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名稱:[人妻熟女]我的女友是AV女優(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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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ptc077 於 2015-7-7 09:25 編輯

 一、赤山安娜

  對于那天的告別,我清楚地記得它的開始,卻唯獨記不清它如何結束。

          ——李安·《少年派的奇幻漂流》

  「硬了?」安娜問我。

  「沒有。」

  安娜用手抓住我的褲裆,用鼻尖靠近我,說:「真是不錯啊,硬到這個程度
了。」

  她蹲下來,用手揉著我的褲裆,用鼻子輕輕地蹭著,時不時地深吸著。我看
著她的眼睛,她也看著我。

  「爲什麽要說謊?好孩子不說謊。」

  「沒有。」我辯解。

  「是看到什麽時候硬成這樣的呢?是看到阿綠吃別的男人的雞巴的時候,還
是看到我吃別的男人雞巴的時候呢?」她拉下我褲裆上的拉鏈,熟練地把我的陰
莖掏了出來。握在手上,用很慢的速度上下套弄著,時不時地和她姣好的面容摩
擦,「看到自己的女人吃別的男人的雞巴,就能硬起來嗎?好低級啊!可是姐姐
最喜歡你這樣了,興奮了嗎?阿綠的嘴巴有多棒,你一定知道吧?她平常是不是
總是幫你舔?好棒啊,天天舔你這麽大的雞巴,難怪技術這麽好,難怪齊藤老師
他們這麽喜歡被她舔……」她含住我,誇張地發出「嗚嗚」的聲音,充滿了得意。

  然後把我的陰莖吐出來,又發出了一聲誇張的「啵」的聲音。我看到一條淫
靡的粘稠的體液連接著我的龜頭和她的嘴唇;她的嘴唇和下巴全濕了。

  眼前的這個女人,像蛇精一樣纏著我的大腿和分身。她妩媚的眼角化著誇張
的灰黑的眼影,精緻的鼻尖有微微的汗液,口紅也是誇張的桃紅色,在精液的映
襯下顯得更加晶晶亮。她喘著氣,用一種誇張的,暧昧的眼神看著我,仿佛要把
我整個人都吞食掉一樣。我聞到一種荷爾蒙散發的,不可抑制的味道。她發情了。

  她誇張的胸部低垂著,那是雪白的柔軟的胸部。

  真是個美人!

  我這麽想。

  她俯下身,用蔥白般的手指扳著我的陰莖,開始舔我的睾丸。她精細的鼻尖
毫無保留地頂在我陰莖的根部,一口將我的子孫袋全部吞了進去。真是誇張地嚇
人。總之凡是和安娜有關的,都是誇張的性。但這種誇張卻讓我很受用。我知道
她對性的饑渴,以及爲了得到性愛的快樂而奮不顧身的往事:被捆綁,被快樂而
痛苦地輪奸,被虐待,被侮辱。我望過她的頭頂,目光越過棕褐色的秀發,落在
了她俊挺的雪白的屁股上。這對誇張的大屁股,象征著難以抑制的性欲的屁股,
真的像他們所說的那樣,有著難堪的過去嗎?她被那個叫齊藤的男人狠狠地撞擊
過嗎,就像現在阿綠經曆的那樣?

  「帥帥的小哥哥,你不認真哦!」安娜的聲音把我拉回到了現實。這時候我
的整個下身和大腿內側都濕了,全是粘稠的液體,分不清到底是我的分泌液還是
安娜的口水。我並不是很喜歡這種粘稠,這種不合時宜的矜持和潔癖也許也是阿
綠對我不是很滿意的地方。但安娜看起來並不介意。她不顧我對濕漉漉的下身的
難受,又一次把我整個陰莖都吞了進去,深入喉嚨。我感到自己被一種溫暖濕潤
的氣氛團團包圍了。我看到安娜閉著眼睛,把我的陰莖吞得一點也不剩。她顯然
被頂到難受了,想幹嘔卻又嘔不出來。但是她仍然不介意。她的眼淚開始從眼角
往外淌;她的肩膀哆嗦著,好看的屁股也哆嗦著,不由自主地收縮。我感到她的
喉嚨忽然收緊了一樣,有一種難以抗拒的肌肉的搐動刺激到我龜頭最敏感的部位。

  我的大腿肌肉痙攣了,一股濃濃的精液噴瀉而出,直接射進了安娜的喉嚨。
安娜掙紮著,喉嚨�發出難受的咕噜咕噜的聲音,但並沒有掙脫開,反而把精液
都吞了進去。

  「真是舒服啊!」安娜吐出我的陰莖,也不顧嘴角流出來的精液,誇張地喘
著氣。「想不到你可以堅持這麽久,真是意外,真是意外咯!」

  她發出咯咯的笑聲,爽朗而直接,在我聽來也還是誇張的性欲參雜在其中。

  接著,她又開始像一隻溫順的小貓一樣,誇張地舔著我還沒有完全軟下來了
陰莖,發出啧啧啧的淫浪的聲響。

  「能做到這種程度,真是厲害哦。」她邊奮力地舔著,並用嬌媚地語調說著
這些話,邊開始揭開自己的裙扣,摩挲著褪下灰呢格子裙,「我想要你操我,狠
狠地操我,就像齊藤老師他們操阿綠一樣。你知道嗎,阿綠現在也在快活呢。你
是不是喜歡聽這樣的話?是不是喜歡聽到自己的女人和別的男人做?真是好色呢!

  你真應該好好看看阿綠平常滴出水來的樣子,她在攝影棚�對著一堆男人,
張開腿,用手扒開小穴讓他們看,讓他們舔的樣子,真的是很讓人害羞呢。你想
看嗎?

  下回我帶你去看好不好,隻要你現在能操我的小穴……「

  她邊說邊張開雙腿,爽快地坐上了我的分身,一杆到底。她發出舒爽的聲音,
很主動得開始蠕動自己的臀部。我看到自己的分身被緩緩地吞吐著,不斷消失在
安娜神秘的花園�。我的龜頭被慢慢摩熱,重新變得堅挺了起來。

  真是個妖精!

  我這麽想。

  「真是好色情啊,帥帥的小哥哥。」安娜開始慢慢加快速度,不再管我的節
奏,自顧說著下流的話,「阿綠說的真的不假,你的雞巴和別的男人的不一樣。

  你興奮嗎?每次我一說阿綠被別的男人操,你就變得特別硬,真是讓人吃醋
呢…

  …你這麽好色,下次,下次我和阿綠一起來讓你舒服好不好?「

  安娜開始變得嘤嘤啼啼,不斷發出嬌弱的,歡樂的聲音,像一首好聽的音樂
一樣。她上下啓動的速度變得越來越快,豐腴的臀肉啪啪啪地砸在我的腿上。我
感到我的龜頭又是一陣雄熱,射精的感覺馬上又要來襲了。

  「安娜,我要射了!」我喊著,想推開她。

  「射進去!射給我!」安娜變得有點歇斯底�,屁股像賭氣一下更加發狠地
砸下來。她忽地發出一聲高亢的叫喊,我一下子無法把持,把精液一股股地排進
了她的下體。

  安娜趴在我的身上,微微抽搐著。她閉著眼睛,像是在享受著性愛之後的餘
味。過了很久,她的呼吸才慢慢平穩下來。她摸著我的頭發,像一個世故的大姐
姐一樣微笑著,問:

  「怎麽樣,帥帥的小哥哥,要不要再來一次?」

  她稍稍擡起屁股,讓我已經軟掉的陰莖滑出了她的下體,幾滴精液流了出來,
滴到了我的腹部。

  「不要了。我做不動了。」我說。

  但是她像沒有聽到我說的話一樣,跪在我的跟前,再一次含住了我的陰莖,
讓我一陣酥麻。

  「不要了。」我有點慌張。這個女人的性欲實在是太強了,如果她有男朋友,
絕對會被她榨幹。可是,我爲什麽會在這個時候想她有沒有男朋友呢?我自己也
覺得奇怪,她又不是我的女人。我的女人,我這麽想,此刻正在這個樓�的某處,
和其他的男人做愛吧?

  安娜擡起眼睛看著我,不停地吮吸著我的龜頭。她的齒間故意輕輕劃過龜頭
最敏感的部位,讓我一陣陣難以抑制的酥麻。雖然我已經硬不起來了,但是這樣
難以自持的感覺真的很舒服,讓我一下子不想逃離。然而這時候,工作間的門忽
然開了。

  「安娜!你們在做什麽!」

  一個窈窕的身影打開了這扇門。

  門口站著的驚訝的少女,裸露著肩膀,隻用一條灰黑色的化纖浴巾裹著身體,
露出健美的大腿;勻稱的胳膊和雙腿上有被繩子縛綁過留下的痕迹。透過光滑緊
緻的肌膚,她的臉色绯紅,把她本來健康的膚色映襯得格外好看。她的胸脯包裹
在浴巾�,不甘寂寞地堅挺著,起伏著。她就是阿綠,安娜一直喋喋不休的水野
綠。

  她是一個AV女優。

  她也是我的女朋友。起碼到現在爲止,還是這樣的。



 二、張艾林

  從小愛惜名譽,就像愛惜衣服一樣

           ——普希金·《上尉的女兒》

  我的名字叫張艾林,生在新時代,長在紅旗下。按理說是一個三觀很正品德
優良的好青年。我媽給我取了這麽一個女性化的名字,據說純粹是因爲那時候她
喜歡張愛玲。在懷上我的時候,我那個學曆並不出衆的媽一下子從家�最沒地位
的人躍升成了這個家�最受照顧的人。從懷孕五個月開始——據說——她每天做
的事情就是躺在床上,等吃等喝,看書看報。那個時代還沒有智能手機,所以她
隻好把大量的無聊時光花費在看家�的藏書上。她把家�不多的書看了一遍又一
遍,在一堆天書一樣的機械工程類書和毫無營養的炒股學成功學的書中,她找到
了張愛玲的小說集,並一發不可收拾地愛上了這個女人的辛辣和世故。我爸則完
全沒有她文學豪情,他始終是一個古闆的,看起來似乎不通人情的理科男。他大
學本科學曆,實打實的高材生,不知道爲什麽當年會看上洗頭房�給人家當學徒
的我媽。也許我媽年輕的時候的確漂亮,笑起來的時候出淤泥而不染,兩個酒窩
分外迷人。值得慶幸的是,我多多少少繼承了一些我媽良好秀氣的容貌,這讓我
幼年很長的一段時間內都被人誤解爲一個女生。當然,這也有部分是歸功于我這
麽一個女性化的名字。在我看來,我的父母的結合是錯誤的,而且在我童年的記
憶�,他們也總是沒有停止過爭吵——這讓這個家庭顯得並不是那麽和睦友善。

  一個低學曆的心猿意馬的漂亮媽媽,和一個教條的不懂浪漫的書呆子爸爸,
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個好的組合。我甚至可以想象我來到世界前的某一個下午,正
在看著《傾城之戀》的我媽忽然合上了書,轉頭對正要給她喂鴿子湯的爸說:

  「孩子生下來,我們叫他張艾林吧!」

  于是我的童年大部分的快樂時光就這樣被毀了,毀于我媽毫無名狀的文學夢。

  她在懷孕的時候忽然被民國文學撞擊了一下,沖昏了頭腦。她一定在那時候
想象著她的生不逢時,感到自己心潮澎湃,可能還滿心歡心地期待著一場轟轟烈
烈的婚外情。然後我就有了一個女人的名字。然後她的這種熱情很快就沒有了,
在我降生後便像潮水一樣褪去。她很快被繁重的家務所淹沒。她合上了書,把它
們都放回書架上,關上了門,就像葉璇的歌�唱的那樣,再無人相問。她自己也
忘記了她曾經不可自拔地愛上過一個半個多世紀前的女性,並迫切地希望在這個
鬼魂的身上找到共鳴點。隻有很湊巧的時候,當有人再問起爲什麽我會有一個這
麽女性化的名字時,她才會想忽然睡醒那樣,眼神閃光了一下,但很快重新變暗
淡。

  她也許會和人解釋當初自己喜歡張愛玲的小說,但不會再提起有多麽瘋狂。
她隻會輕描淡寫地說,自己有那麽一點點喜歡。不愛那麽多,隻愛一點點。而她
對我起名這件事情,在我看來,這是不對的。並不是當你喜歡什麽的時候,就一
定要把自己的孩子的名字也跟著命名。比如我知道有一個節目主持人,因爲喜歡
巴蒂斯圖塔,就把自己的孩子起名叫巴蒂。這實在是可笑。再比如我爸,雖然看
起來木讷,但是他也有過自己崇拜的偶像。他喜歡過希特勒——當然,他並不敢
在任何場合說過這個話——他甚至還讀過《我的奮鬥》,這在當時幾乎可以算是
一本禁書。但他就不會想過管我叫張希特勒。而我,我還曾經迷過一段時間的哈
姆太郎,難道我應該管我將來的孩子叫張哈姆,或張太郎?

  「怎麽可以管自己的孩子叫太郎呢,太不像話了,那是日本人啊!」有一天,
當我把這個想法告訴媽時,她這麽說,「日本人都不是好東西!」

  媽對日本人的這種似乎是與生俱來的討厭,也許隻是出于宣傳手段的原因,
是一種被輕易挑逗起來的民族主義情結的發洩。又或者,她純粹是因爲不喜歡我
爸對日本的喜愛。因爲他們兩人的關系,在絕大多數的時間�都太緊張了,所以
隻要是爸覺得好的東西,媽就必須要找出一個可以說服自己的理由來唱反調。爸
幼年的時候趕上中日建交後蜜月期的尾巴,自學了日語,並在我很小的時候教我
唱《星》和《風繼續吹》。那時候的日本,在官方的宣傳口徑中,還是一衣帶水
的近鄰,一個遠東的重要的戰略夥伴。櫻花還是一種美的象征,和服還是一種中
華文化在海外的遺珠,年輕人向往的還是高倉健的成熟男人味和雪凝中淒美的愛
情。而現在,這些紛紛演化成了色情文化和周邊,動漫文化和周邊,宅文化和周
邊的「文化侵略」和政治上的互相诋毀和厭惡。也許,我是說也許,有那麽一點
點的這個原因,不太關注時的媽也開始對日本討厭起來,以一個高瞻遠矚的家庭
主婦的姿態在內心要求和日本算清我們的曆史遺留問題。可是諷刺的是,我還是
來到了日本留學。

  留學生涯的前三個月是枯燥的。我住在國分寺內藤一丁木的私人學生宿舍�,
每天早上六點半起床,自己做早飯和午飯。步行一刻鍾到達西國分寺車站,然後
坐中央線一直到新宿,最後再步行十分鍾到達柳玉語言學校。整個過程要花費一
個小時的時間。得益于從小被爸填鴨式的灌輸教育,我的日語水平比其他的外國
留學生都要好一些。雖然我的語法有時會意外地很糟糕——這應該歸咎于我爸本
身自學成才的問題。我在語言學校的課程完成之前,就通過了留學生考試,趕上
了入冬前的最後一次面試機會。開春後,我以候補生的名義進入了外國語大學,
主修英國文學史,並在兩個月以後轉爲正式注冊生。我搬進了新建在坂町的留學
生宿舍,距離防衛省隻有不到十分鍾的步程。我一下子從偏西的小村民,成爲了
大東京的城市居民。爲了支付高昂的宿舍費和夥食費,我一直打工賺錢。起先我
在一家中餐館做打包外賣,每周工作三個晚上,每個晚上四個小時。中餐店的名
字叫紅寶石,開在緊挨著新宿曆史博物館的四谷,主要服務的都是周圍的工薪階
層和留學生。主廚師傅姓田,福建移民,大家都叫他老田,是個笑起來滿臉褶子,
看不見眼珠子的老實人。除了偶爾會克扣工資,每小時隻給不到700日元以外,
其他的都好。店�的生意一般,除了刮風下雨的壞天氣時訂外賣的人會稍微多一
點,平常的好天氣�就是周末了客人也很稀疏。也正因爲如此,我也做得很惬意。

  開學後不久,我通過學校組織的勤工儉學機會解決中心,又找到了一份教小
學生英語的家教兼職。說是家教,其實是一所私立的英語小學堂,每堂課5到1
0人不等。我每周上兩個下午的課,拿到的工資不菲。我把這個消息告訴爸媽,
表示自己很興奮。

  「別教他們罵人的話!」媽說,「別玩出花來被人開除了就行。」

  就這樣,我在日本難以言喻的絢爛的生活正式開始了。



  三、水野綠

  「哎!男人爲什麽都喜歡留長發的女孩子呀?簡直是法西斯嘛!真無聊!」

           ——村上春樹《挪威的森林》

  當生活和學業都安定下來以後,我就開始期望能夠交到一個女朋友。這倒並
不是說我有去愛別人的沖動和天賦,而純粹是一種出于絕望的孤獨感。這麽描述
也許讓人覺得有點孤僻和冷峻,也稍微帶點裝逼的文藝腔。但感情這種事情,對
我來說,真的可以像是一種特殊的電閘開關一樣。當開關開啓的時候,電流就來
了;但當我把開關關閉的時候,就什麽也沒有了。我不知道這算不算一種杯水主
義的新解。不過我一直相信,人世間那麽多死去活來的愛情,並不是情非得已而
産生,那隻是一種人類感情的自我欺騙,一種假象。我們相愛的時候,不過是在
那一刻我們做出了相愛的決定罷了。

  也正是因爲正課的無聊和業餘生活的空虛,讓我開始期望能夠交到一個女朋
友。我的宿舍的對門,有一個從關西來的男生,名字叫遠藤保人,像極了一個日
本足球隊的國腳的名字。他比我大兩歲,但和他在一起,我總覺得自己才是更成
熟的那一個。他曾經服過兵役,但是據說因爲違反紀律的問題被開除了。到底違
反了什麽紀律,他總是不願意細說。關于自己的身世,他一直是諱莫如深的,就
像他一會說自己是大阪人,一會說是伊丹人,一會又說是神戶人一樣,總是沒有
一個準數。他長得陽光秀氣,但幾乎從來不打理自己的頭發,以至于每次見到他,
我都擔心能在他一堆毛躁的頭發�找到鳥窩,孵出蛋來。出于彼此的生活又都很
無聊,這讓我們成爲了還算過得去的朋友。我周末不打工的時候,他都會帶著一
本書,在我的房間待一整個下午。因爲他主修的是生物化學,所以我們在一起時
並沒有太多共同話題。

  「艾林,你知道嗎,我們專業的女生,就跟恐龍一樣珍貴。」保人是個自來
熟,很快他就不再對我用敬語了。但這反而讓我覺得很自在。

  「我知道。」我說,「也像恐龍一樣醜。」

  他哈哈發笑,說:「我要是也去和你一起上上你們的課就好了。」

  「你不是有女朋友嗎?」我這麽說。他的女朋友,或者說女朋友們,我是見
過一些的的。雖然他總沒法和任何一個固定的對象保持長久的關系。

  「太浮躁,這個世界太浮躁!」

  這似乎像是在說他自己。

  四月末的一天,保人同樣和我在一起看書。他忽然說:「艾林,明天晚上要
不要和我一起去喝酒?」

  我知道他是不喝酒的。

  「不去。」我說,「我明天要打工。」

  「我的一個朋友明天生日,請我過去。他說他叫了很多漂亮姑娘。我就說我
帶個人去。」

  他的交際圈,我也是知道的,否則他也不會總是沒事往我這�跑。我可以想
象在他們嘴�的漂亮姑娘的質量到底怎麽樣。

  「和我一起去吧,艾林。我的朋友認識很多漂亮姑娘,看看能不能給你介紹
一個女朋友。」保人堅持說。

  「不去!」

  等到第二天傍晚的時候,我還是穿戴整齊,和保人一起站在宿舍門口的小公
園�,準備出發了。說是個小公園,其實除了兩條秋千和一隻搖搖馬以外,什麽
也沒有。在我剛搬進宿舍之前,其中一個秋千就已經斷了麻繩;搖搖馬也長久沒
有人光顧,長起了青苔。在一片還算繁華的市中心,忽然多出了一個這樣略微破
敗的小公園,顯得突兀而且不和諧。

  「請假了嗎?」保人問我。

  「請假了。反正今天天氣這麽好,晚上也不會有生意。」我說。

  過了一會,保人口中的朋友開車來了。一輛老舊的棗紅色福特停在了我們面
前,車窗搖了下來,探出了一個睡眼惺忪的腦袋。

  「上來吧!」腦袋沖著我們喊。

  我們上了車,腦袋並不著急開走。他打開自己的書包,開始在自己的膝蓋上
卷起煙來。邊卷還邊說:「累死我了,保人,昨天……啊,不,今天早上我和西
葛他們那邊那幫人一直喝到天亮才回家。結果到了早上八九點,宿舍�開始火警
演習!火警演習呐!警報一直響了半個多小時,簡直沒法忍。」

  保人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向我介紹腦袋:「這是我朋友,小日向君。」

  腦袋像是這才發現我的存在一樣,轉頭看我,然後向我伸出手,說:「叫我
勇直就行。保人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我和他握了握手,手上沾上了些煙草。

  「生日快樂。」我對小日向說。但他滿不在乎地「哦」了一聲。

  小日向卷好煙,用舌頭舔了舔煙紙,遞給了我。

  「我不抽。」我說。他也沒說什麽,就給自己點著了煙。他深吸一口,緩緩
吐出,很享受地呼了一聲,一股像臭栗子烤熟了的濃濃的煙味滿上充滿了整個車
廂。我才知道這不是煙,是大麻。

  「走!」小日向自言自語道。叼著煙挂了擋,福特車就像快散架了的大鐵皮
盒子一樣沖了出去。一路上小日向一直在說自己淩晨的奇遇,嘴�不斷蹦出我聽
不懂的名字。保人似乎很崇拜他,一直像複讀機一樣重複著小日向說過的話。我
則像看戲一樣看著他們。小日向的車雖然破,但是他的駕駛技術似乎很好,開得
飛快。他對各個小巷都很熟悉,七拐八拐地一直在僻靜的道路上穿梭。有時候他
應該是開進了狹窄的單行線,對過的來車不斷沖他閃頭燈,但他毫不減速地就沖
了過去,潇灑地甩下生後憤怒的喇叭。

  「艾林你是個思想開放的人嗎?」小日向忽然說。

  「是的。」保人替我回答了。

  「不是的。」我糾正他。

  小日向爽朗地大笑,說:「那就好,那就好。保人說你想交一個女朋友。保
人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啦,朋友的事就是我的事啦。我一會給你介紹一個很漂亮
的女生,你一定會喜歡。」

  被他這麽一說,我居然開始有點期待起來了。

  我們在一家裝潢考究的小酒屋門口停了下來。酒屋的門口的房檐挂著兩盞乳
白色的大燈籠,上面用行書寫著大大的漢字:「桃句」;酒屋的大門是用磨砂玻
璃做成的,棕褐色的相梨木格成一個個小小方格,扶手的地方挂著牌子,上面用
英文寫著:「private」。我看看酒屋的前後,完全是一片漆黑的小巷子,
偶爾有幾盞微微閃光的燈火。整個酒屋就像是從宮崎駿動畫�冒出來的一樣,孤
鹜而且奇特,在一片黑漆漆的氛圍中鑲嵌著一顆發光的夜明珠。巷子東邊很遠端
的地方有一盞昏暗的路燈,已經有點失修了,偶爾會忽然閃幾下暗掉。

  「接觸不良。」我這麽想。

  「進去吧。」小日向沖我一仰頭,一笑,露出了潔白的大門牙。

  他拿出口氣清新劑,朝自己的嘴�噴了幾下,用手撸了一下劉海,推門進去
了。�面已經有不少人了,門一打開,一下子就像是安靜的夜晚忽然湧入了喧鬧
的人群一樣。

  「Everybody!」小日向用英語朝屋�的人喊。幾個人發現了他,
爆發出一陣歡呼聲。有幾個跳起來,向他跑過來,和他擊掌擁抱,然後又向保人
擊掌擁抱,最後轉向我,也擊掌擁抱。我並不認識他們任何人,但所有人都像認
識了我很久一樣。保人似乎比我更加熟悉這種親密的場面,雖然他也並不認識這
�的所有人。

  「我叫保人!」在一片嘈雜聲中,他向幾個人介紹自己。

  我找了個稍微僻靜一點的地方坐下來,一個穿著鵝黃色和服的女孩子端著托
盤朝我走來,問我要喝什麽。

  「J2O。」我想了一個我經常聽到的飲料的名字。

  她從手上的托盤�胡亂挑了一個藍色的杯子,放到我的面前,也沒要錢就走
了。我拿起杯子嘗了一下,一股辛辣的酒精味,混著像汽油一樣刺鼻的櫻桃味。

  我不確定我喝的到底是什麽。

  就這樣,喝著我手�的汽油櫻桃,我默默地看著酒屋�的人狂歡著。有些男
生穿得很講究,西裝、領結,還配著口袋方巾,而有些也像我和保人一樣,隻穿
了運動服;但幾乎所有的女生都精心打扮過,化著妝,穿著形形色色的高跟鞋;

  有些還穿著超短裙,露出迷人的大腿。這一片狂歡的中心,就是今天的壽星
小日向。他顯然很受歡迎,一直在和人喝酒唱歌。而自從進了屋子以後,保人也
不管我了,很自然地和他剛認識的新朋友打成一片,反而讓我顯得很不合群。

  我看到小日向和幾個超短裙女生在低頭耳語著什麽,其中有幾個化著很濃的
妝,不時地朝我這邊看。我發現在這些超短裙之間,有一個深褐色梨花頭短發的
女生長得格外別緻。從遠處看,她有著讓人垂涎的大長腿,膚色健康而且閃亮。

  我想起小日向和保人都說過要給我介紹女生的事情。

  「要是介紹的是她就好了。」我這麽想。

  就像是聽到了我內心的召喚一樣,小日向朝我招手,示意我過去。我一下子
變得有點局促和不安,因爲隱隱約約覺得,這麽好看的女生,是不會看上我的。

  「這是我朋友,張君。」小日向這麽向四五個女生介紹我,「外國語大學的
高才生,日語很好。」

  然後他轉向梨花頭身邊的一個黑發女生,介紹說:「這是安井,你們成爲好
朋友吧!」

  我在這個叫安井的女生旁邊坐了下來。小日向拉著梨花頭的手,邊和她耳語
著什麽,邊一起走開了。說實話這讓我有點失望,心中對梨花頭的憧憬一下子落
空了的感覺。但出于禮貌,我還是努力和安井搭話。

  「你日語說得真的很好。」安井說。但臉上絲毫沒有誇獎的表情。我不太能
和陌生的女性說話,心思仍然還在梨花頭那�。隔著喝酒的空隙,我掃了一眼整
個屋子,發現梨花頭也正在看我。

  「你好像不是很能喝酒。」安井繼續說。

  「哦,我不太會喝,怕會頭疼。」

  「真是會考慮後果啊。」

  並不是每個人都這麽評價我。

  安井在找話題,說:「你平常喜歡做什麽?打網球嗎?」

  「不打。但是我會下一點圍棋,下得不是很好。」

  「哦,圍棋和網球,有關系嗎?」安井問。

  「並沒有特別大的關系。」

  我感覺我和安井之間並不來電,這樣有一茬沒一茬的話題快要進行不下去了。

  我決定打聽一下梨花頭的情況,便問:「這�的人你都認識嗎?」

  「不,我隻是和我的幾個朋友認識勇直。」安井說完,沒有再繼續介紹下去。

  我又望了一眼梨花頭的方向,發現她正在點煙。她似乎也發現了我,這次朝
我笑了一下。或者,是朝安井笑了一下。因爲安井也在朝著她的方向點頭示意。

  「她也是你朋友嗎?」我問。

  安井的臉上這才有了一點表情,但是我無法用語言描述這是一種怎樣的表情。

  「是的,她叫水野。是我們中最漂亮的一個,男孩子們都喜歡她。」

  安井最後一句「男孩子們都喜歡她」說得特別重,像是故意的一樣。

  當我第三次擡起頭去尋找水野的時候,安井似乎有點不高興了。但我並不是
故意要惹她不高興,而是完全出于下意識的動作。這時水野夾著一根煙走了過來,
俯下身和安井耳語著什麽,完全把我晾在一邊。我喝著不知道是誰的酒杯�的酒,
看著身旁的兩個女生說著悄悄話。水野穿著一身黑色的雪紡連衣裙,裙子短到不
能再短,讓人的目光不自覺要延伸到大腿根部的極限。她翹著屁股,手指間微微
發亮,細長的煙袅袅而升。她的曲線溫柔卻霸道,結實的大腿顯示著平日經常鍛
煉的證據,仿佛隻要她願意,就可以用這雙迷人的大腿把我的脖子夾斷一樣。這
時,她發現了我在不懷好意地打量她的腿,居然很主動地一跨步,在我的另一側
擠了進來,隨之帶來一陣好聞的海鹽香,讓我有點魂不守舍。就這樣被兩個女生
夾在中間,讓我一下子又變得極爲局促。

  「我叫阿綠。」她自我介紹道,「舞子說你修的也是英國文學。」

  「是的。」

  「第一年嗎?我也是。我不記得我在上課的時候見過你,你是不是經常缺課?」

  我努力回想,不記得自己在學校�見過她。外表這麽出衆的女生,我覺得我
一定會有印象。

  「我從來不缺課。我倒是沒有見過你。」我說。

  「哎呀,真是沒有情趣的男人!」阿綠笑著抖動著自己的頭發。她輕輕吸了
一口煙,吐出來,然後把剩下的煙頭滅掉,說,「好啦好啦,是我都沒有怎麽上
過課。想不到能在這�遇見你,世界真是小呢!」

  「可不是嘛,」我說,「你知道藤村老頭子的課很嚴,如果你選了他的課,
不去上的話,期末考滿分也會被挂的。」

  「藤村?」她看著我,問,「哪個藤村?」

  「藤村小次郎。」

  她仍然很迷茫。我隻好說:「西方哲學史。這周已經教到霍布斯了。」

  「你說話還真是冷酷無情呢!」她說,「我想起來了,我真的有這門課。太
可怕了!」

  「爲什麽這麽說?」

  「因爲如果我挂科了,這個學期的獎學金就沒啦!」

  我很驚訝,這麽一個幾乎沒有上過課的不良少女,居然能拿獎學金。

  「我很厲害的。」像是誇耀自己一樣,水野把自己的頭發甩向一側,得意地
用鼻孔看我。她說:「我聽說這門課的老頭是個老頑固,接下來可能還會突擊檢
查,做小考,然後記總分,是真的嗎?」

  我點頭表示肯定,目光仍然被她柔順的梨花頭鎖定著。

  「哎呀,這麽說來我不去上課真的是不行了。」她想是知道我喜歡她的頭發
一樣,又把頭發甩回來,看著我。她這麽甩來甩去的瞬間,海鹽香變得稍微濃郁
了一些,沁人心脾。

  「你的頭發真好看。」我忍不住說。

  她咯咯咯地笑了起來,仿佛計謀得逞了一樣,顯得很開心。

  「你真的喜歡這樣的頭發?」

  「是的。」

  「真有趣。」她說,「我的朋友都說女生換個發型就能換換運氣。但是男人
們好像都不喜歡短發。你說是不是很變態?」

  「是有一點。」

  她繼續說:「不過你還真可愛,想不到你還懂得欣賞女生的頭發。真是讓我
刮目相看咯!」

  我並不覺得這有什麽可愛的。正說著,她又熟練地點了一根煙,然後遞給我
一根。我表示我不抽。

  「真是個乖孩子。」她說,「不會抽煙就不要學了,抽煙不好。」

  說著的時候,她自己又猛吸了一口,「我高中的時候跑得很快,還是新禦茶
的女子400米冠軍,你相信不相信?但是自從開始抽煙,體力就變得越來越差。

  現在要是跑起步來,就會感覺接不上氣,整個肺就像是要炸掉一樣。真是恐
怖。「

  「那就戒掉好了。」

  「好的。」她掐掉了才抽了幾口的煙,說,「既然張君都這麽說了,那我爲
了你就把煙戒了吧。」

  我覺得她簡直就是像在開玩笑一樣。怎麽可能有人爲了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
就把抽了多年的煙給戒了,這太天方夜譚了。這時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就站起
來,然後對我說,「我過去一下。下周如果你見到我,要記得像不認識我一樣哦。」

  「爲什麽?」我問。

  她像沒有聽見我的問話一樣,對我俯下身,親了一口我的臉。隻一秒鍾的時
間,似乎像過了一整年一樣漫長。我聞到了她嘴�淡淡的薄荷味的煙草,混合著
說不上來的酒精的問道。這麽熱情直接的女生,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她轉身離開,
我看著她扭動的屁股和隱藏在腰身下的柔軟的肌肉,有點心猿意馬起來。我想象
著握著這兩片臀肉,後入她會是什麽樣的感覺。我很少對一個第一次見面的女生
有這樣猥瑣的想法。但現在我卻忽然覺得並不難堪。也許是因爲水野大大咧咧的
性格讓我覺得如此。而且我在心�想,似乎她並不介意我這麽去想她。我回頭找
安井,想再多了解一些水野的情況,但發現安井早就已經不知去向了。我並不覺
得沮喪,反而更加想念起水野來。這和我來這�之前的局促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水野的嘴唇鮮紅欲滴,那種充滿肉欲和誘惑的溫度還留在我的臉上。我看到
她此時正在和別的男生笑做一團,覺得心�有點不舒服。我不知道這是爲什麽,
也許是我太過自作多情了。我看到一個穿著方格子襯衫的男生把手放在了她的大
腿上。方格子襯衫顯然已經喝多了,不斷湊過去想和水野說話,但是水野似乎並
不介意。也許這對于這個熱辣的前運動健將來說,並不算什麽了不起的場景吧。
我有點發愠,拿起桌子上的酒杯喝了一口,入味不對,一下子吐回到杯子�,這
才發現�面有一截發黑的煙頭。不知道是哪個倒黴鬼扔進去的,然後被我這個倒
黴鬼喝了。我不自禁地又去看水野的方向,發現方格子襯衫正貼在水野的耳邊,
一隻手已經幾乎要深入了她的短裙中去。水野握住他的手不讓他進入,但卻並沒
有生氣。這時,水野也看見了我,濃濃的眼影上閃爍著好看的光。她微微一笑,
像是故意挑逗我一樣,又一甩頭發,把自己一側的脖子露出來,給了方格子襯衫。

  她看著我,我也看著她。然後她笑著閉上了眼睛,仿佛享受方格子襯衫貼在
她耳根的嘴唇一樣,搖擺在清純與放蕩之間。

  我想起了《周末夫妻》�的台詞:「想讓這樣的女人成爲我的,幾乎是不可
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