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名稱:傻傻女駙馬(西京十三絕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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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傻女驸马》 作者:苏打
介绍:
  呃……没错啦她是想要藉由考取功名实现她的“理想”
  可是她一点也不想、更不知道该怎幺当个驸马啊!
  好在经过三王爷的一番“教诲”
  她总算得以保住小命,和公主相安无事不至于成为史上最短命的状元郎兼驸马爷……
  只是说也奇怪这看似疯疯癫癫的三王爷明明就是个大好人
  为何这些宫里的大人、小人却联合起来欺负他
  就连他心之所系、许下终生承诺的女子也宁可用一死来逃离他、拒绝嫁给他为妻!
  没关系,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懂他,可她懂
  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嘲弄他,她也永远不会可是这些人究竟是怎幺了?
  居然一再苦苦相逼,甚至不知死活的伤了她终于彻底惹恼了他,令他显露出骇人的本性…

 

第一章

腊月的西京,白雪覆城,寒意袭人。

可冷月之下的那光景,那堆雪枯枝、寒光镜湖,那种种有如诗般意境的景致却也是同样美得惊人,令谈飞着实舍不得眨一下眼而事实上,此刻的她,就算想眨,也眨不了眼。

忘了究竟是怎幺走到这人间仙境来的,更忘了自己究竟坐在这块大石上望着这片美景多久,等谈飞终于意识到天色已暮,才发现,她的全身早已覆满了白雪,四肢早已冻成了冰棍,根本动弹不得……

动不了了怎幺办?

那就……继续望吧。

「我好比……笼中鸟……有翅难展……」

正当谈飞再度沉浸在眼前宁静动人的雪景中时,突然,她的耳畔传来一阵低沉浑厚的嗓音,继而,是一阵踉踉跄跄的踏雪声。

哦,这戏词跟这冷夜雪景当真搭配得挺妙的哪……

「我好比……虎离山……受了孤单……」

僵着四肢及脸颊,谈飞依旧坐在石上,听着那唱戏声在夜空中回荡,望着那一双裸足由雪地上踏过,闲着那一身浓厚酒气由她身前飘过……

胰?这人比她还粗心哪,这幺冷的天,居然连鞋都没穿!

「我好比……嗯?」

那人边唱边由谈飞身前晃过,突然,他定住了脚步,而后,又倒退了几步,最后,停在她的身前,好奇地打量着那早被雪覆盖成「雪人」的谈飞。

半晌后,他侧弯下腰,将脸正对着她只剩眼眸还没被雪覆盖住的脸庞。

嗯,是名男子,是名顶着一头乱发,可眼眸却异常晶亮,脸上虽脏但长相其实俊逸非凡的男子。

「嗯?」

就见这名男子好奇地对谈飞眨了眨跟,而由于谈飞冻得眨不了跟,所以她便转了转眼珠子以示「回礼」。

看到谈飞的眼珠子转了转,男子又飞速地眨了眨眼,然后看着她的眼珠子又跟着转了转。

「有趣、有趣、真有趣……」男子喃喃自语,然后捡起一旁的枯枝,开始轻戳着覆盖在谈飞身上的白雪。

由于谈飞已冻得无法开口了,所以她也只能看着这名古怪的男子,像在玩什幺好玩的游戏一般,不断地用枯枝在她身上乱戳。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觉得无聊了,男子丢下手中的枯枝,站直身,伸了个懒腰,又迈步向前走去。

他是该赶紧走了,连鞋都没穿,再多站个半刻钟,脚肯定要生冻疮了……

正当谈飞心中刚浮起这念头时,她的耳中,又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我的爷,您怎幺玩到这时才回来?也不看看现在都什幺时辰了,万一给像还没死透哪……」

「瞧您说这什幺话,您当然没死透,要不不成了僵尸了……」

「你看,我没说错吧,这小人偶做得好吧!」就在老管家几乎要用那些毛毯再度让谈飞「灭顶」时,先前的男子不知由哪里冒出来,蹲至谈飞身旁的座椅上,笑嘻嘻地说着,「比家里的那些都好玩哪!」

「我的爷,这不是小人偶,这是个小小爷!」

「明明就是小人偶,要不怎幺动都不动一下?」男子依旧固执己见地用双手不断地搓着、捏着谈飞的脸。

「他都冻僵了,怎幺还动得了啊?我的爷,麻烦您行行好,一边儿玩去,别在这儿闹腾了!」

听着那没大没小、没上没下的言语,感觉着自己的脸颊被一双温热的大掌来回轻捏、轻搓,感觉着自己的身子缓缓地开始回暖,并且暖意直透心头时,谈飞不由得笑出声来,「我会动哦……」 ,、「这人偶会说话哪!」听到谈飞开口说话后,男子睁大了他那双本就明亮的眼眸,双手更是扯着谈飞的双颊,将她的嘴几乎扯成了个「一」字形,「太好玩了!」

「我说小小爷啊,您住哪儿?怎幺晃到咱们这儿来啦?」望着谈飞那被蹂躏后可爱又可笑的模样,若管家索性也不管他的爷了,跟着抬起了杠。

「偶……偶住贫士巷……」脸颊被扯得有些口齿不清的谈飞吶吶说道。

「哎哟,您该不是明儿个等着簪花的新科进士吧?」一听到贫士巷,老管家瞪大了眼,忙回身对着一旁的家里人叫嚷,「大伙快来看看,这儿有一个真正的读书人哪!」

「哇,真正的读书人耶!」

「难怪我怎幺瞧都觉得这小小爷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真正的书卷味呢……」

说实话,「真正的读书人」长什幺样、「真正的书卷味」又是什幺样的味道,谈飞自己也搞不清楚。

她怎幺也没想到,一个「读书人」的身分,竟能引起这府里上上下下的热烈关注,不知该说些什幺的她,也只能继续地笑着,而后突然鼻子一痒,轻轻地打了一个喷喷。

与那个喷噎声同时响起的,是一个胖大嫂的惊天大吼——「全给我让开点,我的爷,您也一样!了」

这一声令下,其的所有人都乖乖地退后了两步远,只有那个被称为「我的爷」的男子,依然蹲在椅子上满是好奇地继续「玩弄」谈飞。

「我的爷,您走开,我要给这遭人陷害的小小爷换衣棠了。」就见胖大嫂手里拿着几件明显比谈飞的身材大上许多的衣里,似是在厅上就要为她换装。

「不许!」男子头也没回地说着。

「我的爷,您捣什幺乱啊!」这回,胖大嫂开始动手拉扯男子,想将他由谈飞的身前拉开,「不换衣棠这小爷真会给人害死的「」

「我喜欢这尊小人偶。」

可无论胖大嫂怎幺使劲,男子还是不动如山,并且不断地对着谈飞眨眼睛,望着她终于可以活动的眼眸也回眨了他几下。

「好,您喜欢、喜欢,可您哪尊不喜欢了?」胖大嫂一边指着身后的大厅,一边连脚都使上了,用力踹着他的屁股,「快给我到一边去,别碍着我给他换衣裳!」

顺着胖大嫂手指的方向,谈飞的视线好奇地跟了过去,发现这间虽有些斑驳,但布置却很舒适、很温暖的大厅四周,竟摆满了一尊又一尊大大小小的人偶!

那些人偶有的如其人般大,有的心了半号,可不仅各个长相、打扮不同,姿态也是极其动人,一个个都是那样的栩栩如生、英气十足!

「哇!」望着那些人偶,谈飞缓缓地睁大了眼眸,兴奋地轻呼出声。

但还没等地口中的赞叹声完全表达出她心中的惊异感,她突然发觉自己的身子飞了起来!

低头一看,谈飞发现男子竟一把扛起她往内走,边走还边喃喃说着:「我喜欢这尊小人偶,所以我决定今晚要跟这尊小人偶一块儿睡!」

「我的爷啊!」望着男子的动作,胖大嫂追在他身旁紧扯着他的衣袖,「您别疯颅啦,要睡也得先换了衣棠再睡啊,您快把人还回来啦!」

「不还、不还、我就不还!」

男子健步如飞地朝内走,口里像唱戏似地唱着,然后一溜烟地进了后院深处的一间房内,呼地一声将门关起,将所有下人挡在门外。

「换衣裳、换衣裳了」

将谈飞放置在温暖的床上后,男子开始翻箱倒柜,最后拾起了一堆色彩斑烂、看似「人偶专用」的衣裳堆在她的身旁,自己则蹲在一旁的椅子上,睁着好奇的双眸望着她。

「这位……爷。」望着那双充满期待的眸子,谈飞清了清喉咙,轻声唤道。

「我的爷。」男子指指自己笑嘻嘻地说着。

「嗯,我的爷。」又望了望男子,再望了望他房内一堆的大人偶,谈飞轻轻笑了起来,「您这样望着我,我怎幺换衣墓呢?」

「我的爷想瞧瞧人偶是怎幺换衣棠的。」男子依然笑着,并且笑得那样天真无邪、那样满心期待。

「这样啊……」望着那双纯净的眸子,谈飞挠了挠头,「那……好吧。」

说完这句话后,谈飞就自顾自地开始换衣裳。

她努力地剥下早已湿硬的外衣,接着是里一层的衣里,当然,她就算再傻,也不会傻到把缠在自己胸前以掩饰女子身分的长绸也换去……

「换好了。」将那身古怪的衣棠穿戴完毕后,谈飞抬起眼望着男子,然后看着他的眼底有一抹「啊,原来人偶也是这样换衣服」的满足神情。

「我的爷可以安心睡了。」一待欣赏完「人偶换装」后,男子便大剌剌地躺至床上,然后侧过头望着谈飞,「晚安,小人偶。」

「我的爷,晚安。」轻轻对男子点了点头,谈飞也缓缓地躺下,躺在这名男子的身旁,然后,将双手放在腹上,眼眸合上。

这屋子真的好暖,床也好软哪……

躺在这张大床上,谈飞满足地轻哧了一口长气。

真是天公作美,才会让她有这样好的待遇。原本她还以为今晚她要不是直接冻成沐住,便是得顶着风雪走回贫士巷,跟一群男子挤在那不怎幺温暖的大通铺上一起睡呢……

是的,谈飞虽是名女子,可自小却只喜欢读书,也只会读书,什幺人情世故全不懂。

在她的脑海里,读书、读书,读到了后来呢,自然就是要应试,应试完了呢,便是找个公职来做做,而若能在「皇家藏书阁」里找到个差事,她这一辈子就幸福了。

正因如此,所以时候一到,她也就女扮男装去应了试,然后,胡里胡涂地一路考了上来,成了个进士,而后,在昨日被人请到了宫里,与其他的进士们一起等待着明日的医花大典,以及最后的次第宣布。

其实什幺状元、榜眼、探花,对她来说一点也不重要,她只盼老天继续作美下去,让她能够进入「皇家藏书阁」,一辈子沉浸在书海之中,那日子就太美好了……

不过,就因为太不懂人情世故,所以昨日进了宫,她跟其他的进士们压根没话可聊,更不懂四处拜访人、顺道逢迎拍马一下好为自己铺路,所以最后,她也就只能一个人东定是、西看看,然后,不知迷路到了哪,然后,成了个「我的爷」口中的「小人偶」……

小人偶就小人偶吧,总比成了个雪人来得舒服:在睡意蒙陇中,谈飞转了个身,感觉自己似乎钻进了某人的怀里,迷迷糊湖地睁开双眸,她望见了一双满含着笑意的眼眸「小人偶又香又软哪!」

男子笑说着,而后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便再没任何声响。而谈飞,自然也跟着合上了眼眸,闲着身前的淡淡酒香,安然入眠…

… 这一夜,谈飞睡得极其舒适,可未待天明,她却被屋外杂沓的脚步声,以及听似努力压低可其实却毫不遮掩的议论声吵醒。

「你们在屋外头乱什幺乱啊!」睡在谈飞身旁的男子在翻来覆去都得不到安宁后,似乎对这样的骚扰相当不满意,半睡半醒的沙哑嗓音中满是不悦。

「我的爷,不是我们乱,是宫里的人在乱,并且还乱了一整晚哪!」就听老管家在门外扯着喉咙叫道。

「是啊,乱得一塌胡涂呢,听说是在找状元郎呢!」

「连个状元郎都能弄丢,这跟咱们有什幺区别啊!」

「就是,平常还老骂我们疯疯颅颅,自己还不是一样……不过说来也怪了,好好的一个状元郎怎幺会不见呢?肯定是被坏人藏起来了……」

「没错,一定是这样!」

其他的下人们也是议论纷纷。

「不准吵了,你们把我的小人偶都吵醒了。」听着那没完没了的议论声,男子不耐烦地朝门口大吼一声,然后轻轻地拍了拍谈飞的发梢,「不理他们,我们继续睡。」

这一声大吼,果然令门外安静下来,待一切声响都不再之后,男子翻身又睡,而谈飞,自然也倚在那个温暖的怀中再度陷入昏睡状态。

「对了,我的小小爷,您……唤什幺名啊?」半晌后,屋外突然又传来老管家有些迟疑的声音。

「我啊……」谈飞眼眸睁也没睁地台湖说着,「谈飞……」

「什幺?!我的爷,快开门啊!」听到了谈飞的回答后,若管家的眼眸倏地瞪大,人蹦得几乎有三尺高,「赶紧的,状元郎在这儿哪,快把他抬出去到没人的地儿扔了啊,免得人家说我们私自扣留新科状元……」

谈飞是没被抬出去扔了,可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所以当她睡眼蒙陇地站在大殿之上时,几乎所有人都必须努力地控制着自己,才不会一直想去注视她那一身沾满雪片与枯叶的古怪狼狈模样。

「谈飞,还不快点谢恩!」

「哦……」恍惚中似乎感觉到有人推着她的身子,谈飞强打起精神,硬撑着眼皮跪下身去,「谢主隆恩……」

跪着跪着,谈飞又打起了瞌睡来,一直到不知何时,身子又被人拉起,推走到大殿之外,而身旁挤满了一群人不断地和她说着话,她才终于稍稍清醒了一些。

「恭喜你了,状元郎!」

「谢谢……」对身旁那群同科进士拱着手,谈飞喃喃说着,「谢谢……」

「恭喜你了,驸马爷!」

「谢谢,谢——」继续对身旁那群同科进士拱着手,谈飞也继续喃喃说着,可谢到一半,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驸马爷?

「驸马?我?」许久许久后,谈飞抬起头,一脸茫然地指了指自己。

「是啊,谈兄弟,你这回可真是光宗耀祖啦!」就见一个也是穷书生样貌的人拍拍谈飞的肩,一副钦羡万分的模样,「刚才在殿上,皇上把八公主许给你啦!」

「什幺?」神智蓦地又清醒一分,谈飞喃喃地说着,「驸马?八公主?

我?」

不会吧……

她应试只是为了想进「皇家藏书阁」,可不是想来当驸马的啊!

更何况,她是名女子,女子好像不能当驸马呢!

不过,若她真的当上了驸马,是不是以后便可以大摇大摆地直接进入「皇家藏书阁」,再不用等着上头指派了?

「状元郎在哪儿?哦,原来您在这儿,快跟我们来!」

正当谈飞努力地想让脑子正常运转时,突然有几名宫女挤进人群里四处叫唤,然后在发现大伙儿的手部指向谈飞时,一家伙便拽住她,拚命地往人群外跑!

「各位……你们……要带我上哪儿去啊……」被拽得几乎连站都站不稳时,谈飞不得不开口问了。

「你这个傻状元,今儿个晚上便是你跟八公主的大婚之日了,不准备准备怎幺行?」

什幺?!今晚?

嗯……这……会不会太急了一点啊?

她还没想出驸马该怎幺当啊,总得留点时间给她求救兼思考嘛!

「劳驾各位……能不能……稍微慢点啊……总得让我有时间找人来商议商议嘛……」被拽得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的谈飞愣愣地说着,可压根没有半个人埋会她。

唉,着急什幺嘛……

总得留点时间让她找个人来跟上头说说,说她其实没想要当驸马啊,她只是想进「皇家藏书阁」而已啊……

第二章

「唷,都来啦!」

「唉,能不来吗……对了,老三没来吧?」

「谁敢叫他啊?你忘了,上回老六的大婚之日,他硬带了帮送殡约吹鼓手来,这回要是叫上了他,谁知道是不是直接带副棺材来了……」

「那倒是。不过老实讲,这婚事会不会办得太仓卒了啊?」

「这事儿当然是早办早好,好不容易找到个傻不愣登的倒楣蛋,自然是愈快愈好,也省得夜长梦多,让大伙儿少受点罪!」

「那可不是?快点把这傻蛋跟那任性丫头赶到「疯人丘」跟老三一块儿住去,我们的耳根子也能清静点……」

傻傻地坐在那满坑满谷的皇亲国戚、满朝文武之中,本来个头就娇小的谈飞,此刻更有种要自人间蒸发的感觉。

因为她莫名其妙地被软禁了一个下午,又莫名其妙地被押着行了大礼,在根本没有机会找人商议的情况之下,成了个真正莫名其妙的「驸马爷」。

「就是那个傻小子吧,唉,希望他还能见着明日的阳光……」

「其是可怜哪,我尚于国有史以来最苦命的状元郎……」

「既然事已至此,只能看看他是否傻人有傻福了……不过老实说,这傻小子人是傻了点,可文采还当真是一绝,连老宰相都甘拜下风了,只可惜那股傻劲……唉……」

听着四周那一声声、一句句怎幺也不像是「喜庆贺词」的话,谈飞真的不得不纳闷了。

这八公主……是得罪了多少人啦?

要不大伙儿怎幺会口中没一句好话,还都一副「解脱」的模样?特别是皇上、皇太后,以及他们身旁那群娇滴滴、如释重负的嫔妃们……

「喝啊,驸马爷,今日不喝,明日也许再喝不着了!二」

「谢五王爷。」

「喝啊,最好喝得不省人事,也少受点折磨!」

「谢大王爷。」

谢啥啊……

老实说,谈飞自己也搞不清楚她到底要谢啥,可既然大伙儿都那样热情,她也实在是盛情难却,只得一杯又一杯地喝着。

只是这幺喝着、喝着,原本酒量就不怎幺样的谈飞,未到月上东山,早已喝得是七董八素,连身子都开始摇摇晃晃……

「抱歉,我得先……唔……离开一下……」

在发现眼前的人全变成好几个影像重迭在一起后,谈飞忍住那股想呕吐的感觉,抱歉地站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出婚宴会场。

可走了半天,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走到了哪里,只觉得头晕目眩,连月亮都看成了两个……

就这幺走着、走着,谈飞突然望见了一处亮光,只是半晌后,她才明白那不是灯火,而是湖水反射的月光。

望着前面那片半结冻、闪着跟光的湖水,谈飞尽力地拖着身子向那儿走去,想清醒、清醒一下头脑,好好思考今晚究竟该如何「脱困」。

可也许是不胜酒力,在谈飞好不容易摸到湖边时,她居然脚底一滑,噗通一声,整个人栽进了冰冷的湖水之中!

哎呀……这水真凉呢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口冻人的冰水,谈飞努力地挥舞四肢,想由水中挣扎着站起身,突然之间,她发现自己的腰带被人往上一提——「咦,我又捡到一尊小人偶!」

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与熟悉的语气,谈飞傻傻地笑了起来,「劳驾您了,我的爷……」

「原来是同一尊啊 ……

望着谈飞傻笑的模样,男子也笑了,然后将她整个人拉至湖畔假山中的洞里,径自剥掉她湿透的新郎官衣饰后,用自己的毛裘大袄懊将她整个人像卷棉被一样的包裹住。

「感激您了……」脱去那一身冰冷的衣衫后,谈飞满足地轻叮一口气,只不过,空气中的那股寒意依然令她牙关打战,「我今夜……还真有些……迷糊呢……」

「迷糊的小人偶今夜扮新郎官。」将谈飞轻抱至自己的怀里,男子乐呵呵地说着,「有趣、真有趣。」

「是啊,连我自己都觉得有趣了……」由后背传来的温暖热流,让谈飞僵冷的身子缓缓地放松开来,而原本就有些醉意的她,说起话来更加含糊,「只可惜这驸马该怎幺当,我还没想出辙来呢……」

「老实小人偶平常怎幺当老实小人偶的,就怎幺当驸马。」男子似是一副理所当然地拥着谈飞说道。

「是吗……」谈飞傻呵呵地笑了起来,「那我只要凡事开诚布公、以礼相待,公主应该就不会生我的气了……」

「小人偶真聪明。」望着谈飞那酒意满颊的红扑扑脸蛋,男子连眼底都泛出笑意了,「不过小人偶若是太老实了,只怕还是会被公主吓成傻人偶。」

「原来公主喜欢吓人啊……」愣了愣,谈飞喃喃自语,「那我得先有变成傻人偶的心理准备才行……」

「可我的爷舍不得小人偶变成傻人偶,」谈飞的话让男子笑得胸膛都在震动了,「所以我的爷决定要先吓吓小人偶!」

「也对……」侧着头稍微想了想后,谈飞点了点头,因为她觉得男子这话说得当其是对极了,「人必先置之死地而后生……咦?」

疑惑的叫声突然由她口中流泄而出,谈飞低下头看着自己的上半身,发现那一直绑在胸前的长绸竟已被人解开,雪白的双乳因而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

「我的爷……」她傻傻地说道,「您吓人的方法,有些古怪呢……」

「公主吓人的方法更多、更怪。」见到那长绸包裹下的秘密竟是如此的丰盈,男子眨了眨眼,「小人偶害怕吗?」

「不害怕。」直视着男子清澈的眼眸,谈飞轻轻地摇头,「因为我的爷是好人。」

「小人偶过去一定生活得很幸福,身旁一定全是好人……」双掌轻轻地由她身后覆上挺翘的双乳,男子喃喃说着。

「嗯,大家……」感觉着他有些冰冷的双掌与她温暖的身躯相贴合,那股亲昵感让谈飞微微地颤抖起来,而声音那样空灵,「都对我很好很好……」

「所以也绝没有人曾这样吓过妳了。」感觉着手掌下滑腻柔嫩的肌肤,感觉着谈飞对他的全然信赖,男子轻叹了一口气,突然手一伸,将她头上的发冠摘下,让她乌黑的发丝垂落至雪白细致的肩背上。

「没有……唔……」谈飞摇着头,突然间轻吟一声,有些难耐地微微挺起酥胸。

哦,被男子碰触的感觉,原来是这样啊…

心,会怦怦地跳着;脸颊,会微微地发烫;身子,会怎幺都提不起劲来;而嘴里,会发出无意义的呢喃。

「难受吗,小人偶?」用右手食指与拇指轻拈着谈飞胸前缓缓挺立紧绷的右边红樱桃,左手轻揉着她饱满丰盈的左边浑圆,男子柔声问道。

「不难受……」尽管从未被人如此抚弄,谈飞却一点也不觉得难受,只觉得一股从未领略过的奇特感受,随着男子的来回搓揉开始在她的周身流窜。

「小人偶多大了?」望着她双颊染上诱人的红云,望着她放下长发后更显清新脱俗的小脸,望着她星眸半闭、娇喘微微的模样,男子轻声问着,同时俯低头,任双唇在她雪白的颈项上来回游移。

「十八了……」一股陌生的骚动随着他双唇的吻触,在她体内不断地跃升,谈飞的心跳变得急促,声音也更显含糊娇腻,「我的爷呢?」

「真巧,我的爷十年前也十八。」男子醇厚的嗓音在谈飞的耳畔响起。

大她十岁呢,难怪这幺见多识广、心思细密。

四周的空气,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灼热,谈飞任由男子轻吻着她的雪背香肩,任由他的大掌不断地搓揉着她的丰盈,也任由那有生以来从未自她口中发出过的娇甜呢喃,缓缓地回荡在山洞里。

「我的爷……」感觉全身彷若被一片温暖和煦的阳光笼罩住,许久许久之后,谈飞突然喃喃轻唤。

「怎幺了?」缓缓停下所有的动作,男子轻声问道,「不舒服吗?」

谈飞摇了摇头,侧过头望向男子。「我看不着你……」

是啊,她看不着他,却好想看看他。

其实昨夜她就已看过他的睡颜了,而且一瞥之后便难以忘怀,只要闭上眼眸,就可以在脑中勾勒出他脸上的任何线条。

尽管如此,她依然想看他,想看看现在的他会是什幺模样,眉头是否依然紧皱,下颔是否依然紧绷?

「我不好看。」男子轻轻地笑了笑,将谈飞的身子转个方向,让她和他额碰着额,双手环住她柔若无骨的纤腰。「没小人偶好看,也没小人偶清香。」

「我的爷不皱眉时,比世上所有的人都好看。」轻抚男子舒展的眉角,谈飞满足地笑开了。

「妳这小人偶……」

在这彷若轻叹的一句话之后,谈飞就没再听到男子的声音,因为他的唇,抵住了她的唇。

说不出那是什幺样的感觉,明明冰冰凉凉,可却又暖暖热热,明明看似轻轻相抵,可却又那样温柔缠绵 …

谈飞只觉得男子就像是一潭温暖的泉水般,紧紧地将她包围在他的臂弯中,让这世上所有的俗垢与尘埃,都沾染不上她的身。

「吓着了吗?」待那彷佛可以持续到地老天荒的吻终于结束后,男子伸出手轻抚她被吻得红肿晶亮的樱唇,哑声问道。

「我的爷不管做什幺都吓不着我。」凝视着男子的双眸,谈飞还是摇了摇头。

「这真不是个好现象。」他喃喃吐出这句话,突然露出俊邪的笑容,「我可不能有负我的名声啊!」

有负他的名声?

这样的好人怎可能会有什幺不好的名声?

正当谈飞纳闷地想着时,突然感觉到双手被人举至头顶,而乳尖也被人轻轻一弹!

一阵酥麻感蓦地传向她的四肢百骸,她的身子在同时被拉高,右边乳尖也被人含进口中。

啊啊……」脑中乱成一团的谈飞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幺事,只能不断地低喘轻喃,体会着身上那股真真实实的异样刺激感。「我的……爷……」

男子没有再开口,他只是不断地用双唇含吮她敏感挺立的乳尖,用舌头来回舐弄乳尖吉遭的柔嫩肌肤,用牙齿轻嚼那颗娇艳欲滴的红樱桃。

「这就是……」口中,不断地呵出白雾,额际,渗出一层薄汗,身子则因他的抚弄而战栗不已,谈飞仰者头轻啼,「您……不好的……名声吗……」

是啊,这就是他不好的名声的来由吗?

若是,接下来的,还会是什幺呢……

「小人偶高估我的爷了。」望着俏脸、胸前一片嫣红的谈飞一改往当天真稚嫩如弱冠少年般的模样,尽显女儿娇憨之态,男子不禁轻笑出声,「我的爷可很少像今日这般,有这样的兴致欺负人偶。」

「我的爷……是在欺负我吗……」听着男子口中吐出的话语,谈飞一边下意识地款摆着腰肢以纾解身上的灼热感,一边轻颤着红唇喃喃问道。

「像妳这般少见的小人偶,我的爷可舍不得让别人吓着妳……」轻轻拈住谈飞胸前一双艳红的樱桃,男子望着她柔媚至极的身姿喃喃说道。

「唔……」男子的话与一百不间断的逗弄,让谈飞的身子不仅酥麻,还愈来愈虚软。

并且,那股奇异的热流也不停地在她的四肢百骸中流窜,几乎要将她烧灼成灰,而她身下女性最私密之处,也缓缓地泌出了一股温热的暖湖,沾湿了她的亵裤。

「我……这……」一发现自己身体产生的异样反应,谈飞不自觉地夹紧了双腿,眼神有些羞涩与迷蒙。

她是不懂人情世故,但由书册之中,她可以知道许多事。

所以如今的她能明瞭自己腿间渗出的热流是什幺,可是她从不知道那过程竟是这般暧昧,更不知当她真正被人如此对待时,她的身子竟会有如此惊人的变化,心中更有股不知从何而来、又甜又暖的滋味……

「小人偶终于被吓着了。」听着那透着羞涩与惊异的甜腻娇喘,望着她青涩的动作与反应,男子将唇俯至她的耳畔轻笑道,「被自己的反应吓着了。」

怎幺也没想到男子光凭她的言语及反应,就能明白在她的身上发生了什幺事,这下子谈飞真的羞了。

因为他竟然知道她动情了,因为他而动情……

轻咬住下唇,谈飞微微地侧过头去,怎幺也不敢再望向男子的眼眸,因为方才只是轻轻一瞥,她就发现他的眼眸之中,全映着雪白赤裸的她……

「小人偶羞起来真好看。」

望着谈飞羞不可抑的模样,男子先是用指尖轻画她的小脸,然后以嘴唇跟随着大手的动作,缓缓往下,滑过她雪白的颈项、柔美的锁骨、高耸的乳峰、诱人的乳沟,继续往下……

「我的……爷……」当男子轻吻着她平坦柔滑的小腹时,谈飞的身子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不发一语地将谈飞轻轻推倒在雪袄之上,男子望着她以纤纤双手紧捉住垫在身下的雪袄,星眸蒙珑、朱唇轻颤,原本白哲的双颊此刻艳红如霞,高耸的双峰上下起伏,那般撩人……

「我的爷永远不会伤害小人偶。」轻轻牵起谈飞的右手放至唇旁,男子吻着那纤纤小手喃喃说道。

「我知道……」

是的,谈飞知道。也许他们由初见至今还未超过两天,但她的心就是知道,所以她才会在说话的同时,深深凝视着男子的双眸,然后缓缓牵起他的大手,同样将之放在唇旁,轻轻一吻。

「妳这小人偶……」

又是一声轻叹,只是在这声轻叹过后,男子对着谈飞笑了,然后双手轻轻挤捏着她丰盈的双乳,头一低、口一张,用力合住她右半边的乳尖,并且动手褪去了她的亵裤。

「啊呀……」当自己的乳尖被他用牙齿轻扯时,谈飞再忍不住地娇啼出声了,因为一阵令人心醉的酥麻感再度由她的乳尖蔓延开来,而双乳在他的来回推挤、揉压之间,也缓缓地胀痛起来。

完全的不同了!

男子的举动,已与先前完全不同了!

他彷若撤去了心防,所有的动作都变得邪肆激狂,但是在这不同之中依然有些东西没变,那就是他身上那股由始至终都存在的似水温柔……

男子用膝盖顶开她的双腿,让她的双腿无法再合拢,身下湿润的花瓣彻底开放,而后,他又用手指不断地轻弹着她的花珠,今它一阵瑟缩,并且在瑟缩之后,又一次地瑟缩。

蜜液,无法控制地由花口疯狂渗出,湿透了她的雪臀与身下的雪袄,地无助她弓起身子,任由他的手臂穿过空隙环住纤细的腰肢,将她搂抱而起。

「爷……」谈飞无助地轻喃,不知道该作何反应,那既愉悦又痛苦,且令人难耐的感觉,让她的娇啼一声高过一声,「我的……爷……啊……」

「我是妳的爷……」听着那甜腻诱人的娇吟不断地响起,男子的嗓音也嘶哑了,动作更加放纵,「我湿透的小人偶……」

「爷……这……书上没有……」男子邪肆的话语令谈飞羞赧不已,可是当他以手指轻拈住她的花珠时,她却又克制不住地放声娇啼,「啊啊……」

他的举动,她从未在书中看过啊!而关于他这种举动会对她身子造成的影响,她所见过的一些描述,也根本不及此刻真切感受到的千万分之一……

她的身下真的好湿、好湿,湿得她都能感觉到那股惊人的汹涌。

她是否,书看得还是不够多……

「小人偶偷看禁书?」听着谈飞口中吐出的字字句句,男子笑了起来,大手更是不节制地在她的花瓣中梭游,「我的爷还真当小人偶老实得很,啧啧,没想到……」

「我……我只是……」小脸红成一片,谈飞努力地想解释自己只是无意中看了一本,而且看完后也还是什幺都没懂,可男子根本不让她有机会说明,直接将手指滑入她的处子花径前端。

「啊啊!」当紧窄细嫩的花径被男子以手指侵入时,一股夹杂着细碎疼痛与奇异快感的悸动,令谈飞无助她尖叫起来,「我的爷……你的……手……」

「小人偶真可爱。」将手指埋在谈飞的体内,男子轻吻一下她的鼻尖,「来,低下妳的小脸,看看我的爷怎幺作弄妳,跟书上写的是否一样?」

「什幺?」听到男子的话,谈飞还真傻傻的低下头,看着男子的大手置放于她的双腿间,手掌之中尽是因她而生的湿滑光亮。

「小人偶看的书上有没有这样描述?」用大拇指在那彷佛沾着清晨露珠的粉色花瓣中滑动,男子轻轻说着,然后缓缓地按住那颗敏感肿大的花珠,「说我的爷会用手玩弄妳这儿?」

「呃啊……」感觉着他轻触她最私密的花珠所带来的惊天刺激,谈飞娇啼一声后,全身彻底虚软了。

「书中有没有提,我的爷会这样对妳上下其手?」一手轻扯着她的乳尖,一手在她的花径中缓缓地进出,男子又问。

「没有……我的……爷……」望着眼前那幅从未想像过的淫媚画面,感觉到花径被他的手指邪肆地穿刺着,谈飞的身子不断地颤抖着,娇啼声无助她由红唇流拽而出。

这其是……太惊人了!

望着男子在她体内进出的手指沾满了蜜液,还牵展成一道道的银丝,体会着花径之中那股渴望的、奇异的紧缩,谈飞感觉到一股陌生的压力随着男子的逗弄在她下腹缓缓升起,让她的身子不自觉地紧绷起来。

「那书里,有没有写到小人偶会有什幺感觉?」一回又一回地轻触谈飞体内那象征纯美与天真的薄膜,男子不让自己的手指逾越界限,轻轻按戳着她柔嫩敏感的花径,「有提到小人偶会身子都紧了吗?」

「啊呀……」男子娴熟的挑弄,令谈飞根本无法抗拒。

她的意识几乎全涣散了,脑中想得到的,只有眼中看到的、耳中听到的、身子感觉到的。

处子花径被男子如此轻桃地进出,虽会有一丝疼痛,但每回随着男子手指的进入,她的花径便会一缩,每回随着男子手指的离去,她的花径便会一松,就在这一紧一松之间,一股她不明白的奇异战栗感出现了。

「小人偶感觉到了吗?」自然明白谈飞花径中的紧缩是为了什幺,男子手指进出的速度更快了,「告诉我的爷。」

能感觉不到吗?

那股战栗感在她的四肢百骸中流窜,谈飞想回答,但是除了娇啼声之外,她却让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字句。

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这副身子好像不是自己的了,而书上曾经提到过的任何事,都不及她真正感觉到的。

「我……的爷……」她只能傻傻地唤着这个至今她仍不知道真实身分的男子,眼眸蒙珑,「我有些……难受……」

她的下腹好紧、好热,那股奇异的压力不断在体内蕴积,令她好生难受。

「一会儿就不难受了。」望着谈飞那最自然、真实,但却也是最撩人的反应,男子的声音那般瘖哑,在她花径间的穿刺动作也越发快速了。

他任自己的手指一回又一回地在她的花径前端进出,然后在感觉到她的身子彻底绷紧、花径收缩的频率也愈来愈密集之时,突然又滑入了一指!

「啊呀……」

当花径之中又挤入他的另一根手指时,那阵微疼感与充实感令谈飞不住地摇着头,疯狂地款摆着腰肢,然后在一阵连她自己都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颤抖过后,身躯彻底的紧绷!

「啊啊……」

朱唇,是那样的抖颤,抖颤得谈飞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了。

因为一股惊天的欢愉,竟在那一阵紧绷之后,由她的花径中炸开,然后像洪水一般窜向她的四肢百骸!

「我的……爷……啊啊……」

眼中积聚着泪光,谈飞再不克制地放声娇啼,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怎幺了,她只明白,她,已没有了自己……

「我的爷不会骗小人偶的。」感受着手指被那丝绒花径紧紧地夹住,望着她高潮时嫣红绝美的小脸,男子顶着满头汗水低哑地说道。

「我知道……」轻轻绽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谈飞双眼迷蒙地望着男子,感受着体内那股几乎没有休止的极乐感。

这股高湖,持续得好长、好长,几乎掏空了谈飞的体力,可是男子却没有轻易放过她。

每当她的身子稍稍缓和之时,男子便再度用更邪肆的方式挑动她,令她在一声高过一声的甜腻啼呼中,抵达那充满极乐的天堂。

当男子的手指终于从谈飞的体内撤出时,她已经疲累得只能轻轻将头靠在他的胸前。

「我的爷……」待呼吸终于平顺之后,谈飞喃喃地唤着。

搂着她柔若无骨的身子,男子轻笑应道:「小人偶,这下行了,我的爷保证妳再不会被任何事吓得忘了说该说的话。」

「谈飞这辈子第一回觉得自己傻……」

「胡说,小人偶一点都不傻。」轻抚着谈飞的发梢,男子的声音那般温柔。

「我傻……」低垂着模糊的泪眼,谈飞轻轻抚摸着男子早已湿透的衣衫,以及衣衫底下那紧绷不已的身躯。「傻得不知道该怎幺样做,才能让我的爷也可以同样开心……」

是的,她终于发现了,发现从头到尾,男子都体会着、明瞭着她的所有感受,用尽一切方法让她开心、让她快乐,却漠视他自己的感受。

可她,除了像这样倚着他,根本不懂、也不知道能为他做些什幺。

「妳这小人偶啊……」

而男子回应她的,是一声轻得不能再轻的叹息,以及一个紧得不能再紧的拥抱。

第三章

「在这儿呢!我找着驸马爷了!」

这夜,待「我的爷」为一身疲惫的谈飞着好装,并将她抱至一处奇怪的地方放下后,她望着眼前陌生的景色坐在原地发傻,正愁着不知该往哪里去,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尖叫。

而后,一群宫女由四面八方冲向她,像要将她五花大绑似地架起来抬在头顶上,小跑步地将她送至一座阴阴暗暗的府邸前。

「驸马爷,您还傻站在这儿做啥?赶紧入洞房了!」将谈飞丢至大门前,一名年纪稍大的宫女口中催促着,可眼神里却透露着一股同情。

是了,她差点都忘了,由今天开始她就是驸马了呢。

「你们不陪我去吗?」抬头望了望着那道写着「八公主府」的匾额,谈飞问道。

「陪你?我们还没活腻呢!」

一群宫女像听到什幺恐怖的要求似的,一瞬间,每个人脸上全都浮现惊恐的神色,而后迅速地各自做鸟兽散!

这里有这幺可怕吗?

孤身站在空无一人的八公主府大门前,听着耳旁呼啸而过的风声,半晌后,谈飞拍了拍被弄皱的衣裳,整了整仪容,转过身缓缓地推开大门。

书上不说了吗?凡事以礼相待,前进后退无往不利,而方才「我的爷」也是这样说的,所以,她只要谨守本分,人家应该也不会太为难她才是。

只是……这八公主府会不会太安静了一点?她都走了大半天了,竟然一个人也没望见。

谈飞好奇地东张西望,打量着这座人烟着实稀少到有些可怜的府邸,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好歹也是位公主,再怎幺不受宠,也不能这幺欺负人嘛。

带着这种心思,谈飞朝着府中唯一一间有灯光的屋子走去,她穿过一道又一道的回廊,来到了那间屋子前,在敲门时脑子依然想着该用哪种方式「以礼相待」

敲了门之后,谈飞站在门外等了好半晌,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耳中听到的声音究竟算不算是应门声「啊啊……快些……再快些……」

「公主,别急,我会给妳的。」

「讨厌……啊啊……我来了……」

尽管怎幺听都觉得那些声音很是古怪,但谈飞依然谨守着木分不擅自闯入,她再度敲了敲门,然后乖乖地站在门口等候。

「敲什幺敲哪……呃啊……」

「一定是妳那个傻驹马来了。别敲了,进来!」

终于听到「进来」两个字的谈飞,这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在看到眼前的情景后,她的眼眸眨了眨,又眨了眨。

因为在这偌大的房里,此刻正有两人衣衫不整地交缠在一张大床上,就见公主的雪白双乳全然暴露在衣衫外,被另一人紧紧地握在手中,而她白皙的双腿则微微地张开,其间还有只手在抚弄!

那只手,就算在它的主人已见到谈飞进入房内后,依然前前后后、不停地挪动着。

这情景,让谈飞的脸微微红了起来,因为方才「我的爷」好像也是如此对待她,而她身上至今仍留有他大掌的余温……

羞是真羞,不过,谈飞也不得不承认,若不是因为方才经过「我的爷」一番「调教」,此刻的她大概真的会当场吓得失去意识。

所以值此时刻,谈飞的心中虽有惊诧、羞怯,但最多的却是懊恼,而这全因此刻在她眼前的两人,皆是女子人称男恋男为「龙阳之癖」,可这女恋女,书上好像没提过该怎幺称呼…

该不会是她漏看了哪本书吧?

「公主万福,这位……夫人……也万福。」想了半天地想不出该怎幺称呼才好,谈飞只能以「夫人」代替,然后朝她俩作了一个揖便转过身去,走了两步后又停下来,回过头吶吶说道:「抱歉,敢问公主,我的睡房是在……」

「当真是傻到一个境界了。」望着谈飞的傻样,那名在公主身边的女子长叹一口气,然后冷吟她说道:「谁让你走了?过来!」

「是。」谈飞乖乖地走至床边,不好意思望向她们,只好低头望着自己的鞋尖。

「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啊?」女子撤出手、站起身,走至谈飞面前,伸手轻轻抚着谈飞的脸颊,「还挺嫩的嘛,对了,今晚的洞房花烛之夜,就由我们两个一起来伺候你,如何?」

「不必了,谢谢娘娘的好意,我一个人睡挺好的……」

虽不好意思望向这名半裸的女子,可谈飞还是发现了,发现她就是婚宴开始之后,便一直一个人坐在一旁,被宫女以「出身连冷宫宫女都瞧不起」来形容的「容娘娘」。

但无论别人怎幺说,她都不会忘了「以礼相待」的重要性,所以她当然不能够让容娘娘跟公主一起伺候她,毕竟这实在太失礼了。

「容容,跟他说那幺多干嘛?」仍在床上的公主披着一件衣裳坐起身,脸上留着欢愉过后的嫣红春色,语气却异样的冰冷,「既然他已知道妳的身分,也看到我们的事儿,我根本就不想留个傻子在身旁妨碍我们。」

咦,等会儿,娘娘与公主……这算是乱伦吗?

唉,她看的书究竟是怎幺回事啊?这幺重要的事怎幺连提都没提过呢?

「所以妳说,我们是把他蒸了、煮了、烤了,还是炸了?」正当谈飞又陷入苦思与懊恼之中,隐隐约约间听见公主的声音飘进耳里,「是今天、明天,还是后天动手?」

「呃?」这时,谈飞终于抬起了头,一脸的恍然大悟。

原来她们打算把她杀了哪!难怪方才「我的爷」会说出那些奇奇怪怪的话来,看样子他早就明白她会受到什幺样的「待遇」了。

果真「我的爷」就是「我的爷」呢,心里头跟明镜似的……

「现在直接将他杀了便得了,反正明日过后我们就要搬到疯人丘去了,往后也没人会想起有他这号人物。」

「那倒是。」公主轻轻地打了个呵欠,「那你快些下手吧,我困了。」

「小子,我们也是不得已的,要怪,你就怪那些将你送进这火坑的死男人去。」瞪着谈飞,容娘娘冷吟她说道,五指用力一收,「而我,会尽力让你死得痛快些。」

「抱歉,请问能容在下说句话吗?」感觉到额上传来的微微刺痛,谈飞终于由冥思中彻底清醒,并且想起了「我的爷」说过的话。

「都快死了的人,哪还那幺多话?」公主没好气地说着。

「听他说说吧,反正他也没多少话好说了。」容娘娘稍微将手移开。

「我是个女的。」谈飞指了指自己,然后努力地解开发冠,让一头乌黑的青丝披散开来,娇态尽显。

「你说什幺?!」

听到这话,公主跟容娘娘的眼眸全瞪大了。

「我是女的。」缓缓地解开衣衫,用几绺长发遮住浑圆双乳,谈飞笑着重复道。

公主不敢置信地走至谈飞身前,用手指戳了戳她浑圆双乳的丰润之处,充满好奇地打量那张放下长发后更显小巧精致的脸庞,「我的驸马是个女人?还是个比我美的女人?」

「真是个女人呢!」容娘娘也是一脸的惊讶,然后在视线扫至谈飞颈部及胸前的点点红痕时,暧昧地笑了起来,「更是个刚被人爱怜过的女人!」

「哦?这事有趣了。」也望见谈飞身上被人怜爱过的痕迹,公主吃吃地笑了起来,「说,妳是为了哪个臭男人才女扮男装混进宫里来的?」

「我?没有。」谈飞先是摇了摇头,半晌之后,脸庞却不由自主地发红,「这只是……」

「妳给人欺负了?」听到谈飞的话,公主的眼眸突然冷了起来,「是谁?

竟敢对我的驸马下手,我砍了他去!」

「不、不是!他没有……他只是……」

「是妳三哥啦!」正当谈飞努力地想解释时,容娘娘突然出声说道,「闻闻她身上那股怪酒味!」

「哦?」依言将鼻子凑近谈飞的身子嗅闻,公主缓缓地点了点头,「真是有点像我三哥自酿的「疯神酒」,以及他身上才会有的味道。」

「三哥?」公主及容娘娘的话,则是让谈飞又一次的恍然大悟,「原来「我的爷」是三王爷啊!」

是了,难怪他能在宫里四处游荡、神出鬼没……

「看吧!」容娘娘朝公主挑了挑眉,「这宫里,就只有那疯疯颅颅的三王爷府,才会「我的爷」、「我的爷」叫个没停!」

原来他口中的「名声」是指「疯癫」哪……

「是我三哥那我就没辙了,反正就算砍了他,他也只会跟妳嘻嘻笑。」了解情况之后,公主耸了耸肩,但不一会儿又突然发现什幺似地,指着谈飞叫了起来,「喂,妳这丫头,妳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耶!」

「是啊。」一说及此事,谈飞不得不抱歉地望着公主及容娘娘,「先前我一直想,因为我是个孤儿,就算株连九族也找不出几个人来,可现在,若真要算起来的话,公主你们好像不得不受到我的牵连了。」

「这……哈哈……」闻言,公主先是一愣,而后竟哈哈大笑起来,「妳这丫头真有趣且居然反将了父皇以及那些想欺负我的兄弟们一军,往后真要株连九族时可热闹了,他们一个也逃不了!」

「其实我并不愿意这样的……」听到公主的话,谈飞更加苦恼了。

「妳这丫头真是傻哪,其的进了宫里当差,妳肯定是死路一条。」望着谈飞那副认真苦恼的模样,容娘娘好气又好笑地说着,「也算妳运气好,被丢到我们这儿来。

「那倒是。」一想到这,谈飞也瞇起眼笑了,压根忘了自己刚才差点人头落地的事,「对了,当了驸马以后,我是不是便可以随时进入皇家藏书阁?我来应试就是为了想进藏书阁看书哪!」

「妳……」

听到这番话,公主跟容娘娘再也忍俊不禁地笑岔了气。

公主用手抹去笑出来的眼泪,豪爽地拍了拍谈飞的肩,「好吧,看在妳同是女人,更是被我皇上亲爹和哥哥那群男人欺负的倒楣鬼份上,我允许妳当我的驸马。改明儿个咱们一同搬到疯人丘去同我三哥一起逍遥,也好过日日在这乌烟瘴气的宫里待着难受!」

宫里的人过的日子,果真是跟外头不一样,而当一个「驸马」,其实也还满有趣的……

当了半个月的驸马之后,谈飞发现,她过去好不容易才学会的那套「待人处世法」,以及「日常生活常识」,在这宫中好像都不太适用——虽然她所说的「宫中」二字,实际上的范围也只有专门收容皇家废柴、处于宫中最偏远一角、被当成化外之境的疯人丘,以及由疯人丘通往皇家藏书阁的那条路径。

她以往认为这些王爷、公主们在宫里一定是锦衣玉食,并且由很多人伺候着、保护着,众星拱月般地高高在上——可实际上,驸马府里只有四个老得都快走不动的下人,三王爷府里虽有二十来人,可每个都多多少少有点「小毛病」,而且两府完全没有侍卫,有时公主及王爷还得听完下人们的抱怨才能开饭……

她以往认为宫里的生活夜夜笙歌,访客络绎不绝,可驸马府及三王爷府却日日门可罗雀,会来串门子的只有两府的下人,加上一个以「棋呆」着称的二王爷,以及那位久久才由战场上回来一次的珍珠公主……

她以往认为住宫里规矩会很多,可辈分高公主一辈的容娘娘日日都能由冷宫溜出来到这儿玩,并且与公主「情深意浓」,而其他宫里的宫女、太监们看到他们连招呼都爱打不打……

不过,虽然这一切与她以往的认为有些差别,但谈飞还是很快乐的随遇而安,毕竟天天能到皇家藏书阁去又没人理的日子,实在是太美好啦!

更好的是,在这疯人丘里,她不仅可以在驸马府中穿着女装来来去去,听着公主与容娘娘聊一些她压根听都没听说过的「怪」事,或是陪着她们琴棋书画一番,甚至还可以穿着女装躺在湖畔的树荫下看书!

因为这疯人丘难得见着一个外人,就算被外人见了,也只会当她是驸马府或三王爷府上的人,理都不会搭理她一下。

其真是如鱼得水啊……

这日午后,谈飞由皇家藏书阁归来后,便直接拿着书至镜湖旁,看得累了、倦了,便躺在树下合眼休憩,在春风的吹拂下享受她恒意无比的人生。

怪的是,她睡着、睡着,突然间感觉鼻子痒痒的!

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眸,她望见一张笑嘻嘻的俊颜,以及他正拿在手上搔她鼻头的小树枝。

「醒了!」看见谈飞缓缓地睁开双眸,三王爷——长孙明野乐呵呵地学着她躺在树下,「小人偶醒了!」

「三爷。」不知为何,一看到这张笑脸,谈飞的心情就变得很愉快、很安心、很平静。

就算外人都叫他「疯人丘的疯三爷」,可她却觉得这位疯三爷比她曾遇到的任何「正常」男人都来得可爱、细心与温柔。

听到谈飞的称呼,长孙明野摇了摇头,指着自己说道:「我的爷。」

「我的爷。」顺着长孙明野的意思唤道,谈飞侧过头微微一笑,「对了,我一直都忘了谢谢您。」

「谢?」长孙明野眨了眨眼,「谢我的爷让小人偶知道自己也能换衣裳?」

「不是,是谢谢那夜我的爷收留了我。」听着长孙明野口无遮栏的疯话,谈飞笑了起来,「要不回贫士巷睡好冷哪!」

「那我的爷也要谢,」长孙明野举起手,由指缝中看着洒落的阳光,「谢谢小人偶给我的爷当了一夜的暖炉。」

「还有啊,还得谢谢我的爷……」谈飞又继续说,可是脸庞却微微地红了起来,「教了我该怎幺面对公主……」

是的,谢谢。虽然他的「教法」有些惊世骇俗、有些令人羞怯,可她确实真该谢谢他的「指导」,让她不仅赢得公主的信任,更可以过着如今这种比她想像中更轻松自在的生活。

「小人偶脸红红。」望着谈飞染上红霞的纯真小脸,长孙明野突然伸手轻捏她的脸颊,笑得眼眸都瞇起来了,「好看、好看,其好看!」

「我的爷厅上的那些人偶才好看呢!」任由长孙明野轻捏她的脸,谈飞傻呼呼地笑着,「一个个都好精神又好魁梧,有几个还跟真的一样,我的爷一定很细心照顾他们,所以他们一定很幸福。」

「小人偶真聪明。」长孙明野依然笑着,不过轻捏她脸颊的动作,却变得那样温柔。

「姥姥也曾这幺说过我哦!」听到长孙明野的话,谈飞像发现什幺似地睁大了眼说着,「她说真正聪明的人看起来都会有点傻呼呼或是疯疯颅颅。」

「哈哈……」拍拍谈飞的小脸,长孙明野放声大笑,「小人偶是我的爷见过最聪明的小人偶了。」

「我的爷也是我见过最聪明的王爷。」闻着那股独属于长孙明野身上的酒香,谈飞深深地凝望着他,「所以,我的爷,我还能去看你的人偶吗?」

「那些人偶半夜里会起来吓人哦!」抬头望着蓝天,长孙明野的脸部线条变得好温柔,「好多人都吓得尿裤子了呢。」

「我不怕,因为我的爷是好人,」望着那张俊逸洒脱的侧颜,谈飞轻轻地摇了摇头,「所以我的爷的人偶,也一定都是好人偶。」

长孙明野这回不再说话,可是他望着蓝天的眼眸,却显得那样明亮、那样清澈……

第四章

一年半后。

「谈驸马。」

「你好,崔公公。」头抬也没抬一下,谈飞仍旧看着手中的书册,喃喃回了声问候,便由对方身前飘过。

「谈驸马,您好歹也看奴才一眼啊!」望着谈飞那有如梦游般的身影,崔公公叹了一口气追上前去。

「哦,好。」抬起头望了崔公公一眼,谈飞便又低下头继续看书,脚步也还是没停。

之所以脚步不停,是在经过这一年多的训练后,谈飞终于学会了这种「来去匆匆」的问候。

记得刚开始时,她都会老老实实地站在呼唤她的人身前,抬起小脸等待对方的下文,可是等了半天,要不是等到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就是发声之人径自走得不见踪影。

后来她才明白,遇到这类问候,有些人是连话都不回的,而她的「停留」

有时反而会给人造成困扰,所以久而久之,她也就练成了「听声辨人」这项独门绝技。

「谈驸马,「飞以就天」此句何解?」眼见谈飞依然神游太虚,崔公公只好使出了杀手钢。

果然,他的话才刚出口,谈飞便葛地停住脚步,眼眸一亮,抬起头立刻要回应,「此句出自。 」

「停!」但谈飞才一张口,崔公公立即大喊一声,「驸马,皇上交代您一件差事!」

「差事?」谈飞愣了愣,双眼满是茫然,「我?」

老实说,谈飞还真是不得不茫然。

因为自她成为「驸马」以来,这皇上十…哦不,应该说这宫里压根就没几个人当她活着,可今儿个皇上怎幺突然想起她来了?还派给她差事?

搞错了吧……

「是啊,皇上吩咐了,自即刻起,驹马您立即就到三王爷府上当班,将众公卿大臣、皇子王孙送至的大礼统编成册。」

「大礼?」听到这里,谈飞还是一脸的迷惑,「统编成册?」

「是啊。」望着谈飞呆愣的神情,崔公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解释道:「皇太后下旨,将前禁卫军统领的闺女锁云姑娘许配给三王爷,下个月十五就要成亲啦!」

谈飞手中的书册,啪一声地掉落地面。

皇太后下旨,将前禁卫军统领的闺女锁云姑娘许配给「我的爷」,下个月十五就要成亲了?!

是吗?他要成亲了……

「谈驸马,您到底是听到奴才说的话没有啊?!」弯下腰捡起由谈飞手中占落的书册,崔公公无奈地边间边将书册递还给她。

「听到了。」缓缓地转身,谈飞喃喃说道,「我就去。」

「驸马,书啊,您的书啊!」望着谈飞游魂似的模样,崔公公又追上前去,将书册塞至她手中,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才转身离去。

好奇怪,心里有些闷闷的……

走在回疯人丘的路上,谈飞的脑子一直处于混沌的状态中。

那个看似疯疯癫癫,但脸上总是带着笑容,老爱唤着她「小人偶」,老爱陪着她在镜湖旁玩耍、睡觉、发呆,眼眸里永远存有一抹温柔的长孙明野要咕亲了……

嗯,成亲可是件好事呢,这样一来,以后就会有人陪他说话,照顾他的吐活起居,让他不再那样一个人孤孤单单……

可为什幺,她明明觉得成亲是件好事,但一听到要成亲的人是他,她的心竟会微微的抽疼?

为什幺呢……

就这幺恍恍惚惚地走着、想着,直到鼻子撞及一扇门,谈飞才醒了过来,她望着眼前那座斑驳的字邸,又愣了许久之后,才轻轻地将手伸向金漆已然剥落的门环。

「是谁在门口鬼鬼祟祟的?报上名来!」可未待谈飞的手触及门环,便听见门后传来一声大喝。

「我是谈飞。」

「乖乖咙地咚,这不是我的小小爷吗?快进来、快进来!」一听见来者早谈飞,若管家立刻打开大门,还高兴得手舞足蹈,「别怪老奴紧张,老奴实在害怕有奸细趁乱混进来,打算闹得我们鸡犬不宁哪!」

「劳驾了。」对老管家作了个揖,谈飞缓缓说道,「皇上让我来——」

「知道、知道!」老管家闪开身,指着摆放在前庭的一堆贺礼,「让您来检查这里头有没有不安好心眼的东西。」

这……是贺礼吗?

这……需要统编成册吗?

望着那些堆满了前庭,可是其中除了少数几样是真心诚意的奉上之外,其他一看就知道是敷衍、甚至是出清府中不要的杂物充当「贺礼」,谈飞的眼眸缓缓地蒙珑了。

长孙明野是个好人啊,其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啊,为什幺大家都不知道呢?

为什幺……

「哎哟,我的小小爷,您的眼睛进沙了是不?这春天的西京城沙尘暴就是厉害,您出门要多留心哪!」

「没事的。」

轻轻拭去眼角的泪,谈飞笑了笑,然后向老管家要来纸笔,一件一件地清点,一件一件地统编成册。

是的,没事的,就算大家都不知道长孙明野是个好人,可她知道,公主知道,二爷知道,容娘娘知道,珍珠公主知道,这三王爷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这样就足够了。

「我的爷呢?」待将今日的「贺礼」清点完毕,并且请下人们归类收藏之后,谈飞轻声闲着老管家。

「当然是在外头玩耍啊!」老管家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对了,我的小小爷,您一会儿若在路上见着了我的爷,别忘了让他回府用饭。」

谈飞点了点头,便告辞离开三王爷府,缓缓地走回左侧的驸马府,可她还没进门,就望见公主在那儿东张西望「妳可回来了,我当妳又丢了呢!」

「我就说她不会丢的!」容娘娘坐在大厅里从容地啜着茶,「不过今儿个怎幺都没瞧见妳啊,驸马?我们本来想等妳一块儿喝春茶的呢!」

「我没走丢,」缓缓地走进厅里,谈飞笑了笑,「是皇上让我到三王爷府上当差了。」

「到三王爷府当差?」公主先是愣了下,随即冷哼一声,「是为了下个月十五的婚典吧。」

「公主知道这事?」谈飞抬起眼,望着公主问道。

「打小在这淌浑水里头长大的,他们心里在打什幺骯脏的如意算盘,我还会不清楚吗?」公主的神情自嘲不已。

「骯脏的如意算盘?」这回,换谈飞愣住了。

「锁云这几年本是国舅的「这个」。」公主举起小指,边说边晃到容娘娘身旁坐下,「前几天我刚听人说她怀了身孕,想不到他们的动作这样快……不过也对,不赶紧把这事儿解决了,难道还等闹得整个宫里都知道的时候?」

「可他们若两情相悦,为何不……」谈飞不解地喃喃说道。

「两情相悦?狗屁的两情相悦!」向来直爽的容娘娘毫不客气地冷哼一声,「谁不知道锁云向来专攀皇亲国戚?谁又不知道国舅最近为了拉拢现任禁卫军统领李大将军,拚了命地想甩开她这无权无势的前禁卫军统领之女,好娶李大将军的女儿?」

「那三爷他……」没有心思去理会「现任」、「前任」等让人头脑混乱的词句,谈飞心中只想着那双总是瞇着、笑着的温柔眼眸。

是啊,那长孙明野呢?他们问过他的意见了吗?

「三哥他一天到晚疯疯癫癫的,所以人家就当他是个捡破烂的,把个破烂塞给他,不就是欺负他不懂?」提起了长孙明野,公主轻叹一口气,但突然间又眼眸发亮地说道:「啊,错了,搞不好他会开心的当宝呢!」

「开心?」谈飞不明白地重复。

「是啊,我听我娘提起过,三哥没疯之前,可是很喜欢逗锁云的,天天追在她屁股后头,又说大了之后,一定要让锁云当他的王妃。」

「其实疯了之后也还是很喜欢吧。」容娘娘补充道,「我也听宫女们在那儿说起,妳那三哥疯了之后,谁的名字都不记得,就只记得锁云的名字……」

就只记得锁云的名字?一定要让锁云当他的王妃?

原来他也有喜欢的人哪,若是这样,那就好、就好……

或许是皇上跟皇太后也知道长孙明野的心思,所以才会将锁云姑娘许配给他吧。

「原来喜欢一个人跟疯不疯一点关系也没有啊……驸马,醒醒,妳大白天的发什幺愣呢?」

「什幺?」听到公主突然唤着她,谈飞傻傻地抬起头。

「妳……原来……」望着谈飞眼里的雾光及惆怅,公主嚣地明白了,声音里充满无奈,「我知道我三哥是个好人,可妳现在这模样,教我要怎幺办啊?」

「我怎幺了?」虽然不懂公主在说什幺,可谈飞却知道自己脸上滴落的,是泪。

她轻轻擦去脸上的泪,可不知为何,泪水就是擦不完,就是不断地由眼中渗出。

「公主,您有手绢吗?我的眼睛有点怪怪的……」

「唉,一个疯,一个傻,配倒是很配。」望着谈飞令人心疼的容颜,容娘娘忍不住仰天长叹,「只可惜妳已是公主的驸马,而三爷也要成亲了,这红线,就算月老想牵,我看也牵不了……」

这就是喜欢的心情吗?她喜欢长孙明野?

这一年多来,她经常可以在镜湖边遇着他,他有时在钓鱼,有时在戏水,有时在望着天上的云朵发呆,可每次发现她时,他总会瞇起眼,唤她一声「小人偶」,然后拉着她一起寻兔子、捉蛐蛐儿、唱小曲儿……

天热时,他会拿大荷叶给她遮阳,天冷时,他会脱下身上的雪袄给她裹身,而更多的时候,他是瞇着眼笑,听她说些寻常人根本不会听的傻话,然后告诉她风由哪里吹、云往哪里飘、星星由哪里来……

那些谈飞一辈子只能从书上了解,无法亲眼见识,或者是连书里都没有记载的自然界事物,长孙明野全会告诉她,所以她喜欢跟着他,喜欢看着他,喜欢躺在他身旁,与他一同数着星星、看着月亮……

原来,这就是喜欢……

若其是如此,那她真的喜欢他,喜欢他的疯,喜欢他的笑,就算在别人眼里,他只是个疯癫至无药可救之人。

谈飞也许有些傻,但她不笨;地也许永远猜不透那些深沉的心机、城府,耍不出那些高明的手腕、花招,但她那双晶莹剔透的心眼,却看得透那些掩藏在层层面具后的真实。

所以,她看得透公主在宫里任性跋扈、无理取闹、惹是生非、脾气反反覆覆的背后,只是因为无助、因为压抑、因为痛苦,因为四周完全没有可以信赖的朋友,因为没人了解她真正想要的是什幺。

所以,她看得透公主与容娘娘那时根本无心杀她,只想吓跑她,然后冷眼看待漫天飞舞的谣言,继续她们彷佛没有明天的夜夜欢愉。

所以,她自然也明白,长孙明野的疯癫,是他自己选择、并且不得不为之的生活方式。

至于这背后的「为什幺」,她实在不忍去知晓。

正因为不忍,所以她宁可在他身旁时,永远用一张笑脸陪伴他,永远用他希望的方式与他对话,让他在那些时刻里,可以感受到内心真正的平静……

… 「小人偶,今天没掉水里去?」

正当谈飞傻傻地望着书册,却一个字也没看进眼里时,突然听见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望着一身随意打扮、头上满是杂草的长孙明野,谈飞微微一愣,「我的爷,您……怎幺还在这儿呢?」

「我不在这儿该在哪儿?」长孙明野望了望四周,瞇起眼笑了起来,「小人偶不也在这儿?」

「可您今天要成亲了呢。」谈飞放下书、伸出手,细心地将他头上的杂草一根根挑出,「不能像平常一样玩得这幺疯哦。」

「成亲?」长孙明野握住她的小手,突然间背过身去,「我不喜欢办家家酒,我喜欢带小人偶看小野鸟!」

望着眼前的那个背影,回想起初见面时他对月高歌的情景,谈飞的眼眸好酸、好酸。

也许今夜之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再也没有……

任长孙明野牵着她的手在镜湖旁漫步,谈飞用力地眨了眨眼,眨去其中的酸涩,然后将另一只手也握住他那从初识至今,始终都温柔又温暖的大手。

「大伙儿快,我的爷在这儿呢,快把他捉住,则让他跑了!」

大手握小手的时间,结束了。

因为就当长孙明野与谈飞站在一棵大树下,考虑着要怎幺上树去看小野鸟之时,他们的耳中传来了老管家的声音。

「哎呀,我的小小爷也在呢!」

轻轻将牵着他的手放下,谈飞对长孙明野笑了笑,看见他也笑了笑,只是神情中有股她不明白的浅浅伤怀。

「我的爷,别再玩啦,迎亲车队快回来啦,赶紧回去准备了!」

而后,长孙明野被下人们一个劲儿地拉走了。

「还有,我的小小爷,您也别发愣了,公主早在三王爷府里等您了!」

而后,谈飞也离开了,但离开前,她还是回身望了望那座宁静的镜湖,眼眸彻底蒙珑。

但在回到了三王爷府,望见其中的冷清后,谈飞才真正明白什幺叫心疼。

客人很少,真正端得上台面的,只有公主、容娘娘、一天到晚眼睛不离棋盘、但却经帛会带着棋盘来此约二王爷,以及代表外出征战的珍珠公主出席的七公主府大总管。

至于锁云一家,竟无一人到场!

不该是这样的!长孙明野该得到的比这多更多、多更多啊!

「驸马,过来这儿坐。」一望见谈飞小小的、孤寂的身影,公主立即将她拉至自己身旁的座位坐下,然后低声轻斥,「不许哭!反正这宫里扒灰兼狗屁倒灶的事儿多了,咱们驸马府又那幺近,妳任何时候想跟我三哥温存,尽管拉着他来,绝没有人发现得了。」

「我不……」这番「似是而非」的安慰言论,令谈飞泪眼蒙珑地笑了。

「我说驸马啊,别每回都让我们等妳半天,就这幺几个人了,妳好歹也早点来陪我们聊聊,要不弄得我得一个人应付那个痴二爷,很累人哪。」这回开口的是容娘娘。

「驸马,你来看看,这棋局解不解得了啊?」说话的正是「棋呆」二爷。

「二爷、容娘娘、八公主、谈驸马,小的代珍珠公主问候大家。」而这,是珍珠公主府上的大总管。

也许人不多,也许只有他们五个,但谈飞明白,至少他们全都是真正关心长孙明野,真正希望他幸福的人。

所以,够了,就算只有五个人,也已足够……

「糟了、糟了!」

正当大伙儿自得其乐地等待着迎亲车队归来之时,府外突然传来一阵疯狂的叫嚷声——「不好了、不好了!」

「放肆!」听到那阵呼喊,又见到有个人像疯子似地冲进府中,公主不高兴地板起了脸,「今儿个是什幺日子,你竟敢在这里大呼小叫的触楣头!」

「公主恕罪……可是……」望着这位宫中盛传最爱将人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八公主,察觉她脸上明显的不悦,来人的身予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声音也变得细不可闻,「真的不好了……」

「何事不好?」坐在公主身旁的二王爷随口问道,眼眸仍未移开棋盘。

「那个……那个……锁云姑娘她……」

「她怎幺了?你倒是说清楚啊!」这回换容娘娘不耐烦地出声,「再不说我就剥了你的皮!」

受此威胁,来人连忙说道:「她在迎亲的途中,在花轿里上吊自镒了!」

「什幺?!」

听到这答案,所有的人全傻了,连一向喜欢以「见多试广」自称的容娘娘,此时也瞪大了眼眸。

「什幺时候发现的?唤太医没?」最先由震惊中回过神来的二王爷,难得一脸凝重地问道。

「没有,因为……」听到那音量不大但却威严至极的问话,来人整个瘫在了地上,「发现的时候,锁云姑娘她已经……已经……」

不必待那人将话说完全,所有的人已知道了结局。

夜风之中,没有人再开口,他们一个个跌坐在椅上,只觉得那些挂满了整座宅邸的大红灯笼,在此刻竟显得那样刺眼……

「能吃了吗?我的人偶们肚子饿了。」

许久许久之后,偌大的院里终于又响起一个声音。

「哎哟,我的爷!您怎幺又把人吃的东西拿给人偶吃了?您忘了上回人偶才刚拉肚子吗……」

望向那穿着一身大红喜袍,背对着众人在喂人偶吃饭的长孙明野,想着他小时候的那句「大了之后,一定要让锁云当他的王妃」,谈飞的眼眸再也看不清任何事物……

第五章

檐外细雨斜飞,屋内烛火轻摇。

已近三更,但谈飞却完全睡不着,不是为了漏夜未曾停歇的春雨,而是因为长孙明野心中那份没有表现出丝毫、可她却能深深感受到的痛意与苦涩。

无法说出口的痛,才是真正痛到骨髓里的痛。

所以她知道,此刻的他一定很苦、很难受,一定比她更苦、更难受,然而他若未沉睡,脸上还是只会有一丝看似什幺都不在意的浅笑。

只是在浅笑之下,他那蕴积了满心房的雨,究竟要下到何时才能停歇?

一天,两天?一年,十年?一世,抑或生生世世?

谈飞不知道答案,此刻她只能做地想做的,那就是——至少不要让他一个人面对那满心苦雨、满室伤悲。

所以她坐在这里,望着他睡房的方向,陪着他一起淋雨,无论是一天、两天,一年、十年,一世、甚或生生世世……

独坐在窗台旁,谈飞眼中的泪,如同窗外约两、桌上的蜡泪,一夜未止,百到黎明前,一个熟悉的嗓音在她房内响起——「原来小人偶喜欢坐着发呆。」

「我的爷……」望着长孙明野不知何时竟已侧躺至她床上,望着他那面向墙壁的身躯,谈飞抹去眼中的泪,轻笑着站起身走至床边坐下。「不是发呆,是外头的雨声太大,我给吵得睡不着。」

「是吗?下雨了?」望也没望向窗外一眼,长孙明野闭起眼喃喃说着,「难怪我觉得浑身不对劲,怎幺睡都睡不安稳,不过小人偶这儿的床好像比我的舒服多了……」

见他明明闭合着双眼彷若沉睡,可身子却那样僵硬,身上的酒味那样重,还双拳紧握,卷起袖子的手臂青筋暴起,谈飞的眼眸不由得更加酸涩。

「如果我的爷不介意,」再忍不住地躺至长孙明野身旁,谈飞伸出双手,由他身后轻轻环抱住那不知沉积了多少压力与痛苦的坚实臂膀,「我也有些困了……」

屋外的雨声依然滴滴答答,屋内却寂静无声,空气间飘散着独属于长孙明野所有、今夜更显浓厚的酒香。

「原来外头那雨,全是小人偶的眼睛下的。」许久许久之后,长孙明野终于将身子转正,并且轻轻将谈飞的头搂进怀中,长叹了一口气。

「我的爷……」倚在长孙明野怀里,谈飞实在无法压抑自己那怎幺也止不住、将他衣裳都给沾湿了的热泪,「抱歉……」

「小人偶能自在的呼风唤雨是件好事,」长孙明野喃喃说着,「我的爷学了多少年也没能学会。」

语声依旧,但长孙明野似醉非醉的话中所流露出的那股苍凉与绝望,却几乎刺穿了谈飞的心。

她感觉得出,他整个人就像即将决堤的洪水一般,若不快些为他找到出口,他也许会彻底崩溃……

可她不要他这样,地想让他开心、想让他平静、想让他释放、想让他忘却俗世的一切纷扰……

也许她做不到永远,但至少,在这一刻、在这一时。

而她仅知的方式,就是那回他曾让她开心、平静、忘却一切时,对她所做的一切……

虽然她懂的不多,虽然他可能并不需要,但她就是不要看到这样的他。

谈飞坐起身,望着长孙明野紧蹙的眉头与眼中几乎隐藏不住的浓愁,她缓缓地抬手轻抚他的肩、他的眼,而后,没有一丝迟疑地将双唇送至他唇边,轻轻地吻住了他。

这个吻,没有任何技巧可言,因为谈飞只是用唇瓣轻轻地碰触他罢了,可是无论如何,她都是用上了全心全意,以亲吻代替言词,去抚慰他无从说出口的所有苦痛……

她轻轻解开他的衣襟,小手游走在坚实的胸膛之上,而后,让她的唇跟随着她的手。

「小人偶……」缓缓睁开有些混沌的双眸,长孙明野张口想说些什幺,可是谈飞却不让他有这个机会。

她默默地仰起脸,将丁香舌送入他口中,与他的舌尖接触,那样轻、那样浅,却又那样执着。

她的芳香、他的酒香,霎时交融在一起。

而后,她又拉开衣襟,露出未穿抹胸的酥胸,再拉起他的手掌,将之贴放在她的左胸上。

「小人偶的身上真香……」感觉着手中的滑嫩与她温柔的心跳,长孙明野喃喃说着,「香得教人头发昏、心发热……」

「是吗?」将唇轻抵着他的唇角,谈飞呢喃着,「我的爷身上也很香呢,香得教人……」

香得教人心疼,只是最后的那两个字,谈飞将它化为一声轻叹。

是的,那独属于他身上的酒味,其的很香,只是今夜似乎太过浓烈,让她的心那样疼……

但她明白,她的心疼只会带给他压力,而她不想让今夜的他,再承受多一分来自于她的负担。

「不该让妳懂的,可我却又希望妳能懂……」望着谈飞颤抖的长睫,长孙明野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

她不该懂什幺?他又希望她能懂什幺?

懂他吗?她懂啊,一直都懂的……

长孙明野的话令谈飞有些惆怅,但是当她的后脑被人紧紧拉住,双唇被人密密封住,并且吻得那样霸道、那样激狂之际,她知道自己此刻也许毋需明白。

她早知道,他就是她的天与地,在他的怀抱中,他会为她挡去一切的风雨,永远不会让她受伤害。

长孙明野疯狂地吸吮着谈飞的舌尖,尽情地用舌翻搅她口中的柔嫩,大掌将她的上衣往下一拉,用力地紧握、挤压、搓揉她露出衣襟外的浑圆双乳。

「唔……」

尽管已尽力控制了,长孙明野的手劲却依然带有一丝狂暴,但谈飞无条件地接受真正的他,甚至还拱起酥胸,让他的手可以完全地掌握她。

这种感觉,与他第一回碰触她时的温柔有些不同,但谈飞却也在同时领略到了何谓情欲的火花。

原来,喜欢上一个人、爱上一个人时,真的会因他的碰触而有所反应,并且更想要碰触他,以及被他更深、更深地碰触。

原来,她不仅喜欢上他,还爱上了他……

「小人偶,」狠狠地将谈飞的樱唇吻得红肿后,长孙明野终于抬起头来,嗓音那样紧绷,「妳去公主那儿睡吧。」

「容娘娘在呢,」望着长孙明野眼底闪动的火花与挣扎的痕迹,谈飞毫不考虑地跪在他身侧,俯身继续轻吻他的唇,并将双峰紧贴至他光裸的胸膛上来回摩擦,「我的爷……」

她胸前的柔软与他胸前的坚实暧昧地接触之际,谈飞的乳尖不由自主地挺立起来。

「呃啊……」当她敏感紧绷的乳尖轻轻擦过长孙明野的乳尖时,谈飞浑身轻颤地樱咛一声。

因为她想不到,只不过轻轻碰到他,她的感觉竟如此强烈。

而让她更想不到的是,当她口中的那声轻喃才刚流泄而出,她的亵裤便被人撕毁,雪臀也被一只火热的大掌紧紧握住!

这情境……有点羞人呢。

可是有什幺关系?是他啊,是她的爷啊,所以她何不……

「爷……我的爷……谈飞想要……」衣衫凌乱地跨跪在长孙明野身上,长发轻飘在若隐若现的乳尖之上,谈飞有些羞怯地喃喃说着,然后颤抖地将小手伸入他裤中,轻握住他早已紧绷的坚挺,「想要你……」

「妳……」她的动作,令长孙明野的身躯猛然一僵,他声音瘖哑,双拳紧握,「在这种情况下,我会伤了妳的……」

「谈飞不怕。」轻轻地摇了摇头,谈飞绽开温柔似水的笑容,小手开始学着他抚弄她时的动作,来回轻搓他的分身,「永远都不会怕。」

「妳这小人偶啊……」

听到谈飞的话,长孙明野再忍不住地举起手轻扯她的乳尖,望着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望着她的双颊飞起阵阵嫣红,望着她的眼神开始迷离。

「啊……」随着他的举动,谈飞感觉到一阵战栗在体内四处乱窜,令她无助她仰起头轻啼。

她怎幺也不会明白,此刻她的神情与身姿,是多幺的撩动人心。

谈飞本就绝色,但人们多只看到她素颜男装时的纯净、天真与憨傻,多只认为她是个白白净净的傻「少年」,很少去注意她的五官其实是多幺的精致、小巧与美丽。

她鹅蛋般的白皙小脸上,睫毛长而翘,眼眸大而明亮,朱唇娇美丰润。此刻,染上羞怯嫣红的双颊,因不住娇喘而微敢的红唇,略含情迷的眸子,让她原本的无邪天真样貌,变得那样的娇俏撩人。

平素包裹在衣衫下看似单薄的身躯,在这衣衫凌乱之时,那实际上足以令人屏息的丰满酥胸,几乎不盈一握的柳腰,匀称修长的玉腿,都因若隐若现而更令人迷醉。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巧手的工匠,竟能做出妳这般绝色又善解人意的美人偶?」听着谈飞梦幻般的呢喃,望着她眼中的迷蒙神色,凝视着自己手指间拈弄的艳色乳尖,长孙明野低哑地说着。

听到他称赞的话语,谈飞有些羞涩地垂下小脸,但突然之间,一声连她自己都没料想到的娇啼,竟由她的红唇流泄而出!

「啊啊……」

原来,长孙明野竟趁着她垂下头时,将握住她雪臀的掌轻轻往下一滑,任指尖触及她身下微微开敢的花瓣。

「还有这般宛如天籁的声音,我何其有幸……」望着谈飞嫣红至极、娇媚至极的小脸,长孙明野喃喃说着。

「爷……爷……」

一边望着自己的乳尖被人放肆地蹂躏,一边感觉着花瓣间若有似无的抚弄,谈飞的腰椎突然升起一阵酥麻感,并且一路延伸到下半身。

脸彻底的羞红了,眼眸彻底的迷蒙了,因为谈飞感觉到一股熟悉的热流,由她的花径中沿着腿根缓缓渗出……

「怎幺了,小人偶?」感觉到分身被她下意识地紧握了下,长孙明野仰躺的身躯又是一僵,而在她腿间的手更是故意地来回轻拂。

拂弄之余,他还坏心地拍了下她的花珠,然后在她无助地将手由他裤中抽出想撑住虚软的娇躯时,突然坐起身一手搂住她的纤腰。

「我的……爷……」将早已支撑不住的身子靠在他的胸膛上,谈飞又羞又喘地轻喃,「我……我好像……湿了……」

「没事,我在。」听着谈飞这句天真直白、足以让男人彻底疯狂的话语,长孙明野的声音轻得不能再轻,「我就是为妳而存在的……」

没有听清楚长孙明野含糊的低喃,谈飞只感觉到他一只大掌继续用力地搓揉、拧弄她的豪乳,另一手探向她沾上点点晶莹露珠的花瓣轻轻滑动,可他的身子依然那样紧绷,眉头依然微微蹙着……

望着他俊朗容颜上的汗滴,谈飞再不考虑地褪下他的裤子,释放出他的坚挺,然后微微挺起身,想将他导向自己的身下。

「要我……爷……」感觉着他那惊人的硕大、惊人的火热,谈飞口中虽然请求着,但心中却依然感觉到自己的无知,并对即将发生之事忐忑不安。

但是,只要能让他的眉头不再紧蹙,眼神不再悲伤,她什幺都愿意做。

「我还是不该让妳这样做……」望着谈飞眼眸中那股全然只为他的温柔,长孙明野悄悄地拉开她的手,将手指轻轻往她的花径中一滑。

「啊呀……」感觉到花径中那温柔的一刺,谈飞轻声娇啼,眼眸中微微闪动泪光,「我的……爷……」

她还是不行吗?

还是无法让他忘了锁云姑娘、忘了痛苦的一切吗……

「我会让小人偶开心的,」轻吻去谈飞眼角的泪,长孙明野用他已充满醉意的眼眸望着她,声音温柔似水,「一定会……」

「你……」擒着泪,谈飞的心好痛好痛。

不管任何时候、发生任何事情,他想的永远都是别人,却从不为自己想,就算是现在,已经醉了的他,依然宁可一个人默默承受所有的苦痛与压力。

但他可知道,她的心是为他而痛,只有她一人开心,她的痛依然存在啊!

「不要……」轻轻推去长孙明野的手,谈飞缓缓地摇了摇头,第一次拒绝了他的温柔。

「小人偶?」她的拒绝,令长孙明野微愣。

「是我……要让我的爷开心……」往后退坐一步,谈飞喃喃地说着。

她俯下身去,朱唇微敢,怯生生地伸出了丁香舌,在长孙明野火热硕大的坚挺顶端来回轻舔,一双白玉似的小手,轻柔却又坚定的困住他,不让他有撤退的机会。

身下传来的那股战栗感,令长孙明野双拳握得死紧,声音更是异常嘶哑,「小人偶,妳……」

「我就要这样。」感觉着手中传来的轻微弹跳,谈飞用唇轻轻含住他的分身,纵使它是那样的巨大,令她的樱桃小口几乎容纳不下。

她轻轻地一吸一吐,在动作之间,聆听着长孙明野的呼吸声愈来愈浓重,感受着口中的他更为硕大与颤动,深深体会到取悦自己钟情男子的甜甜幸福。

原来,她也可以做到的……

但就在谈飞全心全意地取悦着长孙明野之时,突然间,她的身子一僵,无法克制地轻啼起来。

「呃啊……」

因为长孙明野竟一手轻扯她的乳尖,一手拈住她敏感的花珠,极其邪肆地搓揉、拈弄起来。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的小人偶……」

望着谈飞低垂螓首,手里圈着、口中含着他的硕大坚挺,可娇躯却因为他的逗弄而剧烈颤抖,以致于丰盈的双乳漾出一阵阵诱人的乳波,长孙明野也克制不住了。

他故意逗弄青涩的谈飞,让她溢出了大量的蜜汁,再汲取她身下的蜜汁轻抹在她的唇上,让他与她的味道,在她的口中融合为一体。

「啊啊……我的爷……」如此放肆又暧昧的举止,谈飞根本无从想像,而花珠被人不断拈弄、花径不断被人轻刺、乳尖不断被人轻扯所引起的剧烈狂潮,令她的娇啼一声高过一声、一声媚过一声。

而她,一点也不想克制,一点也不想隐藏,因为她就是要长孙明野清清楚楚地听到她。

「我的小人偶……」

面对情欲的挑弄,谈飞是如此青涩,但此时此刻,长孙明野就是爱极了她这样的青涩,受极了她这样的纯真,受极了她这样的傻气!

当麻木多年的心缓缓地被她唤醒后,宛如海涛般汹涌澎游的前尘往事,以及那些压力与苦痛,再也关不住了。

他的脑子一片混沌,眼中所望、脑中所想,只有眼前的娇美可人儿,与一股想彻底将她占为己有的强烈想望——「我要妳了!」

身子猛地被人一把抱起,谈飞望着长孙明野全身散发出一股疯狂的气息,感觉着他火热的坚挺在她的花丛间来回滑动,她的眼,不禁模糊了。「我的爷,我在……」

「我要妳了!」长孙明野又一声低吼,将自己紧绷的火热沾满她身下的蜜汁,然后环住她的腰往上一提,再往下一按!

「呃啊……」处子花径被硕大的坚挺剌入、撑开、直达体内最深处,谈飞仰起头,紧搂住他的颈项放声啼呼,「我的……爷……」

老天,痛,真的好痛!

剎那间,谈飞只觉得身子就像被撕裂似的,四肢百骸全痛到剧烈颤抖着,可她的心却好开怀。

因为他真的不再克制自己了,其的决定将自己完全的释放了!

「很痛吗?」望着由谈飞腿根处缓缓流下的血丝,长孙明野的心一紧,但他却没有停下动作,一手持续地举起、按下她的身子,另一手则开始轻轻搓揉她红肿的花珠。

「好痛……啊……爷……」疼痛,依然存在着,但谈飞一点也不在乎,含着泪露出了笑靥。

「是吗?」

望着谈飞嫣红绝美的小脸,以及小脸上那朵甜美的笑容,长孙明野倏地将她推倒在床上,举高她的双腿,将自己一回又一回地送入她体内。

「这样呢?」

「呃啊……爷……」隐忍已久的坚挺那样猛烈地利入窄小紧窒的花径,谈飞只能紧紧捉住床单,不断地娇啼。

她身子里的他,好硕大、好激狂!

当他的巨大不断地戳刺、摩擦她体内柔嫩湿滑的花壁时,她的身子也不住地上下晃动,双乳来回摆荡,体内的痛意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可名之的紧绷,与一种可以预见的欢愉……

身子,不由自主的紧绷了,花径,也随之紧紧地夹住了他的火热,迫使他为了不受阻碍地进入她体内,只能更激狂地拉开她的双腿,任由自己额间的汗水全都洒落在她雪白的小腹上。

「啊啊……爷啊……」

随着长孙明野一回又一回地深深利入她体内,并且不断地撞击、摩擦花径之中的某一处敏感点,谈飞体内那股不断盘旋、升高的紧绷压力,在一次猛烈的冲刺后倏地迸裂!

「我……啊啊……」唇角疯狂地颤抖着,双腿不住地颤抖着,在这一阵阵令人虚脱的颤抖中,谈飞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欢快由花径中蔓延开来,直抵四肢百骸!

「好飞儿……」

就在那疯狂的痪弯之中,谈飞听到一声含糊的低吼,并发现一股灼热的暖流直冲入她的花径最深处,那强度与热度,让她体内的极致欢愉又一次攀升上最高点,而后迸裂。

只是那迸裂的程度,怎幺也及不上她心中受震撼的程度。

好飞儿?

他唤的是……飞儿吗……

他竟唤她的名了,第一回,真真切切地唤着她的名!

望着长孙明野神情狂野、满身大汗的模样,谈飞明白,他方才似乎是恍惚间脱口而出,根本没有发现他竟唤了她的名。

泪水,疯狂的渗出眼眶,谈飞又哭又笑。

因为这表示,在这一时,在这一刻,他,是个,是真正的他!

并且,他心里,有她呢……

「我的爷……」紧拥着长孙明野,谈飞再无法言语了,只能在那股极乐的痉挛中放声娇啼,直至声音嘶哑,直至四肢虚软无力。

「妳……」

待释放过后,望着身下的谈飞笑得那样幸福、那样美丽,长孙明野不禁愣了愣,而后突然撤出自己,定定地望着她。

「我的爷……」颤抖着红唇,迷蒙着双眸,谈飞望着长孙明野暂时不见阴霾、只有未褪激情的眼眸,含着泪轻轻呢喃,「怎幺了吗?」

「真傻。」轻抚着她的小脸,长孙明野笑了,笑得那样心疼、那样温柔,「明明痛了却不哭、只会笑的傻人偶。」

「是啊。」谈飞用手轻贴住长孙明野的手,笑得更柔美了,但突然间,她眨了眨眼,唇角又轻颤起来,「爷……你……」

「是我不好,但从今往后,再不让妳痛。」

唇,像云朵般地轻轻拂过浑圆双乳上依然紧绷的小红玉,长孙明野由她的胸前一路缠绵而下,直至雪白柔嫩的小腹,然后,分开她虚软的双腿,舌尖轻扫过那湿润又红肿、敏感未褪的花珠。

「啊啊……爷……」一股震惊、羞涩、酥麻、骚动难耐的感觉,令谈飞不敢置信地仰起头、弓起身,放声娇啼。

老天,怎幺会这样?!她以为……已经结束了啊!

可为什幺他的动作可以如此温柔、如此邪肆,而她的身子,竟能产生比先前更大的反应?

「这才是妳应得的,我的小人偶。」不断地舔弄着那颗诱人的花珠,并且吸吮着再度溢出、一发不可收拾的蜜汁,长孙明野将手指刺入她的花径里,感受着其中的阵阵紧缩,「妳知道吗?你让我开心了,真真正正的开心……」

温柔起来的长孙明野,绝对没有任何人可以抵挡得住。

青涩如谈飞,只能在他极其温柔又让人难耐的挑逗之下,一回又一回的惊讶,一回又一回的高潮,一回又一回的疯狂啼呼。

然后,在最后一次的高潮来临时,她在他温柔的笑容中看见——雨,停了十天,睛了……

第六章

那场本就没有多少人期待的婚礼,彻底被遗忘在镜湖的水光激储下,再没有任何一个人提起过。

怪的是,自那之后,迁至疯人丘居住的皇子,多了。

向来淡泊名利的二王爷,住进了三王爷府的右侧宅邸;向来体弱多病的四王爷,则住进了三王爷府后方的小宅邸,而年幼的十八、十九、二十、二十一皇子,更是直接住进了三王爷府……

人多了,热闹了,更热闹的是,宫里竟难得地在疯人丘外加派了侍卫。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些侍卫不是为了保卫疯人丘之中的公主、皇子们,而是监视。

「多明白啊!」出身市井的容娘娘轻辍着茶,「要宫变了。」

是的,宫变。

所以早早嗅到那股诡异气息,可又无权、无能、无共的大小主子们,只得被动地选择先行来到疯人丘,来到这个被视为废物集散地的地方,以免被随时有可能引燃的战火波及,同时也表明自己看似中立、实际上是无力的立场。

「宫变就宫变去,别折腾我们这堆废柴就行。」听到容娘娘的话,公主轻轻地打了个呵欠,眼眸则望着那几个小皇子施放至空中的纸荐。

在一旁低着头看书的谈飞,心里早已明白,这些看似不在乎、无所谓的公主、娘娘和王爷们,眼底蕴藏着多少的无奈一种生于帝王家的沉沉无奈。

他们看似锦衣玉食、无忧无虑,他们看似出身富贵、万人之上,可却像养在笼中的鸟似的,所有的一切都在别人的安排之中,没有自由、没有希望,甚至……没有可想望的未来。

由于皇上年老昏瞶,又至今未立太子,因此几个在朝中具有势力的皇子,以及更老迈却仍野心勃勃的皇太后及其家族,全都对于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虎视耽耽……

处在这个权力斗争圈之中,可又被摒除于核心之外,这群居住在疯人丘中的王爷、公主们,除了求自保,除了像是没有明日般地只图眼前的快活,又能如何?

「驸马,妳上哪儿去啊?」察觉谈飞缓缓地站起身,公主侧过头问道。

「我得去藏书阁还几本书。」抱起放在桌案上的书,谈飞像往常一般笑了笑。

「妳当其是傻了。」坐直身,公主脸色凝重,「现在都什幺时候了!」

「没事的,公主。」谈飞依然笑着,「我当初正是因为傻才会被选为驸马,所以此刻,也没有人会有空理睬我这个既没野心、没背景、没势力又不懂结党营私的傻子。」

是的,谈飞早已明白,正因为她毫无野心的傻气,那帮争权之人才会为了压低公主那「虽不可能但不可不防」或「有可能碍事」的小小火苗,毅然决然地将她荣升为驸马。

所以她现在根本与那些一起住到疯人丘里的王爷、公主们一样,都是被归类为无害的、在宫变之前暂时被软禁的一群。

「妳……」望着其实比任何人都活得明白的谈飞,公主在心中轻叹了口气,但口中还是恶狈狈地说着,「算了,傻人有傻福。妳去吧,但要早些回来,懂吗?要不我砍了妳!」

「谢谢公主关心。」

微笑着对公主作了个揖,谈飞缓缓地走出府邸,朝皇家藏书阁迈进。

但走着、走着,谈飞的眼眸还是不自觉地飘向了镜湖旁、长孙明野经常躺在其上发呆的一块草坪上。

自那日起,她已一月有余没有见着他了,不知他还好吗?

他,是否还因锁云姑娘的离开而心痛呢?

但无论答案是什幺,她一点都不后梅自己的作为,因为她希望,至少在那一刻,他心中那无法说出的苦,有了释放的出口。

如果真能如此,那就好了,那就够了……

「是谁?站住!」

就在谈飞刚走至镜湖旁时,四周突然围上来几个穷凶恶极的人。

「各位辛苦了。」朝那几个禁卫军作了个揖,谈飞缓缓说道。

「原来是八公主的那个傻驸马。」望着谈飞单薄的身子以及那双天真的眸子,其中一个禁卫军冷笑着,「上哪儿去?不说清楚哪儿都不许去!」

「上藏书阁还书。」将手中的书轻轻举起,谈飞又作了一个揖,「各位辛苦了。」

说完这句话后,谈飞便继续向前走,可还未走到两步,整个人却被人用长矛挡住!

「谁让你去了?」

「各位啊「」谈飞纳闷地望着开口说话的人,「您刚才不是说了吗?不说清楚哪儿都不许去,可我已经说清楚了,不是吗?」

「想去是吧?」就见那群禁卫军先是愣了愣,而后互相打了个眼色,「那你就游去吧!」

谈飞还在专汪地聆听他们的回答,怎知下一瞬间,她的身子就突然整个飞起,沉沉地落入湖中!

岸上,是几个禁卫军哈哈大笑的声音,水中,是谈飞挣扎不休的小小身躯。

由于谈飞不谙水性,所以尽管镜湖的水不太深,她还是喝了不少水,身子在其中载浮载沉。

唉,这群人也该救她了吧,总不能任她真的淹死在这儿吧……

以为自己就要葬身于最爱的镜湖之中,谈飞紧紧地抱住手中的书,缓缓闭上双眼,听着岸上持续不断的笑声,以及一道她依稀以为只有幻梦中才会再听到的熟悉嗓音——「别跑,等等我啊,你们跑那幺快我追不上啊!」

「那是谁?」

发现镜湖旁多了个披头散发狂奔的男子,几个禁卫军不禁面面相觑。

「好像是疯三爷。」半晌之后,其中一个禁卫军认出了那个身影,「他好像在追……猫?」

「哦,若是疯三爷那就没事了,反正就算他说了什幺,也没有人会当真。」

另一个禁卫军耸了耸肩,「不过我想还是快把这书呆子捞起来吧,反正玩也玩够了,万一页的淹死了他也不好交代。」

书,没能还得了,而当一身湿答答的谈飞走回驸马府时,正在一旁散步的二王爷看到了几乎吓得将手中的棋盘掉落在地。

「驸马!你这是……」

「没事的,我不小心掉到水里去了。」对二王爷笑了笑,谈飞作了个揖,「我先回府换衣裳去了,您请继绩散步。」

二王爷有没有继续散步,谈飞不清楚,她只知道当她刚脱下那一身的湿衣衫时,公主及容娘娘便气喘吁吁地冲入了她的房中。

「是耶群王八羔子干的对不对?!」一把将谈飞压到床上,容娘娘拚命地往她身上盖被子,「我现在就废了他们去!」

「我早叫妳别去了嘛,妳不听,妳不听!」公主气得在一旁直跺脚,眼圈儿也红了,「不行,我吞不下这口气,欺负人也不是这样欺负的!好,要宫变是吧?既然如此,我非跟他们蹚这淌浑水不可,当我手下没人,我就偏生出人来气死他们!」

「我没事,容娘娘别担心。」谈飞先是安抚着容娘娘,继而望向公主,「公主,我真不该不听妳的话,可我好不容易有妳这个好朋友,我好喜欢我们过的这种舒心日子,妳要是当了女皇,我就没法天天跟妳一块儿喝茶、聊天,那我会寂寞的……」

「妳这傻丫头,傻透了,谁要当那个该死的女皇啊,我只要妳活着,活着当我一辈子的驸马……」

这夜,谈飞好不容易劝走了不断来送姜茶及药汁的公主与容娘娘,一个人躺在房中沉睡,可睡着、睡着,她突然缓缓地睁开了双眸。

偌大的房里,是安静的、是暗黑的,可她就是知道有人在她的床前。

「我没事……」望着那个伫立在床边动也不动的黑影,谈飞昏昏沉沉地喃喃说道,「你别担心……」

黑影没有答话,只是走至床畔坐下,轻抚她滚烫的额头。

「你的手好冷呢,」感觉着那只冰冷的大掌,谈飞轻轻伸出手握住他,「大半夜的,你该多穿点衣裳……」

大掌的主人,依然没有说话,他只是轻轻地抱起谈飞,一手撩开她落在颊旁的发丝,将唇覆住她的唇——一股苦涩的药汁,由他的嘴里度至她的口中,谈飞没有任何迟疑地将之咽入腹中,然后感觉着他的唇依然没有离去,而是轻刷着她的,一回又一回。

「你要走了吗……」待那张温热的唇终于离开后,谈飞喃喃说着,心底有股淡淡的不舍,「那要小心哦……」

但他,没走。

他只是静静地抱着谈飞,待她因药力发作而开始全身冒汗时,轻轻地掀开了丝被。

丝被下的谈飞,是一丝不挂的,他用布巾擦拭着她玲珑身躯上的汗珠,不带一丝欲望,有的只是无尽的温柔。

「哎呀……」当身子被他轻轻翻转,当布巾擦拭着她的裸背时,已陷入半昏迷的谈飞突然呢喃着,「我借来的珍本手写书全湿了,还不了了,他们会不会因此不让我进藏书阁了……」

黑暗中,传来了一声轻笑。

「我喜欢你的笑声……」在陷入梦乡前,谈飞的嘴角轻轻扬起,「喜欢,真的好喜欢……」

暗夜里的温柔抚触,整整持续了六天,直到谈飞彻底康复为止。

虽然那双大掌依旧轻柔,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所散发出的气息愈来愈紧张、愈来愈凝重……

「听说看守疯人丘的禁卫军全换了一批人,说啥看到厉鬼了。狗屁,咱们这儿要真有厉鬼,我第一个拍手叫好!」

「管他鬼不鬼的,现今麻烦的是,七姊出去打仗了,这下子更没人罩我们了。」

「太后摆明了是故意把珍珠公主调离,为的是让与珍珠公主同母所生的大王爷无兵可用。」

「早知道就跟有心有势的五哥搞好关系,这下子好啦,万一真是他当上了下一任皇上,我们也没好果果吃……」

「跟谁搞好关系都没用,现在最好祈求妳父皇别这两天就挂点,要不我们连安排后路的机会都没有。」

「容容,不管怎幺样,我都要我们永远在一起……」

「当然,我就是为了这样才进宫来的……」

由睡梦中睁开眼眸,谈飞望见的便是公主与容娘娘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或许在世人的眼中,这样的感情是不见容于世的,但在她的眼底,她却觉得那份情感好真、好纯净。

「公主,妳瞧见我的书没有?」半晌后,谈飞拉开丝被,揉了揉眼睛坐起身问道。

「偌,书不是在这儿吗?」公主倚着容娘娘,指了指谈飞的枕头旁。

「嗯?」谈飞愣了愣,望着摆放在床头那几本干干净净的书。

那些书,不是早已湿得看不出字了吗?

信手拿起一本翻开,谈飞傻傻地望着一点也没有受到水渍的书页,以及那与原来的手抄本字迹全然不同的新笔触!

那字迹明明是那般的洒脱、那般的狂放,可却又那般努力地工整着……

她忍不住又多翻了几页,发现书中原本的错字、漏字,竟然全部都已改正与补全!

这书……很艰涩,看过的人不多呢!

原来他也经常去藏书阁哪,难怪了,难怪老那幺神出鬼没的……

「都什幺时候了还净会傻笑!」望着谈飞露出甜甜的微笑,公主又好笑又好气地轻斥道,「没见到我们正在伤脑筋哪,驸马!」

「没事的。」将书紧紧地抱在怀中,谈飞望着公主,眼神那样真挚,「一定会有人保护我们的。」

「都这时候了还有谁有空保护我们啊?对啦,有啦,三哥是一定会保护我们的,」公主无奈地叹口气,伸手一指,「用他那些硬让人塞进来的破人偶。」

「嗯?」愣了愣,谈飞顺着公主手指的方向望去,发觉府内各个角落摆放着大大小小的人偶,「真的呢,好壮观啊……」

「壮观有什幺用啊?」望也没望那些人偶一眼,容娘娘也叹了口气,「对了,说起妳那三爷,最近好像很少见着他呢,希望他别傻得跑到不该去的地方。」

「他自己会斟酌的。」谈飞轻声说道。

「妳怎幺就那幺了解他啊?」望着谈飞眼底的全然信赖,容娘娘突然抿嘴一笑,「该不会妳跟他……」

「我……我……」看着容娘娘那副暧昧至极的模样,谈飞的脸微微一红。

「怎幺样,我三哥办起事来,疯癫不疯癫啊?」一看到谈飞害羞后万分惹人怜爱的俏脸蛋,公主故意伸手捏了她一把,「有没有像我这样啊「」

「他……」谈飞的脸依然是红的,可心却微微的痛,「很温柔……」

是的,温柔。

温柔得让人心痛、温柔得让人想流泪,只是她明白,那份温柔本是为了锁云而生、而存在的。

「温柔?我还真想像不出我三哥除了疯癫之外的模样哪。」谈飞的回答倒是让公主好奇了,她微微侧头想了想,「不过我记得小时候听娘说过,其实在这幺多兄弟里,就属三哥最聪明,打小就过目不忘不说,人还伶俐得很,只可惜十二岁那年,他在父皇生辰那日突然发了羊角疯,在众人面前猛翻白眼、口吐白沫,之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十二岁?

长孙明野十二岁那年,究竟发生了什幺事?而之后,又发生了什幺,竟让他选择用这样的方式埋没自己、压抑自己?

「驸马,四爷请您到府上一叙。」

正当谈飞默默地为长孙明野心疼时,突然听见一名四爷府的下人在屋外恭敬他禀报。

「好,我就来。」

没有任何迟疑,谈飞站起身换了一袭衣裳,对公主及容娘娘点了点头后,便随着四爷府的下人而去。

由于最近宫中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在公主及容娘娘的极力阻止下,谈飞不再到藏书阁去,平日多在驸马府里活动,有时则到四王爷府上探病,念念书给在病榻上的四爷听,顺便闲聊几句。

「四爷,您今日感觉如何?」

如同往当一般,谈飞抱着一本书来到四王爷府上,怪的是,过去还能稍微坐起身的四王爷,今日竟是躺卧在软椅之上。

轻轻地咳了咳,四王爷略带抱歉地望着谈飞,脸上有一抹病态的苍白,「不好意思,驸马,我实在没法起身,可我又闷得慌,直想找人说说话……」

「没事的,您就躺着吧。」轻轻对四爷点了点头,谈飞坐至他的身旁,正打算翻开手中的书册时,突然望见四爷摆放在扶手上的手背,竟有些奇异的斑点,「咦?四爷,您这病……」

「宿疾了……」

听到谈飞的问话,四爷无奈地苦笑,不料谈飞却凑近他的脸仔细观察,小手在他的脸颊上来回轻捏,还上下翻折着他的眼皮。

「驸马,你怎幺也学起我那三哥来了……」

「我没学,因为您这不是宿疾,」半晌之后,谈飞终于停下自己怪异的举动,朝四爷摇了摇头,声音很轻很轻,「您是中了毒了。」

「什幺?」四爷愣了愣,随即摒退了下人。

「是的,约莫超过八年了。」待下人离去后,谈飞很肯定的说,但在看到四爷古怪的神情后,她连忙补充道:「不好意思,我有个姊妹是大夫,还有个姊妹是仵作,我听她们说过这毒的征象,加上藏书阁里的书也有这项记载……」

「驸马。」在谈飞努力地想证明自己所言不假时,四爷突然开口。

「四爷有什幺疑问请尽管说。」听着四爷那不知含意的一唤,谈飞傻傻地笑着。

「有多少人知道了?」四爷缓缓地问道。

「至今应不超过三个,」低下头,谈飞掰着手指数算,「下毒之人、四爷及我,不过您放心,这毒有法可解,只要您——」

「女子,有多少人知道我朝驸马竟是名女子?」

是的,四爷如今感兴趣的事,不是想了解究竟是谁对他下了如此长期的慢性毒药,因为可能的人选实在太多了;他反倒想明白,这宫中、府里,究竟有多少人知道谈驸马竟是名女子!

由于当初的那场婚礼他因病缺席,再加上与谈飞的交往向来以礼相待,因此他压根也没往这方面想,可刚刚她趋近探病,那身上淡淡的女人香、那脸上白哲滑嫩的肌肤、那相当细致小巧的五官,倒是让他看出了些端倪。

想不到皇太后跟国舅爷算计了半天,用来困住公主气焰的驸马竟然是名女子,还是一名看起来傻、实际上冰雪聪明,而且还十分美的女子,这当真是有趣得紧啊!

「嗯?」谈飞愣了愣,望着四王爷那虽有些病容但却饶富兴味的神情,半晌后才不好意思地说道,「公主、容娘娘,还有……我的爷……」

「妳也叫三哥「我的爷」?」听到这里,四爷更是打趣地问道。

「是啊,我的爷喜欢我那幺唤他。」一提到长孙明野,谈飞的眼眸漾起温柔,嘴角也微微地扬了起来,但不一会儿,她突然抬起头,「也?」

「也。」四爷点点头,轻轻地笑了起来,「因为锁云姑娘曾经那幺唤他,之后,三哥也那样唤自己,再后来,府里的下人们听锁云和三哥唤久了,也跟着「我的爷」、「我的爷」唤个没停,如今,妳也这幺唤了……」

原来,是锁云姑娘最先那幺唤的。

原来,是三爷府里的下人们听锁云姑娘经常那幺唤,也才跟着那幺唤的。

而她呢,是长孙明野让她那幺唤的。只是个为何要让她那样唤着他?

他并没有要求公主与其他人那样唤他,但为何却要她像锁云姑娘那般地唤着他?

心房,突然传来一阵紧缩与剧痛,痛得谈飞不由自主地用手紧紧地揪着胸口。

「驸马,妳想当王妃吗?」望着谈飞蓦地黯然的小脸,以及揪着胸口的动作,四爷若有所思地问道,「我也许帮得了妳。」

「我不想当王妃,」缓缓地摇了摇头,谈飞轻轻地笑着,只是那笑容之中却有一股淡淡的恫怅,「我还是喜欢当公主的驸马,也答应要当公主一辈子的驸马……」

第七章

为了替四爷解毒,也为了排遣在疯人丘中的空闲时间,自那日后,谈飞便谈飞常到四王爷府上作客,甚至毫不掩饰地直接穿着女装出入。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望着四王爷的脸颊愈来愈丰润,望着他眼中的神采愈来愈明亮,望着他与长孙明野有些相似的脸庞「驸马,妳再这幺望着我,我当妳真想当我的王妃了。」这日,与谈飞下棋下到一半,发现她的眼光怎幺也不落在棋盘上,四王爷打趣地说道。

「我……」小脸葛地一红,谈飞连忙将高举了半天的棋子放至棋盘上,「抱歉,我分神了。」

「能有事让人分神也是种幸福啊……」将棋子一颗颗地收回棋盒中,四爷望着几无人声的大厅,喃喃地说着。

没有望向四爷,因为谈飞明白,只要是耳聪目明之人,都能了解他心底的沉沉无奈。

最近这宫里靠边站——非五爷即国舅的两极化立场已相当明显,连远在疯人丘的他们,都能嗅得到山雨欲来的危险气息。尽管四爷心地纯良,丝毫不乐见祸起萧墙,但对此却完全无能为力,甚至连自己的娘亲与心爱的女子都被留置在后宫中充当人质,所以他除了在这疯人丘里与她谈谈那有如画空中大饼似的良策之外,又能如何?

那长孙明野呢?他岂不是更痛苦?

告别了四爷,谈飞走在通往驸马府的捷径上默默地想着。

他本就比任何人都聪明,比任何人都善良,比任何人都温柔,否则怎会将那些因后宫主子争斗失利、受到伤害与排挤而无处可去的下人们全收入府中,又怎会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毫不考虑地多次救助了她?

那些嘲笑他疯癫、故意欺侮他的人们,心上都蒙了尘,才会看不出在他那副疯癫的面具之下,其实有着多幺巨大的能量,叉有着多幺动人的温柔……

那几夜之后,谈飞至今都未曾再见过长孙明野,而她心底隐隐约约地明白为什幺。

所以,她对他别无所求,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开开心心。

尽管心中这样想,但此刻她这一身女装,其实还是为他而穿的,因为这是他不知何时放置在她床头的。

这衣裳并不名贵,样式很简单,但布料却很柔软,穿在身上的感觉,就如同被他轻拥着一般……

只是,他不知何时才能看到她穿这身衣裳的模样。

正当谈飞因想及长孙明野而芳心悸动时,她的脚步突然一个踉跄,眼看就要跌落地面,小小的腰肢却被人一把握住。

「小人偶要跌跤啰!」依然是那含笑的温柔嗓音。

「我的……我……」转过头,望着那张令人思念的脸庞,谈飞开口轻唤,可不知为何,那声「我的爷」却始终唤不完整,「我的……爷……」

其实,也许她应该唤他「三爷」,因为她不能、也不该再唤他「我的爷」。

她以往不清楚「我的爷」这称谓的由来,就任由着自己唤,直到今日她才明白,当她那幺唤时,也许只是又一次地撕裂他心底的伤疤。

更也许,当她那幺唤时,长孙明野心中所想到的,其实一直是锁云姑娘,一直是……

尽管如此,只要他喜欢,她就会永远那样唤着他,只要他愿意听她唤着「我的爷」……

「小人偶今天很不一样啊,上哪儿去玩了?」见到谈飞一身可人的女子装扮,但唤着「我的爷」时的神情竟是那般凄美,小手还紧紧揪着心口,长孙明野不由得愣了下,但脸上还是像往常一般挂着笑。

「去四爷那儿了。」谈飞低着头轻轻回答。

「四爷好玩吗?」长孙明野看似随口问道。

「四爷……」谈飞喃喃说着,「是个好人。」

「是吗?」轻轻地抚了抚谈飞的秀发,长孙明野望向远方,「那小人偶应该会喜欢四爷的。」

「嗯。」谈飞点了点头,低垂的眼眸在发现长孙明野衣衫上的血迹时缓缓瞪大,「这……」

「给小猫咪抓了两下。」长孙明野毫不在意地说着。

「这样啊……」轻轻解开长孙明野臂上胡乱包扎的布条,谈飞看着上头的裂口,小手颤了颤,然后很温柔、很温柔地再度帮他包扎好,「我有个姊妹专治给小猫咪抓的伤,她叫花蕊,就住在城西的弄梅阁。」

「还有人专治小猫咪抓的伤哪!」拭去谈飞眼角的泪滴,长孙明野喃喃说着,「那我的爷可得去瞧瞧新鲜了。」

「我的……爷……您去休息吧……」抬起头,望着长孙明野眼底下的黑晕,谈飞也举起手轻抚。

「我的爷是该休息了。」轻握住谈飞的手,长孙明野突然望向别处,「小人偶不喜欢叫我的爷「我的爷」吗?」

「我喜欢。」谈飞凝望着他俊朗的侧颜,这回笑得那样甜、那样真挚,「很喜欢……」

是的,其实她真的很喜欢唤他「我的爷」,因为这短短三个字之中,包含着她对他所有的信赖、所有的心疼、所有的喜欢。

「我的爷……」

长孙明野在谈飞再度唤着他时,也凝望着她,两双眼眸都是那样纯净、那样清澈,许久许久之后,他才轻轻放下她的手,转身离去。

望着那个彷若背负千斤重担的沉重背影,谈飞好心疼,但半晌后,她也只能轻叹口气,默默地低下头往前走。

但就在她的脚步刚迈开时,突然看到地上有一个形状古怪的玉片!

这或许是方才长孙明野弯身救她时不小心掉落的。望着那块玉片,谈飞毫不迟疑地蹲下身将之收至腰际,然后急急地向驸马府走去。

如果她没有认错,这东西应该很重要、很重要,她一定要先将它收好才行!

可她前脚才刚走进驸马府,便听见府内老下人发抖的声音「你们……做什幺啊……驸马府……是你们……可以……随便闯进来……

的吗……」

「呸,就这鬼地方,还当我们爱来呢,驸马人呢?」

远远望见一名国舅爷旗下的禁卫军长不耐烦地推开老下人想往府里走,谈飞顿住脚步,本想转身离开,不料行动已被人发现。

「妳是谁?!」

一把剑直指着谈飞的喉际。

在心中轻叹一口气,谈飞正想开口,「我是……」

「她是我侄女,到疯人丘来给我送东西的。」但未待谈飞回答,容娘娘便冷言说道,「怎幺,不行吗?」

「行不行现在已不是由妳来决定。」禁卫军长冷笑着,一边用剑指着谈飞,一边又问道:「见着驸马没有?」

「没有。」谈飞摇了摇头。

「那妳身上的血迹打哪儿来的?」望着谈飞衣裙上的血迹,禁卫军长突然眼一瞇,大喝一声。

「我刚给小猫咪治伤时沾到的。」谈飞一如往常地平静说道。

「胡说八道!」望着容娘娘眼底那抹古怪的担忧,禁卫军长想了想,突然对身后的士兵吩咐道:「搜搜她身上有什幺不对的东西没有!」

「要搜就搜啊,若搜不出东西来,看我怎幺收拾——」容娘娘冷笑地说着,却在望见士兵由谈飞怀中掏出的物件时,当场傻住,「这……怎幺回事……」

望着那半片玉,禁卫军长也不禁愣住了。

竟是虎符!

由这名女子身上搜出的,竟是皇上要调动西北大军时,绝对必须出示与西北大将军所藏的另半片虎符相对应的重要信物!

若任何人持有虎符,就等于是掌握了尚于国西北大军的兵力,可这半片虎符怎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这名女子身上?

「妳哪里偷来的?!」望着谈飞瘦弱单薄的身子,禁卫军长一来不确定这片虎符的真伪,二来也相信这名女子应不会是窃取虎符之人,但还是厉声质问。

「不是偷的,是我在路上捡到的。」谈飞依然轻声细语,一双大眼晶亮地望着禁卫军长,「若大人您觉得喜欢,就送给您吧。」

「妳……」听着谈飞天真的话语,望着她纯真的眼眸,禁卫军长竟一时语塞,半晌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走!」

当他们正想架走谈飞时,公主的怒吼声骂然响起「放肆,谁也休想在我的府里带走任何人!」

「原来是八公主。」望着公主威严的怒容,禁卫军长的气焰终于稍稍收敛,「抱歉了公主,这事太严重,所以若您不想膛这淌浑水,就请您别挡路,否则属下只得连您一起带走!」

「大胆,谁敢把我带走,试看看啊!」一把将谈飞拉到自己身后,公主冷眼望着众人。

「公主,没事的……」站在公主身后,谈飞握住她的手,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着,「对了,我住的房里镜后有条秘道,万一发生什幺事时,妳带着所有人赶紧躲进去,会有人保护你们的,要记得哦!」

「妳呢?妳怎幺办?」公主头也没回地同样轻声说道。

「公主,别忘了我去皇家藏书阁看过很多书,」感受到公主的关心,谈飞笑了,「书可以教会人很多东西哦。」

说完这句话,谈飞便缓缓地由公主身后走出,径自向大门走去。

「大人,我们快走吧,天快黑了呢。」

了解这件事的莫大严重性,因此票卫军长留下几个人专门守着驸马府,立即带着谈飞往国舅在宫里的下榻之处走去。

「瞧瞧,这什幺玩意见?」就在经过镜湖时,原本一直安静的队伍之中,突然有人发出好奇的声音,「这里居然有座坟!」

坟?!

听到禁卫军的话,谈飞也停下了脚步,望向那座小小的坟,以及坟前的小小墓碑——三王妃。

是三王妃的衣冠冢啊,应该是新盖的吧,要不她以前怎幺都没发现……

原来,长孙明野真的很喜欢、很喜欢锁云姑娘。

就算锁云姑娘未及嫁给他便已离世,但在他的心目中,她依然是他永远的三王妃。

就是这样执着的他,才更让人心疼啊:「疯三爷其不愧是疯三爷,捡着几个王爷、国舅跟大臣不要的破鞋居然还当宝贝一样……」

「就是,竟还慎重其事地弄了个坟,哈哈!」

耳中听着那些伤人的字句,但谈飞却恍若未闻,因为她的心中,只有对长孙明野浓浓的疼惜。

「好了,赶紧走吧,别废——呜啊,这什幺东西?大家戒备!」

正当禁卫军长想叫底下的军士们继续行进之时,突然一声巨响传来,而在响声过后,一阵浓浓的白烟笼罩住所有人,霎时伸手不见五指!

在一片混乱过后,待白烟终于缓缓散去,望着四周的兄弟们,禁卫军长整个人愣住,脸色发自。

「那个女人呢?!快给我找,没找着我们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谈飞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谈飞究竟到哪儿去了,自那日被国舅的人马架走之后,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而连国舅的人马,都不明白她究竟是被谁人带走……

其实连谈飞自己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当她由昏睡中苏醒时,是身在一个小小的水牢之中,牢房门紧锁,四壁坚硬,而那扇小小窗口透入的微微星光,只够让她看清自己的困境。

不过这也就够了,因为由窗口看到那座参天塔上的蟠龙,从龙头所朝的方向,她大致上明白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伸了个懒腰,谈飞打了个呵欠后,便拉起裙摆站起身,捡起那颗一直弄得她屁股疼的小石块,开始轻轻敲打四方墙壁不是谈飞此时此刻还有玩游戏的闲情逸致,而是当初建立这座宫城的尚于国第二任皇上有。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当初那个聪慧又调皮的小皇上不过才十五岁,他亲自设计了这座宫城所有的建筑物命人建造,当时还传为美谈,只不过鲜少有人知道,这小皇上在宫里偷偷造了多少秘道!

就是利用那些秘道,小皇上宫里宫外、东宫西宫来去自如,人们都讶异于他的「神出鬼没」,却一直没人发现他的「童心」。

而谈飞之所以会发现,只是因为那几乎不为人知的秘道图,就藏在皇家藏书阁那些堆满了灰尘、不知多少年都没人去动过的书册之下……

东敲敲、西敲敲半天,谈飞终于敲到一面声音古怪的墙,她弯下身去,摸索了半天,成功地找到了开关。

当秘门缓缓地翻动时,望着眼前那条不知会通到哪里的黑暗秘道,谈飞明白地知道一点,那就是——往后,她也与小皇上和长孙明野一样,多了一个「神出鬼没」的机会。

不知究竟在秘道中走了多久,当谈飞终于望见微弱的光线时,也同时听到了一阵微弱的对话声。

很轻很轻地走至那道墙与墙的缝隙旁,谈飞将脸凑向那道透着光的缝。

老实说,因为缝实在太小,她还页看不到什幺,不过在那样小的视野中,她却看到了一个重点——有人将虎符放进一个床下的收藏盒中!

哦,看样子她来到某一方的大本营了,既然如此,她就只能等他们说完离去后,再进门「取」回虎符了。

百无聊赖地贴着墙,谈飞边打呵欠边听一个老迈苍苍的嗓音低声说道「五爷果真来探我们的底了,就现在知道的状况,若有我们加入,他尚可与国舅一搏。

「是吗?静默了半晌后,一名女子发出冷冷的笑声,「那想必爹爹您自然装成一副与国舅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模样了吧?」

「该让他明白的,我想他都该明白了。」老人得意地呵呵笑着,「现在就看他打算什幺时候亲自来拜访了。」

「五爷是有权有势,但如今之态,我们也不能将鸡蛋全放在一个篮子里,毕竟那隐隐约约的第三股势力究竟存不存在,我们至今尚未弄清,所以爹爹您千万要小心行事。」女子思索了一会儿后,严肃至极地说道。

「我自然懂得这个道理。」老人冷笑一声,「我早明白,战场之上,谁人都不能相信,所以我会早早吩咐下去,到时,若五爷的兵力仍不敌,我们可立即阵前倒戈,投靠国舅,如此的做法,将使我们立于不败之地。」

「别忘了到时谈判的筹码,爹爹,您一定要让五爷与国舅二人都清楚地明白,我们要的就是皇后的位子。」

「放心,在现今这种情况下,妳那皇后的位子,绝对没有任何人可以从我们手中抢走的。」老人说着说着,口气中流露出一股坚决,但半晌后,他突然压低了声音,「对了,那名水牢中的女子要如何处理?妳为何将她带了来?」

「爹爹,我虽不知那名女子是谁,但我相信她与我心中一直怀疑的黑夜势力有莫大的关系,否则,她也不会那幺巧地出现在那儿,手中还握有刚被盗走的虎符。」

「这倒是。」老人沉吟了一会儿,「否则这些日子水牢附近的气氛不会变得那样诡异,看守水牢的人也不会一个个声称看到了鬼。」

「所以,也许我们可以……」

女子的话声,在谈论到要如何处置谈飞时突然变得很小,小到就算谈飞想努力听也听不着,当她正想伸伸懒腰,坐下来继续等时,由房中传来的一句话,却让她的眼眸缓缓瞪大了「锁云,这阵子真是苦了妳了,但若非他们无情无义,我们古家又何苦至此…

锁云?!

那名说话的女子竟是锁云姑娘!

唉,原来是这样,锁云姑娘是诈死呢?

想着适才锁云父女的对话,以及如今的一切,谈飞终于明白了。

难怪当初不传唤太医,难怪当初锁云一家不让任何人见尸体就强行带回,原来根本是他们精心策画的一个局,一个看似怎幺样都会赢的局!

这样做实在很过分啊!

她知道不知道,长孙明野为她的离去多幺伤心?

她知道不知道,若长孙明野发觉她竟为此欺骗他,又会如何的痛心?

她一定不知道的。

心,悄悄地为长孙明野疼着;眼,悄悄地为长孙明野蒙眬着,半晌后,谈飞拭去眼角的泪滴,开始仔细地思考。

连水牢附近都出现了「鬼」,看样子长孙明野就快开始他的救援行动了,可她,还真不该让他冒这个险。

所以,她在想到脱身之计前,得先去给他留个信,让他知道她会没事,让他别再为她担心……

在谈飞思考之时,屋内已无人声。

又等待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任何动静之后,谈飞悄悄地现身拿走了虎符,再走回秘道,然后边走边用手抚着墙,在摸到一处坑洞时,将虎符往里面塞去,再用土填上。

或许锁云姑娘不懂长孙明野,但她懂。

所以她明白他一定是费尽了千辛万苦才盗得这半片虎符,目的是不想让任何一方有机会调动西北大军,不想让无辜的宫中人受到波及,不管那些人是不是从来都不关心他,不管那些人是不是日日都在嘲弄他……

只是,她该不该让他知道锁云姑娘没死呢?

而当他知道时,是会欣喜欲狂,抑或心痛如绞呢?

就在谈飞傻傻地边想着事情边走出秘道时,突然闻到水牢里传来一阵古怪的味道——她蓦地一愣,连忙闭住气,却为时已晚。

还好虎符已经被她藏起来了,现在,只要让长孙明野千万别为了她冒险,让他安安心心地做他自己想做的事就行了……

在昏迷之前,谈飞用尽残存的力量捡起几颗小石子,在地上排出一个奇怪的形状,然后才安心地缓缓合上她早已支撑不住的双眼……

第八章

是谈飞,竟真的是谈飞……

长孙明野不敢置信地望着在这间装饰华丽的睡房里,一名像小猫似地坐在地毯上,将头枕在五王爷腿上,朱唇微启承接由五王爷手中塞来的樱桃,身上除了一袭轻纱外几乎赤裸的艳色女子!

他知道她美,可却从不知她在除了他之外的人眼前,也会出现如此妖娆的一面!

可如今,他却见到了……

「五爷,王妃来了,到处嚷嚷着找您哪,您赶紧出来吧……」

「唉,真是,什幺时候不好来啊,小美人,我晚点再来,妳等我。」

「好,我等你哦……」

听着谈飞那银铃似的笑声,再看着她脸上那抹不正常的红晕,长孙明野的心,痛了。

是的,痛,真正椎心刺骨的痛!

因为他们竟如此对待她!

她只是一个单纯、温柔、可人、无欲无求的好姑娘而已啊……

可他们只因谈飞与他极可能有密切的关系,不仅先将她囚禁在水牢之中,而后,还如此玩弄她!

一直以为自己的心,这幺多年来,除了麻木与漠然之外,再不会有任何的感觉;此时此刻,长孙明野此生第一次希望,他是真的痴、真的疯,唯有如此,他的心才不会像现在这般痛——为了心如水晶般透明、纯净的谈飞被人如此伤害而痛!

是的,长孙明野不疯癫,但在十二岁之时,他就明白自己不得不疯癫,而这,只为他那出身卑微的娘亲。

皇上一回没来由的酒后临幸,令他原本身为宫女、且有了未婚夫婿的娘亲怀了身孕,由于是名男婴,因此母以子贵,晋升为菲娘娘,可这个身分,反倒让她成了个活寡妇。

由于皇上一直未立太子,而那群为争太子之位、身世显赫的后妃娘娘们,自然将矛头对准了自小聪明伶俐,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他身上。

她们百般刁难、排挤他的娘亲,就算当时年纪尚小的他,也明白娘亲身上的那些淤伤、脸上的凄苦,以及眼圈的红肿为何而来……

只不过才十二岁而已,长孙明野便明白了后宫争斗的黑暗,明白了兄弟相互攻防的丑恶,所以,除了疯癫之外,十二岁的他保护不了任何人,而也只有疯癫,才能让早熟的他,像个「人」似地活在这丑恶的宫中。

娘亲辞世时,他十四岁,那时的他,疯狂地笑着,因为他无法哭。

娘亲辞世后,他依然疯癫,因为这样,他才能将那些如同他娘亲一般,在后宫斗争下的受害者纳入自己府中,让他们能有个栖身之处,不至于流离失所,不至于遭人凌辱,也让他自己远离那些丑恶的是非,继续活得像个「人」……

但若只是为此而疯癫,就算被人忽视、嘲笑,对于个性本就不羁的长孙明野而言,只会像是如鱼得水般畅快,不曾像现在这般痛苦。

而他之所以压抑得如此痛苦,全是因为赋予他生命的另一人——当今皇上。

长孙明野不知道他的父皇为何看穿了他的伪装,竟以将他娘亲的墓撤离后妃陵园、驱离三王爷府中的下人,甚至找出了他娘亲之后与她那有缘无分的未婚夫婿所生下的弟弟的九族,藉此要胁他,要他秘密搜集宫中的一切——一切他最痛恨、也是世间最丑恶的黑暗面。

他完全不明白父皇这幺做的目的是什幺,更不明白为什幺是他!

只是,他又不得不为,并且一做就是十年,整整十年。

这十年里,他看患了一切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妻不妻、女不女的作为,也看患了人世间最骯脏、最龌龊的各种交易。

而这些人全是他的父、他的兄、他的弟、他的……

所有的一切,都令长孙明野作呕,令他觉得这人世间只有黑暗,根本没有一丝光明。

慢慢的,他学会了用喝酒来麻醉自己,除了像行尸走肉般地活一天算一天之外,他根本不知道,何时才能脱离这种恶梦……

然而,就在他的心几乎被黑暗彻底吞噬,人也几近于彻底发狂之时,谈飞出现了。

从她转眸那一瞬间,他就明白,她是名女子。

从她在他眼前毫不迟疑地脱下那一身「保护」她真实身分的衣衫,他就明白,他的生命将会因她而有所不同。

慢慢地,她的傻气、她的温柔、她的明白、她的清澈,她对他无条件的信赖,让他麻木的心有了感觉。

她让他知道了人世间还有所谓的真、善、美,让他明白了生活也可以很简单、很知足,甚至让他知道,原来淡淡的幸福,也可以存在于他的生命之中。

她就像黑暗中的一道光,让他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丝希望。

所以他喜欢她,喜欢听着她用轻轻的嗓音唤他「我的爷」,喜欢拉着她柔柔的小手、望着她浅浅的笑容,与她一起用新的视界,去看待这个其实也充满了光明与温暖的人世间。

有这样一个懂他,懂他的苦、他的痛、他的无奈的女子相随在身旁,是他这一生中唯一感到快乐的时光,而地也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满足于这样的陪伴直到永远,可是他错了。

当她因他的遭遇而哭泣,可在被他粗暴地破了处子之身后却露出笑容时,他的心,暖了。

当她被人戏弄落水,他在夜里用自己发凉的掌心慰贴着她热烫的额头时,他的心,抽紧了。

当她第一次面露迟疑,似乎不想再唤他「我的爷」时,他的心,微微的发颤了。

而在知道她因他的疏忽而被人捉走时,他的心,彻底冻结了!

如今,望着眼前的一切,长孙明野终于知晓,原来他的心真的会痛,那种痛,是由一个小小的点开始,蔓延至四肢百骸,直到身上的每一个毛孔、每一次呼吸……

他一直以为,谈飞那娇憨的笑容只属于他,那傻傻的温柔也只属于他,同如今他才明白,他错得那样离谱……

因为他所知道、所认识的谈飞,是绝不可能有这样娇甜的神态,不可能有如此妖娆的举动,就算是假装也假装不出来。

他们竟敢如此伤害她!

一想及此,长孙明野的拳头倏地握紧,眼底充满熊熊的怒火。

过去的他,从来不想干预什幺,从来不想得到什幺,可如果这样冷眼旁观的做法,只会让他失去他最宝贵的人、事、物,只会让吏多无辜的人受到伤害,那幺,他只能咬牙由浊梦中清醒!

此刻的他已彻底明白,若他再不有所作为,所有他以为的小小幸福,其的将化为泡影,他将再也见不到一丝光明,被打回最深、最绝望的黑暗。

而他,不愿见到这样的谈飞、这样的自己、这样的世间,绝不!

好热,身子好热,热得好难受啊……

跪坐在地上,谈飞将头靠在柱上轻轻的喘气,任头上的金步摇来回轻晃,任那袭几乎将她浑圆双峰上缘全暴露在空气中的轻纱被汗浸湿。

水晶般的汗珠,由她的颊旁滚落,隐没在她的乳沟之间,她的一只白玉小手紧捉着裙摆,双乳因急促的呼吸而上下起伏、波动……

「小人偶,我来带妳走了。」望着谈飞那异常娇俏撩人的模样,长孙明野再忍不住地由秘道里现身,站在谈飞身前轻轻说道。

是的,带她走,现在!

因为他再无法忍受看他的小人儿痛苦下去了。

他知道他们喂她吃媚药的背后,除了玩弄她之外,一定埋藏着更深沉而他尚不知晓的目的,可他实在无法眼睁睁的看她受此煎熬之苦,只为了继续等待下去,等待完全明瞭他们最终的阴谋与诡计之时。

所以,明知这是个局,明知带走她的结果也许会赔上他的命,但他绝不会因此皱一下眉头。

他要的只是让他的谈飞不再难受。

「你是……」抬起嫣红的小脸,谈飞蒙珑着眼,望着那张布满忧心的俊逸脸庞,突然间竟有些痴了,许久许久之后,她才缓缓开启红唇,「可那位爷要我等他呢……」

「我才是妳的爷。」

轻搂住谈飞的纤腰,长孙明野一把抱起她,带着她一起隐没至秘道之中,在那阴暗诡异的路径中七弯八绕,最后来至一间小小的秘室,才像对待易碎珍宝似地轻轻将她放在雪白的毛毯上,而自己单膝跪在她身前,双拳微微抖颤。

因为她的身下竟已湿了,由他抱起她的那一刻,他就发现了。

上苍,这是他的小人儿啊,他们竟如此伤害她,而他,竟任他们如此伤害她,甚至让她,忘了他……

「如你这般的男子……」身子,很热很热,可望着他脸上的神情,谈飞忍不住伸出火烫的手掌抚住他的脸,「为何会为我流泪……」

他……流泪了?!

长孙明野简直不敢置信,可是当他感觉到脸颊上微微的湿热时,心,彻底被震慑住了!

原来他,竟是如此刻骨铭心的……爱恋着她!

原来他,依然拥有流泪的能力,像个普通人一般……

再忍不住地一把拥住谈飞,长孙明野拥得那样紧、那样执着、那样无悔。

「我……」闻着长孙明野身上的酒香,谈飞的身子无助她抖颤,「是不是做了什幺……你不喜欢的事了……」

「当然不是。」轻吻着谈飞的眼、眉、唇角,长孙明野忍住心中的怜惜与剧痛,将大掌缓缓覆上她微露在薄纱外的浑圆酥胸,「当然不是……」

是的,由她身子的反应,他明白,她已几乎要被欲火烧灼成灰了,所以他必须快些行动了。

「那就好……」随着一双大掌在胸前不断地游移,谈飞觉得愈来愈热,但那股浓浓的被爱怜感,让她不由自主的轻喃,「嗯啊……你为什幺……」

「因为妳病了,」轻轻拉下谈飞肩头的薄纱,长孙明野让她丰盈的双乳在粉红轻纱中若隐若现,「若不如此,妳会受不住的……」

「是吗……」轻吟了一声,谈飞微微地扭动身躯,想解除心头因他的碰触而不断产生的燥热,「我喜欢让你碰我呢……很舒服……」

根本不敢去想像先前她是否遭受过任何凌辱,长孙明野只能将全部心力专注于眼前的小人儿身上,望着她的乳尖在他的抚弄下挺立,望着她脸上那抹不自然却诱人至极的盎然春意……

「我……好看吗……」被他用那双深情似海的眸子凝视着,谈飞觉得自己的心缓缓地融化在他的眼光下。

此刻,她混沌的脑子虽然分辨不出他是谁,可是她的心却告诉她,在这世上,若有人能如此待她,那就只有他一人。

「当然好看。」

望着谈飞隐在粉红轻纱下的乳尖羞涩地微微颤动,长孙明野用手指轻捏住它,温柔又缠绵地拈转起来。

「呃啊……」敏感的乳尖在长孙明野的碰触下如触电般地战栗起来,谈飞放声樱咛,一双迷蒙的眼眸却怎幺也离不开他,「你曾……像看着我一般的……

看着别人吗……」

「不曾。」轻捧起谈飞的那对丰乳,长孙明野低下头轻吻着。

「唔……」当长孙明野低下头,令她再看不到他的眼眸时,谈飞的心中突然觉得怅然若失,「我可以……碰碰你吗……」

「当然可以。」抬起头望着谈飞,长孙明野的声音那样低喃,大手依然揉弄着她敏感诱人的乳尖,并轻轻地扯动。

「我曾是……你的人……对吗……」谈飞一边轻喘,一边将小手伸入长孙明野的衣衫之中,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来回轻移。

「妳一直是我的人。」将自己的衣衫褪去,长孙明野吻住谈飞,让两人的胸膛紧密地贴住。

「我知道……」

任由他爱怜地吻着她,任由他疯狂地索取着她口中的蜜汁,任由他的坚实与她的丰盈暧昧地擦出欲火,谈飞一点也不怀疑他的话。

其实,此刻的她,身子真的快化为灰烬了,而身下的轻纱,早已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就被花径中渗出的蜜汁沾湿了……

其实,此刻的她,双乳已然酥麻、肿胀得近乎疼痛,可她却好喜欢让他这样宠溺着她,也好喜欢抚摸着他滚烫肌肤的感觉,好喜欢、好喜欢……

就这样,两副赤裸的身躯如同开天辟地时就如此的交缠着,他们爱抚着彼此、在彼此的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任自己口中的唾液与对方口中的唾液,黏腻成丝……

许久许久之后,当花径中的那股疼痛不断蔓延至四肢百骸时,谈飞终于忍不住地轻声呻吟,「呃……我……抱歉……」

「怎幺了?」听到她小小的痛呼声,长孙明野心中一紧,「哪里不舒服?」

「我喜欢……你这样……待我……」轻咬住下唇,谈飞的双眸那样悲伤,「可我……实在……受不住了……」

「是我不好,一会儿就不会了。」

很快地将自己下半身的衣物完全褪去,长孙明野将谈飞抱坐至身前,让她早已湿成一片的花口紧抵着他的火热坚挺,然后对她轻轻一笑,将她的身子往下一压,而自己往上一挺腰!

「啊啊……」身子顷刻间被他贯穿,一股疼痛与畅快交织的冲击,令谈飞挺起酥胸,娇啼连连,「我的……爷……」

「妳还是那样小……」感觉着那如同第一回破了她身子时的紧窒与柔嫩,长孙明野一直为她疼痛的心,不知为何竟开始有些缓和,可他的脑中却多了一分疑惑,「好些了吗?」

「好些了……」当花径整个被他充满,还不断地被他撑开时,谈飞身上的灼热稍稍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渴望,那股强烈的渴望,令她将小手轻按在长孙明野的胸膛上,有些难耐地摆动起腰肢,「可是……」

「我明白,但我怕伤了妳,」知道此时的谈飞已快被欲望吞没了,长孙明野抬起大掌揉弄着她来回轻颤的撩人双乳,「所以妳自己来,我会帮着妳的,好吗?」

「自己……」

望着长孙明野温柔似水的眼眸,感觉着抚在双乳上的大掌带给她的强大安全感,谈飞轻声呢喃着,然后再不顾一切地顺着体内欲火的奔窜,将身子一上一下地移动着,任她的花径一回又一回地被他贯穿,一回又一回地被他撑大。

「妳真美……」

望着谈飞媚眼如丝、朱唇微敢、娇喘微微,望着她雪白玲珑的身子在粉红轻纱的映衬下更显啊娜,望着她的香汗由颈间流至乳间,再缓缓滑落至平坦的小腹,最后混入她与他交合的部位,长孙明野彻底被蛊惑了。

「呃啊……全是为你……」

随着身子的一上一下,谈飞让长孙明野的硕大火热不断地在她窄小湿润的花径中来回摩擦,然后听着秘室中回荡着她的娇啼声,以及与他交欢时的淫媚水声。

身下的蜜汁,因他的出现及存在而疯狂地涌出,让他的大腿与她的雪臀,都被彻底浸湿。

「爷……我的爷……」

或许是由于她还太过青涩,纵使她已尽力移动身子,让长孙明野在她的花径中轻抽、短送,可她心底 体内的那股强烈需求,却总是在半空中徘徊,怎幺也得不到纾解。

「我知道……」望着谈飞眩然欲泣的神情,已了解她身躯可承受度的长孙明野突然翻身而起,迅速地将她摆放成跪姿,然后一挺腰,由她的身后长趋直入,「我会给妳妳要的!」

「啊啊……爷……」那直抵花心的一刺,令谈飞的身子彻底紧绷了,而娇啼声那般淫媚。

「我的好飞儿……」一手用力拉扯她敏感至极的乳尖,一手拈住她身下湿淋淋的花珠,长孙明野将自己的坚挺完全撤出后,挺腰又是一刺!

「呀啊……爷啊……」

那一次比一次更深入、几乎贯穿她花径与灵魂的穿刺,以及那为她花径紧缩程度增添刺激的乳尖与花珠上的逗弄,令她一瞬间抵达了高潮……

「来了吗?我的好飞儿?」

尽管已感受到谈飞花径中的疯狂痉挛,但是长孙明野却没有停下自己的举动。

他反而变本加厉地增加了速度与强度,甚至在她每回抵达高潮后就改变方式挑逗她,让她的身子在一回又一回的高潮之中不断的紧绷与虚软,让她的身子体会到她所能承受的最大欢愉。

「爷啊……」

那彷若无止境的高潮与连番的快感,让谈飞什幺话都说不出来了,除了疯狂的娇啼、疯狂的摆动雪臀之外,她什幺都想不了……

秘室中的媚啼声,持续了很久很久,当一切都歇止之后,谈飞已几乎全身虚软,只能迷蒙着眼,趴在毛毯上无助她轻喘。

「还难受吗?」轻抚着谈飞的美背,望着她脸上高潮后的绝美嫣红,长孙明野的脸庞与身上已布满汗水。

「难受……」谈飞喃喃说着。

「是吗?那……」长孙明野的手又伸向她的雪臀。

可这回,谈飞却推开了他的手。

「难受你对我……不为所动……」轻轻地爬起身,谈飞将长孙明野推坐在一旁,然后俯下身子,张开朱唇,轻舔着他的乳尖,「难受你……全然不管你自己……」

「我对妳……不为所动?」听到谈飞的话,长孙明野不由得苦笑。

他怎可能对她不为所动?

他是因为不明白那媚药的药效究竟到达什幺样的程度,才不得不隐忍自己的强烈欲望,极尽所能让他的可人儿欢畅,可她竟以为他是对她不为所动?

「是啊……」亲吻了长孙明野的乳尖一下后,谈飞在他的眼前坐下,一手扯着自己的乳尖,一手拉着他的手缓缓移向她在粉红轻纱下曲起的双腿,「要不人家都这样了,你还……你还……」

「飞儿……」长孙明野彻底的口干舌燥了,因为他从未见过如此大胆奔放、可却抚媚销魂至极的谈飞。

她头上的金步摇轻轻作响,秀发虽早已散乱,但沾黏在唇畔与颊旁的发丝却衬得她的小脸那般绝艳妖烧……

她的双乳早已肿胀嫣红,被她白皙小手轻扯的乳尖圆润如珠;曲起且完全张开的双腿之间,粉嫩的花瓣那般湿滑光亮,小小的花径口有晶亮的蜜汁蜿蜒成河……

「人家……不要你……这样……」

就见谈飞边说边仰起小脸,任她的双乳更显挺翘,而那只拉扯着乳尖的小手,动作也越发撩人!

她身下的蜜汁疯狂地涌出,她拉着他的手缓缓地靠近花口,直至碰触、浸湿、抖颤、侵入……

那其中的湿滑、紧窒、窄小,是那般的诱人、销魂、蛊惑人心……

「妳……」完全无法抵挡谈飞这样异常的媚浪,此时的长孙明野彻底忘了一切。

脑中紧绷着最后一丝理智的弦,啪答一声断裂,他再不考虑地一把将谈飞推倒在毛毯上,毫不克制地将自己紧绷到万分疼痛的硕大刺入她窄小湿润、令人留恋不已的花径中!

「这样够不够?」用双手将谈飞的双腿分至最开,让她的花口完全为他绽放,长孙明野在无尽的冲刺中低吼着。

早先,因为怕伤了她,他纵使几乎已克制不住,依然不敢将自己完全送入她体内,可他的小人儿,竟以为她无法撩拨他?

这世上,除了她之外,还有谁能让他心动、心痛、心碎、心颤?

还有谁……

「啊呀……」当长孙明野完完全全的埋在她的花径中,再不隐藏欲望地猛烈冲刺时,谈飞的身子几乎被撞得疼痛了。

可疼痛之中,那股因他终于失控而获得约满足感,与不断攀升的紧绷与期待,让她唤得更加媚浪,花径不断地紧缩又紧缩,然后在到达紧缩与痉挛的临界点时,感觉到他的释出……

那股直达体内最深处的强大释出,几乎让又一次与他同时抵达高潮的谈飞晕眩了。

「爷啊……」

在那股极乐的狂潮中,她的身子疯狂地弓起、摇摆,她的口中不断地高声呼喊,可小手却不由自主地伸向头顶,轻轻握住头上的发簪……

第九章

这是一次彻底的放纵,是长孙明野这二十九年来,第一次如此忘情地付出了自已的所有,没有一丝保留。

可就在他释放后的短暂恍惚之际,他突然闷哼一声——「唔……」

因为不知何时,一把长簪竟由他的后背插入,直至左胸!

那痛彻心扉的剧疼,令他痛苦地咬住牙关,额前霎时冒出豆大的汗珠。

「妳……」

果真是这样,他还真是没小看他们的阴狠……

他们不仅在她身上下了媚药,竟还在她身上下了如此狠毒的惑心之术!

这惑心术,不但会令她无止境地与男子欢爱,还会令她在男子彻底释出、心神恍惚之际,亲手杀了与她欢爱之人!

原来,媚药只是个引子……

原来,他们的目的,不仅是引他出来,还要杀了他……

他们……是他的兄弟、与他承诺的人啊……

感觉着长孙明野突然僵硬的身子,望着他的眼眸中浮现一抹痛意,口中也渗出血丝,谈飞蓦地愣住了。

她缓缓举起手,望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呆愣了半晌后,红唇开始无助地颤抖、抽动,而泪水,更是决堤似地由眼眶滑落,形成一条潺潺的小河。

上苍……她,做了什幺?

她竟在恍惚之中,拔下了发上的长簪,由他的后背插入,直直穿到了前胸怎幺会……她怎幺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别哭……我没事……」尽管身上的剧痛几乎让长孙明野承受不住,但望着谈飞泪流不止的凄楚模样,他依然奋力举起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滴,「我明白……不是妳愿意……如此做的……」

是的,就因知道不是她愿意的,此刻的他,心才会那般的疼、那般的痛。

过往,无论任何人伤害他,他都不在乎,可如今,他却无法忍受有人利用她、伤害她!

只要他活着一天,他就不许、不许!

「我……我……」长孙明野的安慰,让谈飞更是心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为什幺?

明明是她刺伤了他,可她的心却因他温柔似水的话语及脸上的爱怜神情而碎成片片!

这名男子,尽管此时的她依然不清楚他是谁,但她却知道,她一定很爱很爱他。可如今,她却亲手……

「妳没事呢,太好了……他们没有……伤害你……」

望着谈飞含泪的脸庞,长孙明野真的安心了。

因为若他们的最终目的是伤害那个会关心她、牵挂她的安危,会出面救她并让她愿意与之欢爱的人,那幺,先前便不会有人敢动她。

这样就好,至少,她没有被伤害……

「我……」取起一旁的丝被,谈飞想替长孙明野拭去血迹,但她的手是那样的抖颤,眼眸是那样的模糊,模糊得都看不清他的脸了。

自己都伤成这样了,他竟还想着她有没有受到伤害?难怪她会那般、那般地爱着他……

「不要动……小人偶……」紧咬着牙关,长孙明野缓缓地站起身,艰难地披上一件蔽体的长衫。

「不要……你受伤……受伤了……」

当谈飞发现长孙明野都伤得那样重了,竟还试图将她抱起,她拚命地摇着头,可却又不敢挣扎,就怕那被她刺伤的创口加剧,让他永远合上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眸。

「小人偶……」望着谈飞脸上的凄苦神情,长孙明野笑了,「我很……喜欢妳……所以……妳一定要……活着……等我……﹂她活着有什幺用?那把长簪直直地插在他的心口上啊!

她等他有什幺用?他,还能走多远……

尽管泣血的心不断地狂叫着,但最终,谈飞还是紧咬住下唇,一语不发地轻轻搂住了长孙明野的颈项。

因为他要她活着,所以她一定、一定……要为他而活!

因为,她也喜欢他啊……

七彩线条混乱地交错着,一大片的赤红,一大片的黑雾……

在这古怪的秘道里走了很久很久,谈飞本想停下来歇歇腿的,但心底却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告诉她——不能歇哦,有人在出口等妳哦!

出口在哪里?又是谁在等着她?

虽然脑子很沉很沉,但谈飞终究没有停下,只是继续在那片诡异的七彩线条中走着、走着……

「方才花姑娘飞鸽传书说只要发出血汗便没事了,再多休息几天便好……」

「她说没事就真的没事了,好了,下去吧,接下来由我照看。」

出口,到了吗?

听着那彷佛很近又彷佛很远的人声,谈飞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然后望着横在眼前的一道白雾,毫不犹豫地穿越过去——眼眸,很酸涩,可眼前的一切,足够让谈飞明白她不在自己熟悉的地方,而身下的感觉,也让她知道她是躺在一张柔软的床榻上。

头,依然很沉、很痛,但谈飞还是瞪视着床顶努力地回想,想着、想着,她的心突然一阵抽紧,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

因为她想起了水牢,想起了锁云姑娘,想起了自己的迷乱,想起了那一把致命的发簪!

她没死,还很安全,所以一定是长孙明野用尽最后的力量,将她送至这里来的……

她安全了,她真的活下来了,可他呢?他在哪里?

「别乱动啊!」正当谈飞心碎又慌乱地掀起丝被急急坐起身时,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女声,「有人把妳塞到我这儿来了,既然塞来了,我就得好好照看着。」

「妳是……」依言停下了动作,但谈飞还是忍不住地侧过脸,望着眼前英气勃勃的女子,心底充满迷惑。

「我是珍珠,」她坐至床头望着谈飞,「与妳一同被塞至我七公主府的还有一张纸条,上头写着妳是谈驸马,也是十三绝之一,看样子送妳来的人知道我欠妳姊妹一个人情,打算藉此保住妳,也让我永远守住这个秘密。」

「将军公主?妳不是……」听到珍珠的话后,谈飞的唇角微微地颤抖起来,心跳整个加速。

皇太后不是早将珍珠公主调走了吗?她为何会回来西京?难不成……

「有人将这玩意见也一并塞到我府里,妳说我能不快马加鞭地秘密赶回来吗?」望着谈飞不敢置信的模样,珍珠晃了晃手中的虎符,自嘲地说着,「可是回来后我又不敢胡乱行事,所以只得等妳清醒,让妳亲自来告诉我。」

凝视着珍珠手中那半片原已被她藏起的虎符,谈飞的眼眸彻底蒙珑了。

果然,他还活着!

上苍啊,他真的还活着……

「妳先别急着哭啊!」望着泪眼婆婆、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的谈飞,珍珠的脸色突然严肃起来,「我必须先知道宫里现在的情势究竟有了什幺新变化,更必须明白将这要命的虎符送进我府中的是我大哥、五哥,还是——」

「是……我的爷……」

是的,除了长孙明野之外,谁能知道秘道在哪儿,虎符在哪儿?

既然他连虎符都动用了,连珍珠都找了回来,表示他这回是真真切切的动怒了!而他这冲冠一怒,全是为了她……

「哦,原来是三哥啊,那敢情是要我替他调西北大军了……」愣是当然愣了一下,但半晌后,望着手中的那张纸条,以及纸条上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字迹,珍珠喃喃说着,「不过,他要调西北大军还用得着我来吗?大概其是忙不过来了……但我还真想不到,以往我讨救兵时,老是千里传书授我用兵之计、帮我打胜仗的宫中大军师竟是我那看来疯癫的三哥。这下好,全尚于国的将军们都收过他的锦囊,这回西京大会师的戏码,精采可期啊!」

「我的爷懂得可多了,」听见珍珠那无条件信赖的语气,想到她在那场谁人都不在意的婚礼上所送来的真诚大礼,谈飞笑得那样满足、那样美,「而且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反正我这回卖命是卖定了,毕竟他可是我这幺多兄弟中难得一见的好人、明白人,虽然整天疯疯癫癫的……」耸了耸肩,珍珠紧绷了半天的心终于能松一松了。

毕竟,在宫里这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紧张情势之下,若她被人摆了一道,硬是将虎符塞入她府里,再说她有意谋反,那她还真是百口莫辩、祸福难测。

既然如今「宫变」已在所难免,那幺,向来不好结党营私,宁可出外征战也不想理会那些狗屁倒灶事的她,至少可以选择相信曾多次帮助过自己的大军师,以及那坚实可靠、以生为西京人为荣的西京十三绝!

「喂,妳干嘛去啊?」才刚松了一口气的珍珠,在看到谈飞的动作时,连忙捉住她的手。

「我必须去见一个人。」回身轻拍着珍珠的手,谈飞坚定地说道,「将军公主,妳这儿有男装吗?」

「都这个节骨眼了,妳还想去见谁啊?」望着谈飞由原来的泪眼蒙眬变成一脸坚定的模样,珍珠好奇地问着。

「锁云姑娘。」谈飞老实地说着。

「我的天!她不是死了吗?」听到谈飞的回答,珍珠又傻了,「我是在外头打仗打太久了吗?这宫里的事兄我怎幺全不明白了?」

不明白归不明白,但珍珠还是派了多名精良的侍卫跟着男装的谈飞一路冲向水牢,然后由水牢的秘道再次进入那间房。

才刚走出秘道,谈飞便望见一个慌乱地在床下寻找东西的女子背影。

「还在找虎符吗?锁云姑娘?」

「你是……」身子一僵、脸一白,锁云缓缓地转身,手也缓缓地向后伸去。

「我是谈飞。」落坐在房内的椅上,谈飞轻轻说道。

「谈飞……谈驸马?」愣了愣,锁云望向守在秘道旁的几名侍卫,放弃地垂下手,「不知驸马找我有何要事?」

「妳喜欢我的爷吗?」

这是第一回,谈飞真正的看见锁云,望着她美丽的脸庞上如今满是戒备与慌乱,眼神游移不定,甚至还有一丝诡谲,她不禁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真是个美人呢,只是为何……

「我的爷?」听到了谈飞的问话,锁云先是有些迷惑地眨了眨眼,而后突然像想起什幺似地笑了起来,「哦,你说的是疯三爷。」

「我想我知道答案了。」一听到「疯三爷」三个字,谈飞喃喃地说着,「他一直当妳是他永远的三王妃呢……」

是的,就算锁云没有正面回答,谈飞也知道答案了。

因为一个会称长孙明野为「疯三爷」,还一脸不屑的女子,怎可能会懂得他的好?

「永远的三王妃?」听到这几个字,锁云愣了愣,脸上冰冷的神情开始和缓下来,眼神也变得有迷茫,「他……竟还记得……」

「我的爷,是个从不会忘却自己任何一个承诺的男人。」紧紧凝视着锁云,谈飞轻声说道。

「那关我什幺事?」突然有些不敢直视谈飞清澈的眼眸,锁云别开眼,咬牙冷吟她说着,「在所有的人都以为他是太子的最佳人选时,哪家女子不打他的主意?可谁教他没那个命!」

「没那个命,是吗……」谈飞喃喃自语。

「你到这里来到底有什幺事?」望着谈飞古怪的反应,锁云瞇起眼,脑中不断地思索着这位驸马爷可能的来意,以及为何能一眼便揭穿她「诈死」这极秘之事,「不会就是为了来问我疯三爷的事吧?」

「我确实是为他的事来的。」谈飞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你白来了,因为没有人会跟你抢那个疯子的。」看着谈飞白白净净的模样,锁云突然间明白什幺似地冷笑出声。

疯子?很好,如今更证明她今天来得一点都没错了。

「那若我说我要跟妳抢皇后的位子,」抬起脸,谈飞望着锁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妳着急不?」

「你……」锁云眼一瞇,凝望着眼前虽一身男子打扮,但却有张如女子般清秀淡雅小脸的谈飞,她的声音缓缓地颤抖起来,「妳……究竟是谁?!」

「我说了,我是谈飞。」谈飞依然缓缓地说着。

「原来公主也有野心……原来你们早就……难怪了,难怪最近疯人丘会出现那幺古怪的强大兵力,让任何一方都动那里不得……」

听到锁云的话,谈飞心中一动。最近?古怪的强大兵力?

哦,看样子长孙明野让他的「人偶」大军自由活动了,不知道公主、容娘娘、四爷跟那群小皇子们有没有吓着呢?

屋子里的空气,剎那间变得十分凝重,谈飞与锁云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半天都没人开口。

「好吧,你们打算要什幺?」许久许久之后,锁云终于咬牙问道。

她才不相信谈飞来只是为了与她谈论长孙明野之事,毕竟像长孙明野那样无权无能之人,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因此她认为,谈飞今日之所以来,绝对只是为了拉拢她,甚至投靠她!

若其是这样,为了让她们那方不阻挠她的好事,她也只能忍痛割舍给她们一些好处——反正她们一个是驸马,一个是公主,应该怎幺也不可能夺走她的皇后之位。

「要什幺?」可听了锁云的话之后,谈飞却只是茫然地抬起头,一脸不解。

「若非想要点什幺好处,妳又何必前来?」怎幺也没想到向来被称为「傻驸马」的谈飞竟如此会演戏、会谈判,锁云的脸色变得极为阴沉。

「我说过了,我是为我的爷来的。」

「妳……真的爱上他了?」依然不相信谈飞的说词,但望着谈飞口中吐出「我的爷」三字时,眼中流露出那样深切的爱恋,锁云真的疑惑了,「他能给妳什幺?一天到晚除了疯癫还是疯癫,他能给妳什幺?」

「无论他给我什幺,我都会开开心心的接受。」一想起长孙明野,谈飞的脸庞变得温柔绝美,「只要他跟我都明白,所有的功名利禄,对我来说,永永远远也及不上我的爷一抹笑容。」

「那你们就开开心心的当一对疯傻夫妻吧!」依然不懂谈飞的来意,锁云冷吟她说道,「还来找我做什幺?」

「锁云姑娘,妳还不明白吗?」轻叹了一口气,谈飞抬起头缓缓地说,「曾经,只要妳开口,我的爷会将妳想要的一切全给妳,可如今,妳却亲手将皇后的位子推向天之涯……」

「妳说什幺?!」听到谈飞的话,锁云先是一愣,许久许久之后,脸色缓缓地发白,直至惨绝,「难道……」

「我的爷是个好人。」轻轻站起身,谈飞朝秘道走去,「我想,他绝不愿在战场上与妳及妳的家人为敌,可如今,你们却逼得他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以我只能来请托妳,请别再让我的爷为难了……」

第十章

这夜,乌云遍布,星月无光,宫中所有的建筑全是漆黑一片,只有耸立在正中之处的参天塔上,点着一抹微弱的火光。

尽管高塔之上仅有微亮的灯火,但高塔之下,却满是火炬。

火炬兵分两路,一边属于五王爷,一边则为国舅。

这是皇城,这是宫内,这是宫变最关键的一刻。

锁云家撤了,没有人知道为什幺,但纵使如此,自信满满的五王爷还是带着所有兵力由北门长驱直入,与由南门攻入的国舅一方,在参天塔前的广场做最后的对峙。

宫中,一片寂静,除了两方人马外,其他的一切全隐没在异样的漆黑之中。

一股紧张而诡谲的气息弥漫在广场之上,所有的人全握紧手中的兵器,蓄势待发,就等着那最后一个口令——但就在双方统领的手缓缓举起,一场腥风血雨即将不可避免之时,却有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如入无人之境般由两军之中穿过,直达广场的正中央——「劳驾你们要玩狩猎游戏到宫外玩去,别吓着我的人。」

「老三,现在都什幺时候了,你发什幺癫?」望着长孙明野一人一骑地横在两军之中,五王爷眉头一皱,「快滚一边去,别碍事!」

长孙明野没回话,只是抬起头望着高高的参天塔,因为谈飞在上头。

「谈飞!」长孙明野虽然没开口,但远处却有人高声呼喊着,「谈驹马!

您在上头吗?!」

「我在、我在……」

那样高的塔,那样大的风,谈飞不知长孙明野究竟听到她的回答没有,但她却望见他的眼眸如星辰般闪亮,独自策马向前,挡在参天塔的入口之前——「都听到了?我的小人偶就在上头,她胆子小,而我一点都不希望她被任何人、任何事惊扰到。」

长孙明野的话听似平常,但他浑身散发出的浓浓杀气,却让人望了之后不由自主的心生寒颤。

「吓个……」国舅不想咒骂,可「屁」字还没出口,脸,霎时更僵硬了。

因为,一群原本不知隐没在何处的人偶大军,突然雄壮威武的一步又一步走出了黑暗,踏上了广场。

「老三,你藏得真深啊,」望着那群看似可笑但却气势逼人的人偶大军,五王爷突然冷笑了一下,「不过就这点人马,也想挡我的路吗?」

「想不到三爷竟如此天真,也罢,我想我与五王爷是绝不会介意与你一起玩玩的……」听到五王爷的话后,国舅自然也不甘示弱。

「是吗?那我们大伙儿就一起玩玩呗……」

「谈飞。」

正当谈飞倚在高塔的窗口边缘,望着底下那三方军马的对峙时,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老迈苍苍的声音——「在。」一听到那声音,谈飞立即走至床前,「皇上。」

是的,参天塔上有两人,在宫变前使被软禁于此的皇上,以及在宫变前悄悄由秘道前来的谈飞。

「坐床边来。」皇上坐起身对谈飞招了招手。

「是。」没有丝毫的考量,谈飞坐至了老人身旁。

「害怕了?」望着谈飞那不断瞄向窗口的眼眸,皇上抬了抬眉毛,「既然害怕,又跑来这儿做啥?」

谈飞轻摇了摇头,「我不害怕,我只是担心,担心我的爷身上的伤……」

「放心,就这情况看来,这小子就算有伤也舍不得在妳跟前死,」轻拍了拍谈飞绞在一起的小手,皇上竟呵呵地笑了起来,「不过说实话,朕可是等了一辈子才等到这样精采的好戏呢!」

「好戏?」愣了愣,谈飞有些纳闷地抬起了头。

「傻驸马,妳以为当个傀儡皇帝容易吗?」就见皇上自嘲地笑了笑,然后轻咳了起来,「不想法子……生点是非出来……这真正的皇位……与权力……

只会落到……像朕这般……不适合的人手上……」

轻拍着皇上的背,谈飞什幺话也没有说,因为她明白,她眼前的这个老人,其实心里有很多、很多话想对人说。

「放心,朕还死不了。」又轻拍了拍谈飞的小脸,老迈的皇上笑了笑,「朕至少得亲眼见着逼宫大戏结束了再走也不迟……」

「可皇上,您可能看不着大戏了,」但此时,谈飞却摇了摇头,「因为三爷不是逼宫呢,他是来找我的。」

「嗯?」望着谈飞,皇上也愣了。

「这幺多年了,您还不明白我的爷吗?」谈飞轻声说道,「他一点也不想当皇上,更不想见着大伙儿担惊受怕,他只想自自在在的看着大家平平安安的生活……」

「原来妳冒险上参天塔来……」望着谈飞清澈的眸子,皇上若有所悟地喃喃说着,「竟是为了让不得不出手的他,在努力想阻止这一场宫变、努力想保护宫中所有人不受此劫难波及时,不至于背负上逼宫的恶名……」

听到皇上的话后,谈飞温柔地笑了,因为她确实是为此而上参天塔。

这些天里,谈飞完全找不着长孙明野,可由珍珠公主的口中,她明白,他这回确实动了怒,并且还怒火冲天、炽火撩原……

可她却更清楚,无论五王爷与国舅如何对待她,无论他们有多幺的罪大恶极,她也绝对不愿他为了她,去做那些不符合他个性之事、去蹚这淌浑水,而让向来温柔的他沾染上一丝尘垢。

所以只要她在参天塔上,长孙明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守护她,并以守护她为名,介入这场宫变,在守护她的同时,一并守护这宫中所有他想守护的人。

「也许……朕真的错了……」轻叹了一口气,皇上望着谈飞清澈无比的眸子,「当初,朕之所以会命他暗地里搜集着宫内的一切,本是希望他能利用那些东西为自己铺路,为自己累积势力,成为一个君临天下、霸气十足、不被任何人左右的真命天子,可他,却从来不曾……」

听着皇上娓娓道来,谈飞总算明白了长孙明野身上那股经年散不去的酒味,与眼底那抹看似冷眼旁观、其实满是无奈的神情究竟是为何而来。

「我的爷之所以不愿,只因为他是个顶天立地的谦谦君子,」一待皇上说完心中之事,谈飞立即轻轻答道,「他比任何人都明白,霸凌欺人绝不是君子之道,他真正想要的,只是像个普通人般自在的生活着,而非权势与地位。」

「可这回,他终究还是被逼得出手了,而这可是我第一回看见他如此毫不在意地显露出真性情,妳这丫头还真是了得……」

「丫头?」听了皇上的话后,谈飞愣了愣。

「妳真当朕老眼昏花、神智不清?」皇上呵呵笑了起来,「别忘了朕再无能,也有后宫三千,能瞧不出妳这傻丫头的底细?」

「那为何还让我当驸马?」这回,换谈飞纳闷了。

「因为朕早知小八与容妃之事,」皇上轻叹了口气,「更明白太后与国舅的野心与计谋,所以只有顺他们之势,让妳成为公主的驸马,让妳们先行避到疯人丘,你们才能活得安全点、快乐些……」

「皇上……」了解一切之后的谈飞,眼眸染上了雾光,因为这个老人虽然在政事之上总被人左右,可那颗心还是向着自己的儿女,还是希望尚于国的百姓们能有个仁君……

「丫头,过来扶我,」许久许久之后,皇上突然对谈飞招了招手,努力地由床榻上起身,「现在可不是听朕这个老头子胡言乱语的时候,我们还是去瞧瞧热闹吧。」

「是。」

在谈飞的扶持下,皇上走至窗旁,望着底下人马明显处于弱势的长孙明野,不禁叹了口气。

「这小子怎幺回事啊,这幺多年来才弄了这幺点人,据朕所知,这些年来,宫中受他之恩的人应该很多啊……」

「是很多啊!」同样望着广场,谈飞轻声应着。

「算了,既然妳是由秘道来的,一会儿妳便赶紧由秘道走吧。」拍拍谈飞的小手,皇上苦笑了下,「朕可不希望那小子恨了朕十年之后,还要继续恨朕一辈子……」

「不急的,皇上,有我的爷在哪!」又眨了眨眼,谈飞轻轻笑了起来,由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物品,「更何况我还有一群好姊妹,她们应该也都在附近的,您等等我啊……」

当谈飞发射出的粉色光芒缓缓出现在天际时,另外十二道光芒,几乎是瞬间同时闪耀在夜空中!

那些发出光芒的地点是如此之近,就在塔城之下,就在长孙明野身后的大军之中!

而宫门之外的夜空,也随后闪起十二道金色光芒,以及响起一阵又一阵的长啸——「吾等在此为西京十三绝效劳!」

更令人惊异的是,在其后轮番响起、似乎想与十三绝「亲友团」较劲的则是——「西北大军在此为三爷效命!」

「将军公主摩下众将士齐心为三爷效力!」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方死士在此敬候三爷差遣,至死方休!」

当那震撼人心的吼声响彻云霄之际,宫中的灯,开始由珍珠的七公主府以及二爷府、四爷府,一盏一盏的亮」起来,而宫外的西京城,火光亮如白书……

「原来大家都在呢,皇上。」望着那群身手矫健的姊妹及她们的夫君,听着宫外不断响起的阵阵吼声,谈飞笑得那样满足,眼眸那样蒙眬,「大家都很棒的哦,都跟我的爷一样棒哦……」

「西京十三绝……西北大军……我尚于国最精悍的四方卫士……全西京子民……」望着那足堪以一敌百的援军、以及援军们各自带来的友军,再望着五王爷及国舅两方未上阵便已被震慑得几乎溃不成军的模样,皇上喃喃说着,「朕当真生了个深藏不露的谦谦君子啊,也还页替尚于国选了个好驸马啊……」

这场「宫变」,因长孙明野的出其不意,以及不战而屈人之兵,彻底消失在滚滚烟尘中。

由于长孙明野是为了守护他的小人偶,因此逼宫之说自然与他无关,而他惊人的守护之举,也让五王爷及国舅等人彻底死了心、断了念,灰头土脸地主动迁出皇宫、远离西京……

两个月后,新皇登基,坐上大位的,是那位民胞物与、仁德为怀的四爷。

「我的爷……」坐在镜湖旁,倚在长孙明野怀中,谈飞望着宫中喜气洋洋的景况轻声说道,「好热闹呢……」

「嗯……」背靠在树干上,双手搂着谈飞纤腰的长孙明野只是轻应一声,连眼皮都没睁一下。

「我的爷,你还在生气哪……」侧过头望着长孙明野,谈飞叹了口气。

「我没生气。」

「可你皱眉了哦。」轻抚着长孙明野的眉间,谈飞笑了。

「好吧,我在生气,」无奈地睁开眼,长孙明野望着远方,「生我自己的气……」

「生自己的气?」谈飞眨了眨眼,「我以为我的爷在生我的气呢……」

「生妳的气?」长孙明野轻笑,吻了吻她的颊,「我为什幺要生妳的气?」

「因为我把你的三王妃逼走了……」倚在长孙明野健壮的胸膛里,谈飞喃喃说着。

轻风在吹、白云在飘,镜湖旁,只剩虫鸣鸟叫声。

「锁云对我而言,确实不同于一般人。」许久许久之后,长孙明野终于开口说道。

「嗯……」

「她自小便很聪明,我也承诺过,她长大后,绝对让她当我一辈子的三王妃,」望也没望谈飞一眼,长孙明野继续说道,「听闻她死讯的那一夜,我非常痛苦。」

「嗯……」谈飞的应答声,依然那样温柔。

「而后,我为她造了个衣冠冢,并也同时立誓,永生不娶。」

「嗯……」

「难受不?」

「不呢……」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的将所有的事全告诉妳吧!」轻轻将谈飞的脸转向自己,长孙明野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锁云,是我这辈子最钟爱的女子,是我一辈子无法忘却的承诺,是我的—— 」

「我的爷……」打断了长孙明野的话,谈飞的眼,终于蒙眬了起来。

「怎幺了,小人偶终于难受了?」

「我这生,唯一会难受的事只有一件,」颤抖着手,轻抚着长孙明野的脸,泪水缓缓地由眼眶中滴落,但谈飞却笑着,「那就是再也见不到你……」

「飞儿……」

「我这生,最让我心碎的时刻,」无论泪水是否已模糊了双眼,谈飞还是笑着,「就是当我在你心头刺上一把金簪,可你却依然为我拭泪之时……」

「是我不好,不该胡说八道,妳别哭了,好吗?」爱怜地轻叹一口气,长孙明野不断地吻去谈飞脸颊上的热泪,然后紧紧地拥着她,「在妳之前,我的心从未为别人动过,在妳之后,更绝无可能了,妳明白吗?我的小人偶……」

「我一直明白的……」谈飞轻轻说道,「可我永远不愿见你为我……生自己的气……」

「我何尝不是如此?」拉起谈飞的小手,长孙明野与她十指交缠,深深地凝视着她,「知道为何我只主动让妳唤我「我的爷」吗?」

谈飞轻轻地摇了摇头。

「因为,那时的我,已走到了绝望的悬崖边,可自我第一眼望见妳之后,我就隐隐约约的明白,妳与我识得的人都不一样。」说着说着、长孙明野的眼眸突然又出现一抹苍凉,「如妳这般有颗水晶般清澈之心的执着女子,若愿意真心唤我「我的爷」,我知道,这辈子,我就会是妳心中永远的爷……就算我这辈子必须永远疯癫,就算世上的人全忘了我,可至少还会有妳记得我……」

「我的爷……」听了长孙明野的话后,谈飞的心又疼了。

「没事的,现在就算有人想忘了我也很难哪!」长孙明野先是轻笑说道,而后眼眸直视着谈飞的眼眸,「至于那个永远的三王妃承诺,我并不是给锁云的,而是给我早逝的娘亲的。」

「嗯……」

「锁云自小就很聪明,很懂得取得我娘亲的宠爱,而我的娘亲,在疼爱锁云之余,也天真的以为,若与当时在宫中还具有一定势力的古家结了亲,或许我们便可不再受人欺陵,所以要我应下了这个承诺,那年,我十一岁……」

一语不发的望着长孙明野,谈飞静静地倾听着,听着他一百以来深埋于心底的往事与苦痛。

「只是娘亲终究太过小看后宫恶斗的凶残与人心的多变复杂,更不知锁云一家做的只有表面功夫,也才让我最后不得不假藉疯颅来保护她……可娘亲却一直到临死前,还以为古家会信守承诺,要我一定要好好照顾锁云……」轻叹了一口气,长孙明野喃喃说着,「而锁云着实太过聪明,她一直是多方布线,当初她诈死之时,我之所以那般痛苦,是痛苦着自己辜负了娘亲的遗愿,痛苦着多年来纵使我不断暗自提点着锁云,希望藉着不断让她明白她会有一个无后顾之忧的栖身之地的机会,让她跳离那是非圈,可终究,我还是没做到……」

「都过去了,我的爷。」拥着长孙明野的颈项,谈飞轻轻说着,「都过去了……」

「是啊,只不过,从今往后,我这辈子,就真的只能形单影只了。」轻叹了一口气,长孙明野突然轻揉着谈飞丰盈的双乳,「只能让一辈子无法嫁人的谈驸马,日日夜夜陪我这再无法娶妻的疯三爷排遣寂寞了……」

「我的爷……」长孙明野的话及举动,令谈飞的脸微微地红了起来,但她还是轻轻低下头,「我自会……陪着你……日日夜夜、生生世世……」

「日日夜夜……生生世世……」

镜湖畔的风,吹得那样轻柔,四周原本响着的虫鸣鸟叫声,此刻多了一丝甜美的轻喘低喃与其应和……

「我的爷,我一直不明白,为什幺……」许久许久后,抚着长孙明野左胸已逐渐愈合的伤疤,谈飞的心依然微微地抽痛,「那样重的伤,你还能回到我身边……」

「因为我的爷喜欢小人偶,舍不得小人偶啊!」长孙明野呵呵笑着,并在轻笑声中,揉乱了谈飞透着香氛的一头发丝。

「我的爷……」抬起小脸,谈飞柔柔的娇慎。

「因为我的爷从小与众不同,从小人就疯疯癫癫,心也疯疯癫癫,所以我都是用我这边的心想着小人偶的……」

望着长孙明野用手指着与正常人心脏位置相反的右侧胸口,谈飞愣了愣,将手轻轻贴上,感受着其中充满生命力的跃动,绽放出的笑容那样耀眼。

「我的爷……我好感谢上苍赐给你所有的疯癫,让我可以生生世世的……

爱着你……」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