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八點的城西，才剛剛從中疲倦的睡夢中醒來，接下來才開始是華燈初上，喧
鬧醉迷一天的開始。

    我漫無目的地走在商業街上，看著街上的男男女女，看著商店中的琳琅滿目，
我不禁感慨在這個物質極度發達的時代，到底有什麼是無法用金錢買到的呢？

    時間無法用金錢衡量，這是公認的真理。但除此之外呢？情感或者說愛情，
能用金錢來衡量嗎？在很多人眼裡愛情的確是可以和物質掛鉤的，在他們的思維
中，一場婚姻不過是一場合夥生意而已，對他們來說，結婚證就是一紙紅色的合
約，可以從法律上維護雙方的利益。如此看來，或許愛情是否能用金錢衡量尚存
爭議，但結婚證貌似肯定掛鉤著利益，這點是法律所決定的，和你個人的主觀意
志無關。

    隨處亂逛，我走到了一處品牌店的門外，在柔暖的燈光下，櫥窗裡的商品被
照耀著顯得無比完美。看著這些在我眼前發亮的鞋子和包包，我想沒有女人會不
動心。在品牌店裡，女人看到了商品，而男人則看到了女人，女人需要金錢來購
買這些商品，而男人則正好能買下女人所要的東西。

    這是討論男女關係的慣用邏輯，男人通過購買物質來獲得女人的芳心，而女
人在得到了物質之後也願意接納男人，在物質和金錢的流通中奠定了男女關係。
貌似這個理論從邏輯上並沒有問題，經濟學上也能找到支持的論點，但我想至少
有很多人是不同意這個觀點的，因為它玷汙了神聖的愛情。然而愛情又是什麼呢，
既然是無法用物質和金錢衡量，那麼又能用什麼衡量呢？

    拜金從來都不是人類的本能，而愛情是。為什麼？因為人類創造了物質和金
錢，而上帝創造了人類。用人類後天的造物來比量人類先天的本性，從這點上看，
上面符合邏輯和學術的觀點似乎一開始就從根本上錯了，假如愛情可以衡量，那
麼我想它應該早就被擺上了櫥窗，正是因為我們無法衡量愛情，所以你才會覺得
一個人的心裡竟然可以裝的下另一個人的心。愛，真的很神奇。

    我繼續走著，這時一對男女剛從店內走出，看著他們依偎的背影，我忽然覺
得有些孤單了。孤獨亦是上帝賦予我們的本性，和愛情一樣。

    從某些角度來說，獨孤在一定程度上促成了愛情的發生，就像這對拎著袋子
走出品牌店的男女，或許讓他們走到一起的因素，可能就是那麼一份真心的禮物，
從他們的歡笑中看出，那對情侶在買了東西之後是快樂的，站在這個角度看，物
質又變成了對愛情十分有益的東西。

    也許物質和愛情本身就是即相對又相依的關係，充滿了相互的矛盾但又有著
無比密切的聯繫，或許這便是道家所說的類似于非陰非陽的道理吧，陰陽相生卻
又相克，如此看來，世間的一切聯繫都是可以互相轉換的。

    作為凡人，我們無需去探討這些大道，我們只要能保持本心就好了，就像我
把兮兮送到另外的男人胯下承歡，但我我們卻依然深深愛著對方一樣，愛亦本心，
愛一個人是發自內心的話，物質和愛情的關係便會被逆轉，物質的欲忘就會在愛
情中變成加深愛意的調味品，而肉體的欲望也一樣的，愛一個人，送給她一個愛
的小禮物，讓她開心和快樂，又有什麼不可以呢？

    品牌店裡的商品依舊在暖燈下綻放著迷惑的風姿，但在我眼中，它們卻變了，
從一個個塞滿了物欲的厭惡皮囊變成了一件件充滿了深情的可愛包包，於是我決
定去買下一件送給兮兮，送給今晚我快樂的小公主。

    店內的服務生是位清秀的女生，看樣子可能是兼職的學生。我掃了一眼商店，
發現沒有我覺得好看的包包，正當我打算換一家店看看時，這位女生迎了上來。

    “你好先生，想買那個款式的！”

    我原本打算直接不理她就走的，不過這女生清純的模樣吸引了我，她顯得有
些羞澀，看樣子還不是太熟練的樣子。

    “這樣吧，你來看看哪個好點！”這句我和小東女友說過的話，沒想到我又
說了出來，貌似這句話還真是萬能。

    “這個……先生，你可以看看這款……”這位穿著白襯衫的女生顯然沒有小
東女朋友那般老練，不過和知道搗鼓自己的小東女朋友相比，這位清純的女生卻
顯得很真實，不像小東女朋友那樣惹人上火。

    我有些偷著樂，心想不知道她會不會推薦自己中意的，如果有，那還真成了
那場戲的翻版了。

    “先生你看這款，這是最新流行……”聽著她機械式的介紹，我知道這些都
不是她所中意的。

    我無奈搖了搖頭，示意這些我都不喜歡，她顯得有些急，又接下來把其它的
款式給我介紹了一遍，不過我依然能看出她只是在背書而已。我有些失望，因為
這家店裡的所有款式都幾乎被她介紹光了，但她卻一點也沒顯現出特別的神情。

    我有些納悶，心想難道還有女人不會喜歡這些東西，還是我的觀察力還不夠
呢，但也不應該啊。就當我掃興地準備放棄時，她領我去了最後一個櫥窗。

    “先生你看……”我看了看這只包，價格二千多，是這店裡最貴的，從外形
上看還可以，但這些國內的雜牌竟然也敢賣這麼貴，我也只是冷笑笑。

    我隨意點了點頭，表示覺得還可以，只是她忽然顯出很高興地樣子，感情是
以為我要買了是麼，看來她還真是個新手啊。

    雖然這只包很坑爹，但我還是決定買下它，兮兮是絕對不喜歡這個包包的，
但我要送的也不是兮兮，而是面前這位打動了我的姑娘。

    她真的一點也不會掩飾自己的情感，就像她的素顏一樣，想起小東女朋友濃
妝豔抹的撩人風姿，我覺得她真是太美了。

    人類會為了利益而掩飾自己，但她卻不會，或許她只是初出茅廬，在以後的
社會薰陶中也會變的和我們一樣善於變臉，但此時此刻，我的心被她打動了。別
誤會，我愛的依然是兮兮，我是欣賞她的可愛和真誠，而且兩千塊對我也算不上
什麼。

    “你喜歡這個包嗎？”我忽然問她的話讓她有些驚訝，不過她之後還是回答
了我：“我想任何女人看了這個包都會喜歡的！”

    我心裡樂了，方才我看的出她在組織語言，過程都寫在她的白淨的瓜子臉上
了。我強忍住沒笑，然後又問她：“你喜歡這個包嗎？”

    我重複的問題讓她顯得有些不知所措，這也正是我欣賞她的地方，如果是小
東女朋友那樣老練的營業員，早就笑呵呵說喜歡了。她們是為了逢迎顧客，而眼
前的她卻真的在思考：到底自己喜不喜歡這個問題。

    當她最後還是說出喜歡這兩個字的時候，我笑了。答案並不重要，過程我已
經看在了眼裡，我徑直走向了收銀台，然後拿出了卡快速的付款了，收好發票，
我對著收銀說：“這個包送給這個可愛的營業員！”

    我立即火速地離開了這家店，空留下幫我包裝的她在那發呆。我樂得要死，
心想我今天是聖誕老人嗎，連續兩次送禮物送給了陌生人。我不知道這位清純的
女生喜不喜歡這只包包，但我知道我送出的另外一份禮物一定會讓禮物的主人喜
歡和愛護的。

    呵呵，小東，喜歡我送給你的禮物嗎？今晚的兮兮，正包裹著你最喜愛的包
裝在等待著你，你現在收到了那份禮物了嗎？喜歡的話，就勇敢地撕開那誘人的
包裝紙吧，裡面包裹的奶油軟糖是對你的褒獎，不要猶豫，去好好品嘗這份誘人
的甜美吧！吃掉她，讓她融化在你的身體裡，不要太急，盡情地慢慢品嘗吧，今
晚你有的是時間。

    兮兮，你現在和他共進晚餐了嗎，這一次，他應該吃完了牛排吧……還有那
瓶紅酒，讓他多喝點……吃飯的時候主動挑逗下他，給他個明確的暗示吧，今晚
你想要做什麼都都可以……他會直接抱你去臥室嗎，還是他會和小賈一樣先在沙
發上……可以的話，在沙發上就給他一次吧，這樣你們就可以去浴室了，還記得
老公和你說過的幻想嗎，在浴室裡，兮兮是被惡魔困擾的仙子，而他則是解救你
的戰士，在濕漉漉的浴室裡，兮兮把身體完全交給了戰士，讓他沖入了兮兮最深
處的花園，在那裡，英勇的戰士用自己的精華消滅了小惡魔，而兮兮也感動地把
自己的花園送給了他，當凱旋的戰士要兮兮做他女朋友的時候，兮兮說他是傻瓜，
因為兮兮在被他澆灌的那一刻，早就是他的女人了，裡裡外外都是……

    好好加油吧小東，今晚我的兮兮，想要做你的女人。

    如果說兮兮的第一次出軌沒有留下紀念，第二次和小賈只留下了一次激情，
那麼我相信，這一次和小東的纏綿，將會留下不止一次的愛潮紀念，我的第三瓶
紅酒，還等待著你和兮兮的留念呢。

    我認識小東純粹是一次偶然，半年多前，兮兮說她忽然對健美有了興趣，拉
著小麗要去報健美班，剛巧她們在一次逛商場的過程中看到了健身房的廣告，就
去體驗了下，不過這兩個丫頭最後都沒報什麼健美班，回來告訴我說倒是覺得那
個健身房挺不錯的。

    聽了兮兮的描述，我心想現在健身房還做的這麼高端了，我一查，原來那個
健身房是我市最高端的健身房，離我家也不是太遠，而且就處在一個大型綜合體
的範圍內，我於是就對兮兮說下次她逛街的時候帶我去瞧瞧。

    時間過了幾個星期，兮兮又想約小麗去逛商場，我一心想正好去見識見識那
處健身房，於是就跟著她們去了商場。

    等我停好車上來後，她們早就已經開始逛了，我也正好先去健身房看看。健
身房處在七樓，這個層高也只能開開健身房、ＫＴＶ、電玩城這種需要占地的店。

    雖然對這不熟，但我也很快就找到了入口，進去先買了張次卡，反正就當玩
玩，也不一定要去健身。這家健身房不愧有些實力，隨意逛了幾圈便讓我改變了
對健身房的原有印象。不說器材和裝潢方面，就衛生間這一點就讓我覺得這家健
身房還是相當高端的。

    你說我沒事跑衛生間幹嘛，當然是小便了，而且看一個地方高不高端，最終
的門道就是看他的衛生間怎麼樣，衛生間設計裝修的好，這家店就絕對差不到那
裡去。因為所有的店肯定會把面子工程搞好，但裡子就不一定了。所以當我上完
這趟衛生間後，頓時有了辦一張年卡的想法。不過讓我真有了去櫃檯辦年卡的衝
動，還是在走出衛生間門時，迎頭碰上的一人。

    這人便是小東，當時我並沒在意他，他也沒在意我，我從他穿的制服看出了
他是一位健身教練，我於是便抬起頭撩了一下他，不過他已擦肩而去，我只看到
了半張極其帥氣的臉。

    出來之後，我想先隨便活動活動吧，於是我就去健身車那邊隨便蹬幾腳，踩
著踩著，忽然發現在我側右方的區域出現了一個貌似熟悉的影子，我一看，這不
是剛才那個帥哥麼，喝，原來他還是為私人教練，此時我放緩了蹬車，轉而看向
了那邊的女人。

    是的，那個看上去已經四十多歲的女人正弓著背，在那位男教練的指導下進
行著形體訓練，這位女人雖然顯得有些臃腫，但皮膚看上去還保養的很好，應該
也是個不差錢的主。

    像這種一對一的專門輔導是要額外收費的，這位貴婦看上去做的很拼命，為
了完成動作，有時候甚至摟住了那位男教練的手臂脖子，弄得那位帥氣的小夥子
頗為尷尬。畢竟是公眾場合，不過那位貴婦到顯得不怎麼在意，在我看來，有時
候她就是故意的。

    我暗自笑笑，心想這就是所謂的吃豆腐啊。不過話說回來，這位身高估計至
少一米八的年輕教練也的確有著吸引女人的本錢，帥氣的臉龐加上健美的身體，
其威力不亞于對男人來說所謂的天使臉蛋和魔鬼的身材，也難怪那位四十來歲的
貴婦人會揩他的油了。

    “小東，你扶著我來著，這個太難了！”看著那位貴婦人矯揉造作的樣子，
我暗自裡噗嗤笑著，不過我也算知道了這位帥哥教練的名字——小東。

    五個月後，兮兮在床第之間偷偷地告訴我，她今天和小東接吻了。

    那也是一個星期五，不過是個下雨天，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瞬間便讓這個城
市的交通陷入了擁堵，結束形體訓練的兮兮看著窗外閃著燈開始堆積車輛，無奈
只好選擇步行回家。

    健身房距離我們家大約有四公里，慢慢走估計要一個小時。兮兮無奈的歎了
口氣，這時候一切四個輪子的交通工具都成了廢鐵，唯有那些騎自行車和電動車
的人流依然暢通地在暴雨中穿梭，就當兮兮決定步行回家時，一位高大的男人伸
出了手。

    “你要回家是麼，你沒帶傘吧，給！”小東拿著手裡那把布格子的天堂傘，
遞給了愁眉皺起的兮兮。

    兮兮的車裡其實有傘，只是兮兮看到眼前熱心對著自己笑的小東，莫名地還
是伸出了手，接過了那把摺傘。

    “你離家多遠，近的話還是等一會吧。”

    “有四五公里吧，開車挺近的。”

    “那你還不是要走很久，我騎車帶你吧！”

    “我騎車帶你吧！”這一句話就好像青春電影裡的臺詞，頓時便讓兮兮的心
裡浮起了一絲嚮往，看著面前像極了男主角的小東，在那一瞬間，兮兮忽然有了
一種青春回溯的感覺。她仿佛覺得自己就是和小東對戲的女主角，於

    是兮兮幾乎沒有多想便對著小東說：“好啊！”

    就這樣，一輛單車，一把摺傘，出現在了大雨滂沱的街道邊上，兮兮坐在單
車的後邊，一隻手摟著小東，一隻手為他打著傘。秀氣的摺扇根本遮不了傾盆的
大雨，兩個人的衣服很快便被大雨打濕了。

    “洛姐，你傘往後靠一點，別被雨淋濕了！”

    聽著小東對自己的關心，略感涼意的兮兮感覺暖暖的，就如同青春劇中的那
般，兮兮儘量把自己向小東貼了貼，讓那把小傘撐起了兩個人的天空。

    那一瞬間，周圍的雨幕仿佛成了劇院的背景，四周的車燈好似成了舞臺的燈
光，兮兮感覺自己真的融入了這場青春的劇碼……

    ……穿著碎花裙的女生坐在慢慢騎行的單車後面，用他的涼鞋時不時地點著
地上的水窪，街道兩旁的行人都成了披著雨衣的群演，而主角載著姑娘，穿行在
送她回家的路上……

    一路漫長，一路短暫，一路沒有太多的語言。就像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一樣，
既短暫，又漫長，但卻把男女主角的心，都淋了個濕透，讓他們可以互相瞭解，
那無聲的語言。

    “對面就是你的家了，我就不穿馬路了，你快回家吧！”

    從小東的單車上下來，兮兮仍沈浸在那雨幕下的青春劇中，她拿著那把天堂
傘，然後把它遞給了那青春的演員。

    “你拿著，雨這麼大，淋濕會感冒的！”

    “那你怎麼辦！”少女繼續為男主角撐著傘，關切地問著他。

    男主角一手扶著單車，一手婉拒著少女的手，對著她親切的說：“你拿回去
好了，雨應該馬上就停了，我沒事。”

    “可是……”當男主角的手貼住了女主角拿傘手時，驟雨忽然加大了，暴雨
無情地擊打著傘面，在那布格子的圖案上開出了一朵朵綻放的雨花，不知是不是
大雨瓢潑的原因，女主角的手開始了微微顫動，她抬起了頭，望向了那對咫尺的
眼睛。

    一刹那，時間好似暫停了，所有的燈光，雨幕都靜止在了那裡，唯有空中的
空氣被漸漸電離，而此時男女主角正在深深地對視著，直到——

    “轟————！”雷聲大作，當被電離成正負極的雲朵開始互相吸引時，男
女主角的身體也終於緊緊貼在了一起，女主角握著傘的手被男主角緊緊握著，而
男主角也緊緊摟著女主角的腰肢。

    天堂傘下，暴雨驟下，兮兮踮著水晶涼鞋緊緊摟著小東的脖子，兮兮抬起了
頭，迎上了他俯下的面龐……

    暴雨傾盆的城西，街邊出現了一對熱戀的情侶，他們倚著單車，一起撐著傘，
忘我地接吻著。那一張小小的摺傘，遮掩著他們的面龐，油布之下，是屬於他們
兩人的天堂。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暴雨不再拍打著傘面，街上的行車開始躁動地按著喇叭，
這一場青春的劇碼，才終於落下了帷幕。

    少女趕回了家，拿起了另一把傘，打算把傘還給街對面的青年，只是當她走
到路邊時，卻發現對面的單車早已不見了蹤影。

    小東沒有按約定再等一會兮兮，他無聲的走了，可能他對於這場突如其來的
暴雨有些不知所措吧，不過這樣一來，這把傘也就暫時留在了我家，而在接下來
的一個月後，這把普普通通的摺傘，將在一場美妙的紅酒驟雨中，為它的主人撐
起一夜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