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名稱:嬌嬌女神算(西京十三絕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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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打 嬌嬌女神算

嗯,她雖然稱不上「閱人無數」
但「服務」過的主顧沒一萬也有八千
可是卻從來沒碰過這麼莫名其妙的客人--
警告他要小心血光之災,他開心得像撿到寶一樣
還食髓知味,三天兩頭上門請她「指點迷津」
哪兒有危險他就往哪兒「賺錢」去!
本來嘛,看在他待人熱情和善的份上
她是不介意忍受他的冷笑話和不知死活的態度
偏偏他竟然在糊里糊塗的情況下「強」了她
不僅「采」走她的能力,還可惡的「做」完就忘
甚至趁著她隱居休養時大剌剌搶起她的生意!
厚……就算他是因為嫉妒她心裡的「那個人」
才會瞎了眼做出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但是傷害都已經造成了,不把他用力的整回來
她就不叫無雙門的女神算!


楔子


  「自古西京多軼事,奇人妙事必無雙。」

  對住在西京城的百姓們來說,這段連三歲小童都琅琅上口的順口溜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畢竟這些年來,已有太多太多與無雙門相關的各式秘聞,在西京的各個角落口耳相傳。

  聽聞,那樁曾經轟動京師的「龍袍失竊記」,便是無雙門門人的傑作;聽聞,那個以「神准」聞名西京,讓皇親貴族們恨不得以八人大轎迎至府中的超級卜算先生,也是無雙門的一員大將;聽聞,八大胡同裡最紅火的那家青樓的神秘幕後掌櫃……聽聞,那個手藝精湛卻怎麼也不願入宮當御廚,寧可窩在隆升客棧裡一不高興就摔鍋扔菜的廚子……聽聞……

  正是由於有這麼多的「聽聞」,西京百姓們茶餘飯後最熱愛的消遣,便是津津樂道這個神秘的無雙門裡究竟有多少名成員,又有多少名奇人潛伏在西京之中,這些奇人身負什麼樣的異能,又會做出什麼樣的異事……

  只是,從來沒有人知道,其實無雙門之所以會存在,只是因為多年前一名老嫗與一名老頭在鬥嘴之時,老嫗因氣不過老頭那句「自古女子只需以夫為天,至今依然」的屁話,才會脫口而出這句「誰說女子不如男」的賭氣話。

  也因此,無雙門裡的所有成員其實全是女紅妝。不過,這個秘密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第一章


  仲夏,未時。

  在這樣的季節裡,又是最炙熱之時,如非必要,是沒有多少人會願意頂著大太陽在完全沒有遮蔭的城門附近遊蕩。

  也因此,城門口大道兩旁的商家老闆們,要不是三三兩兩地坐在騎樓下搖著手中的扇子搧風、聊天,就是趁這人少的時候打個盹、補個眠。

  但在這連風都充滿了慵懶氣息的時刻,城門的西口處,卻顯得有些詭譎。

  那詭譎的所在位置有一棵柳樹,樹旁插著一面小小的「卜」字旗,旗旁則有一個小小的攤位。

  在商家群集的城門口有個小小的卜卦攤位,本來沒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只是,這個攤位卻與其他門可羅雀的商家有著明顯差異,因為它的前頭竟排了一隊長龍!

  縱使隊伍有點長,排隊的人個個揮汗如雨,但他們的臉上絲毫沒有不耐之色,反倒是充滿了期待與微微的忐忑。

  更怪的是,在這個小小攤子的後頭,居然站滿了一群穿著體面,看似富貴人家的總管們,一個個爭先恐後地拿著傘,你推我擠地為攤主遮陽……

  這麼個看似混亂的場面中,卻有一種古怪的靜謐。

  除了偶爾的幾聲低語之外,週遭安靜得幾乎讓人懷疑起來,這兒究竟是不是那一向生氣盎然、人來人往的西京城?

  「榮華富貴……抱歉,等下輩子吧。不過我想,平凡安康一生,倒是沒有太大問題。」

  在這令人覺得詭異的氣氛中,一個輕柔淡雅、略顯漠然的聲音淡淡響起,就見一名臉上戴著白色輕紗的姑娘坐在攤後,正用右手食指及中指輕點一個嬰兒的手心。

  「那就夠了!那就夠了!」抱著剛出生沒多久的孩子,攤前的婦人眼中泛著淚光道:「謝謝成姑娘,我原本就沒奢望那麼多,之前夭折了三個孩子,我再不想承受那種椎心刺骨的喪子之痛……」

  「沒事的。」抬眼望了望那個年紀尚輕,卻因飽受創痛而憔悴的婦人,成若華繼續說道:「不過您在高興之餘也請記得節制點,否則十年後您當家的賺得再多,也不夠那堆小伙子吃喝拉撒睡。」

  「那『堆』?!十年後?!」婦人先是愣了愣,既而臉上的淚徹底決堤,「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謝謝您了,成姑娘,妳真是救苦救難的菩薩、活神仙……」

  「我不是菩薩,更不是神仙,我只是個靠扯淡來混飯吃的人罷了。」成若華淡淡的說著,對那位婦人微微點頭後,便又垂下了螓首,「下一位。」

  烈日下,算命的隊伍有秩序地、緩慢地向前移動,就算有不少人已被曬得昏頭轉向,卻依然不肯離去,只是滿懷期待地繼續等待……

  「不好意思,請問諸位大哥、大嫂、大叔、大媽,您們這是在排什麼啊?」

  突然之間,一個爽朗而中氣十足的男聲,打破了原本的寧靜。

  「連排什麼都不知道,你排這兒幹嘛?」被這聲音嚇了一跳的隊尾胖大嫂沒好氣地回頭低斥。

  「當然是來湊熱鬧的啊!」就見一個不知何時排入隊伍中的年輕男子用手摸著頭,一臉陽光的傻笑道,「您知道的嘛,人多的地兒就是有意思啊!」

  「……」望著年輕男子那如陽光般燦爛的笑顏,以及雖穿著土布棉衣卻仍英氣逼人的身形,胖大嫂臉色微紅,半晌後才別彆扭扭地說:「算命……」

  「哦?算命?」年輕男子用手指搔了搔頭,然後將頭由隊伍中探出,腦袋左晃右晃地,不斷打量著坐在攤後的小小身影,喃喃自語,「真是不可思議,想不到算個命的隊伍居然能排得比見西京花魁的還長……」

  「花魁算什麼啊?這位成姑娘的本事可比花魁大多了!」

  「那倒是,小伙子,這位大嫂說的一點也沒錯!」

  「要不,你以為大夥兒之所以站在這裡被太陽烤,全是因為無聊不成?」

  也許是站得實在太久、太無聊,因此在年輕男子開口後,他身前身後的人們紛紛開口搭腔。

  「是是是,各位大哥、大嫂、大妹子們說的自然都對,只是……這丫頭什麼時候開始在這裡擺攤的啊,我以前怎麼沒見過她?」在看清楚算命攤主的身形後,年輕男子更加好奇地問道,「還有,這丫頭算得準嗎?她年紀多大?一天算多少人?我今天能不能排得著……」

  「你是誰?問那麼多幹嘛?」隊伍中有個老大爺微微瞇起了眼,「難不成是同行來打探消息的?」

  「這位老大爺,瞧您說的!您看看,我這小樣兒像卜算師嗎?我當然也是來算命的!」年輕男子挺著胸膛,傻呵呵地笑道,「咱們排了這大半天也夠無聊的了,乾脆大夥兒一起聊聊,打發打發時間,您看如何?」

  「那倒也是。」老大爺望望前頭的人龍,歎了口氣點點頭道,「話說……這丫頭啊,是上個月初開始在城門口擺攤的,一天只算一百個人,只要──」

  「等等,您說一百個?」年輕男子忽地一愣,急急打斷了老大爺的話,「現在到第幾個了?萬一我是第一百零一個,那我這身汗不就全白流了?」

  「放心,你回頭看看……」胖大嫂指指不遠處一個高頭大馬、神情嚴肅的男子,「那傢伙會幫你算的,如果你真是第一百零一個,他就直接把你踹飛了!」

  「乖乖……」望著不遠處正好有個混混因想插隊而被踢飛出去,年輕男子吹了一聲口哨,「這丫頭還真有點本事,管理得很嚴格啊!」

  「這才不是成姑娘的主意呢!」另一個大叔壓低音量,也加入聊天的行列,「還不是那幫豪門貴胄生怕請不著成姑娘到他們府裡算命,才會派人在這裡盯著,一等成姑娘算完百人,就立刻用轎子將她抬走,好像他們的好命是命,我們的賤命不是命一樣……」

  「就是這樣!」

  「那幫人就會欺負我們這些善良的窮人家。」

  「要不是成姑娘堅持,一天連一百個人都不許呢……」

  「哦?想不到連算個命都有這樣的黑幕,想必這丫頭確實有點本事……」聽著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年輕男子用手摸著下巴喃喃自語。

  「娘……娘……妳在哪裡……」

  就在這個時候,石板路上突然傳來一陣驚天的哭聲。

  大夥兒好奇地往哭聲處放眼一瞧,發現一個可能是迷了路的小女孩正在大道上驚慌失措地哭叫。

  「哪家的孩子啊?」

  「怎麼哭成這樣?她娘也恁不像話了,就把孩子扔這兒不管嗎?」

  「該不會是被拋棄了吧……」

  正當眾人你一句、我一言之時,年輕男子突然脫離人龍,往小女孩身邊跑去,一邊跑著仍不忘回頭對胖大嫂喊了句:「大嫂子,我可是排在妳後頭的,一會兒妳得幫我作證,別讓人說我中途插隊啊!」

  說完這句話後,年輕男子突然翻起跟頭,一翻幾十個,還帶各式花樣,翻得小女孩都忘了哭泣,就只是張著大眼好奇地望著他。

  「不哭啊,這麼漂亮的丫頭要是哭丑了,可就沒人敢上門提親啦!」眼見小女孩已停止哭泣,年輕男子終於站定,一把將她抱起來架到肩頭。

  「你是誰?」被架到肩頭上的小女孩先是一愣,隨後又抽泣了起來,「放開我啦,我要找娘……我要找娘……」

  「妳娘馬上就來啦!」年輕男子仰頭望著小女孩一笑,「在妳娘來之前,哥哥講個謎語讓妳猜,妳可別再哭了,好不好?」

  「謎語……」望著這個奇怪的大哥哥,又聽到有謎語猜,小女孩當下忘了哭泣這回事,噙著淚水點了點頭。「好……」

  「有三隻毛毛蟲排成一列,第一隻毛毛蟲回頭對第二隻毛毛蟲說:『我後邊兒有一隻毛毛蟲』,第二隻毛毛蟲也回頭對第三隻毛毛蟲說:『我後頭也有一隻毛毛蟲』,第三隻毛毛蟲後邊兒已經沒有毛毛蟲了,可牠還是回頭說:『我後邊兒還有一隻毛毛蟲』,小小妹子啊,妳說這是為什麼?」

  「大哥哥……」

  「沒關係,猜不到是應該的!」聽著小女孩遲疑的聲音,年輕男子哈哈笑了起來,「要知道,這可是大哥哥我壓箱底的謎題呢!要是那麼容易就猜著,我算什麼啊──」

  「大哥哥,」小女孩扯了扯他的頭髮,用童稚的聲音打斷他的話,「只要是西京城的人都知道,這答案是第三隻毛毛蟲在說謊。」

  「啊?不會吧!」年輕男子故意張大了嘴、瞪大了眼,「這麼秘密的事為什麼會全西京城的人都知道?我當初還用了兩顆大饅頭才換到答案呢!」

  「大哥哥,你好笨噢……小咪兩歲的時候就聽爺爺講過了。」

  「原來小咪這麼聰明啊,兩歲的事到現在都沒忘呢!」年輕男子傻呵呵地笑著,「那聰明的小咪,妳可不可以告訴大哥哥,妳家在哪個方向呢?」

  「那邊。」小女孩舉起手指向城外。

  「小咪真的太聰明啦!大哥哥我這輩子都沒見過妳這麼聰明的小丫頭。」年輕男子扛著小女孩一邊笑,一邊回身就往城外走。

  「等等,你過來!」

  這時,突然一個輕柔的嗓音響起。

  「咦?有人叫我嗎?」年輕男子腳步一停,狐疑地回頭問道。

  「我先替你算,算完了你再送她回家也不遲。」成若華坐在攤前,抬起頭淡淡地說。

  「這樣好嗎?」年輕男子望了望那些排了大半天隊的西京城居民們。

  「不算拉倒。」成若華低下頭去,緩緩地舉起手,打算讓下一個人坐至攤前。

  「既然這樣,那就先跟大家說聲抱歉啦!」看到成若華的舉動後,年輕男子快步竄向攤前,先向排隊的人點頭致歉後,才面對著她,「小活神仙妳好,在下皇甫小刀,今天二十有六,至今游手好閒,未曾婚配過……」

  「我不管你是誰,也懶得知道你做什麼營生、有無婚配過。」冷冷地打斷他沒完沒了的話語,成若華淡漠地說下去,「我只告訴你,今晚別往南城去,有血光之災。」

  「妳是說……血光之災?」皇甫小刀低下頭沉默了半晌,再抬起頭時,臉上的神情竟是那樣嚴肅、凝重,「是在南城?」

  「我想我說得很清楚了。」成若華低下頭緩緩地說道,「如果你不想自己有什麼閃失,今晚就別到……」

  老實說,她向來很少這樣反覆叮嚀,但看著皇甫小刀突然凝重的神情,不知為何,她就是忍不住又開了口。

  雖然這男子輕浮了些,但看他招呼迷路小女孩的那股熱絡勁兒,應該不是個壞人,今天既然讓她遇到了,如果能救他一命,她就拉他一把吧……

  「太好了!」誰知,原該誠惶誠恐的皇甫小刀竟然哈哈大笑,還扛著小女孩四處亂蹦,「我知道去哪裡找那個殺千刀的兔崽子了!哈哈,果然是好人有好報啊,老天爺,我實在太愛禰了!」

  「什麼?」皇甫小刀那莫名其妙的回答以及歡欣雀躍的模樣,讓成若華不禁抬起頭愣在當場。

  這個人有毛病嗎?

  聽說自己有「血光之災」竟然還笑得出來?

  不僅笑得出來,還笑得連眼眸都瞇成了縫……

  「謝謝妳啦,活神仙丫頭,要是明兒個我沒死,一定買三籠悅賓樓的灌湯包子來謝妳。」

  望著皇甫小刀邊笑邊往城外走,還不斷地朝著她揮手,成若華真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說錯了話,將「血光之災」四個字講成了「意外之財」?

  「別說我小氣,悅賓樓的灌湯包子可是有錢也不見得能買到!但妳放心,有我皇甫小刀在,妳的包子絕對不成問題……哇哈哈哈,南城,我來啦!」

 
  「這是什麼……怎麼又是你?」

  望著攤子上三個還冒著熱氣的蒸籠,成若華愣了愣,抬起頭看向眼前那個頰上有著新傷口,但卻一臉春風得意的男子。

  「給妳帶悅賓樓的灌湯包子來啊!」皇甫小刀笑嘻嘻地說,「我皇甫小刀可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怎麼可以做出那種說話不算話的事?來,快吃,還熱著呢!」

  「我不餓。」望著眼前的男子,成若華在心裡歎口氣,臉頰微微的抽搐。

  老天,這人怎麼回事啊?

  花了老半天的時間排隊,就是為了拿這三籠包子給她?

  看這模樣,昨日在她殷殷告誡之後,他還是有勇無謀地去了南城,否則怎會頂著那張帶了刀傷的臉來送包子……

  早知道,昨天就不要看在他對那個小女孩十分親切的份上,一時心軟叫住了他。

  「不吃可不成!」皇甫小刀用力地搖頭,搖得跟個博浪鼓似的,「妳也不想成為害我變成胖子的始作俑者吧?」

  「害你變成胖子的始作俑者?」成若華驀地一愣,望向皇甫小刀,完全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食言而肥啊!」皇甫小刀指指自己,然後放聲大笑,「我要是變成一個食言而肥、連門都擠不出去的胖子,到時候妳要照顧我不成?」

  「這……不關我的事。」無言以對。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跟這人對話下去,只好看著他、看著他……然後不小心又讓話從口中逸出,「咦?你今晚……」

  「怎麼樣?又有血光之災了是嗎?」皇甫小刀立刻瞪大眼睛,又興奮又激動地握緊雙拳,「太好了,在哪個方向?」

  「你這人……」覺得自己有點要崩潰了,但是望著皇甫小刀那張期盼又興奮的臉,成若華還是有氣無力地說,「城西……」

  「該死的,我皇甫小刀活了二十六年總算走好運啦!城西,我來啦……」

  望著那個蹦蹦跳跳的背影,成若華小巧精緻的臉龐又抽搐起來。

  血光之災叫好運?

  她這輩子看過的人,雖還算不上「閱人無數」,但沒有一萬也有八千!

  可她卻從沒見過被她警告要小心「血光之災」的人,還能開心得像撿到寶一樣,眼睛笑到只剩一條縫……

  這種人,要不是瘋子,肯定就是個傻子!

  但成若華明白,這個人既不瘋也不傻,而這個既不瘋又不傻的人,叫──

  皇甫小刀。

  老實講,成若華絕不是刻意想記住這個怪人的名字,實在是因為……她沒法不記住。

  因為打從第一次告誡他有「血光之災」那日起,他有事沒事就排在一百人的隊伍中,有時四、五日一次,有時半個月、一個月才來,但他總是會出現,坐下來一陣傻笑後,不等她開口,自己就沒完沒了地說起來:

  「丫頭啊,幫我看看,我這幾天有沒有血光之災?如果有,這回又是在哪裡?說對了,這回我給妳帶寒風樓的點心來!不是我吹牛,那寒風樓的點心啊,普通人可……」

  成若華臉上的抽搐次數,隨著皇甫小刀的到來逐漸增加。

  她很想叫他別再來了,可一來她根本沒機會開口,二來排隊的人都很喜歡他,因為他老是邊排隊邊說笑話,有事沒事的扶扶老大娘、抱抱小女孩、幫老大爺治治腰傷、替胖大嫂提提菜……

  終於有一天,成若華總算知道了,為什麼皇甫小刀每回一聽到「血光之災」四個字就特別興奮──

  因為他是個專領花紅的賞金獵人!

  只要有官府捉不著的罪犯,無論多兇惡、藏匿得多隱秘,無論花紅是多是少,他都會鍥而不捨地將之逮捕歸案……

  好吧,她承認,皇甫小刀「可能」是個有理想、有抱負兼武藝高妙的「有為青年」。

  可是……有這麼偷懶的賞金獵人兼有為青年嗎?

  居然利用她卜算出「血光之災」的出現方位,趕到那裡血戰一場後,把藏匿的盜匪揪出來,帶著身上勝利的血光,快快樂樂的去領花紅,快快樂樂的來排隊送點心……

  老天,上天賦予她的能力可不是為了讓他這種人拿來投機,也不是為了那幾樣「不是普通人能買得到」的點心啊……

  她是為了幫助有困難的人抒心結、解疑惑,才會到這裡來擺攤的啊!

  「丫頭,發什麼傻呢?醒醒啊,我皇甫小刀又來啦……啊,不好意思,妳先忙,我後頭排隊去,一會兒見!」

  一會兒見?!

  聽到這話,成若華的臉頰,又開始抽搐了。



第二章


  一年後,城東某大宅門。

  「成姑娘,真是不好意思,竟留妳到這樣晚,我現在立刻吩咐下人送妳回去。」

  「張大人您客氣了。」對眼前年約四十的儒雅男子微一頷首後,成若華抬頭望天,淡淡地說道:「今晚月色不錯,我想一個人走走。」

  「既然如此,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兵部侍郎張先瑞苦笑了一下,緩緩對身旁的下人昂了昂下巴,待其將一個精緻食籠拿至成若華眼前後,才又開口道:「這籠四色花果子是夫人一再吩咐,要我給成姑娘帶回去品嚐的……」

  「那就麻煩張大人替我多謝夫人的一片心意。」

  不想讓下人為難,也不好再掃人家的興,因此成若華對張先瑞欠了欠身,接過那個精緻的小食籠後,便一個人踩著月色,靜靜地向自個兒的居處走去。

  又是一個清涼如水的夜晚,只可惜此刻的她已有些疲累,沒有心思好好地欣賞滿天星斗……

  成若華知道,她寧可去幫那些真正需要幫助的市井小民解惑分憂,也不想替那些腦滿腸肥的權貴富賈們算他們這輩子能享多少榮華富貴,或是替那些貴夫人們算算她們的「正位」何時會遭到威脅。

  雖然她比誰都明白,只要她一開口,無雙門的姊妹們絕對會義不容辭,讓那些豪門管家從此不敢出現在她左右。

  但她不想這樣仿。

  她只想像個普通人一樣,明白普通人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在這個生而不公平的人世間靜靜地棲身。

  打小,她就不是個普通人。

  她可以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東西,聽到普通人聽不到的聲音;更可以在觸摸對方的掌心,凝視對方的眼眸之時,看到他們未來的片段。

  她曾經為自己「不尋常」的體質痛苦過,因為她所看到的不全是幸福與快樂,就算明知道眼前的人何時將離開愛他的親人們,她也沒有力量阻止命運之神的一切作為……

  但不知是上天出了差錯,抑或是上天待她不薄,她看不到自己的未來,也看不到與她親近的姥姥和姊妹們的未來!

  這讓她稍稍寬心,至少,她不用日日擔心自己能知道身旁的人們什麼時候會離去,而後夜夜輾轉難眠……

  曾經,有好長一段日子,成若華什麼人也不願見、什麼人也不願碰,將自己關在小屋子裡,因為她著實接受不了自己的「不尋常」。

  但在她十七歲生辰時,姥姥的一席話卻點醒了她──

  「人生不外乎生老病死,有什麼大不了的?上天既然賦予妳這種能力,搞不好是希望能藉由妳去幫助一些人,讓他們在短暫的生命過程中找到方向、得到安慰、遠離痛苦與煩惱。反正我看妳也沒有其他才能,閒著也是閒著,乾脆就去幫幫老天爺的忙好了,說不定以後姥姥也能沾妳的光,死得快活些。」

  這番爽直的話語讓成若華聽得目瞪口呆,卻也讓她明白──如果這就是上天給予她能力的用意,也許她真該好好運用它,幫助那些確實需要幫助的人。

  所以,在她可以掌控自己的能力、可以只看到心中所「要」的部分時,她便開始了自己的卜算生涯……

  「喲,這不是神仙丫頭嗎?怎麼大半夜的一個人在溜躂啊?會有壞人哦!」

  正當成若華邊走邊回想過往時,一個爽朗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聽到這個聲音,成若華先是愣了愣,然後緩緩地停下腳步。

  果不其然,不等她轉身,一陣酒味便伴隨著馬蹄聲,像風一樣地出現在她眼前。

  「在下今年二十有六,一生游手好閒、未曾婚配……」

  「你去年就二十有六了。」望著馬上那俊挺的身形,以及跟那身形一點也不相配的、畫滿墨汁的臉,成若華輕輕歎了口氣,繼續向前走去。

  因為她剛才正好想及,如果像皇甫小刀這樣的人多來幾個,也許她的工作壽命會縮短……

  畢竟,像他這種「閒來無事就算命」的人排在隊伍中,除了對西京城老百姓起一個「就算有血光之災也能長壽」的典範外,她還真不知道要幫他解什麼惑、排什麼憂……

  結果,她腦子才想及他,他就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了!

  看樣子,明天的攤位前又少不了他跟狗說笑話的戲碼了……

  「對,妳不說我都忘了,應該說我二十有七了……」愣了愣,皇甫小刀策馬緩緩走在成若華身旁,傻傻地笑了起來。

  「不好意思,我先走一步。」不等皇甫小刀將他的「定場詩」念完,成若華便拐進一個小巷弄中。

  「急什麼啊,今晚月色這麼好!」依然跟在成若華身後,皇甫小刀慵懶地看看天,再看看身前婀娜的倩影,「月色好的時候,通常壞人很多哦!」

  「謝謝你的提醒。」成若華頭也沒回,「我會小心的。」

  「別走那麼快啊!我今天又不打算讓妳算……哎呀!」

  原本一直往前的成若華,在聽到重物墜地以及一聲哀號後,終於停下腳步,長歎一口氣回身問道:「你今天喝了多少酒?」

  這傢伙平常話就多,一旦話變得更多,通常就是喝了酒的時候。

  老實說,她真搞不懂酒有什麼好喝的,可偏偏就有那麼多人恨不得醉死在酒缸裡,就像她眼前的這個人……

  「不多,三缸而已。」坐在石板路上,皇甫小刀伸出三根手指。

  「而已?」成若華挑了挑眉。

  「當然只是而已,妳不知道,我有個賢弟連喝了五缸還臉不紅、氣不喘,我小小的三缸算什麼?」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皇甫小刀邊拍邊歎氣,「唉,說起來還真他媽氣人,我堂堂一個正義俠客居然連喝酒都喝不過一個三流神偷,真沒臉在江湖上混了!」

  賢弟?五缸?三流神偷?

  面紗下的嘴角微微地往上揚,因為成若華知道,皇甫小刀口中的「賢弟」、「三流神偷」,便是她那打小拿酒當水喝的好「姊妹」──翟菁。

  這個沒事就跟狗說笑話的男人想跟翟菁比酒量?

  下輩子吧……

  「不能喝就別喝那麼多。」成若華撿起皇甫小刀掉在地上的護身符,塞回他的腰間,「更何況憑你的天分,想喝到天下第一根本就是白搭。」

  「話可不是這樣說,妳姑娘家家的不懂!」低下頭望著成若華的動作,皇甫小刀依然傻傻地笑著,「喝酒可是我們這種男子漢搏義氣、搏感情時不可或缺的,喝愈多就表示感情愈好,喝愈醉就表示義氣更深,喝愈──」

  「那你就慢慢喝去吧!」聽見皇甫小刀又開始沒完沒了地抬槓,成若華聳聳肩正想回身,卻發現自己的手被人猛力一抓,耳旁傳來純然男性的溫熱氣息,「你……怎麼……」

  「妳今天幫人卜算時有沒有說出了人家隱藏在心底下想被人知道的秘密?」皇甫小刀神秘兮兮地附在她耳畔問道,「還是算錯了……不對,妳算得很準,永遠不會算錯,我應該這麼問:妳今天有沒有在卜算時說得太白、太直接,然後──」

  「你有什麼話就直說,」不習慣與男子耳鬢廝磨,成若華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打斷皇甫小刀的話,「別老是廢話那麼多。」

  「好吧,我剛剛是不是說過,月色好的時候,通常壞人很多?」皇甫小刀很得意地笑問。

  「說過。」成若華老實地點頭。

  「那我更簡單的說吧!」倏地將成若華攔腰抱起,皇甫小刀飛身上馬,一手摟著她的纖腰,一手策馬狂奔,「沒錯,壞人來了!」

  「什麼?!」被他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成若華迎著風,僵硬地坐在他身前問道。

  「壞人來啦!」皇甫小刀額前的頭髮被風吹得凌亂不堪,但他的笑容卻是那樣開懷,「不是我的仇家,是盯妳的哦!」

  「盯我?」成若華狐疑地問著,「怎麼可能?」

  是啊,怎麼可能?

  她一向獨來獨往,也沒有與人結怨,怎麼可能會有人來盯梢她?

  「不信妳自己回頭看看。」皇甫小刀呵呵笑著,手往後一伸,「要是我的仇家,早就亮出兵器要把我大卸八塊了,哪有空跟我玩這種『悄悄看著你、跟著你,卻不好意思告訴你』的戲碼?」

  就在皇甫小刀說話同時,成若華回頭看了一眼──

  就見他們後方不遠處,有兩個黑衣人不知被什麼東西射中似的,撲通兩聲摔倒在地,動也不動一下。

  「他們……死了嗎?」成若華靜默半晌後,低聲問著。

  「我皇甫小刀從來不砍人……錯了,從來不讓這些偷雞摸狗的人死得那麼痛快!」皇甫小刀拉住韁繩,讓馬停了下來,「要是妳不相信的話,我們等等他們吧。」

  等等他們?

  這是什麼意思……

  成若華傻傻地望著遠方那兩個黑影,就見他們躺在地上半天之後,突然又跳了起來互相望著對方,好像根本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好戲開鑼囉!」等那兩個盯梢者恢復意識、重新鎖定目標後,皇甫小刀無事般地再度緩緩策馬前行,話聲中流露出一股掩飾不住的揶揄。

  「我今天有得罪什麼人嗎?」低下頭,成若華邊想邊喃喃自語。

  「好好想清楚啊,是不是有人排到第一百零一號,等了半天後卻被人踹上天,所以想找妳出氣?」

  「有這種人嗎?」成若華沉吟著,繼續努力回想。

  「這就不好說啦,一樣米養百樣人,並不是所有人都像我皇甫小刀這麼正大光明、義氣深重、愛護幼小,禮讓長者的。」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正大光明、義氣深重、愛護幼小,禮讓長者,」沉思了許久之後,成若華總算抬起頭,回眸望著皇甫小刀,「但我知道你是故意讓馬忽快忽慢、東折西繞,所以我可以肯定你是在耍他們!」

  「被妳發現啦?」皇甫小刀不好意思地乾笑兩聲,「好吧,那我就把他們甩得遠遠的,讓他們再也盯不著妳,今晚再也幹不了壞事!」

  說完這句話,皇甫小刀便低叱一聲,讓馬兒在郊道上狂奔起來!

  不知道究竟跑了多久,成若華只知道自己迎著風,被馬兒載著跑到城外灌木林中密處、一條潺潺的小溪旁,皇甫小刀才終於停止奔馳,將她抱下馬來。

  「累死我啦!」

  先將外衣脫下鋪到地上給成若華充當坐墊,皇甫小刀才走至溪旁,用手捧起清涼的溪水,大口大口地喝著。

  月光下的灌木林中,只有蟲鳴鳥叫聲。

  生平第一回在夜晚時分到這種地方來,成若華好奇地睜大眼張望四周景物,聽著此起彼落的蟲鳴唱和聲,最後,終於望向皇甫小刀,看著他隨性地喝著溪水,喝完後又將頭塞到溪裡的模樣,再忍不住地開口:

  「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當然可以。」將頭由溪水中抬起,皇甫小刀帶著他那標幟性的燦爛笑容回答道。

  「你喝酒就喝酒,幹嘛要把墨汁塗到臉上?」這個問題存在於她心中有一段時間了,特別是望著他臉上佈滿水滴,而墨汁又順著水滴將整張臉弄得更恐怖的現在,她實在按捺不住了。

  「墨汁?」皇甫小刀愣了愣,用手抹抹臉,望著手上的漆黑,歪著頭想了一想,既而哈哈大笑,「妳不提我還真忘了!先前我還在納悶呢,怪了,今晚我遇到的每個姑娘怎麼都不害羞的直盯著我瞧,搞了半天原來是因為這個!怎麼樣,沒把妳嚇壞吧?」

  說完話,他立刻又將臉浸入溪中,徹徹底底洗了個乾淨,然後才抬起頭,頂著濕淋淋的頭髮繼續說道:

  「還不是跟我那幾個哥兒們打賭,賭我如果喝完三缸還走得了一直線,我就要在他們臉上塗墨汁。」

  「顯而易見,你走歪了。」取出懷中繡帕,成若華無奈地搖了搖頭,走至皇甫小刀身前,輕輕地替他擦拭濕發。

  唉……這人真的有二十七歲嗎?這麼大個人了,做事還跟孩子一樣……

  想歸想,但成若華還是有些羨慕他的童心。畢竟,能有一群把酒言歡的好友,還一起做這種傻事做得理直氣壯、開懷暢快,這世上也不多見了……

  「是啊,唉……」坐在地上,雙手抱著腳,皇甫小刀乖乖地任由成若華擦頭髮,「對了,既然妳問了我一個問題,那我可以也問妳一個問題嗎?」

  「可以。」成若華淡淡地答應。畢竟「來而不往非禮也」,更何況,她也沒有什麼事不能讓人知道。

  「妳放在那兒的籠子裡……是不是裝著食物?」皇甫小刀考慮了半晌,才下定決心似地抬起頭,指向剛才將她抱下馬的地點,「我胡鬧了一夜,肚子好像有點餓了,不知道可不可以……」

  「吃吧。」聽到是這種問題,成若華不禁莞爾一笑,二話不說地走過去將食籠拿至他眼前,「食物本來就是要給人吃的。」

  「哦,四色花果子!」一看到食籠裡的點心,皇甫小刀立刻喜形於色,不客氣地吃了起來,還邊吃邊發出滿足的歎息,「唉,我今天真有口福啊……」

  望著那張帶著滿足笑容的俊臉,成若華可以理解,為什麼皇甫小刀會擁有那樣多的摯交好友,以及她雖與他交情不深,卻一點也不討厭他的原因──

  因為他雖游手好閒,卻毫不虛偽;因為他擁有一顆坦率熱誠的童心。

  就如同今天,明明他們只是點頭之交,算不上什麼深交好友,可他卻在發現有人盯梢她之後,用這樣的方式幫助她、守護她……

  星光點點的夜空下,皇甫小刀吃飽後的滿足歎息聲與其他聲音雜揉在一起,令這個夜顯得格外有趣、特別……

  一陣清風吹起,穿著略嫌單薄的成若華微微打了個寒顫,不由自主地抱緊雙臂,抬起頭遠眺那一望無際的星河。

  星空很美,月娘也很美,令成若華看得幾乎忘了時間。

  就這樣盯著夜空許久,不知怎地,她突然覺得四周的氣氛變得有些詭譎。

  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那種感覺,只覺得空氣似乎變得靜止、黏稠……

  「我該……」緩緩轉頭望向皇甫小刀,成若華原本想表明自己該回去了,可她的話聲卻在望見他的眼神時,整個頓住。

  因為,不知道從何時開始,皇甫小刀的眼眸竟直直盯在她的身上,一瞬也不瞬!

  而他的眼神,有些詭異、有些灼熱,有些直白……

  「你……怎麼了?」望著皇甫小刀異樣的眼神,成若華有些不自在地問道。

  「沒事、沒事……」皇甫小刀身子一震,恍若大夢初醒。

  他倏地將頭埋入溪水中,半晌過後,才又抬起頭來含含糊糊地說道:「我這就送妳回去……妳一個人住嗎?有沒有那種家裡有孔武有力大男人的閨中密友?」

  「有。」知道皇甫小刀擔心她後半夜的安危,成若華點了點頭,「我可以到朋友家暫住一夜。」

  「那就好。」皇甫小刀的話突然變少了,抱成若華上馬的舉動有些僵硬,「我送妳。」

  「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當馬蹄聲再度響起後,成若華終於忍不住詢問,因為皇甫小刀的樣子真的很不對勁!

  全身僵硬、舉動怪異不說,就連她那雖沒有緊靠著他、但卻距離他前胸不遠的背,竟也像被火烤著似的,變得有些灼熱!

  「我……很好……」

  聽著由頭上傳來的僵硬嗓音,更堅定了她的想法──他一定生病了!

  成若華毫不遲疑地側過身,用手輕觸皇甫小刀的額頭,明顯地感覺到一股灼熱,以及他額上不尋常的汗滴。

  「你的頭有些燙呢……」

  她怎麼也沒想到,這個無心的動作,竟會讓皇甫小刀倏地全身僵直。

  「別碰我!」

  聽到那聲沙啞又駭人的低喝,成若華的小手僵在半空中,櫻唇微微地顫抖起來。「抱歉……」

  這是第一回,他的語氣中沒有笑意,還十分的不耐煩,眼眸也顯得極為冰冷……

  她做錯了什麼?

  「這……我不是那個意思,」聽見成若華顫抖的聲音,皇甫小刀下意識地望向她瞬間蒼白的小臉,然後又連忙別開臉,慌亂地解釋,「我……我……確實有點不太對勁,妳朋友的家還有多遠?」

  皇甫小刀的解釋,讓成若華一陣赧然。

  看樣子,他真的不太舒服,還不想讓人知道……可她不僅沒看出來,還一直這樣麻煩人家……

  「還有兩里路,我自己可以過去,這一路實在勞煩你了……」成若華低聲說著,突然渾身一顫,紅唇逸出低吟,「唔……」

  她趕緊用手摀住嘴巴,不允許自己大驚小怪。

  但老天……他……他的手……

  他握韁的手怎麼好像碰觸到她胸前的柔軟,並且不止一次?!

  「抱歉、抱歉,我……我……」聽到成若華的低吟,皇甫小刀的身體徹底僵硬,口中則是迭聲地道歉。

  該死的,他怎麼了?!

  他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事,竟然……竟然對身前的女子有非分之想!

  可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身子燥熱無比,雙手也不聽使喚,不由自主地想去碰觸她,只要一聞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他的體內就不斷地湧出熱潮,簡直一發不可收拾……

  「沒事的。」成若華接受他的道歉。

  因為她知道的皇甫小刀,絕對不是個登徒子。

  更何況,能被她的好姊妹翟菁當成摯交好友的人,也絕對不可能是那樣不入流的人物。

  所以,他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否則不可能變成這樣的……

  馬,不知為何,走得愈來愈慢。

  馬上的兩個人,一語不發。

  「對不起,妳好香……」

  許久許久之後,皇甫小刀突然由身後緊緊地抱住成若華,將頭俯在她的頸窩間輕嗅。

  「你……」他異樣的舉動令成若華微微地顫抖起來,此時,她的腦中突然浮現幾個關鍵字眼──

  壞人……盯梢……兵部侍郎府……四色花果子……


第三章


  成若華知道江湖中有種東西叫「媚藥」,也知道有些夫妻私下會使用這種藥物增加「閨房情趣」。

  她不想妄加揣測四色花果子裡是否被人下了藥,也不想去猜疑張大人或是張夫人意欲為何。

  但她明白,皇甫小刀之所以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極有可能是「誤食」此藥,否則,他不會如此掙扎……

  他的身子,火熱又僵硬;氣息,沉重而急促;一雙手,雖緊緊地擁著她,但卻握拳交叉在她的胸前;而大腿,汩汩流血,因為上頭正插著一把匕首!

  這把匕首,是先前他為了保持清醒、不再輕薄她而插入的,只可惜,影響力好像沒有那藥物來得大。

  唉,這樣的男子,她還真是第一回見著……

  「你……還好嗎?」失去鞭策的馬在林中胡亂地走著,成若華輕輕地開了口,同時拔出插在他腿上的匕首,溫柔地為他止血、包紮。

  「好香……」回答她的,是他迷亂的低語。

  「知道我是誰嗎?記得你每回來找我算命時的台詞嗎?」

  「什麼……」

  很好,連這些事都記不得了。成若華默默地想著。

  她之所以覺得這樣很好,是因為如此一來,就算真的發生「某些事」,她也不必擔心皇甫小刀醒來後會搶著「負責」。

  「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輕輕地將背靠在皇甫小刀火熱的胸口上,成若華閉上了眼。

  是的,她決定了。

  反正姥姥早已說過,男女之間大概就是那麼一回事,早點明了、早點看破也沒有什麼不好……

  更何況,如今的他這樣難受,而她既不討厭他,更不忍心看他痛苦,最重要的是──他之所以如此,或許她得負上大半的責任。畢竟,如果是她「誤食」四色花果子,而那兩人又真的是來盯梢她的,後果還真令人不敢設想……

  所以,他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妳……」彷彿感受到成若華釋放出的訊息,皇甫小刀一愣,望著懷中女子的側顏。

  只見她閉著眼,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那層遮住她大半個臉孔的白色輕紗令他有些不悅,大手一揮,任它飄揚在空中……

  霎時間,那張小巧精緻、優雅迷人的嬌顏露了出來,在白皙肌膚的襯托之下,紅唇如蜜……

  腦子瞬間炸開了!

  此刻,皇甫小刀腦中唯一的想法,就是去嘗一嘗那誘人的紅唇,瞭解它是否真的如蜂蜜般甜美……

  再不理會心中的掙扎,他低下頭,雙唇緊緊地覆住那嬌美櫻唇,盡情地吸吮、品嚐……

  成若華的身子輕輕顫抖了起來。

  她不敢睜眼,只能閉著眼眸,青澀地任由皇甫小刀佔領她的紅唇,然後,在他將舌尖侵入、與她的丁香舌交纏時,無助地呢喃。

  「真的好甜。」聽著那如夢似真的呢喃,皇甫小刀輕啄她的紅唇,一回又一回,忘情地品嚐那令人瘋狂的甜美。

  皇甫小刀的身子很熱,而隨著他不斷深入、異常霸道、具有獨佔性的吻,成若華的腦子開始暈眩,氣息也變得紊亂!

  老天,他竟像變了個人似的……

  他不斷地用舌尖挑逗她口中所有部位、不斷地吸吮她口中所有蜜汁,還霸道地不許她羞澀、不許她逃走,要她用同樣的熱情回應他……

  她的身子灼熱不已,櫻唇紅腫不堪,整個人彷彿在無邊無際的水波中載浮載沉,除了不斷地嬌喘之外,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妳是仙女下凡吧,要不怎會如此漂亮?」不知多久過後,成若華終於得以喘息,而他低啞的聲音也自她頭頂傳來。

  要不要回答他啊?大概不用吧……因為她當然不會是仙女下凡……

  「妳默認了?」傻傻地笑了起來,皇甫小刀的笑聲帶著稚氣,但說話的語氣卻有危險的氣息,「要不怎麼不說話?」

  真傻,他要她說什麼?

  說「是」,不可能;說「不」,又很多餘……

  「我想聽仙女說話。」望著月光下那張絕美的小臉,皇甫小刀喃喃說著,突然手一伸,將成若華的衣裳拉至肩頭,並撩高她一頭青絲。

  一待她雪白誘人的雙肩出現在眼前之後,皇甫小刀立即用唇去佔有她每一寸裸露在外的雪肌!

  感覺著肩上同時傳至心頭的清涼與灼熱,成若華無助地嚶嚀出聲。

  好熱、好熱啊……為什麼會這樣的熱呢……

  這股熱,不僅來自皇甫小刀緊貼在她肌膚上的唇瓣,更來自她心底!

  她只能不斷地嬌喘、吟哦,希望能藉此擺脫掉身上奇怪的燥熱……

  可是,她根本做不到!

  因為皇甫小刀不僅用唇,還用牙不斷地輕啃她的耳垂,令她全身虛軟,一種從來沒有領略過的奇異戰慄,由足底開始升起,盤旋在她的腹間……

  「不……」迷離著眼、艷紅著頰,成若華的氣息紊亂不已。

  而她幽幽的呢喃聽在皇甫小刀耳中,仿若邀請。

  他毫不考慮地抬手,一把拉開成若華的外衣,雙手覆上她胸前的柔美,隔著那層淡粉色抹胸,先用手指描繪出雙峰優美的形狀,再緩緩地搓揉起來!

  「好飽滿啊。」恰如其分被手掌盈握的渾圓雙峰,那絕佳的柔軟度及彈性,令皇甫小刀的雙手再也捨不得離去。

  而他的雙眸,也由成若華的肩上穿越,緊緊凝視著自己掌中的柔美……

  「唔……」從未被人碰觸過的雙峰竟被他如此佔有性地緊握住,成若華的雙頰浮出了陣陣紅雲。

  老天……這就是男人嗎?手勁怎麼那樣的大,舉動還那樣的古怪?

  因為皇甫小刀不僅握住她的渾圓雙乳,還不斷地搓揉、擠壓著,力道一會兒輕、一會兒重,弄得她的雙乳好酥、好麻、好脹、好痛,呼吸愈來愈亂,身子愈來愈熱……

  「喜歡我這樣待妳嗎?」聽著身前女子紊亂的呼吸,看著那張低垂的酡紅俏顏,皇甫小刀低聲問著。

  不敢回答,也不知如何回答,成若華只能羞不可抑地垂著頭,嬌喘吁吁。

  「不喜歡嗎?」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皇甫小刀似乎有些不滿意,索性將成若華的抹胸往下一扯,「那這樣呢?」

  「呃啊……」感覺到一雙粗糙大掌結結實實地捧住她的雙乳,成若華心中一驚,驀地睜開了眼。

  一看清眼前的情景,她幾乎蓋得要昏厥了!

  因為如今的她,正幾近半裸地坐在皇甫小刀身前,而她胸前的豐盈,整個被他捧在手心上!

  他的拇指,不斷地在她乳尖下緣摩挲,而她那玫瑰色的乳尖,竟在他的逗弄下緩緩地緊繃、挺立……

  「好美的顏色。」

  耳邊傳來的低啞嗓音,讓成若華渾身劇烈地顫抖。

  此時此刻,她才明白,男女之間的情事,她根本一無所知!

  她不知道自己的身子會被皇甫小刀如何對待,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更不清楚為什麼在他的逗弄下,她竟完全沒了自主的能力,除了顫抖之外,還是顫抖……

  「啊……」當皇甫小刀的手指拈住她的乳尖時,成若華全身虛脫了。

  老天,那是什麼感覺?

  無助地將頭靠在皇甫小刀胸前,成若華腦中一片混亂。

  此刻的她,渾身緊繃不說、熱浪襲人不說、羞不可抑不說,甚至當她胡亂想著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他會如何對待她的身子、她又會有什麼樣的感覺時,她發現,自己下身的私密之處,竟有股淡淡的濕意……

  「痛嗎?」皇甫小刀一邊把玩著她的雙乳,一邊輕輕問道。

  「不是……」

  是的,不是痛,只是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她從未領略過的感覺……

  特別是當她看到自己渾圓的雙乳在他大掌的搓弄下來回跳動時,她就覺得身下的那股濕意愈來愈濃重,一股奇怪的壓力緩緩地在小腹中盤旋……

  「那我輕些。」望著成若華迷濛的眼眸、微蹙的蛾眉以及酡紅的雙頰,皇甫小刀突然輕輕地鬆開手,讓掌心離開成若華的雙乳。

  但他並沒有離開太遠,只是將雙掌打開,放在成若華的乳尖前。

  一股悵然若失的感覺在成若華心中升起。

  可是這種感覺沒有維持太久,因為當馬兒輕輕地奔跑起來時,一種更讓人難耐的悸動開始蔓延了……

  「唔……」

  皇甫小刀的手沒有動,可是,這不代表他對成若華的挑逗已結束。

  因為每當馬兒躍動時,他的雙掌便會擦過成若華的乳尖,那種若有似無、不知何時會碰觸到的微妙感受,竟比他直接握住她的雙乳更讓她瘋狂!

  樹林間,迴盪著一陣陣嬌柔的嚶嚀,那充滿媚浪氣息的啼聲,讓成若華自己都不敢相信,竟然會是發自她的口中……

  「不……要……這樣……」再也受不住那種磨人的感覺,成若華終於輕輕地啜泣起來。

  因為她好難受、真的好難受!

  而她的花徑之中,不曉得為什麼好疼、好疼……

  「該死的,我想要妳,更想要聽到我進入妳時,妳會發出什麼樣令人銷魂的媚啼聲!」聽著她如泣如訴的誘人輕啼,皇甫小刀徹底沉醉了。

  他目光矇矓地望著身前的可人兒,望著她的酥胸因馬匹顛簸而形成雪白的乳波,望著她絕美的容顏含著春色,望著她似乎不經一握的纖腰以及那皎美窈窕的身段……

  「你……」這番孟浪又邪肆的話語,令成若華羞到了極點,雙眸怎麼也不敢望向他那張俊顏。

  「妳那樣纖細,我真怕弄傷了妳……」輕輕褪去成若華裙下的褻褲,皇甫小刀將她抱起,橫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後挑起她的裙襬,大掌輕撫著她雪白勻稱的大腿,「可今晚我要定妳了。」

  皇甫小刀的話,一字一句侵入了成若華心間。

  隨著他放肆大膽的撫弄,她的雙腿不由自主地緊緊夾住,一雙小手貼在他火熱堅實的胸膛上,在他每回挑逗她的乳尖時,無助地輕喘、低喃。

  「妳濕了嗎?」望著成若華夾雜著羞怯與魅惑的俏模樣,皇甫小刀輕輕咬著她的耳垂,「準備好迎接我了嗎?」

  他為什麼會這麼問?

  他為什麼知道她的身下會產生那股連她都不明白的濕意?

  有些詫異皇甫小刀的話,成若華悄悄地抬眼望了他一眼,在看到他的眼眸也望向她時,羞得連忙別過臉去。

  老天,他的眼眸從何時開始不再清澈,閃動著一種異樣、危險的光芒?

  而她,又為什麼在看到那種異樣的眼神時,身子顫抖得不能自已,花徑細碎的疼痛不止……

  「妳不回答,我就自己來看了。」望著成若華輕咬下唇、又羞又怯的嬌樣,皇甫小刀低聲一笑,大手倏地掰開她緊夾的雙腿,直抵他心中的標的!

  「你……你……」成若華又驚又慌、又羞又亂,瞪大了眼拚命推著皇甫小刀的手,想阻止他前進,可她的雙手卻被他用另一手壓制住。

  不僅如此,她的雙腿還被他的膝蓋頂開,而他,徹底地長驅直入了!

  「啊啊……」當女性最私密之處被他的大手直接覆住,一股電流竄過成若華的四肢百骸,而在皇甫小刀熟練地拈住她的花珠時,她不禁瘋狂地啼呼起來,「不……要……啊……」

  老天,是這樣的嗎?

  男女之間的情事,竟是這樣的讓人羞赧,卻又不住地期待嗎……

  「妳的嬌啼聲讓我發狂。」聽著那毫不矯揉做作的媚啼聲,皇甫小刀早已緊繃的下腹無法克制地躍動起來,手指不斷地掃過那片佈滿蜜液的花叢間。

  「呃啊……」在他直接又熱情的愛撫下,成若華再也無法抗拒了。

  她只能緊緊抓住他的衣角,無助地弓起身子,任他邪肆又霸道地把玩著她的身子,感覺到身下的濕意愈來愈重,漫流至雪臀之下……

  「我不能再等了。」

  望著成若華仰著頭、弓起身子的媚態,望著她誘人的雙乳在眼前來回波動,望著她再不抗拒地任他盡情撫弄,望著她不自覺地為他叉開雙腿,皇甫小刀在喃喃自語中釋放出自己。

  「你……你……」感覺到自己的身子被抱起,轉成與他面對著面,再感覺到一個異物抵住自己濕潤的花口,成若華再也講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老天……那就是他嗎?好碩大、好堅實、好灼熱……

  而當他緊緊抵住她時,那種異樣曖昧的感覺,羞煞人了……

  「我要進去了。」再也無法克制自己如海潮般的渴望,皇甫小刀頂著滿頭的汗水,望進成若華眼底,「別怕,好嗎?」

  說不怕是騙人的。但不知為何,此刻的成若華心中竟也有一陣渴望,渴望與這個將她視如珍寶的男子合為一體!

  因為她真的好想知道,那究竟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好……」輕啟紅唇,成若華任這個字由口中淹洩而出,然後望著皇甫小刀在聽到這個字時,臉上流露出的滿足笑意。

  她傻傻地看著他,感覺著他的雙手握住她的纖腰,然後,眼眸突然變得深邃無比,腰身用力地挺向她──

  成若華的眼眸驀地瞪大了。

  「該死的,妳好小!」

  在皇甫小刀的低咒聲中,成若華無助地尖叫起來,眼眶之中無法克制地泛出淚光。

  「啊啊──」

  她的身子,徹底被他貫穿了!

  很痛、真的很痛,那是一種被撕裂般的疼痛,痛得讓人必須尖叫,才能勉強抵擋住那股洶湧的劇痛!

  但是,她的身子雖痛,心卻一點也不難受,特別是在看到皇甫小刀眼中的自責與愛憐之時……

  「該死,我弄痛妳了!」望著成若華臉上的淚痕,皇甫小刀一動也不敢動,臉上滿是懊惱。

  「沒……關係……」輕輕撫著皇甫小刀的臉頰,成若華斷斷續續地說著。

  「有關係!」但皇甫小刀卻不願意原諒自己,只是不住地低聲咒罵,「全怪我太莽撞……」

  「不莽撞……因為你……比我……更難受……」初破身的痛意依然存在,但成若華卻不願讓他承受這種本就不屬於他的過失,「我……知道的……」

  是啊,他的意識早已迷離,身子那樣的緊繃,也早被汗水浸濕了,可卻依然把持住自己,直到最後一刻才要了她,甚至還責怪著自己弄疼了她……這樣至情至性的男子,她怎麼忍心責怪他?

  「妳……」癡癡地望著成若華,皇甫小刀望著她含淚的微笑,感受著她柔柔小手帶來的安慰,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悸動。

  在此時,他告訴自己,無論體內的渴望再強大,他也不會傷害她一分一毫!

  低下頭去,皇甫小刀不再說話了。

  他只是不斷地輕吻著成若華的雙頰,用雙手把玩著她的乳尖,就算聽到耳旁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嬌喘,就算感覺著緊緊包裹住自己的花徑顫動起來,依然沒有停下動作……

  在皇甫小刀溫柔又邪肆的挑弄下,成若華原本疼痛緊繃的身子緩緩地放鬆,但過不了多久,卻又因為另一種理由再度緊繃,怎麼也無法放鬆!

  怎麼回事?成若華真的不明白了。

  他不是佔有她了嗎?

  既然這樣,為什麼他還要繼續地挑弄她,讓她的身子又出現一種不知會發生什麼、卻又期待它發生的渴望呢?

  但,隨著皇甫小刀用口含住她的乳尖,用手拈住她身下的花珠來迴旋轉,成若華的腦中再沒有任何想法了!

  她只能任嬌啼聲由紅唇中逸出,任身下的蜜汁再度氾濫、任下腹那股不知名的壓力持續蘊積、任自己的花徑緊緊包裹住皇甫小刀……

  「還疼嗎?」當成若華的嬌喘轉為低吟輕啼之後,皇甫小刀終於再度開口。

  「不疼……了……」成若華星眸迷離地喃喃說著,「可是……」

  是的,破身的疼痛已褪去了,可是她的花徑中卻有另一種細碎的疼痛,怎麼也無法褪去……

  「真的不疼了嗎?」手指更加迅速地在成若華的花縫處來回掃動,皇甫小刀感覺著緊夾住自己的絲絨甬道開始緊縮,低啞地問道。

  「真的……」

  「那我要要妳了。」聽到這句話,皇甫小刀終於笑了。

  成若華卻有些不解。他不是已經在她體內了嗎?為何還說要她呢?

  「小傻瓜……」望著成若華疑惑的眼眸,皇甫小刀輕輕一笑,然後腳一踢,讓馬奔跑起來。

  隨著馬奔跑時的躍動,儘管皇甫小刀沒有動,但他的火熱堅挺卻開始在成若華的花徑之中穿刺著。

  「呃啊……那是……什麼……」花徑不斷地被他刺入、退出,成若華終於無助地尖叫起來。

  是啊,她體內那股古怪的刺激感是什麼?

  為什麼當皇甫小刀刺入她體內最深處時,她的花徑就會一緊,而當他退出時,她就悵然若失,並且在悵然若失之中,期待他下一回更深入的佔有?

  「老天,妳的身子真是太美妙了!」感受著被那絲絨甬道緊緊包裹住的暢快,皇甫小刀的前發已被汗水濕透了。

  他突然飛身下馬,將衣衫凌亂的成若華抵在一棵大樹上,抬起她的右腿勾住自己的腰際,用力地往前一頂!

  他要佔有她,完完全全的佔有她,隨心所欲的佔有她!

  皇甫小刀突然的猛力撞擊,每一下都直抵花徑最深處,聽著男女交歡時曖昧羞人的聲響,感受著體內某個敏感點不斷地被摩擦、以致於整個人幾乎崩潰的那種刺激,成若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在樹林間不斷地喚著他。

  「啊啊……皇甫……」

  「老天,妳怎能叫得如此媚浪!」

  聽著成若華嬌媚無比的啼呼,望著她因高潮即將到來而佈滿春色的絕美容顏,皇甫小刀更加失控地貫穿她的花徑,直到成若華突然眼眸一瞪、倒吸一口氣,整個身子劇烈地顫抖起來!

  「啊啊……皇甫……」無法克制地尖叫起來,因為成若華簡直不敢相信此刻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她的身子彷彿碎成了片片,由花徑傳來的歡愉感那樣真實、巨大,所有的壓力全在一瞬間釋放了,而她,沒有了自己……

  這就是男女交歡的感覺嗎?

  「皇甫……啊……」

  明知道成若華已經抵達歡愛之巔,但皇甫小刀卻沒有停下動作。

  因為他好愛看她此刻的神情,好愛看她頰旁髮絲沾在紅唇上的撩人模樣,好愛看她充滿了歡愉及無法置信的美眸!

  他更愛聽她此刻的呼喊聲,那樣的甜膩、那樣的嬌美、那樣的毫無保留!

  所以他要她一直這樣下去,一直這樣……

  「來了嗎?」直到那嬌柔的嗓音已有些嘶啞,皇甫小刀才停止了動作,癡癡地凝視著身前因高潮多次而全身虛軟的女子。

  「不要……這麼……看著我……」不敢望向皇甫小刀,成若華低下頭,羞赧不已地說著。

  老天……剛剛那是她嗎?

  怎麼會那樣的瘋狂、那樣的魅浪、那樣的放肆……

  「不這麼看著妳,我怎麼能知道天下最美的容顏是如何的攝人心神?」拉開成若華想遮掩酥胸的小手,皇甫小刀含住她胸前美麗的櫻桃,「不准遮,我還沒吃夠呢!」

  「什麼……」猛地愣了一下,成若華發現,皇甫小刀竟又將他的全部刺入她依然濕潤的花徑最深處,「啊啊……小刀……」

  任青絲披散在腦後,她仰起頭無助地嬌啼著。

  上天……原來男女之間的歡愛,竟能讓人又痛、又無助、又虛軟、又歡愉……
第四章


  怎麼回事?

  看著眼前的一切,皇甫小刀用力眨了眨眼,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城門?

  回頭望了望城門上的幾個大字──「西京城城西出入口」──皇甫小刀再一次確認自己並未因幾宿沒睡而神智錯亂。

  可是……如果他沒走錯,眼前的情況是怎麼回事啊?!

  望著一向人潮洶湧的城口西側,如今人潮依舊,只是在那個小小攤位前排隊的人稀稀落落,反倒是一大群人圍在旁邊,對著同一個對像指指點點……

  「快看看她,居然還有臉來這裡擺攤呢,臉皮還真夠厚的!」

  「就是說啊,你們看看,居然面對著這麼多人的指指點點還算得下去!」

  「小花,那不是妳家大牛嗎?快把他拉走啊,要不,被那小狐狸精勾了魂去,到時妳怎麼哭天搶地都沒用了!」

  聽著身旁沒完沒了的流言蜚語,看著一群女人與自個兒的男人在攤位前拉拉扯扯,皇甫小刀將眼光望向所有謠言直指的「中心」──

  成若華。

  他見著她如同往常一般,臉上戴著輕紗、低垂著頭,專心地望著攤前唯一一個老顧客的手,輕聲指點。待老顧客走後,她依舊沒抬頭,而是拿出了一本書,默默地翻閱……

  四周的指責聲浪依然持續著,但是望著成若華身在鬧市之中卻飄然出塵的淡雅氣質,皇甫小刀一時之間竟忘了身在何處,只能傻傻地凝望著她,凝望著當微風吹起她的輕紗時,露出那張鵝蛋臉上精緻姣好的五官……

  雖然認識的時間不算太長,彼此的關係只限於卜算者與被卜算者,但不知為何,皇甫小刀總覺得他們早已是朋友──儘管也許只是那種「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朋友。

  但無論是什麼樣的朋友,既然認定了她是朋友,如今朋友「似乎」有難,他自然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

  要知道,棄朋友於不顧這種丟人現眼的事,他皇甫小刀就算輪迴八世也絕對做不出來!

  「這位兄弟,這是發生什麼事了?怎麼卜算的人沒幾個,看熱鬧的人卻那麼多?」

  一當釐清彼此的「朋友」關係,皇甫小刀立刻熱血沸騰地扭頭詢問身旁的乞兒,當然,沒忘了塞給對方幾個銅錢,因為他深知這是在最短時間內得知真相的最好辦法。

  「這位帥氣十足的大哥,你居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你多久沒回西京城了?」就見那乞兒笑逐顏開地將銅錢塞到懷中,然後很好奇地望了皇甫小刀一眼,「整個西京城都因這事翻了天呢!」

  「一個多月吧。」

  「難怪你不知道了……」乞兒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然後悄悄指著成若華的所在位置,「那姊姊,就那個擺攤卜算的姊姊,大夥兒都在傳,說她很不潔身自愛,竟然跟某個來卜算的男客不乾不淨!」

  「什麼?!」皇甫小刀有半刻恍惚,因為他實在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話!

  成若華不潔身自愛?

  成若華跟某個來卜算的男客不乾不淨?

  怎麼可能……

  「不乾不淨也就不提了,聽說她怎麼也不肯說出那個男客是誰,不知讓多少來這裡算過、已有妻室的男客們家裡吵成一團!」

  正當皇甫小刀開始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時,幾個耳尖的圍觀者也湊過來跟著議論──

  「哪止這樣啊!我聽說的是,她好像還到藥行抓了藥呢……大夥兒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會是什麼藥……」

  「老實講,敢這樣四處拋頭露臉,會是什麼好人家的姑娘啊?」

  「就是說呀,搞不好她根本是明著卜算,暗地裡賣身……」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天,這是在上演什麼戲碼啊?

  聽著圍觀者你一言、我一句地搶著說話,還說得一個比一個精采、一個比一個傳神,彷彿他們當時都在現場,目擊所有的事發經過……皇甫小刀忍了很久,但最後,還是忍不住地笑了起來!

  因為這實在太好笑了嘛,好笑到連他這個號稱「江號笑笑郎」的「笑面閻羅」,都不得不佩服最初散發消息者的瞎掰功力!

  他以為自己每回捕捉到逃犯之後,還要說笑話強迫那些逃犯笑已經夠缺德了,沒想到這西京城果然是臥虎藏龍、不容小覷,否則怎麼能出現這種比他更缺德的瞎掰高手?

  但笑歸笑,皇甫小刀也認為那人確實太缺德了!

  畢竟人家好好的一個姑娘,在這裡擺攤擺了這麼久,連長相都沒幾個人看過,再加上卜算時除了說重點之外,連廢話都不肯多談一句,如此潔身自愛的行徑,怎麼會是他們口中那種「放浪形骸的狐狸精」?

  更何況,他那幾個損友天天在西京城裡頭混,對於江湖上的八卦幾乎都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像成若華這種極有可能是西京傳奇──無雙門──一員的奇人、怪人,他們肯定不會放過,可他卻從來沒聽他們提起這事,足以表示這謠言的準確性一定不高!

  一想及自己具有分辨這種純屬虛構的謠言的高度聰明才智,皇甫小刀就忍不住要佩服自己,也忍不住笑得更加開懷……

  但由於皇甫小刀實在笑得太狂放、笑得太放肆,原本對成若華指指點點的那些圍觀者,立即將注意力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小哥,你笑什麼?」一個中年男子好奇地問道。

  「沒什麼。」盡力想止住自己的笑意,但皇甫小刀的眼眸依然在笑。

  「說說嘛,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另一個人又開了口。

  「好吧,那我就說了,我說──你們確實都被騙了!」望望周圍群眾期待的眼眸,皇甫小刀聳聳肩,清了清喉嚨之後大聲地宣佈。

  「被騙了?什麼東西被騙了?」

  「被誰騙?」

  一聽到皇甫小刀的話,四周立即響起嗡嗡的議論聲。

  「當然是被她騙了啊!」大步走至卜算的攤位旁,皇甫小刀望著今天第一次抬眼正視人的成若華,繼續說道:「大夥兒看看,這小丫頭長得是不是就像個騙子?」

  她長得像騙子?!

  這話讓所有的人都愣了愣,包括成若華自己也愣了愣。

  因為她長這麼大以來,從沒有人說過她長得像騙子……

  就算這一個多月以來,大家都因為那個謠言對她指指點點,甚至惡言相向,可也沒有一個人說她長得像騙子,除了皇甫小刀之外!

  「老實講,雖然她做出那種不乾不淨的事,但她長得真不像騙子……」

  「真的騙子都長得不像騙子!」

  果不其然,四周的人又紛紛開口討論。

  「不像?怎麼會不像?」皇甫小刀在成若華身旁不斷地繞圈,而後突然一拍桌子,「丫頭,妳幾歲?!」

  「十八……」被拍桌聲響嚇了一跳,成若華什麼都來不及想就傻傻地回答。

  「什麼?!成姑娘才十八?」

  「十八歲的姑娘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裡擺攤?」

  「那位客倌說的一點也沒錯,十八歲的姑娘在這裡擺攤卜算,不是騙子是什麼?」指著最後開口的那人,皇甫小刀用力地點點頭,「各位想想,自己家裡十八歲的丫頭都在幹嘛?是不是繡花、做飯、閒磕牙?沒錯!十八歲的丫頭能有什麼閱歷、能有什麼本事?在這裡擺攤卜算不是騙人是什麼?所以我說她是個大騙子!並且我敢肯定,西京城裡有半數的居民都上當受騙過!」

  「這……話不能這麼說吧,雖然我今天才知道成姑娘只有十八,但她算得很準的!」

  「沒錯,上回我請她幫我算我家牛犢子什麼時候能賣個好價錢,我按著她說的時辰去,確實賣到了至今最好的價錢啊!」

  望著圍觀群眾開始被自己的胡言亂語搞得昏頭轉向,皇甫小刀在心裡不斷地偷笑。

  要知道,他這能力培養不易啊!要不是有那幾個損友一天到晚陪他抬槓,他也沒法這麼駕輕就熟……

  「丫頭,妳住哪兒?」為了讓自己的胡言亂語能確實完成「混淆視聽」、「還友清白」的最高境界,皇甫小刀又出其不意地用力拍了一下成若華的桌子。

  「佑京大雜院……」再度被嚇一跳的成若華又傻傻地回答了。

  「好的,有沒有佑京大雜院的朋友啊?有的話招呼一聲!」皇甫小刀點點頭,又向人群中喊道。

  一個老大娘左顧右盼、左思右想了半天後,像決定什麼似地緩緩舉起了手,「我……」

  「大娘,您說說,這丫頭平常在家裡幹什麼?是不是每天夜不歸營,還一天到晚有男人找上門來,弄得你們大雜院烏煙瘴氣的?」

  「成姑娘在我們那兒住了好多年,雖然靠卜算賺點營生,但人很規矩,從來沒有夜不歸營……不過,確實一天到晚有男人找上門來。」老大娘想了想之後回答道,「但那都是一些排不上號、又急著卜算的傢伙。」

  「妳怎麼知道那些都是來卜算的人?搞不好是一些不三不四、烏七八糟的下三濫。」聽見老大娘說的話全對成若華有利,皇甫小刀的心中更得意了,但他還是假裝不信地追問。

  「那倒不會,因為來的人都在院子裡坐著,我們全看著啊!」老大娘肯定地答道,但不一會兒,卻吞吞吐吐了起來,「不過……」

  「不過?」聽到這個字眼,皇甫小刀愣了愣。

  「不過上個月有一天……成姑娘到清晨才回來,並且……衣衫有些……有些……」老大娘的聲音愈來愈低、愈來愈低。

  聽到老大娘的話,皇甫小刀的心突然一動。

  因為他記得,似乎上個月某一天,他與那幫損友喝了不少酒,在路上閒蕩時遇到了成若華,以及一直尾隨盯梢她的怪人。

  那天,由於喝了不少酒,所以他只記得自己似乎有去跟她說幾句話,然後……

  然後他就全忘了!

  皇甫小刀絞盡腦汁,試圖回想起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可不管他怎麼努力,就是記不起來!

  他唯一想得起來的事,就是他在樹林中睡到半夜時突然被一陣刺痛驚醒,然後在大雨之中,全身又麻又痛地在地上足足躺了三個時辰!

  等他好不容易可以行動後,又收到一個訊息,讓他非得馬不停蹄地趕到東京捉拿逃犯……

  要是早知道會有這事,他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就將謠言之火撲滅,怎麼可能會等到一個多月後的今天?!

  但……望著老大娘欲語還休的為難神情,皇甫小刀不禁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幫了倒忙?

  因為,在他的一時「衝動」之下,情況似乎發展到不太好控制的方向,不僅沒有替成若華洗清冤屈,反而讓她在大街上被人評頭論足……

  「有些什麼?」就在皇甫小刀開始為自己的莽撞暗暗懊惱時,一個急性子的路人按捺不住地高聲問道。

  「有些……有些……」老大娘的話,再也說不出口了。

  她突然低下頭開始拭淚,然後推開人群,衝到成若華身前抱住她。

  「成姑娘,真是對不住!我知道我不該說這些的,再怎麼說妳也是個姑娘啊……可我怎麼也不願聽到別人用那樣難聽的字眼形容妳……大娘可以說是看著妳長大的,我知道妳是個好姑娘……很好很好的姑娘……」

  「大娘……」見到這個向來不愛論人是非、不輕易表達感情的大娘竟這樣抱著她痛哭,成若華的心頭有暖意,也有歉意。

  老實講,情況會發展至此,就連她自己也沒有預料到。

  特別是現在,自己的私事不僅成為眾人的談資,還這麼公然討論起來,她實在應該對那個「始作俑者」很有意見。

  因為若不是他,了不起她繼續被人指指點點就是了,也不會把事情搞得這麼大,弄得這麼難以收拾!

  但她卻沒有責怪皇甫小刀的意思。不僅沒有,反而還覺得說出來也沒有什麼不好,省得她一天到晚聽見不同版本的謠言,一天到晚受到那些浪蕩子的騷擾!

  更何況,她隱隱約約明白,皇甫小刀之所以跳出來,還說了那麼多不著邊際的話,本意是想為她解困的;看他那副傻樣子,似乎壓根兒就不知道,那夜與她……的人,是他!

  「大娘,沒事的,妳沒有說錯,我那天確實出了點事,也不是處子了。但我不後悔,因為我沒有對不起任何人,更沒有對不起我自己。」輕擁一下身前的老大娘,成若華淡笑說道,「更何況,我覺得我是不是處子這件事,跟我卜算的能力好像也沒有多大關係。」

  是啊,不是處子怎麼了?

  不是處子就不能卜算了嗎?

  她還覺得自己不是處子之後,卜算得更准了呢!不過,這件事她當然不會讓任何人知道……

  但成若華的這番話,聽在本來就有些自責的皇甫小刀耳中,卻有如一記重拳,重重地捶向了他的心間!

  因為這番話不就表示,她確實已不再是個小丫頭,而是個完完全全的女人了?!而那名讓她成為真正的女人、卻又悶聲不響教她受盡白眼的男子,在她的心間還佔有一定的份量!

  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及在成若華心間竟有這樣一名男子存在,皇甫小刀的心頭突然變得很不舒服,不舒服到幾乎連話都講不出來……

  「成姑娘……」抬頭望望成若華,老大娘含著淚轉過頭,大聲責罵身旁的皇甫小刀,「都是你這個渾小子!要不是你在這裡瞎攪和,怎麼會把事情搞成這樣?!」

  「我……是我不好。」皇甫小刀沮喪地認錯。

  「大娘,不怪他。」望著皇甫小刀那摻雜著擔心、後悔,以及某些不知名情緒的眼眸,成若華輕輕說道,「我今天之所以還在這裡擺攤,是因為無論別人怎麼說……我還是希望能幫人做點事,就算只有一個,我也不在乎。」

  也許事情的發展並非她想要看到的,但是她坦然接受這一切。

  人生嘛,本來就是這樣,沒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更何況,她什麼也沒有失去。

  「妳真是個……好姑娘。」凝視著成若華坦然的眼眸,皇甫小刀舉起手輕拍她的頭,笑得好溫柔,笑得眼眶都紅了……

  因為這個笑裡,全是心疼。

  心疼她的際遇,心疼她的堅強,心疼她的諒解……

  而他溫柔的笑容,不知為何,竟讓成若華移不開目光。

  儘管明白一切都是這個衝動的「傻子」搞出來的,可是她一點也不怪他,真的不怪……

  原本一直笑著的皇甫小刀,在輕拍完成若華的頭之後,突然轉過身逕自往城門口走去,背影有股濃濃的殺氣!

  「你怎麼了?」望著他充滿殺氣的背影,成若華心中一驚,連忙抓住他的衣角,「我沒怪你啊!」

  「我知道!可是我忍不下這口氣,我一定要揪出那個殺千刀的男人!」背對著成若華,皇甫小刀激動地低吼,「我要知道究竟是哪個王八羔子,竟然忍心誘騙妳這樣一個心地善良、涉世未深的小丫頭,還始亂終棄!」

  世上怎麼會有這種混帳東西,居然忍心欺騙成若華這樣好的姑娘?

  他要是不去砍了那渾球,他就不叫皇甫小刀!

  「你別那麼衝動……」望著皇甫小刀激動的模樣,成若華的臉頰微微抽搐了起來。

  這樣沒頭沒腦的,他想去哪裡「揪」人啊?

  更何況,他口中那個「殺千刀」的男人,就是他自己啊……

  「我知道妳受了委屈,」皇甫小刀握緊雙拳,眼眶都紅了,「但妳幹嘛那麼善良?善良到被人這麼指指點點,卻自始至終都不解釋,也不說那男人一句壞話?!」

  「我……」

  「我知道妳一定有苦衷,否則幹嘛一個人把苦往肚子裡吞?可妳幫過我那麼多次,我不能知恩不報!」說到這,皇甫小刀終於轉過身,但卻是轉向那幫看熱鬧的民眾,「還有,你們這群人,不僅不疼惜她這樣一個命運乖舛的小丫頭,還成心來看人家笑話!這算什麼?傳出去我們西京人的面子掛哪裡?!」

  皇甫小刀這番話,說得在場所有人都低下了頭──除了成若華之外。

  她實在不知道在皇甫小刀的腦子中,究竟為她編織了一個如何命運乖舛的故事,以致於讓所有人都感同身受,紛紛抱歉地望向她……

  「要怪,就怪那個騙死人不償命、外加始亂終棄的負心漢!」對眾人又大吼一句後,皇甫小刀終於轉向了「苦主」成若華,「放開我,我現在就去幫妳找出那個騙死人不償命、外加始亂終棄的負心漢,好好地揍他一頓,再讓他來跟妳賠罪道歉!」

  少爺,那個「騙死人不償命、外加始亂終棄的負心漢」就是你啊……

  此時此刻,成若華腦中不斷地迴盪這句話,但卻怎麼也無法說出口,只能看著皇甫小刀義憤填膺地向城門外跑去,僅留下一截衣角給她……

  「成姑娘,我……能不能請妳幫我們家大牛算算,他最近有些不順……」

  就在成若華低頭望著手中的衣角暗自苦笑時,一個怯生生的嗓音突然在她身旁響起。

  抬起頭,就見一個穿著花布衣裳的農家女拉著一個傻大個兒站在她面前,成若華愣了愣,淡淡地走回攤後。「好,請坐。」

  排隊的人潮又在攤位前聚集了,而這天,成若華一直忙到月上東山,才終於幫所有的人解惑完畢。

  就在成若華收拾好東西往回家的路走去時,她的身後傳來一個悶悶的聲音:「我送妳回去。」

  「沒事,我自己走就成了。」不用回身,成若華就知道說話的人是誰。

  望著她單薄的身影,皇甫小刀再不說話,只是靜靜地跟在她身後兩步遠。

  這個男子,真是傻得可愛!

  她這輩子,還真沒見過這樣愛說笑話、這樣莽撞又這樣傻的男子,居然會為了一個只幫他卜算過幾回的女子,那樣的激動、那樣的憤慨。

  靜靜地走在石板路上,成若華傾聽著身後的腳步聲淡淡地想著。

  也難怪翟菁會用「江湖史上最愛抬槓、最愛強迫人聽他講難笑笑話、最少根筋、卻也是最富正義感、最有義氣兼最帥氣的愣頭兒青賞金獵人」來形容他了……

  想起翟菁講述過的有關皇甫小刀的種種事跡,成若華低著頭,再也忍不住地笑開了。

  他竟然曾經為了某個犯人說他的笑話不好笑,而將那人堵在牆角,蹲在地上說了足足說了兩個時辰的笑話;他竟然曾經為了取得一條線索,在某個青樓花魁的床下,躲了整整四天,最後出來時,為瞭解氣,居然把每個男人與花魁的對話,都說給了他們的老婆聽;他竟然曾經為了捉捕一群大漠之狼,在大漠之中迷路了三天三夜,最後,在被一群偶然經過的駝隊發現時,乾裂著唇,語無倫次地說著笑話……

  就在成若華笑得肩膀微微顫動時,突然,一件衣服披在她纖弱的肩上。

  聞著那股屬於皇甫小刀的純然男子氣息,成若華低垂的小臉微微地燒灼起來。

  這個夜晚,很像那個夜晚。

  想起那一夜被他緊擁在身前、覆蓋在身下無助地嬌啼,任憑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佔有純真的身子,讓他的碩大埋入花徑最深處……成若華的心跳,再也無法像平時一般正常的跳動。

  「丫頭,別難受,這世上好男人多著,別為那樣一個沒天良的混帳東西傷心。」

  少爺,你口中那個「沒天良的混帳東西」就是你啊……

  心中雖這麼想,但一思及皇甫小刀那雙真誠清澈的眸子,成若華還是點了點頭,略帶羞澀與甜蜜地低語:「我明白……」

第五章


  很想告訴皇甫小刀,她真的不傷心,他也不必去捉那個「負心漢」來向她道歉,但成若華實在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因為皇甫小刀已不再出現在她的攤位之前,也不再排在那隊長龍之中,但成若華知道,他每天都像忠犬一樣,在她結束生意之後,遠遠地、悄悄地護衛著她回家,待她平安地走入大雜院後,才悄然離去……

  他不用幹活啦?不用去捉那些江洋大盜啦?

  還是他覺得上回那場糊里糊塗、亂七八糟的「對簿城門」戲碼讓她受了二度傷害,所以不好意思面對她,因此改用這種方法來致歉?

  雖然心中百般思量,但不知為何,只要知道皇甫小刀在她的身後,成若華心底就有股溫馨的暖意……

  一天,當成若華幫最後一位客人指點迷津完,正打算站起身來收拾行囊時,突然,一個人大剌剌地坐到了攤前。

  明知收攤時間已到,但不想讓人失望,因此成若華又坐回攤後,抬起了頭,然後在看清楚眼前人時,眨了眨眼。

  「你最近沒有血光之災。」

  「是啊。」皇甫小刀摸摸頭,有些尷尬地笑了,「我也覺得有點可惜,不過沒辦法,總不能天天都是過年嘛。」

  有「血光之災」叫過年?

  這世上大概也只有他才想得出這兩者之間的關聯性了……

  「那你想知道些什麼?」望著皇甫小刀欲言又止、左顧右盼的古怪模樣,成若華索性開門見山地問道。

  「那個……丫頭,我問妳一件事,要是妳看不見就當我傻了。」皇甫小刀下定決心似地,將頭湊近她臉前,「妳左邊……是不是站了個大概七十歲左右的大娘在向妳……」

  「拱手。」

  愣了愣後,皇甫小刀又連忙追問:「那我右邊是不是站了個大約十歲的小姑娘在向我……」

  「微笑兼鞠躬。」

  「妳全看得見!那就表示不是我白日撞鬼了!」霍地站起身來,皇甫小刀露出他那標幟性的、瞇得眼睛只剩一條縫的燦爛微笑,開懷地說道:「該死的,那幾個傢伙還說我騙他們,說什麼我視力不好,搞了半天是他們在騙我!想想也是,我堂堂皇甫小刀怎麼可能視力不好?明明就是他們──」

  「你是。」輕歎一口氣,成若華打斷皇甫小刀沒完沒了的話語。

  「是什麼?」望向成若華,皇甫小刀愣愣地問著。

  「他們確實不是人。」成若華直視著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

  「啊?」這個回答讓皇甫小刀瞪大了眼,再也說不出其他話來。

  「不過他們沒有惡意,只是想向你道謝。」分辨不出來皇甫小刀臉上的表情究竟是什麼意思,成若華又補充道。

  聽完她的話,皇甫小刀低下頭,雙手扠腰,劍眉微皺,似乎在思考什麼重大的人生問題。

  不想打擾他的思考,因此成若華只是靜靜地望著他一下子凝重、一下子釋懷、一下子皺眉、一下子無奈……

  這也許是她認識皇甫小刀之後,第一回這樣仔細地打量他,也才發現,其實他長得很帥氣、很男人。

  他的五官堅毅,劍眉、大眼、高鼻樑;他的身形也很高挑,雖略略偏瘦,但肩寬、腿長、臂膀結實。

  只是,他似乎不怎麼重視穿著,因為她每回看到他時,他總是穿著一身沾著塵土的暗色系衣衫,前臂上綁著防刀劍的護具,腳上踩著一雙年代大概很久遠的靴子……

  成若華從未看過他的兵器,可她相信,像他這樣刀裡來、劍裡去的人,備有的一定不會是尋常見得著的武器。

  曾經,她問過翟菁,皇甫小刀的武功是不是不夠好,否則為什麼每回領完賞回來給她送點心時,身上總會帶著傷?

  但翟菁卻只是神秘地笑著,然後丟給她一句話──

  「在所有的賞金獵人之中,如果皇甫小刀自稱武功第二,那麼沒有人敢稱第一。」

  不過,在說完這句話後,翟菁總是會很不客氣地補上一句,「依我看哪,那些傷根本是故意留給我們看的,主要是為了向我們炫耀他小子又幹了一票好買賣……」

  這樣的皇甫小刀,讓成若華實在很懷疑他已二十七歲了。

  但此時,望著他瞇起眼深思熟慮的模樣,她突然發現,他其實也有穩重的一面,還有種頂天立地的男子氣魄……

  「妳打小就看得到?」半晌過後,皇甫小刀終於抬眼望向成若華。

  他的突然出聲,讓成若華有些心虛,因此她慌亂地點點頭,別過眼去,不敢再看著他那張成熟男子的臉龐,「你……以前看得到嗎?」

  「看不到。」皇甫小刀搖了搖頭,望著成若華不敢看向他的模樣,心中不知為何有些淡淡失落,「自上回有一夜我喝得醉醺醺,好像被雷劈中後,我才開始看到的。」

  被雷劈中?

  難道他因此改變體質了?

  從沒聽過這種說法啊……

  「那你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低著頭想了想,成若華又輕輕問道。

  「妳聽得到他們說話?」皇甫小刀愣了愣,語氣有些緊繃地問。

  「不是聽到,是感覺得到……」聽見他有些不自然的語調,成若華回答的聲音愈來愈小。

  她好後悔將這些話說出口,她竟然因為一時興起,完全忘了說出這些話的後果……

  小時候,每當她指著某處說那裡有人,或是跟那些人說話時,除了無雙門的姊妹之外,其他人都會用害怕的眼神望著她,許多人家甚至還不許孩子與她一道玩耍。

  他們說,她不是普通人,說她是一個……可怕的孩子……

  「天晚了,我送妳回去吧。」望著成若華纖細的身子,以及低垂粉頸的模樣,皇甫小刀沉吟了一會兒突然說道。

  心中一痛,成若華搖了搖頭,急急忙忙地收拾好東西就想離去。

  他一定也覺得她很奇怪,覺得她很可怕,才會不想繼續跟她談話,才會想要趕緊將她送走……

  「妳別走啊,我還有事要請教妳哪!」望著成若華倉皇想離去的模樣,皇甫小刀追上前去一把捉住她的手,急急地說道:「那我行嗎?」

  「什麼?」成若華停下腳步,望向皇甫小刀充滿期待與興奮的眸子。

  「我的意思是,像我這種人能感覺得到他們想跟我說的話嗎?」將自己的話解釋得更直白些,皇甫小刀咧著嘴,牽著成若華的手便邁開大步往前走去。

  「我不知道。」望著他牽住自己的大手,成若華的心突然怦怦跳,「或許你可以試試,但可能性不高。」

  「太可惜了!」皇甫小刀臉色一黯,歎氣連連,「要是可以的話,我就訓練幾個當我的線人,這樣一來,往後我就可以知道我想找的傢伙躲在哪裡,哪個傢伙在說我的壞話,哪個傢伙……」

  什麼?

  抬起頭望著皇甫小刀歎氣、難過又扼腕的神情,成若華的腳步停了下來。

  「老天對我怎麼就不能像對妳一樣好啊?如果祂能對我像對妳一樣好,我當初就不用在糞池旁躲了一個日夜、不用在大漠裡迷路三次、不用風塵僕僕地奔波過大半個中原、不用……」

  不用風塵僕僕地奔波過大半個中原,為一個根本付不出花紅的老頭子,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找到他那被綁匪錯綁的孫子屍身,然後流著淚,將那個沒有生命的小軀體,抱回那個等待著他歸去的家……

  望著眼前說得口沫橫飛的男子,成若華再一次地確認,這個握著她手的男子真的很異想天開、真的很少根筋,也真的……跟大多數的人都不同……

  成若華的靜默,終於讓皇甫小刀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麼,因此慌亂地放開她的手,不住地道歉,「丫頭,妳別生氣啊,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胡說八道慣了,妳知道的,我一點也沒真的想利用什麼,也不想怎麼樣啊!」

  「再不走,天都晚了。」眼眶微熱,但她低垂的小臉卻有一抹淡淡笑意。

  「妳今天不回大雜院嗎?」傻傻地跟在成若華身後,皇甫小刀走了一會兒才發現,這條路似乎不像是回佑京大雜院的路。

  「不回,」成若華輕聲說著,「我暫時會住在客棧裡。」

  「發生什麼事了?」愣了愣,皇甫小刀繞到成若華身前嚴肅地問。

  「我想找間單獨的屋子住,否則大院裡老是人來人往的,會給其他住戶帶來困擾。」

  事實,當然不像成若華口中所說的那樣單純。

  人來人往的問題確實存在,但她之所以要離開的最大原因,是那個禿頭房東對她有意無意的騷擾。

  儘管經過皇甫小刀的一陣胡鬧,西京城的居民已不再對她冷眼相待,還都認為她是個可憐的「苦主」而更加呵護她,只可惜那個一向不管事的禿頭房東卻不那麼想──

  特別是在知道成若華已不是處子,抱著看熱鬧的心態第一回親自去收房錢,從而看到她不戴面紗的驚人美貌之後。

  「是嗎?」皇甫小刀喃喃地說道。

  老實說,他一點也不相信成若華的理由,更可以由成若華落寞的神情之中,看出她的忐忑與不安。

  「對了,丫頭,我最近接了一個棘手的案子,妳要是願意的話,能不能幫我指點迷津?案發地有點遠,如果妳不想出遠門,直接告訴我就行了,當然,如果能順便告訴我『血光之災』的地點就再好不過,好歹我們朋友一場……」

  望著皇甫小刀像往常一樣開始東拉西扯、講個沒停,成若華微微側著頭,想知道他究竟能扯多久。

  因為她明白,他扯了老半天,只是想帶她遠離這個「不愉快」的環境……

  看樣子,他還是認為,她之所以會變得如此令人「同情」、淪落至現在這樣「悲慘」的境地,有一半是由於他的「失策」;再加上心中當她是「朋友」,讓他無法坐視不理……

  所以這些日子以來,他才會這樣努力地想彌補過錯,也才會在今天提出這種連孩童都聽得出來十成十是借口的要求……

  「丫頭,別這樣看我,」望著成若華不知在想什麼的神情,皇甫小刀的臉有些紅,「我皇甫小刀雖然游手好閒、不務正業,但絕對不是一個占女人便宜、會欺負女人的混帳,我真的只是要請妳幫忙,絕沒有任何壞心思!」

  「我知道。」望著眼前微微紅了臉、可愛至極的男人,成若華點了點頭。

  是的,她當然知道。

  所以她只是在思索,自己這樣利用他的古道熱腸,達成心中期望已久、卻因孤身一人而始終無法出城去開拓眼界的夢想,會不會有點不道德……

 
  成若華從來沒有想過,西京城之外的世界,竟會是這樣多采多姿!

  兩個月了,從她答應助皇甫小刀一臂之力的那天起,她就開始了自己夢寐以求的「開拓眼界之旅」。

  一路上,她看了不知多少的山川美景、吃了不知多少的異鄉美食、領略了不知多少的有趣風土民情。

  以往有些蒼白的小臉,變得健康紅潤,以往超乎年齡的淡然神情,變得生動活潑,以往略顯單調的生活,變得豐富而多彩……

  「丫頭,快來,看這條魚多大!」

  聽見呼喚聲,成若華提起裙襬,快步走至河邊,「真的好大啊!」

  就見打著赤膊、露出一身精壯肌肉的皇甫小刀,笑逐顏開地朝她展示手上那尾「戰利品」。

  這樣的驚喜天天有,因為皇甫小刀是個有趣至極的人,再平淡的事情一經他口裡說出,便會成為驚天大事;再平淡的事情只要有他在,都會變得好玩、甚至混亂……

  但其實成若華知道,皇甫小刀之所以這樣快樂,並且毫不吝嗇地將快樂散播給所有人,是因為他比誰都明白痛苦是什麼。

  他與她一般,自小無父無母,做過多年乞兒,嘗盡人情冷暖。為了替另一名病重的乞兒治病,他當起了偷兒,卻被當場逮獲,痛打一頓後送至衙門。

  不知是同情,抑或是看上他的義氣及天生的習武根骨,衙門總捕頭收養了他,傳授他一身武藝,而他,也將養父視為標的,以成為天下名捕為職志。

  但是一個位高權重的名門子弟卻打碎了皇甫小刀的夢。他的養父因看不慣仗勢欺人的紈褲子弟欺陵一名弱小女子,一氣之下將對方打了個半殘,最後,竟落了個「強姦女子不遂,並將搭救該名女子的名門子弟打至半殘」的罪名,抑鬱至死……

  自此以後,皇甫小刀終於明白,衙門原來只是那些豪門權貴的後花園,所以他索性做起了賞金獵人,不受任何人約束,還可以路見不平、隨時相助……

  而他的第一份工作,自然是讓那個「因搭救弱女子而受人景仰」的名門子弟再也不能人道,然後,再讓那個名門子弟被人人道……

  缺德,真的很缺德!但卻缺德得大快人心……

  「喂,小刀子,你是來幹活還是來郊遊的?」

  正當皇甫小刀坐在火堆前烤魚,成若華興致盎然地望著這一切時,突然,一個女聲由遠處響起。

  「都幾天了,你才出現!唷,還烤魚呢,你姑奶奶都快半個月沒肉吃了,還不快拿來孝敬你姑奶奶?」

  成若華轉向聲音來源處,隱約看見黑暗中有抹影子快速地移動,最後站定在皇甫小刀身旁,搶著他手中的魚。

  那名女子的穿著跟皇甫小刀差不多,年紀也跟他差不多,長相雖然比不上無雙門的姊妹們,但也是中上之姿,神情英氣爽朗,有一種獨特的韻味。

  「妳以為妳約的地兒在西京城隔壁啊,說來就來!」將烤得差不多的一半魚肉塞給女子,皇甫小刀笑嘻嘻地說著,「更何況我都在這兒等了三天了,妳也沒出現,害我以為我又迷路了。」

  原來他們之所以三天都沒有趕路,是為了等待這名謎樣的女子……

  「你怎麼帶了個拖油瓶來?」與皇甫小刀打鬧了一會兒,女子瞄了瞄一直靜靜坐在旁邊的成若華,「行規被你吃下肚子裡去了,還是忘在西京城了?」

  「鄭重跟妳介紹,這位是我皇甫小刀最新聘請的救命師爺──成若華。」皇甫小刀先是笑咪咪地向女子介紹成若華的身份,接著又對成若華說道:「丫頭,這個是我的同行,全天下最凶、最狠、最沒人情味的女賞金獵人──俏夜叉李晌。」

  原來他們是同行,難怪氣質、打扮都那樣類似,還如此熟稔……

  「幹我們這行的要什麼師爺?」打量了一下成若華,李晌沒好氣地說,「這麼小模小樣的,不在家裡繡花,到這兒來幹什麼?」

  「我不會繡花。」見皇甫小刀忙著烤魚,什麼話也沒空說,成若華只好輕輕地開口,而後突然一頓,「不過……李姑娘,妳最近得小心些,千萬別往西南方去,特別是有桃花林的地方,絕對要步步為營,不能有一絲輕忽。」

  「她說什麼?」李晌愣了愣,倏地轉向皇甫小刀,「這丫頭有病嗎?怎麼一見面就跟我胡扯八道?」

  「就是告誡妳別往西南去,我都聽懂了妳會沒聽懂嗎?」小心翼翼地將一片烤好的魚放在葉子上交給成若華,皇甫小刀理所當然地對李晌說道,「而且我保證,她絕對沒有病,也絕不是胡扯八道,因為我也這麼覺得。」

  「這才多大啊,就學人家怪力亂神、裝神弄鬼的!」皺起眉,李晌不耐煩地啐了聲,一把揪住皇甫小刀的領子向遠處走去,「還有你,沒事跟著鬼扯什麼?我懶得理你為什麼帶她來,也不想管你吃錯了什麼藥,但你既然找我來做你的搭擋,就別帶這種拖油瓶來扯我後腿……」

  「生什麼氣啊,生一次氣老一歲妳不知道嗎?更何況這丫頭是我的小朋友,大朋友有難小朋友幫,有什麼不對的……」

  聽著皇甫小刀與李晌的聲音愈來愈小、愈來愈小,成若華的心底升起一種複雜、但又無法用言語道出的落寞。

  她一直以為賞金獵人這種工作都是獨來獨往,可原來不是。看起來,皇甫小刀與李晌已經合作過很多次了,否則兩人之間也不會出現這樣「不分你我」的談話,以及熱絡的相處方式……

  成若華從沒有想過,不在她眼前的皇甫小刀會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有什麼樣的朋友、過什麼樣的生活、做什麼樣的工作,她全不瞭解。

  因為皇甫小刀很少主動對她講述這些,有關他的事跡與背景,她要不是從翟菁那裡聽來的,就是由他不經意說出的話中自己組織而成。

  在她面前的皇甫小刀永遠那樣開朗、永遠帶著那有些稚氣的笑容;他永遠那樣自然,真誠地為別人著想,縱使有時也會幫了倒忙……

  她算是他的朋友嗎?

  成若華雖這麼問著自己,但其實她早知道答案──

  她的確是他的朋友,只不過,是他千萬朋友之中的一個,還是那種比較不好相處、比較疏遠、比較不交心、永遠無法成為患難之交的「小」朋友……

  遠處的皇甫小刀與李晌依然在黑暗中低聲交談,望著那一片黑暗,成若華心中有一股模糊又詭異的不祥之感,和一絲微微的心痛……
第六章


  成若華的感覺,再度成真了。

  在皇甫小刀將她安置於客棧中、自行與李晌去追捕那名悍匪的三天後,她充滿忐忑與等待的眼眸中,終於出現兩道身影──

  一個走著,一個被抱著。

  成若華不敢問皇甫小刀是否完成了任務,因為他的神色是她從未看過的凝重嚴肅。

  李晌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全是皇甫小刀一個人料理的,因為成若華只懂卜算,不懂治傷,所以她能做的,就是端著水盆進進出出,一回又一回……

  「幫我扶好她,我沒說放之前,千萬別鬆手。」

  在客棧的房間中,這是皇甫小刀對成若華說的唯一一句話。

  「我不會鬆手的。」望著李晌蒼白的臉以及緊閉的眼,成若華也只回答了這麼一句話。

  就見他一雙大掌緊貼在李晌的裸背上,開始輸入真氣為她調理內傷……

  時間究竟過了多久,成若華完全不清楚。

  她只知道,自己緊握著李晌雙肩,不讓她左右晃動的手,因受到皇甫小刀送至李晌體內強大真氣的影響,幾乎都要麻木了!

  但她依然緊緊地扶住李晌,沒有讓自己的手離開片刻……

  而後,是身前。

  望著皇甫小刀的大掌緊貼在李晌赤裸的雙乳上,成若華的心一回又一回地緊縮著,但她只是別過臉去,手,握得更緊……

  當一切都結束後,皇甫小刀早已大汗淋漓,而成若華也是。

  「她不會有事的。」望著李晌稍稍恢復血色的臉頰,成若華低頭對皇甫小刀輕輕說道。

  「有妳這句話,我比吃了十顆定心丸還安心。」皇甫小刀終於綻開久違的笑容。

  而後的幾天,由皇甫小刀口中,成若華終於知道──那天,當他得知原本說好要一起行動,卻獨自追逐盜匪往西南而去的李晌蹤跡,立即馬不停蹄地追隨而去,然後,在一片桃花林中,望見她因中伏而倒下的身影……

  她是不是錯了?成若華不下十次地問著自己。

  若不是她以及她那番惹人反感的言語,也許李晌就不會執意單獨行動,甚至不信邪地衝入桃花林中!

  若不是她,李晌肯定會更小心、更保護自己……

  「竟然把姑奶奶的身子全看光了,真是便宜了你這個臭小子……算了,看在你救了我一命的份上,姑奶奶也不跟你計較,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不過……我還是奉勸你一句,跟這丫頭一起,你最好有十條命,要不哪天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這是李晌帶著一顆裹在布包裡的「球狀物」踏上領賞之路前,留給皇甫小刀的忠告。

  而皇甫小刀回給李晌的,則是傻傻的微笑,以及一句讓人心傷的話──

  「我要真是那種棄朋友於不顧的人,就不配叫皇甫小刀!」

  算了,都過去了……

  望著溪裡小魚快樂地游來游去,成若華回想這半個月以來發生的事,輕歎一口氣。

  如今她已明白,他們果然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而她也該多懂點人情世故,才不會在不適當的時候,對不適當的人說出不適當的話語……

  她的旅程,似乎到了該結束的時候。

  恍恍惚惚地站起身,成若華想走回客棧,以免再惹皇甫小刀擔心,但在回身時,也許是腦中思緒太煩亂,讓她沒注意到腳下的青苔,以致於腳一滑,整個人跌入湍急的溪流之中!

  「啊……」

  湍急的溪流,將成若華整個人往下游衝去,絲毫不懂水性的她在灌入不知多少口溪水之後,胸口就像要炸開似的痛苦,眼眸再也看不清楚前方。

  河流的終點,是大海嗎?

  那將是她生命最後的棲息地嗎?

  而她的使命已經完成了,是嗎……

  就在成若華於溪中載浮載沉,意識也開始渙散之際,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腰被人緊緊摟住,身子驀地飛離水面,耳旁同時傳來焦急的呼喊──

  「丫頭、丫頭,妳沒事吧?喝了多少水?難不難受?有沒有哪裡受傷?妳快回答我啊!」

  驚魂未定的成若華根本說不出話來,只能低著頭,在那個溫暖又潮濕的懷抱中不斷地咳嗽,咳得眼淚都滲出了眼眶。

  「妳究竟有沒有事?回答我一聲呀!」望著成若華痛苦的模樣,皇甫小刀拚命拍著她的背,「妳可千萬別嚇我啊,我皇甫小刀雖然膽子大,也禁不起妳這麼嚇啊!」

  「我……沒事……」咳了一陣,待呼吸終於順暢之後,成若華抬起頭,望著皇甫小刀水珠與汗滴交錯、憂心忡忡的臉龐,心中一陣悵然,「謝謝你……我又……給你……添麻煩了……」

  「什麼麻煩不麻煩的,我皇甫小刀從來不知道『麻煩』二字怎麼寫。」見成若華終於開了口,皇甫小刀懸在半空中的心才定了下來,一邊說話一邊抱起她飛快地跑動著,「看看妳,全身都濕了,萬一著涼就不好了!快別說話,我先帶妳回客棧去,要知道,妳可是我的護身符啊,如果妳出了差錯,我以後怎麼辦啊……」

  原來在他的心目中,她除了是「小朋友」之外,還是他的「護身符」……

  也難怪,要不是她可以為他消災解難,對他的工作有幫助,他又怎會跟她交上朋友呢?

  凝視著不斷滴落在地上的水珠,成若華的心中更是淒然。

  看樣子,她終究與翟菁和李晌不同,不僅不能成為他的患難之交,不能與他一同大口喝酒、大塊吃肉,還只會給他找麻煩……

  就這樣一路靜默地回到客棧,待兩人都沐浴、更衣之後,皇甫小刀強迫成若華喝了幾口酒壓驚,而她依然沒有再開口說一句話。

  望著成若華心事重重的模樣,皇甫小刀急在心裡,卻不知如何詢問,只好在床邊東走走、西晃晃,一會兒緊皺眉頭,一會兒欲言又止……

  「丫頭,妳沒事了吧?沒事的話,我們來談一談。」為了活絡活絡這詭異的氣氛,皇甫小刀決定豁出去了,使出他的獨門絕活──冷笑話,「談一談我這次救援行動的報償。」

  「報償……」愣了愣,成若華終於緩緩地抬起頭望著他。

  「是啊,我皇甫小刀可不像妳專做慈善事業,用幾個銅錢就能夠打發,」眼見成若華對自己的話有所反應,皇甫小刀更是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這年頭,像我這樣任務成功率達九成八的高手已不多見,更別提我這一身舉世罕見、天下無雙的功夫了!妳要知道,想求我幫忙的隊伍,可是排得比妳攤前的長了好幾倍,妳說說,我哪忙得過來啊?只好看心情挑工作囉!壞天氣找上門的工作不接、天氣太好的也不接;心情不好時不接、心情太好時也不接……」

  「是嗎?」成若華喃喃地說著。

  原來如此……

  以往的她真是太天真了,天真到以為自己是他的「朋友」,就可以享受他對李晌那般的「朋友」待遇。

  事實證明,她終究不如李晌。因為他在費盡心力救了李晌後,還將辛苦得來的花紅全數奉送,一句話都沒有提過所謂的「報償」……

  「我明白了。」在皇甫小刀面朝房門說得天花亂墜之時,成若華蒼白著臉,雙手顫抖地伸向自己。

  「妳明白了?明白了最好!」皇甫小刀笑逐顏開地轉身,打算繼續說自己的冷笑話,卻在看到眼前的情景時整個人都傻了,「丫頭……妳……妳這是做什麼?」

  皇甫小刀不得不傻啊!

  因為此時此刻,在他眼前的成若華,竟然已褪去上半身的衣衫,只留住鵝黃色的抹胸!

  而她裸露在外的凝脂雪膚以及柔媚的身體曲線,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他的眼眸之中!

  「我……沒有什麼貴重的東西……」不敢望向皇甫小刀,成若華只能低下頭,聲音細不可聞,「所以……」

  所以,如果他真要報償,她也只能用身子償還……

  「妳是不是醉了?怎麼把我的話當真了啊!」手忙腳亂地將成若華脫下的衣裳蓋回她身上,皇甫小刀急得連嘴都不聽使喚了,「我、我是開玩笑的,妳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當真了呢?我要妳幹什麼……我這人說話是隨便了些,可我不是那樣隨便的人啊!」

  老天,這丫頭究竟在想什麼?竟然沒有發現他從頭到尾都是在跟她說笑,還將他的胡言亂語視為真實!

  而他也真是的,居然沒有發現她不能喝酒,讓她在醉得搞不清楚東西南北之時,做出這樣荒唐又錯誤的判斷!

  「對不起……」望著皇甫小刀驚慌失措、眼神閃避的模樣,成若華心中一慟,「我明白,你只要她,不要我……確實是我太隨便了,才會將你也想成那樣隨便的人……」

  老天,他又說錯話了,他不是說她隨便啊!

  他根本不是那個意思的,他只是……只是……

  焦急地扯著頭髮,皇甫小刀心中亂成一團。過往,就算在面對最棘手的敵人時,他也從沒有如此慌亂過……

  等一等!

  只要她?不要我?

  他什麼時候有個「她」了?

  回想著成若華的話,皇甫小刀的心猛然一動,轉頭望向床邊泫然欲泣、雙肩微微顫抖的小人兒。

  該死的,她一定是想起那個讓她傷心的男子了,否則她口中的「她」還會是指什麼人?

  沒錯,她一定是想起那個殺千刀的男人對她說的話,以及背叛她的事,否則怎會痛苦如斯……

  「妳才不隨便,妳是個很好、很好的丫頭!」

  她當然是個好姑娘,對皇甫小刀來說,這根本是毋庸置疑的。

  他知道,在為李晌治療內傷時,他發出的真氣或多或少都影響到了一點武功都沒有的成若華,但因不想獨自面對赤裸的李晌,所以他任性地要她留下。

  而那時,望著一句話也沒多說,只是咬著牙緊緊扶住李晌的她,他的心中不斷地盤旋著一股暖意及心疼……

  「如果真像你說的,那你為何向我要報償,又不要我提出的報償……」腦中確實因酒意而有些昏昏沉沉的成若華低喊。

  全搞擰了,真的全搞擰了!

  她一定是將他與那個殺千刀的男人弄混在一塊兒了……

  要怪,只能怪那個殺千刀的負心漢,居然傷了她的心,還傷得這樣深、這樣重!

  不過,也好在那傢伙沒眼光……

  不知為何,皇甫小刀的腦中突然閃過這句話,但他立即將這念頭搖掉,因為他覺得自己實在太缺德了,這種時候居然還有空想這種事!

  「我不想欠任何人恩情……」再次將衣裳扯落,成若華雙眼矇矓地望向皇甫小刀,「我永遠不要欠任何人!」

  望著她裸露在外的炫目白皙,皇甫小刀有些恍惚了。

  該死的,他真的可以嗎?

  真的可以在她心底最脆弱之時,做出這種乘人之危的舉動嗎……

  屋內,剩下的只有寂靜。

  不知皇甫小刀為何這樣靜默,成若華有些黯然,甚至看不起自己。

  「你走吧。」她咬著下唇,低泣著說道,「對不起,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就好了……」

  是的,對不起。

  因為她真的太過分了,竟然無視於他的為難,說出這些話來!

  她明知道他對自己只是朋友之誼,也知道他與李晌交情匪淺,卻還這樣的為難他……

  儘管成若華下了逐客令,可是皇甫小刀卻沒有離去。

  他只是猛地喝了一口酒,然後坐在床沿,俯身吻上她小巧的紅唇,把酒度至她口中。

  一股熱辣的感覺再度由成若華的口中直抵腹部,半晌後,她的四肢百骸緩緩地放鬆了,頭也更昏沉了……

  乘人之危就乘人之危吧!

  就算他會變成那種「小人」,也不想留她獨自悲傷,留她一個人沉淪在那說不出口的痛苦往事之中……

  更何況,他實在捨不得她,捨不得這樣一個善良、沒有心機、將所有苦楚都往自己肚子裡吞的傻丫頭。

  「那我就不客氣了。」半開玩笑似的,皇甫小刀對著成若華說道,然後一掌揮滅桌上的燭光。

  是的,他決定了,他要讓她快樂!

  要讓她在黑暗中暫時忘卻所有的苦,也忘卻此刻在她眼前的人,是他……

  心有些痛,但皇甫小刀還是笑著,在黑暗中靜靜地微笑著。

  「你在嗎?」望著眼前的一片漆黑,成若華有些害怕地舉起手,「不要丟下我……」

  我在。皇甫小刀在心中輕輕地說著,然後握住那隻小小的柔荑,在上面留下細碎的吻。

  「為什麼……不跟我……說話……」感覺得到他溫熱的唇瓣在自己手上留下溫柔的印記,成若華在那片幻海中失去方向了。

  她不要這樣,不要看不到他、也聽不到他!

  她不要他在看不清她是誰的情況下,對她溫柔……

  成若華並不知道,皇甫小刀當然看得見眼前的所有美景,因為他是「笑面閻羅」。

  一個專門領取花紅的賞金獵人,若沒有這點本事,如何在黑暗中與人搏鬥?如何在最陰暗的角落裡,揪出那些心最黑暗的惡賊?

  所以,此刻的他,其實將眼前的事物看得一清二楚,特別是成若華眼角的淚滴。

  再忍不住地俯身吻去那晶瑩淚滴,與此同時,皇甫小刀也悄悄點住成若華身上掌管聽覺的穴道,因為他不想讓她聽到他的聲音。

  他想讓她有一個美夢,一個她正在被她心間男子疼惜的美夢……

  屋外清風習習,而屋內的空氣,漸漸地濃烈起來。

  輕輕捧起那張絕美的小臉,皇甫小刀吻了成若華的眼、吻了成若華的額,吻了成若華的頰、吻了成若華的頸項……就是不吻她的唇。

  因為他知道,那個位置,只該留給她心中的那個「他」,而不是他……

  在黑暗中,皇甫小刀坐至成若華身前,輕輕拔去她頭上的髮釵,讓她的烏黑秀髮披散在肩上。

  在黑暗中,他小心地、溫柔地吻著她的頸項、耳後、鎖骨……大掌隔著鵝黃色的抹胸,輕柔地覆在她挺翹的雙乳上,感受著她全身微微抖顫……

  「你……」

  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看不見。

  成若華只能感覺到皇甫小刀那小心翼翼的撫觸,以及他那盤旋在自己頸旁的溫熱呼吸。

  就算是她任性吧,但她不要他這樣!

  她不要他這樣疏離,她不要他這樣小心翼翼!

  她要他像那夜一樣,熱情、放縱、毫無保留!

  「不要這樣……」半是酒意、半是心意,成若華的小手覆上皇甫小刀的大掌,將他的手用力地拉向自己、貼緊自己,「靠近我……」

  「妳……」感受著手心中誘人的渾圓,感受著她的乳尖在掌中緩緩緊繃、挺立,皇甫小刀詫異了。

  他一直以為她很纖細的,可掌中的那份觸感卻讓他明瞭,她的身子有多麼撩人!

  「碰碰我……」不要皇甫小刀那樣的自制,成若華喃喃地說著,雙手悄悄離開那對大掌,拉住抹胸往下一扯,讓他火熱的掌心徹底碰觸到她的乳尖,「呃啊……」

  「老天!」當粗糙的掌心緊抵著那如絲綢般滑嫩細緻的肌膚,並感受到那兩顆誘人的櫻桃在手中緩緩綻放時,皇甫小刀根本不敢再移動自己的手!

  因為他怕再動下去,他的自制力將會徹底崩潰……

  可就算如此,傾聽著成若華微微的嬌喘、輕嗅著她身上淡淡的香氣、盈握著她胸前的軟嫩豐盈,他的下腹早已有了最誠實的反應!

  「為什麼……你不再……動了?」皇甫小刀僵硬的反應,令成若華一陣心傷,「我沒有……她……好嗎……」

  她?哪個她?皇甫小刀不敢問。

  「一定是這樣……」低下頭,成若華的雙手再度覆上他不敢妄動的掌,「我知道……我不及她……我真的……知道……」

  她拉開皇甫小刀的手指,讓自己的乳尖由他的指縫中透出,然後再拉起他的另一隻手,輕觸著那玫瑰色的尖端,一回又一回。

  「妳好傻。」推開成若華的手,皇甫小刀輕輕地說。

  是啊,她真的好傻,像她這樣的女子,怎麼可能不及那個勞什子的「她」?

  緊握住她綿軟誘人的渾圓,皇甫小刀來回地揉弄著,將它推擠成最銷魂的姿態,而後口一張,緊緊地吸吮住左邊的誘人櫻桃,再用手輕輕掐住另一顆,左右地擰動。

  「嗯啊……」沒想到自己竟被這樣溫柔又放肆的對待,成若華嬌聲輕啼,呼吸整個混亂了!

  她的身子為此徹底虛軟,燥熱難耐,只能無力地滑落至床上。

  隨著皇甫小刀愈來愈熾熱的挑逗玩弄,她的身子不自由主地弓起,曾被他造訪過的花徑緩緩地濕潤起來……

  她真的為他動情了。

  此時此刻,她的腦中縈繞著被他佔有時那羞人又甜美的畫面,以及他那時激情又充滿佔有慾的雙眸。

  「愛我……」她情不自禁地嚶嚀出聲。

  「我會的。」口中喃喃低語,但此時此刻,皇甫小刀多希望自己沒有那樣好的眼力,如此一來,他才不會看到成若華美目中的迷離,不會看到她柔媚的身子,不會看到她的小手正緊緊抓住床褥、雙腿弓起且微張的撩人模樣……

  那個男人太差勁、太沒眼光了!竟然捨得拋下這樣柔美的女子。

  這也是此生第一次,皇甫小刀如此痛恨自己,恨自己為何不能在那男人出現之前,先認識了她……


第七章


  夜色朦朧,目光也矇矓。

  在成若華矇矓的目光與陣陣的嬌喘下,皇甫小刀的唇由她雙乳間緩緩往下挪移,大手隔著褻褲輕撫她修長勻稱的大腿,然後是大腿內側,然後是……

  「老天,妳……」皇甫小刀詫異地發現,手指輕按的凹下部位,竟已潮濕成一片!

  「我……我……」成若華一驚,猛地夾緊雙腿,輕輕地哭泣起來。

  他一定以為她不是個好姑娘了,才會停下他的動作……

  「我不想……那樣……可是……你……」

  「別害羞,」望著成若華又羞又泣的模樣,皇甫小刀喃喃地說著,「我很榮幸妳的身子為我如此綻放。」

  「我不想……這樣濕的……可是……你……」當成若華發現皇甫小刀的手又開始動作,甚至還探入她的褻褲之中,直接碰觸她的花瓣時,她無助地嬌啼起來,「啊……不行……這樣……會更……濕的……」

  「當然行。」皇甫小刀輕輕地撥開她身下的花瓣,觸摸著濕滑的花縫處,輕拈住那顆敏感至極的花珠,「我就是要妳更濕。」

  「啊啊……」成若華弓起身子,無助地媚吟著。

  望著她微啟紅唇不斷地呵氣,聞著她身上散發出的動情女人香,皇甫小刀再不考慮地扯落她下半身的衣物,食指刺入那最誘人的蜜汁發源處!

  「呃……」感覺到花徑被異物侵入,成若華本能地瑟縮一下,「疼……」

  「老天,妳這裡好小、好緊、好熱、好濕!」手指被她絲絨般柔滑的甬道緊緊地吸附住,皇甫小刀的下腹更熱了。

  她真的好小,小到就像從沒有人造訪過一般!

  輕輕地將手指撤出,因為皇甫小刀知道成若華還沒有完全準備好。

  「你……」成若華頓覺悵然若失,小手輕輕地、顫抖地伸向他。

  「我不會走的。」握了握成若華的手,皇甫小刀溫柔地說著,然後輕撫著她的雙腿,將它們朝左右分開,頭,埋了下去。

  是的,他怎麼會走,又怎麼捨得走……

  看不見皇甫小刀的舉動,成若華根本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但當一個柔軟靈動的東西滑過花縫時,她的全身瘋狂地戰慄起來,「不!啊……」

  那是……

  不可能的!他不可能會那麼做的!

  但皇甫小刀確實那麼做了。

  他的舌,來回地掃動著又濕又滑的的花縫處,一經過那顆因動情而腫大的花珠時便用力一吸!

  「啊啊……」雙手緊緊抱住皇甫小刀的頭,成若華覺得自己快化成一攤水了。

  她身下的蜜汁,幾乎止不住地往外湧出,而他則不斷地吸吮著,然後在她的嬌啼一聲高過一聲時,將舌尖用力地往裡頭一刺,來回翻攪!

  「不要……啊……」無法承受那種驚天的刺激,成若華瘋狂地尖叫著,因為她怎麼也沒有想到,皇甫小刀竟會這樣待她!

  她的身子緊繃,眼眸渙散,呼吸也徹底狂亂,可他柔軟的舌尖依然一回又一回地挑動著她,令她的花徑之中酥麻難耐……

  她好想要他,好想、好想!

  她要他真的佔有她,用他的全部,填滿那只屬於他一人的身子……

  「該給妳了!」知道成若華已受不住這種折磨,皇甫小刀抬起頭,不顧額前的汗滴已流入眼中,直接刺入兩隻手指,「我會給妳妳想要的!」

  「呃啊……」在花徑中不斷戳刺的手指,宛若一陣翻騰的巨浪,讓成若華只能無助地仰著頭,感受著在她緊繃到極點的身子裡發生的所有悸動!

  他為何要這樣做?

  他為何用手侵入她最私密的甬道中,用那種折磨人、讓人無助的方式,撩撥她心中的火焰……

  而又為何,只是他的手指而已,就能讓她感受到一種奇異的快感不斷地升高、再升高,迫使她瘋狂地搖著頭,高聲媚啼──

  「啊……為……什麼……」

  望著成若華的容顏變得艷媚,聽著誘人嬌啼由她的口中躍出,聞著空氣中那股曖昧的女人香,皇甫小刀在感覺到她花徑中的緊縮頻率愈來愈密集時,毫不猶豫地將第三根手指刺入其間!

  「啊啊……」窄小的花徑被撐得更開了,成若華幾乎不能承受,但那種微微痛楚中夾雜著釋放的渴望,讓她的全身佈滿薄汗,腳趾無助地蜷曲起來。

  「我的好丫頭……」望著香汗淋漓、星眸微睜、頰上春艷如花的成若華,皇甫小刀讓自己的手指穿刺如箭。

  「我……我……呃呀……」當高潮終於來臨,強猛無比的歡愉在體內迸裂開來之時,成若華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任憑那媚人的嬌啼聲在空間中不斷地迴盪。

  快感,席捲了全身,花徑瘋狂地緊縮,四肢猛烈地抖顫!

  可儘管如此,皇甫小刀卻沒有停下穿刺的動作。

  「不要……不要了……」感受著體內那仿若永無止境的極樂快感,成若華瘋狂地搖著頭高喊,「啊……夠了……」

  她真的受不住了!

  她實在不敢相信,光憑皇甫小刀的手指逗弄,竟然就能得到這樣巨大暢快的感受!

  雖然身子已得到極致的歡愉,可是她的心卻更加傷悲。

  因為他寧可這樣做,也不願真正的要她……

  他寧可用他的手指玩弄她,也不願用他的身子愛她……

  明知成若華已到達高潮了,但皇甫小刀的手卻依然挑動著她,一回接著一回,一次深過一次。

  因為成若華眼中的落寞沒有逃過他的眼眸,不知究竟該怎麼辦的皇甫小刀,只能忽視自己幾乎克制不住的慾望,努力讓她在每一回的釋放中,忘卻心中的悲傷……

  當屋內終於恢復原有的寂靜時,成若華全身虛軟地癱在他懷中。

  「你……為什麼……」儘管疲累不堪,她依然問出心中最想知道的事,「要用……這種方式……」

  「因為妳開懷時的聲音,就是我最好的報酬。」望著那嬌美卻落寞的容顏,皇甫小刀低啞地呢喃過後,才解開成若華的穴道對她說道:「好好休息,天明之後,我會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沒發生過……」成若華合上雙眼,心,悄悄地碎了。

  終於明白,自己的心,早已悄悄地牽掛在皇甫小刀身上。

  終於明白,她不能利用他的善良,來作為依賴他的理由。

  成若華知道皇甫小刀不忍傷任何人的心,所以就算她的存在有礙他的自由,他也絕不會將她拋下。

  更何況,在他的心中一直當她是個受過男人欺騙的「苦主」,所以才會將她保護得密不透風,也才會……

  「我該回西京了。」在得知皇甫小刀又接到一個棘手的委託,而李晌也再度出現在他們的眼前時,成若華微笑地說道。

  她之所以微笑,是希望皇甫小刀記住的,是她最美的笑容,而不是她悲傷的眼眸。

  「回西京?」皇甫小刀愣了愣,但心中卻早有預感。

  因為這幾天,她的笑容是那樣罕見。

  她總是一個人待在房間中,當他們不得不交談時,她的眼眸也幾乎從未望向他……

  「是的。」成若華點點頭,依然微笑著,「我有個姊妹剛好在附近,我想與她一道回西京。」

  「這……」儘管早有預感,成若華的話依然像突然引爆的炸藥,將皇甫小刀給炸傻了,他只能語無倫次地說道:「妳真的要走?妳那個姊妹什麼時候會來?安不安全?可靠不可靠?有武功沒有?」

  「你廢話那麼多幹嘛?」李晌瞪了瞪皇甫小刀,「她要回西京就讓她回去啊!你又不是她的保鏢,也不是她的誰,管那麼多幹嘛?」

  李晌的話,像一盆冷水似的澆在皇甫小刀腦門上。

  她說的一點也沒錯。

  他根本就不是成若華的誰,有什麼權利管她要上哪兒去,又是跟誰去?

  「我的姊妹馬上就會來接我了,所以我得去收拾收拾……」成若華不敢再望向皇甫小刀,因為她的眼底早已是熱辣一片,「祝你們這回的任務圓滿達成。」

  儘管心中那樣的不捨,但成若華知道自己無法再留下來,更不能不走得遠遠的──

  因為她已經看不到皇甫小刀的未來了!

  以往她還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些,幫著他、替他指點方向,可近來她卻什麼也看不到了。

  她隱隱約約覺得,自己的能力似乎衰退了!

  以往輕易可以看到、感覺到的人事物,現在卻得好努力、好努力才能看出一些些端倪……

  她真的快變成一個普通人了,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這樣的她,不僅失去了謀生技能,對皇甫小刀來說,也只會是個累贅,特別是在他即將要去面對一個窮兇惡極的對手之時。

  「要走就快走,省得麻煩!」望著成若華明明泫然欲泣,卻還要故作沒事的神情,李晌不耐煩地說,「對了,我警告妳,別再對我說什麼鬼話,聽到沒有?」

  「對不起,我不會再說了……」她當然不會再說,因為就算她想說,也沒話讓她說了……

  「丫頭!」看著轉過身緩緩走回房裡的成若華,皇甫小刀一驚,拔腿便想追上去。

  究竟怎麼了?為什麼突然說走就走?

  難道上回的事他做錯了?

  要不然這些天以來,她怎會看也不看他、話更是少得離譜?

  不行,他一定要問出個所以然來!

  「還不走,幹什麼呢?」但他才跑了兩步,就被李晌緊緊地扯住手臂,硬是往客棧外走去,「拖拖拉拉的,還像個男人嗎?」

  「這不行啊!」皇甫小刀急急地說著,「接她的人還沒來,這樣放她一個人多危險,萬一出了什麼事──」

  「人家丫頭不都說了,一會兒就有人來接她,你還擔心什麼?」拚命推著皇甫小刀的背,李晌就是不讓他有回頭的機會,「更何況,你這陣子根本就沒去掙錢,再不好好工作,以後拿什麼養人家?」

  「妳說什麼……」愣了愣,皇甫小刀的腳步停了下來,「我養她……」

  「別當我是傻子,你姑奶奶又不是沒長眼睛,還口口聲聲說你們是朋友咧!」賞了皇甫小刀的腦門一巴掌,李晌沒好氣地說道,「你可知道,你每回看那丫頭的眼神,簡直就是想把人家直接撲倒在床上,說多噁心就有多噁心!」

  「沒有吧……」臉微微地紅了起來,皇甫小刀沒想到自己會表現得那樣露骨,露骨到連李晌這個男人婆都看得出來!

  況且,他覺得自己很正常啊!

  只是有些時候,會看著成若華那張可愛的小臉,看得久一些、長一些、癡一些……

  只是有些時候,會作作白日夢,幻想著自己與成若華手牽著手,周圍有一群長得跟他們很像的小蘿蔔頭……

  「少跟我擺出那種噁心巴啦的眼神,」望著皇甫小刀傻笑的模樣,李晌又甩了他腦門一記,「你這工作帶著她確實不方便,萬一傷了她怎麼辦?更何況西京城又跑不了,你快快結束工作,回西京城跟你的小朋友說說,不就一切都解決了?還發什麼愣,走了啦!」



  西京城是沒跑,成若華也沒跑,只是皇甫小刀發現,自己成了跑龍套的透明人!

  當他興高采烈地幹完活、領完花紅,為成若華買了一大堆好吃、好玩的東西,開開心心地回到西京城時,卻發現自己已被列為「拒絕往來戶」!

  成若華依然在城門西口擺攤,可不管他怎麼排隊,不管他怎麼在她眼前晃,不管他怎麼跟大伙說笑話,成若華不看他就是不看他,簡直把他當成空氣似的!

  有一回,他實在忍不住地跑到成若華的新居所找她,卻被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保鏢擋在門外。

  「成姑娘說了,她再也不想幫你卜算。」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望著那棟小巧但精緻的住宅,皇甫小刀真的傻眼了。

  他竟然成了一個惹人嫌的傢伙?為什麼?

  這些天下來,皇甫小刀不斷地問自己,而他唯一能想到的答案是──

  因為他上回「輕薄」了她!

  一定是這樣的,要不然還有什麼理由可以說明她現在的態度,還有什麼理由可以說明她當初急急要逃離他返回西京的舉動?

  她一定是自那夜之後,便認為他是個「乘人之危」的小人,又不好意思當面說破,以免被他再度輕薄,所以才會編了一個借口趕回西京,還搬了家、請了保鏢,為的就是避免他的騷擾……

  先前,由於他忙著工作,忙著給她買東買西,所以壓根兒沒有想過這些,但經過這些日子以來的苦思,他終於明白了。

  一定就是這樣!

  而他,真的有夠傻,竟然還三天兩頭的打擾人家……

  要知道,像他這樣的「小人」,她沒在眾人面前戳穿他已經不錯了,結果他還傻不愣登、厚顏無恥的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擾她!

  像他這樣的「小人」……

  站在那棟他日日徘徊的宅子前,望著手中那些專門為她選購的、從沒一天離開他身旁的東西,皇甫小刀突然心一痛,咬著牙將它們全拋向天際,而後策馬狂奔,再不回頭!

  馬,奔馳如風,所以馬背上的皇甫小刀永遠不會知道,當他離去之後,一抹小小的身影走到他剛剛站立的位置,將地上破碎、零散的東西一一拾起……

  抬頭望向黑夜中再也看不見的熟悉身影,成若華的淚水由臉頰上淌落。

  她不是不願見他,只是不敢見他……

  那時,回到西京城之後的她,本以為再也無法為人解惑,可奇怪的是,她的能力不知為何竟恢復了,甚至還超越以往的任何時候!

  完全不明白自己的能力為何會如此反覆無常,但成若華卻開始對自己擁有的超凡能力感到困惑與畏懼。

  因為她實在好害怕,害怕自己要是再想著他、看著他,或許哪一天會在不經意之中看到他的未來,看到他與李晌永結同心,或是看到他躺在血泊之中……

  所以,她寧可不要看到他,不要再替他卜算,這樣一來,才不至於夜夜在淚眼矇矓中輾轉到天明。

  這樣的日子好苦,真的好苦……

  但她知道,再苦,也苦不過她害怕看見的情況真正出現在眼前的那一刻。

  儘管知道自己的想法很矛盾,失去能力時害怕無法幫他,重新獲得能力時又害怕看到他的未來,但她實在無法解開心中的矛盾與害怕,所以只能選擇相同的一條路──逃離他,然後慢慢地忘卻他。

  可是,她的願望還是落空了,因為七天後的一個傍晚,在她即將結束工作離去時,她竟又看到了皇甫小刀!

  「不是算我。」知道成若華的眼眸不會望向自己,因此皇甫小刀也不望向她,「我的朋友想知道這條手絹擁有者的下落。」

  皇甫小刀知道自己很沒出息,但他控制不住。

  明明知道她的眼眸再也不會望向他,明明知道在她心中他只是一個無恥小人,可他還是拿著別人的東西當借口,只希望能有一個機會讓他解釋……

  傻得要命!

  解釋了又怎麼樣?讓她知道他的存在又怎麼樣?

  能多飽餐一頓?能多領點花紅?

  屁都沒有!

  明明什麼好處都沒有,壞處還一大堆,但他就是忍不住啊!忍不住想看看她,忍不住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我知道了。」聞著皇甫小刀身上傳來的濃濃酒氣,成若華沒敢抬頭,只是微微顫抖著手,拿起放在桌上的那條手絹。

  那是一條絲質手絹,一條女子才會使用的絲質手絹,而她曾經在李晌的身上看見過它……

  心中一陣抽緊,因為皇甫小刀竟到她這裡來問李晌的下落!

  「此物的擁有者在東京城,請轉告你的朋友,找著她之後,請好好護著她,特別是在冬至之時……」

  「謝謝。」終於聽到久違的細語聲,皇甫小刀再無法壓抑內心的激動,「妳聽我說,我──」

  但他的話卻被一個醇厚低沉的男聲打斷。

  「成姑娘,還沒回啊?」

  抬起頭,皇甫小刀與成若華一同望向聲音的發源處。

  就見一個穿著雍容華貴的男子笑吟吟地望著成若華,而他的身後有兩頂大轎子以及一群奴僕。

  「王爺。」成若華禮貌性地站起來欠了欠身。

  「忙完了嗎?」望了一眼屁股還沾在椅子上的皇甫小刀,九王爺又微笑地看向成若華,「如果還沒,本王可以再等等……」

  「不,我忙完了。」成若華輕聲說著,「王爺有事找小女子嗎?」

  「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想與成姑娘再聊聊卜算之事。上回相談之後,本王著實覺得自己所學不足,所以今晚才會過來,想請成姑娘再過府一敘。」

  「王爺您客氣了。」不讓自己望向皇甫小刀,成若華緊盯著九王爺,勉強露出笑容,「跟王爺切磋之後,小女子也受益良多。」

  「對了,成姑娘,那房妳住得還舒心嗎?本來打算給妳找更好的房子。」

  「謝謝王爺,小女子很喜歡那地方。」

  「那就好、那就好。」九王爺轉向身後的奴僕說道:「外頭風大露重,你們在做什麼?還不快請成姑娘上轎!」

  怎麼回事?

  望著成若華與那個「王爺」旁若無人地對話,皇甫小刀心中湧現一股無法克制的怒意。

  這勞什子「王爺」是誰?為什麼一副跟成若華很熟稔的樣子?而又為什麼,成若華竟然大方地接受了他送的宅子?!

  難道,他就是她心中的那名男子……

  突然,皇甫小刀的心一涼,為自己腦中冒出的想法。

  大概是吧……一定是了……

  許久許久之後,皇甫小刀笑了起來,只是笑容竟那般苦澀。

  若這個「王爺」不是那名她甘願將處子之身給了他、還一句壞話也不肯說的男子,一向與人疏離的成若華,又怎會用那樣專注的眼神以及淡淡的笑顏,凝望著他?

  看樣子,他們再續前緣了,也難怪他皇甫小刀的存在會變得如此多餘,如此無足輕重……

第八章


  「放開我!」

  雖然知道這樣很不道德,但皇甫小刀還是做了──

  他將成若華由她的宅子中綁出,然後點了她的穴道,讓她再也無法開口說話與求救!

  但他有理由的,有十足的理由!

  正因如此,他才會在相隔一個月之後的夜裡,完全不顧成若華的抗拒與掙扎,抱著她悄悄飛進一棟豪華大宅的某個房間中,躲在那張檜木大床底下。

  成若華被他點了穴道,目不能視、身不能動、口不能言,只得毫無反抗能力地任他擺佈。

  他究竟想做什麼?!

  在心中問了這個問題不下百次,但成若華依然不明瞭皇甫小刀意欲何為,更不明瞭他們為何要躲在這個沒有人的房間裡,還一起擠在床鋪底下……

  就這樣胡亂猜測著不知過了多久,恍惚之中,成若華聽到一陣腳步聲,而後是開門聲,落坐聲……

  「知道我找你來做什麼嗎?」靜謐了許久的房裡,一個男聲響了起來。

  聽到這個聲音後,成若華愣了愣,因為她知道開口的人是誰!

  這陣子,她經常受邀至他府上,與他談論卜算之秘,此人就是──九王爺!

  這裡是九王爺府?

  皇甫小刀帶她來九王爺府幹什麼……

  「當然知道。王爺,您想必是找屬下來當參謀了。」

  聽到回話者的聲音,成若華更愣了,因為此人就是曾送她四色花果子的兵部侍郎張先瑞!

  這兩個人怎麼會湊在一起?皇甫小刀又為了什麼要帶她來偷聽他們的談話?

  心中湧現無數個問題,但成若華明白,再多的猜測也無濟於事,只有靜下心聆聽,才有可能得到答案。

  「參謀?」九王爺冷哼一聲,「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上回你口口聲聲說沒問題,結果呢?」

  「上回只是初試身手,屬下本就沒將它當回事,更何況這些日子以來,屬下確實參謀出東西來了,也才會讓王爺您如此頻繁的與那丫頭接觸!」

  「你究竟是打著什麼主意?把話給我說清楚!」

  「屬下最近才琢磨出一件事,那就是……若非成丫頭心甘情願的與人交合,無論用什麼方式強了她的身,也沒有辦法得到她那身未卜先知的能力。」

  「什麼?!」

  「所以屬下才會說上回的事根本無足輕重啊!」

  「我懶得聽你說那麼多廢話了,我只想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用什麼方式,才可以將她的能力移轉至我身上?我沒那麼多閒工夫跟一個丫頭片子風花雪月、談情說愛!」

  「不會太久了。」張先瑞曖昧地笑了笑,「近來她不是常到您這兒來嗎?只要您再加把勁,誘了那丫頭片子,讓她心甘情願的將身子給您,到那時,您便可輕而易舉取得她的能力,進而操控那個一天到晚求神問卜的傻皇上!」

  「張先瑞,你好大的膽子!」

  「王爺,您可別這麼嚇屬下,屬下這點膽子禁不住您嚇啊!屬下充其量也只不過希望您看在這消息的份上,賞屬下一點燒餅上的芝麻就夠了。」

  「那自然不會有問題,可要那丫頭片子心甘情願……」

  「王爺您放心,據屬下所知,那丫頭片子浪得很,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毫不在意地告訴眾多西京城居民她已非處子的事,依屬下看,她在您跟前也只不過是裝模作樣罷了,搞不好她每回與您談話時,下頭的小穴早濕透了,就恨不得您上了她呢!要不,幹嘛您每回一請她就來,毫不推托……」

  聽著兩個男人愈來愈不堪入耳的話語,成若華的臉色倏地蒼白,而在同一時間,她的聽力也全喪失了──

  因為皇甫小刀繼封住她的行動、視力及說話能力後,又封住了她的聽力。

  儘管不能動、不能聽、不能說,但成若華還有腦子可以思考,所以她完全明白了,明白皇甫小刀今日為什麼要這樣做!

  原來他是要她親耳聽見九王爺的陰謀,順便讓她明白她根本就是個傻子,一個被人利用而不自知的傻子!

  其實成若華心中是清楚的,清楚知道皇甫小刀之所以這樣做,是不希望她被人欺騙、被人傷害。

  而前提,大概就是基於他一向掛在嘴邊的「朋友道義」!

  就算如此,他為什麼要用這樣的方式?

  他就不能透過第三人的口要她小心、要她注意嗎?

  為什麼偏偏要用這麼羞辱人的方式讓她知道,原來在這些男人的心裡頭,她根本就是一個愚蠢、幼稚、淫浪、低賤的女子……

  成若華知道,皇甫小刀永遠不會明白,儘管他是好意,但他選擇的方式對她的羞辱,比九王爺與張先瑞說的話大上千千萬萬倍……

  難道在他的心中,她就那樣的不自愛?

  難道在他的心中,她就真的會那樣傻、那樣笨、那樣隨便、那樣愚蠢的去與人歡愛?

  憤怒、窘迫、不堪、屈辱……種種情緒在成若華的心間交織,讓她的淚水幾乎要溢出眼眶,但她極力地忍耐著,因為她受夠了!

  受夠了被皇甫小刀這樣基於「朋友道義」地保護著!

  雖然她明白皇甫小刀沒有錯,真的沒有錯,但他可知道,從此以後,她要如何面對他,又怎麼敢面對他?

  時間究竟過了多久,成若華並不清楚,只知道當她被送回家中,所有的感官能力都恢復之後,聽到的第一句話是──

  「妳都聽到了?」

  「聽到了。」成若華木然地說著,語氣中帶著有如千年寒冰的冷冽。

  「妳不生他的氣?」焦急地望著成若華幾乎沒有表情的小臉,皇甫小刀實在不明白為什麼她還可以這樣冷靜。

  那兩個壞東西分明是在算計她啊!她還不明白嗎?

  「我為什麼要生他的氣?」成若華冷冷地說道。

  「妳為什麼不生氣?」煩躁不已地扯著頭髮,皇甫小刀不敢相信,事到如今她竟然對那男人毫無微詞,還這樣冷漠地望著他,彷彿錯的人是他!「他……他明明一肚子壞水啊!」

  「那又如何?」

  成若華的回答讓皇甫小刀真的愣住了。

  他望著她臉上淡漠的神情,以及她眼底無法解讀的情緒,又一次開口,「妳知道了還要和他……他根本就不是好東西啊!妳受他的騙還不夠嗎?他傷害妳還不夠嗎?妳──」

  「我根本不在乎!」倏地打斷皇甫小刀的話,成若華忍住心中的羞辱感,別過眼說道,「也不用你幫我操這個心!」

  她不想這麼說的,但是她忍不住。

  此時此刻,她只希望皇甫小刀快點離去,而她,再不想見到他!

  因為只要見到他清澈的眼眸,就會讓她覺得自己是多麼幼稚,多麼愚蠢。

  若不是幼稚和愚蠢,她怎會以為九王爺只是一個與她同樣喜歡卜算的人,根本就沒有想到自己在他的心中竟是那樣低賤……

  現在的她,只想一個人躲起來,誰也不理、誰也不見!

  她再也受不了那種腦子跟身體都要一起炸毀的痛苦了……

  「是嗎?」皇甫小刀的心徹底涼了。

  他終於知道,不管那個九王爺是怎麼樣的人,她根本都不會在乎,也不想理會這一個月以來,他所做過的種種……

  這一個月以來,他可說是日以繼夜地調查九王爺的底細,決定如果那個男人真的痛改前非、真的願意疼惜成若華,他就會離他們遠遠的,再也不出現在成若華的面前。

  然而事實卻非他所想,甚至還更令人憂心。

  因為那九王爺非但不是好人,還懷著極大的野心,希望藉由奪取成若華的能力,進一步掌握政權!

  他想盡了各種辦法,總算摸清那兩個壞東西的底,在事實終於浮出水面之後,因為生怕自己一人之言不被採信,又怕事情鬧大了讓成若華不好做人,他才會在知道那兩人再次密談的時間及地點後,親自帶著成若華闖過層層嚴密的守衛,期望讓她瞭解真相,將傷害降到最低!

  但他的種種行動,如今證明了,全都是他的一相情願、自以為是!

  成若華冷漠的態度及言語,讓他感覺自己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一個怕她受騙、怕她上當、怕她在得知真相後會傷心淚流的傻子。

  原來在她的心中,無論九王爺是怎麼樣的人、會怎麼樣對待她都沒關係……他真的錯了,錯得離譜,錯得愚蠢,錯得可笑至極!

  「沒事的話,你可以走了,希望以後你不要再管我的閒事。」

  「我自己會走,不必妳趕。」聽著那再清楚不過的逐客令,皇甫小刀突然笑了起來,「但是在我走之前,我必須告訴妳,我他媽皇甫小刀也許真是個小人,但我這輩子,從沒有像現在這麼後悔認識一個人,並且希望她永遠沒有出現在我的生命中過!」

  說完這句話,他一個箭步離開,再不回頭。

  淚眼模糊地望著那個自相識以來從未如此冷冽的背影,成若華的心痛得幾乎無法跳動。

  因為,他後悔認識她了,後悔認識她這種不懂得感恩、不知道自省,還不明白是非的愚蠢女人……

  

  自那天以後,成若華再也沒有去城門西口擺攤,因為她不知道連自己都看不清的人,還可以看清楚誰的未來。

  她也遠離了那棟當初九王爺極力想送給她,而她在推辭多次後,最後只好折衷用自己多年積蓄買下的房子。

  秘密地去到了城外,成若華借住在某個姊妹的小屋中,獨自療傷。

  不問世事,不與人交談,不去理會城裡有人惡意放出的抹黑言論,她只是鎮日坐在屋外的大石上,望著天空發呆。

  其實,她早明白自己錯了。

  她錯在不該明知九王爺突如其來的熱絡有異,卻因為想逃避皇甫小刀,想逃避自己對他的感情,依然屢次赴約。

  她錯在當皇甫小刀好心讓她明白九王爺的機心時,卻因為窘迫、自慚而用那樣不友好的態度對他,讓事情發展到無可收拾的地步。

  她知道他很好,從第一次見到他不顧艷陽、不顧自己排了大半天的隊伍,瀟灑地走向城門,陪那名迷途小女孩找到回家的路時,她就知道。

  所以那時,她才會將身子給了他,不僅事後無怨無悔,還在相處之後更加傾心於他……

  只是,她怎麼也不敢在他將自己視為「朋友」之時,讓他知道自己的心意,更沒有料到,他們最後一次見面,竟會是在那樣意外又窘迫的情況下。

  但她真的不願讓他以為她是個傻子,不願讓他以為她是個水性楊花的女子,更不願讓他看不起她!

  所以,她只好用那些帶刺的言詞作為盾牌,保護自己那顆愛他的心不受到傷害,否則她要如何面對他?又怎麼敢面對他?

  他的好,她全都知道,他對她的關懷,她也全都明白,只是一切都晚了,晚了……

  因為他再也不會來了,他們甚至連朋友都不是了。

  而這,全是她一手造成的……

  「小華,發什麼呆哪?」

  就在成若華心痛得無法自已,以致於淚水盈眶之時,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在她身旁響起。

  「菁菁?」慌忙將淚水拭去,成若華勉強擠出微笑,「妳怎麼來了?」

  「來看看妳啊,聽艷娘她們說,妳好久沒去西口擺攤了,也不出門。」假裝沒看到成若華紅紅的眼眶,翟菁一屁股坐在大石上,「身體不舒服?」

  「沒有,只是我……」感受到翟菁那明明擔心卻又不多問的體貼,成若華真不知該如何回答是好,只能避重就輕地說著,「看不到了。」

  「啊?!」翟菁倏地望向成若華,「完全看不到、聽不著了?」

  「也不是這樣。」成若華苦笑著搖了搖頭,不知該怎麼解釋自己的情況,因為她不是真的看不到、聽不著了,只是無法再像以往那樣專心地聽、專心地看。「總之,我覺得自己目前這情況還是先休息比較好,免得看錯、算錯就不好了。」

  沒有再說什麼,因為翟菁明白,對自小就擁有特殊能力的成若華來說,那種能力消失,就等於她這個神偷斷了手一樣嚴重。

  可她更清楚,就算失去能力,就算變成一個普通人,成若華也不至於憔悴落寞成現在這個模樣……

  靜默許久之後,翟菁突然開口,「妳可知道,在妳休息的這段期間,有人搶了妳的生意,在妳原來的攤子對面也擺了個卜算攤?」

  「是嗎?」成若華呆了呆,因為她確實不知道這個消息,畢竟她已許久不問世事,「這樣也好,那些居民們萬一有事,就有人可以商量了。」

  「妳可知道那擺攤子的人是誰?」定定地望著成若華,翟菁又說道。

  「是誰?」老實說,成若華也非常好奇,因為自她在西口擺攤後,幾乎所有的卜算者都自動消失了。

  「是一個非常喜歡跟狗說笑話的男人。」

  「什麼?!」成若華的腦子一陣嗡嗡作響,臉色倏地蒼白。

  因為她怎麼猜也猜不到,去擺卜算攤的人竟會是皇甫小刀!

  他竟……搶起她的「生意」來了……

  但為什麼不可以?

  她不僅惹他生氣,又那樣沒道理地趕他走,既然他確實擁有那種能力,為什麼不能搶她的生意?

  可就算這樣,他做賞金獵人做得好好的,幹嘛來做這種小本生意?

  他這樣做,究竟是為了什麼?

  「沒錯,就是他!」望著成若華蒼白不自然的神情,翟菁用力地點了點頭。

  「那他……生意好嗎?算得準嗎?」低下頭去,成若華喃喃地說著。

  但話才出口,她便恨不得自己沒說,因為這些話實在好蠢!

  「好,好得不得了,也準得不得了,」望著成若華失措的模樣,翟菁輕歎一口氣,「好到連皇帝老子都想微服出宮讓他算了!」

  「是嗎……」

  「是啊!」翟菁聳了聳肩,「特別是昨天晚上,幾乎半個西京城的人都擠去看熱鬧了。」

  「是嗎……」成若華的聲音愈來愈小。

  「妳不介意他搶了妳的生意?」輕輕拍了拍成若華的肩頭,翟菁問道。

  「我……我已經不行了,」緩緩地搖了搖頭,成若華苦笑著說,「如果他願意一直算下去,對西京城的居民來說,未嘗不是件好事……」

  「好事?」翟菁故意瞪大了眼眸,「妳可知道,今天早上,西京城九成的居民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咒罵皇甫小刀那個殺千刀的混蛋,在他經過時還人人喊打?!」

  「啊?」這出人意表的發展,讓成若華徹底傻眼,她急急地揪著翟菁的袖子問道:「為什麼?他出了什麼事?還是──」

  「他沒出什麼事,只不過他昨晚把那些居民全罵了一遍。」望著成若華焦急的模樣,翟菁輕輕地笑了笑。

  「菁菁,昨晚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又一回追問著翟菁,因為成若華實在不明白好好的為什麼皇甫小刀要罵人?

  他一向對待西京城居民都很好啊,為什麼這回卻一反常態地罵人,還弄到被人咒罵的地步?

  一定發生什麼事了,否則像皇甫小刀那樣的人,絕不會做出這種事情,她深信!

  「也沒什麼事,就是有個愣頭兒青在那裡旁若無人地宣告他說的話全是扯謊,然後罵西京城的人都沒有腦子,竟然會聽信謠言,一起指責『某位』乖巧又善良的姑娘是個既無節操又無能力、只想利用卜算誘惑達官顯貴的壞女人……對了,他順便又恥笑西京城的人全都傻得跟豬一樣,要不怎會信了他那種信口開河的胡說八道。」

  「什麼……」成若華用手掩住口,卻再也掩不住一直強忍的淚,而讓淚水在臉頰上奔流,「他幹嘛要這樣?又幹嘛老是這樣……」

  她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名聲會敗壞至什麼樣的地步,也不在乎別人會怎麼想她,可她受不了,就算到了現在,他們幾乎連朋友都不是了,他還要為她做這些傻事!

  為什麼?

  他何必為了一個「他後悔認識」的女人去蹚這淌渾水,以致於成為西京城居民的眼中釘,遭受眾人咒罵?

  任由成若華暢快淋漓地痛哭一場,許久許久之後,翟菁才認真地開口,「小華,妳是我的好姊妹,我什麼事都以妳為優先考量,但我得說句實話,他雖少根筋又莽撞,但真是個好男人。」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成若華哽咽地說。

  是啊,她當然知道,否則怎會為了他臨去時的那番話,日日痛徹心扉?

  「他前趟出門回來後,把西京大雜院買下來了,」輕拍著成若華的頭,翟菁溫柔地說著,「也在城門西口附近買了一個四合院,據我所知,他是打算買給妳的。」

  「他……為什麼……我對他來說,只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朋友啊……」

  成若華從不質疑翟菁的「據說」,因為出自她口中的「據說」,通常只是未曾公諸於世的「事實」。

  「朋友?」翟菁眼眸一閃,「我雖然是他的好朋友,還是可以一起逛八大胡同的好朋友,卻從來沒有這樣的待遇哦!更從來沒有聽說過他有哪個朋友,特別是女的朋友,可以讓他在工作時還帶在身旁。」

  「可是……那個李晌……不也常跟著他……」成若華低著頭囁嚅問道。

  「俏夜叉李晌?」聽到這個名字,翟菁噗哧一笑,「最近江湖盛傳俏夜叉李晌大手筆地送了棟房子給皇甫小刀那傢伙……妳別急,是要還他救命之恩兼給他當新婚賀禮的!」

  「嗯?」成若華愣了愣,然後低下頭,「我不知道……原來……他要成親了……」

  「小華,雖然我不知道李晌這麼做是什麼意思,」望著成若華眼底的痛意與無盡落寞,翟菁突然神秘地一笑,「但我可知道,那個老愛在我們哥兒們幾個面前提起妳的傢伙,他身上那未卜先知的能力,跟那個什麼天上打下來的『雷』,絕對一點關係都沒有哦!」

  「菁菁!」成若華猛然抬頭,心中又羞又窘,原本佈滿淚痕的臉霎時紅得像顆熟透的紅蘋果。

  「別再跟我說什麼沒關係,妳不喜歡他,」翟菁故意逗著成若華,「要不他那身神力從何而來?說啊!」

  「我……我……」成若華羞得不能自已,但半晌之後,她還是紅著臉輕輕地點頭,「我是喜歡他,只是……」

  是的,她是喜歡皇甫小刀,她沒法不承認,也不想不承認。

  只是,那又能怎麼樣呢?他都要成親了……

  「怎麼了?心裡有什麼話就說出來,讓我來給妳參謀參謀。」推推成若華的肩頭,翟菁溫柔地問道,「別淨憋在心裡,我看了心裡難受。」

  「我喜歡他……只是……他一直當我是個朋友……很普通很普通的朋友……更何況……他以為我跟九王爺……所以上回……」

  在翟菁溫柔的鼓勵下,成若華將與皇甫小刀相識以來的一切都告訴了這個好姊妹,也將最後一次見面時,他那冷漠的神態與話語全部道出。

  可奇怪的是,當她說完之後,翟菁卻望也不望她一眼,只是低下頭快速地自言自語:

  「是這樣嗎?不對啊,那傢伙這陣子明明憔悴得慘不忍睹,怎麼也不像要成親的人……更何況,據可靠消息,我壓根兒不相信他對小華只是朋友……可再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小華搞不清楚是完全可以原諒的,她還小嘛,可對那個少根筋的傢伙不下點狠招看樣子是不行了……所以這回一定得讓他刻骨銘心地認清自己的感情,然後還以為全是自己的錯才行……」

  「菁菁,妳怎麼了?」成若華傻傻地問道。

  「我沒事。」結束了自言自語,翟菁一抬頭,眼睛賊賊地閃動著,「來,小華,咱們賭一回吧!」

  「賭?」

  翟菁用力地點了點頭,附耳對成若華嘰哩咕嚕地講了半天,講得成若華小臉愈來愈紅、愈來愈紅。

  「這樣……好嗎?」絞著手指,成若華怯生生地說,「萬一弄錯……」

  「我根本不擔心弄錯!」翟菁毫不介意地回答,望向一臉嬌羞的成若華打趣道:「我現在唯一擔心的是,怕妳到時承受不住他那刻骨銘心的進攻哪!」

  「菁菁!」

第九章


  西京城外樹林中,有一棟小屋。

  皎潔的月光,斜射進一間女性臥房,臥房正中有個小小的八角桌,桌上有盞小小的燭台,燭台上的火光明暗不定。

  臥房右邊,是一張素雅的床,此刻,床上的輕紗帳垂放下來,一個纖細的身影靜靜地坐在床沿。

  由窗外望著房內的景象許久,皇甫小刀心中不斷地掙扎,半晌過後,他終於歎了口氣,走進房內冷冷地說道:「聽說……妳找我。」

  在成若華消失得無影無蹤一個月後,他得到了一個消息──

  她在找他,找得很急。

  原本,皇甫小刀發誓一輩子再也不踏入成若華所在之處的方圓一里內,可一聽說她有事急著找他,所有的誓言立刻化為清風,被他拋諸腦後!

  因為,過去她從未主動找過他,從未!

  他猶然記得,兩人上回分手時鬧得那樣不愉快,所以他知道,若非真的發生什麼難事,她絕不會找上他的!

  而一想及她遇上困難了,他的心便再也無法平靜。

  「是的,我聽人說,你不想要那種未卜先知的能力了?」望著站在輕紗帳外的皇甫小刀,成若華的心怦怦地跳動,聲音卻輕柔無比。

  「沒錯。」皇甫小刀冷冷地答道。

  「我想要。」

  「什麼?!」聽到成若華的回答,皇甫小刀的腦子轟地一聲炸開了!

  他怎麼也沒想到,成若華這麼急著找他竟是為了此事!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不由自主地抖顫著。

  「我想要。」透過輕紗帳,成若華看見皇甫小刀的反應,聲音不禁也有些顫抖,但她還是故意輕描淡寫地說著,「因為我希望我的能力可以更強。」

  希望她的能力可以更強?

  皇甫小刀真的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不敢相信她會擺明了想將他的能力收歸己有!

  以她此時的態度看來,似乎還想採用「九王爺模式」,讓他將能力傳至她的身上!

  老天,她竟是這樣一名女子?!

  他錯看她了,真的錯看她了……

  儘管一直以來,始終對她有所留戀,可到了今天,皇甫小刀徹底知道,自己該清醒了!

  再不清醒,他就枉為男人。

  「想讓妳的能力更強?」冷笑一聲,皇甫小刀臉色冰寒地開口,「更強以後再交給九王爺是嗎?」

  除了這個理由之外,他想不出其他的解釋。

  「我愛給誰是我的自由。」成若華依然淡淡地說著,「如果你不肯給就算了,我會另外想辦法。」

  另外想辦法?

  想什麼辦法?

  去找另一個也有這種能力的男人,然後與他……

  為什麼?!

  皇甫小刀真的不明白,為什麼她竟要為了九王爺做到這種地步?

  那個男人究竟有什麼好?

  而又為什麼,就算到了現在,他竟然還為她感到心痛,為她的話渾身緊繃顫抖,為她可能去找另一名男子「想辦法」而滿腔妒意……

  「既然妳都不介意委身於我,我有什麼好在乎的?反正我就當逛了一回窯子!」皇甫小刀一反常態地輕佻說道。

  他承認,他是在賭氣。

  因為他真的受不了,受不了成若華竟用如此冷漠的口吻來談論這件事!

  原來在她的心中,與他歡愛是這樣無足輕重的事?

  既然這樣,那他什麼都不管了!

  皇甫小刀的話刺痛了成若華的心,望著他臉上的怒氣,她的心裡脆弱、忐忑又無助,但她明白,這是攸關她未來的賭注,所以她會做自己該做的事。

  「你要怎麼想我管不著,」讓自己的語調依舊淡然,成若華輕輕地說道,「如果可以開始了,就請你進帳來。」

  「我不會進去的。」皇甫小刀坐到八角桌旁的椅子上,冷哼一聲,「今天開口求人的可不是我。」

  「是嗎……」

  成若華的心一緊,半晌過後,她深吸口氣,一咬牙,再不考慮地掀開紗帳,將一雙赤足踩到地面上。

  桌上的燭光明暗不定,皇甫小刀清澈的眼眸在看到成若華之後,也變得明暗不定。

  成若華身上緊緊裹著一件紅色鑲金邊披風,緩緩地走至皇甫小刀身前,輕輕地坐在他的右腿上。

  她由披風裡伸出小手,輕輕地解開他上身的衣裳,將雙手貼放在他僵硬的胸膛上,而後合上了眼,將唇對準了他的……

  眼眸根本不想閉,皇甫小刀瞪著眼,一動也不動地坐著,任由成若華溫熱誘人的櫻唇緊貼著他。

  他好……漠然……

  感受到皇甫小刀渾身散發出不肯回應的冷意,成若華有些落寞,但她依然盡可能地吻著他的唇,想方設法地試著突破。

  但皇甫小刀的態度就猶如千年寒冰般冷硬,無論成若華再怎麼努力,他就是不肯張開口──

  儘管她的唇好軟、好柔,儘管她身上的香氣那樣無法忽視……

  努力了好久,他那無動於衷的態度,讓成若華只能在心中微微歎氣。

  她不知該怎麼取悅男人,也不知該如何讓男人為她動情,怎麼有辦法讓他要了她……

  可這是她一生中最初也是唯一的愛啊,她不能就這樣讓他溜走!

  不斷地在心中鼓勵著自己,成若華一咬牙,將身上的披風整個扯落──

  說他不訝異是不可能的!

  望著成若華上身圍著一襲幾乎完全透明、將豐盈雙乳完全展示在他眼前的淡紫色紗巾,再望著她下身同樣用一襲透明紗巾圍住,恰好遮蓋住最私密之處,可卻將挺翹的雪臀及修長的玉腿完全展現出來的模樣,皇甫小刀的下腹不由自主地熱了起來。

  因為成若華此刻的模樣雖不是完全的赤裸,但卻比完全的赤裸更具風情與誘惑力!

  只要是男人,都不可能對如此撩人的美景無動於衷。

  但皇甫小刀就是讓自己無動於衷,儘管他的心中早已波濤洶湧。

  「不想理我嗎?」靜靜地坐在皇甫小刀腿上,將頭輕輕倚靠著他的胸膛,成若華喃喃低語。

  月色很亮,她的眼很矇矓。

  她將小臉貼靠著他健壯的胸膛,不發一語,也不做任何舉動,只是輕輕地靠著他,專心地聽著他的心跳,因為她實在不知道,面對著直到此時都還不肯回應她的皇甫小刀,她究竟該怎麼做?

  但她也不想繼續煩惱了。

  此刻的她,只想靠在這個寬闊溫暖的懷抱中,一生一世,再不離開……

  回想著他曾對她的好、回想著他曾為她做過的一切,回想著他曾經的笑容以及今日的淡漠,成若華覺得眼眸好酸、好澀,小手忍不住地撫向那張熟悉的臉龐。

  皇甫小刀心跳的頻率,在她的手撫上他的臉龐時,突然改變了。

  而成若華感覺到了!

  但她不動聲色,繼續讓指尖在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徘徊……

  儘管他將呼吸控制得很好,但心跳卻愈來愈急促,成若華笑了,因為她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我要你……」儘管臉頰熱燙成一片、心中羞得不能自己,但成若華還是將胸前的渾圓貼向皇甫小刀,輕輕地摩挲起來。

  皇甫小刀當然感覺得到那對軟綿雙峰抵在自己赤裸胸膛上的異樣感受,更看得到那兩顆小小紅櫻桃隨著摩挲緩緩挺立、緊繃的誘人模樣,但他依然一動也不動。

  「碰碰我……」輕吻著皇甫小刀的眉眼與嘴唇,成若華捧起自己豐盈的雙乳,嬌聲嚶嚀。

  手,微微地顫動了一下,但皇甫小刀還是不動。

  站起身,張開雙腿,成若華跨坐至皇甫小刀腿上,一邊親吻著他的喉結,一邊拉開他的腰帶,讓小手往下遊走……

  當她的柔荑即將碰觸到他灼熱緊繃的分身時,皇甫小刀再也無法故作平靜了,他的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開她的手,左手食指同時刺入她的花徑之中!

  「呃……」如此突然的舉動,讓成若華尚未濕潤的花徑傳來一陣痛意,「你弄痛……我了……」

  「抱歉。」望著成若華微蹙的眉頭,皇甫小刀面無表情地說著,「我只想盡快解決,不想看妳這麼無趣的表演。」

  口中是那麼說,但他卻不是那麼做。

  因為一碰觸到她之後,他的手就離不開了!

  他的手背叛了他的理智,像春天的微風一般,輕輕拂過她身上所有敏感之處,平滑的玉背、纖細的腰肢、挺翹的雪臀……

  當粗糙的大手終於捧住她渾圓的雙乳,拈住早已為他緊繃、挺立的乳尖時,成若華閉上眼睛,張開紅唇輕啼著,「嗯啊……」

  她是否真像他說的那麼無趣?

  無論真與假,至少他主動碰她了,而接下來的,就不是她能掌控的了……

  一頭挽起的烏黑長髮,襯得她的小臉那樣嫵媚,望著她臉上的春色,聽著她誘人的嬌喘,除了撩撥出他心底最火熱的慾望之外,也令皇甫小刀突然湧起一股又愛又恨的強烈怒意。

  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麼她可以這樣?

  為什麼她可以讓他這樣對待她的身子,只因想取悅另一名男子?

  既然如此……他就要盡情地折磨她,讓她一輩子再也忘不了他!

  「可以開始了嗎?」用力擰住那兩顆柔嫩的紅櫻桃,皇甫小刀的手再不輕柔,而是帶著一股怒意與狂暴。

  「呃……」成若華痛得瑟縮了一下,「隨便……你……」

  是的,隨便。

  因為成若華知道,青澀如她,在他這樣的對待下,已經無法控制情勢了,所以她只能任由皇甫小刀做他想做的事。

  她以為,再度冷淡下來的他,一定會用最快的方式佔有她,然後離開……

  但她錯了,因為皇甫小刀沒有那麼做,他用了一種天底下最折磨人的方式來對待她!

  皇甫小刀將她的身子拉起,讓她面對著八角桌,自己則站在她的身後,右掌由她的脅下伸入,用力揉弄、擠壓她胸前的兩團渾圓,左手則侵入她的下體,粗暴地撥開花瓣,直接拈住她那顆尚未濕潤的花珠!

  感受著皇甫小刀絲毫沒有憐惜的舉動,感受著他從不曾有過的粗暴,成若華身上雖疼,卻再也不敢說,只能無助地呻吟著,「你……」

  「真是個隨便的女人!」口中嘲弄著成若華,皇甫小刀釋放出自己緊繃的堅挺,抵住她尚未濕潤的花口處,故意來回衝撞著,「被男人如此對待也毫不拒絕!」

  「我……呃……」知道自己愛他,知道自己要的就是這個結果,所以成若華無條件地接受了皇甫小刀的怒氣,完全不加以辯白。

  雖不辯白,但一想及自己的身子正被最心愛的男人玩弄著,還玩弄得如此徹底、如此過火,心旌動盪之際,一股濕意竟緩緩溢出了她的花口,一發不可收拾!

  「小騷娘!」不可置信地感覺到花口處瞬間的濕潤,皇甫小刀口中的嘲弄變本加厲。

  雖然不明白成若華的身子為何在剎那之間綻放,但皇甫小刀卻不想就這樣結束一切。

  他用力地逗弄著她身上的敏感點,用沾滿了蜜汁的分身來回地在花縫間掃動,就是不進入其中。

  他要折磨她,折磨得她永遠忘不了今夜!

  「小刀……」身子雖痛,但痛楚中又有一股奇異的歡愉,不明白自己怎會有這種羞人的想法,成若華無助地嬌喃,「小刀……」

  「叫得真浪,但妳是不是叫錯了名字?」用力拈住那顆腫大的花珠,皇甫小刀冷笑著望向她動情的眼眸,以及不住顫抖的身子。

  「呃啊……」這種幾乎讓人崩潰的挑逗,讓成若華的身子顫抖著,口中無助地呼喚著他的名,「小刀……不要……」

  「妳想說什麼?」加快對那顆敏感花珠的拈弄速度,皇甫小刀在感覺著成若華似乎要達到高潮的前一刻,停下了所有的動作。

  「呃……」全身劇烈地顫抖著,成若華的體內交雜著一股空虛與渴望,而花徑更是那樣難受,難受得她幾乎要崩潰了!

  不要這樣待我。

  很想這麼告訴皇甫小刀,但在這樣的氣氛裡,成若華怎麼說得出口?

  她只能別過臉去,任淚水在臉上奔流……

  「妳不說明白,我不知道何時該開始、何時該結束。」無視於成若華臉上的淚河,皇甫小刀冷冷地說著。

  但只有老天知道,此時此刻他要費多少心力,才能用這種語氣說話!

  「我知……道了……」

  「好,那告訴我,妳濕了嗎?」

  聽著皇甫小刀用冷冷的口吻吐出這樣邪佞的話語,成若華的唇角不住地顫抖,「我……」

  「濕了嗎?」皇甫小刀又問了一次。

  「濕了……」成若華羞愧又無助地低喃著。

  「有多濕?說清楚讓我知道!」

  「我……」成若華幾乎要崩潰了,她的眼中滿是淚水,但她明白如果不說出口,這一切永遠不會結束,「濕得……足夠……接受……你……」

  「我不信!」

  用膝蓋頂開成若華的雙腿,皇甫小刀撥開那早已濕潤的花瓣,手指在其中極盡地撥弄著,直到晶瑩的蜜汁由她的私處持續地汩汩流出,一直流過她的腿根,直達膝間……

  「是濕了。」皇甫小刀口不對心地說著,然後將早已緊繃、疼痛到令人發狂的分身,緊緊抵住那個早已為他開放的花徑入口,「可以進去了嗎?」

  「可以……」感覺著花徑內那股疼痛的渴望,成若華斷斷續續地說著,然後在皇甫小刀將前端輕輕刺入時,仰起頭痛苦地輕啼,「呃啊……」

  「可以進去多深?」當然明白已陷入情慾陷阱中的成若華受不住這種折磨,但皇甫小刀依然只是在花徑前端淺淺地輕探,「這樣夠不夠深?」

  「你……」明知道皇甫小刀是故意要羞辱她,但成若華卻無力反擊,「不夠……不夠……」

  「那要多深才夠?」再將火熱的堅挺往內頂進一寸,皇甫小刀輕搖著成若華挺翹的雪臀,要她徹底感受到這惡意的折磨。

  「呃……」不斷地輕泣著,成若華緊緊抓住八角桌的桌緣,用力得指節都泛白了,「全部……」

  「全部?」又挺進一寸,皇甫小刀只深入至花徑的中間,調弄著她所有的熱情與渴望,「像這樣嗎?」

  「不……是……」拚命地搖著頭,成若華整個人都陷在痛苦與渴望之中,再也無法自拔!

  「那是這樣嗎?」依然只有一寸,皇甫小刀就是不讓她滿足。

  「你……」再也無法忍受這種渴求而不得的煎熬,成若華終於失聲痛哭了起來。

  「那妳自己來。」望著那纖弱的身子因哭泣而顫動,皇甫小刀突然離開成若華,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將手放至腦後。「我不是妳,不知道妳究竟要多少。」

  「你……」

  「我希望妳能明白,我一點也不想要那種能力,還迫切地希望能盡快擺脫它。」望也不望成若華一眼,皇甫小刀冷冷地說著。

  「我……明白……了……」

  是的,她明白了。

  他想盡快擺脫那種能力,就像擺脫她一般……

  一咬牙,成若華再度跨坐到皇甫小刀腿上,顫抖地將花口對準他的堅挺,用力往下一坐,感覺著只與他歡愛過一次的身子宛若撕裂成兩半!

  「妳……」沒想到成若華的身子緊窒至此,更沒想到她竟然不顧一切,用這樣直接的方式讓他徹底進入,皇甫小刀放在腦後的手緊握成拳。

  「唔……」整個人疼得趴在皇甫小刀身上,直到最初的強烈痛楚過去後,成若華才緩緩地抬起頭來。

  痛意,依然存在,所以她無法動得太大,只敢用手撐著他的胸膛輕輕地移動,然後感覺著他的分身不斷地變大、變硬,將她的花徑徹底充滿,還繼續將她的花壁撐開、再撐開……

  為什麼會如此?

  矇矓著雙眸,成若華能感覺到皇甫小刀胸膛的僵硬,以及他的火熱。

  他的雙眸已不再清澈,額前的髮絲也被汗水整個浸濕了!

  他也不是真的沒有任何感覺……

  悄俏地覷向皇甫小刀,這回,成若華發現他的眼眸裡有著克制的痕跡!

  她緩緩地將身子貼上前去,讓乳尖輕掃著皇甫小刀僵硬的胸膛,仿若無意般地捉起一綹髮絲,輕輕掃著他的下腹……

  到底是誰在折磨誰?!

  「妳這個浪丫頭……」緊緊握住成若華的雙乳,皇甫小刀再也克制不住地俯下頭去,一口含住她的乳尖,用力地吸吮著,「竟如此放蕩!」

  「我……」成若華挺起酥胸,任皇甫小刀恣意地品嚐,「本就……放蕩……」

  她挑逗似的舉動及言語,讓皇甫小刀的克制力蕩然無存!

  「我喜歡……男子……」望著他閃動強烈慾望火花的眸子,成若華說出她一輩子也沒想過自己竟敢說出口的話,「被我……挑動……」

  不僅說,她還輕扭腰肢與雪臀,有意無意地收縮花徑,緊緊吸附住皇甫小刀火熱碩大的堅挺!

  「我喜歡……讓男子……佔有我……給我……歡愉……」

  「妳這個……」用盡所有的意志力,皇甫小刀將她抱了起來,讓自己撤出她體內,然後用力地將她推躺在八角桌上,狠狠地揉弄她早已脹痛的雙乳,「浪丫頭!」

  「我是嗎……」成若華主動分開雙腿,架上皇甫小刀的腰,嬌聲問道,「是嗎……」

  「竟狐騷至此!」望著成若華仿若邀請的舉動,皇甫小刀再不克制地抬起她的雪臀,然後一挺腰,任自己緊繃到幾乎瘋狂的堅挺一舉貫穿她的身子!

  「啊啊……」這一下穿刺,是那樣的毫無自製與深入,卻又是那樣的刺激與充滿佔有慾,成若華瘋狂地啼呼起來,「小刀……啊……」

  「妳不配叫我的名字!」皇甫小刀捉住成若華的赤足,一回又一回,猛力地將自己貫入她的花心之中,撞擊得那樣重、那樣毫無保留!

  成若華今夜第一次的高潮,就在他失控的衝撞中到來了!來得那樣快,那樣猛烈,令她眼前一片黑暗,花徑瘋狂地痙攣……

  那種驚天的快感與歡愉,讓她除了尖叫之外,還是尖叫。

  「小刀……啊……」

  聽著成若華瘋狂的尖叫、哭泣,感覺著她花徑的緊窒、濕滑,以及那讓他不敢置信的急速痙攣,皇甫小刀根本停不下動作,只能忘情地、一回又一回地將自己刺入那令人銷魂的蜜洞中。

  「小刀……我……受不住了……」不知究竟來了幾回,成若華只覺得自己的身子像是要散架了,望著雙目中閃動著火光的皇甫小刀,她甜蜜又虛弱地低喃著,「饒了……我……」

  「妳怎會受不住?」皇甫小刀當然知道這回的歡愛已超過她可以承受的範圍,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控制不住瘋狂想佔有這名令他又愛又恨的女子的念頭。

  「小刀……我……愛……你……」

  當一股強大的熱流射入體內,伴隨著一股超乎想像的猛烈快感將她徹底淹沒時,成若華盡全力說出最後一句話,然後在望了一眼皇甫小刀驀地愣住的神情後,暈厥過去。

  即便此生永不醒來,她也再無遺憾。

  因為在那最後的一瞥中,她從皇甫小刀眼中看到了失控,與失控後的自責,以及他對她自始至終都不曾改變過的憐惜……

第十章


  「皇甫小刀,這是你第十天易容來卜算了。我想知道你手裡還有多少易容面具,不夠的話,我可以借給你。」

  一個月後,在十天前才重新開張的卜算攤前,成若華淡淡地對著眼前白髮蒼蒼的老者說道。

  「我……」望著一針見血揭穿他的成若華,皇甫小刀有些窘迫,但他還是努力地乾笑,「哈哈,沒想到這樣妳還認得出來啊!」

  「就算你化成了灰我也認得。」望著那雙清澈的眸子,成若華在心底輕輕地笑了。

  真不知道他在說什麼胡話,她能不認得嗎?

  她能不認得這個她最初與唯一的男子嗎?

  更何況,如果他真的不想讓她認得他,起碼也裝得像一些,不要無論易容成男人、女人、老頭子、農夫,還是沒忘記跟路邊的小白狗打招呼、說笑話……

  「我……我是來跟妳告別的!」望著成若華毫不在乎的模樣,皇甫小刀幾乎都要語無倫次了,他費盡心力才能將準備好的話說出來,「那個……我要去西京城的塞外生活了,以後再也不會來打擾妳的生意……上回,真的很抱歉,我不該說那樣的話、做那樣的事……」

  望著皇甫小刀那副想解釋、想道歉,但嘴巴卻一直打結的辛苦模樣,成若華想問的其實只有一件事──

  西京城有塞外嗎?如果有,又是在哪裡?

  但成若華最終還是沒問,只是望向皇甫小刀慌亂的眸子,淡淡地打斷他叨叨絮絮的話,「那不重要。今晚記得去城西。」

  「城西?」皇甫小刀愣了。

  他沒事去城西幹嘛?

  最近他根本頹廢得無心接任何生意,難不成這樣的他還會有「血光之災」?

  「是的,記得去。」成若華點了點頭,「會有好事的。」

  「好事?」皇甫小刀重複了一次成若華的話。

  「好,下一位。」但成若華卻不再理會他,直接望向他身後的人。

  慌亂地起身讓坐,望著成若華對待其他客人不同於以往的溫柔,皇甫小刀的臉僵硬得簡直快變成石頭了。

  該死的,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那天他為什麼會那樣的豬頭,自以為瀟灑地說出那樣的話、做出那樣的事?

  又為什麼會那麼剛好,在他想等成若華醒來後再跟她解釋一切時,已恢復女兒身的翟菁卻突然出現,還將他數落了一頓,一腳把他踢出門外?!

  但這些他都不想管了!

  現在他真的只是……只是想知道為什麼她又在西口擺起了攤,又為什麼那個九王爺會像逃難似地逃到了東京城,還有……為什麼上回他佔有她時,她口中會頻頻呼喚他的名字,還說愛他……

  可他實在問不出口,因為她臉上的神情竟是那麼該死的美、又那麼該死的溫柔!

  甚至,在面對著他這個曾經傷害過她,又已被視為「惹人嫌」的人物時,她還能這麼平靜地告知他有「好事」!

  好事個屁!

  他還能有什麼好事?還會有什麼好事?

  他這輩子最大的好事,就是認識了她啊!

  他這輩子最大的好事,就是在聽說有她這個奇人後,好奇地在城門西口觀察了四天,然後在看到她溫和的態度,以及被風吹起面紗時露出的清秀小臉,一時之間像被人下了蠱似的,傻傻地去排那個隊,去聽她說話……

  背過身去,皇甫小刀再不忍望向那張讓他魂縈夢牽、如今對他卻跟對別人一樣的容顏。

  算了,去就去吧,他一個大男人,有什麼好怕的?

  反正失去了她,再也沒什麼好怕了……

  背影,就像個真正的老人一般,因為皇甫小刀的整顆心全老化了。

  所以,這顆老化的心根本不會想到,遠方那對凝視著他的眼眸中,含著多少的溫柔……

  

  由昏睡狀況中倏地醒來,察覺自己被五花大綁丟在屋角的窘境,皇甫小刀真的快瘋了。

  好事?

  這叫好事?!

  一個人喝悶酒喝得醉醺醺,一個人像呆子似的坐在廟口等天黑,一個人哀聲歎氣地拖著沉重步伐到城西亂逛,一個人在聽到叫喚聲時回頭,然後一個人傻傻地倒下……

  這就是他的好事?!

  「什麼跟什麼啊!」定眼一望四周的景象,皇甫小刀再也忍不住哀號起來。

  大紅燈籠、大紅囍字、大紅花燭,還有一雙穿著大紅繡花鞋的小腳……

  「我這穿的又是什麼跟什麼啊!」低頭望著自己一身可笑的紅蟒袍,皇甫小刀真的哭笑不得了!

  原來這就是他的好事──被不知由哪裡冒出來的人迷昏,跟不知由哪裡冒出來的人成親。

  「我說……這位姑娘,」歎了第八千一百二十三次氣後,皇甫小刀終於自己將繩索解開,然後望向坐在喜床上一動也不動的紅衣女子,「請問……您這是……搶親嗎?」

  雖然皇甫小刀說了話,但紅衣女子卻沒有作聲,也沒有要回答的意思。

  算了,反正要離開對他而言絕不是難事,他乾脆把一切都說清楚了,也省得人家空歡喜一場。

  「在下皇甫小刀,今年二十有七,一生游手好閒,雖然未曾婚配過,但好像不該出現在這裡。」盤腿坐在地上,皇甫小刀雙手抱胸地說著,「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我有絕對的理由認為你們把我跟某人弄錯了,但是妳放心,我不會介意的,所以……請問,我可以走了嗎?」

  眼見自己已把家世、背景介紹完畢,床上的女子卻沒有半點回應,皇甫小刀微微皺起了眉。

  難不成是個聾啞人?

  難不成是怕找不著人嫁,所以才用這種方法找郎君?

  如果真是這樣,他該如何讓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個錯誤呢?

  歪著頭思索了一會兒,皇甫小刀突然眼一抬,悄悄用手指彈出一顆小石子,由女子的頰邊飛去!

  他得知道,事實是否真像他想的一樣?

  望著女子的身軀微微一動,皇甫小刀深信她有聽力,也有反應!

  既然如此……

  「這個……我這麼說好了,姑娘,我皇甫小刀不是個好東西!錯了,我根本不是個東西!」抱著真誠可以解除一切誤會的想法,皇甫小刀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我這人不務正業、游手好閒又愛抬槓,一點本事也沒有。不過儘管如此,我還是個正常的男人,所以也有喜歡的女人,雖然我根本沒膽說出來,窩囊得要命……算了,這不重要,但無論如何請聽我一句勸,姑娘,跟我這種男人一起過活,妳不會幸福的,真的,絕不會幸福的……」

  皇甫小刀一邊說著話,一邊悄悄打量著床上女子的反應,發現她的身子微微震了震,立即又連珠炮似地說下去。

  「姑娘,我知道妳聽得見我說話,我保證我說的全是真話!要是有一句假話,教我五雷轟頂、不得好死……放心,我被雷劈過,我保證那滋味絕不好受,所以才敢發這種誓……對了,我喜歡的姑娘就是在西口擺算命攤的姑娘,她姓成,名叫若華,是個很好很好的姑娘,好到我見了她就想把她吃了……雖然,很不幸的,她不喜歡我,她的心中有別的男人,但沒關係,我還是可以介紹妳到她那裡去,因為她人真的很好很好,一定會讓妳知道妳真正的如意郎君身在何處!」

  望著床上女子的身子又動了動,皇甫小刀總算鬆了一口氣。

  看樣子,她全聽進去了!

  「姑娘,我走囉!妳千萬不要難受,要知道這世上好男人多得是,別揀我這個人家都不要的!」站起身子,皇甫小刀拍拍屁股往門口走去,「相信我,妳一定會遇上真正疼惜妳的那一個,然後永遠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然而,就在皇甫小刀說完了話,前腳要踏出房門之時,他的身後傳來一個輕柔的聲音──

  「你走啊,走了就永遠不要回來,你這個拋妻棄子的負心漢!」

  這聲音……

  拋妻棄子的負心漢?!

  「不可能!」皇甫小刀倏地回頭,手一抬,揮落了床上女子的紅蓋頭。

  望著那張上了胭脂花粉後更顯迷人的容顏,望著她一身喜氣洋洋的嫁裳,皇甫小刀徹底傻了。

  「怎麼不走了?你這個拋妻棄子的負心漢!」看著皇甫小刀不知所以然卻又癡迷的模樣,成若華甜甜地笑著,重複了一次剛才的話。

  「我……」當然再也走不動了,所以他只能傻傻地站在房門口。

  因為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坐在這裡的竟是成若華!

  而他,竟然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將心中深藏已久,又一直不敢說出口的愛意全都吐露出來!

  「怎麼不走了?」輕挪蓮步,成若華走至皇甫小刀身前,用食指點了點他的鼻尖,「你這個吃了摻有媚藥的四色花果子,動情後取走我的初夜、取走我的能力,還一天到晚怪別人薄倖的二愣子!」

  摻有媚藥的四色花果子?

  動情後取走她的初夜、還一天到晚怪別人薄倖的二愣子?

  用力的想,努力的想,幾乎要想破了頭的時候,皇甫小刀終於想起來了!

  是有這麼一天!

  那天,他在與那幫損友喝完酒後,發現有人在跟蹤提著一個精緻小食籠的成若華,他帶著她甩開盯梢者,然後肚子有些餓,就跟她要了小食籠裡的四色花果子吃,然後……

  先放下吃完後那些想不起來的記憶,皇甫小刀又開始想著成若華口中所說的未卜先知能力。

  是的,他是有,可他一直以為是上回被雷打中時得來的啊……

  過往發生的一切,在此時一古腦兒地擠在皇甫小刀的腦中,但讓他最在意的是,張先瑞曾經說過,只有成若華心甘情願的時候,與她歡愛的人才能得到她的能力!

  難不成……他未卜先知的能力是來自於她的心甘情願?

  可能嗎?這真的可能嗎?

  她可能在那時就……

  「老天……那個人真是我?!」望著成若華佈滿紅暈的雙頰,皇甫小刀心中雖然很想相信,但仍有一絲絲疑慮,所以他想聽她親口說,「真是我?」

  「不是你還會有誰?還能有誰……」背過身去,成若華低聲說著,「只是後來你自己胡亂猜想九王爺跟我的關係,我又……誤會你跟李晌,所以才把事情搞得一團糟……」

  老天,他就是成若華心底的那個男子!

  老天,她竟然瞞著他,直到現在才告訴他!

  「該死的,哈哈,我皇甫小刀的命怎麼那麼好?」一把將成若華緊緊摟在懷中,皇甫小刀滿足地仰天大笑,「不,我的記性怎麼那麼不好,居然全都記不得了!」

  「那以後的……你也記不得嗎?」

  「我當然記得。」望著成若華輕輕搧動的長睫毛,皇甫小刀忍不住地輕吻著她的額頭,「我當然記得我是怎麼欺負妳的……記得以後的每一回……永遠忘不了……」

  「真的?」

  「當然,我哪捨得忘了?」低笑一聲,皇甫小刀的手緩緩覆上成若華的胸口,「我哪捨得忘記妳這裡……多柔軟、多豐盈……這裡……多甜、多香,這裡……多纖細、多不盈一握……而這裡,又是多小、多濕熱、多令人銷魂……」

  「不許再說了……」受不住皇甫小刀的手隨著邪肆的話語,碰觸著他口中所提到的每一個部位,成若華羞不可抑地輕喊著。

  「好,我不說。」不敢造次地連忙停手,皇甫小刀靜默了半晌後,突然望向成若華,臉上滿是忐忑,「可我真的很想知道,妳是因為……我奪走妳的初夜,才安排這一切嗎?妳不怨我傷了妳?」

  「我是因為你化成了灰我都忘不了你,我是因為一想及我這輩子再遇不上像你這樣憐我、護我、疼我的男子,才安排這一切的……」望著皇甫小刀雙眸中的緊張與忐忑,成若華再不保留地將埋藏在心中的秘密全部道出。

  「我愛死妳的安排了!」皇甫小刀眼中的緊張與忐忑再度變成了狂喜,他瘋狂吻著她的眼、她的眉、她的唇,「如果可以的話,請多安排幾回這種意外之喜給我,我承受得了。」

  「那你呢?」凝視著皇甫小刀,成若華輕輕地問著,「你是因為知道是你奪走了我的初夜,才願意接受這樣的安排嗎?」

  「就算不是我奪走妳的初夜,我也死心塌地願意接受這樣的安排。」望著成若華眼中的不安,皇甫小刀溫柔地笑了。

  「為什麼?」

  是啊,為什麼?

  為什麼他可以對她如此寬容,寬容到就算她的第一個男人不是他也無所謂?儘管這永遠也不會是現實……

  「因為我在第一次去到妳的卜算攤子之前就記住了妳,而自從我開始不由自主地每次一回到西京城就去妳的攤子前排隊時,我便再也忘不了妳。」

  「你……」成若華真的感到訝異了,因為她從不知道皇甫小刀竟在那時就注意到她。

  她一直以為,是因為他們後來的相處,他才對她傾心的,從不知道他竟是一見鍾情……

  「因為我知道,一個不愁吃穿,但卻願意頂著大太陽、頂著寒霜為普通人卜算未來而不忮不求的女子,一定是個善良又溫柔的可人兒……」

  在皇甫小刀的這番話落下之後,屋內除了低喘與輕喃之外,再沒有其他的聲音。

  「喂,能不能開始喝酒了?我肚子裡的酒蟲都快干死了!」

  正當兩人即將合為一體時,屋外突然傳來一個滿含笑意的嗓音。

  「誰管你喝不喝啊?滾一邊去!」皇甫小刀當然知道那是賭狂「千手如來」,他沒好氣地咒著,望著成若華媚眼如絲、極力克制著嬌啼的模樣,挺腰將自己刺入她的花徑最深處,「喝死了我也沒空管你!」

  「那我們就喝囉!」這回是一向溫文儒雅的「四面來風」發話了,只是話中也有著隱藏不住的笑意。

  「喝吧,喝死了別來吵我最好!」皇甫小刀先是沒好氣地對著門外叫道,然後壓低了聲音輕哄,「丫頭,別這樣,會難受的,叫出聲來,我愛聽。」

  「放心,」只聽見門外「千手如來」的聲音愈來愈遠、愈來愈遠,「經過連續兩回的經驗與教訓,我們比誰都明白『見色忘友』四個字怎麼寫……」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