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美音她的意思是想和我到一家比較遠的店子吃晚餐，當作是懷念一下，因為
那是一家我們中學時常一起去吃午餐的店子。一路上，穿著裙子絲襪還有女裝鞋
，還有陣陣涼風從跨下吹過，這種感覺讓我熟悉而又陌生，因為自從暑假以後，
我就沒再這樣子穿著過。

　　這是一家小小的店家，由於所在的位置旁正好有學校和住宅，故此每天都是
生意不斷，而店內的裝潢一如當年，讓我有點錯覺，以為自己變回了當初的中學
生。

　　當我們進入店內時，我才發現有一個我們班上的人坐著，這發現讓我不禁望
向美音，但她只是若無其事的拉著我尋找坐位，幸好這時已經八時多，店內的客
人不算很多，我們可以自行找地方坐。

　　店內那名我們認識的客人，就是美音剛才提到的張美琳，她有著約一百六十
公分的身高，但配襯著極為豐滿的胸部，以及嬌俏可人的容貌，讓她成為校內有
名的美女。而且她和那些只是單純有美貌但不會讀書的人不同，成績優秀而且人
際關係良好的她在老師眼中是好學生的代名詞。

　　只不過此時的她安坐在店子的一角，和她在一起的是一名小男生。只不過在
我們進來時，我很明顯看到美琳她看了我一眼，但沒一會後她便低頭繼續吃她的
晚餐。

　　我對美琳會出現在這兒感到有點奇怪，而且看美音的樣子是早已猜到對方會
在這兒出現似的，讓我心心不禁懷疑當中是否有什麼陰謀或計畫。

　　『你是一早就知她會來來到這邊吃的嗎？』我在美音耳邊低聲說道。

　　『我不知啊，來，坐這兒吧。』沒有回應我的提問，美音她只是拉著我的手
臂，在店內張看到底該坐在哪兒。而美音這時的模樣，就算是以男生的角度來看
，也不得不承認那是一個很爽朗而且又是很有魅力的帥哥。

　　其實穿上男裝的美音，把那本來在女生當中算很突出的身高變得合理化，配
合著那雪白的肌膚，還有看上去便感到十分嫩滑的皮膚，以及和男生比較起來偏
女性化的容貌，總是讓人生出那是一個英俊小生的感覺。

　　『你看，美琳她總是在偷看著你。』美音坐下來後小聲的對我說道，而她所
選擇的位置，正好坐在美琳前方不遠處。

　　『我肚子餓了。』這一次，我完全沒有理會美音的說話，自顧自的翻看著餐
牌準備點菜。其實不用美音提醒，我自己也有察覺到，每一次當我這樣子穿上女
裝上街，總是會有不少男人用這種目光看著我，只不過這麼多年以來我還是沒法
習慣被人注視。只不過現在換成看著我的是學校內出名的美女，反而多出了一種
不自在的感覺。

　　美音她突然抱著我的肩膀，把我倆的位置拉近，突如其來的動作便我自然的
望看她。

　　『我們親熱一點比較好，美琳她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為達目可以持續不斷
的努力，除非讓她確認無望，否則她會繼續找上你的。』說完後她還我下巴上刮
了一下。

　　『你怎麼這麼清楚？』我邊喝著飲料邊提出我的問題。

　　『不清楚才怪。』美音說著還嘆了一口氣，才在我耳邊繼續說下去。『去年
，她追求了我近四個月才放棄。』

　　這消息實在是讓震驚萬分，去年我依舊是和美音一起上下學，而且也是同班
，但我完全不知道這件事。

　　面對我那疑惑的眼神，美音只是苦笑著說道：『你妹妹我還算是很受歡迎的
，過去一年我就被告白了超過十次。』

　　『不過呢，』美音的眼神變得調皮起來：『我私下幫你處理了八次告白，還
有十三封放在你抽屜內的情信，而且當中還有一封是男生寫的。』

　　「噗嚕嚕……」一陣怪聲從我的紙包裝飲品內傳了出來，這是因為過於震驚
，讓我把口中的飲料沿著吸管噴了回去所致。

　　『咳……咳……你的意思是？我沒有聽錯吧？』

　　『絕對沒有聽錯。你啊，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多麼的受歡迎。學習成績優秀，
長相也十分俊俏，在女生團體中的理想對象排行榜上，你的排名可是十分高的。
』接下來美音好像想到什麼有趣的事，眼中的笑意更濃了。『而且有不少沒女人
緣的肌肉猛男也把你視為對象。』

　　大多數人也有面對過讓自己無比震驚的事的經驗，但對此刻的我來說，這一
切都實在是遠超我想像的範疇，所以當我聽到後，腦海就只有一片空白，完全無
法作出任何回應。

　　『哥，放心吧，那些事我都幫你處理好了。』美音的聲音，不知為何給我如
同天使在傳播福音的感覺，或許是因為剛才的刺激實在是太可怕。

　　『等會回到家後，我把那些情信都給你看吧，我全都有收藏起來。』天使果
然只是幻影，我妹妹始終是屬於惡魔系的性格，或者單純因為她很喜歡看著我苦
惱的表情吧。

　　這時，之前點的菜正好上桌了，讓我可以不回答她。

　　在我倆晚餐時，美音一直在用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我，彷如等待著什麼
有趣的事一般。

　　『你什麼了？為何一直在用這表情看著我？』

　　『沒什麼，我只是想到老爸老媽而已。』

　　『他們有什麼事嗎？』我沒法跟上美音那不按常理的思維，就只好隨便的回
應一下。附帶一提，我們父親是自己開了一家公司，而且在內地設有一家工廠，
母親平常都是在處理家務，偶然才到公司幫忙一下，只不過近一年來經濟越來越
不好，母親去幫忙的次數越來越多了。不過重點是這對夫婦結婚雖然快二十年，
但兩人的感情還是如膠似漆，就算我和美音在家時還是常常會無視我們互相談情
說愛。

　　『我懷疑會不會老爸在外面養了個小老婆，所以老媽才不斷用去公司幫忙當
借口，其實是去監視他。』

　　『沒可能。』我直接回答她。『別忘記上週那對笨蛋夫婦可是在晚餐時，互
相看了一會後便接吻起來，如果感情上真的出了問題的話，會有可能嗎？』

　　『你說的也是。』美音邊點頭邊看著我道：『如果是我的話，我一定先把那
個敢於外遇的傢夥弄成肉碎，之後拿來煮湯吃掉。』

　　『不要亂來，我可不想我妹夫會變成湯。』

　　當我說完後，美音突然靠過來，在我臉上輕輕的親了一下便離開。雖然我沒
法看到我的表情，但我知道我的臉頰一定已經變紅了。

　　『不用擔心，這只是用來解決問題的。』美音留下這句句意義不明的話後，
就低頭專心處理眼前的晚餐。

　　而沒多久後，我看到美琳她們離座結帳離去，只不過她在離去前還回頭看了
我這邊。

　　『呼，解決了。』美音說完還嘆了一口氣。

　　『不對情侶出手，這是美琳的原則。』美音在我提出疑問前便已先作出解釋
。『美琳她對對象的要求很高，加上不想讓對方困擾，所以她是不會追求已有情
侶的人。』

　　『所以你特意引她來這兒等，之後還找我一起來吃飯，剛才還故意親我，就
是為了讓她以為你和我是情侶？』

　　『對。只不過我沒有想到媽媽今晚不在家，這實在讓我減少了很多麻煩。』

　　『其實只要我不用這面貌出來，時間長了她自然會放棄，反正“萌音”只是
你虛構出來的人，現實中是不存在的。』

　　『不對，“萌音”是存在的，因為你就是“萌音”，同時也是我的妻子。』
美音堅定的看著我。

　　『美音，我覺得你還是找一個男朋友比較好。』面對美音那近乎無理取鬧的
方式，我試著從另一個方向和美音勸說。

　　『我有找了，對象就是你。』美音她斬釘截鐵的回應我。

　　由於雙方所抱持的觀點實在差異太大，所以接下來我倆的晚餐就在沈默之中
結束。

　　回家路上，伴隨著吹來陣陣夜風，這本該是讓人心曠神怡的事，只不過現在
我心中只感覺到沈重感。每當看到街上的情侶一起逛街談天，就會使我不自覺到
想到我和美音的關係，我們從小時已一起生活，我曾經以為我倆會一直維持著這
良好的兄妹關係直至長大，只是現在我倆雖走在一起，但已無復過去那種溫馨的
氣氛，兄妹兩人就這樣不言不語的回到家中。

　　當我回到自己房間，心情一直在一種難以形容的狀態，對一個男生來說，有
女生說喜歡自己，本來該是值得高興的事，但如果對方是至親的妹妹，又或者是
以為自己是女生才喜歡上自己，實在是無法高興起來。再加上還和妹妹做了那種
事，身體上雖然獲得了極至的快感，但事後那空虛和內疚的心情，就如一根尖刺
插在心頭。

　　再加上作為兄長，同時是美音最親近的人，但為何我會讓她失控至此，我直
到現在還是不明白。就算我是在被強迫的情況下發生關係，只不過這種負罪感還
是不會因此而減少。

　　整個晚上我也沒有好好的睡，總是在半夢半醒間，那一夜我好像做了很多的
夢，和大多數人一樣全都忘記了，但只有其中一個夢，總是會不自覺的回想起來
，讓我渾身害怕得發抖。

　　夢中的我被鐵鍊鎖著，如同寵物般被養在籠子內，遠處總是傳來一聲聲小孩
的哭泣聲，但我無法得知到底有多少個孩子在哭。而接下來，長大成人的美音懷
抱著一個嬰兒走過來，站在籠外對我說道：「哥哥，這個是我倆的第四個孩子。」

　　而我也不由自主的看向她懷中的嬰兒，不過就算美音沒有說明，我也知道那
就是我倆的孩子，但當我一望到那孩子的雙眼時，就如被寒風吹過一樣，他眼中
如同帶著數之不盡的不甘與抱怨，就像在怪責我為何要把他生下來。

　　而美音也帶著哭音和我說道：「哥哥，這個孩子和之前那些一樣，都是有問
題的，醫生都說是會活不過五歲啊。」

　　說完後，美音便把孩子放在籠外，把鐵欄打開走了進來，一邊脫著自己的衣
服，口中說著：「哥哥，我們再來吧，我們一定要生一個健健康康的寶寶。」

　　而我就這樣驚醒起來，只不過就算清醒過來，不知為何我好像還看到小嬰兒
的那雙眼睛，就好像在怪責作為父親的我為何要把他生下來，讓他一出生便要等
待著死亡，為何不讓他在出生前便終結這一切。

　　『哥，你怎麼了？』美音的聲音突然從我身後傳過來，當我回過頭時看到她
坐在我床頭上。

　　『美音，你為何會在這？還是我還在發夢？』在睡前我明明記得是房中只有
我自己一個，為什麼現在美音會出現在我床上。

　　『我聽到你好像一直也睡不好，所以便走過來看看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美
音說完後還伸手摸上我的額頭。

　　聽到這番話，我才想起我美音之前說過在我房內安裝了竊聽器，大約是她聽
到有什麼怪聲所以走了過來吧。而從她可以進入我上了鎖的房間這點，看來連我
房間的鎖匙她也有了。

　　『我沒事了，美音你便先回去你房間吧，不用擔心我。』

　　『哥，我知道你在怕著我，但你放心，今晚我不會對你做出其他事的。』美
音沒有之前那種盛氣淩人的氣勢，從她臉上我看到的只是擔心的神情。

　　『沒什麼事，只不過是作了個惡夢而已。』

　　『那你躺下來，繼續睡覺吧。』說完她便把我推回床上，而自己只是靜靜的
坐在床頭看著我。

　　看著她只穿著單薄的睡衣在晚風中坐著，那身影在月光影照下彷如散發出一
種難言的光彩，她此刻的模樣，讓我想起了以前生病時，母親在照顧著我時的情
形，心頭感到一陣溫暖。只不過在這秋風時節，衣衫單薄的坐著十分容易生病。

　　『叫你回房間睡你一定不會聽的了，進來一起睡吧，不要著涼。』雖然她下
午時才對我做出那種事，只是我總是沒法子對她狠下心腸，說到底她也是和我骨
肉相連的妹妹，是我世上最親近的人。

　　聽到我的說話的美音，反而對我的話感到十分意外，她呆了一下後，笑容才
在她臉上展現出來，但當我看到這天真無邪的笑容時，我才想起我到底是有多久
沒有看到了。她是我的妹妹，本該是這世界上和我最為親密的人，我倆從小便一
起生活，親密無間，但我從來也沒有把她視為異性，而我一直相信我對她的感情
是親人之間的感情，只是現實中的一切，就真的是我所相信的那樣嗎？

　　問題是，我從來沒有試著更為深入的了解她，總是片面的以為我能夠猜到她
的心意，所以今天所發生的事情，就有如當面給了我一個巴掌，要我反省自己到
底有什麼事情做錯了。

　　在睡前，我想到了一件事，和自己的親兄妹戀愛，我無法簡單的回答這到底
是對還是錯，但我可以知道，這將是一段為世間所不容的感情，而且兄妹之間也
不該有愛情的結晶，其間所承受的心理壓力絕對不小，但今天，美音還義無反顧
的做了，就算我沒法了解她的想法和心情，只不過作為兄長的我總該要為她做些
什麼事。

　　而這有如驚濤駭浪的一天，就在我倆的睡夢中過去了，有如小時候，不管當
天我們吵得多兇狠，但還是會在睡夢前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