後,這個夢境就陷入了更深遠的黑暗,我看不見任何東西,周圍也靜得怕人,沒有月色來照亮黑暗,我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移動,只能在黑暗中作永恆的等待……因為這樣,所以我討厭作夢。

  可是,今天這個夢似乎有了一點不同,在那一片深沈的黑暗中,慢慢地出現了一個光源。沒有月櫻那麼明耀,和天邊的月亮相比,它只是子夜時分掛在街角的一盞昏黃小燈,但即使如此,它仍是照亮了這一片黑暗。

  我沒有看見光源中人的相貌,只依稀感覺到,那是一名美得如似天仙般的清艷少女,穿著一件鵝黃色的裳裙,幾下街頭漫步,輕輕巧巧地出現在我旁邊,貼在我耳畔,用一種似曾相識的嗓音,甜甜地說著一句有異國風情的話語。

  「JOHN!RELAX,OPENYOUREYES……」

  甜美而溫柔的聲音,彷彿是一個無形的魔咒,讓我一下子從夢中急遽驚醒,可是,在由深沈夢境脫離的過程中,一種劇烈的反胃感覺,強力地壓迫著我的呼吸器官,讓我伴隨著猛烈的咳嗽,由睡夢中回復清醒。

  ◆ 第三章:東方文化

  「嘔……」

  「小弟!」

  「嘔……嘔……」

  在咳嗽與連串作嘔中醒來,我差一點就嗆得再昏過去,好在能噴出體外的東西,之前就已經噴得差不多,現在只是不住的乾嘔,忍受那種彷彿要把整個胃部翻轉過來的難受。

  朦朧中,我好像看到了什麼東西,彷彿我正被幾個人牢牢地抓住,四肢無法動彈,連些許掙扎都做不到;一隻不知是誰的手掌,捂在我口鼻之間,不讓我喊出呼救;而眼前彷彿有什麼東西,是我不想去看,但又被強逼著去看的東西,腦裡亂哄哄的一片,呼吸更是困難,心裡好像在瘋狂吶喊著些什麼,可是我卻聽不清楚,什麼也聽不清楚,只有那股像是要搗碎整個身體的嘔吐感覺,一波又一波地衝擊理智。

  「嘔……嘔……」

  幸好,一隻雪白柔皙的手掌,適時地給了我撫慰,不住輕拍我背後,將那劇烈的咳嗽與嘔吐給平復,把我的意識給拉回了現實世界,隨著眼前景象由模糊變為清晰,我也看清了那個一直守候在我床邊的女人。

  「姊……姊姊?你一直守著我?」

  「躺著別動,心燈先生說,你這次的內傷不輕,他雖然用禪定印法幫你調理內息,但還是要好好休養兩天才行。」

  月櫻用一根絲帶把長髮盤繫在頭上,挽起衣袖,露出雪白的玉臂,從旁邊的臉盆幫我打水洗臉,熟練而俐落的動作,讓我感到一股久違的懷念,彷彿回到當年她雲英未嫁時,照料染風寒發燒的我,一晝夜守在床邊,不眠不休的情景。

  「姊,我口好干……」

  「胸口的感覺好點了嗎?如果氣息順了,才可以喝水,這杯茶你慢慢喝,別嗆著,我另外幫你熬了湯,一會兒你先喝著,再躺下多睡一天,養養精神。」

  月櫻身上傳來淡淡的血腥味,那是我昏迷前大口噴灑上她衣裙的結果;從那鬢髮散亂、額上見汗的憔悴容顏,可見我昏迷的這段時間裡,她也並不好過,直到我清醒過來,她緊蹙的娥眉才展放歡顏。

  而在我喝茶被嗆到,咳嗽出聲,她輕輕拍著我後背時,我才留意到,月櫻手掌上真的在煥發柔和白光,被這片白光灑照過的部位,不適感覺頓時減輕。當咳嗽停住,我反手握住她掌心,很訝異地問她,為什麼會使用回復咒文?

  「在金雀花聯邦呆久了,上慈航靜殿的機會很多,萊恩建議我學一點防身技巧,我……笨手笨腳的,學不會什麼上乘武術,就學一些照顧人的光明系魔法了,你別笑啊,我知道自己這方面沒天份的……」

  「傻姊姊,學光明系魔法不靠天份,只有天資聰穎、心靈不純潔的人,練一輩子也練不出東西的。」

  月櫻似乎對自己笨拙地使用回復咒文一事,感到相當羞赧,一直要我別用這取笑她;我則是覺得這很有趣,因為光明系魔法七成以上都是向神明借力,如果心靈不夠純淨,又不肯花長時間去練習,那借上半天也只能借到個屁,所以修練光明系魔法失敗的人,轉投黑暗系魔法的例子比比皆是,但月櫻……她似乎在這方面頗有天份。

  想想也覺得好笑,這麼一名女神般的美麗姊姊,為什麼我夢裡會有那樣的聯想?什麼黑暗?什麼烏雲?這樣子的杞人憂天,真是可笑之至。

  「心燈先生說,你的情形很怪異,他從所未見,要好好思索一下才能對症下藥,在那之前,要你安心休息,別急著練功。」

  「去,事前說他保證沒事,事後放這種馬後炮,說什麼都是他在說……」

  「其實,我也有責任,如果不是我也鼓勵你嘗試,也不會把你害成這樣。」

  「這是老毛病,從小就這樣了,每次要練功,就會嘔血嘔得亂七八糟的,然後病上好一陣子,搞得身體越來越弱,最後只好放棄。」

  這次能甦醒得這麼快,心燈居士果然有一手,不然以往起碼得昏去三天。可是這個排斥好像只針對玄武真功,不然為什麼在南蠻修練獸王拳就可以沒事?然而,總記得小時候是練什麼就吐什麼,連那麼天才的變態老爸都束手無策,所以我才放棄練武的……

  「奇怪,以前我照顧你的時候,你雖然總是偷懶貪玩,不肯學伯父的技藝,但不記得你有這樣的病啊。」

  「……誰知道,時間太久了,對那時候的事情,我很多都只有個模糊印象,記不得了。」

  有那麼一瞬間,月櫻露出了淡淡的憂傷表情,我不太敢肯定,想要再問,她已經起身去取來湯。我有點困惑,不知道她愁容的理由,是我剛剛說錯了什麼嗎?還是……月櫻她想起了什麼?

  忘記……是月櫻想起了那個對她失約的男人嗎?那個沒有能好好守護公主的騎士?

  這個念頭讓我相當不愉快,而當月櫻把湯端來,我一口一口地啜飲著那濃郁而苦味的湯汁時,儘管月櫻就在我面前,但我心情實在高興不起來,反而給嗆了一下。

  「咳、咳……」

  「怎麼了?嗆著了嗎?沒大礙吧?」

  月櫻急惶地靠過來,坐上床沿,輕拍我背部,卻渾沒發現胸口的春光乍現。

  從她下垂的領口,我看到了一片雪白的胸部,裡面的胸衣包裹著她飽滿的乳房。我稍微調整角度,略顯大的胸衣,遮擋不住她白皙的胸部,從我瞥去的角度,簡直可以一覽無餘。

  見著這幕美景,我色心頓起,可是才要進行偷香竊玉之舉,月櫻就已經察覺,輕輕巧巧的一挪身,整個躲了過去。

  「小弟。」

  月櫻的嗔怪,讓我只能放棄蠢蠢欲動的慾望,畢竟面對一名諄諄告誡我注意身體、別貪圖短暫淫樂的女性,我除了低頭認錯,還有什麼好說?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我還沒有來得及找阿雪問話,確認一下昨天的狀況,茅延安就來接我上班,路上也順道解釋一些事。

  關於三日內練武有成的命令,國王陛下不會再宣召我進宮詢問,原因是茅延安扛起了善後責任,昨夜請動心燈居士親自入宮向國王陛下解釋,由於體質問題,我已練武失敗。

  光之神宮的大人物親臨皇宮,我們那個全無骨氣可言的國王,險些從人家的帽子一直膜拜到腳底土地,最後心燈居士被迫留下,為國王陛下講解養生之道,順便接受國宴款待。

  另外,今天首要面對的大事,則是索藍西亞的奇襲事件。

  索藍西亞在我國境內發動突擊隊,想要綁架優秀匠師一事,假如不是因為發生在這種時候,一定會釀成巨大問題,因為這群精靈誰不好惹,偏偏惹到冷翎蘭的頭上,以這女強人的剛烈個性,哪有不強力反擊的道理?

  「現在這種情形……大概會私底下暗鬥好一陣子吧。那票精靈看起來斯文,其實是最擅長搞這些外交鬥爭的種族了。」

  茅延安的評估其來有自。索藍西亞的文化,與其歷史一樣是悠遠流傳。與人類的歷史不同,他們除了之間曾幾次受外敵入侵,或是遇到世界大戰級數的危機,因而面臨傳承危機外,他們從來不曾發生過內鬥或是叛亂,這點倒稱得上是相當優雅而高智能的種族。

  不過,儘管愛好自然與和平,卻不代表他們對於其它的人形種族,也有同樣熱愛。長年與人類、獸人、矮人明爭暗鬥,相互爭奪生存權利,他們早就磨練出了一套以典雅的儀態,洗鏈地幹著齷齪事的本領。

  「即使同樣手染汙泥,精靈仍然會比人類優雅百倍。」

  這是索藍西亞的自負,也許羅賽塔的矮人們,會咧著大嘴嘲笑,不過至少從阿里布達、伊斯塔、金雀花聯邦這三個人類大國的角度來看,確實沒什麼資格說精靈卑鄙,因為那句索藍西亞格言的背後,還包含另一個意義:精靈的手即使染黑,也只是染著汙泥,絕不會像人類那樣染上汙血。

  「總之呢,剛剛收到的消息是,索藍西亞……不,倫斐爾王子要舉行公開會議,向各國交代一些事務。」

  我興味索然地答道:「喔,萊恩和翎蘭臭婊很努力嘛,終於逼得索藍西亞點頭了,不過,該不會是在會議上說一堆慢條斯理,有等於沒有的狗屁東西吧?」

  「不管會說什麼,精靈們的發言都是慢條斯理、長篇大論,但是這一次能逼得索藍西亞點頭,放棄與伊斯塔聯合,最大功臣其實不是萊恩和冷二公主,而是賢侄你喔。」

  「那是我用慘痛代價換來的……」

  確實,如果沒有我適時地出現在那裡,那票精靈可能早就完成了綁架的工作,揚長而去,冷翎蘭就算知道敵人身份,也很難下手查辦……當然另一個可能,是織芝被迫施展她未算上乘的武技,打一場勝敗難料,卻肯定雙方傷亡慘重的戰役。但不管怎麼樣,不可能把倫斐爾給逼出來,自然也不會把索藍西亞逼到這個不能再隱身暗處的處境。

  「如果倫斐爾不露面,這個會談就有得拖了,尤其是前陣子本來有消息,索藍西亞已經和伊斯塔交涉,要聯手搞砸這個會議……」

  「什麼?他們不知道這樣子對他們沒好處嗎?」

  「有時候,人們如果少拿了好處,那就會希望大家都沒好處可拿。如果這個和平會談成功,獲益最大的可不是索藍西亞和伊斯塔。」

  「但沒有各國聯合的外力,伊斯塔不可能獨力壓倒黑龍會,取回那些失竊的技術啊?」

  「問題是,如果借助諸國外力,壓倒黑龍會之後,各國一起分杯羹,機密更沒可能守住,一樣不劃算啊。」

  有時候,我常常以為自己的思考夠現實、夠殘酷,不過最近這個月以來,我卻常常發現所謂的現實,遠比我料想中更要殘酷。殘酷的理由,不是人們為了現實,作出冷血卻明智的取捨抉擇,而是他們明知道這條路的盡頭是死地,卻仍開心地摟抱著滾下去;最無奈的事,就是我無力改變這一切,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拉住我,陪這群蠢蛋一起走向毀滅盡頭。

  「很殘酷是不是?明明大敵就在眼前,人們卻為著種種理由爭權奪利,最後步向滅亡。」

  茅延安笑道:「其實每個生物的天性裡頭,都有著自滅的傾向,或多或少而已。你和月櫻夫人不也是嗎?明明知道這麼偷情的後果,會像飛蛾撲火一樣,但你們仍然克制不住地去做了,從這一點說起來,賢侄你與那些蠢蛋並沒有好到哪裡去啊。」

  「你不要每次都那麼看穿我心思行不行?聽你的口氣,好像存心看著我完蛋一樣,我現在心情非常惡劣,你少惹我。」

  心情不佳是事實,即使心情很好,我也很討厭精靈一族做事的繁瑣風格,那種斯文溫吞的排場,每一分一秒都在耗著我的耐性。

  果不其然,我和茅延安一進入會場,看看那個鍍上一層雪亮白銀的高台、看看那些用不去皮籐枝交纏組成的擺設,典型的索藍西亞風格,高貴而不見奢華之氣,但看在我眼中,這份高雅卻總帶著幾絲虛偽氣息。

  會場內已經聚集了很多人。索藍西亞的王子要發表重大宣言,卻又沒人知道他要說些什麼,這自然引得眾人議論紛紛,而談得最多的,就是有關倫斐爾的資料。

  精靈們除了給人高貴感覺之外,神秘氣質也是一個既定印象,而倫斐爾更是索藍西亞的一號神秘人物,自從他開始逐步接掌索藍西亞政務後,各國均盼與這位極有可能成為下任索藍西亞王的精靈貴公子接觸,但他卻一反精靈貴族的常態,鮮少出席各種宴會,熱衷於文化研究,不時外出旅遊、打獵,令外人很難見到他的面。

  索藍西亞的王室與軍部,對這位二王子的保密措施,甚至比大王子……甚至國王本人還要周密,周圍各國的情報部門,使盡全力去打探消息,也只能得到一個百思不得其解的情報:倫斐爾·格蘭納斯·斯特丁愛好東方文化,因此並不討其父王的歡心。

  本來外人還很難理解,為何索藍西亞對這名二王子如此保密,直到三年前,向來精於射箭、魔法,卻因為沒有強力騎兵,總在戰場上吃虧的索藍西亞,冒出一支「疾風」騎兵團,在倫斐爾的統帥下,在一夜間消滅了為禍索藍西亞東北的蠻族馬賊,盡顯卓越的軍事天份,這才驚動四方,從此得在戰場上提防一群精靈神射手組成的騎兵團。

  當我和茅延安進入會場,眾人議論紛紛的話題,登時轉移到我們身上。由於被萊恩當成「自己人」的緣故,這段時間我們與萊恩走得很近,身價水漲船高,自然也成為注目的焦點。

  在喜歡論人長短的這個精神層面上,政客和狗仔隊記者實在沒什麼差別,事實上,右側那邊還真的有幾家報社,派人來採訪這次索藍西亞王子的公開宣言。

  「賢侄,你猜……不,不用猜,你希望倫斐爾等一下上台,會宣佈索藍西亞正式加入這次的國際和平聯盟嗎?」

  「不知道,那是萊恩和翎蘭臭婊的事,與我無關。」

  話是這樣講,但我仍然希望事情朝對萊恩有利的方向發展,畢竟,這次聯盟已經拖了這麼久,如果協議不成,萊恩的地位受到影響,對月櫻也沒有好處。

  「索藍西亞二王子倫斐爾·格蘭納斯·斯特丁到。」

  在年老司儀長長的宣告聲中,倫斐爾從門口進入,身後沒有半個隨從,筆直地走向雪亮的白銀高台,他的長披風潔亮如雪,拖在長長的紅地毯上,尤其顯眼,特別是他本身那帶有王侯貴氣的俊秀容顏,看上去猶如鶴立雞群般的搶眼,從現身開始,就成為全場注目的焦點。

  「賢侄,你覺得怎樣?倫斐爾可是索藍西亞出了名的美男子喔,可惜青書不在,不然兩個人並肩站在一起,全場的女性都要尖叫了。」

  「是啊,尖叫完以後,他們會被全場男性分屍。如果讓這兩個孽畜繼續存活,那我們以後哪還有妞泡?照進化論的觀點,我們豈不是要被淘汰滅種了?」

  「有差嗎?你執行繁殖動作的時候,幾時問過雌性生命體的意願了?」

  「說得倒也是。」

  談話間,倫斐爾已經上了發言台,我和茅延安對看著聳聳肩,預備承受一篇亢長而繁瑣的精靈式演講,不過,入耳的第一句話,卻讓人有些吃驚。

  「在場的各國重臣、要人,我是索藍西亞第二王子、騎兵總司令,倫斐爾·格蘭納斯·斯特丁,今天來到這裡,是為了有重大消息要宣佈,為了不耽誤各位的時間,我們就直接進入主題吧。」

  很難得,精靈們的種族歧視相當有名,平時幾乎是不屑與別的種族多說話,不過上了講台,卻往往像轉了死性一樣,說得滔滔不絕,倫斐爾如此開門見山,他究竟是精靈中的怪人?亦或者是種族歧視太嚴重了呢?

  「這次我由索藍西亞前來薩拉,是為了視察國際和平聯盟的成敗,這件事情的關係重大,我觀察多日,始終不能作出最後決定,不過,前日的一件事,讓我有了覺悟,作出了最後決定……」

  五大國之一的索藍西亞,即將正式表明態度,全場的人們幾乎是屏住氣息在等待,但也有少部分知道內情的人,顯得相當輕鬆,包括金雀花聯邦、阿里布達的首腦在內,好像早已知道倫斐爾會說些什麼。

  可是,我卻感覺有點古怪。

  (奇怪,偷襲山莊的陰謀事件,是索藍西亞的大醜聞,既然決定把這樁醜聞遮起來,為什麼還要特別提個尾巴?)

  當我正為這問題所困惑,倫斐爾搶先開口,「這件影響我決定的事,想來在座的各位多少有點耳聞,卻所知不多,而我現在就來解答各位的疑惑。」

  (不好!這個精靈王子豁出去了!)

  在倫斐爾開口之前,我先一步洞悉了他的想法,可惜卻來不及做些什麼。在接下來的一刻鐘裡面,倫斐爾像是回復了一個精靈在演說台上滔滔不絕的口才,大曝日前索藍西亞特種部隊奇襲山莊的內幕,說到激動處,用力捶打桌面,慷慨激昂的模樣,讓人簡直不敢相信他是為精靈王子。

  這些不為人知的內幕,化作一陣陣無聲的波浪,震驚著在場眾人。由於局面太過怪異,除了我與茅延安之外,好像沒有人發現到,十多個形跡可疑的男人,悄悄地接近演講台,不知道要做些什麼,看他們小心翼翼的樣子,似乎是想要避免讓倫斐爾發現。

  我察覺到這一點,卻不願出聲點醒,因為照目前的情形來看,如果這傢夥就這麼被人暗殺幹掉,我會非常開心。

  倫斐爾所說的內容,並不只是單純敘述事實,相反地,他憤怒地痛斥索藍西亞精靈墮落若此,因為請不到一流匠師回國,居然使用這樣下三濫的手段,除此之外,他也高分貝譴責本身的無能與督導不周。

  「……如果不是我的統領無方,索藍西亞的軍人不會做出這種事,這是我不能迴避的過錯。」倫斐爾說得激動,居然做了一個超乎想像的動作。他雙手抓住絲質襯衫的前襟,往兩旁一扯,一排黃金鈕扣應聲崩落,襯衫也變成了一片碎布,露出了裡頭結實精壯的胸膛。

  「嘩哇∼∼∼∼!」精靈王子當眾露胸,這並不是說他有暴露狂,相反地,他所裸露出來的東西,令全場再一次嘩然出聲。

  一條神態猙獰的兇猛青龍,從肩膀開始,栩栩如生地紋在倫斐爾的背上,而在他精壯胸膛的下方,一條長長的白布,在小腹上來回纏裹了十多圈;白布中好像插著什麼,從形狀看來,似乎是一把竹柄的小刀。

  坦露胸膛、青龍紋身、白巾纏腹、小刀貼腰,再配合上那一套長褲打扮,在我們這種在外頭跑過江湖、見過世面的追跡者來說,很容易就聯想到一樣東西,而他之後說的話,更證實了這個猜測。

  「我倫斐爾身為社團……不,疾風騎士團的扛把子,能在索藍西亞屹立不搖,靠的就是三樣東西:夠狠,講義氣,兄弟多。」

  說著這些話的倫斐爾,彷彿從拘束中回復了本來性格,眉飛色舞,與剛才的斯文模樣相比,更煥發著他的領袖魅力。

  「沒有能夠教好小弟,這是我的過失,等我回到索藍西亞,就會開香堂、照家法論處,給阿里布達王國一個交代,不過,男子漢大丈夫,講的是公道,有人想要藉著這個錯誤,來勒索我們什麼,這點我不會屈服,也絕不會和意圖做出這種行為的人共事,所以我在此宣佈,索藍西亞將恥於加入國際和平聯盟。」

  擲地有聲的一席話,充分表達了本身的立場,但精靈王子的流氓形象,給人們太強烈的衝擊,相形之下,不加入和平聯盟一事,已經不算什麼了。

  「大叔,照現在的情形來看,所謂的東方文化是……」

  「大概是極道文化,或是黑幫故事看太多了吧。」

  「你之前說……所有的精靈都很高貴典雅?翩翩有風度?」

  「混黑社會的精靈例外吧,江湖生涯是個大染缸啊……」

  彷彿與我們的談論相呼應,把整件事情交代清楚的倫斐爾,要在台上做最後的總結。

  「錚!」一聲清亮聲響,倫斐爾拔出了腰間的小刀,把右手平放在講台上,厲聲說道:「作錯要認,被打要立正,我一向是這麼教小弟的。今天是由於我管教無方,小弟們才會不守社團的規矩,胡作非為,為了表達歉意,我要切下小指以示負責。」

  這話不是單純說說而已,倫斐爾說到做到,小刀就往右手小指斬下。雪亮的刀光驟閃,假如不是發生異變,我們幾乎就差點看到血光飛濺,染上講台的名場面。

  或許是眾人都吃驚得傻了,忘記掉講台下面有一群偷偷靠近,蓄勢待發的鬼祟份子,在倫斐爾亮刀砍手指的剎那,這十多個精靈騎士紛紛躍上台去,擒抱住他們二王子的手臂,十多個人拉扯扭打成一團。

  「殿下,王子殿下,請您三思啊。」

  「不要攔我,我要切下手指以示負責。」

  「殿下,您自重啊。」

  「不要阻攔我!」

  「殿下!」

  「喔喔喔喔∼∼∼∼」

  索藍西亞二王子的當眾宣告,透過各國的傳訊系統、阿里布達的報社,掀起了最大規模的政治風暴。

  一般的市井小民,對於倫斐爾其人其行,感到高度興趣,畢竟索藍西亞立國以來,背上有青龍紋身、做事充滿極道硬派風格,自稱社團扛把子的精靈王子,恐怕只有這麼空前絕後的一個。

  不過,仍然留在薩拉的各國使臣,就不得不面對索藍西亞表態後,所造成的國際局勢變化了。

  倫斐爾的發言,並不只是代表了他的個人意志,而是有索藍西亞的政治背書,從索藍西亞本國沒有發表任何聲明的情形來看,也許他們國王確實不喜愛這個兒子的「嗜好」,但卻對他的決定百分百支持。

  情勢驟然演變成這樣,對我方……至少對萊恩這一邊,相當不利。茅延安與我討論時,也為此大大稱讚倫斐爾粗中帶細的厲害心計。

  「……這個黑道王子很不簡單啊,雖然這樣的發言,是他本來的個性與作風,但他卻選擇了一個最適當的揭露點,讓索藍西亞本來因為襲擊行動失敗,趨於劣勢的地位,一下子被逆轉過來,嘿嘿,本來作錯事的可是他們,現在卻成了英雄……不過,為什麼他們敢冒風險,主動拒絕金雀花聯邦呢?」

  「這個由我來回答吧。」

  我和茅延安正坐在快速行駛的馬車上,卻忽然聽見一個不屬於我們的聲音,跟著眼前一花,車門驟開驟關,一個人出現在我們面前。雖然是以絕頂輕功掠入,不過姿態卻顯得很悠閒,彷彿他一開始就已經坐在那裡,與我們談了這些麼久的話。

  「你……你是……」

  我沒法擺出像茅延安那樣的從容態度,因為我沒有墨鏡可以遮掩目光,也因為我想不到,這位光之神宮的第三號人物,心燈居士,這麼強行登車,是為了什麼?

  ◆ 第四章:晴天霹靂

  由於多了一名不請自來的客人,我們便放慢了車速,緩緩而行。途中,經過了一棵型態古拙的老松殘木,茅延安出聲喊停,而旁邊的心燈居士……這位當今世上數一數二的大高手,竟然與茅延安一起拿出紙筆,透過車窗,描繪一隻停在老松枝幹上的彩蝶,運筆如飛,卻渾沒注意到臉上沾著的墨色。

  看到那種專注神情,我多少可以理解,為何他會和茅延安成為好友。之前在南蠻時候,就聽說這兩人是老朋友,現在看來,還是相當好的交情,不然茅延安不會有能力請動他來為我診斷,心燈居士也不會在眾人面前,幫茅延安繼續維持他偽裝的「大俠」形象。

  這兩個人,到底當年是怎麼認識?又有著什麼樣的往來?這點我實在非常好奇。

  當這兩位相互恭維的畫壇老友結束繪畫,馬車重新行走,心燈居士再次幫我診斷,同時也對我在南蠻時勇救他徒弟的義舉,表示感謝。

  我由衷感謝上天,居然是讓方青書這個俠道白癡來向光之神宮報告事情始末,否則若是光之神宮招回霓虹姊妹一問,今天的情形可能就是另一種發展。

  「霓兒對你頗有微詞,但我卻覺得這沒有什麼,少年英雄風流得意,偎紅倚翠,只要其中並無強迫、不義之事,兩相情悅,那又有何不可?老夫雖然出身慈航靜殿,卻不是迂腐的衛道之士,小兄弟你大可以放心。」

  這個當然,光看你和茅延安那個不良中年拉手抱拳、稱兄道弟,就不難想像你是個怎樣的人。

  不過,撇開昨晚被這庸醫弄得半死不活,今早連走路都乏力的怨氣不談,心燈居士倒還真不是一個壞人。像昨天那樣助我運功,頗耗高手的元氣,如果彼此非親非故,求都求不到這種好事,而他只為了我曾在南蠻「義助」他兩名女徒,就肯這樣幫忙,這確實是仁者之風。

  閒話稍稍帶過,心燈居士跟著就開始對茅延安解釋,金雀花聯邦這幾天發生的變故。

  「金雀花聯邦本身是個多宗教、多種族、多價值觀的國度,用兼容並蓄的寬容,讓這些分歧和平共處,成為推動國家進步的動力。當方向引導正確時,這些力量會形成別國所不及的動能。」

  一向主張信仰自由的金雀花聯邦,寬鬆的政策下,難免也有些遊走在法律邊緣的奇怪宗教,假如這些教派只是老實傳教,那也就算了,不管他們是神經病或是性變態,只要不騷擾旁人,就沒關係;但這次的情形有點古怪,幾個異端教派糾合了數千信徒,說要從慈航靜殿的壓力下解放,開創沒有既存宗教的新國度,而發動武裝叛亂,要求劃地為王,獨立建國。

  回顧近百年的國際史,打著「獨立」兩字的組織,似乎都沒什麼好下場,這次也不例外,這群邪教徒在國防軍進攻的時候,節節敗退,最後選擇了集體自殺的做法,真是標準的邪教做法。

  我搖頭道:「這些傢夥其實沒什麼用,既然已經有決心要自殺,為什麼不多拖個敵人去死?一群廢柴!」

  「站在慈航靜殿的立場,我們希望與其它的宗教共存,而不是成為唯一的信仰……」

  想起在南蠻時候,曾經親眼看到心禪禿驢派人與蛇族勾結,做那些齷齪勾當,這些話是打死我都不會相信,所以很不客氣地就反駁回去。

  「少來了,如果你們真的那麼寬容,以後有什麼暗之神宮出來招攬教徒,你們就別攔著。讓暗之神宮與慈航靜殿並存,誰也不是唯一的信仰,這不是很合你們的寬容口號嗎?連宗教戰爭也可以不用打了。」

  「平心而論,對於光暗、正邪之間的分際,我看得比較淡,不如傳統靜殿中人那麼壁壘分明,所以這個建議,我個人並不反對。」

  心燈居士淡淡道:「可是,那樣子的世界,真的會比現在好嗎?讓世界變成那樣子,就真是小兄弟你的期望嗎?」

  很漂亮的回答,過去即使是方青書,碰上這問題也只能沈默以待,沒法還以一個這麼清晰透徹的響應,看來武功與輩分差了一檔次,見識果然也有所不同。

  「如果只顧慮世俗的眼光,和理論上的公平,那做事只能畏首畏尾,最後什麼也無法完成。做人做事,還是該傾聽自己的良知,如果一件事真是對黎民眾生有益,那麼太過計較毀譽,反而著了相,不是神職人員該有的心態了。」

  撇開目前慈航靜殿的當權派不談,心燈居士的這番回答,我個人滿欣賞的,尤其是他撫著長鬚,侃侃而談,讓人感覺不到架子的態度,更是相當難得。後來他談起我的身體狀況,說診斷不出什麼異狀,昨晚的走火入魔,有可能是玄武真功特別神妙,外人指點不得其法,因而反受其害。

  這種事情當然是沒有可能,因為當初在父子兩人鬧翻之前,變態老爸曾經親自指導我練功,照理說世上不會有人比他更熟悉玄武真功,結果我也是吐血吐得悉哩嘩啦,足足一個月下不了床,顯然這和功訣沒什麼關係。

  心燈居士說,如果我修練其它武功沒有問題,變態老爸又不反對,那麼大可考慮改修別派武技。他這麼說話時,茅延安則在墨鏡側邊猛使眼色,要我把握機會,趁機拜師,如果能得到心燈居士這等大高手授藝,不啻比挖掘到一個大寶藏更加受用,不過我卻無意就這麼成為慈航賊禿群的徒子徒孫。

  別的不說,如果成為方青書那樣的傻鳥,滿口聖賢之言,整天都做著俠道表率,那我寧願吐血死了算。

  不談拜師,我們把注意力放回索藍西亞的態度。倫斐爾發表流氓宣告的時候,萊恩、我國陛下與冷翎蘭都沒有到場,顯然早就知道了他會這樣,換言之,三方談判早在我昨晚昏迷時,就已經破裂,卻沒人通知我與茅延安,看來我們兩個人都是被排在決策中心外。

  「事情還沒成為定局,尚且不用太擔心,金雀花聯邦還有一記後著快到了,萊恩對此寄予厚望,應該能……」

  帶著神秘的從容微笑,心燈居士的話說到一半,忽然止住,馬車停止了行動,車外則傳來陣陣喧嘩吵鬧。

  自從國際會議正式召開,薩拉城內聚集了百多個國族,期間各式摩擦與紛爭不斷,常常有在街上公然鬧事的,像這樣的騷動,一點都不值得奇怪。但當我們下車處理,才知道事情不如想像那樣。

  騷動的源頭,並不是什麼鬥毆事件,而是車禍。馬車所造成的車禍,在薩拉城內不算罕見,但是一次三五輛馬車,從幾個不同路口高速衝出,連著撞在一起,這仍然是相當詭異的一件事。

  聽圍觀的群眾說,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近日裡連續發生了六七次類似事件,駕車的車伕突然露出瘋狂表情,一面大笑,一面拚命加快速度,然後就連同車廂裡的乘客,與其它馬車撞個車毀人亡。

  特別怪異的一點是,仵作勘驗的報告,每個死亡的車伕死時均帶著微笑,彷彿打從心裡感到幸福一樣,喃喃念著「惡魔」兩字,染血斷氣。由於這一點太過不尋常,所以軍部把這當作一連串的伊斯塔陰謀事件來處理,只是苦於找不到確切證據,沒法確認。

  只是,當我實際看到車禍現場的幾句屍首,卻對軍部的推判產生懷疑,這些意外事件的起源,真的是伊斯塔人嗎?他們製造這些無意義的騷亂事件,是為了什麼?該不會是……

  一面思索,我身後也傳來茅延安與心燈居士的談話。

  「喂,老傢夥,你覺得這是伊斯塔人幹的嗎?」

  「很難說,現場殘留的魔力波動很強,肯定不是一般事件,但是……這也不像是伊斯塔的作風……」

  連心燈居士也這麼說,事情只怕就有古怪,我舉目搜尋在場圍觀的群眾,果然就在人群中,發現一道熟悉的美麗倩影,在察覺我目光的剎那,艷艷地一笑,轉身離去。

  真他媽的,這個和平會談是在搞什麼東西?除了伊斯塔的妖人,什麼牛鬼蛇神、惡魔天使都到齊了。菲妮克絲一直賴在薩拉不走,究竟是顧客多?還是專門盯著我來的?

  在金雀花聯邦的驛館裡,我們和萊恩碰頭,共商大計。說來也好笑,我明明是阿里布達的軍人,但在外國宮廷所受到的重視,居然比本國為盛,不然依照常理來說,我應該是跟在國王陛下身邊籌謀定計,而不是為金雀花聯邦出力。

  倫斐爾的發言,打亂了萊恩的佈置,在徵詢著左右應變策略時,眾人都顯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當然也沒什麼好意見可說,但卻覺得倫斐爾的話有些怪異。勇於扛負責任,這確實是黑道豪強的本色,可是倫斐爾的態度,好像把很多不必要的責任,全部集中扛在自己身上。這是為了搶鋒頭呢?還是……為了想要袒護什麼人呢?

  想想實在古怪,我想也許該找心燈居士打聽一下,看看他知不知道,當時與我激烈打了半天的那個精靈女騎士,究竟是誰?從情形研判,肯定與倫斐爾有特殊關係。

  「約翰,茅老師剛才的分析,你以為如何?」

  萊恩的聲音,把我喚回現實。面臨阻礙困境,這頭百里雄獅更顯霸主本色,沈著應變、如猛獅般緊盯機會的姿態,與外交場合上的斯文溫和,完全判若兩人,讓我充分感受到,這位霸主確實是金雀花聯邦的至尊王者。

  「雖然有些預料之外的挫折,但這並不算什麼。自來要成大事,都會面臨險難阻遏,我們此刻面臨的波折,正顯示我們事業的超凡偉大。」

  雖然內憂外患同時而來,萊恩卻幹勁十足,大聲鼓勵著部屬,激勵眾人的鬥志。

  「不用擔心,現在的情形雖然有些小波折,但只要淨念禪會的使者團抵達,情勢就會逆轉過來。」

  聽萊恩反覆提過數次,他明顯地對這支神秘援軍深具信心,不過,我和茅延安卻仍然弄不清楚,到底這支神秘部隊有何特殊之處?這也難怪,畢竟在萊恩的看法中,我和大叔只是兩個和他「同圈子」的基界朋友,還不夠格與他分享國家機密。

  但這答案卻很快就即將揭曉,因為負責薩拉治安的我,剛剛接到通告,有一支規模極大的車隊,預定在今天深夜入城,而萊恩也特別向我打招呼,要求照應,說為了保密,瞞過諸國的探子,這個車隊並沒有懸掛金雀花聯邦的旗幟,不過我照指示放行就是,而明日正午,在薩拉城中的大校場上,金雀花聯邦將給與會的群眾一個驚喜。

  聽起來,似乎是馬上就要有大行動的樣子,我只能用力祈禱,明日正午的大場面,不要演變成一場腥風血雨……至少不要淋在我身上。眼下的薩拉,風雲際會,百國部族匯聚,彼此之間為了各種利益,暗地裡的衝突不斷,為了巨大的政治利益,多麼瘋狂的事都有可能發生。

  雖然我們沒有證據,不過種種跡象顯示,除了此刻在薩拉城內諸國的情治人員,就連黑龍會也有人潛伏,伺機而動,誰都不敢保證下一刻會發生些什麼。

  「完成國際聯盟,是我畢生的志願,也是能夠造福整個大地,百世千代終止戰亂的唯一方法,為了達成這個偉大的目標,我萊恩?巴菲特什麼都願意付出,儘管現在有許多國族不能理解我們的想法,但只要聯盟成立,讓所有國族受惠,他們日後一定會明白我們此刻的付出。」

  萊恩的精神喊話,慷慨激昂,擲地有聲,讓在座的金雀花聯邦官僚士氣大振,連我都有半晌的失神。這樣的領袖風範,無怪能讓他穩坐總統寶座十二年。不過,茅延安不時擠眉弄眼的怪表情,顯然他對這些話不是沒有意見的。

  不過,這些關我什麼事?不管金雀花王朝幹出什麼霸業,對大地有什麼影響,終究是與我無關的事。麻煩的問題,還是扔給愛自尋煩惱的人去解決,讓竭力在事業上求表現的人,專心照顧他的事業,我則專心照顧他被冷落的賢妻,這樣就夠了。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向茅延安使個眼色,要他幫我在這裡拖住眾人,而我則趁機開溜去找月櫻,一慰從今天清晨就不得慰藉的情火。

  原本是想找阿雪來宣洩一下的,不過,今天一早就被茅延安拉出門,還來不及見她一面,也沒能夠問她,到底月櫻在爵府裡有沒有碰著她,造成兩碗湯相撞的慘劇?

  兩碗湯都捧在手裡,還有一碗不知去向的精靈湯,也是讓我提心吊膽。自從索藍西亞襲擊莊園後,織芝就被冷翎蘭秘密保護,到現在我也還找不到她的位置,更不曉得她現況如何,真是懊惱之至。

  我向茅延安使了眼色,他則會意地點點頭,但沒等我開聲找借口偷跑,萊恩忽然一下閃身,快速出現在我身邊,一掌就拍在我肩頭上。

  「嘿!好端端的使什麼眼色?把這裡當什麼地方?太看不起人了吧!」

  雄厚的手掌,重重拍在我肩頭,只要萊恩有那個意思,我毫不懷疑他能一下就拍碎我肩骨,再加上使眼色被看破的驚嚇,我面色極為難看,擔憂他是否知道或看出了什麼。就在這個緊張的當口,萊恩的傳音入密,直送入我耳中。

  「雖然我不介意朋友與部屬的私生活,不過你們也節制一點吧,在我面前擠眉弄眼,打情罵俏,我看了該怎麼辦呢?」

  說完,萊恩又拍了我兩下肩膀,充滿友善的意味,跟著就回到他的座位上;一旁的官吏群面面相覷,顯是猜不透大總統為何有此突然之舉。我則是給驚出了一身冷汗,險些就給這搞不清楚狀況的基佬給嚇軟了腿。

  走出門沒多久,就看到月櫻正朝這邊靠近過來,見到我立刻露出了喜色,不過還沒說話,就給我拉進旁邊的房間裡去。

  關上房門,我不等月櫻說話,湊上去就要親吻,被她側頭躲開,但聞到她身上的馨香氣味,心中更是熱切,低頭吻她雪嫩的頸項,不過又被她伸掌推開。

  「別這樣,萊恩他們離這裡不遠,要是給他們發現……」

  「呵呵,有什麼好怕的?就是要給他們發現才夠刺激。」

  「小弟!」

  說實在的,偷情這種事就是要刺激才過癮,那種患得患失、隨時有可能給人抓著的驚險,分外增添高潮時候的快感,不過,這次戴綠帽子的對象實在非同小可,不能輕易開罪,所以當月櫻擺出姊姊威嚴,略帶嗔怪地要我放手,我也只有見好就收,宣告放棄。

  不過,我腦裡卻另外浮現了一個念頭。刺激度很夠,儘管有些驚世駭俗,但算來也是一種另類浪漫,至於可行性……我想了想,好像沒理由辦不到,只要找茅延安幫忙,以我們的職位與權限,要辦到此事,該是輕而易舉的,那麼……明天該是很有趣的一天。

  「你在想什麼?笑得好奇怪。」

  「嗯?沒什麼,一點男人的浪漫嘛。」

  我笑著回答,一面構思,一面與月櫻閒扯。月櫻雖然瞭解我的個性,卻沒可能猜到我腦中的猥褻念頭,只是關心著我的身體到底如何,有沒有再覺得不適。

  「哈哈哈,我怎樣都算是年輕人,吐幾口血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只要睡一覺,立刻就是生龍活虎。」

  「是啊,這點我早就知道了。」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被月櫻這句不經意的話給鼓舞,本來打算稍息慾念的理智,又再度被熱切慾望沸騰起來,趁著月櫻坐在旁邊的機會,我右手往下探去,越過衣裳,靈活地滑進長裙底下,隔著絲綢褻褲,撫起月櫻圓翹的臀部。

  「啊……小弟,你……」

  月櫻低低的驚叫一聲,跟著含帶嗔怪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在責怪我不顧身體狀況,如此急色。

  我哪裡會在意這些?逕自伸手挑開褻褲的蕾絲邊緣,摸著月櫻豐腴緊翹的屁股,觸感滑嫩彈性;心裡得意,手指再順著蕾絲邊緣,由後臀摸往前面,手掌往上覆蓋柔美的恥丘,接觸著柔細濃密的金色恥毛,指頭則挑逗地往裡探去……

  「不嘛……這裡是……而且你昨晚才剛出事,身體還……姊姊又不是不答應和你……」

  月櫻的體質本就敏感,如今羞處落在我掌心,稍一撩撥,她便像觸電似的,不自禁地�起頭來,大口喘氣,秀眉微蹙,媚眼迷離,發出令人銷魂的呻吟,嬌軟無力的癱軟在我懷裡,任憑擺佈。

  我挪了挪位置,另一手也順勢伸入裙內,順著她的腰臀下滑,從三角褲後頭繫帶處,探入股溝,溫柔地搓抓她渾圓豐腴的兩片雪臀,在她反射性夾緊的屁臀溝中盡力前伸,往蜜汁淋淋的肉縫探索;一手仍捧住月櫻的柔美玉戶,靈巧的五指撫弄著花瓣嫩肉,很快就讓蜜漿源源湧出,順著掌心濕透了恥毛,更將整件絲綢材質的三角褻褲,弄得一片泥濘。

  在這巧妙地挑撥下,月櫻口中仍是呢喃低語,好像還在說些什麼要我注意身體的事,但我哪管得這許多,只顧著繼續貪花竊玉,掌緣不時傳來大腿內側絕妙的柔嫩觸感,右手偶也滑過蜜縫往菊花蕾處探去。

  媚骨天生,又在最近的偷情中飽嘗男女歡好滋味的月櫻,哪堪如此刺激折騰,燒紅臉蛋依埋在我胸口,張口喘氣,香舌微露,下體陣陣顫抖,穴壁抽搐,肌膚滾燙,全身嬌軟無力。

  我想要再進一步,就這麼順水推舟地讓月櫻躺下,恣意狎弄她的聖潔玉體,但這看著我長大的美麗姊姊,卻突然冒出一句讓我膽顫心驚的話語。

  「我昨天去爵府的時候,在府裡看到一個少女,是位很美麗的狐狸小姐,她……」

  一直刻意忽略的問題,終於要面對了,雖然阿雪好像有機警地躲起來,不與陌生人碰面,但我不知道我昏了多久,在這段時間裡頭,這兩碗極度燙手的好湯頭,有沒有碰灑在一起,現在月櫻的疑問,無疑就是我的喪鐘,緊貼著她蜜臀的雙掌,剎時間冒滿了冷汗。

  「……一見到我就跑,不知道是什麼人啊?」

  這句話聽來還有一線生機,我不假思索,快刀斬亂麻地回答,「她……是福伯的女兒,是福伯年輕時候上妓院嫖妓,和裡頭一個婊子生的,最近那個老婊子生花柳死了,讓她來投靠沒見過面的親生爸爸,與我沒有關係,我們不要談她吧。」

  「可是,她的狐狸血統……」

  沒讓月櫻把話說完,我一下子就湊靠了上去,吻住她雙唇,俯下頭找起她的嫩滑香舌。

  按撫在雪嫩香臀上的手掌,自然沒有閒著,配合親吻動作挑逗後,懷中的美艷少婦不再說話,雙手勾住我脖子,滾燙的臉伸出舌尖往上迎接,與我頸項交纏,熱烈濕吻起來……

  軟玉溫香在抱,看著月櫻酡紅的絕色容顏,我心裡再次有了極度得意的滿足感,正要將這滿足感覺昇華,付諸實際行動,外頭忽然傳來一陣快速踏步聲,朝這接近,聽起來,竟然是直直地朝這邊過來。

  「……是回休楚!」

  月櫻驚呼一聲,急急從我懷中掙扎起身,整理散亂的衣裳。本來就暗自驚訝的我,聞言更是嚇得坐直起來,這個擔任萊恩與月櫻近身護衛的男人,為什麼會朝這邊過來?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難道真像是所有三流戲劇裡頭出現的情節,姦夫淫婦在偷情的時候,總是會被某個正義之士給逮著,然後被判上街遊行示眾?如果要我學那些壞人一樣殺人滅口,好歹也給我個弱一點的對手,不必挑選這麼個武功高強的鐵漢吧?

  看月櫻驚惶失措的樣子,瞬間臉色變得雪白,忙著整理好衣衫,還似乎想要擋在我的身前,像個大姊姊一樣,習慣性地袒護著已非幼年的我。

  「姊,你別擔心,沒事的。」

  情急之下,我雖然感動,卻也沒時間說什麼,一面作手勢,要月櫻找地方藏好,穿好衣裙,一面整理好自己身上衣服,搶先開門出去,也不管回休楚正朝著這邊來,掉頭就往反方向走。

  「法雷爾提督,請留步,能在這裡遇到您真是太好了。」

  回休楚的叫喚,正如我預計的那般響起,我佯做不知究竟,詫異地回頭,只見這名魁梧的大漢,面上掛著和氣的微笑,朝我走過來,看樣子不像是來捉姦的,而以他的身份地位,似乎也不用這樣客氣地與我結交。

  雙方一碰面,回休楚先是向我表示感謝,說什麼萊恩與月櫻都是他的好友,而這段時間,我為了萊恩的大業盡心盡力,又常常陪月櫻聊天說話,讓月櫻的心情開朗,連帶也讓他們夫妻的感情和睦,身為他們夫妻共同的朋友,他真是很感謝我。

  「約翰兄弟,你同時幫了大總統與第一夫人,我很感謝你……你少年英雄,幹下了不少漂亮大事,正是人生得意……你法雷爾家的的玄武真功,是世上一等一的絕學,照理我不該多說什麼,但我看你似乎沒有得到家傳武學的真髓啊。」

  這個平時面無表情的大漢,很客氣、誠懇地對我說道:「你沒有一技傍身,將來遇到凶險,如何了得?我有一套絕刀,是慈航靜殿的秘傳,雖然不能與你的玄武真功爭鋒,但上手很快,爆發威力極強,倒不失為一套防身絕學,如果你不嫌棄,我願將這套刀法傳授於你。」

  事情突然發展到這個地步,我還真是愣住了,一方面是氣惱,怎麼他選在這種時候來嚇人;一方面也是不明白怎麼會有這樣的好事,突然間落在我頭上。

  茅延安說過,「鈴刀」回休楚是追跡者業界數一數二的人物,瞧他幾次出招的身手、萊恩對他信任的程度,武功就算沒有第七級,也絕對是第六級中的佼佼者,多少人想要向他拜師學藝,都被拒諸門外,一套刀法能得他如此推崇,想必是有些門道的,就算我沒有時間去練,騙一本秘籍過來,也好過兩手空空。

  心裡打著騙秘籍的主意,我卻沒有立刻付諸實施,反而借口說有事待辦,要先考慮一下,請他回去,待我考慮完再說。

  回休楚倒也乾脆,聽我這麼一說,略一拱手,並行離去。我目送著他的背影消失,直至遠去,這才回頭探看,讓月櫻離開。

  好事未能成雙,這點真是遺憾,我唯有把希望放在明天,期望明日的大會早些到來,讓我能夠藉著這個盛大的場面為背景,送給姊姊一份大禮。

  ◆ 第五章:愕然到訪

  在金雀花聯邦、阿里布達雙方合力下,淨念禪會的秘密車隊於昨晚進入了薩拉,使得今日的大會能夠成功進行。

  不過,當我找來茅延安,請托他今日幫我完成一些工作時,才從他口中得知一些意外變故,險些就讓今日的大會開不成功。

  倫斐爾的做事果然夠絕夠辣。這位精靈王子在昨日的宣告後,立即命所有屬下收拾行李,預備當天離開薩拉,直接回轉索藍西亞,用此表示他並非是想藉機要求什麼,也不是表面說一套,私下又與他國交換利益,而是真的態度堅決地想要退出。

  假若讓此事發生,主辦這次和平會談的金雀花聯邦、阿里布達兩國,等若是被用力打了兩下耳光,幸好他臨時改變了主意。至於,令倫斐爾暫時留在薩拉城的理由,軍部的探子查不出來,但茅延安卻告訴了我。

  「朱磨坊歌劇團受邀在萊恩的舞會上表演?那個黑道頭子喜歡看這調調?」

  這話一說,我自己也覺得可笑。本來精靈們就很喜好風雅、文藝的相關事物,吟唱、詩樂、歌劇……都是索藍西亞很熱門的休閒,倫斐爾會喜好此道,根本沒什麼好奇怪的,只不過這兩天對他黑道頭子的印象太深刻,一時忘了這點。

  「朱磨坊歌劇團……我好像聽過這名字,等等,這不是娜西莎絲那個婊子的歌劇團嗎?」

  「是啊,目前已經確認,娜西莎絲本人將親自在宴會上表演獻藝,這個消息讓薩拉城內的名流士紳搶紅了眼,拚命爭取一張宴會邀請函呢。」

  「那個妖女親自下場表演?」

  「她本來就是劇團裡頭的台柱啊,如果她不下場,劇團怎麼撐得住這樣的大場面?」

  「我是知道她與劇團有關,但我以為她只是幕後……」

  「美麗的女人九成都有表演欲,你以為她綽號紫伶水仙的伶字,是指什麼東西?」

  伶,也就是演藝人員。滿難想像那個鬼女人換上戲服,粉墨登場的樣子,這麼多人爭著去看,也不知道究竟是為了看什麼。橫豎我和茅延安是一定有得看,倒也不必為這個問題煩心了。

  而這個令人一頭霧水的大會,究竟是開些什麼東西,我們也終於有了答案。為了日後對付黑龍會,淨念禪會預備好了威力強大的新武器,特別運來薩拉,展示給一眾盟友觀看,用以增加眾人的信心。

  檯面上的說法當然好看,不過摘掉掩飾用的眼鏡後,這擺明就是展示武力,用以折服同盟的強硬手段。假如武力具有壓倒性的強大,確實不失為一個厲害手法,但伊斯塔與那群矮人都不是省油的燈,索藍西亞的精靈更是擺明要離開,萊恩這著險棋究竟有多少效果,其實很值得存疑。

  不管怎麼樣,我仍是責無旁貸地扛起了保安的工作,特別是冷翎蘭也要以軍部代表的身份,出席在會場內,我這無關緊要的小人物,理所當然只能在場外執行工作了。

  萊恩用以約見各方要人的所在,居然動用了薩拉城內每次可容納十二萬人進入的王立競技場,這點也多少暗示了今天將上演的場面之大。而我這個負責看門的,則是待在競技場東側的一座九層高塔,居高臨下,監看現場一切動靜。

  某些看好我前途,正嘗試與我結交的貴族,為我抱屈,認為我該出現在競技場內,以顯身份,而不是被扔在高塔內看門,沒有露臉機會。他們卻不知這安排正合我意,因為如果連我都被召進會場,觀看閱兵,那今天還有什麼搞頭?

  讓想參加典禮的人去參加,不想參加的另得其樂,這樣不是很好嗎?

  只是,我雖然如願待在高塔裡頭,但卻不代表能夠清閒。這次與會的部族來自大地各處,其中有些小國平常就有仇怨,雖然順應金雀花聯邦的號召前來,但當仇人相見,總免不了眼紅的場面。而幾個大國暗鬥的背後支持,令他們得到不應有的勇氣,把心頭的怒火付諸實施。

  「又來了,這次又是哪幾個部族發生衝突?他們想把驛館當成戰場嗎?」

  類似這樣的哀嚎,之前已在軍部反覆響起。對於這些衝突事件,我們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而爆發衝突的理由千奇百怪,甚至可以說是匪夷所思。

  華沙族的首領,不知從哪邊得到密報,說鄰近的紅河族對他們領地發動襲擊,死傷慘重,他們得訊後就怒氣沖沖地偷襲紅河族首領所在的驛館,雙方乒乒乓乓亂打一陣,結果才發現消息是誤傳,這下輪到紅河族暴跳如雷,發誓要華沙族付出代價。

  諸如此類的情形,這幾日屢見不鮮,反覆上演,弄得軍方疲於奔命,不知道究竟該把這當作是國防問題,還是外交問題。

  冷翎蘭身為御林軍大都督,總領薩拉城防治安,又是軍部的實質指揮者,這些問題自然由她來處理,除了搞定那些尷尬場面,還得要派人警戒,省得那些被勸退的莽夫,夜裡又帶人尋仇,衝進對方所住的使館去。

  當這樣的情形發生,雙方都只能忙著找台階下,最後只好把黑鍋往黑龍會的頭上推,說是中了疑似黑龍會份子的幻術,以致不能自己;臉皮更厚一點的,還說自己是發現了疑似黑龍會的刺客,為了追蹤緝拿,這才一夥人全副武裝,拿刀拿棍又拿槍地跑到這裡來。

  暗地裡的伏流情形有多激烈呢?娜西莎絲抵達薩拉不過數日,就連續發生了十七起「與黑龍會有關」的騷動事件,偶遇決鬥、登門挑戰、半夜奇襲,到底哪一件真是黑龍會幹下的,根本無從確認,儘管事情的嚴重程度,沒有升高到刺殺、出人命的地步,可是與當初各國聚集來此的本意已經不合了。

  冷翎蘭給層出不窮的騷亂弄得疲於奔命,而當她今天要去參加大會,這些問題自然就落到我頭上。

  無論資歷、戰功、軍階,都輪不到我來作指揮,只不過我確實是有皇命在身,加上最近的一些表現頗得人心,幹一些翻閱宗卷、指揮調度的工作,還不至於引起非議。

  「法、法雷爾萬騎長出事了!」

  「注意一下你的用詞,我沒出事,是你有事情要告訴我。這次又是什麼?都已經要來參加大會了,他們在路上就不能安靜點嗎?」

  「多克福部族的酋長,率眾在東大街上,攔住了相鄰世仇富爾萊部族的酋長,不讓他們來參加大會,要求決鬥。」

  「真是要命,世仇不會在家裡解決嗎?千里迢迢跑到薩拉來決鬥,他們是來參加和平會談,還是來參加武林大會的?」

  「據說富萊爾部族的酋長武功不強,在領地裡一直拒絕多克福族的挑戰,這次在薩拉窄路相逢,多克福族主動挑釁,衝突就爆發了。」

  這樣的理由,也會演變成紛爭。與會的百多個勢力團體,有些是世代比鄰而居,因為某些紛爭,成了累世仇敵,走在路上碰到,哪有不眼紅的道理?

  假如這裡是金雀花聯邦,這些中小勢力團體自然深為忌憚,會收斂行為,但換做是聲勢次一等的阿里布達,又有某些人在背後鼓動,衝突就浮上檯面。

  萊恩·巴菲特的威望,本可以震懾住這些蠢動,不過這裡畢竟是異國,他不能太過越俎代庖,加上他現在身份是即將卸任的總統,行事不宜太過高調,所以只能把調解這些紛爭的問題,交給阿里布達。更何況,我想他本身應該也有一些檯面下的利益考量……負責國際大型會議的保安工作,已經很不容易,特別是會員國彼此氣氛不睦,暗中互鬥的時候,我們這種卡在中間的辦事人員更是頭大。不過今天的大會即將開始,得要讓這些觀眾盡快入場才行,所以我便將連串命令發下去,由高塔內的臨時指揮所遣兵調將,讓軍隊去各處維持秩序。

  「法雷爾萬騎長。」

  正當我將該吩咐的事吩咐完畢,茅延安很有義氣地幫忙去執行,而我開始在空無一人的指揮室內作些最後預備時,一個冰冷的女性嗓音突然出現,雖然聽起來很耳熟,不過卻有些難以置信,特別是當我�起頭來,確認那個聲音的主人,險些驚得把手上的筆掉下地去。

  不是別人,正是阿里布達的頭號冰山美人,我目前的頂頭上司,阿里布達第二公主冷翎蘭。

  我和她相處不睦,互相樂見對方垮臺,早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周圍的人知之甚詳,彼此也心裡有數,只差沒有光明正大說出來。為了避免衝突,平日是盡量避免見面,我升任帝都保安後,也是盡量公文往來,省得上門自取其辱,但由於公務,還是免不了碰頭機會,然而,今天卻有點怪異。

  平時我們兩個碰面,都是不期而遇,不然就是我為了公事去拜見她這個上司,冷翎蘭從來不曾也不屑主動來見我。除此之外,過去每次碰頭,旁邊都有一堆屬下,因為誰都會擔心如果我與冷翎蘭單獨碰面,可能立刻發生流血事件,包括我與她本人在內。

  所以,當我看見穿著一身筆挺軍裝的冷翎蘭,英氣十足的出現在門口,心裡還真是被嚇了一跳,回過神後,第一反應就是握住袖中百鬼丸戒備,天曉得這個臭婊子是不是突然發了神經,決定趁沒人可指證的機會,跑來把我一刀幹掉。

  「法雷爾萬騎長,今天的安全工作由你負責,所有的準備工作,你都完成了嗎?我剛剛從甲區過來,那邊的警備……」

  冷翎蘭站在門口,一面叱喝,一面驕傲地把下巴�得高高的,竟是不願進來。這讓我心中稍安,因為她既然不願進來,那應該不是來殺人的,但還是不可鬆懈,因為以她的武功,從門口到這裡只要一眨眼。

  「是的,那邊我才剛確認過,馬上會加強人手。」

  頂頭上司過來訓話,我當然是只有點頭答應的份,對方不是可以開玩笑的人,我也很識相地不胡亂耍嘴皮子。

  說完安全上的漏洞,冷翎蘭又批起我最近執勤的錯處,斥責的言詞極為嚴厲,把我罵得狗血淋頭,但還算有點分寸,沒有進行人身攻擊。我倒也不會不悅,畢竟以我們之間的惡劣關係,她不對我痛罵斥責,難道會溫柔地笑著誇我嗎?更何況,比起她嘴裡說的東西,我更在意她手腳的動作,省得突然眼前一黑,腦袋落地,那就很悔恨了。

  「伊斯塔人的動靜,你盯緊一點,別讓他們有機會在薩拉作什麼,騷擾到民眾。」

  「是的,知道了。」

  「娜西莎絲那天當眾指控,說你與黑龍會勾結,窩藏黑魔導師。我不管這件事是真是假,即使是假,如果你讓她抓到借口,阻礙這次和平會談的進行,我保證送你上軍事法庭。」

  「是,長官。」

  我不做多餘的答辯,只是單純回答著。少了旁人的阻礙,在這距離看久了,我不得不承認與讚歎,傲霜冰蘭確實不愧為七朵名花之一,是個激起所有男人佔有慾的絕色美人。

  黑色的濃密髮絲,貼耳而齊,在腦後綁了一個帥氣的短辮;白瓷般細緻的嬌嫩臉蛋,吹彈可破,給人一種柔弱想要憐惜的感覺,但當視線觸及那雙英氣勃勃的紫瞳,美目中所綻放的堅毅之色,就讓人肅然起敬,不敢輕侮。

  白色的軍裝外套,裡頭是淺藍色的天鵝絨襯衣,用金黃色的絲扣繫住,胸口則是別著代表她軍階的徽章,不過任何看到這枚徽章的男人,大概都不會聯想到它所代表的無數功績與血戰,而是猜想著在這枚胸章與襯衣之下,是怎樣一雙秀挺渾圓的雪乳,在緩緩起伏著?

  我多年來的觀察估計,該是34C,和姊姊同樣的罩杯,但因為長年練武的原故,骨架比較大。

  這個雖然算不上傲人,卻也不能說是小的胸圍,在軍服的嚴密包裹下,不給人半點滿足目欲的機會。但當把眼光投向腰帶以下,被金腰帶束緊的纖細腰身,襯托出胸口的嬌秀曲線;雖然不是裙裝,但貼身的雪白長褲,將本已微翹的臀部勒得更加玲瓏圓潤,配上棕色的長筒馬靴,在對所有阿里布達的男性,發出又愛又怕的吸引力同時,這個帥氣的姿態,也是眾多阿里布達女性慕戀的對象。

  仔細想想,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這臭婊從黃毛丫頭出落成一個明艷英媚的大美人?我與她的梁子越結越深,根本沒機會好好正眼看看對方,現在這樣一看,我心裡罵歸罵,卻不能不承認,這臭婊不愧是月櫻姊姊的妹妹,確實有著令我勃起的美麗。

  以前變態老爸還在薩拉任職的時候,月櫻還沒出嫁,我有一段時間頻繁進出皇宮,與冷翎蘭有過不少碰面機會。那時候的她,是什麼樣子呢?是穿著名貴的洋裝,梳著典雅卷髮的小公主?還是已經拿著劍,隨著劍術老師刻苦學藝的傑出小劍士了呢?

  奇怪,我應該看過她的,卻對那時候的她沒留下半點印象……最近月櫻一直在試圖讓我與冷翎蘭修好,不過這就像是我嘗試想讓月櫻與她有名無實的丈夫離異,留在阿里布達一樣,是徒勞無功的努力。別的不說,要講修好,以冷翎蘭對我的鄙夷與厭惡,就是我肯她也不肯,更何況,如果冷翎蘭把我與星玫小公主的事抖出來,月櫻會怎麼反應還是未知數呢。

  不過,在月櫻的記憶中,小時候我與冷翎蘭非常要好,但我卻根本不記得有過這麼恐怖的事。到底是月櫻記錯了?還是我的記憶有問題?這點非常奇怪。而當我向家裡幾名老僕求證,那幾個殺人不眨眼的冷血老東西,居然給我裝出一副老態龍鍾的健忘樣子,問我誰是冷翎蘭。

  問題一時間得不到解答,但真相應該只有一個,答案到底是……「你在想什麼?上司在和你說話,你居然敢分心,好大的膽子!」

  「是,長官。」

  被冷翎蘭發現了我的分神,對於她的斥罵,我就像個軍校學生那樣制式回答,但從剛才就存在的那股異常感,這時忽然浮現上來。冷翎蘭怎麼可能和我這樣說話?她突然跑來,不可能就為了對我訓話談公事,而她所說的話,更有點像是故意找話來說,那麼她真正的目的是……「差不多了吧?長∼官!」

  「你這種語氣是什麼意思?」

  「我說你也應該差不多了吧?大會已經快要開始,你馬上就該入座;去執行工作的屬下也不可能一直待在樓下,如果你有些話不想傳入第三雙耳朵,就趁現在直接說吧。」

  我冷笑道:「能讓向來看我不順眼的二公主殿下,忍辱獨自委身來見,一定有個很不得了的理由,如果我沒有料錯,你是為了……」

  「乓」的一聲悶響,冷翎蘭右手揮出,擊打在金屬門框上,凹陷了一個拳印,隨著這聲悶響,她臉上的表情整個變了,不再是之前那帶著幾分猶豫與顧忌的神情,而像是在沙場對敵般內斂著怒氣,幾乎是殺氣騰騰的表情。而她把門敲凹的一擊也清楚表示,她甚至不願意讓那個名字被我說出口。

  「衛兵們最近告訴我,你與月櫻第一夫人走得很近?」

  我聞言頓感不安,不曉得冷翎蘭知道了多少,當下鎮定道:「報告長官,我是負責護衛第一夫人安全的人,如果與她走得不近,到時候要是發生什麼事,國王陛下要我的小命,請問我該如何是好?」

  「……是這個樣子最好,但我也警告你,若是你有什麼非分之想,或是膽敢有什麼不規矩的舉動……我警告你,這次我不會再對你寬容。」

  所謂的寬容,是像上次那樣,因為妹妹被我玩過了,所以在宮廷那樣讓我出大醜嗎?雖然我不是暴露狂,不過當眾露一次,能夠換一個冬雪天女來干到爽,我不介意再來一次啊!

  話雖如此,但對著冷翎蘭那張嚴若寒霜般的表情,自然不會蠢到在這時出言頂撞,搶著找死。看來她只是得到了一點風聲,搶著來下警告,卻不知道我和月櫻好事早成……真奇怪,怎麼每次姊妹被搞,這女人都來遲好幾步?

  「是,長官。」

  制式的回答,我試圖委曲求全,息事寧人,然而,冷翎蘭的怒火卻沒有這樣平息,反而更是熾烈,在說完這番話後,止不住的怒氣,讓她付諸實際行動。

  「嗖!」

  一把匕首閃電釘在我身後的木牆上。貼耳擦過的結果,割斷了幾絡髮絲,也驚出了幾滴冷汗,只不過由於事情發生得太快,我的表情並沒有發生改變。

  「告訴你,我這輩子最看不起的,就是像你這種男人種豬,下流無恥,窩藏禍心,我真不懂,老天怎麼會留下你這種禍害現世,如果不是因為……」

  怒氣勃發地說到這裡,冷翎蘭似乎驚覺到,對我發這種脾氣卻沒實質作為,只是貶低自己的身份,所以重新凝回那霜雪般的冰冷神情,恨聲道:「我只警告一次,月櫻第一夫人是金枝玉葉身,你這種爛泥一樣的男人種豬,就算是下輩子都別想碰她一根手指,如果你膽敢去騷擾她,不管你是什麼人,我都會取你性命!」

  「說得很好聽嘛,這樣就代表你很關心她嗎?她過著什麼生活?她心裡在想什麼?你真的知道嗎?我呸!連聲姊姊也不叫,第一夫人第一夫人的,她沒名字嗎?如果第一夫人有個什麼醜聞,金雀花聯邦翻臉,會影響到你在阿里布達的權位,這才是你真正擔心的東西吧?」

  應該不是這樣的,雖然我之前做這樣的猜想,但從冷翎蘭此刻的神情看來,她確實是因為深厚的姊妹情,所以才忍住屈辱來對我警告。不過,我也就更加地看不慣,明明就是姊妹,為什麼要隔著這麼生疏的形式?

  「我和月櫻姊姊走得近,你看不慣是嗎?告訴你,有什麼不爽快,就找我上司去投訴。我擔任月櫻姊姊安全護衛的職位,還有我執行的任務,是國王陛下親自任命的,你看不過眼嗎?去你父王面前告狀,讓他把我解職啊?」

  一串話說得痛快淋漓,卻也暗藏玄機,但相信冷翎蘭聽不出來,反正目前格於形勢,她對我不會有什麼實質傷害作為,我就索性搬出國王陛下來壓她,果然,這番話說完,本來氣勢洶洶的冷翎蘭,像是給當頭澆了一盆冰水,臉色難看之至,一句話也不說,掉頭就走。

  女人……真是奇怪的東西。

  「法、法雷爾萬騎長。」

  「他媽的,這次又是什麼事了?」

  閱兵大會還沒開始,一堆事情就連接而來,城內各處的騷亂、冷翎蘭的造訪,把我弄得煩躁不堪,氣急敗壞地�起頭來,就看到一名表情驚慌的年輕傳令兵,很不安地站在門口。

  「幹什麼?說話啊!」

  在我問話的同時,下面樓層突然一片寂靜,本來喧嘩的人聲靜止下來,反倒是多了一堆紙張飛散、杯子翻倒的聲音,突如其來的狀況,我第一個反應就是遇到敵襲。

  「怎麼搞的?黑龍會的女殺手殺進來了嗎?」

  「不是,是要告訴賢侄你,月櫻第一夫人前來慰問了。」

  回答我問題的,是一名珊珊來遲的大叔,順便帶來了月櫻親臨此地的消息,也只有她的出現,才會讓這些軍人為之驚艷失魂,看傻了眼。

  我匆匆趕下樓去,就看到一身簡便裙裝的月櫻,像是群星中的聖潔明月,被一種軍官簇擁包圍著。幾名武裝侍女站在門口,小心地護衛警戒,看到我來,生疏而不失禮數地彎腰行禮。

  月櫻說,她是一個婦道人家,本來不應該出現在這種軍國大事的場合,不過,為了感謝阿里布達軍方這些時日的辛苦,特別前來致謝。

  金雀花聯邦的第一夫人親來探視致意,這當然大大提升全體軍官的士氣,更別說能夠這樣近距離與「秋櫻天女」握手說話,對這群雄性動物的激勵作用了。

  「賢侄,人我已經幫你請來了,樓上的佈置也已經搞定了,剩下的你就自己看著辦吧。」

  「知道了,老狗,功成還不趕快身退,留在這邊是想礙眼嗎?」

  把在我耳邊竊竊私語居功的茅延安推開,我把把月櫻請到九樓,暫時專屬我的辦公室,而大叔則識趣地待在八樓,與下頭的人聊天瞎扯,不讓閒人進來。

  「姊姊,你怎麼……」

  「是茅先生鼓勵我來的。他說一直閒著沒事也很悶,所以鼓勵我來看看你工作的樣子。」

  「呵,實際看到了之後,一定很失望吧?」

  「嗯,怎麼說呢……我的小約翰,是個很特別的軍人喔。」

  月櫻微笑道:「你懶洋洋的樣子,和這個忙碌的地方很不協調,可是每個向你請示過的軍官離開時,本來那種緊張的感覺都不見了,你雖然作的事情不多,但似乎很能得到他們的信任呢。」

  這番話可聽不可信,因為在這世上,哪家的人不是誇自家孩子好?讓她來看,自然是什麼標準都會對我打寬幾分。

  在我們說話的同時,連串飛揚激越的喇叭聲,嘹亮地響起,演奏著流暢的軍樂,驚破四方的寧靜,宣告著這場大會的正式揭幕。

  我拉著月櫻,一起走到牆邊,那是一面很大的落地窗,用一塊極大的玻璃,幾乎佔滿了整個房間的西面,是臨時整建的成果。從這裡往下看,整個競技場的每一處都盡收眼底,比直接坐在場內前排的貴賓看臺上,還要看得更為全面。

  放眼望去,看臺內黑壓壓的一片,儘是人群,只怕是有個十來萬人。目前來到薩拉城的各個國族,代表人物連同隨從,總計也不過萬餘人,這十來萬人是特別開放,讓薩拉的名流士紳、貴族百姓共同觀禮的結果,當然內中恐怕也參雜不少易容改扮的各國特工人員。

  金雀花聯邦對於這場大會籌備已久,是整個和平會談的重頭戲。為了震撼效果,觀眾當然是越多越好,不然盛大場面豈不是白演了?就是苦了我們這樣的安全人員,得為了場內觀眾龍蛇雜處的安全問題,深深擔憂。

  代表大會開始的喇叭聲,悠揚地停頓下來,在場內一片肅靜中,我國的國王陛下、金雀花聯邦的總統大人,先後做了客套而老套的致詞,緊跟著,競技場內的東門傳來機括聲響,隨著厚重鐵柵欄的慢慢升起,一個龐大的黑影慢慢來到競技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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