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名稱:癡癡女總管(西京十三絕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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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癡癡女總管》蘇打

  【文案】
  西京城最神秘、溫文、廣受歡迎的「病公子」?
  是啊,只有她才知道自家主子的真面目──
  這位公子不僅任性、狂傲、吃米不知米價
  對於任何與「琴」有關的事物更是深惡痛絕!
  老實說,要她這個愛琴成癡的人在他府中當總管
  還真真是件不足為外人道的苦差事
  尤其他的怪脾氣還招來一個更古怪的「琴邪」
  連帶著把她拖下水,淪為他倆鬥氣下的受害者………
  唉!就算發生了那樣亂七八糟的意外
  一顆心為他矛盾糾結,她還是嚴守主僕分際
  不去打探他的過往和他對「琴」愛恨交織的原因
  她心中唯一期盼的,便是能以總管的身份
  繼續為他守住這個從無到有的「西門府傳奇」
  然而她的公子卻說:從今以後,他再也不需要她……

  出 版 社:桃子熊工作室
  系 列:紅櫻桃系列RC248
  小說系列:『西京十三絕』之七
  出版日期:2007-02-09
  男 主 角:西門展
  女 主 角:曲未來
  其他人物:李壯,琴邪,秦可,西門闖
  故事地點:西京
  時代背景:古代
  情節分類:日久生情
  閱讀參考指數:★★★☆☆
  辣味參考指數:★★★☆☆


  代序缺貨中  蘇打

  因為最近代序缺貨,蘇打只得自己硬著頭皮上陣,繼續完成這一期的不可能任務,然後衷心期盼著救援「序手」再度出現的那一日……

  好吧,雖然日子過得很無聊,但總得要說點什麼,不能一直用「……」牽拖八百字,否則被退序的心酸創傷有可能再度重演,讓我辛辛苦苦打出的八百個字又一次作廢。

  言歸正傳——

  最近呢,買了一台MP4——當然是在大特價時搶購的。當我拿著DM問可愛的店員弟弟那一款最便宜的還有沒有時,店員弟弟笑露出可愛的小虎牙對我說:「抱歉,最便宜的那款在開店後五分鐘不到就被搶購一空了。」

  ……開店後五分鐘不到?!這是什麼世界啊,那些是什麼人啊?他們都不用調鬧鐘、睡覺、起床、刷牙、洗臉、保養、換衣服、找車鑰匙、開車門、熱車、踩油門、找停車位的嗎?

  好吧,現實就是現實,在不知道第幾度因為愛睡覺而錯過特價品之後,蘇打也只能認命地抱回那台大概、應該、或許有便宜到的MP4,然後回家努力地研究說明書、折騰了半天,開始——聽相聲。

  啥?MP4是要用來聽音樂、看影片、秀照片給人看的?你用來聽相聲?

  對啊,聽相聲。雖然我承認自己買了一堆的相聲CD·DVD、VCD,一直翻來覆去的聽,聽到一種變態的境界,也就是演員們抖包袱時沒空跟著笑,反而是專心地研究哪裡的笑點讓觀眾笑得最大聲……

  可我還真是愛聽啊!特別愛在夜晚躺上床的時候就開始聽,一直聽到睡著,還有就是在擠捷運、等人的時候聽,而這台MP4就是專門在擠公車、捷運,以及等人時用的……

  不對吧,如果蘇打這麼愛聽相聲,為什麼寫出來的東西一點也不好笑?

  嗯……關於這個問題……我想……原因可能是……或許是……應該是……沒有慧根。

  對,沒有慧根。

  因為慧根是一種非常嚴肅、非常神秘,非常虛無縹緲但卻真真正正存在的東西,所以蘇打雖然有愛睡覺的慧根、有愛賴床的慧根、有愛逛康×美的慧根、有開車很慢的慧根、有各式各樣不正常的慧根,但卻沒有寫出讓人開懷大笑的故事以及寫序的慧根。

  因此,覺得蘇打怎麼都不寫好笑的故事、外加序文很無聊的讀者們,請體諒並明白蘇打真的是一個「缺乏」幽默慧根的人,並繼續給予批評與指教,而蘇打也會繼續的沒有慧根下去,以報答各位朋友的支持與鼓勵。

  蘇打,下台一鞠躬。


  楔子

  「自古西京多軼事,奇人妙事必無雙。」

  對住在西京城的百姓們來說,這段連三歲小童都琅琅上口的順口溜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畢竟這些年來,已有太多太多與無雙門相關的各式秘聞,在西京的各個角落口耳相傳。

  聽聞,那樁曾經轟動京師的「龍袍失竊記」,便是無雙門門人的傑作;聽聞,那個以「神准」聞名西京,讓皇親貴族們恨不得以八人大轎迎至府中的超級卜算先生,也是無雙門的一員大將;聽聞,八大胡同裡最紅火的那家青樓的神秘幕後掌櫃……聽聞,那個手藝精湛卻怎麼也不願入宮當御廚,寧可窩在隆升客棧裡一不高興就摔鍋扔菜的廚子……聽聞……

  正是由於有這麼多的「聽聞」,西京百姓們茶餘飯後最熱愛的消遣,便是津津樂道這個神秘的無雙門裡究竟有多少名成員,又有多少名奇人潛伏在西京之中,這些奇人身負什麼樣的異能,又會做出什麼樣的異事……

  只是,從來沒有人知道,其實無雙門之所以會存在,只是因為多年前一名老嫗與一名老頭在鬥嘴之時,老嫗因氣不過老頭那句「自古女子只需以夫為天,至今依然」的屁話,才會脫口而出這句「誰說女子不如男」的賭氣話。

  也因此,無雙門裡的所有成員其實全是女紅妝。不過,這個秘密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第一章

  「曲姑娘,馬車現在將駛往城東,勞駕您坐穩了。」

  坐在馬車內,聽著車外傳來的粗啞嗓音,曲未來愣了愣,狐疑地掀起簾帳,望著駕駛位上的黑色身影,以及四週一片漆黑的景況。

  半晌,曲未來輕輕地放下簾帳,靠坐回馬車內,微微清了清嗓子道:「也勞駕您了。」

  「您客氣了。」

  這段對話聽來平凡無奇,只不過那是對於不清楚內情的人而言;若是明白曲未來的日常作息,膽小一點的人肯定會被這段對話嚇得魂飛魄散!因為——

  曲未來乘坐的這輛馬車,向來沒有馬伕!

  是的,沒有馬伕。因為拉著這輛馬車的馬兒,每天的工作就是將曲未來送至宰相府,再將她由宰相府送回她的居所,十年如一日,因此真可以說是老馬識途,曲未來也根本毋需支出馬伕這筆花費。

  此刻,這輛原本沒有馬伕的車卻多了一個駕駛者,怎不讓人感到詭異,甚至害怕?

  但曲未來心中的狐疑卻大過於害怕。

  為什麼不害怕?

  因為她知道,如果是盜賊,她慌也沒用;如果是鬼怪,她怕也沒用。

  更何況,由此人說出口的話聽來,他還挺有點規炬,所以她也沒有必要在事情尚未明朗之前便大驚小怪。

  要知道,遇事不大驚小怪,原本就是立志成為西京第一女總管的她自小不斷被師父耳提面命的教誨,她怎麼可以不如實遵循呢?

  所以如今她該做的,就是以不變應萬變。

  馬車,乎穩地行駛著,規律的馬蹄聲在靜夜裡格外讓人昏昏欲睡……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緩緩地停下,那個粗啞的聲音也再度響起。「曲姑娘,請您下車。」

  「勞煩您了。」睜開有些睡意的雙眸,曲未來掀起車簾,發現有一隻大手已停在簾外。

  長長的睫毛眨了眨,但曲未來的動作卻沒有半點遲疑,一手按住對方的手背,另一手則拉住裙擺,優雅地走下馬車。

  她睡意全消,發現站在她眼前的,是一名頸子上有顆驚人大疙瘩的巨漢,而他們所在之處,則是西京城百姓口中申時過後絕不可靠近的著名「鬼屋」!

  怎麼著?她是遇上了狐仙娶親還是……

  輕輕抬起眼凝視著巨漢,曲未來等待著答案揭曉。

  夜風呼呼地在她耳畔吹著,巨漢彷彿怕被人看清面目似的,很快地轉過身去道:「請您往這裡走。」

  往這裡走?!

  望著巨漢大步地向「鬼屋」走去,如果是尋常的姑娘家,大概早已嚇得手腳發軟,但曲未來可不是普通的姑娘。

  她早就明白,這世上有很多奇怪的人,更有許多奇怪的鬼物,但無論是哪一種,既然對方如此有規矩,她也沒什麼道理大驚小怪。

  因此,整理了一下心情及衣衫後,曲未來便跟隨著巨漢的腳步,踏進那座破敗荒蕪的「鬼屋」,走過滿是雜草的庭院——

  這麼大的宅子,若找城西王師傅來翻修,八十萬兩恐怕跑不掉。

  這般大的庭院,二十個下人肯定少不了……不,若是要求高一點的人家,三十個可能還不夠。

  這屋裡頭擺的家俱,是用紅木好還是檜木好呢?紅木顯得莊重,檜木顯得大氣……

  「曲姑娘,我家主人就在那裡。」

  正當曲未來的心思整個縈繞在如何重新打造這棟鬼屋時,突然,她的耳旁又傳來巨漢沙啞的聲音。

  「謝謝。」收拾起心思,對著巨漢微一頷首,曲未來將視線投往前方。

  此時,那個破敗的花園裡,有一人坐在碩果僅存的石椅上,背對著她。

  他的坐姿相當優雅,身材雖有些單薄,但卻相當高跳,頭上戴著一個大大的竹笠,從竹笠邊緣垂下了遮掩住面目的藏青色綢布。

  但最最吸引曲未來注意的,卻是那雙恰然自得地擺放在石桌上的手——

  那雙手,十指修長,骨節有力;當他的食指無意義地輕點桌面時,她幾乎都可以聽到咚咚的聲響!

  老天,這等指力、這般修長的手指,實在太令人羨慕了!若這雙手能屬於她,那麼在她撫琴時所發出的樂音,將會是如何的懾人心魄……

  是的,撫琴。

  曲未來平常沒有什麼嗜好,唯一讓她癡迷的便是古琴。

  她不僅自己習琴,而且只要有知名琴師到西京城來,她一定會想盡辦法、排除萬難地前去聆聽演奏,更不惜花費重金購買琴譜,癡迷的程度讓她那群姊妹們嘖嘖稱奇,還戲稱她為「琴癡」。

  什麼琴癡嘛,她只不過是想在繁忙的工作中,還能保留一點點的自我罷了。畢竟,只有在撫琴以及聽琴時,她才能夠完全的放鬆,讓自己的心靈穿越時空,無限飛翔。

  只是,眼前這雙令她夢寐以求的手,上頭為何有著那樣深的刀痕……

  「曲姑娘,請原諒我用這種冒昧的方式請你過來。」正當曲未來望著那雙手發傻時,男子緩緩地轉過身,低沉醇厚的嗓音傳進她耳中。「我姓西門,單名一個展字。」

  「西門公子。」聽到男子所說的話,曲未來在心中暗罵自己的分神,然後微微地欠了欠身,等待他解開今晚的一切疑惑。

  望著她清秀柔媚的臉龐,並仔細地打量那雙毫無畏懼、盈滿好奇的晶亮美眸,西門展沉吟了一下才說道:「我想請教你一個問題,不知你是否願意給我一些意見?」

  「西門公子請說。」聽著他那不屬於西京城的外地口音,曲未來誠懇地柔聲說道。「小女子若是知曉,一定知無不言。」

  「那我就直說了。」得到她的承諾後,西門展點點頭道:「我想明白,若想使一個外來者能在兩年之內於西京城中站穩腳步,並且擠入中上之品,有怎樣的作法?」

  中上之品?這個挑戰不小啊!

  要知道,在西京城裡,所謂的「品」雖非正式,但卻是西京城民約定俗成的一種身份象徵。

  一般來說,皇親國戚、朝內大官依其財富及聲望可分為「上上、上中、上下」三品,而知名人士及社會賢達,則依同樣的條件再細分為「中上、中中、中下」三品。

  也就是說,沒有一定的財富、社會地位與品味,普通人想擠入中品絕不是件容易之事。而此人,顯而易見還是個外地人,竟一開口便提出擠入中上之品的要求!

  「西京城並不排外,想站穩住腳不是難事。」正因為明白其中的難度,聽了西門展的話之後,曲未來低下頭嚴肅地思考著。「但若想擠入中上之品,西京四宴:春日賞花,夏後畋獵,秋夜聞歌,冬午觀雪必不可缺。」

  是的,西京四宴——西京城的年度大戲,所有中品以上的府邸,以及想擠入中晶以上之人絕不可錯過的盛宴。

  雖然這西京四宴的內容聽起來不過是風花雪月罷了,但其中卻包含品茗、下棋、古董賞玩、賦詩、騎射……等多種技藝,參與之人若無一定的本事,最後也只能落得成為萬年陪客。

  曲未來當然明白,想擠入中上之品,除了參與西京四宴外,尚需具備許多條件,但既然這個自稱「西門展」的男子已有強烈的企圖心,再加上他非凡的氣質與優雅的談吐,其他條件都應該可以先排除在外。

  「若夏後無法參與畋獵,冬午無法觀雪,又如何?」聽完曲未來的解說,西門展沉吟一會兒又緩緩問道。

  「那自是因為西門公子的身子骨無法忍受西京城的酷暑及嚴寒,想必西京城的居民不會多加為難。」曲未來回答道,心中嘖嘖稱奇。

  好傢伙,看來他真的相當有自信,竟已經將話題直接跳至參加不參加的部分。

  「那如果這個病公子的身家來由都不足為外人道,是否會成為步入西京社交圈的阻礙?」

  「阻礙?」曲未來眨了眨眼,抿嘴輕笑。「西京城的人們向來對於神秘的人事物充滿好奇,並且唯恐落於人後;若真有這樣一位人物出現,極有可能會在西京城引起一陣旋風。」

  「神秘的病公子?」聽了曲未來的話之後,西門展突然哈哈大笑。「真有你的!」

  「不知西門公子還有其他問題嗎?」

  聽著西門展笑聲中夾雜的自嘲與狂傲,不知為何,曲未來竟隱隱有種預感:這位西門公子將在西京社交圈引發一股神秘風潮……

  「有,這是最後一個,也是最重要的一個問題。」靜默半晌後,西門展低下頭望著自己的雙手。「你是否願意成為西京城第一個女總管,又是否有足夠的野心來創造一個由無到有的奇跡?」

  他說什麼?!

  曲未來幾乎有些懷疑自己的聽力,因為她不敢相信自己等待多年的機會,竟會在今天出現!

  深呼吸,再深呼吸,曲未來盡可能地平靜住難得波動的心神。畢竟這個機會實在太誘人了,而她……真的做得到嗎?

  「西門公子,我的回答是——」沉思許久之後,曲未來輕輕地笑了笑,抬眼凝望著西門展。「如果您真能信任西京城的第一個女總管,並且有足夠的配合度及能力,那麼我相信,這個由無到有的奇跡將會出現。」

  是的,這就是她的回答。

  儘管這個挑戰相當艱難,還存在著許多變數,但她願意接受這個挑戰,盡全力去完成自己的夢想!

  得到曲未來的肯定答覆後,西門展對身旁的巨漢點了點頭,並在巨漢由懷中取出銀票遞給她時,淡淡地說道:「這是一千萬兩,而這棟人們口中的鬼屋,將是你我共同創造奇跡的地方。」

  「你為什麼相信我?」曲未來接過銀票,用這個動作來代表她的承諾,同時也問出心中最想知道的一件事。

  是的,為什麼他相信她?

  自古以來,大宅豪邸的總管皆由男子擔任,幾乎從沒有人想過要重用一名女子,而且還是一名芳齡未及二十的女子。

  儘管曲未來比任何人都明白,她跟隨著師父多年,就是為了學習一切成為總管所必須學習的事物,但西門展又是如何得知此事?

  「因為我調查過你,因為你是西京城人,如果像你這樣的人都無法讓我信賴,那麼……西京城便不是個適合創造奇跡的地方。」西門展抬起頭,徐徐說道。

  西門展這一席話,確實解開了曲未來的疑惑,卻也同時讓她的心受到極大的震撼——因為這人竟願意如此信任她,並且還願意藉由信任她,也同時相信這個他所陌生的西京城能帶給他一個奇跡!

  身為一個打小出生在西京、並以西京城為榮的人,還有比這個更讓人感到驕傲的事嗎?

  「我們的兩年之約,就從今夜開始。」望著曲未來眼裡浮出的霧氣,西門展淡淡地笑了。「夜深了,我不打擾你歇息,曲『總管』。」

  站在微微的月光下,熱血因夢想而緩緩沸騰的曲未來,看著西門展向她微微一頷首後便站起身,緩緩地離去。

  「曲姑娘,請讓我送您回去。」

  「謝謝。」曲未來對巨漢點點頭,在他的引領下走回馬車所在之處。

  走至大門口時,她忍不住停下腳步,輕輕一回頭,望著這個即將創造奇跡的地方。

  遠遠地,她望見了西門展,看到他的頭罩被風微微吹起,由縫隙處露出一繒銀色髮絲,在風中飄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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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夜之夢?

  也許剛開始曲未來真的這麼想過,但是一個月後,她再也無暇顧及這個念頭。因為她必須找人重建那棟「鬼屋」,她必須找到有規矩、懂事、有能力的下人們,來和她共同成就西門公子府,她必須規畫整個西門公子府的佈局及格調,她必須……

  但這些都難不倒曲未來,因為十三年來所受的訓練與沉澱,都只為了這一次出手。

  是的,十三年,由她五歲開始。

  五歲時,曲未來遇到當時被人尊稱為西京第一總管的胡老先生,因緣際會之下,一老一小相當投緣。慢慢地,胡老先生發現曲未來聰明伶俐、沉穩內斂、心思縝密的個性,因此就將她安置在身旁,日日帶著她,教著她,訓練著她如何成為一個稱職的總管。

  曲未來一直明白,她與胡老先生的共同願望,便是希望有一天,她會成為西京第一的傳奇女總管!

  而此刻在她手中那本看來破舊的小本子,那本花了十年的時間分門別類地記載著西京城裡名廚、名僕、名師、名藝……的小本子,便是她的秘密武器。

  「曲總管,繡坊張師傅以及扇坊李師傅來了!」

  正當曲未來望著手中的本子冥想時,身旁傳來一個恭敬但蒼老的聲音。

  「謝謝你了,老陳,請轉告他們我馬上就來,並先請他們到花廳裡坐著,麻煩你了。」將本子收起,曲未來對來人點了點頭輕聲應道。

  「不麻煩,老頭子應該做的。」望著曲未來沉穩的模樣,老陳也笑了。

  儘管一直聽說西京第一總管胡先生捧在手心裡的這個丫頭很能幹,可真正在她手底下做事,他才明白那些傳聞根本及不上事實的萬分之一!

  她不僅秀外慧中、應對進退得宜,處事沉穩幹練,更重要的是,對待所有下人都極為客氣,但卻也賞罰分明、恩威並行,而且品味、能力更是出色!

  正因如此,才不過短短的三個月,這棟原本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鬼屋」已成為優雅、古樸中還透著神秘氣息的西門公子府,同時也成為西京城民茶餘飯後談論的話題。

  雖然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個年紀小小的女總管總要將自己的絕世美貌隱藏在莊重的髮髻及保守的衣著之下,但無論如何,能在她的手下做事,絕對是他退休前最受尊重也最愉快的一段時光……

  待曲未來接待完繡坊及扇坊的師傅後,夜色已深沉。她在府中四處察看,思索著還有什麼地方需要打點,此時門房突然急急走至她身旁低聲稟告。

  「曲總管,門外來了輛奇怪的馬車,駕車的是位脖子上有顆怪瘤的大漢。」

  脖子上有顆怪瘤的大漢?!

  曲未來立刻知曉來者何人,她稍稍整理了下衣裳,便不動聲色地向大門走去。「別大驚小怪,那是公子的馬車。」

  「公子?!」門房的眼眸霎時亮了起來,但他立刻恢復原來的神色,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是的,小的明白了。」

  沒錯,不大驚小怪與不多嘴多舌正是西門公子府的家規。所有府裡的下人們全明白這點,也都能確實遵守,因為他們皆是曲未來煞費苦心找到的、令她引以為傲的「懂事」下人。

  不過,儘管明白沒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但靜靜走王府前的曲未來心中依然有些忐忑,畢竟即將到來的,是她成為西京第一女總管的第一個試煉!

  若她完全沒有把握住西門展的品味,那麼,她的希望就等於一切都還未開始……

  忐忑歸忐忑,曲未來終究還是抬頭挺胸地站著,望向由馬車走下的黑影。

  「公子。」她盈盈福身,有禮有節地凝望著她的主人——西門展。

  直到今天,她才真正看清這位主子的真面目。

  不可否認,她的心中相當驚詫,因為她從沒有想到西門展竟是這樣的年輕、俊逸非凡!

  今日的西門展並沒有用任何面具或斗笠遮蓋住他的臉龐,完全是以本來面目出現,由他的臉龐看來,也不過只有二十五、六歲。

  那張年輕的臉龐上,有著濃濃的眉、挺直的鼻、堅毅的嘴角、眉梢眼角間狂傲不羈的神采,以及隱隱透露出的貴氣。不知為何,曲未來竟在他那微微的一頷首之中,感覺到一股君臨天下的王者之氣。

  但最讓曲未來訝異的是,他的髮色竟已不再是銀白色,而是與所有人都相同的黑髮,而那令她欽羨又可惜的手上也戴著一雙手套。

  怎麼回事?難道那天她看錯了……

  「曲總管,這麼晚了還沒回去歇息?」懶洋洋地對曲未來點了點頭後,西門展似有意、若無意地抬頭望了望,看向大門上方那筆力蒼勁、明顯出於名家之手的五個草書大字——西門公子府。

  「未來猜想公子這幾天也該到了,所以這幾天都住在府裡。」站在西門展的身旁,曲未來不卑不亢地輕聲說道,「公子,請您先隨未來至大廳稍事休息,我立刻遣人領您到房裡。」

  「這麼晚就別麻煩他們了。」對遠處恭敬地站在廳前的下人們點了點頭,西門展低沉著嗓音說道,「如果曲總管不忙,由你領我去就行了。」

  「好的。」

  曲未來與西門展的一應一答相當簡短,隨即兩人的身影便消失在府前。

  他們倆都不知道的是,當所有的下人望見自己的主人以及能幹的女總管,儘管只有短短的一瞥,卻已足夠讓他們深深為自己身為西門公子府一員而感到驕傲與興奮。

  只是他們更明白,這種驕傲與興奮,永遠只會留在西門公子府內,因為他們可是曲總管訪遍整個西京城所找到的,最守規矩與懂事的下人……



  第二章

  這丫頭還真有點本事,不過三個來月就將這裡弄得如此有聲有色……

  懶洋洋地坐在椅上,輕啜著手中的茗茶,望著自己房中簡單卻古樸雅致的檜木家俱,再望著其他高雅的擺設,西門展心中不得不佩服。

  當初他原本只是想賭一把,利用西京第一女總管的名號來讓他在西京城中引起話題,如今看來,他不僅得到當初預計的成效,並且還超乎他的想像!

  她不僅將這個西門公子府建構得極符合他的品味與需求,並且還以西門公子的名義開了江上繡坊與無名扇坊,然後在短短幾個月內,讓這兩家工坊出產的產品,成為西京上流社會用以表達身份與品味的象徵!

  除此之外,她更以西門公子之名,在每回西京城中的名伶、名妓、名人有精采演出時,送上一份精緻大禮,對於那些初出茅廬卻有真才實學的人們,也屢屢給予肯定及捧場。

  這一切所代表的意義就是——

  他西門公子的品味與地位,在西京城民心中已是不容小覷!

  看樣子,他真的賭對了,而這丫頭此後也一定能如她所願,成為名流世家爭相延請的對象,真真正正成為西京第一女總管。

  如果這不叫雙贏,他還真不知道這能叫什麼……

  正式進住府內的第二日子夜時分,睡了一整天之後終於起身的西門展輕啜著微冷的茗茶細思時,突然聽到屋外傳來一陣輕盈腳步聲,以及一直在外頭守衛的李壯訝異的話聲。

  「曲姑娘。」

  原來是她!

  西門展心中暗忖,這麼晚了她怎麼還沒歇息?

  「您好,不知大哥您如何稱呼?未來總不能一直您啊您的叫。」就聽得曲未來壓低了嗓音輕問道。

  「我不是……您……我只是公子的……我叫李壯。」

  「李大哥,不知公子歇息了嗎?」

  「還沒……」

  聽著李壯結結巴巴的回答,西門展淡淡地笑了起來。

  因為他完全可以想見,此刻的李壯必定是因為曲未來那柔美的笑顏與高貴的舉止,而使得黝黑的臉透出一股微紅,甚至再說不出話來。

  也真是難為李壯了。

  不過,誰會猜得著一個立志成為西京第一女總管的女子,竟會長得如此清秀淡雅、溫柔可人呢?

  他原本還以為她是一個性格古板、成天掛著副晚娘面孔的凶婆娘,誰知根本就不是!

  不是凶婆娘就算了,她居然還是個有著小小的鵝蛋臉、大大的清澈眼眸、長長的彎睫毛,外加右邊嘴角有個小梨渦的美姑娘。

  「我還沒歇息,你進來吧。」為了不讓一向對他忠心耿耿、但卻不習慣與人交往應答的忠僕陷入尷尬,西門展索性自己出聲,然後戴上丟在一旁的手套。

  「好的。」

  在曲未來回答之後,西門展的房門輕輕地開了,進來的人手裡還拿著一壺熱茶。

  「還沒歇?」望著曲未來眼睛底下的黑暈,西門展揚眉問道。

  「未來還不累。」曲未來溫婉地笑了笑,為西門展將涼茶倒掉再斟上新茶。「由於得先為公子做幾套衣裳,並且刻不容緩,所以不得不來打擾公子歇息。」

  「是該做幾件體面衣裳了。」望了望自己身上那襲衣裳,西門展自嘲似地笑了笑。「但這麼晚了還有店舖開門嗎?」

  「未來已選好布料,並請繡坊的師傅徹夜等候,如今就待替公子量身了。」曲未來邊說邊由懷中取出皮尺。「能麻煩公子站起來嗎?」

  不賴嘛……這個時間還挑得真夠好,好到正是他得到了充足的休息後,想知道下一步進展的時刻。

  不過,這有什麼好訝異的?他早該明白她是不可多得的好總管。

  「可以。」在心中滿意地笑了笑,西門展大大方方地站起身,任由低了他一個頭的曲未來手腳俐落地為他量身。

  「麻煩公子抬頭。」

  「麻煩公子伸手。」

  「我倒不知道西門公子府的大總管居然還懂裁縫。」看著曲未來拿著尺、低垂螓首貼著他的身子,西門展突然好奇地開口說道。

  「因為西門公子府的大總管在還沒成為總管前也只是個小丫鬟。」將量得的數字一一記在腦中,曲未來一邊回答著。

  「你可不只是一個小丫鬟,一個小丫鬟才沒法子把一棟鬼屋弄成如今這等模樣。」望著房內的大小事物,西門展喃喃說著。

  「謝謝公子。」雖然因西門展的肯定而有些微微欣喜,但曲未來依然不敢太過造次,畢竟她還沒有完全弄清楚這個主人的脾氣,凡事還是低調點好。「若公子還有什麼需要,未來馬上遣人改動。」

  「我沒有什麼需要。」待曲未來幫他量完身後,西門展再度坐下,拿起桌上的熱茶輕啜。「春日賞花在什麼時候?」

  「後天開始,為期半個月。」曲未來如實答道。這也正是為什麼她急著要來為西門展量身。

  因為若他再晚回來個幾天,她再慢個幾天為他訂製衣裳,就真的趕不上西門公子在西京社交圈的首次亮像了。

  「後天?半個月?」聽到曲未來的話後,西門展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未來不再打擾公子了,請公子好好歇息。」

  說完這句話,曲未來靜靜地退出西門展房內,可不知為何,她卻在隱隱約約間,聽到屋內傳來了一陣輕歎。

  他為何歎息?

  是為了後天的春日賞花嗎?

  難道他還沒有完全的自信與準備?

  可他一點都不像是這樣沒自信的人啊……

  他與她,真的可以在後天創造出一個奇跡嗎?



  曲未來的疑慮,在西門展真正出場後,全化為了輕煙。

  因為西門展「知道了」之後的表現,真真令她驚異。

  她猶記得,那時,她為他安排的第一場春日賞花是二王爺家的場子。因為二王爺與她那個傻駙馬姊妹的夫君三王爺私交甚篤,因此來的人不僅既富且貴,並且萬一有個「萬一」,也比較容易收拾善後。

  但曲未來後來才發現,自己真的多慮了!

  因為西門展當天表現出的翩翩君子風度、顯現出的那種神秘迷人風采,幾乎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為之瘋狂!

  由於西門展本就長得俊逸非常,再加上那迷人又神秘的一抬眼、一抿嘴,那得體、合宜又不多言的應答,那瀟灑、英挺的舉手投足,讓西門公子府從那日之後,邀請帖多到絡繹不絕,多到曲未來日日得加班,加點才能含痛捨棄掉其中的絕大部分。

  更令曲未來意外又好笑的是,西京城竟因他而興起一股「手套」風……

  正因為忙得根本沒空回家,所以曲未來索性也在西門公於府的後院東隅住下,然後在每回參加完宴會的西門展夜裡疲憊歸來後,即時向他報告第二天的去向。

  即時向他報告第二天的去向?

  很怪的習慣,怪得就像西門展在夏、冬二季時便二話不說地平空消失,但在春日賞花、秋夜聞歌前總會帶著疲憊不堪與落寞的神情按時出現一樣,

  不過,一年半後,也就是曲未來在西門公子府中擔任總管已整整一年半後的今天,她已習慣了西門展的詭異舉止,以及那隨興甚至於少根筋的個性。

  儘管扣掉他夏、冬二季消失的時間,曲未來與他真正相處的時間約莫只有一年,但她已深切的瞭解到他的隨興與任性。

  她原以為他很難相處,但卻發現,事實好像不是這樣。

  他只要不需赴宴,就在房中睡睡睡,睡到夜半想吃飯時,就讓人開伙,開完伙後還貼心地囑咐為全府做飯的廚房明兒個可以整日不必上工……

  有時,他會頂著一雙剛起床的惺忪睡眼,吩咐廚房在花園開飯,然後讓府內大大小小的人全聚在花園中烤肉……

  有時,他會在府中下人們空閒、聚在屋後放紙鳶的時候突然出現,要人去城裡買回所有能買的紙鳶,然後令所有人一起放,而他則在旁邊的竹椅上沉沉入睡,嘴角掛著一抹輕笑……

  雖然他表面上對待下人總是淡淡漠漠,但是私底下卻三不五時會突然詢問她有關下人們的事,然後幾乎毫不考慮地囑咐她去接濟、幫助那些有困難的下人們……

  他也真的很怪,怪在他雖然積極地參加西京城的各項活動,而且看似樂在其中,但每回當他由歸家的馬車下來時,曲未來總可以由他的眼眸中看出一抹淡淡的無奈與不耐……

  怪在他每年春、秋剛歸家時,總是會整個人瘦了一圈,並且還整日待在自己的房中,哪裡都不去……

  關於這些,曲未來都看在眼裡,但她依然什麼都沒問,因為她只是個總管,而總管與主人之間的分際與界線,她比誰都明瞭。

  「曲總管。」這夜,正當曲未來在房中如往常般翻閱著一天的記事總本,門外突然傳來李壯的聲音。「公子請您陪同他赴宴。」

  「好的,我就來。」雖然有些訝異西門展會在這麼晚的時刻差李壯來請她赴宴,但曲未來仍柔聲回答道。

  很怪,但很正常。

  正因為知道西門展那沒有常規的個性,所以當深夜之時,西門展遣李壯來請曲未來陪他至尚書府參加一個宴會時,縱使沒有時間恢復總管該有的裝扮,但曲未來依然堅守本分地與他一同進入了尚書府。

  西門展去得突然,尚書府接客也接得突然,但因西門公子聲名在外,因此不僅沒有任何人覺得不妥,老尚書甚至還親自到府外迎客,

  完全不明白為什麼西門展要突然加入這個請了個塞外人士來談塞外奇人異事的宴席,但既來之則安之,曲未來靜靜地坐在席中聽著。

  只是,就在宴席過半之時,一個又胖又醉的男人突然出現,大剌剌地晃入廳內後,便旁若無人地抄起一瓶酒,大口大口的灌下,還用手抹著嘴角的酒汁大叫:「那邊那個丫頭,還不過來幫爺倒酒!」

  胖男人的出現已讓人傻眼了,而當那個胖男人的話一出,席間整個寂靜下來,因為——

  胖男人口中的「丫頭」,指的正是坐在西門展身旁的曲未來!

  「怎麼?沒聽到爺的話?還是仗著長得美些就拿喬了?」發酒瘋的胖男人眼見曲未來動都不動一下,索性直接走向她,還將魔爪伸向她的陶前!

  但未等胖男人的手伸到曲未來胸前,西門展的扇柄已敲至他的手腕,讓那肥肥油油的手腕霎時出現一道紅印!

  那道紅印,讓所有望見的人都知道,西門展下手之「慎重」……

  「你誰啊,你竟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胖男子叫得放肆,而西門展卻看也不看他一眼,逕自輕啜著酒,彷彿眼前根本沒有半個人,

  「朱爺!」眼見情況變得如此尷尬,老尚書連忙出面緩頰。「曲總管是西門公子府的總管。」

  「這女娃兒是總管?」可是這位酒醉的朱爺——西京府尹之子顯然已醉得無法思考了,依然大剌剌地叫著,「倪爺你說笑哪!」

  「朱爺,您醉了!」

  「誰說我醉了?我根本沒醉,誰說我醉我就跟誰急!」

  「豬……」就在一片混亂之際,西門展突然站了起來,低喃一句後,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西門公子請留步!」一見到西門展竟拂袖而去,老尚書一驚,連忙站起身來挽留,眼見挽留無效後,立刻望向曲未來。「曲總管……」

  「倪尚書,真真不好意思,我家公子突然身子不適,實在無法再強加支撐,又怕說出來掃了大家的興致,才會先行離去。」熟練地露出一個總管該有的笑容,曲未來好整以暇地說道,「公子囑咐我一定要好好跟您解釋,請您千萬別放在心上,改明兒個我家公子一定會特別設宴……」

  「哪兒的話,曲總管,是老夫心粗眼拙,竟沒發現西門公子身子不適……」雖不太清楚曲未來這一番話究竟是真是假,但西門展的病公子之名本就人盡皆知,再加上人家話說得如此漂亮,又給大家都留了下台階,倪尚書自然趕緊順著台階下。「請公子千萬好生休息。」

  「我一定會轉告公子的,未來告辭了。」

  說完客套話,步出尚書府後,曲未來見著西門家那著名的無人馬車正停在門前,因此便立即上了車。

  「公子……」

  「你是我西門公子府的總管,出門便代表我西門公子府。」就見在馬車內坐定的西門展冷哼一聲,「誰敢搞不清楚狀況,就別怪我給他臉色看,走了!」

  在西門展一聲令下,馬車靜靜地駛在青石板上,半天都沒有人開口說話。

  「公子。」望著西門展閉著眼,但雙眉卻緊緊皺著的模樣,曲未來又喚道。

  「嗯。」西門展閉著眼應了一聲。

  「朱爺是城裡……」

  「我管他是城裡的誰!」就見西門展倏地睜開眼,又冷哼一聲,「在我眼裡他跟豬圈裡的豬食沒兩樣。」

  又是豬,看樣子他真的跟豬有仇……

  「是的,公子。」想起西門展那聲除了她大概沒人聽見的「豬」,再加上第一次見識到西門展的火氣,不知為何,曲未來一點也不害怕,只覺得有趣。

  她早知道這個公子有脾氣的,只是沒想到他的脾氣發得這樣任性,任性得讓人嘴角都微微的上揚起來。

  「你是不是想告訴我,得罪他是一件相當不明智的事?」察覺曲未來說完上句話後半晌都不再開口,西門展轉頭望向她,眉頭依然緊皺著。「是不是?你說啊!」

  「不是的。」曲未來輕輕答道。

  「那你笑什麼?!」西門展不滿意地說道。

  「抱歉,公子。」由於曲未來真的笑了,因此她只得不好意思地說道,「但我想……得罪豬圈裡的豬食並不會危害您在西京社交圈裡的名聲。」

  「姑娘家家的,別學我說那種上不了檯面的話。」瞟了一眼曲未來忍住笑的可愛模樣,西門展啐了一聲。「你可是我西門公子府的總管。」

  「是的,公子。」曲未來恭敬地說道,「未來明白。」

  「那你還笑?」望著曲未來忍俊不禁的模樣,西門展瞇起了眼,心中那微微的不滿逐漸升高。

  這小妮子,平常一副莊莊重重、沉沉穩穩的模樣,可今天竟如此失態,儘管失態得很可愛,但他總覺得她好像是在取笑他!

  「未來笑是因為……」當然聽出西門展語氣中的不悅,因此曲未來只得將自己發笑的原因如實道出,「其實……西京城百姓們都稱朱爺叫……」

  「哦,他們稱那傢伙叫什麼?」西門展揚起眉問著。

  「叫……叫……」不知該如何將那稱號說出口,半晌後,曲未來才紅著臉低聲說道,「叫……豬……老二……」

  「真夠客氣的……」聽到曲未來的話後,西門展邊笑邊沒好氣的喃喃自語,然後閉上了眼。「對了,抱歉讓你受委屈了。」

  受委屈?

  難道這個任性的公子今天之所以會如此任性,只因讓她受委屈了……

  「公子言重了。」曲未來連忙低聲說道,「這事全怪未來,若不是未來不夠莊重,怎會發生這樣的事?」

  「關你什麼事了?」西門展眼眸依然輕輕閉著,「不過話說回來,也難怪那隻豬會發春了,因為他那個豬腦袋怎會想得到,掌管我西門公子府的總管竟是如此的花容月貌。」

  豬發春?花容月貌?

  他說她花容月貌?

  一個主人毫不避嫌地稱證自己的女總管花容月貌,還稱讚得這樣理所當然、理直氣壯?

  算了,她早該知道的。知道她伺候的是一個對外神秘、迷人、疏離,對內則任性、口無遮攔、外加吃米不知米價,但卻極力維護自己人的貴公子……



  第三章

  正由於自己的公子既古怪又任性、隨興,甚至於府內的大小事都幾乎不管,因此曲未來的工作自然不會輕鬆。

  但她一點也不以為意,只是一如以往地傾全力照料西門公子府上上下下,然後在凌晨時分,忙完了一切之後,回到自己的房內將髮髻解開,任一頭及腰的烏黑長髮披散而下,只用粉色緞帶紮住額前的一繒青絲,一身淡雅地在府邸的後花園漫步。

  偶爾,在夜晚散步時,她也會遇到西門展一人踽踽獨行。

  那時的他,不再懶懶散散,而是若有所思地走在月夜裡,在看到她時微微一頷首,便又繼續踏月而行。

  而他那時的那種清冷、孤傲氣質,不知會何,總讓曲未來想起一個人,一個讓她走向琴癡之路的人——

  琴狂。

  初遇琴狂,是在曲未來十一歲時。

  那年,胡老先生奉西京城九門提督之命,帶著壽禮至東京城為某賢士祝壽,曲未來自然也隨行在旁。

  就在那個賢士府,曲未來看到了「他」,那個突然出現在眾賓客面前,臉上戴著銀色面具,獨坐在屋樑上為賢士彈奏一闋「陽春曲」的人。

  那夜的情景,曲未來永遠也忘不了。

  因為就在「他」出現的剎那,眾賓客突然一下子都靜了下來,靜得連一根針落下都聽得到!

  而她,就在一片寂靜之中,傻傻地遙望著「他」那頭銀白色的飄逸長髮,望著「他」手起手落那樣俊逸瀟灑,聽著「他」奏出的琴聲那樣超凡脫俗,震得她心中一陣波蕩。她從不知琴聲竟能如此動人心魄、攝惑人心……

  一曲奏罷,「他」無視於賓客的瘋狂掌聲,一手抱起古琴,一手撩起長衫下擺,消失於屋簷之上。

  她當然打探過「他」的消息,但因「他」的來去全憑一時興起,因此曲未來再也不曾見過他;縱使如此,在她的心中,他就像一個神一般的存在著。

  但是在五年前,他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從不曾存在於世上一般,沒有人知道為什麼,也沒有人能知道是為什麼……

  輕輕歎了一口氣,曲未來清空一切思緒,將雙手按在她身前古琴之上,任優美的樂音在寂寞的夜裡響起。

  「不要彈了!」

  不知過了多久,坐在西門公子府後院假山湖畔撫琴的曲未來完全沉浸在琴聲中,此時一陣怒吼卻由遠處傳來。

  「公子?」曲未來的雙手停在半空中,傻傻地望向聲音的來源處。

  就見不遠處的假山旁,站著一個高姚的身影,由他出現的時間、出現的地點、以及身上的穿著,曲未來幾乎不用猜就知道這人是西門展。

  只不過,此刻他臉上的神情,卻令曲未來感覺自己看到的是另一個人,全身興起一陣戰慄。

  因為,眼前的他雙拳緊握、額角青筋暴起,向來睡意朦朧但卻有一絲溫柔的眸子,此時竟充滿一股驚人的怒意及殺氣!

  她從沒有見過這樣的西門展,一時之間竟嚇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傻傻地坐在古琴前,呆愣地望著一臉盛怒的男人。

  「拿開,不要再讓我看到它!」冷冷地望著不知所措的曲未來,西門展冰冷至極的聲音再度響起。

  它?!望著西門展半晌,曲未來終於明白他口中的「它」,指的就是自己剛才撫奏的古琴。

  「我……」這是第一次,曲未來在聽到西門展的命令時表現出遲疑。

  因為這琴可不是普通的琴,而是琴狂彈過的琴啊!

  當年,她可是費盡千辛萬苦,四處找姊妹們幫忙,才終於用千金之價將這琴標下來的,怎能說丟就丟呢?

  更何況,他為何要這麼生氣?她只不過是彈彈琴罷了啊……

  然而,就在曲未來震驚與遲疑之時,西門展突然飛身躍至她面前,用力一揮衣袖——

  那張琴,那張曲未來最寶貝的琴,就如同被風捲起的落葉一般,飛至湖的上空,迅速掉至湖心。

  「啊……不要!」眼見自己最摯愛的寶物掉入湖中,曲未來再也無法冷靜,也根本沒空思考為什麼西門展竟具有這樣的身手,只是直覺地向湖畔奔去!

  但還未等到她踏入湖中,一隻粗壯的手臂卻緊緊摟住她的腰,摟得那樣緊,摟得她的腰都有些痛了!

  在曲未來被拉回岸旁之時,一道冷冽無比的聲音也由她身邊響起——

  「曲總管,也許我以前沒有說過,但從今而後,在我西門公子府中,永遠也不許出現『琴』這樣東西,否則,你就給我滾蛋!」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曲未來完全弄不清楚。

  她只知道,自那夜之後,西門展再也不到後院散步,雖然他對任何人的態度都沒有改變,但她卻感覺得出來,每當他跟她說話時,那懶洋洋地望著她的神情,好似多了一分她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深沉。

  但她完全沒有怪西門展的意思,因為她明白,這完全是她的錯——

  是她這個做總管的沒有確切地認知到主人的愛好,才會惹主人生這麼大的氣。

  更何況,他只是嚴正地警告她,要是遇上別人,犯了主人這樣大的禁忌,恐怕早已要她捲鋪蓋走人了……

  她當然也問過自己,為什麼有人會對琴如此深惡痛絕?但曲未來知道自己永遠得不到答案,也沒有立場得到答案。

  所以她能做的,就是讓整個西門公子府中,永遠不再出現跟琴有關的任何東西。

  「各位,接下來將提供一個特別的餘興節目,請大家拭目以待。」

  這日,曲未來突然被西門展拉去參加宴席,正當她坐在西門展身後,靜靜地啜著杯中的酒時,突然聽到宴會工人極其神秘地對所有賓客朗聲說道。

  「俞爺,您就別賣關子了!」

  「俞爺,您又找到什麼寶貝了?」

  聽到主人的話之後,不少賓客舉起手中的酒杯笑問,但主人卻依然故作神秘地不斷呵呵笑著,半晌後才輕輕一擊掌。

  一群穿著華麗的舞伶,在那下掌聲後,魚貫地由屋內走至宴客的花園中,各個擺出極其優美的起舞式。

  「不就是跳舞嗎?」

  「俞爺,您什麼時候也學著開玩笑啦!」

  就在賓客們七嘴八舌的議論時,突然,一陣樂音由屋內傳了出來。

  琴,有人在屋內撫琴。

  琴聲清越悠揚,所有的舞伶便在優美的琴音中,美麗地舞動起來……

  舞很美,但更多懂行的人卻已閉上眼睛,只為專心聆聽那「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的琴聲。

  就在這賓客盡歡的時刻,曲未來的頰邊卻緩緩地滲出冷汗。

  因為在琴音剛響起之際,她便迅速地將眼光——向西門展,發覺他的神色雖然沒有任何改變,額頭兩旁的太陽穴卻已隱隱地跳動起來。

  完了,他一定氣瘋了……

  沒有驚動任何人,曲未來站起身後,悄悄走至這場宴席主人的身旁,低聲說了幾句話、做個得體的「善後」之舉,便又趕緊走回西門展的座位。

  此時她才發現,西門展早就起身離席!

  他在一些發現他突然離去的賓客狐疑的眼光中,身軀僵硬、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大門。

  果然……

  早已料到他會有這種反應,因此曲未來能做的,便是靜靜地跟在他身後。

  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邊走邊聽那愈來愈模糊的樂音,曲未來的心中早已納悶到最高點——

  因為她實在不明白這屋裡的神秘人,究竟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思在撫琴?

  他彈奏的明明是「迎春曲」,可是琴音之中卻聽不出對春的喜悅,只有一種深沉至極的悲傷與絕望!

  聽著一曲奏罷,遠處花園中傳來的讚歎與叫好聲,曲未來真的有種身處異空間的感覺,而這種感覺竟讓她感到……孤獨。

  是的,孤獨,那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孤獨……

  不,也許不只她一個人如此。

  望著早她一步踏入馬車內的西門展飄飛的衣袂,曲未來突然有種感覺,那就是對琴厭惡至極的西門展,竟然與她有著相同的想法……

  「公子,今日之後已無任何宴席,請您好好歇息。」坐進馬車之後,曲未來輕聲說道。

  「嗯。」

  由西門展簡短的回答,曲未來知道他已經不悅了,而且還是非常不悅,因此她更不敢怠慢地吩咐著她那匹沒人駕駛的「識途老馬」趕緊回府。

  一路上,車裡沒有人開口,西門展一直閉著雙眼,眉頭緊緊皺著,渾身散發出躁鬱狂暴的氣息。

  「前面那兩個小傢伙站住。想逃?門兒都沒有!」

  就在馬車行駛至距離西門公子府只有兩條街之遙時,曲未來突然聽到遠處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沒有任何反應,她與西門展依然靜靜地坐在馬車裡,等待著那匹識途老馬自己將馬車駛入府內。

  「說的就是你們兩個!」

  就在馬車即將要拐入府中時,有一道人影突然飛上駕駛座,旁若無人地揮起馬鞭,讓馬兒瘋狂地駛離它原本該走的道路。

  「大爺,不知您找我們所為何事?」在搖晃的馬車上,曲未來盡可能地維持住平衡,走至前方駕駛座旁問道。「您這樣做不僅危險,並且還觸犯了西京城的法條。」

  「我撫琴撫了這麼久,總算遇到兩個懂行的人,所以就算觸犯了天條,我也不會放你們走!」背著一個長條包袱的老人不斷地揮舞手中長鞭,催促馬車往山林中奔去。「小丫頭,你習了幾年琴?跟哪個師父習的琴?」

  「你……」曲未來愣了愣,隨即明白了這個奇怪老人的身份。

  他就是剛才在屋內撫琴的那位神秘人士!

  可是,他為什麼要追他們?又是如何知道她與西門展懂行不懂行?為什麼要問她習了幾年琴?

  「小女子從沒有拜師學藝過。」無論心中有多少個問號,曲未來還是如實回答道。

  「滿嘴胡說八道!」老人一點也不相信曲未來的話,回身便是一鞭。「該打!」

  這一鞭,讓完全狀況外的曲未來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也反應不了。可就在她以為自己怎麼也躲不過這一鞭之時,想像中的那股熱辣感覺卻沒有出現。

  「該打的是你。」一直坐在車裡沒有動靜的西門展,一把握住老人急速揮來的馬鞭。

  「哦,老頭子還以為你是個啞巴,原來不是。」被他捉住馬鞭,動彈不得的老人一點也不以為意,只是笑呵呵地說道。「那再好不過了。」

  「滾!」

  一句廢話也不多說,西門展將馬鞭一揮,老人隨即連人帶鞭地飛向空中。

  「公子!」眼見西門展出手不輕,曲未來低呼一聲。

  「憑你也想讓我滾?」但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那個被丟飛出去的老頭卻沒有落下地面,反而安安穩穩地降落在樹梢間,並且不斷地點掠樹梢飛身追逐馬車。「我等了這麼久,好不容易才等到你們兩個可造之材,我是絕不會輕易地放你們走!」

  「備用馬鞭給我!」眼見甩他不掉,西門展皺著眉親自坐上駕駛座低吼。

  「是的,公子。」曲未來趕忙拿起備用馬鞭,但她尚未將它遞出,西門展便已不耐煩地一把奪走。

  「捉緊了,駕!」

  說完這句話,西門展便不再出聲,瘋狂地揮著馬鞭,驅策馬兒在山林間不斷地亂竄。

  「跑啊,跑快點,這樣老頭子我的興致才會更加高!」

  馬車跑得很快,但老人的聲音卻依然如影隨形地跟在後方。

  由於馬車奔跑的速度是那樣迅疾,加上山路是那樣的不平坦,以致於曲未來只能雙手緊緊捉住車架,才能避免被甩出馬車。

  但她真的不明白,為何這個撫琴老人要追他們追得這樣緊,而西門展又為何要讓馬車跑得這樣急?

  「要知道,我可是一直在找你們這樣的人,如今找到了,我是如何也不會放過你們!」

  「對了,小丫頭說她沒拜師學藝過,那麼小伙子你呢?跟過哪個師父?別告訴我你沒拜師學藝過,你那聽到琴聲後不斷閃動的眼眸已經告訴我一切,更何況,就我看來,你的姿質尚高於那個小丫頭!」

  月光下,來回飄動的車簾讓曲未來可以看清西門展的神色,所以她完全沒有錯過當老人說出那句話時,西門展突然一黯的眼眸、青筋暴起的額角,以及那雙曾令她欽羨的手如何用力到微微顫抖……

  她想起那曾經匆匆一瞥的銀白色髮絲,再對照近來的種種,心中隱約有些明白了。

  她明白西門展一定會撫琴,也極有可能如同老人所言,撫得極好……

  如果真是這樣,為什麼他會變成今天這副模樣?

  由於自己愛琴也撫琴,所以曲未來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愛上琴的人,就會鍾愛一輩子,若非遇到什麼巨大變故,絕不可能棄琴而去!

  究竟,她眼前的西門展有著什麼樣的過去?

  他到底是遭遇了什麼,竟讓他拋棄過往的一切,隱姓埋名來到西京?

  究竟是什麼樣的巨變,才會讓一個明明隨興至極的狂傲男子,要掩飾住自己不羈的一面,以另一個身份出現在世人眼前?

  「不肯說?太好了,老頭子我就愛這種個性古怪的人,這樣一來,我更不會放棄你了!」

  正當曲未來胡亂思索時,老人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跑吧,跑吧,你們就跑到天涯海角吧,最好跑到一個只有我們三個人的地方,那樣一來,我就可以好好的將我一身所學全教給你們……」

  隨著馬車狂奔的車速愈來愈快,老人的聲音也變得愈來愈遠、愈來愈小,最後,整個山林之中,只剩下馬車的急駛聲。

  「沒受傷吧?」當兩人再也聽不到老人的聲音後,西門展才終於停下了馬車,頭也沒回地問道。

  「沒。」儘管被車顛得有些不舒服,曲未來還是輕聲回答。「謝謝公子關心。」

  「沒事的話,我們繞一繞回去了。」

  「好的。」

  「回去?哪那麼容易!」就在西門展再度揚起馬鞭之際,老人的聲音突然又傳來。「我老頭子可沒有那麼容易放棄。」

  「你到底要怎樣?」經過這一連串的追逐與挑釁,西門展再也忍不住霍地站起身來,緊握住馬鞭對空大喊。

  「嘿嘿,只要你們答應當我的徒弟,我就不再追你們。」聽到西門展的怒吼,老人得意的聲音迴盪在山林間。「要不然,天涯海角我都會跟著你們,而且會天天跟、日日跟,讓你們沒有一時一刻的安寧!」

  「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老人的話再度激怒西門展,讓他更為急促地喘氣、嘶吼。

  「好處?」不知身在何處的老人依然嘻皮笑臉地說著。「我老頭子這輩子唯一的願望就是能將這身琴藝傳下去,如果這是你所謂的好處,那就算是吧。」

  老人說完話後,西門展不再應答,霎時間,整個山林之中只剩下「是吧」兩個字不斷地迴盪。

  「你的要求還真是不高。」半晌過後,西門展緩緩地抬起頭,語氣平靜得就像在與人聊天一般。

  「是不高。怎麼,你願意開始考慮了嗎?」聽出西門展的語氣似乎有軟化的跡象,老人興奮地說著。「那你就快點考慮,我沒有太多時間了!」

  「不必。」但老人聲音甫落,西門展隨即接上。「我現在就可以回答你。」

  聽到他的話,不僅老人傻住,連曲未來也愣住了。因為他話中的意思似乎是……

  「你想教就教,沒人攔著你。」西門展淡淡地說著,突然一回身,對曲未來使了一個眼色後,便拉住她的手,悄悄地由馬車的另一頭——也就是連接著一片濃密樹叢的那邊溜出車外。「不過……」

  他在使用拖延戰術,想藉機逃跑!

  完全知道西門展心裡在想什麼,曲未來配合地跟著他一同悄悄爬出馬車。

  也對,為什麼不跑?

  今日已是春日賞花的最後一日,西門展只要逃過了今天,就起碼有三個月的時間不會出現在西京城裡,到時,就算老人想找他也找不著了。

  更何況,這個老頭也說過自己沒有太多時間,這不就表示,只要西門展能逃過今日,老人也許還得為別事奔忙,再沒空搭理收不收徒這回事。

  「不過什麼?你快說!」

  「別催,等我整理好再說。」

  在靜靜的山林中,西門展說完這句話後,便拉著曲未來的手在密林之中找著可供藏身、且不易被人發現之處,然後再不開口。

  老人大概是興奮過頭,以致於根本沒想到西門展會用這種方式逃跑。

  「喂,你到底想好了沒有?」

  一次、兩次,三次,一句同樣的話老人整整問了三次,直到他第四次開口,而西門展與曲未來早已屏氣凝神、藏匿在極不容易被人發現的矮樹叢中時,老人才終於發現自己上當了。

  「你居然敢耍我!竟敢耍我——」老人憤怒至極地狂吼起來。

  他的怒吼聲那樣狂暴,就如同野獸的咆哮般在山林間迴盪,讓曲未來就算用手掩住雙耳,也抵擋不住那股不斷湧上心頭的寒顫與翻騰感。

  奇怪的是,她身旁的西門展卻恍若無事般地躺在樹叢裡,臉上的神情那樣孤傲淡漠。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就別怪老頭子我不客氣了!」

  老人吼完這句話之後便不再說話,但不到一會兒,陣陣樂音突然在山林間響起。

  那樂音很古怪,讓人聽起來心跳加快,口乾舌燥……

  聽到那琴聲後,西門展臉色大變,倏地翻身跳起對曲未來低吼道:「快把耳朵堵住!」

  根本沒有時間問為什麼,曲未來只能點點頭,然後連忙撕開了身上的衣裳,依言將自己的耳朵堵上。

  只不過,雖然將耳朵堵上了,但那古怪的樂音卻依然不斷地傳入曲未來心間,讓她的心跳愈來愈快、身子愈來愈燥熱、臉龐愈來愈嫣紅……

  好怪,為什麼她的身子會這麼熱?

  好怪,為什麼她的心跳會那樣急?

  而又為什麼,她的思緒好像隨著琴音愈飄愈遠了……

  汗,一滴滴的由曲未來頰邊滲出,而她只能坐在地上輕輕地喘息著。

  樂音一直沒斷,曲未來的眼眸愈來愈朦朧,芳心整個被樂音牽動,彷彿置身於另一個空間,腦子混混沌沌地再也無法思考……

  「別彈了!」

  隱隱約約之中,曲未來彷彿聽到西門展的聲音。

  是的,彷彿。因為那聲音好縹緲、好遙遠。

  但她可以看得見西門展,看見他鐵青著臉、雙唇一開一合,豆大的汗珠由他的頰邊滲出,太陽穴周圍的青筋明顯可見……

  身子,愈來愈熱了,熱得曲未來不由自主地拉開領口,想讓冷風吹吹自己那不知為何炙熱的身子,然後櫻唇微啟,輕輕地呼著氣……



  第四章

  詭異、古怪又惑人的琴聲,不斷地迴盪在山林之中。

  端坐在地上的西門展,只能盡可能地讓自己的思緒幾近於空。

  他怎麼也沒料到,這老頭竟會使用這麼卑鄙的方式,彈出「漾心」這首會引起人心中情慾的曲子來逼他們就範!

  休想、休想……

  琴聲究竟持續了多久,西門展不知道,他只知道就算是他,也被這琴聲擾亂了思緒,身上的汗水浸濕了衣衫。

  連他都這樣了,那曲未來呢?

  他曾聽過她彈琴,知道雖然她琴聲中流露出的感情相當動人,但她確實並沒有習琴太久,也沒有遇上好的師父。這樣的她,能受得住那老頭如此緊迫盯人的琴聲嗎?

  「公子……你在……哪裡……你沒事吧……」

  聽見曲未來如夢似幻的呢喃,讓西門展瞭解他的擔憂確實有理,他連忙一抬頭,卻在瞬間被眼前的景像震懾住!

  因為此刻的曲未來竟是如此的……妖嬈……嫵媚……

  她星瞇微閉、櫻唇微啟地靠坐在樹旁輕喘,雙頰嫣紅,一頭烏黑的長髮披散在腦後,幾根髮絲輕沾在她汗濕的芙頰旁,讓她看起來那樣撩人。

  她的雙手緊緊地捉住衣角,外裳不知何時已褪至肩下,不僅讓曲線優美的雪頸與香肩整個暴露在空氣中,更讓貼身的翠綠抹胸顯現在他眼前。

  隨著她靠在樹幹上摩挲的動作,抹胸緩緩地向上挪動,使得她豐滿高挺的雙邊渾圓下緣,若顯若現地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而後是右邊那色澤粉嫩、引人遐思的乳尖,再然後是左邊……

  空氣,彷彿凝結住了。

  西門展只能望著衣衫凌亂、坐在樹旁的曲未來輕輕地扭動她纖細柔美的身軀,望著她那盈盈一握的雪白腰身,望著她那曲起緊夾的修長雙腿,望著她腳上的繡花鞋與白襪早已蹬落,露出了滑膩性感的纖纖裸足……

  「公子……」看見西門展雙眸一瞬也不瞬地望著自己,曲未來無助地輕喃一聲。「你……沒事吧……」

  聽到那聲如泣如訴、如夢如幻的嚶嚀,西門展的腦子轟地一聲炸開了,再也無心抵擋老頭的琴音。

  他像是被蠱惑似的,一步又一步地走向曲未來,一步又一步……

  西門展真的從來沒有想過,他這個日日包裹在莊重衣衫之下的總管,身子竟會是如此令人驚艷。

  他知道他的總管冰雪聰明;他知道他的總管處理事情心思細密、沉穩妥當;他知道他的總管樣貌清秀、莊重內斂;他知道只要他一抬眼、一皺眉,他的所有要求都會立刻被知曉、被滿足;他知道只要有她在,他什麼也不必煩心;他知道……

  他真的知道很多事,但是他卻不知道,他的總管竟會如此的性感撩人!

  西門展並非從未碰觸過女子,但此刻在他眼前的女子,卻讓他的所有自制力完全喪失,只能一步一步地迎向她那渾圓的雙乳、纖細的腰肢、修長的雙腿、淡淡的體香、婉轉的嬌喃……

  「公子……」望著西門展緩步向自己走來,曲未來整個腦於昏昏沉沉,只能不斷地呢喃著。「你……還好嗎……」

  她不知道自己要什麼,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這樣,可是望著西門展炙熱深邃的目光,她原本就火熱的身子便更加燒灼得無法自己。

  「你……」望著眼前那雙羞澀嬌媚、彷彿在說話的眸子,西門展喃喃說著。

  發現西門展已走至自己身旁,曲未來輕輕地舉起雙手,令琵琶袖口整個滑落,露出雪白的藕臂,雙眼迷濛地望著他。「公子……未來……怎麼了……」

  「你沒事。」感受著曲未來柔嫩的雙手輕捉住他的衣裳,西門展溫柔地舉起她的雙臂,讓她環住他的脖子,然後將自己的雙手按在樹幹上。「有我在……」

  「好……」腦中一片空白,曲未來只能將額輕抵住西門展健壯的胸膛。「可是未來好熱……好熱……」

  「我知道。」

  老人的琴音,依舊在山林之中迴盪。

  當琴音突然拔高之時,西門展心頭一震,然後再無考慮地俯下頭,親吻著曲未來的額頭,繼而是眉、眼、鼻,最後是唇……

  唇下印著的柔軟櫻唇,與那由身前女子嬌軀散發出的淡淡芳香,在在都讓西門展意亂情迷。

  這樣的一名絕品女子,他為何以往都未曾注意過?

  不,不是沒有注意過,只是他刻意要自己不去想、不要想……

  他早知道西京城裡許多人都為她瘋狂,也知道每回只要有她陪著他出席盛宴,席間有九成九的男子眼光總是定在他身後的她。

  西門展清楚的明白,所有的人都能愛慕她,也應該愛慕她,只除了他!

  是的,除了他!

  畢竟,等一切都結束之後,他再也不會是「西門公子」,也無法繼續留在西京城。

  找到她,在他的計畫之中;成為「西門公子」,在他的計畫之中;讓「西門公子」在西京城扎根落戶,在他的計畫之中;可她的美、她的溫柔、她的貼心、她與他之間的默契、他們之間的良好互動,卻都不在他的計畫之中……

  他原本只是想放手讓她處理一切,自己則跟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一種主人與總管的距離。

  可是慢慢的,他卻習慣了她的存在,習慣了她微笑時嘴角淺淺的梨渦,習慣了像個平常人一樣的生活著……

  而今天,更不在他的計畫之中。

  其實西門展明白,如果此刻他盡全力鎮靜住自己的心神,絕對可以抵擋住怪老頭的琴聲,但是他卻不捨,不捨讓曲未來這樣一個可人兒受罪。

  他知道他不該,但他真的不忍心放她一個人……

  正因如此,所以此時的他才會完全順應琴聲,任由自己的大手一把拉高曲未來的抹胸,凝望著在他眼前緩緩晃動的雪白豐乳,手指輕撫上她的雙峰下緣,沿著那動人的弧度來回摩挲……

  「啊……公子……」當西門展帶著手套的大掌輕撫上她的雙乳下緣時,曲未來忍不住地輕聲呢喃。

  這感覺好怪異啊!可不知為何,當他的手碰觸到她的胸口時,她竟覺得有一股不知名的淡淡歡愉擴散而出……

  「沒事的,」曲未來嬌膩的輕吟與自然又充滿女人味的反應,讓西門展只能啞著聲音回應。「我們都不會有事的。」

  他的話似乎帶著一種魔力,讓曲未來整個人都放寬心。她傻傻地望著西門展脫掉手套,望著他將那雙佈滿刀痕的手撫上她的雙乳,曖昧不已地開始揉動、擠壓。

  「呃啊……」雙峰被西門展溫柔又邪肆地來回擠壓,一股戰慄感頓時竄入曲未來的四肢百骸。「公子……啊……」

  「你的聲音真好聽……」聽著曲未來那不同往常般規炬、但卻撩人心弦的嬌啼聲,西門展手指一拈,掌控住她胸前早已緊繃挺立的紅櫻桃。「我從沒有想過你嬌啼時的聲音竟會如此甜膩、如此勾魂奪魄……」

  「唔……」雙邊乳尖都被西門展長著粗繭的手指拈住,一陣怪異但卻美妙的感覺讓曲未來低聲尖叫,不自覺地將頭往後仰,任她完美而渾圓的雙乳完全展現在這個男人的面前。「公子……」

  「你真的……」望著曲未來性感撩人的雙乳,西門展的嗓音愈顯瘖痖。「有種讓我不敢置信的美。」

  「公子……未來……好難受……」

  聽著西門展驚歎的話語,感覺著他手指的挑弄,曲未來體內那股熱火開始向四肢延燒,下腹不知為何湧出一股洶湧的熱流,瞬間便沾濕了她的褻褲。

  這種她完全不能明白的變化,讓她羞澀又迷惑,整張小臉嫣紅如霞。

  「我明白,我不會讓你難受的。」望著她眼中的不明白與羞澀,以及她起伏誘人的身姿,西門展輕輕吻上她柔媚的頸項,同時褪去了她的褻褲。

  「公子!你……」發現自己濕潤火熱的花穴口處暴露在空氣中,曲未來輕叫一聲,將雙腿緊緊夾住,但在她的乳尖突然被男人輕扯向外時,又無助地仰頭嬌啼。「啊啊……」

  「叫我展。」望著曲未來絕美容顏上的薄汗,以及朦朧又羞澀的雙眸,西門展先是用膝蓋侵入她的腿間,然後向左右用力一撐,壓抵住她雪白的大腿,讓她再也無法隱藏住身下最美、最誘人的蜜源。「未來……」

  「公……」曲未來不太明白為什麼不能叫他公子,而這種無法併攏雙腿、曖昧至極的姿勢,讓她更想問清楚西門展的意圖。

  但才說出第一個字,她的眼眸便瞬間瞪大,嬌媚至極的淫啼隨即由櫻唇流洩而出。「啊啊……」

  因為西門展竟然臉色一沉,將他帶著粗繭的手指移至曲未來身下盛開的花瓣中,精準地拈住其中最濕滑、晶潤的花珠!

  當最粗糙與最柔嫩碰觸在一起時,那種驚天的奇異觸感,令曲未來興起一股無法言說的絕妙戰慄,也讓她除了高聲嬌啼外別無他法。

  「展……展啊……」

  聽著曲未來失控的嬌呼,感受著她不斷顫抖的嬌軀,以及由穴口瘋狂湧出的蜜汁,西門展更加邪肆地用他帶著粗繭的手指,來回地在她的花縫掃動。

  「你……不……要……」最濕潤而柔嫩的花縫被他如此放肆地撫弄攫取,曲未來忍不住羞怯至極地含淚輕喊。

  他……他怎麼這樣嘛……她不過想問個問題罷了,為什麼要這樣羞人地碰觸她最私密的地方,還……還不斷地用他的手指勾弄……

  而她那裡,為何會在他的碰觸下濕得無法自己……

  「羞了?」望著曲未來惹人憐愛至極的羞怯模樣,西門展輕笑出聲,將唇附至她的耳旁。「原來我的小總管羞起來這樣好看,而且愈羞愈濕……」

  「啊……你……你……」

  早知道他口無遮攔,可曲未來卻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西門展口無遮攔的對象會是她。

  「誰是你?」

  輕吻著曲未來的唇角,西門展變本加厲地撥開她腿間的花瓣,精準地掐住她的花核,專心聆聽那讓他全身發熱的撩人嬌啼聲。

  「啊……展……」在他嫻熟又放肆的逗弄下,曲未來的腦子已是一片空白,她再也說不出任何話,只能任由嬌啼聲一浪高過一浪。「展……啊啊……」

  「舒服嗎,我的小總管?」望著曲未來渙散的目光,他的手指動得更快。

  他將手指沾著曲未來身下的蜜汁,飛快地在她的花縫中來回掃動,還故意在每回經過時輕拈住那顆敏感腫大的花珠。

  上天啊,怎麼會是這樣的感覺?

  西門展所做的一切,都是她未曾經歷過的。他在她身上引起的強烈戰慄,以及四處流竄的電擊感,讓她除了搖頭嬌喘之外,什麼都做不了。

  她只覺得身下的蜜汁汩汩地滲出,不僅濕透了他的手,也濕透了自己的雪臀,以及臀下的青草地……

  「我的小總管,」望著曲未來眼中的不可置信與極度羞赧,西門展又輕笑了起來。「我得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

  隨著西門展不斷地挑弄,曲未來感覺到下腹有股不斷攀升的奇怪壓力,伴隨著老人激昂的琴聲,教她愈來愈難耐。

  「你是處子嗎?」凝視著曲未來情狂又青澀的模樣,西門展低聲問道。

  其實她羞怯的反應早已告訴他一切,但他還是必須確認一下,確認他身前的這名女子,只屬於他。

  「你……你……」唇角不斷地顫抖,曲未來羞得不知該如何回答。

  但就在她傻愣住的空檔,她的花徑卻被人侵入了,西門展直接將他的手指刺入她無人造訪過的花徑!

  那股疼痛又酥麻的感覺,讓曲未來尖叫一聲,全身幾乎化成一攤水。

  她只能緊緊捉住西門展的衣裳,任他的手指在她的處子花徑中進進出出,任他靈巧地挑弄著連她自己都不曾碰觸過的地方。

  「告訴我。」望著曲未來幾近崩潰的模樣,西門展再度啞聲問道。

  「我……我……我是……」她輕輕地啜泣起來,再也受不了這種既甜蜜又折磨人的對待。

  隨著西門展的手指在花徑中不斷地輕刺、旋轉、按壓,她下腹凝聚的那股不知名壓力,也不斷地升高、積蘊、擴散,盤旋,讓她整個人難受至極、痛苦至極、空虛至極……

  「所以……」感覺著花徑中緊縮的頻率愈來愈高,西門展知道她已經到達臨界點。他褪下褲子,將早已緊繃至疼痛的火熱男性抵住她的蜜源。「我將是你的男人了。」

  「我的……男人……」感覺到某種堅硬碩大的物體抵住自己的花穴口,曲未來既羞怯又痛苦難耐地囈語。「展……」

  語音甫落,她突然感覺到下半身傳來一陣椎心的撕裂感!

  天啊,他真的……要了她!

  她可以感覺到他整個埋在她的體內,被他佔有時的痛楚是那樣強大,以致於她只能痛苦地尖叫,任由淚水在臉上奔流。

  「啊呀……展……」

  「抱歉,未來。」

  望著她眼眸中的痛苦,西門展的心口一陣抽疼,隨即停下所有的動作,將巨大的堅挺靜靜地埋在她緊窒濕潤得令人幾乎發狂的花徑中,低頭吻去她臉上的淚珠。

  「展……展……」當疼痛緩緩褪去後,曲未來伏在西門展的胸前輕泣。

  「不哭……」雖然感受到碩大堅挺被她緊緊包圍住的灼熱暢快,但他還是努力克制住衝刺的慾望,硬是逼自己不許動。「求你不要哭……」

  那帶著強烈情感的低啞聲音讓曲未來感到訝異,因為她所認識的西門展從未在她眼前如此坦誠、完全不戴任何面具。她咬住下唇,輕聲說道:「我……我沒哭……展……你別……難受……」

  「你這丫頭。」

  聽著曲未來柔柔的嗓音,西門展除了心疼地輕吻她額頭之外,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麼來償還她的體貼、她的可人、她的溫柔。

  明明是他要了她的處子身,可她卻要他別難受?

  有多久了?不曾有人這樣溫柔的要他別難受。

  有多久了?不曾這樣忘卻所有的痛與怨,真心的為一個與他沒有任何親屬關係的人心疼。

  「我真的……」在西門展靜默不語的時候,曲未來望著他額上一顆顆豆大的汗珠,以及不斷顫動的肩膀,溫柔低語。「不難受。」

  「謝謝你。」他輕輕吻住曲未來的唇,吻得那樣真、那樣深,那樣執著。

  這個吻,持續了很久很久,久到曲未來以為時間已經停住了。

  當她體內的那陣劇痛緩緩消失,當西門展的吻愈來愈深入,當西門展埋在她體內的分身愈來愈碩大時,曲未來感受到下腹有股奇怪的渴望緩緩攀升。

  她有些難耐地緩緩扭動纖腰,突然發現西門展的唇離開了她的唇,而他的臉色也不知為何愈來愈緊繃。

  「你……不舒服嗎?」曲未來怯生生地問。

  「你……該死的!」望著她既天真又佈滿關懷的眼眸,西門展只能苦笑著低咒一句。

  這丫頭可知道,她這麼一扭腰、一擺臀,是會要了他的命啊!

  他知道,此刻的曲未來不會明白,但他一定會讓她徹底瞭解。

  輕輕一笑,西門展突然將自己的堅挺抽出她體內,然後又用力地一刺!

  「啊啊……」當她的身子再度被西門展刺穿,並且刺得那樣深、結合得那樣緊密之時,曲未來不禁放聲嬌啼。「你……啊啊……」

  「你這丫頭……」一聽到曲未來不能自己的媚啼聲,西門展的心也跟著飛散了。

  他用右手不斷地搓揉她豐盈挺翹的雙乳、輕扯她的乳尖,左手則用力摟住她的纖腰,然後將他的堅挺一回回刺入她濕透的緊窒花徑之中。

  「你好小……好美……」

  曲未來又濕又緊的花徑,迷惑住他的所有感官,在激狂琴聲的伴奏下,剛強男性穿刺嬌嫩女體的動作愈來愈快、愈來愈快……

  「展……展……」不知西門展為何突然變得如此激狂,但在乳尖被人拉扯、花徑被人穿刺的雙重刺激下,曲未來除了頻頻呼喚他的名字外,再也說不出任何完整的句子。

  她只能在自己羞人的嬌啼聲中,感覺一種奇特而暢快的愉悅在花徑中不斷凝聚,並且隨著他持續的急促衝刺,放任思緒全然剝離。

  她只能衣衫不整,嬌喘吁吁地任由西門展緊緊地擁住她、瘋狂地佔有她、在她耳邊激情地嘶吼……

  「啊啊——」當身下那陣古怪的壓力在西門展的衝撞下終於徹底爆發之時,曲未來顫抖著唇角,瘋狂地尖叫起來。

  她覺得自己被拋向遙遠的天際,整個身子不斷地顫抖著,花徑劇烈且無助地痙攣著。

  驚天的快感瘋狂地沖別著她的四肢百骸,讓她的眼前突然一片昏黑,嬌軀隨著他的衝撞來回地拍打著她後方的樹幹。

  這陣高潮,來得那樣洶湧、那樣久長,讓她連嗓子都叫得微微沙啞了。

  「來了嗎?」許久許久之後,西門展才將曲未來擁在懷中,愛憐無比的望著她輕聲問道。

  「我……」

  雖然不知道西門展是什麼意思,但曲未來還是傻傻地點了點頭,花徑不自覺地一個緊縮。

  霎時間,西門展的眼眸又變得深邃,他再度瘋狂地吻著她,而在她體內的男性,也再一次的堅硬起來。

  「展……啊……人家……」

  樂聲,依然不斷地在山林之中迴盪,而與陣陣樂聲相應和的,是曲未來柔美又無助的嬌吟。

  在這個無人的山林中,她被西門展用盡各種羞人邪肆的方式挑逗,被西門展擺弄成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淫浪姿態,任憑他恣意佔有……

  就這樣,她婉轉的嬌吟聲徹夜在山林之間迴盪,直到那古怪撩人的琴聲消失許久之後,都還未曾停歇……



  第五章

  三個月後 西門公子府

  靜靜地坐躺在花園中的石椅上,西門展眼眸閉合著,遠遠望去,彷彿在沉睡一般。

  但他其實沒睡,因為他根本睡不著,而這全因他竟莫名的發燒、全身火熱煩躁。

  「該死的,怎麼在這時候犯病!」閉著眼,西門展翻了個身喃喃說道。

  是啊,他這個堂堂的西門公子雖然是個大夥兒口中的病公子,但怎麼可以真的病了呢?

  無論真病假病,反正那些該出席的宴會,他絕不能缺席,因為他可不想讓自己幾年來的苦心安排毀於一旦,特別是在這個重要的時刻!

  況且,他也不能辜負了曲未來這兩年來的努力……

  想起了曲未來,西門展在心中長歎一口氣。

  「該死,怎麼就是忘不了……」

  老實說,對於那一夜,西門展根本不願去想,但他卻無法不去想。

  三個月前的那一夜,在將曲未來送回她房內沒多久後,他就接獲一個重要消息,不得不匆匆離去。

  這一離開,就是整整三個月,直到前幾日,秋夜聞歌即將開始時,他才風塵僕僕地回到了西門公子府。

  他原以為會有什麼改變的,而他自己也確實有些改變了,但是讓他無法相信的是,西門公子府中卻什麼都沒有改變。

  府裡的一切,仍跟三個月前一樣,府中的下人也依然像往常一樣,盡職守分,沒事時絕不打擾他,就連曲未來面對他的態度,都沒有任何的異樣。

  是的,完全沒有什麼不同。

  但就是這個「完全沒有什麼不同」,讓西門展覺得詭異、覺得憤怒,也讓他懷疑自己的記憶。

  但就算他再怎麼懷疑自己的記憶,也無法說服那一夜只是虛幻。

  因為那一夜他明明……

  更可悲的是,就算到了現在,他依然可以感覺到自己手中的滑膩觸感。

  可為什麼曲未來就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一般?

  她為什麼依然像過去的每日一般,除了做著她該做的事外,還是做著她該做的事?

  真的是夢嗎?

  不,絕對不是夢!

  那一夜絕對是真真實實的存在!

  就因為知道那一夜是真的存在,所以如今的他才會這般煩亂。

  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麼她可以如此平靜!

  難道,那一夜對她而言什麼都不是?

  難道,那一夜她在他身下的的嚶嚀、媚啼、嬌喘,對她而言根本沒有什麼特殊的意義?

  難道,她一點也不恨他奪了她的處子身、不恨他什麼都沒說就走了?

  難道,為那一夜耿耿於懷的只有他……

  「公子,今夜二爺府的宴席申時開始,您該準備了。」

  正當西門展皺著眉思考時,他的身旁響起曲未來輕柔的嗓音。

  「知道了。」心猛地一跳,但西門展還是若無其事地坐起身,簡短地回答一句。

  回答之時,他悄悄地望了曲未來一眼,望著她那一如以往,根本沒有任何異樣、依然恰如其分的笑容。

  該死的!

  好,如果她可以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那麼他也可以,反正這一切本來就快結束了……

  一甩頭,西門展由石椅上坐起,再也不望曲未來一眼地走回自己的屋內。

  他瘦了。

  靜靜地站在石椅旁,曲未來望著那個消瘦的身影,在心中輕輕地歎息。

  明明病了,為什麼不歇息呢?

  明明病了,為什麼只顧著找大夫去探望這次他回西門公子府時帶來的那個神秘人物,而壓根兒不管自己呢?

  明明病了,為什麼還要如此慇勤地對待那個神秘人物,眼眸中流露出那樣深沉的關懷擔憂,與一抹無法褪去的悔意呢?

  明明病了,為什麼還是要強打起精神去參加那些他壓根兒不想去的宴席呢?

  是的,曲未來早就知道西門展病了,也找了大夫來,可他卻怎麼也不肯見那位她找來的大夫,只是不斷地重複說著「我好得很」。

  正因為如此,所以曲未來能做的,也只是交代下人們暗暗關心著那個嘴裡說好,其實根本就不好的任性公子。

  但曲未來真的不明白,西門展為什麼要做到這種地步?又是為了誰要做到這種地步?

  是那個藏在府邸深處的神秘人物嗎?

  那個神秘人物究竟是男是女?又與西門展有著怎樣千絲萬縷的關係呢?

  種種問題不斷地縈繞在她的心頭,但她明白,她不會有答案的,也沒有立場去問得答案——

  因為她只是個總管。

  對西門展而言,她的身份除此之外,什麼也不是,就算他們曾經……

  輕輕地甩了甩頭,曲未來想甩去那令她心煩意亂的思緒,因為她與西門展都明白,那只是一個意外!

  正因為是意外,所以他不需感到歉疚,更不必感到為難……

  正因為是意外,所以她只能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按照一個總管該做,可以做的方式,繼續關心著他……

  這夜,如同往常,處理完所有的事情後,曲未來踩著沉重的腳步,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只是,這裡不是西門公子府,而是她自小長大的地方。

  她之所以回來,是因為有不得不回來的理由。

  望著放在床榻上的琴,曲未來靜默了許久、許久,才抱著琴到屋後,靜靜地彈了起來。

  「怎麼琴聲這麼亂?」

  彈了不知多久,突然,一個蒼老的聲音由她身後的樹上傳來。

  「我……」曲未來低著頭吶吶地輕喃,然後深呼吸幾口氣,收拾起所有的煩悶,再度開始撫琴。

  「別彈了,彈了也是白彈。說吧,你那個小情人怎麼了?」又過了半晌,老人歎了一口氣,沒好氣地說道。

  「小情人?」老人的話讓曲未來愣了愣,完全反應不過來。

  「裝什麼傻?就是那個跟你有過一夜歡愉的小伙子。」

  「他不是……他是我的……主人……」聽到老人的話,曲未來的臉不由自主地嫣紅起來。

  「一樣的意思啦!」由樹上跳下,老人望著曲未來臉上的陣陣紅雲。「說吧,他究竟怎麼了?要不是他出了什麼事,你的琴音絕不會如此不純淨。」

  她的琴音,真的如此不純淨嗎?

  老人的話讓曲未來又在心中歎了一口氣,但卻完全沒有加以否認的意思。

  是的,她是真的擔心,擔心西門展。

  而她今天之所以會坐在這裡,也是為了西門展。

  三個月前的那一夜過後,西門展走了,可是這個自稱「琴邪」的老人卻沒走!

  他日日到西門公子府尋人,尋人不得便躺在地上亂吼亂叫,更私底下威脅曲未來,若她與西門展兩人之中沒有人要接受他的琴藝,他便要將她與西門展那夜的情事公佈出來,讓所有西京城的人都知道,西門公子與他府中的女總管有染!

  而這,確實踩到了曲未來的痛處。

  因為,縱使她不在乎自己的名聲,卻無法不替西門展著想。

  他散盡千金,委屈自己參加那些他根本一點興趣也沒有的宴會,全為了能擠進西京社交圈。如今,好不容易一切都要成為既定事實了,她怎能讓他前功盡棄呢?

  更何況,若那時她沒有自己輕解羅衫,沒有用那種渴望的眼神望著西門展,默許他的作為,這一切也許都不會發生……

  「他究竟怎麼了?你倒是說啊,悶不吭聲的想氣死我老頭子啊!我警告你,你再不說我就要去全城說你們的事了!」

  正當曲未來回想著過去種種、並暗自痛恨自己的失策時,老人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他病了。」曲未來只能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這樣回答。

  「病了?」老人先是愣了愣,繼而輕哼一聲。「病了就病了,有什麼了不起的?這世上人這麼多,多死一個少一個,給我專心點。」

  「是。」

  老人那種六親不認的話,讓曲未來除了乖乖回答之外,別無他法。她定了定心神,再度將手放到琴弦之上。

  「啊,不對,他可不能死,他死了以後我就沒好戲看了!」但她的手指才剛沾上琴弦,老人突然像發現什麼似的叫了起來。

  「好戲?」聽到他的話,曲未來心中一動,但她還是邊彈琴,邊故作無事地問道:「什麼好戲?」

  「小丫頭管那麼多幹嘛!」老人像說溜嘴似的掩住口,轉了幾個圈圈後,又轉回了曲未來身旁。「對了,我教你一首安魂曲,你回去彈給他聽,他的病就會好了。」

  「安魂曲?」聽到老人的話,曲未來先是眼睛一亮,但半響後,眼眸又黯了下去。「他不會聽的,他……不愛琴。」

  是啊,想讓那個不知為何對琴恨之入骨的西門展聽她彈奏,根本就此登天還難。

  「呿,不愛琴?」曲未來的話讓老人幾乎發笑。「開什麼玩笑,這世上最不可能不愛琴的人就是他!」

  「他愛琴?!」察覺老人的回答很詭異,似乎若有所指,曲未來猛一抬頭,不敢置信地問道。

  「你不知道他是誰?你竟然不知道他是誰?」發覺曲未來竟不知道西門展的來歷,老人得意地哈哈大笑,半晌後才又開口,「既然如此,我就更不能告訴你他是誰,也更不能讓你知道他過去做過哪些事,否則以後就更沒好戲看了!」

  老人口口聲聲的「好戲」,聽得曲未來納悶不已,但她只能選擇沉默。

  畢竟,打探主人的過去,絕不是一個稱職的總管該做的事。

  但……他會是誰?又能是誰?

  而這個「誰」,又跟老人口中的「好戲」有什麼關聯呢?

  「來,安魂曲,你仔細給我聽好了。」老人由背後取出自己的琴,坐至曲未來的身前,雙手開始在琴弦上撫動著。

  老人奏出的琴聲很柔、很低、很靜,聽得曲未來的心中產生片刻難得的平靜,但是待老人奏完後,她還是老實地低聲說道:「不必了,他……絕不會願意聽的。」

  「他不願意聽你不會強迫他聽?」老人忍不住地瞪了她一眼。「沒看出你這麼傻!」

  「強迫他聽?」老人的回答讓曲未來一愣。

  「是啊,隨便由你的姊妹們那裡要點東西來,我就不信那個死不肯當我徒弟的小王八羔子不會睡得像只死豬,我就不信那個小王八羔子還會記得今夕是何夕!」

 

  西門展的病竟然好了,真的好了!

  對於這個出乎意料的結局,曲未來還真是始料未及,因為她一直以為那只是老人隨口說說的,雖然她還真的去找姊妹們要來了清心散,然後每晚在西門展沉沉睡去時,在他的屋外輕聲彈著安魂曲……

  只不過,西門展的病雖然好了,可不知為何,他的神色卻愈來愈奇怪、愈來愈緊繃,每回望著她時,眼中總帶著一絲她讀不出的複雜神色,並且出入神秘人屋裡的頻率也愈來愈高,甚至於有時候整天都待在裡頭,足不出戶……

  那個神秘人究竟是誰?

  曲未來不只一回這樣問過自己。因為她真的不明白,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可以讓一向與人只有君子之交,幾乎不請人至家中、甚至連好友都沒有幾個的西門展如此熱情相待。

  而不知為何,對於能夠接受西門展這樣待遇的神秘人,曲未來竟難得地感覺到一種……她從未領略過的……

  羨慕。

  「小曲,發什麼呆呢?」

  這日,當曲未來一如以往地處理完所有事情,準備要回到自己的住處,坐在馬車中冥想時,突然有一個人影無聲無息地飛入她的車內。

  「小菁,你怎麼來了?」看到來人竟是她的好姊妹——神偷翟菁,曲未來又驚又喜地問道。

  「我來不來不重要。」輕拍著曲未來的手背,翟菁眉開眼笑又故作神秘地說道:「但你可知道,那個人似乎要來了!」

  「哪個人?」翟菁莫名其妙的話讓曲未來聽得滿頭霧水。

  「就是那個你自小魂縈夢繫的男人啊!」翟菁故意一個宇一個字地慢慢說道,得意地看著曲未來那雙由平靜轉變為不敢置信的晶亮眼眸。

  「他……他要到西京來了?!」緊捉著翟菁的手,曲未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這可能嗎?

  琴狂真的又復出了?「他」真的要到西京來了?

  真的嗎……

  「其實若嚴格點說起來,應該說……是又不是。」望著曲未來不敢置信的狂喜眼眸,翟菁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因為我也不確定是不是『他』,可我聽人說,來的這個人是東京城裡最富盛名的撫琴者,聽過『他』撫琴的人莫不為之瘋狂。」

  來自東京城、凡聽過「他」撫琴的人莫不為之瘋狂……

  「他什麼時候來,在什麼地方?」聽著這些與琴狂極為類似的背景,曲未來根本沒有任何思量,趕忙捉住翟菁的衣袖激動地問著。

  「三日後,在九門提督府……你要知道,這消息九門提督可保密得緊了,全為了讓自己在秋夜聞歌會中好好的出一出風頭……」

  翟菁是什麼時候離去的,而她自己又是怎麼回到家的,曲未來根本不知曉。

  她只知道在接下來三日內,她的神情恍惚、心神不寧,犯了許多從前都不曾犯過的錯誤,甚至還會不自覺的傻笑……

  「曲總管,您不舒服嗎?」

  「抱歉,抱歉!」

  這樣的對話,在這三日裡曲未來已經聽了不下二十次,雖然沒有一個人責怪她,但弄到最後,反而是她自己有種無顏面對江東父老的羞慚……

  可是,「他」是琴狂啊,不是別人!

  是在她的心中、夢中從未消失過的琴狂啊……

  只要能再一次聆聽「他」的琴音,無論付出什麼代價她都願意!

  雖然曲未來這幾天都處於極度興奮的狀況下,但,仍有一件事不斷地困擾著她,那就是——

  她不知道該如何向西門展開口。

  是啊,怎麼開口?又有什麼臉開口?

  曲未來心中反覆掙扎,絞盡腦汁地思考著該如何委婉說明她請假的原因才不會讓西門展震怒,怎知事情卻完全不按她的計畫走。

  「真不知道你在彈什麼,出去別說是我教你的琴!」

  琴狂即將重現江湖的前一夜,因興奮而心不在焉的曲未來,本就為老人臨走前丟下的這句話感到萬分沮喪,可就在她輕輕敲著自己的腦袋罵著自己時,由她身前傳來的一句話卻更令她嚇得心神俱裂——

  「你跟他學琴?你居然跟他學琴!」

  這句話,是不知為何會突然出現在曲未來住處的西門展所說的。

  「公、公子?!你……你怎麼……來了……」看到西門展一臉怒容地站在籬笆外,曲未來幾乎連說話都不會了。

  老天,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她這下子真的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算了,我不管你了,你也不過是我家的總管罷了,愛怎麼著就怎麼著,我管得著嗎?」看著曲未來微微發白的臉龐與驚惶的眼眸,西門展靜默了一會兒之後,竟一甩衣袖,冷冷地轉身而去。

  該死的,他實在快被她氣炸了!

  該死的,她竟敢做出這種事,竟然敢做出這樣「不仁不義」之事!

  她難道忘了他討厭琴?

  她難道忘了她的清白身子之所以被他奪定,全是因為那個教她琴的老人做的好事?

  她明明知道的,竟還跟那人學琴!她的腦子裡究竟在想什麼啊?難道為了琴,她什麼都無所謂了嗎?

  「我……」望著西門展冷漠又疏離的背影,曲未來心中一緊,連忙起身急急叫道:「公子!」

  「你還有什麼事?」西門展頭也不回,不耐煩地說道。

  他問她有什麼事?

  她還能有什麼事?

  只不過是因為聽了那句「你只不過是我家的總管罷了」,心中莫名的抽疼,以致於下意識地叫住他罷了。

  但是叫住他又如何?要他收回那句話?還是向他解釋自己為什麼要跟琴邪習琴?

  可能嗎?有用嗎?

  在心中苦笑了下,曲未來最終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也罷,事情都到這個地步了,索性就讓他一次震怒完吧。

  「公子,未來明晚……」掙扎了半晌,曲未來低著頭,困難地輕聲開口,「想告假。」

  「告假?為什麼?」驀地停住腳步,西門展冷冷地問道,怒氣直衝腦門。

  該死的,她說什麼?告假?

  自當上他西門公子府的總管後,近兩年來都全勤的曲未來竟然要告假?!

  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還是被人下蠱了?否則最近怎會做出這麼多離譜的事來!

  對,離譜。

  離譜到這次他返回西門公子府後,才發現她竟然不再像以前那樣,日日居住在府中,而是在處理完所有事情之後,就回到這個地方來。

  離譜到這幾天她時時都魂不守舍,要不是走路絆著,就是踩著他的腳。

  更誇張的是,她還離譜到他因擔心她的失常,而特別由聞歌宴中半途離席來此探望時,發現她竟然跟那個死老頭習琴,在被他發現後還有臉告訴他她要告假!

  「你沒事告什麼假?!」西門展沒好氣的低吼。

  「我……」望著西門展那不知從何而來的驚天怒氣,曲未來嚇得連話都說不出口了。

  老天,此時此刻,她怎麼還敢說,又怎麼有臉說自己是為了去聽琴而請假呢?

  「算了,不用告訴我為什麼,我准了。還有,以後你愛告假就告假,不必再對我說了!」望著曲未來蒼白的臉龐,以及驚嚇過度的眼眸,西門展一咬牙,丟下這句話後,再不回頭地大步離去。

  凝視著西門展怒火中燒的背影,曲未來的心不住地抽疼。

  不知為何,去聆聽琴狂演奏這件原本令她萬分雀躍的事,在此時竟也變得不再那麼重要。

  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好怪好怪,疼得像是快要喘不過氣來一般。

  為什麼怪?她不知道。

  為什麼疼?她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她什麼也不知道……


  第六章

  緩緩由九門提督府中步出,曲未來心中難掩失落。

  因為今晚演奏的人並不是「他」!

  儘管此人的琴藝也相當高妙,但她就是知道,這個彈琴的人不是「他」,不是琴狂,因為這個人的琴聲根本沒有讓她心動。

  琴狂雖狂,但曲未來一直認為「他」狂得有道理,因為他的琴音之中,有著一種純粹,有著一股真誠,能讓所有聆聽過「他」琴音的人,那顆被凡塵俗世所紛擾的心徹底淨化,繼而產生出一股沉澱後的純淨。

  她永遠忘不了,那夜,閉著眼睛的她,身子彷彿飄在空中,整個世界除了「他」的琴聲與她之外,再無其他……

  今晚演奏的人琴藝雖也高明,但她卻無法由那刻意賣弄技巧的琴聲中,得到相同的感覺。

  唉,她真的沒救了,才會為了只聽過一次的琴聲癡迷如斯……

  「曲總管。」

  腳步才剛邁入西門公子府,門房突然出聲叫住了曲未來。

  「怎麼了?」望著門房難得的緊張神色,曲未來有些納悶地問道。

  「公子他還沒回來!」

  「還沒回來?」聽到門房的話,曲未來稍微愣了下,但很快就恢復正常,「沒事的,公子也許四處逛逛去了,他平常不就老是這樣嗎?」

  「可李壯回來了。」知道自己說的不夠明白,門房連忙又補充道,只是刻意壓低了音量。

  「什麼?!」這個消息就真的令曲未來訝異了。

  因為自從西門展來到西京之後,每回出門,除非有她跟隨,否則無論什麼時候,李壯都會亦步亦趨地跟著西門展,沒有任何一次例外。

  可是這一回,竟然發生李壯獨自歸來,放西門展一人在外的情況!

  「幫我請李大哥至花廳來。」蛾眉微微皺了起來,曲未來吩咐之後便急急地向花廳走去。

  不可否認,她的確有些不安,畢竟這種情況太不尋常了,西門展竟然自己一個人在外逗留,令李壯獨自回府……

  曲未來前腳才跨進花廳,李壯也已到達。

  「曲總管。」

  「李大哥請坐,」用白玉般的纖纖手指指著自己身旁的位子,曲未來點點頭道。「不好意思,這麼晚了還麻煩你過來。」

  「沒的事。」遲遲不敢落坐,李壯還是像根柱子似地站在她身前。

  「李大哥,」曲未來笑了笑,望著李壯有些侷促的臉色。「你這樣站著,未來不好說話哦。」

  「是嗎?那我……」李壯倏地坐下,卻低垂著頭怎麼也不敢望向這個能幹又絕美的女總管。「那個……公子沒事,李壯之所以一個人回來,是因為公子吩咐李壯先回來。」

  「是嗎?是公子吩咐的啊……」曲未來輕蹙蛾眉,低垂螓首,半晌都沒有再開口說話。

  雖然她完全信賴李壯,也知道不必太為西門展的安全擔憂,但不知為何,她就是有些忐忑。

  西門展來到西京已將近兩年,單獨外出的次數卻是少之又少,再加上每回都有李壯相伴,所以她從來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可是這回,他卻一改常態地獨自在外逗留。

  是遇到熟人了嗎?否則怎會做出如此不尋常的舉動。

  曲未來知道西門展有些懶,不喜歡外出,待在西京的時間裡總喜歡窩在家中,有事沒事就讓門房陪他下棋,或是看護院練武,再不然就是一個人呆坐在花園裡發傻。

  曲未來知道西門展不喜歡與人交往太深,儘管他因表現卓越,早已成為西京城的寵兒,多少人盼望登門拜訪,可是真正踏入府中的人卻屈指可數。

  曲未來知道西門展……

  不,其實她什麼也不知道,不知道他以前究竟是過著什麼樣的生活,更不知道他的心究竟在想些什麼。

  也許真是遇到熟人了吧。只有這樣告訴自己,她才比較不會為他憂心。

  「妹子,你別擔心……公子只是去江上繡坊跟人聊聊天罷了。」望著曲未來半天都沒有動靜,微蹙著蛾眉,眼底浮現淡淡的不安與傷悲,李壯鼓起勇氣結結巴巴地說道。「你真的別擔心。」

  江上繡坊?

  西門展到江上繡坊幹嘛?

  「有李大哥這句話,我絕不會擔心。」雖然心中有百般疑問,但曲未來還是輕輕抬起頭,望著李壯誠摯地說道。「因為我知道,這世上最關心公子的人,除了你之外,沒有第二人!」

  「我……我……」聽到曲未來的話,李壯的臉微微地紅了起來。

  「喂,你是誰?怎麼可以隨便闖進來——王護院,快來啊,有人闖進府裡了!」

  正當曲未來與李壯的談話告一段落之時,前院突然傳來門房微怒的呼叫,繼而是護院們奔跑的腳步聲。

  「快出去,要不然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唷,貴客迎門,你們西門公子府就用這麼個態度來待客啊!去去去,還不帶我找你們總管去!」

  聽到這些動靜,曲未來與李壯很快地由花廳走至前院,只見一名全身白衣的男子輕搖摺扇,大大方方地站在院中。

  「哦,曲未來,我就知道你在。」一看到曲未來的身影出現,白衣男子便傲然說道。

  「你是……」在腦中搜尋了一圈,曲未來皺著眉凝望這個她完全沒有印象、但卻叫得出她名字的男子,

  「呿,這麼快就忘了我?」白衣男子迎面向她走來,臉上有明顯的不滿。「你今晚不是還聽我撫琴聽得如癡如醉嗎?」

  「是你!」怎麼也沒想到這名白衣男子就是今晚在九門提督府演奏的主角,曲未來不禁愣住了。

  他來這裡幹什麼?

  「沒錯,就是我。」知道曲未來終於認出了他,白衣男子滿意地點點頭,繼續向曲未來走近。「人稱『琴公子』的——秦可。」

  「站遠一點!」就在秦可即將走至曲未來身前時,李壯突然擋在曲未來和他之間。

  「你這隻狗才該閃遠點!」秦可冷哼一聲。「我找的是你們家總管,關你什麼事?滾!」

  「你……」李壯臉色一冷,雙臂青筋畢露。

  「抱歉,我雖不知秦公子今日為何造訪,」雖早已對秦可無禮的態度反感至極,但曲未來還是平靜地說道。「但夜已深,公子若無要事——」

  「想來見你這小美人一眼算不算要事?」無禮地打斷曲未來的話,秦可一邊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著她,一邊吐出輕薄的言語。

  「你……」蛾眉微微地蹙了起來,曲未來實在不明白這人究竟要幹什麼,竟然旁若無人地夜闖西門公子府,說話還如此造次!

  「別皺眉,雖然我承認你皺起眉來也有另一種美。」望著曲未來薄怒的模樣,秦可呵呵一笑。「對了,今夜月色不錯,何不與我到府外逛逛?」

  「秦公子,恕未來無法奉陪。」心中早已升起微微的怒氣,曲未來壓根兒就不想多理此人,轉頭便向花廳走去。「王護院,送客。」

  「走什麼啊?好好好,我說,我說就是了,真是姑娘性子,不過我不討厭就是了!」秦可一邊欣賞著曲未來薄怒卻依然柔美的容顏,一邊聳聳肩說道,「曲未來,我想請你當我西京城別府的總管。」

  「什麼?!」

  聽到秦可的話,不僅曲未來愣了,整個西門公子府的人也都愣了。

  這個人說什麼?

  要請曲未來當他西京城別府的總管?

  「說來也悲哀,今夜之後,讓我知道你們西京城裡根本沒有像我如此高明的琴師,既然如此,我何不就遂了你們西京人的心願,在西京造個別府,讓你們再也不用大老遠的跑到東京城去看我?」望著眾人驚詫的模樣,秦可相當得意自己言語造成的效果。「像我這樣的人,可想而知絕對會在你們西京城貴為『上品』,因此我為我未來府邸所選的人,自然也得是西京城最頂尖的人……」

  「那我只能跟秦公子說聲抱歉。」他狂妄的言語及姿態,早已讓曲未來倒盡胃口,根本不想再跟他糾纏下去。

  「為什麼?我聽說你在這個說上不上、說下不下的府邸裡只有兩年之約,兩年眼看就要到了,何不擇良木而棲?」完全不理會曲未來的斷然拒絕,秦可依然自顧自地說下去,「我秦可要錢有錢,要人有人,無論——」

  「你吠完了沒?」

  就在秦可志得意滿地高談闊論之時,一個冷冷的聲音突然打斷了他的話。

  「公子!」

  聽到這個聲音,西門公子府上上下下全都又驚又喜地將視線投向站在府前、在月光下顯得那樣高姚瀟灑的身影。

  「吠完了就滾,否則我立刻關門放狗!」就見西門展緩緩地踱步進府中,臉上充滿冷冽與不耐煩,眼底還有一股極力壓抑的殺氣。「王護院。」

  「是的,公子,我這就去準備!」

  「哦,你就是那個西門展?」望著來者那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樣,秦可冷哼一聲。「那個天天病得走不出門的傢伙?」

  「關門放狗。」根本沒搭理秦可究竟在說什麼,西門展下令之後,便頭也不回地穿越花廳。

  「曲未來,我會等著你。」原本還想再說話的秦可聽見狗叫聲愈來愈近,愣了一下之後,便識相地朝門外走去,但邊走口中還邊說著。「你如果真像那些西京人口中說的那般聰明,就該明白與其待在這上不上,下不下的病公子府裡,還不如到我那兒當個上品總管。寶貝兒,記得,我等你!」



  這究竟是什麼情況啊……

  彎曲著腿坐在自家的床上,曲未來將頭埋在膝間,第一次明白瀕臨瘋狂是什麼樣的感覺。

  那個自稱琴公子的秦可,不僅三番兩次到府中來,鬧得整個西門公子府雞犬不寧,還老是說些不三不四、無禮又無知的話!

  而那個自稱琴邪的老頭,有事沒事就叨念她不好好習琴,然後還天天威脅她,若她再不專心,就要把她跟西門展的情事公諸於世……

  雖然這對「傻瓜二人組」已夠讓她心煩,但事實上,最讓她感到棘手的卻還不是他們兩個,而是——西門展。

  自從西門展知道她向琴邪學琴,並撞見秦可夜闖府中後,他就一天比一天陰沉,話一天比一天少,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讓人害怕……

  他究竟怎麼了?究竟是遇上什麼不順心的事,抑或是她做錯了什麼?

  要不,怎麼會變成這副讓人害怕的模樣……

  從認識的那天起,曲未來就明白西門展心中一定隱藏著某些不想為外人道的過往,但以往,至少在西門公子府裡的時間,他還經常會露出那種像孩童般的天真微笑,也會一時興起出些怪主意,讓府中所有人跟著他一起上蹦下竄。

  那時,他的眼中會有笑意,而看到他眼底的笑意,府中的所有人都會不由自主地感受到溫馨與滿足。

  可是這些日子以來,他的笑容不再,除了沉默之外,只有沉默。

  她是不是真的不適任了?她這個總管是不是太不稱職了?

  這些日子以來,曲未來不斷地思索這個問題。

  因為,若她是個真正優秀的總管,怎會讓自己的主人如此不開心?

  她不希望他變成這樣,她希望他永永遠遠都像以前那樣懶散、隨興、胡鬧,甚至任性……

  她不要他變成現在這樣啊!不要他在每回望著她時,明顯流露出一副不想搭理她的神情……

  「妹子。」

  正當曲未癒想心中愈難受時,李壯的聲音突然由門外傳了進來。

  曲未來一聽見他的呼喚,立刻由床上坐起,悄悄拭去眼角不知為何而流的淚滴。「李大哥,公子有事找我嗎?」

  「是的。」

  「我馬上就來。」

  知道西門展有事,曲未來以最快的速度打理好自己,隨著李壯定上馬車,以致於連頭髮都來不及挽起,只能用絲帶隨意地繫在腦後。

  「府裡出什麼事了嗎?」坐人馬車之時,曲未來還是忍不住地急急問道。

  「沒事。」李壯搖搖頭。

  「那是……公子出事了嗎?」曲未來又問。

  「沒有。」李壯依然搖了搖頭,皺眉望著曲未來,半晌後才吞吞吐吐地開口,「那個……妹子……」

  「大哥有話請說。」沒想到向來不多話的李壯竟然主動開了話題,曲未來自然是連忙點頭答應。

  「公子……有很多話都不能對人說,」又躊躇了半晌,李壯才終於低著頭沉聲說道。「他心底……其實很苦。」

  「嗯。」曲未來輕輕應著:山頭不知為何有些酸酸的。

  「公子真的很喜歡西門公子府,但是……他……他……」望著曲未來憂傷的眼眸,李壯的聲音愈來愈低。「所以……無論發生什麼事,妹子你……請保護公子……不要再讓公子受苦了……」

  雖然這番話說得沒頭沒尾,但是李壯語氣中的心疼與痛惜,早已完全傳達到曲未來心中,讓她的眼眶整個熱辣起來。「我會的,只是……」

  聽到「只是」兩個字,李壯有些著急,連忙又說道:「如果是妹子你,我相信一定可以的。」

  「思……」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曲未來只能低著頭輕應一聲。

  但老實說,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可以」什麼。

  對於一個連看都不想正眼看她的男子,她還能「可以」什麼?

  馬車,就在曲未來與李壯兩個人的靜默之中駛入了西門公子府,

  來到西門展房門前的曲未來,深呼吸幾口氣、稍稍平復心情後,才輕輕地叩門,像往常一樣踏入房中。

  「公子。」

  「嗯。」知道曲未來已到,但西門展卻望也不望她一眼,只是站在窗前淡淡地說道。「明天一早就去幫我把媒人請來。」

  「媒人?」西門展突如其來的話,讓曲未來驀地愣住。

  他說什麼?媒人?

  「是的,待媒人來之後,請她去說個媒。」沒有多餘的廢話,西門展簡短而明確地下令。

  「說媒?」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曲未來知道自己此刻的身份只是個總管,所以她必須盡全力將心中的驚詫壓下,把該說的話、該問的事弄清楚。「誰的……媒……」

  「西門公子的。」

  西門公子?

  他……要成親?!

  眼眸倏地瞪大了,曲未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她只覺得耳中嗡嗡作響,眼前一片漆黑,身子也不由自主地輕晃起來,晃得她只能用手按住桌面,才能維持住自己應該有的站姿。

  「曲總管,你聽到我的話了嗎?」半晌沒有得到曲未來的回答,西門展有些不耐煩地提高音量。

  「未來聽到了……」雖然腦子幾乎已無法思考,但西門展刻意加重的「總管」二字還是將曲未來整個敲醒,所以她盡可能地穩住心神,像往常一般地問道,只是唇角卻不斷地顫抖。「請問公子,對象是……」

  「繡坊的呂純姑娘。」

  「呂純姑娘……」聽到西門展的話,曲未來根本無法反應,只能喃喃重複。

  她知道這個女子,呂純是繡坊中一個面貌清秀、臉上長著雀斑、內向不多話,但繡功卻極好的姑娘。

  可是……什麼時候西門展竟認定了她?!

  曲未來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想起秦可第一次至西門公子府鬧事,而西門展獨自晚歸的那一夜!

  她記得那時李壯說……說他在繡坊與人聊天。

  原來他那時……是在跟呂純……聊天……

  「是的。記住,無論呂家有什麼要求,全部答應,最好能在一個月後就舉行婚禮。」

  「一個月後……」西門展的話,像把重錘似的,再度捶向曲未來的心。

  「對了,在這一個月之中,你也可以順便將府裡的大小事務慢慢教給呂純的義兄。」

  「呂純的義兄……」再說不出其他的話來,曲未來只能喃喃地重複。

  「沒錯。因為一個月之後,你我的兩年之約也已到期,到時你便是自由身,可以答應任何世家的邀約,反正現在你已是西京第一女總管,等著排隊請你的人家那麼多,我不想擋你的路。」

  兩年之約到期……西京第一女總管……不想擋她的路……

  「你明白了嗎?」

  「未來……明白了。」儘管心中那樣的酸澀,但曲未來還是張開乾澀無比的櫻唇回答。「公子……若呂姑娘……要問……原因呢……」

  「原因?那自然是一見鍾情。」

  一見鍾情……

  是嗎?是一見鍾情……原來是一見鍾情……

  這個給了她奇跡的公子、這個給了西京城一片亮麗色彩的公子、這個任性的公子、這個再也不需要她幫忙的公子,對一名女子……一見鍾情了……



  第七章

  呂純幾乎沒有任何要求,傻了半晌後便紅著臉答應這件婚事。

  曲未來可以理解呂純為何不需要思考,因為能嫁給西門公子,幾乎是西京城每個女人的夢想。

  畢竟,在所有人眼中,西門公子是那樣瀟灑俊逸、氣質非凡,縱使他的身家來由那樣神秘,縱使他的身子並不是那樣健康,卻依然是所有女人心中夢寐以求的理想對象。

  也是她的夢想嗎?

  曲未來曾經問過自己一次,但她不敢回答,並且再也不敢思考這個問題。

  因為她明白,她只是一個總管,如今她該做的,就是將這場盛大的婚禮安排得盡善盡美,讓她在西門公子府的最後一件差事,圓滿達成。

  這樁婚事很轟動,史無前例的轟動,轟動到令所有女子都黯然神傷,轟動到送進西門公於府中的賀禮幾乎塞滿所有能塞的地方。

  因此,今夜曲未來才會獨自一個人待在府中位置偏僻的貯藏室裡,清點所有的賀禮,並且一一編排成冊。

  儘管已是最後一夜,但她既然身為西門公子府的總管,就算只剩一刻鐘,她也必須全力以赴。

  最後一夜了……

  當腦中浮現出這個字眼時,曲未來的心開始微微地抽痛,隨著思緒的流轉,痛得幾乎不能自己,痛得眼眸整個朦朧!

  為什麼會這樣難受?

  是因為要離開這個她一手打造的西門公子府了嗎?

  淚眼朦朧遠望著主屋裡的燈火通明,曲未來就這麼望著、望著,因為她要將它永永遠遠地記在心裡,這個讓她實現夢想與奇跡的地方……

  不知這麼呆呆地望了多久,曲未來才終於輕歎一口氣,收回視線,將注意力移至眾多賀禮中那張價值不菲的古琴。

  這張琴的線條相當簡單古拙,但所用的木材及琴弦全都是一時之選,曲未來相信,任何習琴者都會對它愛不釋手,只是,它卻出現在最不適合的時間、最不適合的地點。

  所以,她絕對不能讓它出現在明日的婚宴上,絕不能讓它破壞西門展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

  望著那張琴,曲未來想著在西門公子府兩年來的一切,眼眸,朦朧了,腦際,恍惚了。

  恍惚之中,她的腳步脫離了她的意志,一步步地走向古琴,雙手不由自主地撫上琴弦……

  一陣琴聲,輕柔地揚起,在屋中飄飄蕩蕩,就如同她那顆找不到歸屬的心一般飄匆……

  「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在這裡彈琴!」

  但就在琴聲響起沒多久,貯藏室的門扉砰的一聲打開、關上,而後傳來西門展的怒吼聲。

  「公子!我……」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往後跳了一步,曲未來連忙收回手,望著西門展渾身散發的怒氣,俏臉變得慘白。

  因為她怎麼也想不到明日便要成親的西門展,竟會帶著一身濃濃的酒氣,出現在他根本不該出現的地方。

  「說!」踉踉蹌蹌地走至曲未來身前,西門展大手一伸,緊緊握住曲未來的小臉,嚴厲無比的問道:「你到底在這裡幹什麼?在等誰?」

  「我只是……在清點賀禮……」小臉被他毫無克制的大掌箝握得發痛,曲未來只能顫抖著唇角回答。「沒有在等誰……」

  「沒有在等誰?」聽到曲未來的話,西門展忽然冷冷地笑了起來,一把將她推至古琴旁。「那你彈什麼『長相思』?」

  長相思?!

  曲未來整個人都傻住了,因為她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彈出的曲子竟會是長相思,而西門展竟也聽得出這首曲子是長相思……

  「說,你究竟是為誰而彈?」望著曲未來愈來愈蒼白的小臉,西門展更是怒不可抑地狂吼。

  「公子……」西門展酒醉後的失控模樣,令曲未來不由自主地瑟縮一下,口中喃喃說著,「未來……真的只是……在這裡清點賀禮時……看到這張琴後不知不覺地……」

  「好,你喜歡彈琴是不是?」根本不相信曲未來的話,因此西門展冷笑了一聲後,突然解開腰帶,不顧她驚詫的目光,一把捉起她雙手用力地綁住。「我就讓你彈個夠!」

  「公子!你醉了……」望著眼前這個幾乎不認識的男子,曲未來驚恐地瞪大了雙眼。「你不要……這樣……」

  老天,他究竟怎麼了?為什麼會如此的憤怒、如此的不理智?又為什麼要如此粗暴地綁住她的雙手?

  「你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嗎?」一把將曲未來壓至琴上,西門展恨恨地說道。「不知道你之所以告假是為了去聽秦可撫琴?不知道你這曲長相思根本就是為他而彈?」

  「公子,不是你想的那樣……未來沒有……」

  不明白為什麼西門展會有這樣的聯想,曲未來不斷地想解釋,但西門展卻什麼也不聽,只是自顧自地低吼著。

  「你以為我不明白,你聽完他撫琴後,便被他的琴聲所惑,以致於根本顧不得我西門公子府的規矩,將我的話全忘在腦後,一古腦兒地、情不自禁地便撫起琴了嗎?」

  「不是這樣的……公子,不是……」曲未來不斷地搖著頭,西門展卻根本視而不見。

  他只是憤怒至極地繼續低吼,「是,今夜是你在西門公子府的最後一晚,可是只要明日未到,你犯了我西門公子府的規炬,你就必須得到應有的懲罰!」

  「公子……」望著西門展閃動幽光的眸子,曲未來的心驀地一顫,唇角整個顫抖了。「你別這樣……是我……是未來不好……」

  「沒錯,是你不好!」

  冷冷一笑,西門展手一伸,扯掉曲未來的外衣,露出她背部整片雪白滑膩的柔嫩肌膚,以及裡面的粉紫色抹胸。

  「公子……不……」不敢置信地驚叫一聲,曲未來努力想掙脫綁住她雙手的束縛,卻徒勞無功。

  「這是你自找的!」望著曲未來誘人的美背,西門展心底的怒火灼燒得更旺盛。「而你也承認了!」

  該死的,她可知道,今夜也是他在西門公子府的最後一夜?

  該死的,她可知道,今天一整天,他都在人群中不斷地尋找著她的身影,想看她最後一眼?

  該死的,她可知道,當他終於找著她,卻發現她一個人在這裡幽幽地彈著一曲長相思時,他的心裡有多憤怒?

  該死的,她可知道,他其實對她……

  「公子,你真的不可以……你明日……」口中喃喃說著,心裡充滿無助與傷痛,曲未來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地決堤。「便要成親了啊……」

  是啊,他就要成親了!

  明日起,他再也不是她的公子,而是另一名溫柔女子的夫君……

  「成親又如何?」一聽到「成親」兩個宇,西門展的眼眸整個發紅,一把扯掉曲未來身上所有衣物。「更何況,成親的是我,與你何干?」

  全身的衣物都被脫光後,如今的曲未來,已是全裸地彎腰趴在古琴上。

  由於雙手被縛,因此她全身的重量都落在古琴之上,長髮由她的兩頰掉落至前胸,雙乳推擠在琴弦之上,纖細的柳腰緊抵著琴沿,雪白的俏臀彷彿邀請似地微微朝上……

  想及自己竟以這種曖昧又羞殺人的姿勢面對著明日便要與他人成親的男子,曲未來幾乎要崩潰了。

  「公子……」知道現在的西門展已全然失去理智,曲未來只能不斷地搖著頭,任淚水一滴滴地落至琴面。「是未來的錯……是未來不該……壞了府裡的……規炬……但請你……不要……」

  「你明白就好!」

  望著曲未來婀娜誘人的身姿,西門展的腦中浮現出曾經的那一夜,慾望一發不可收拾。

  他再也克制不了地伸出雙手,任佈滿粗繭的大掌在她光滑細膩的美背上來回游移。

  一股心酸與奇異的感覺,隨著西門展手上的粗繭輕拂在背上,緩緩地在曲未來的體內散開。

  那粗繭,讓曲未來想起了那一夜,那甜蜜、歡愉,可如今想起卻萬分苦澀的一夜……

  「公子……你要打……要罰……都可以……」無助地別過臉、扭動著嬌軀,曲未來不願再回想那曾經的感覺。「但是求你……不要……這樣……」

  「我就要這樣!」

  望著曲未來雪白渾圓的雙乳被琴弦擠壓成誘人的不規則形狀,望著她修長的雙腿顫抖得那樣引人遐想,望著她身下若隱若現的最私密之處,西門展冷哼一聲,舉起手,讓他的手指順著她的櫻唇、下顎、耳垂、頸項,肩胛緩緩而下,直達腰際、臀縫……

  「求你……公子……不要讓……呂純姑娘……難受……」身子,早因受不住西門展的愛撫而顫抖著,但曲未來只能緊皎著下唇,努力想要說服他。

  她真的不明白啊,他明日便將是呂純姑娘的夫君了,為何今日還要這樣待她……

  而她更不明白的是,她明明知道他明日便將是呂純姑娘的夫君了,可為何當他這麼愛撫她時,她竟抗拒不了,還被撩勾起一度遺忘的情慾……

  「呃……」

  儘管曲未來是那樣努力地克制,忍耐,但是當西門展的手來到她胸前,輕勾著琴弦,讓琴弦反彈至她的乳尖時,那些微疼痛但卻夾帶奇異刺激的感覺,卻讓她再也控制不住地痛苦呢喃起來。

  這種感覺實在太令人難耐了……

  琴弦那樣冰、那樣冷,她的雙乳那樣脹、那樣痛,即使心裡那樣傷悲,但她的乳尖卻挺立了,卻緊繃了,卻酥麻了……

  「啊啊……不要……」當琴弦一回又一回地彈至她的乳尖時,曲未來終於再也忍不住地泣啼起來。

  「只不過用琴弦挑逗你,你竟然也能發出如此媚惑男子的聲音。」望著曲未來因難耐而扭動著楊柳腰枝的誘人模樣,看著她緩緩挺立緊繃的櫻桃色乳尖,西門展不斷地冷笑著。「看看你的乳尖,硬成什麼樣了!」

  「公子……求您……不要……這樣……」痛苦地嬌喘微微之際,曲未來的額上已佈滿一層薄汗,然後在西門展故意一個用力,讓琴弦大力地彈至她的乳尖上時,無助地仰起頭嬌啼了起來。「啊啊……」

  「不要這樣?那好啊,你可以直接告訴我你想要我如何待你。」他挑起兩根琴弦,用琴弦夾住她嬌嫩的乳尖來回摩擦,緊繃著聲音問:「這樣如何?」

  「啊……不啊……」

  冷冷的琴弦夾住她的乳尖,那種痛楚中卻夾雜著一種奇異快感的感覺,喚醒了曲未來一直苦苦壓抑的生理反應,她只能瘋狂地搖著頭,不住地嚶嚀、啼呼,感覺著動情的蜜汁由花穴口洶湧地滑出,一發不可收拾……

  「被琴弦玩弄的感覺如何?」

  聽著由曲未來嬌柔小嗓中發出的嗚咽與嬌啼,西門展更加放肆地將手伸向前,順著她平坦的小腹緩緩畫圈而下,最後,在她的私密花瓣前暫緩——

  「呃……」

  害怕西門展知悉她動情的真相,曲未來緊緊地夾住雙腿,不願讓他明白她身子此刻的變化。

  只是,她終究太天真了,天真的忘了她其實早已全身赤裸。

  「想不到只是被琴弦玩弄,你居然也濕了,還濕得如此讓人詫異……」

  凝視著曲未來的身下,西門展望著她動情的證據順著雪白修長的雙腿緩緩流下,形成一道晶瑩的蜜河,下腹倏地一陣緊繃。

  他毫不猶豫地用膝蓋頂開曲未來的雙腿,制住她想合攏的念頭,然後手一伸,將手指整個掃過她那再也關不住、春潮氾濫的花瓣縫隙。

  「呃呀……」當西門展那滿是粗繭的手指掃過她身下最私密柔嫩的花瓣時,曲未來瘋狂地嬌啼起來,全身無法遏抑地戰慄。「公子……不……啊……」

  「你以為你還能拒絕我嗎?」西門展冷冷地說著,任手指更加邪肆靈動地在她的花瓣裡遊走。

  隨著西門展的手一次又一次地故意掐住她身下最最敏感腫大的花珠,又感受到自己身下的蜜汁已流至小腿上,曲未來終於徹底崩潰了。

  為什麼,為什麼要如此待她……

  為什麼要如此懲罰她,看著她被他玩弄得如此不堪……

  他究竟當她是什麼?當她是什麼……

  身下的花瓣,已經被西門展刺激得敏感無比,而每當他用那帶著粗繭的手指輕掐住她花瓣間的珍珠時,她的花徑便會不由自主的緊縮、再緊縮……

  隨著花徑的不斷緊縮,她同時也感覺到一陣微微的痛意,那種因需要他而產生的疼痛……

  「公子……求你……不要了……求你……」

  聽著曲未來脆弱的求饒聲,望著她胸前因緊抵著琴弦而生出的幾道紅印,看著她無肋、幾近崩潰,可卻嫣紅得令人愛憐至極的臉龐,西門展眼一瞇,悄然褪下了自己的褲子。

  「怎麼?這就受不住了?」

  由她身後伸出手固定住她的腰,西門展一邊說著話,一邊將另一手伸向前,不斷地在兩條琴弦中來回扯弄著她右邊豐乳上挺立的乳尖,將之玩弄得紅艷如梅。

  「不……不要……」

  發現自己真的全然崩潰、根本動彈不得的曲未來徹底絕望了。她只能任由西門展邪肆地玩弄著她的身體,一顆心碎成片片……

  曲未來知道自己該恨他的,恨他用這樣羞辱的方式對待她!

  曲未來知道自己該怨他的,怨他在成親的前一夜,還用這樣殘酷的方式傷害她!

  但她卻恨不起來,真的恨不起來……

  因為此時此刻她終於明白,為什麼這些日子以來,她的心會那樣痛。

  因為此時此刻她終於知道,為什麼當她問自己,西門展是不是她的夢想時,她不敢回答的原因。

  因為此時此刻她終於知道,在知道他要成親的那一天,她感覺到心碎欲裂的原因——

  她,愛上他了。

  是的,他是她的夢想,真的是。縱使她明白,這個夢想永遠永遠也不會實現……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對西門展有了異樣的情愫?

  是在第一次見到他,他便給予她無比的信賴之時,還是在他處處維護她、維護西門公子府的所有人時?抑或是那一夜,她將身子交給他時……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因為此時此刻,在這個男子要成親的前一天,她終於明白……

  她,愛上了他。

  「怎麼不說話了?」

  望著曲未來只是默默地流著淚,再不開口說一句話,西門展緩緩放輕手勁,輕捻慢挑著她的花縫,緊掐細壓著她花瓣中的珍珠。

  「公子……」放棄所有的抵抗,曲未來緩緩側過臉,望著她身後的這名男子,深深地凝望著。

  因為她要將他豐牢的記在心中,永遠不遺忘。

  因為她要望著這個被她戀上的男子,直到離別前的最後一刻……

  「叫我幹嘛?」聽著曲未來幽柔的嗓音,望著她臉上絕望淒美的神色,西門展不禁愣了愣,惡聲惡氣地說道。「想要我要你嗎?想要一個你口中明天便要成親的男子要你嗎?!」

  「展……」儘管他的話那樣傷人,但曲未來只是喃喃地喚著他。「展……」

  是的,也許明天他將是別人的夫君,但今夜能否任她沉淪一回,讓她再感受一次他的溫柔,然後自此以後,天各一方……

  「你不過是個總管罷了,有資格這樣叫我嗎?」

  望著曲未來憂傷的眼眸,西門展的心一痛,但他故意忽視心中那股驟升的痛意,硬將食指刺入了曲未來的花徑中。

  「啊啊……」曲未來痛得瑟縮了一下,但她還是不斷地喃喃喚著。「公子……公子……」

  「你在叫哪個公子?琴公子嗎?」聽到曲未來竟不再喚他的名而改喚公子,西門展更加不滿地吼著,手指則更用力地戳刺著她柔嫩、濕潤而緊窒的花徑。

  「展……公子……」眼眸整個朦朧了,曲未來痛苦至極地搖著頭。「展……公子……展……公子……」

  西門展愣住了。

  他望著曲未來臉上未曾幹過的淚痕,望著她臉上佈滿絕望、痛苦,與一種他讀不出道不出,但卻深深刻入他心中的神情……

  這種神情,如此的惹人愛憐,令他再也說不出任何一句傷她的話。

  「別哭了。」西門展悶聲說著,手指的動作突然變得輕柔,在她小小的緊窒中輕勾、緩滑。

  「嗯……」曲未來輕輕地點了點頭,感覺著他的手指像羽毛似地在花徑中掃動,這種溫柔讓她的心與身都起了一陣顫動。

  「那還流什麼眼淚?」讓指尖輕拂過曲未來的乳尖,西門展望著她的眼眸突一迷離,發現她的花徑突一緊縮。

  「未來沒有……呃啊……」其實,眼淚還是在流,只是,當西門展將手指撤出她體內,將他的堅挺抵住她微微顫抖的花心時,曲未來忍不住地輕吟出聲。

  他是那樣的火熱,那樣的碩大,讓她只不過是被他抵著,心中那股渴望被他佔有的想法,就像體內的蜜汁般,瞬間一發不可收拾……

  「為什麼叫得那樣浪,小總管?」

  將曲未來的雪臀捧起,西門展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將自己的堅挺刺進她的體內,然後等待著她被他佔有時,會發出的那種甜膩媚啼。

  「啊……展公子……」

  當西門展終於將整個碩大填沒在她的花徑中時,曲未來感覺到一陣無以名之的充實感。

  她可以感覺得到他在自己的體內,那樣硬實,那樣炙熱,那樣親密無間的與她箝合著……

  「你這個放蕩的小總管!」將曲未來的雪臀往上一提,西門展在一個突然的撤退後,又猛地一衝刺。「說,你會讓別人像我這樣要你嗎?」

  「啊……不……未來……不會……」這突然的一個猛衝,幾乎直衝至曲未來的花心,讓她不由自主地尖叫起來。

  只與他歡愛過一回的身子,此時此刻,在他的忘情深入下,竟有著如同初夜般的疼痛。

  「真的不會?」

  聽著曲未來如同那夜一般的嬌啼,西門展故意又一次重複先前的動作,撤出,再衝刺。

  「啊啊……不會啊……展……」

  西門展作弄似的佔有,令曲未來只能瘋狂的啼呼著,然後感覺著自己體內那股洶湧澎湃、不斷流向四肢百骸的慾火狂潮。

  「你怎麼還是這樣小?」

  發現自己的碩大被她小小的花徑緊夾住,那股誘人的快意令西門展再也忍耐不住,由她的身後大力地衝刺起來。

  「啊……展……」在西門展毫無控制的衝撞下,曲未來的眼眸整個朦朧了。

  她只能無助的仰著頭,讓長髮撩動她敏感的乳尖,口中不斷地呼喊著他。

  「說,上回要你的男子是誰?」聽著曲未來那已完全不受控制的瘋狂嬌啼,西門展突然將自己的堅挺整個撤出,惡狠狠地問道。

  「展……是你……」感覺身子整個空了,體內那股想得而不得的需要感,讓曲未來顫抖著裸軀失聲痛哭。「也只有……你……」

  曲未來的一句「只有你」,令西門展激動得無法自己。

  他又一次的將自己刺入曲未來的花徑之中,然後在她的嬌喘與輕啼中,衝刺得她的花徑不斷地緊縮,再緊縮。

  「展公子……要我……」當體內再度被填滿,當他再度在體內奔馳,曲未來卸下所有心防,忘情地喊著。

  「要誰?」

  一緩一疾地在曲未來的體內來回進出,西門展不斷地挺腰,一次又一次地用力貫穿她柔嫩的嬌軀,感覺她已瀕臨臨界點。

  「要我啊……展……要我……未來……」西門展那樣強力的穿刺,讓曲未來的花徑整個撐大了,也讓她感覺到那股曾經體會過的快感就在不遠處了。

  「這樣要你行嗎?」

  望著曲未來佈滿春潮的艷紅雙頰,聞著她身上只有男女歡愛時才會產生的異香,西門展再不考慮地用力衝刺著。

  「啊啊……」

  西門展瘋狂的律動,徹底啟動了花徑中的高潮之鑰。

  曲未來在他的猛力佔有之下完全地釋放,快感席捲全身,她的手指緊緊地捉住琴弦,下腹一回又一回地撞向琴沿……

  「高潮了嗎?」曲未來的身軀反應以及幾乎沙啞的嬌媚嗓音,讓西門展明白她已享受到身為女人所能得到的最極致幸福,但他依然故意地問道。「被我弄得高潮了嗎?」

  「展……」身子骨幾乎散了,她虛軟地趴在琴上喃喃喚著。「展……」

  「為什麼不說?」將曲未來轉個身,讓她的背靠在琴弦上,西門展舉著她的雙腿,將自己的堅挺再度刺入她依然在微微痙攣的花徑中。「告訴我!」

  「啊啊……未來……」當他用如此羞人的姿勢再次進入她,瘋狂地咬著她的乳尖時,曲未來無助地挺腰媚吟。「未來被公子……弄得……高潮了……」

  「不夠。」

  望著曲未來失控的顫抖紅唇,西門展依然不斷地戳刺,直到感覺她的痙攣頻率再度升高,並已到達了瘋狂的地步時,他才將自己的全部狠狠刺入她的花徑中,在她緊窒得讓人激狂的體內徹底釋放。

  「啊啊……公子啊……」

  強烈且炙熱的暖流直射入花徑最深處,曲未來感覺到一股超乎她所能承受的極致快感在體內進發,就在這驚天的快戚之中,她眼前驀地一暗、身子一軟,整個人昏厥過去。

  「記得我……」

  當一切都歸於平靜,當黑夜終於將被白晝取代之時,西門公子府最深最深的一個角落裡,有一個男人朦朧著眼,愛憐地緊擁身前閉著眼眸的女子,雙唇一開一合,但卻沒有聲音發出。

  「未來……就算這世上所有人都忘了我,也請你……記得我……」



  第八章

  西門公子府的那場盛大婚禮,足足被西京城民談論了三個月,也更讓人肯定曲未來的總管能力。

  這三個月裡,曲未來悄悄地離開西京,而三個月後,她去到一個退休王爺的家中,繼續她的總管工作。

  曲未來之所以選擇這裡,是因為這位王爺家中人丁不多,煩事也少,更重要的是,這裡離西門公子府很遠很遠,遠得幾乎沒有交集……

  在掌管這間退休王爺府邸的時間裡,縱使沒有刻意打聽,但曲未來明白西門公子依然是人們談論的話題。

  因為她無論走王何處,都會聽到人們熱切談論著西門公子;在陪同王爺與夫人去迎賓樓時,她聽著人們熱切談論西門公子婚後變得多麼和藹可親;在春日賞花宴裡,她聽著人們熱切談論西門公子與夫人間的款款深情;在街頭巷尾時,她聽著花樣少女熱切談論呂純那則麻雀變鳳凰的傳奇……

  不想聽,卻也不得不聽,無法不聽。

  但她早已告訴過自己一切隨風,所以只能學習著聽而不聞、視而不見,然後盡可能地避開任何會遇上西門展的場合。

  只不過,西京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因此無論曲未來如何小心,也總有實在避不開、不得不打照面的時刻……

  而那時,她也只是微微地一頷首,便藉故離去。

  儘管只是匆匆地打照面,但曲未來卻覺得西門展變得有些怪異。

  他眼神中原有的那股狂傲、任性與隨興之氣,不復存在。

  他的一言一行溫文儒雅,絲毫沒有任何不自在或勉強之意。

  他開始熱愛交友,不僅經常在西門公子府大開宴席,甚王還全程參與西京四宴,不像以往那樣缺席西京城的夏與冬。

  應該是新夫人改變了他吧,畢竟呂純確實是名溫柔嫻淑的好女子。

  曲未來不斷地這樣告訴自己,因為若不這樣,她實在找不到任何理由來解釋她心中那股不能釋懷的疑惑。

  儘管這樣的推論解釋了她的疑惑,卻也同時讓她的心在每個深夜裡,痛得幾乎無法呼吸、痛得淚濕枕巾。

  而她,不想去知道為什麼,一點也不想知道……

  日子本該這麼平平靜靜地過下去,但上天似乎有意為難她,老王爺迷上了秦可的琴藝,而秦可竟同意老王爺的邀約,並且提出了條件——

  要在老王爺府中住上一個月!

  望著老王爺欣喜若狂的模樣,曲未來只能默默地站在一旁,接受這個事實。

  只要還身為總管之職,就算只有一天,她也必須盡自己最大的努力。

  只不過,雖然曲未來已盡量不與秦可單獨同處一室,不與秦可相交過深,他卻依然毫不掩飾對她的興趣。

  他不僅天天在口頭上輕薄她,還經常故意支定曲未來帶在身旁的人,利用那短暫的時間故意碰觸她、調戲她,更甚者,她還隱約感覺得到,他心中似乎正在盤算著一個骯髒的計畫!

  老王爺雖然知道這種情況,卻故意不置一詞,這樣的反應也讓秦可變本加厲,最後曲未來只好托病辭去總管之職。

  只是,就算她辭去老王爺府中的職位,卻辭不去秦可的無端騷擾。

  為此,曲未來幾乎足不出戶,因為她害怕。

  她幾乎夜不敢寐,儘管秦可什麼都沒有做,但也正是他的「什麼都還沒有做」,才更加令她害怕。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格外的小心、加倍的謹慎,特別是面對一雙沒有特定地點、沒有特定時間,卻會驀地出現的淫邪眼眸時。

  深沉的恐懼,不斷地困擾著曲未來,讓她每夜胡思亂想,讓她總害怕萬一自己睡著後,秦可會不會前來對她做什麼可怕的事……

  但讓她意外的是,她竟然睡著了!

  一連三天,曲未來發現自己竟然睡得那樣沉,甚至不知道自己睡著時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不對勁,實在太不對勁了……

  她並不是一個會這樣睡得不省人事的人,更何況是在這種非常時刻!

  難道是秦可……

  一想及有可能發生的事,曲未來的臉倏地慘白。

  「不,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

  用力敲著自己的頭,曲未來不斷地深呼吸,要自己冷靜。思考了半晌後,她咬咬牙,拿著自己的衣衫直衝花蕊的住處。

  「沉香。」只不過望了衣衫一眼,花蕊便說出正確答案,然後又忙著處理躺在床上那個血跡斑斑的傷者。

  「我要解藥。」

  「當然行啊。」二話不說,花蕊立刻差人將解藥交給曲未來,她瞟了眼整個瘦了一圈的好姊妹,關心地提醒,「你這樣不行哦。」

  「沒事,我挺好的。」看著花蕊這麼忙還為她擔心,分心,曲未來心中一酸,連連搖手。「你忙吧,我先回去了。」

  「哦,對了,我有件八卦要告訴你。」但她才剛轉身,花蕊突然又開口。「上回西門公子到我這裡來求診哦。』

  「西門公子?」曲未來一愣,立即衝回花蕊身旁。「他怎麼了?」

  「沒什麼了不起的病。」花蕊依然忙著身前的傷患,淡淡地說道。「只不過啊,他那雙手……嘖嘖,還真是雪白無瑕。我很少看到男人的手那麼乾淨,一點傷口都沒有的。」

  雪白無瑕?一點傷口都沒有?

  聽到花蕊的話,曲未來整個人都愣住了。

  因為她知道的西門展,雙手上滿是粗繭及傷疤!

  因為她知道的西門展,就是用那雙佈滿粗繭及傷疤的手,在那兩個令人心傷的夜裡愛憐著她……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傻了,曲未來整個人都傻了,連自己怎麼回到家都不清楚。

  這一晚,躺在床上的她腦中翻來覆去只有一件事——

  西門公子的手雪白無瑕,可西門展的手卻滿是傷口!

  回想著琴邪、李壯、花蕊曾說過的話,回想著西門展以往的行徑,當月亮悄悄爬上東山之際,曲未來的腦中突然浮現一個念頭——

  西門公子並不是西門展!

  不,正確一點來說應該是——現今的西門公子並非她所知道、所認識的西門展!

  當這個念頭一起,曲未來的心也慢慢地清明了。

  因為她過往的疑惑,可以說有一大半全得到解答,而其中最重要的便是,為何成婚之後的西門公子會有那樣巨大的改變。

  「原來……原來……」

  想通一切後,曲未來坐在床上無法克制地哭了又笑、笑了又哭。

  原來成親的人不是他!

  原來那個與呂純愛戀情深的人不是他!

  可是,若現今的西門公子不是他,那麼他又上哪兒去了?

  為什麼不來看看她……

  就在曲未來的情緒隨著西門展波蕩起伏之時,她突然發現自己的房裡多了一陣很淡很淡、但卻很奇怪的異香!

  心中一凜,曲未來握緊藏在被褥下的小刀,手心滲出微微薄汗。

  方纔想西門展的事想得太出神,以致於她都忘了這幾夜發生的事,如今猛然察覺到那陣異香,她不禁緊張得心跳如擂鼓。

  但就算如此,她還是盡可能地鎮靜心神,假裝陷入沉睡,等待著即將到來的人……

  這就是她的決定。

  若來者真是秦可,那麼她一定不會讓他好受的,一定不會!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黑影如曲未來所料地進入房中,並且直接定至她的床前,凝視著她。

  「當王爺家的總管真的這麼有意思嗎?被那個人如此追求真的很令你開心嗎?」半晌後,黑影坐至床邊喃喃說道。「開心到把自己弄得這麼瘦、這麼醜,外加一雙黑眼圈……」

  老天,是他……是西門展!

  他來看她了,他真的來看她了!

  可是,若他想看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要用迷香迷倒她?

  腦子亂烘烘的,因為曲未來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對她施放沉香的神秘人竟會是西門展!

  「就因為他琴彈得好嗎?」以為曲未來早巳沉睡的西門展,將手撫上她柔嫩的臉龐,在黑暗中喃喃自語。「他那手屁琴叫琴嗎?他那種人有資格稱為琴公子嗎?你為什麼這麼不長眼,誰不看上,偏要看上那種無恥下流的人渣?」

  聽著西門展話中毫無遮掩的直白,曲未來真的好茫然,但她能做的,就只是靜靜的聽,聽著他的喃喃自語。

  「你真的喜歡他嗎……若你真的喜歡他,又為什麼要躲他,還把自己弄得這麼人不人,鬼不鬼的?他不適合你的,他根本不配!

  「是不是你心裡很掙扎、很矛盾,掙扎自己不可自拔的愛上他的琴,可又矛盾自己無法愛上他的人……」

  我沒有愛上他的琴,沒有!

  儘管在心中這麼叫了千百次,但曲未來卻無法將話說出口。

  因為若讓他知道她醒了,也許……他就再也不會來了!

  她明白,他一定有無法對人說出的苦衷,才必須離開西京城,離開西門公子府,離開她。可這樣的他,卻遺願意回來看她……

  無論他對她究竟有著什麼樣的想法,這份心意她收到了,確確實實地收到了。

  所以,她只能每夜在他的懷中沉睡,靜靜地聽著他的呼吸,直到天明……


  西門展這樣讓人心酸又心碎的月夜獨喃,整整持續了半個月。

  這半個月裡,曲未來每日都處在期待之中,而對於秦可的騷擾,儘管厭惡在心頭,她卻再也不表現在臉上。

  因為她知道,只要秦可繼續騷擾她,每個夜晚,她就會等到西門展……

  很差勁,也很傻氣,但她卻只能這麼做,也只想得到這麼做。

  因為她想他、好想他……

  但玩火總會出事的,而這便是曲未來此刻的心聲。

  因為現在的她正一臉驚恐又無奈地坐在急竄的馬車中,躲避秦可的追逐!

  今夜,秦可不知在何處喝得爛醉,竟然騎馬追在曲未來的馬車後方,大聲的胡言亂語,無論她的馬車駛向何處,他便跟往何處,還不斷地故意衝撞她的馬車!

  「小美人,想往哪裡去啊?今夜你絕逃不過爺的手掌心,爺沒空再跟你玩這種躲貓貓的遊戲!」

  在馬車裡摔得七零八落的曲未來,根本沒空理會秦可的瘋話,只是不斷地出聲要她那匹「識途老馬」往姊妹花蕊的住處衝去。

  「放慢點嘛,這樣爺會追不上你的!」

  馬車雖然不斷地奔馳著,但秦可的聲音也一直忽遠忽近地緊追在後,令曲未來暗自叫苦。

  突然,在尚未抵達花蕊的住處之前,有一個人影竟然飛上她的馬車,還坐上了駕駛座,駕著馬車狂奔起來!

  完全不知道來者何人,也沒空去管來者何人,曲未來只能在驚惶之中,急急忙忙地取出懷中的「夜火」,想要通知姊妹們她處於危難。

  只要有一個人在附近,她就沒事了,就沒事了……

  可就在曲未來手忙腳亂地想點燃「夜火」時,那個原本駕駛著馬車的人突然一拉馬韁,將馬車停下。

  「呃!」

  由於馬車停得太突然,車裡的曲未來整個人被撞得七葷八素,她倉皇地撫著頭坐起,顫抖地摸索尋找剛才不小心脫手的「夜火」,一個黑影卻在此時遮住她的視線——

  她的馬車入口,赫然出現一個背著光的高大身影!

  望著那個看不清臉孔的人,曲未來的身子微微地顫抖,小手緩緩地撫向馬車一角,那個藏有她防身小刀的地方……

  先刺他一刀!

  只要她能冷靜下來,刺他一刀,也許就能夠找到脫逃的機會!

  「怎麼不說話?說話啊你!」

  就在曲未來整個人都陷入狂亂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人她的耳中。

  她倏地抬頭凝望著那個黑影,緊繃的心霎時間完全放鬆,整個人癱坐下來。

  是他,他來救她了!

  原來,他一直在她身旁……

  曲未來的淚,再也忍不住地決堤了。

  淚眼模糊中,她猛然衝向那個黑影,緊緊地抱住他的腰,在他懷中無聲淚流。

  「哭什麼哭?!」口中雖然冷冷地斥罵著,但西門展卻一手扶著馬車頂,一手攬住曲未來的纖纖柳腰,將她緊貼在自己的懷中。「你全是自找的!」

  西門展的話很沖,但曲未來知道他根本不是那個意思。

  要是他真的想罵她,才不會在那麼多個她害怕不已的夜裡,用藥香讓她安眠,抱著她直到天明,為她覆上一層被,等待她醒來、確定她的安全後才悄悄離去。

  所以老天……她好愛,好愛他說這些話的語氣,因為她好愛、好愛他話語之中隱藏的愛憐!

  老天……原來她好愛、好愛他……

  眼淚,一直沒有停歇,就在她心中狂喊著愛他之時,曲未來發現自己突然被他打橫抱起,放在馬車中的毛氈上。

  「有像你這樣的總管嗎?有你這麼不潔身自愛的總管嗎?有你這種見了男人就抱的總管嗎?」

  「我……」聽著西門展怒意十足的聲音,曲未來卻含著淚笑了。

  只要他在她身旁,無論他說什麼,她都不生氣。

  「哭什麼哭?你還有臉哭!還不快把披風拿下來披著,掛在那裡是掛好看的啊!」

  乖乖地站起身,曲未來依言去拿掛在馬車上的披風,但就在此時,馬車突然一震,令她一個沒站穩便往前跌去!

  「小心點好不好!」

  西門展連忙手一伸,拉住她的衣袖,但也許是用力過大,竟然將她的上半身衣衫連同抹胸整個拉下,讓她豐盈飽滿的雪白雙乳整個暴露在空氣中。

  事情來得太突然,以致於曲未來只能傻傻地望著西門展,什麼話也說不出口,什麼動作也做不出來。

  「有像你這樣的女子嗎?在男子面前露出雙乳竟也不遮掩一下!」望著曲未來紅唇微啟、雙目朦朧、赤裸著上身的性感模樣,西門展的眼神突然變得深邃無比。「怎麼不說話了,是不是你根本就想要男人撫摸你?好,我就如你的意!」

  就在曲未來望著他眼中突然閃現的火焰出神時,嬌軀突然被他狠狠壓下,強迫她變成跪姿,半個身子懸在車外。

  繼而,懸在車外的渾圓雙乳被他用手握住,俏臉也被扳向一旁,丁香舌旋即被另一條火熱的舌頭捲走。

  西門展的動作是那樣霸道,霸道地強行侵入她微啟的紅唇中,瘋狂地吸吮住她的舌,強迫她與他火熱地交纏在一起……

  「唔……」完全感受到西門展的狂放,曲未來任由他瘋狂地吻著她,直到終於可以呼吸時才低聲呢喃。「謝謝你……展……公子……」

  「謝?」聽到曲未來的話,西門展冷哼一聲。「被男人這樣輕薄,你還謝得出來?」

  「未來是謝公子救了……未來……」雙乳依然被他緊緊地握住,曲未來垂下頭,看著自己的乳尖毫無抗拒地緩緩挺立、緊繃。

  「怎麼?因為我恰巧沒事路過救了你,你就可以任我這樣玩弄,是嗎?」感覺著掌中挺立的乳尖,西門展瞇著眼恨恨地說道。

  曲未來沒有回答,因為她不想回答。

  反正不管回答什麼,他都會繼續生氣,那她還回答幹什麼?

  她當然明白,自己不回答會讓他更生氣,但她才不在乎……

  「為什麼不說話?」

  果然,她的靜默讓西門展氣瘋了。

  這該死的丫頭,什麼時候變得這樣氣人了?

  因為想她想得不可自拔,所以早該遠離西京城的他不僅得偷偷摸摸、不讓任何人發現地回來看她,還在知道她被秦可嚇得連覺都不敢睡時,偷偷摸摸地買來沉香讓她好睡,自己則守在她身邊一夜睜眼到天明!

  而現在,她居然只因受他搭救脫離秦可的追逐,就默許他這麼欺負她!

  萬一救她的人不是他,她也會這樣嗎?

  反了,真的反了……

  「公子……」

  「我不是你家公子。」

  「公子……」

  「我說了,我不是你家——」原本在生悶氣的西門展,被曲未來連續幾聲叫喚氣得抬起頭,話聲卻霎時梗在喉中。

  因為今夜的曲未來,竟是那樣的不同!

  她向來只是簡單挽起的長髮,此時竟披散在肩後,頭上還插著兩支叮噹作響的金步搖;她一向毫無任何裝飾的耳垂,此時竟掛著兩串晶亮的銀色長耳墜;而被他扯下的衣裳,也是他從未曾看過的華艷!

  與往常那樣不同的曲未來,看得西門展幾乎都要傻眼,因為太美了!

  如今,她上半身全裸、趴跪在馬車裡,微側著頭望向他,眼眸那樣迷離,微啟的櫻唇輕輕地吐著氣……

  「公子,你怎麼了?」望著西門展眼眸中跳躍著的火花,曲未來心中既羞澀又甜蜜地問道。

  其實,她這身裝扮全為他。

  因為她知道他會來看她,所以才將自己裝扮好,希望讓他到來時看到這樣的她……

  「你真要謝我?」凝視曲未來那張雖然羞怯但又帶著異樣妖嬈風情的俏顏,西門展靜默了半晌後突然說道。

  「嗯。」她咬住下唇,垂下眼輕輕點頭。

  「好,那我就讓你謝!」鬆開一直緊握著曲未來雙乳的手,西門展靠坐到馬車壁板上,緊繃著聲音說道。「你莫要後悔!」

  「未來不會後悔……」曲未來雙手抱胸,跪坐至他身旁,眼眸望向車廂底部輕輕地問:「只是不知……公子要未來……如何謝你……」

  「你說呢?」聽見曲未來說出「不後悔」三字,西門展更火大了,他冷哼一聲,望也不望曲未來一眼。「你覺得你能如何謝我?」

  「未來……不知……」曲未來低聲說著。「但憑公子……決定……」

  「那好,站到我面前。」西門展冷冷地說道。

  「是,公子。」曲未來乖乖地答應,起身站至西門展面前,等待他的下一個指示。

  「雙手放下。」

  「是,公子。」輕輕地將掩住雙峰的手垂下,曲未來望也不敢望西門展一眼。

  儘管她明白即將要發生什麼,可她依然感到羞怯。

  所以她只能讓西門展主導一切,而她盡可能地服從他,令他歡愉……



  第九章

  「將褻褲及鞋襪都褪了。」

  「是,公子……」

  在寂靜的深夜裡,在氣氛火熱的馬車中,曲未來聽著西門展羞人的指示,一一照做。

  她顫抖著手,輕輕褪去自己的鞋襪後,再輕輕褪下已然微濕的褻褲。

  「坐下,雙手撫胸。」

  「這……」曲未來愣了愣,雙頰整個嫣紅。「是,公子……」

  全身僅著一條長裙的曲未來緩緩坐下,舉起自己顫抖得不能再顫抖的手,輕輕覆上酥胸。

  「食指跟中指打開,讓你的乳尖從指縫露出來!」

  這……

  愣了半晌,曲未來輕咬著下唇,緩緩地張開手指,卻在這麼做之後,驀地嬌吟出聲。

  「呃啊……」

  因為西門展竟用手指輕彈她由指縫露出的乳尖,並且放肆地搓揉、拈弄。

  「大聲些。」聽著她似有若無的嬌喘及嚶嚀,西門展的聲音更為緊繃。「浪一些。」

  「未來……不會……」這種要求,曲未來著實不知該如何做,但他的舉動卻讓她又一次地嬌啼出聲。「啊啊……」

  因為他竟俯下頭、伸出舌尖,輕舔她敏感至極的乳尖,那股又酥又麻的感覺,讓她再也無法管住自己的口。

  「不會?哼!」聽著那令人瘋狂的嬌啼聲,西門展深呼吸好幾下,才坐回一旁不再碰她,改以閃動著火焰的雙眸在她身上來回梭巡。

  此時的曲未來嬌喘微微,令人屏息的挺翹雙峰起伏不定,曲起的雙膝壓根兒遮掩不住身下顫動的花瓣,以及泛著晶瑩波光的花穴口,而她臉上羞怯又嬌媚的神情,更顯現出一種介於女孩與女人間的迷人神韻。

  「把腿張開。」

  知道他在看著她,所以曲未來的全身都在微微顫抖,而聽到他的命令後,她連心都顫抖了。

  「我……」西門展彷彿用眼神愛撫她的神態,讓曲未來心中雖然羞赧,卻仍不自覺地照著他的話做,將原本曲起的雙腿緩緩往外張開。

  「再張大些!」

  杏眸半閉、滿臉紅暈,曲未來將小手輕輕覆在胸前,曲線優美的修長雙腿則是羞澀又撩人地叉開,讓身下最最私密之處,整個呈現在西門展眼前。

  此刻,那絕美的花瓣中正汨汩滲出動情的蜜汁,順著她顫抖的雙腿緩緩流下,流到了馬車之上……

  「用手去碰自己。」

  「我……」這種要求實在太羞人了!她真的做不到,做不到啊……

  「不是想要謝我嗎?這都做不了,算什麼謝?」

  望著曲未來別過頭,俏臉羞紅不已,連雪白的肩頸都泛起紅雲,西門展不耐煩地咒罵一聲後,突然俯下身去,舌尖一掃,掠過她的花縫!

  「啊呀……」一股從未感受過的巨大刺激由曲未來的下半身竄起,令她無肋地放聲尖叫。「公子……啊……」

  他怎麼會這樣?!

  竟……竟用舌尖舔她那個羞人的地方!

  除了舔之外,他竟還不斷地月舌尖來回逗弄著她紅腫的花珠,讓她再也忍不住地劇烈顫抖,雙腿亂踢。

  「公子……啊啊……」

  曲未來的瘋狂浪啼,讓西門展變本加厲地用舌尖挑弄她,還用手舉高她的雙腿,不讓她亂動。

  「不要……不要……啊……」當西門展制住她的雙腿,將舌尖整個刺入她的花徑中時,曲未來不自由主地抱住他的頸項,雙眼含淚地瘋狂媚啼。「公子……」

  根本不搭理曲未來,西門展將舌尖一次次地刺入她窄小的花徑中,還故意地來迴旋轉。

  「公子……啊……」她不斷地嗚咽、尖叫,根本受不住這麼邪肆的逗弄。「未來……受不住……啊……」

  聽著曲未來的啼呼,西門展戳刺得更過分了,直到感覺身前女子幾乎要崩潰了,直到感覺她花徑的痙攣、緊縮頻率幾近高潮點時,他才突然停下所有的動作,翻身坐在一旁低喘著。

  「公子……公子……」西門展的突然撤退,令曲未來徹底崩潰了,她緊抱著胸,痛苦不已地顫抖著身子,淚水撲簌簌地流下。

  他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丟下她一人……

  他真的對她沒有任何的感覺嗎?

  這一切真的只是她自作多情嗎?

  「過來!」

  望著曲未來楚楚可憐的摸樣,西門展的心一緊,用很快的速度將自己的褲子脫下,然後將她拉至馬車入口處,讓她的半個身子露出車外,趴跪在那兒。

  「公子……」模糊著淚眼,曲未來無助地輕泣。「外人……會望見……」

  「望見又如何?」他輕輕握住曲未來的腰肢,將她溫暖濕潤的穴口對準自己的堅挺,輕輕地磨動。「我就是要讓全西京城的人都知道,西京第一女總管是多麼的浪……」

  「我……我……」發覺西門展竟也已動情至此,曲未來的心終於不再那樣傷悲。

  他……還是有些在乎她的……

  就像他在那麼多夜裡的守候一樣,有些在乎她的……

  就在曲未來癡想之時,西門展突然什麼話也沒有說,猛地一挺腰,由她的身後,將他火熱的堅挺硬生生地刺入她的花徑中,直達花心!

  「啊啊……」

  這樣毫無保留的直接衝撞,讓曲未來的身子猛地往前一晃,頭往後一仰,瘋狂地嬌啼起來。

  因為她只被西門展要過兩次的身子,幾乎容不下他的巨大!

  因為他竟是那麼的熱、那麼的碩大、那麼毫無保留地埋在她體內,幾乎連一絲空隙都沒有留下……

  腿間有些微痛意,但更多的卻是被他這麼一衝撞所引發的情潮,讓她除了低吟之外,還是只能低吟。

  「沒想到你這麼小居然能容得下我。」享受著她窄小濕潤的包圍,西門展低喘地命令道:「動一動!」

  怎麼動……

  完全不明白西門展的話,曲未來先是傻傻地呆著不動,然後發現自己的雙乳被人一緊握。

  「動!」半瞇著眼,西門展盯著一臉羞澀與不解的曲未來。「晃動你的腰!」

  動……她的腰……

  聽著西門展的話,曲未來咬住下唇,輕輕地往前動了動腰肢,發現身後的男人突然倒抽一口氣,埋在她體內的堅挺越發碩大。

  他……不討厭她這樣……

  知道了西門展不討厭她這樣做,曲未來羞澀至極地開始挺動腰肢。

  隨著她的晃動,她的雙乳被握得更緊,西門展也開始配合著她,將他的堅挺與她的花徑一次又一次地緊密結合。

  「公子……公子……」

  這種曖昧的互動,令曲未來忘情地吟哦著,她再也管不了自己的嬌啼聲是否會被外人聽見,只覺得體內那股無法釋放的渴望愈升愈高、愈升愈高,還有一股因他的存在而產生的幸福感,也愈來愈濃、愈來愈濃……

  「你這丫頭……」望著曲未來擺動雪臀、誘人至極的模樣,西門展忘情地咬牙嘶喊。「真是浪極了……」

  聽著西門展忘情的話語,讓曲未來也忘情了。

  她隨著節奏一回又一回地擺動嬌軀,讓西門展的堅挺一回又一回地與花壁來回摩擦,一回又一回地往花心撞擊……

  「你這個丫頭……」感受著曲未來的妖嬈,西門展再也忍不住了。

  他低吼一聲,突然握住曲未來的腰,將她扯入馬車內,一把推倒她之後,一隻手緊緊握住她的右邊渾圓,另一隻手則粗魯地拉開她的腿,架到自己的肩上後,用力一挺腰!

  「啊啊……」曲未來無肋地高聲媚啼,因為他這種放肆的舉動,幾乎整個穿透她的身子。

  他不斷地在她體內衝剌著、律動著,狂野至極、放肆至極!

  「展啊……啊啊……」當體內那股曾發生過的狂潮驀地爆發時,曲未來整個人都迷糊了,只能不斷地忘情尖叫。「展……我受不住……啊……」

  「受不住也得受!」聽著曲未來抵達高潮時的尖聲啼呼,西門展一邊怒吼,一邊不斷地搓弄她的雙乳,繼續衝撞。

  這股高潮幾乎沒有停歇的時候。

  無論曲未來如何求饒,西門展依然持續地在她體內瘋狂衝刺,還故意讓馬車在山林中疾奔,直到她不知已第幾度高潮,花徑的痙攣頻率到達巔峰時,他才狠狠一個衝撞,將自己的種子全部注入她的體內,直抵最深處……

  

  風聲,不知為何傳了出去。

  整個西京城的人都在談論著西京第一女總管是如何的放浪形骸、如何的夜夜放縱馬車在山林之中狂奔,如何的在馬車內與男子瘋狂地歡愛至天明。

  這樣的流言蜚語,讓許多原本想延請曲未來做總管的府邸噤聲閉口。

  沒有後悔,更沒有痛苦,為了不讓西門展再為她擔心,曲未來甚至搬到花蕊的地方暫住,過著平凡又平靜的日子。

  她每日每日自在地彈著琴,然後在外出時,任由西門展闖入她的馬車……

  這日,曲未來接獲邀約,一位沒有具名的人士派遣奴僕請她至悅賓樓洽談總管事宜。

  有些詫異竟還有人敢在這種浪頭上邀請她,曲未來望著奉命而來的僕人半晌,在對方充滿誠懇及規矩的眼光下,點頭答應。

  當她抵達悅賓樓,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中推開包廂房門時,卻不由得愣住了。

  因為那個坐在裡面對她笑臉盈盈的男子,竟是西門展——不,應該說是西門公子!

  是的,她知道。

  雖然這名男子長得跟西門展幾乎一模一樣,但他不是西門展,而是現今活躍在西京社交圈裡的西門公子,因為他的眼眸中沒有西門展那種一直不曾消失過的狂放與任性。

  「西門公子。」對他輕輕地欠了欠身後,曲未來蓮步輕移地落坐。「不知西門公子找未來有什麼事?」

  「曲姑娘,如果我沒有料錯,你應該早已知道了吧。」

  「是的。」望著眼前面帶微笑的男子,聽著他口中說出的話,曲未來再沒有一絲懷疑。

  她先前早已猜測過,現在的這位西門公子極有可能是西門展的雙生兄弟,也極可能是西門展之所以要到西京、要成立西門公子府、要過著他根本不願意過的生活的最主要原因!

  如今,西門公子既然主動找上她,就表示她獲得答案的時刻到了。

  「你果真如同展所說的一般冰雪聰明。」望著曲未來沉穩的模樣,西門公子眸中流露出一股敬佩的神采,徐徐說道。「在下名喚西門闖,是展的雙生弟弟,所以我倆的長相外人向來分辨不出,但是我相信,曲姑娘一定可以分辨出其中的差異。」

  「是的,闖公子。」曲未來點點頭,掩嘴輕笑。「您比展公子俊、比展公子白、比展公子穩重、比展公子……」

  「比展規矩。」聽著曲未來那番聽似誇獎他,其實是對西門展滿含愛戀的話,西門闖也笑了起來。「所以我有十足的把握,最近外面對你的不實流言,全是因展而起。」

  「闖公子……」聽到他直接的陳述,曲未來的俏臉霎時嫣紅,因為她完全明白西門闖口中的傳言所指為何。

  畢竟這些日子以來,西門展經常在她外出回家的途中闖入她的馬車,然後任由馬車在路上奔馳,他卻在車內激情又瘋狂地要她,將他的堅挺刺入她濕潤溫暖的花徑中,逼得她無助又忘情的嬌啼聲在車廂中迴盪,甚至傳出車外……

  只是,她不知道竟連西門闖都聽聞了這件事,還準備無誤地猜中始作俑者的身份。

  「依展的個性,他原本再不會出現在西京城,」提起了孿生兄長,西門闖的眼眸中流露出一股濃濃的兄弟之情。「但他卻出現了,這全是因為你。我今天之所以如此冒昧,全因想明白你對展的看法。」

  「我……我對……展公子……」雖不明白為什麼他會說西門展「再不會出現在西京城」,但曲未來知道,唯有坦誠說出她的心意,她才能夠得到答案。「極為……傾心……」

  「是因為你知道展就是琴狂嗎?」望著曲未來酡紅的俏臉,西門板靜默了一會兒後,才小心翼翼地問道。

  「琴狂?」聽到西門闖的話,曲未來的腦子轟的一聲炸開了。「展公子……就是……琴狂……」

  他說什麼?西門展就是琴狂?

  就是那個令她一聞琴音之後,永世無法忘懷的琴狂?

  「我想我已經知道答案了。」她不敢置信的神態,讓西門闖滿足地笑了。

  因為這世上愛慕琴狂的女子多如繁星,但曲未來在還不明白西門展的真實身份之前便傾心於他,這份心意不言而喻。

  「倘若展就是琴狂……」雖然仍處於震驚之中,曲未來卻沒忘記問出內心的疑惑。「那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又為什麼……他……」

  聽著曲未來似乎毫無頭緒的話,西門闖長歎一口氣,半晌都沒有答話,很久很久之後才終於抬頭望著她。

  「在別人的眼中,展很孤傲,但其實他自小心地善良、才華洋溢,只是不愛受到世俗禮教的約束,而他之所以如此隱忍原本的心性,如此勉強自己化身為兩面人,全是為了我……」

  「闖公子……」雖然早已猜到是如此,但望著西門闖緊握住的顫抖雙拳,曲未來實在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只能默默地為他倒了碗熱茶。

  「我沒事。」曲未來的體貼讓西門闖笑了笑。「展與我是雙胞兄弟,我們本性『雲』,名字中間是個『中』字,而西門是我娘的姓……」

  雲中展……雲中展……

  曲未來在心中喃喃念著這個名字,這個西門展真正的歸屬。

  「我與展自小喪父,家中並不富裕,但由於展自小便對琴有極佳的天分,因此在他五歲時,一個雲遊琴師看中了他,而為了讓展有更好的發展,我娘只能忍痛讓展離家隨著他的師父習琴……由於展的師父喜好大江南北的跑,因此展幾乎很少回家,但他並未因此就忘了我與娘親,逢年過節時總會托人捎信或送錢回家,娘的生辰更是未曾忘懷過……」

  望著西門闖那因兄長而感到榮耀的模樣,曲未來淡淡地笑了,但這笑容並沒有維持太久,因為只不過一會兒,她就看見西門板的臉龐變得黯淡無光。

  「但這一切,卻被一個無恥小人破壞殆盡!」提起那件令人痛苦的往事,西門闖的神情激動起來。「為了爭奪天下第一琴師的虛名,竟……」

  「闖公子,若您心裡頭難受……」望著西門闖雙手指尖都戳入了掌心中,曲未來一驚,連忙柔聲說道。

  「我沒事,這些前因後果你本來就應該知道……」西門闖抬起悲傷的眼眸繼續說道。「那個無恥小人姓秦名模,也就是現今自稱『琴公子』的秦可生父,他出身皇族,自恃甚高,但在琴藝及名聲上始終比不過展,再加上他多次邀展比試琴藝,展卻從未出現過,因此他竟對展恨之入骨,然後在展第五回拒絕他的比試時,終於惱羞成怒,為了打擊展,賁想方設法地找著了我與娘,然後……」

  聽著西門闖將那痛徹心扉的往事娓娓道來,曲未來覺得自己彷彿落入人世間最黑暗的漩渦之中。

  一個不可一世、眼中容不得一粒沙的高傲男子,因無法忍受世人對琴狂的讚頌,竟生卑劣之心!

  他不僅設計陷害與他沒有任何瓜葛的西門闖,令西門闖淪為被打入死牢的殺人兇手,還將極力想為西門闖洗清冤屈的未婚妻——珠兒騙入陷阱,讓人殘酷地凌辱她,令她成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瘋子……

  珠兒瘋了、西門闖被打入死牢,老邁的西門大娘求救無門,鬱鬱而終。

  「那展他……」聽著這幾乎不應屬於人世間的黑暗過往,曲未來的眼前也是一片黑暗。

  「秦模故意讓人將這消息告訴展,展一得到消息之後,立刻千里迢迢地趕回家中,可是迎接他的卻是我們那無法入殮的娘親,以及三日後便要執行大刑的我……

  「當時,展幾乎要瘋了,他像無頭蒼蠅般四處找人求助,但因為他根本很少在東京城活動,加上秦家財大勢大,他孤傲的個性又曾得罪過不少權貴,因此根本沒有人……沒有人……甚至……」

  不敢詢問「甚至』如何,因為曲未來完全不敢想像那時的西門展會是什麼模樣。

  「他們甚至故意告訴展,我們之所以會變成這樣,全是因為他……全是因為他的琴、因為他的手,我們幾個才會死……從那日後,展便將自己所有的琴都毀了,甚至是他的手……上天!他是一個多麼愛琴的人啊,毀了琴、毀了手,展就等於死了啊……」

  怎麼也沒想到西門展那雙手,竟是因這種顛倒黑白的言論而毀,聽到此處,曲未來簡直心痛得不能自已,心痛得幾乎喘不過氣來,只能無助地任淚水在臉上奔流。

  「後來……」許久之後,西門闖才終於抬起眼,與曲未來淚眼相望。「他想到了劫獄。」

  「劫獄?!」聽到西門闖的話,曲未來驚呼一聲。

  「是的,劫獄。」西門闖長歎一口氣,淚水再度滲出眼眶。「可是展這種只懂得琴,連米價多少都不知道的人,要怎麼劫獄呢?所以儘管他帶著必死的心,像瘋子一樣地闖入牢中,大鬧死牢,可最後不但沒有救出我,自己還被傷得幾乎死去……但也許是上天憐我兄弟二人,展的大鬧死牢雖然沒救出我,卻讓死囚們抓著機會瘋狂地鬧事,而我就在那時乘機逃出死牢,尋找展的下落……」

  夜,已經慢慢的黑了,但曲未來只是靜靜地坐著、聽著,瞭解她最愛的男子那段最黑暗的過去。

  「我沒找到展,展也沒找到我,但我知道,只要我活著,我們兄弟倆總有一天會見面,因此我逃出了東京城,四處流浪,就為了找尋展……而無法確認我是否活著的展,只能靠著復仇之火支撐自己活在這世上……但是在三年前,想盡一切方法要報仇的展,卻發現秦模竟已死去!

  「也許是上天垂憐,當展痛不欲生、幾乎沒有生存意念之時,偶然之間得知我還活著的消息,大喜過望的他,就此開始了一個計畫。」

  「西門公子府……」曲未來喃喃說著。

  「是的。」西門闖含淚點點頭。「他找上你,成立了西門公子府,變成另一個人。因為他認定這一切悲劇都是他造成的,因為他不在之時把娘親都交給我照顧,因為他覺得他虧欠我……所以無論要他做什麼,他都要為當時還不知身處天涯何方的我,在西京城創造一個全新的人生……」

  至此,曲未來終於明白了,明白西門展每年夏季與秋季的消失,全是為了去尋找西門闖,明白他每年春季與冬季回來時,為何總會那樣的一身疲憊、一臉悵然……

  「除此之外,為了籌錢,展不得不重新拾起、並利用自己的琴藝參與『賭琴』……從那之後,他更認為自己沒有資格碰琴,因為他竟然利用只有最純淨的心才能彈出最美音色的琴,作為籌錢的工具……」

  「所以他認為,當闖公子回來之後,他的責任便已終了。」曲未來接著西門闖的話喃喃說道。「所以他再不願因為他的存在,干擾到闖公子全新的生活……」

  「是的。」西門闖傷痛至極地點頭。「但無論我怎麼告訴他、說服他,他始終都不明白,他根本不曾虧欠我們什麼!特別是在他給予我一個全新的生活,甚至還幫我找到失去記憶流浪至西京的珠兒之後……」

  「原來珠兒便是夫人……」聽到這裡,曲未來恍然大悟為何當時西門展會說出「西門公子對呂純一見鍾情」的話,因為呂純本來就是西門闖的未婚妻!

  「是的。」提起呂純,西門闖的眼眸盈滿溫柔。「我本以為展這一走之後,就再也不會回來了,可是今天他回來了,而我明白這全是因為你。」

  「我……」

  「謝謝你,嫂子。」就在曲未來不知該如何回答時,西門闖突然跪在她的眼前。「是你讓我能有今天這樣的生活,也是你才能讓展得到他原本該擁有的幸福。」

  「闖公子!」急急忙忙地扶起西門闖,曲未來淚眼盈盈地說道。「你別這樣說,千萬別這麼說……」

  「嫂子,道謝的話我不再多說了,我只想說,我今天之所以找你來……」待心情平復之後,西門闖誠摯地望著曲未來。「是因為我知道我接下來的這個要求也許有點過分,但是為了展的未來,為了讓展再度撫琴,我一定要——」

  未等西門闖說完,曲未來便打斷他的話。「無論要我做什麼,只要能讓展開心,我都願意!」

  是的,她願意。

  只要能讓她任性的傻公子開心,無論要她做什麼,她都願意……



  第十章

  西門公子向秦可下挑戰書?!

  三天後,西京城的大街小巷都流傳著這個消息。

  挑戰的項目是撫琴,而勝負的代價是——若秦可輸了,便永遠不得再踏進西京城一步,但若西門公子輸了,不僅西門公子得放棄所有、永遠離開西京城,曲未來還必須隨秦可返回東京城,永世不再踏入西京城一步!

  由於秦可仗著皇親身份在西京城的囂張氣焰早令眾人敢怒不敢言,因而西門公子的義舉一出,自然令西京城上上下下大喊痛快,而根本忘了去思考一件重要的事——

  西門公子究竟會不會撫琴?

  就算有人想到這一點,他們的腦中也幾乎會在同時浮起另一個想法——西門公子本來就神秘,他會撫琴本來就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事……

  雖然整個西京城都為此事而沸騰,但卻有一人臉色發青,而此人便是——

  西門展。

  因為他簡直不敢相信,只會讀書、也只愛讀書,根本不會撫琴的西門闖居然會做出這種事來,而且連曲未來也參與其中!

  這兩個人到底在搞什麼鬼?

  他已經夠沒腦了,可他們竟然比他更沒腦!

  他們可知道,他們是在拿自己的未來開玩笑啊!

  氣急敗壞之餘,西門展根本顧不得自己應該隱姓埋名,直接便想找西門闖興師問罪,可是西門公子府居然加強警戒,嚴密到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他改而想找曲未來興師問罪,可是曲未來竟然躲進了三王爺府,讓他這一介平民根本連府邸的方圓兩里都無法靠近!

  這是什麼跟什麼啊?!

  他費盡心力為他們創造出一個完美新世界,他們竟這樣無腦地將他的付出踩在腳底,一點都不珍惜。

  儘管火氣直衝天際,可實在想不出辦法的西門展,也只能天天在心中咒罵著,然後在比試當天,一身上布棉衣,頭戴竹笠,鐵青著一張臉,無奈又氣憤地混在人群當中。

  西京城的人本來就愛看熱鬧,這種轟動武林、驚動萬教的大事,自然更吸引住所有人的好奇目光。

  儘管時辰未到,比試會場——西京大廣場——卻早巳擠滿人潮,每個人既興奮又期待地望著擺放兩張古琴的高台。

  比試的時間,終於在大家引領期待中到來。

  在哄鬧聲中,西門公子與秦可各自由秘門步出,走至台上,並在琴後坐定,台下的第一排坐著各地請來的著名琴師,而曲未來則坐在台上遙遠的另一方。

  「小美人,我看這場比試就別比了,你直接跟我回東京,我賞你個如夫人做做!」秦可清了清喉嚨,得意洋洋地說道。「還有你,西門,我看你乾脆直接滾出城算了,想跟我這天下第一琴師之子較量琴藝,你還差了兩輩子!」

  「是嗎?」西門闖輕搖手中的摺扇,淡淡地開口。「可惜要走的人是你,因為西京城喜歡我,我也喜歡西京城,喜歡到一輩子都不想離開。」

  「說得好啊,西門公子!」

  「西京城歡迎你住十輩子,西門公子!」

  「呿,一群沒見識的西京人!」聽著台下的哄鬧聲,秦可冷哼一聲。「要比試就快比試,別耽誤我的時間,我一會兒還要趕到我叔叔那兒喝酒呢。對了,這場比試是一個時辰沒錯吧?」

  「是的,所以你只剩一個時辰可以待在西京了。」西門闖還是雲淡風輕地說著,同時眼眸不斷地巡祝著台下,最後停留在一個頭戴竹笠的男子身上,嘴角微微揚起。

  「琴可不是用嘴彈的。」秦可冷哼一聲後,便再不理會他,自顧自地彈了起來。

  不可否認,秦可的琴藝確實高明,高明到台下的評審琴師們望著他在琴弦上瘋狂舞動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用手在膝上打拍子。

  當秦可不斷層現高超技巧的同時,西門闖卻壓根兒一動也沒動!

  他的這種反應,令台下的圍觀者不禁竊竊私語。

  「西門公子怎麼還不彈啊?」

  「再不彈,等時間到了不就來不及嗎?」

  「西門公子是不是不舒服啊……」

  隨著時間不斷的流逝,台下的西京城民全急成一團,就連評審團都納悶了。

  所有的人紛紛交頭接耳,揣測著西門公子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而這種情況令秦可更加不可一世地高高揚起頭。

  「展,你還不出來嗎?」待比試只剩一炷香的時間,西門闖終於有動作了,他站起身來在台上踱步,緩緩地說道。「再不出來,西門公子就算輸了,而這就表示我會一無所有,曲姑娘也再不能回到西京城了。」

  「怎麼回事?西門公子在叫誰啊?」

  「西門公子到底在說什麼?」

  「娘生前最愛聽你撫琴,今日正是娘的忌日,你忍心讓她老人家失望嗎?」無視於台下眾人議論紛紛,西門闖繼續說道。「你願意讓這個無恥小人的兒子再度奪走你的一切嗎?展。」

  台下的西門展聽著由弟弟口中說出來的話,雙拳緊握,眼眸不斷地變換神色,汗滴也緩緩地由額邊滲出……

  「你為什麼還不明白?我、你、娘和珠兒都沒有錯,錯的是那個無恥的始作俑者!你為什麼要為了明明不是自己的錯而懲罰自己,還忍心離開我們這些真正關心你、愛著你的家人?展,你真的還不願意出來嗎?你真的再也不肯撫琴了嗎?你真的要一輩子過著這種讓親者痛、仇者快的生活嗎?」

  「這是怎麼回事?」

  「西門公子說的究竟是哪個無恥小人?」

  西門闖的一席話讓台下眾人不明白到極點、疑惑到極點,但所有的人卻都在原地聆聽著,與他一起等待著。

  「展,曲姑娘幫了我們這麼多,你怎可恩將仇報,讓她因為你而不得跟隨那個小人前去東京,一生一世再無法回到她最最摯愛的西京城——」

  「不要再說了!」在台下聽著西門闖不斷地威脅與親情呼喚,本就心煩意亂的西門展再也忍不住地大吼。「不要再說了……」

  一發現「展」的存在,在他身旁的所有人全自動讓開一條路。

  「展公子,快去啊!」

  「展公子,再不去就晚了,快啊!」

  眾人的善意與溫言規勸,令西門展左右為難,半晌後,他終於一咬牙,在西京城民的瘋狂鼓掌叫好聲中,飛身躍上比試台。

  算了,反正事情都這樣了……

  「你是誰?」望著突然飛上台來的西門展,秦可先是愣了愣,而後怒火中燒地停下撫琴動作,轉頭望向西門闖大吼道:「你還真要臉,竟然請來援手!不過就算請援手也沒用,因為這世上只有秦家的琴才是天下第一!」

  「援手?」西門闖冷哼一聲,走上前緩緩揭去西門展頭上的竹笠。「他本就是西門公子,以後也永遠是西門公子。」

  「啊,怎麼有兩個西門公子?」

  「西門公子府還真是不負神秘之名啊……」

  看到台上兩個長得一模一樣,只不過一個是黑髮,一個是銀白髮色的西門公子,所有的人都傻眼了。

  「你……」望著西門展的銀白髮色,以及他那傷痕纍纍的手,秦可的臉突然變得慘白。「你是……」

  「他是我的雙生兄長,西門展。」將位置讓出,西門闖邊說邊將西門展壓坐至座位上。「彈吧,大家都在等著你。」

  「我……不能,我……不配……」望著眼前令他又愛又恨、日思夜想卻怎麼也不敢碰觸的琴,西門展的心中滿是掙扎與矛盾。

  像他這種曾經把琴當成工具的人,真的有資格彈琴嗎?

  像他這種曾經為了琴而讓家人為他受苦的人,真的還有資格彈琴嗎?

  「西門公子,彈吧,別讓那小人得了志!」

  「西門公子,比你不配的人都敢彈了,您甭擔這個心啦!」

  「是啊,西門公子,彈啊,讓那小人領略我們西京城西門公子真正的實力!」

  聽著台下西京城民全力的支持,西門展緩緩抬起頭,望向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曲未來。

  她那溫柔的目光、淺淺的笑顏,讓西門展幾乎都要看癡了,而她雙唇吐出的無聲之語「彈吧」,更是讓他陷入一陣迷亂與恍惚之中,雙手不由自主地撫上了琴弦……

  萬人湧動的廣場,在西門展手下的第一個音符響起後,陷入全然寂靜。

  所有的人全為西門展彈出的那首長相思著了魔,台下的評審琴師們一個個動也不動地望著西門展隨風飄逸的銀白色長髮,望著他溫柔舞動的手指,眼底一片澄淨……

  西門展的琴音,簡直就如同天籟。

  時間,彷彿停住了。

  此時此刻,再也沒有人在乎這場比試的勝與負,更沒有人注意到悄悄離開會場的秦可與曲未來……



  馬車,靜靜地行駛在月光下,車裡的曲未來淚流滿面。

  因為他終於出現了,因為他終於撫琴了……

  撫琴的他依然是那樣的自信、那樣的迷人、那樣的令人……無法抗拒。

  「你為什麼不聽完就走了?」就在曲未來雙眸滿是淚水之時,突然有一個人怒氣沖沖地擋在馬車前狂吼。

  「我……」曲未來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傻傻地望著西門展,望著這個真真正正為琴而生、為琴而活,不染髮、不戴手套的西門展。

  「我彈的琴這樣難聽嗎?」曲未來的靜默卻讓西門展更加發狂。「比不上秦可嗎?」

  「不,不是的。」曲未來緩緩地搖頭。

  「若不是不好聽,你為什麼不聽完?」看著曲未來的盈盈淚眼,西門展更是怒不可抑地吼著。

  是啊,她怎麼可以走?

  怎麼可以在他終於明瞭了一切,終於放下心中的大石,暢快地、無比用心地彈琴時,一個人悄悄地離去?

  難道在她心中,他的琴聲這麼不值一哂?

  「我……」

  「好,你愈不喜歡聽,我就愈要讓你非聽不可!」氣得已經失去理智的西門展乾脆跳入馬車,取出背後的琴,在曲未來的眼前彈了起來。

  上天,他怎麼會以為她不願意聽?

  聽著西門展那帶著怒氣卻依然清越悠揚的琴聲,曲未來的淚更無法克制。

  他可知,當所有人都包圍著他、為他喝采時,她的心中除了開懷之外,再無其他。

  他可知,她之所以離去,是因為那個場合只屬於他,而她希望他能在那個場合中明瞭,西京城,是他的西京城。

  西門展就這樣在她面前彈著琴,不間斷地彈,一直地彈,想到竟能如此聽著他的琴音,聽著他只為她一人而彈的琴音,她覺得好幸福、好幸福……

  不知過了多久,當曲未來發覺西門展撫琴的手指已滲出血絲時,她連忙抱住他的手,心疼不已的低喊:「你不要彈了,你的手會受不住的!」

  「你管我受得住受不住!」一把揮開曲未來的手,西門展繼續冷著臉彈琴。「我願意!」

  是的,她知道,真的知道!

  但她就是知道他願意彈,才會阻止他!

  她就是知道他不願彈時,縱使奉上黃金萬兩、美女無數,他依然會拂袖而去,而如果他願為一人彈琴,他也會不遠千里而去,所以她才必須阻止他……

  這場只屬於曲未來的獨奏會,彷彿持續了一生一世,直到夜幕降臨、月上東山之後,她終於輕輕啟口說道:「我累了,能送我回去嗎……」

  猛地抬起頭,望著曲未來眼底下的黑暈及疲憊,望著她瘦了一圈的小臉,西門展終於收起琴,然後別過臉,任曲未來吩咐著識途老馬回府。

  「夜深了,你留下來歇息吧。」待馬車停在一座府邸前,曲未來低著頭輕輕說道。

  「我不住別人的屋子。」冷哼一聲,西門展轉身就走,心中突然升起一陣怒氣。

  她來這個什麼鬼地方?

  既不是她的住處,更不是他知道的任何人的家,她居然敢回到這裡過夜,還敢要他留下!

  「這不是別人的屋子。」

  扯住西門展的衣袖,曲未來將他拉進府中,走至一間房內,自衣櫥裡取出一套衣裳,遞到他的手中。

  「我不穿別人穿過的衣裳……」西門展先是冷聲拒絕,但在懊惱的一瞥間,卻發現手中這套衣裳竟是他還是西門公子時最喜歡的那套衣裳!

  愣了愣,西門展抬起頭打量四周,終於看清自他走入後一直沒有注意到的屋內擺飾。

  「這……這裡……」

  「公子請休息,未來不打擾您了。」知道西門展終於發現這間屋子的秘密,曲未來輕輕地說道,轉身向門口走去。

  「誰讓你走了?」一把拉住她的皓腕,西門展將她帶回身旁按坐在椅上,瞇起眼問道:「你給我解釋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裡……本來就是為你準備的府邸。」曲未來凝視著西門展輕聲說。

  「為我?」西門展愣了愣,恍然大悟地放開她的手。「這是闖準備的,是不是?闖請你來當我的總管了,是不是?」

  他還是不明白,不明白這並不是西門闖為他準備的,而是她……

  算了,他總有明白的一天,她不急於一時。

  「為什麼不說話?」望著曲未來靜默不語的模樣,西門展更是氣極。

  「未來累了,想休息了。」輕歎一聲,曲未來低下頭說道。

  「今天你若不將話說清楚,我不許你休息!」曲未來的反應,令西門展的任性又被激了起來。

  「未來想說的話……」真的很想罵他傻瓜,但曲未來還是將那兩個字留在心中。「都在這屋子裡……」

  都在這屋子裡?

  愣了愣,西門展環視屋內,看到他與曲未來出外時買的一切小玩意兒,看到他最愛的東西、最愛的衣裳,看到她最愛的琴、她最愛的梳妝台……

  「我明白了。」很久很久之後,西門展背過身去,聲音有些不穩。「你可以繼續當總管,但夜裡必須回來。」

  「嗯?」曲未來抬起頭,望著西門展微紅的側臉。

  「我會教你撫琴。」

  「公子……」聽著西門展的話,曲未來的眼眸緩緩地朦朧了。

  「還有,永遠不許再叫我公子,只能叫我展!最重要的是,從明天起你就是我的媳婦兒,我所有的事都歸你管,而你沒有說不的權利……為什麼不說話?我說了這麼久你到底明白了沒?」發現自己滔滔不絕地說了半天,卻沒有得到半點回應之後,西門展終於轉過身來,眼眶微紅。

  「我……」望著西門展微紅的眼眶,曲未來當然明白,只是她已激動得說不出任何話來,只能顫抖著唇角,傻傻地瞅著他。

  「我知道了。」望著曲未來的傻樣,西門展突然一咬牙,往門外急衝而去。

  「展!」心中一驚,曲未來連忙追了出去。「展!」

  「你追什麼追?」甩掉曲未來的手,西門展恨恨地說著。「我知道是我自作多情了還不夠嗎?」

  「你沒有……自作多情。」低垂著眼,曲未來捉著他的袖子輕聲說道。

  這任性的公子,她真是……拿他沒轍啊!

  「我沒有?」西門展一愣,俊臉整個亮了起來,目光中充滿狂喜與不敢置信。

  曲未來搖搖頭。

  「那你說來聽聽,我哪裡沒有自作多情了?」

  「未來之所以愛琴,全是因為你……」

  「那又如何?聽了我的琴聲後愛上我的女人,多得可以塞滿兩個西京城了!」

  「可是,能當上西門家的總管,並且在你不撫琴的時候愛上你的女人,只有我一個……」

  「我怎麼不知道除了撫琴之外,我有什麼值得人家喜歡的地方?來,說來聽聽!」

  「你……」

  「我怎麼了?我聽聽都不行嗎?快說,不說我今天不許你睡!」

  「我……」

  「你什麼?快給我說清楚,要不然我絕不饒你……」

  這夜,曲未來確實沒睡,而這全因她那任性的公子,徹夜用口、用手、用他的一切,訴說著他對她的情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