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戲語

　　說出去的話已經收不回，爲了不在日後的接觸中露出馬腳，我不得不對借回
來的書開始惡補！上班沒事看，坐公交看，晚上回來繼續看，這回也是蠻拼的了，
如果以前學習能有這樣的勁頭，考上清華北大應該是沒問題的吧？我想，既然書
在唐阿姨心中占了如此重要的地位，那我能不能從這些書�找到唐阿姨的興趣、
愛好呢？這個世上沒人能做到無欲無求，不喜身外之物的唐阿姨肯定也有自己的
追求，親情友情，理解寬容，我必須要弄明白！

　　漸漸的我也開始喜歡上了讀書，可大部分書籍都是由文言文寫成的，爲了能
夠讀懂其中含意，我一次又一次開始向阿姨請教問題。開始時，我會顧及到唐阿
姨休息不去打擾，大多在吃飯或者休息時才去請教，随着時間一天天過去，我們
之間關系變得越來越親密，我也開始「肆無忌憚」起來！期間唐阿姨女兒也曾來
過幾次，也跟我見過幾面，可奇怪的是，我從來沒見過唐阿姨丈夫，也沒聽她們
提起過。

　　大概又過去三個月，當時我正在看「西廂記」。那晚大概十點半，看着看着
突然有一段描述十分不解，已經被情節吸引住的我想也沒想拿着書就跑到了樓下
敲起了唐阿姨的大門！

　　「咚咚咚！」

　　過了一會兒，唐阿姨聽到敲門聲，喊道：「誰啊？」

　　我當時不知怎麽回事，腦子一熱就喊出了「西廂記」�的一段，「颠鸾倒鳳，
同諧魚水之歡！」

　　「共效于飛之願！」

　　我的話剛說完，門�就傳出了唐阿姨的聲音，還來不及震驚，門被打開了。

　　我們兩人站着對視了十幾秒，一人在門内，燈光之下；一人在門外，黑暗之
中，氣氛尴尬又暧昧！

　　「咳咳！是、是小徐啊，外面冷，快進來！」

　　我聽得出唐阿姨的聲音�有一絲慌亂。等我進屋後，阿姨關上門，臉蛋帶着
紅暈，盯着我，嗔怒道：「大半夜的瞎念什麽？讓街坊聽見要誤會的！」那句話
本該用在情侶間，唐阿姨顯然也意識到剛才下意識接上的半句有多麽的不妥！

　　此時的我們早已算得上是忘年之交，可謂親密無間，我一把摟住阿姨肩膀，
毫不在意地笑着說：「咱倆可是忘年知己，對個句子而已，誰愛誤會誤會去！」

　　「去去去！」

　　唐阿姨一把将我「不規矩」的手拍掉，又說：「是遇到了看不懂的地方吧！
毛毛燥燥，下來也不多穿件衣服，馬上過年了，可别這時候感冒！」

　　「太想你了嘛！」

　　「鬼信！」

　　這段時間，類似這種「打情罵俏」在我和唐阿姨之間偶有發生，剛開始我還
擔心她會有抵觸情緒，可經過幾次後，她開始接受并漸漸習慣了，性格也開朗了
許多，偶爾還會反過來嗆我一句！

　　唐阿姨帶到她的卧室，走到床邊将被窩掀開，對我說：「快坐進去，别着涼！」

　　我徹底懵了，激動不已，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心�不停默念：「阿彌陀
佛，淡定，要淡定！還沒到時候，」

　　阿姨看我在旁邊愣着不動，急道：「快啊，凍着了可不是開玩笑，到時候年
都過不舒服！」

　　我不知道唐阿姨對我到底是哪一類感情，是親情還是男女之情？我希望是第
二個，但看她表情挺正常的，可能性不大，應該是長輩對小輩的關愛，可能還帶
有一點點欣賞吧！

　　「哦哦，」

　　我機械似地爬進了唐阿姨被窩，目不轉睛地望着她！

　　唐阿姨見我呆呆地，疑惑道：「看我做什麽？我臉上花了嗎？」

　　「啊？哦，沒有，沒有，」

　　我們倆就像一對真正的夫妻一樣并排靠在床頭！近在咫尺的豐滿嬌軀散發着
淡淡的體香，撩撥得我心癢難耐，好想将她就地正法！好在我還算冷靜，不斷安
慰自己「小不忍則亂大謀」，強行将欲望壓了下去。

　　我不敢看着唐阿姨的眼睛，不敢掃視她胸脯，蓋在被子�的腿也不敢亂動，
害怕她會看出不對勁！

　　「你喜歡看這本書嗎？」還沒等我說話，唐阿姨便指着我手上的「西廂記」
問道。

　　「喜歡啊，挺，挺好看的！」

　　「這本書也是我最喜歡看的哦！」「真的嗎？那阿姨肯定了解不少吧？」

　　「那當然了！」唐阿姨一臉得意！

　　「你手上這個版本呢，是出自元代王實甫之手，其實早在唐代，詩人元稹也
寫過一篇！」

　　這個我就真的不知道了，「還有這事？」

　　「不過呢，和你手上這本不一樣，元稹的作品我挺讨厭的，書�的張生被過
度美化了，明明是個陳世美，還被寫得跟個聖人似的！你手上這本是個大團圓結
局！還有哦，有一句子你應該很熟悉，也是出自這部作品！」

　　唐阿姨說了一半，還吊起胃口來了，我急忙問她：「哪句啊？」

　　「歎人間真男女難爲知己，你猜下一句是什麽？」唐阿姨看着我急切，故作
神秘地笑了笑！

　　「猜不出來！别賣關子了，快說啊！」

　　「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啊，笨！」

　　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時間慢慢流走了，等我問得差不多已經十一半了！是
時候回去睡覺了，雖然我很想跟阿姨同睡一張床，但那是不可能的，那樣性質可
就完全變了，偶爾口花花可以，舉止不當就遭了！

　　「哎喲，不早了，阿姨我回去了！」

　　唐阿姨急忙把我喊住：「慢着慢着！」

　　「啊？怎麽啦？」

　　「我覺得你剛剛叫門的方式挺有趣的！」

　　此時唐阿姨好像一個孩童發現了非常好玩的東西一樣，一臉與年齡不符的天
真爛漫，笑着說：「要不咱們以後都這樣吧！那，這樣，開門的人出對子，敲門
的人答，答得上就開門，答不上就不給開！怎麽樣？」

　　唐阿姨一臉希冀地望着我，急欲得到我的認同！

　　「好主意！那咱們明天開始？」

　　唐阿姨歡快地答道：「好啊好啊！」

　　我真想抽自己兩嘴巴子，沒事亂吟個鳥詩，就我這半吊子水平怎麽跟唐阿姨
對？

　　「那我先回去了！您睡吧，燈和門我來關！」

　　「小徐，明天見咯！」

　　「後會有期，阿姨！」

　　唐阿姨閉上眼睛卻依舊帶着滿足的笑容，跟以往我偷拍到的表情截然不同，
我不禁心想，也許此時的才是真正的唐阿姨吧，她已經有多久沒這樣發自内心笑
得這麽燦爛了？到底是什麽樣的經曆，能讓一個天性活潑的人變得這般棄世厭俗，
一心寄情詩文！

　　關上燈的霎那，我發現我愛上這個比我大二十多歲的女人了，我發誓一定要
帶她脫離苦海，哪怕是以卑鄙下流的方式！我是個流氓，雖然幾乎沒人知道，但
我從小到大做過的無恥之事無疑證明了這一點！然而，在這個陌生男女見面就能
日逼的年代，面對着對我而言極具誘惑力的女人整整半年，我壓下了欲望卻搭上
了自己的感情，我這個流氓當得真是夠失敗！

　　第二天休息，當我還在睡夢中和唐阿姨纏綿悱恻時，她已經敲響了我的房門！

　　我一邊穿衣服一邊埋怨，「誰啊，一大早打擾人睡覺，太不道德了！」

　　沒人應答！

　　這時我才想起昨晚與唐阿姨的約定，我在腦中極力回想流傳千古的名句，倒
不是我擔心會難住唐阿姨，太生僻的我壓根兒就想不出來！

　　「兩情若是長久時！」我随口沖門外喊了一聲。

　　「又豈在朝朝暮暮！」很快門外便回了一句，果然是她！

　　我還犯困着呢，拉開門就要回去睡回籠覺，卻被她一把拉住了！

　　「都起床了還睡什麽？」

　　我耷拉着眼睛，呵欠連天地對她說：「阿姨呀，今天休息好不容易能睡個懶
覺，讓我多睡會成不？我剛夢到好吃的呢，就讓你吵醒了！」

　　唐阿姨聞言，嘴角上揚，順勢笑道：「夢到吃的了？那不正好嘛，陪我買菜
去，喜歡吃什麽我買回來給你做！」

　　在夢�「吃」的可是你，我心想！

　　雖說吃也很重要，可現在我肚子沒餓而眼皮就快要合上了，當然是睡覺重要
點，「姑奶奶，您行行好，饒了小人行不行？」

　　「不行！說什麽你都要和我一起去！」

　　「得，您真霸道，咱們講點道理行嗎？」

　　唐阿姨毫不在乎地聳聳肩，對我說：「你确定要跟女人講道理？」

　　看着唐阿姨那副天底下我最橫的模樣，我徹底敗下陣來，以前怎麽就沒發現
她會這麽任性呢？

　　「好吧，我認栽，我認輸！我洗把臉去！」

　　「我下去等你啊！别睡了啊，不然，哼哼，有你好看！」

　　洗刷完畢，套上一件棉服我就跑了下去。對了，還沒跟大家介紹我自己，我
叫徐甯，身高１８０左右，體型微胖，這在一般人眼�應該屬于大漢了，不過好
在臉沒長成兇神惡煞的類型，圓臉，雖然談不上帥，但我自認爲還是挺「可愛」
的，給人的第一感覺應該是溫厚善良、平易近人吧！

　　來到樓下，唐阿姨又把門給關上了，隧敲門。敲門聲才響，我就聽屋�的唐
阿姨喊道：「海内存知己！」

　　我裝模作樣抽了自己倆耳光，自言自語：「叫你嘴賤，叫你嘴賤！」本來以
爲昨晚唐阿姨所說的隻是一句戲言，沒想到她竟然當真了，我的天啊！！！

　　「天涯若比鄰！」無奈，現在我根本不能再說不同意，隻能硬着頭皮跟她玩
下去！

　　唐阿姨早已經準備好，聞聲欣然打開門走出，沒讓我進去又将門關上了，沖
我說道：「咱們走吧！」

　　哎呦，不行了，我徹底地醉了，買個菜而已，咱好好的不行嗎？不是說好進
門才要對「暗号」嗎，我已經被她折服了，深深地，五體投地！

　　唐阿姨幾乎每天都要買菜，她常去攤位的攤主跟她已經很熟了，見她來了，
紛紛打招呼，「大姐來啦，我這早上剛進了些冬筍，新鮮着呢，我已經給你包好
了！」

　　「唐姐，上好的�脊肉，半夜剛宰的豬，知道你不吃肥肉，我都給你剔掉了，
來一點？」

　　「喲，這小夥子誰啊，是您兒子嗎？」

　　這些攤主可真夠熱情的！

　　唐阿姨咧着嘴笑個不停，指着我回道：「我要有這麽乖巧懂事的兒子就好了，
他啊，是我遠房侄子，在這�工作，現在住在我那！」

　　聽這話我就不樂意了，我交房租的好不，不過看在你替我打掃屋子又做飯給
我吃的份上，不跟你計較了！

　　「小徐，來，叫一下叔叔阿姨！」

　　「叔叔阿姨們好！」

　　不管到哪，忠厚老實是一定要裝到底的，這是原則！

　　我挑了幾樣蔬菜，唐阿姨買了點肉，看得出她在這�人緣真的挺好，攤主們
給她的價錢便宜不少，而且走到哪都有人跟她打招呼！

　　回到家，我就問她：「阿姨，他們喊你大姐，你不生氣嗎？」

　　「不生氣啊，以前，買菜的的時候我最開心了，沒有人會給我臉色看！」

　　「以前？」

　　「認識你之前！」唐阿姨想都沒想，順口就說了出來，表情極爲真摯！

　　謎之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