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哭了不知多久，是從早上到白晝，再從傍晚到入夜。
　　
　　他們已經開始了吧？已經在做了吧？已經做了很多次吧？
　　
　　小茜有沒哭呢？會不會很痛？會不會後悔？
　　
　　會不會⋯想起我⋯
　　　
　　不會，和哥哥享受著第一次的日子，她的眼裡當然只有哥哥，哪裡會有我。
　　
　　但我的每一刻，都想起她⋯
　　
　　『阿明，我在這裡啊，來追我吧，呀，對不起，已經給你的哥哥追到了。』
　　
　　這是無法形容的一天，時間像過得很快，又像過得很慢。憶著往事，我一面
落淚，一面傻笑。哭的是為她，笑的，也是為她。
　　
　　身為一個高中生，我倆都各自有手提電話，但從來沒有致電對方，因為每天
相見，根本沒必要打電話。
　　
　　認識三年，除了學年畢業照，我們連一張對方的相片也沒有，因為只是同學
，根本沒必要有照片。
　　
　　每天走在一起，我從來沒想像沒有對方的那天怎樣過，因為只是普通朋友，
根本沒必要想到這些。
　　
　　小茜在我身邊就像空氣，有的時候不察覺，失去了，卻知道原來活不下來。
　　
　　到這種時候我已經不求什麼，只求哥哥不要太過份，拿到了要的，懂得好好
善後，不要傷透女孩的心。
　　
　　這天我沒有吃過任何東西，就一直坐，坐到大門再次響起開門聲音。
　　
　　哥哥回來了，得到小茜的處女後，哥哥回來了。
　　
　　我坐在床上，不知道怎樣可以面對他。被發覺背叛了他的事，加上恨他欺騙
小茜的事，都令我不知道如何面對這曾是我最親的男孩。
　　
　　爸爸媽媽已經不在了，哥哥的生父也不會回來，世界上我的親人就只有他，
但正如他所說，為了一個女人，我出賣了他。
　　
　　如果我早一點告訴他那是我喜歡的女孩，如果我早一點面對自己，事情會變
成這樣嗎？我可以怪他嗎？還是要怪的是我自己。
　　
　　哥哥關上門，脫掉鞋子，拿了一個飯盒進來我房：「吃東西吧，就知道你沒
有吃過東西。」
　　
　　「她⋯怎樣了？」我沒有望他一眼，語氣有點冷。
　　
　　「喂，怎麼你不是問老哥爽不爽，果然親情是不及愛情大嗎？」
　　
　　我擡起頭狠狠地望向他，哥哥還是一貫的嘻皮笑臉，他早知我這小弟沒他辦
法，聳聳肩道：「你先吃了飯再告訴你，是全部告訴你，連插了多少下也不作隱
瞞。」
　　
　　我白他一眼，倔強地拿出飯盒，大口大口地扒在嘴裡。我沒興趣知道他們做
愛的過程，只想知道小茜現時的心情。
　　
　　哥哥以手托頭，不做聲的看我吃完。吞下最後一口飯，我用力合上飯盒蓋：
「吃完了！」
　　
　　「這麼快，你是餓壞了還是⋯很焦急要聽那個女孩子的精彩第一次？」哥哥
調侃我道，我舉起拳頭，兄弟相殘，反正出賣了一次，我也不介意多一項弒兄的
罪名。
　　
　　「來真了嗎？好吧，別動粗，大家受過高等教育，是斯文人。」哥哥像投降
的舉起雙手：「我開始說啦，我們首先去了逛公園，再吃了午飯，然後⋯上了酒
店。」
　　
　　雖然早知道行程，但我還是目露兇光，倒是哥哥不在意道：「是維多利亞酒
店，房費蠻貴的，但第一次嘛，總要留個好印象，那裡環境不錯，有水床，燈光
適中，透明浴室，還有無碼片播放，是幹砲的好地方。」
　　
　　我幾乎想要殺人。
　　
　　「然後進房親親抱抱，就開始做那些事囉，你猜我們做了多少次？」哥哥突
然問我，我默不作聲從書桌上拿起美工刀，刀光閃閃。為保小命，哥哥也不拖延
：「答案是一次也沒有。」
　　
　　「沒有？」我對這色狼的答案有點意外，哥哥澄清道：「你不要以為我給老
弟面子，放在餐桌上的魚也放掉。其實我們打算做了，也脫光一起洗澡，她給我
洗雞巴，我還給她舔了小屄⋯」
　　
　　我再次舉起美工刀，我只是要知道結果，不是聽你的色情小說。
　　
　　「我看小屄濕了，於是開始插入，但不是很順利，才沒塞半個龜頭，她便痛
得哭了。」哥哥回憶著道：「本來哭是很正常，處女第一次做愛大多會哭。而我
也有經驗，以前都是強行插入，讓她們慢慢習慣，但不知怎樣，這一個小茜，我
不忍心。」
　　
　　「不忍心？」
　　
　　「不錯，就是見她哭得太慘，於是停下來，打算讓她放鬆心情才繼續，結果
⋯」
　　
　　「結果？」
　　
　　哥哥攤開手，作無功而還的姿勢：「結果什麼也沒做，只跟她聊天。」
　　
　　哥哥的說話令我大出意外，小羔羊和大色狼呆在一個籠裡，居然可以全身而
退？
　　
　　「那你老哥當然也不是省油的燈，難得花錢開了房間，不出一發怎樣也對不
住自己，於是說不做也可以，妳給我用口吹。那小妮子是第一次玩男人雞巴，看
到本少爺那麼大的一根都目瞪口呆了，哪裡肯吹，結果談不攏，最後用手打出來
，精液還灑在她奶子上，嚇得她羞得躲進廁所裡哭，哈哈。」
　　
　　我第三次舉起美工刀，都說我不是要聽你們的色情故事，這麼好文采，去投
稿色情小說吧。
　　
　　「不過聊著聊著，我發覺得個女生蠻有意思。跟我以前認識的女子很不一樣
，好像很多心底話，也想跟她說。」
　　
　　我不大相信道：「會有這種事嗎？相處了一個月，都要上床了，現在才說覺
得她有意思？」
　　
　　「唉，那時候我只為上床敷衍她，根本沒留心聽她說話，今早跟你吵了心情
不好，其實也沒什麼心思在幹砲上。於是閒著無聊，便跟她聊聊廢話，沒想到她
原來是一個十分有見地的女子，聽著聽著，我也覺得佩服了，後來更天南地北的
什麼也說一遍。」
　　
　　原來還是因為我嗎？都是因為我嗎？
　　
　　「當時我倆都沒穿衣服，但那些平日最愛的奶子和小屄也沒去碰，而是專心
聽她說話，這種感覺很奇怪，是從來沒有的。」哥哥突然撲在我面前：「老弟，
你猜這算不算是戀愛？」
　　
　　我嗆著嚷道：「我、我怎知道，玩過幾百個女人的色狼來問我？」
　　
　　「也是，我覺得我好像喜歡了這個女孩子，愛，對，是愛，我想我是愛上了
小茜。」
　　
　　「愛⋯哥哥愛上了小茜⋯」
　　
　　轟隆兩聲，這也許是比單純跟小茜做愛更震撼的事。
　　
　　有可能嗎？豺狼會愛上他的獵物，牛會愛上豬？
　　
　　「說實話，玩了這麼多年，我也開始感到厭倦了，做愛這種事嘛，擦擦擦的
都是差不多，找個女孩聊天，原來別有一番風味。」哥哥回味著道：「一個有氣
質的女子，原來比一個美麗的女子更令人動心。」
　　
　　牛華你說笑吧？吃不到處女所以精神錯亂了嗎？要不要去醫院？

　　說著說著，哥哥更高舉雙手：「決定了！我要追求小茜，真真正正地讓她成
為我的女朋友！」

　　老兄，你已經追到了，剛才還去開房了，連龜頭都塞在屄口了，精液都射在
乳房上了。
　　
　　哥哥一手拍在我的肩膀道：「這樣你也沒意見了吧？有愛才有性，不是欺騙
，出於真心。」
　　
　　事出突然，我是不知怎樣回應。
　　
　　禽獸也有變成人的一天嗎？我在看小木偶奇遇記麼？
　　
　　「好吧，我牛華立誓以後會疼愛朱茜，你會祝福我們嗎？老弟。」
　　
　　「只要不是吃完溜，我沒有意見⋯」我勉強答道。
　　
　　「我會是這種不守諾言的男人嗎？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你的同學，把小茜
交給老哥吧。」
　　
　　我仍是呆，要真心祝福哥哥和好朋友，原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要說的說完了，我先去洗澡。」哥哥臨出房前，突然回頭：「還有今早的
事，別放在心裡，打死不離親兄弟，你永遠是我弟弟。」
　　
　　我呆呆點頭：「當然不會，這事我也有不對，哥哥對不起。」
　　
　　「別說傻話，兄弟怎麼要道歉，睡一覺，明天便是新的一天了！」
　　
　　「哦⋯哦⋯」
　　
　　直到哥哥離去後，我仍是不敢相信剛才的話。
　　
　　我在做夢嗎？這種轉折也太出人意表了吧。豬一般的女友，可以喚醒牛一樣
的色狼？
　　
　　也太神了吧！
　　
　　但當哥哥表示要真心對小茜，我也沒什麼好說了。結果男孩說到做到，後來
的日子，沒有再帶女孩子回家睡。
　　
　　半個月後哥哥告訴我，他跟小茜終於來了第一次，是兩個人都很幸福、很滿
足的一次。
　　
　　我應該恭喜你們嗎？我應該替我的好朋友找到真愛開心嗎？我應該衷心替我
兩個最重要的人感到高興嗎？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這是最好的結局吧，這明明是最好的結局吧，但怎麼我會笑不出來，有誰可
以告訴我，怎麼我會笑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