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名稱:[玄幻仙俠]奇魄香魂 (1-100全) (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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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平地起漣漪

  虛竹眼前再次浮出一個美麗面龐,他喃喃喚道:「師娘……娘……」感到一
滴滴熱淚落在臉上,並聽見了一聲比一聲清楚地呼喚:「公子,公子……」眼前
模糊的面容漸漸清晰,雪白俏臉,眉毛彎彎,竟是分別多日的阿朱!他嗅出阿朱
的細細幽香,驚喜之下又昏迷過去。

  虛竹掛在峭壁伸出的樹枝上,身子隨寒風飄擺了一夜,幸得乾坤大挪移自行
緩緩運轉,否則早已死去。到處尋他的阿朱經過應天府,聞聽孟氏山莊出了事,
喬裝趕來打探,趁夜潛到崖頂,順下一條繩子,在崖壁亂叢中搜尋,直到天亮才
發現他。見他滿身血跡,僵硬冰冷,胸前插著劍,不由傷心落淚,突見他發出聲
音,慢慢睜開了眼,登時轉泣為喜,忙用樹葉喂他露水,小心給他包好傷口,然
後生起篝火,烤上一只大鳥。

  虛竹醒後吃了幾小塊鳥肉,胸口漸漸熱乎起來,雖然無力說話,但臉上露著
微笑。

  阿朱開始犯愁如何出谷,見亂木叢生,峭壁直立,遠處隱隱露出半扇洞口,
要過去察看,手卻被虛竹握住不放。

  二人四目相對,阿朱緋紅滿面,撅起小嘴嗔道:「疼得時候直喚娘,才好一
點……就不老實。」

  虛竹忍痛一笑,雖然渾身到處都疼,心情卻是這幾月來從未有過的輕松。

  到了黃昏,虛竹已能打坐運氣,痛楚減輕許多,體力也恢復不少。阿朱扶他
慢慢走去那遠處山洞,往裡扔塊石頭,大喊幾聲,不見異常。洞中並不幽深,但
寬敞干淨。

  幾日後,虛竹身上各處創傷開始長出新肉,只是那貫胸的劍傷不好痊愈,過
了四十多日,才能行動無礙,前後心口旁各留下一個深深疤痕。

  這日,二人準備尋路出谷,虛竹拿著木婉清刺傷他的劍,在洞中石壁上一下
一下劃著。

  阿朱已聽他說了在孟家的經歷,見此笑道:「公子在想那個木姑娘麼?」

  虛竹被她道破,但口上不願承認,恨聲道:「這賤人害我幾乎喪命,我想她
作甚。」

  阿朱抿嘴一笑,道:「你當日乘人之危,欺辱了木姑娘,她刺你一劍原也應
該。」

  虛竹低頭想了想,嘆道:「確是如此!」旋即笑道:「好阿朱,我若欺辱你,
你會刺我嗎?」

  阿朱瞪他一眼,臉紅不語。

  虛竹嘻嘻一笑,道:「我知道你不會。」

  阿朱瞪眼大怒:「我會刺自己一劍!」

  虛竹忙道:「別別,好阿朱,我怎會欺辱你,就是……也不會趁你不知道。」

  阿朱氣急:「你還是想欺負我,我在刺自己之前,先刺你十劍!」

  虛竹佯怒大叫:「小妮子,你比那賤人還凶狠!她讓我帶了綠帽子,你可不
許!」

  阿朱哼道:「臭美!我和木姑娘又沒嫁給你,關你帽子什麼事?」

  虛竹呵呵笑道:「這話不錯,我頭上那點綠,那是我未過門的媳婦。不過禮
尚往來,我也送了孟臭玉一頂紅帽子。痛快啊,痛快!」說著舉劍向石壁用力一
擊,咣當一聲,火星四蹦。

  阿朱忍不住撲哧笑道:「你這個色公子,真真不可理喻!」說完想到適才這
聲響,面色一變,驚道:「這石壁好像是空的!」

  虛竹驚咦一聲,不敢相信道:「是嗎?」

  阿朱疑惑地摸摸石壁,退後幾步道:「公子,你擊一掌試試,但不必勉強用
力。」

  虛竹起身面向石壁,深吸口氣,向前推出降龍十八掌。轟隆隆!石壁塌陷,
裡面黑黢黢得不知多深。

  阿朱從篝火中抽出一根燃著的樹枝扔進去,見到洞內有一條向上的石梯。

  二人面面相覷,點燃兩只火把,走進石壁露出的大洞,順著石梯向上走了一
會兒,盡頭是個石門。這個石門又厚又重,布滿了青苔。

  虛竹運起乾坤大挪移,激發全身力氣,試了幾次才勉強拽開石門,不料眼前
仍是向上的石梯。二人吃驚不已,不知誰造了這麼大工程,仿佛要把山給掏通了。

  二人沿著石梯繼續向上,盡頭仍是一道石門。開了這道門後,終於見到一間
寬闊的石室,室中放著十幾只鋪滿塵土的大鐵皮箱,打開箱蓋一瞧,裡面盡是金
銀珠寶,在火光下熠熠生輝。

  虛竹做夢也想不到世上能有這麼多財寶聚在一起,連聲怪叫:「妙啊!真是
妙啊!武狀元是不用再考了,我要開一個比麗春院還要大十倍的麗夏院、麗秋院、
麗冬院,或者合起來叫做春夏秋冬院,阿朱你說哪個名字好?」

  阿朱笑道:「叫什麼院,隨你便吧,但此刻如何拿得了?」

  虛竹摩挲著珠寶,想了想,說道:「下次你再陪我來,咱們將財寶都取出去,
造一個比孟氏山莊還要大十倍的莊園,將你見過的聽過的所有好玩的東西都放到
咱們莊園裡,怎麼樣?」

  阿朱嘻嘻一笑,眼露喜色,卻搖頭道:「我只是一個小丫頭,可不敢與你這
妓院大老板相提並論。」

  二人舉著火把搜遍石室,意外發現角落裡仍有一道石梯,室頂另有一道石門。
二人登梯打開石門,又見另一石室,也見幾十個大箱子。

  虛竹驚喜之極:「這裡還有!」

  不料這些箱子裡不是財寶,而盡是書籍衣物。

  阿朱粗粗翻看一遍,驚疑道:「書上寫得全是古怪文字,衣服樣式也十分古
朴,看來像是年代很久很久了。」

  虛竹見不是金銀珠寶,大失所望,隨手從一個箱中拿出一柄匕首,抽出鞘來
一看,匕身烏黑沈重,隨意用它敲了敲鐵皮箱子,不料匕身毫無聲息陷進了鐵皮
內。虛竹嚇了一跳,拿匕首又試試其他東西,切革如紙,削鐵如泥,居然鋒利無
比。虛竹十分驚喜,也覺十分有趣,劃來劃去如切豆腐,損壞了不少衣物,當削
到一件黑色背心時,試了幾次卻不能損其分毫。

  虛竹甚以為奇,不知這背心是用什麼材料做的,摸著單薄柔軟,還稍稍有些
彈性。他把匕首塞進靴子裡,欣喜穿上這件背心,心想:「有了這件寶貝背心,
再不用怕小賤人刺我了。」

  虛竹舉著火把轉了一圈,再沒發現什麼有趣的東西,看見室內還有石梯和石
門,便急著要上去。而阿朱卻在一口箱子的箱蓋上發現了一個暗格,這口箱子在
眾箱中最大也最醒目,虛竹用匕首將其劃破,故而露出了暗格。

  虛竹再抽出匕首,將這個箱蓋從左至右橫著剝開。阿朱從暗格中掏出本古樂
譜,驚奇翻看起來。虛竹接著入手摸索,又摸出個墨綠色的圓棍,棍長二尺有余,
質地溫潤堅硬,似鐵非鐵,似玉非玉。其上從頭至尾雕刻著盤龍,玉棍的一端是
龍頭,另一端是龍尾,龍身有一排小孔,原來是只極其精致的玉簫。二人不明白
為什麼把樂器和樂譜藏在暗格裡,但想必極其珍貴。虛竹把玉簫塞在褲腰,阿朱
也把樂譜收在懷裡。

  二人繼續登梯打開石門,照舊又是一間石室,室角照舊也有向上的石梯。但
這間石室卻和前兩個大不相同,室頂仿佛有片能夠發光的玉璧,發出昏黃微光,
映得室內暈紋蕩漾。室中央置有一張六柱支撐的玉石圓盤,周圍十幾丈,其上足
可以放上一輛馬車。

  阿朱驚叫:「好大一張桌子!」

  虛竹卻猜疑道:「依我看,這不是桌子,而是一張床。」

  阿朱詫異道:「床?床怎會這麼大,又怎會是圓的?」

  虛竹笑道:「是啊!又大又圓,正是為了方便女子受人欺辱。」

  阿朱想了想,猜透了一點兒,燙著臉不再追問。

  原來麗春院就有這樣的幾張圓床,只不過這張玉床大得出奇,可以轉圈躺上
十幾個人。

  石室四邊還放有一些玉石架子,奇形怪樣,似椅非椅,似凳非凳。

  虛竹越瞧越奇怪:「難道這裡曾是一間妓院?」

  麗春院也有諸如此類的東西,只不過不是玉石做成的。

  阿朱拿起架子上的一個棒狀玉石,好奇地擺來弄去。

  虛竹見了心中大樂,原來那是個玉制的男人陽具,其形惟妙惟肖,但阿朱哪
裡知道這是什麼東西,見其上有個小眼兒,以為是什麼古怪樂器,饒有興趣地湊
在唇上吹了吹。

  玉石架子中有個玉石桌台,台上一個玉盒,盒中一卷絲帛、五六個小瓶。阿
朱拿起一個紅色瓶子在火把下念道:「陰陽和合散。」念完便覺得不對勁,再拿
起那卷絲帛一瞧,俏臉立時通紅,帛上畫有赤裸男女在各樣椅凳上的種種姿勢,
她這才知道這些玉制架子的實際用途。

  虛竹一聽「陰陽和合散」,瞠目大叫:「這裡居然有這東西!它可害得我極
慘。」說完上前抓了兩個紅瓶放在懷裡,再看盒中另有兩個白色瓶子,拿起一瓶
問阿朱上面寫著什麼。

  阿朱紅著臉念出:「醉八仙。」

  虛竹不好酒,聽了一個「醉」字便沒了興趣,把白色瓶子放回。

  阿朱此時一刻也不想在這堆淫具間逗留,匆匆登上石梯,忽見壁上的微光有
些波動,冷不丁向上一瞧,失聲驚呼。

  室頂那方昏黃玉璧上,竟然多了一雙赤裸的腳,正一步一步慢慢走動,攪動
得微光粼粼閃閃。那雙腳忽然停住,接著璧上又落下一物,依稀瞧出是兩片裸臀。

  二人驚異萬分,那片玉璧並不是發光,而是晶瑩透明。

  虛竹忽然想到:莫非已經到了山頂?莫非有人在溪中戲水?他見阿朱目不轉
睛瞧著那兩片臀肉,笑道:「你也喜歡看人洗澡麼?」

  阿朱斜他一眼,嗔道:「我不僅喜歡,而且十分羨慕!」原來她在深山野外
多日,此時見人洗浴便覺自己渾身騷癢。

  虛竹呵呵笑道:「好,好!公子帶你去洗澡。」

  二人登上石梯,推開最後一道石門,呼吸豁然清新,心裡卻十分吃驚,眼前
居然是間香氣撲鼻的素雅繡房。

  桌上燃著一盞油燈,燈光昏暗幽明,虛竹卻覺出滿目潔白,但見潔白的桌椅,
潔白的繡床,滿地鋪著白玉,窗櫺也塗著白色,潔白的四壁有一面是潔白的紗縵,
縵隙透出芬芳的騰騰濕霧。他恍然大悟,石室璧頂上方並不是溪水湖水,而是這
紗幔後的浴水。這屋的主人必定十分尊貴,普通人又怎會擁有如此豪華的玉石浴
室。

  二人對視一眼,目光都充滿疑惑好奇。虛竹向阿朱做個手勢,示意她不要出
聲,他自己向紗幔偷偷走去,心裡暗有幾分得意,猜定裡面洗浴的必是女子,自
己這一瞧不知又給誰送了半頂帽子。

  虛竹鬼笑著雙手輕輕分開紗幔,鬼鬼祟祟從縫隙瞧去,眼睛一亮,玉石水池
中果真坐著一個赤裸女子,長發雪乳,妙人如玉。霎那間,虛竹的笑容變得僵硬,
轉而驚駭之極,眼前女子赫然是李夢如。

  李夢如雙手捂胸,轉眼看來,雖然隔著氤氳熱氣,其眼色也是冰冷刺骨讓虛
竹遍體生寒。

  虛竹退去握住阿朱的手,話也顧不上說,拉她向房門跑去。

  阿朱見他如此驚懼,不由叫聲:「公子!」臉上隨之變色,搶先一步去開門。

  虛竹突覺腦後疾來涼氣,回頭驚見一只玉手,他不假思索向上一抓,剛好抓
住一只潮濕手腕,眉目間感到勁風刺痛,見有五個雪白指尖正頓在自己額前。這
一下兔起鶻落,那只手腕倏地從他掌中抽出,接著一個白影從他眼前閃過,就見
李夢如渾身裹著白綾,淩空舞袖向阿朱落下。

  阿朱急踏「淩波微步」閃過李夢如這一擊。

  虛竹如夢初醒,上前一步打出「神龍擺尾」。

  李夢如轉身出掌隔空相對。虛竹踉蹌幾步險些坐倒,穩住腳步後,忙從降龍
十八掌的第一式快速打起,使出威力最大的第十八掌「亢龍有悔」。

  李夢如雙掌一接之下,在空中滴溜溜轉了幾圈,「亢龍有悔」的剛猛勁力便
消失得無影無蹤,桌上的油燈卻撲地熄滅。

  虛竹眼前一黑,惘然無措,覺出李夢如飄忽不定,自知已避無可避,驚駭之
極,張口大叫:「師姐饒命!」

  阿朱聞聲飛撲到虛竹身前。電光雷火間,李夢如的手爪插入阿朱肩膀,另一
只手掌擊在阿朱背心。虛竹和阿朱同時悶哼一聲,抱在一起撞門滾出。李夢如並
不追趕,雙臂揮動勁風,房門啪嗒緊閉。

  虛竹抱著阿朱滾了好幾滾,胸口劇痛,一時不能起身,李夢如那一掌,讓他
隔著阿朱身體依然如受重槌。咳嗽幾聲後,掙扎著扶起阿朱。趁著月光一瞧,嚇
得心蹦蹦亂跳,見阿朱昏迷不醒,噴出滿口鮮血。駭然瞧瞧四周,發現所處是間
道觀,觀門緊閉,樹木陰郁。他抱起阿朱跳牆逃去,跑著跑著,發現景致十分熟
悉,忽然知道,腳下便是大觀園,而那座道觀就是攏翠庵。孟家小廝曾擡他來到
這裡求藥,當時小廝高喊妙玉仙姑,那個仙姑並未出現,現下看來這個妙玉仙姑
竟是玉羅剎李夢如。南唐公主只告訴他,李夢如是他大師姐,卻也沒說李夢如就
是攏翠庵的妙玉。

  虛竹認清了道路,慌慌張張跑回絲竹館,剛到自己門前,突聽見房裡的鞭打
聲,一個男子叫道:「吞得深些,再深一些,爺就要賞給你了。」

  虛竹大吃一驚,這聲音倒像是孟寶玉,再仔細聽聽,房裡傳出哼哼嗚嗚的女
聲。他心裡一緊:「孟寶玉在虐待誰?馬夫人?唉喲,不會是木婉清吧!他們害
我之後就無所顧忌了。」

  虛竹怒從心起,把阿朱輕輕放下,從靴子抽出那把鋒利匕首,無聲無息割落
門閂,提腳猛踹開門。

  一個提鞭的裸背男子正立在房中享受口交,聽見巨響一回身,驚見一人已沖
到了眼前。而虛竹見他不是孟寶玉,也大出意外,手中匕首稍稍一頓,劃向他直
挺挺的陽物。那男子未及驚呼就覺身下一涼,低頭見自己沒了半個陰莖,登時驚
駭之極,痛哼一聲萎身栽倒。

  馬夫人裸胸坐在地上,蹬著雙腳往後退,驚恐叫著:「你……你是人是鬼?」

  虛竹將阿朱抱進房,氣惱道:「我當然是人!」說著將阿朱小心放到床上。

  馬夫人驚愕片刻,定神籲道:「原來你沒死。」

  這時從床底鑽出一個人來,欣喜道:「主子,你還活著!」

  虛竹見是香菱,也喜道:「原來你藏了起來!」

  香菱張口剛要說話,聽見母親哼出一聲呻吟,連忙過去助她從地上站起。

  虛竹見馬夫人的肩背上,舊的傷疤未愈,又添了幾道新痕,氣惱道:「這個
人是誰?」

  香菱應道:「他是璉二爺。」

  虛竹納悶問:「哪個璉二爺?」

  馬夫人回道:「他叫孟璉,孟寶玉的哥哥。」

  虛竹驚叱:「你怎又把他勾搭上了?」

  馬夫人冷笑:「你到來問我?你要了我們娘倆,卻不聲不語去了,丟下我們
任人欺負。」

  虛竹無言以對,不再說話,低頭察看阿朱傷勢,見她肩上五個血糊糊的小洞,
後背的傷處好像被鬼拍了一下,衣裳碎裂出一個清晰的黑手印。

  虛竹越瞧越吃驚,見阿朱好像沒了氣息,不禁心中大慟,忽然想起石清給自
己療治寒毒的方法,連忙盤坐運功,雙掌抵住阿朱後心,嘗試著輸送功力。過了
片刻,阿朱嚶一聲醒來。

  虛竹大喜過望,見阿朱虛弱道:「我懷裡有傷藥,那個白盒子……」

  阿朱說著右手動了動,卻無力伸入懷中。

  虛竹伸手將她懷中物事都取了出來,除了一些碎銀,還有個金鎖片打造得十
分精致,此外一個小小的白玉盒子,盒裡盛著些膏藥。虛竹取出一些抹在阿朱肩
上,那五個血洞旁的肌膚都變成了令人驚心的黑色。虛竹又解開阿朱衣裳,將剩
余藥膏盡數塗在她後背傷處。阿朱羞不可抑,傷處又劇痛,登時又暈了過去。

  虛竹見她雖然昏迷,但臉色紅豔,於是不再那麼慌亂,輕輕將她放好,向身
旁香菱笑道:「你一直藏在床底麼?」

  香菱正害怕瞧著地上的孟璉,聞言說道:「那日一早聽說主子出了事,娘就
送我去了可卿主子那裡,可卿主子卻病得不行了。今晚是她的『七七』大祭,我
趁亮去玉香樓燒了紙,回來正和娘說話,聽見有人來了,娘就叫我藏去了床下。」

  香菱說到這裡,想起躲在床下的恐懼,起身躲去馬夫人懷裡抽泣。

  虛竹傻愣愣聽香菱說完,驚愕之極叫道:「你說什麼?你去玉香樓燒紙?誰
的『七七』?」

  說著將香菱拉到面前,不敢相信得接著問道:「你是說可卿主子死了?」

  香菱哭著點點頭。

  虛竹一怔,仍覺萬難置信,叫道:「她好好得怎麼死了?」

  香菱抽噎道:「她說肚子疼,沒力氣,好像知道自己得了什麼病,也不叫人
請郎中,只叫我去大老爺那裡取藥,可是大老爺死了,他房裡什麼東西都沒了。
那晚可卿主子哭得好厲害,頭發掉了許多,底下也……也流出許多……許多髒東
西,天亮時她人便去了。」

  虛竹聽得面色慘白,心頭揪痛,發了一會兒呆,喃喃道:「那麼個人兒……
怎就死了?」

  說完深深嘆了一聲,忽見床單上幾點血漬,卻不像是阿朱留下的,他驚異用
手一抹,叫道:「哪來的血?」

  馬夫人和香菱都嚇了一跳。虛竹忽想起香菱剛剛在床上坐過,忙拉她轉過身
子,見她粉裙後一灘血漬,撩起粉裙再看,裡面的小褲也是一片血紅。

  虛竹吃驚道:「你也叫人弄了?」

  香菱又羞又怕,哭腔道:「娘!我這裡……怎出血了。」

  馬夫人過來瞧瞧,微微笑道:「不妨事,這是你長大了。」

  虛竹松了口氣,恍然道:「哦!她來了月紅,可嚇了我一跳。」

  香菱驚訝道:「什麼是月紅?」

  馬夫人摟過香菱,道:「別怕,跟娘過來。」

  過會功夫,母女從裡屋出來,香菱換了一身衣服,羞澀不已,好似一下子成
熟了許多。

  虛竹心中為之一動,從腰間拿出那只藏在地室的玉簫,遞與香菱道:「你長
大了,公子送你件禮物。」

  香菱怯怯接過,她雖不懂吹簫,但見這只玉簫十分精致,不禁露出歡喜。

  虛竹轉頭再看阿朱,見她沒有醒來跡象,不禁憂心忡忡。

  香菱問道:「這位姐姐是誰?」

  虛竹道:「你以後就叫她阿朱姐姐。」

  馬夫人在旁聽了,疑惑道:「阿朱?不會是喬峰身邊的那個阿朱吧?」

  虛竹點點頭,道聲:「正是!」

  馬夫人一怔,吃驚道:「你還真有些莫名其妙的本事,既與喬峰做了兄弟,
又要了他身邊的女人,看來喬峰實也高明不到哪去。」

  說到此處,馬夫人神色轉黯,輕輕嘆了口氣。

  當年馬大元發現她早非完璧,驚氣之下,摔門而去,從此專心幫務,升任了
副幫主。而馬夫人獨守空房,卻漸漸戀上了喬峰,秋波暗送,情意盈盈。但落花
有意,流水無情,喬峰對她從來不假顏色,甚至都不正眼瞧她。馬夫人憤恨不已,
又不甘寂寞,最終和執法長老勾搭成奸。二人奸情被馬大元有所察覺,執法長老
便搶先下手殺了馬大元,為了掩蓋馬大元之死,二人又設謀嫁禍喬峰,揭其身世
使其身敗名裂。

  香菱這時驚恐道:「主子,孟二爺流了好多血,他是不是死了?」

  虛竹哼道:「他死了最好,你們不用怕,我總要帶你們離開這鬼地方。」

  香菱未失孩子心性,一驚之後,不由喜道:「好啊,我從未去過外面。」

  虛竹想了想,問道:「我那兩個師姐現下如何?」

  香菱搖搖頭:「這我不知。」

  馬夫人接道:「我聽說那個木姑娘一直苦著臉,孟寶玉現在整日哄她,但孟
家爺們一個比一個乖戾,總有你那師姐受罪的時候。」

  虛竹悶悶尋思一會兒,忽然起身道:「你們仔細照看好阿朱,她若醒來,你
們給她換身衣服。我去去就回。」

  馬夫人笑道:「你還敢去非禮師姐嗎?」

  虛竹沒應她話,繼續道:「你們把隨身東西也收拾好,待我回來咱們就出去。」

  馬夫人嘆了一聲,笑道:「你帶菱兒走吧。我還能去哪兒?天下到處都有丐
幫的臭叫花子。」

  虛竹叫道:「我帶你們去京城,要是皇上肯收留,誰敢拿你怎麼樣!」

  馬夫人疑惑問道:「京城?皇上?」見虛竹不像是在說笑,她登時驚呆了雙
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