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名稱:百萬情婦-林淮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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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萬情婦 返回
林淮玉


冷面殺手「黑鷹」——一朝被情傷,十年怕女人向來女人只是他洩慾的工具而流星酒館的那個女孩竟教他移不開目光甚至花了上百萬買回她但他只想當她是情婦要她的人卻不敢希冀得到她的愛每回他總是霸道、狂野地要她將自己不敢承認的情愫寄托在一次又一次的情慾裡她的命是他救回的、人是他的她的心……她知道他並不想要但她發現自己竟甘願作為他的「囚鳥」

甚至在他要離開時,不惜放下身段挑逗他想要以慾望征服他……

第一章

一九八八羊冬季英國再也沒有比這個冬季更冷的英國了,至少在葉醉悠的心裡﹐她是這麼認為。但是,看著得了嚴重肺炎的母親,她身體上的寒冷、霎時成為微不足道的小哆嗦。

儘管在病中,躺在床上的婦人仍然美得令人心折。

小葉醉悠早熟的眼神環顧四周寒酸的一切﹐每一寸都在在地說明她和母親的貧窮,淚水頓時盈滿了她的眼眶。

葉醉悠抗拒接受母親隨時可能死去的事實﹐她在心裡發誓﹐就算要死,也不能讓母親死得如此微不足道、如此卑賤。

在這個斗室裡,只有她陪著母親。她在英國沒有任何親戚;母親離開父親後,再也沒回過她的故鄉——美國,在遠水救不了近火的情況下,她又能求誰?

淚水干了又湧現,一個十歲的少女,在求生的關卡上是這般的不知所措。

小葉醉悠握著呻吟的母親的雙手,兩人淚眼以對。

同樣美麗的兩張容顏,葉醉悠多了一份東方古典的精緻美,天生高貴的氣質完全不破寒傖所遮掩。

「媽:」葉醉悠緊握母親柔弱的手。

「有我陪著你,不要怕。」母親曾遇過奴僕如雲、穿金戴銀的生活;也曾遇過貧窮、饑饉、三餐不繼的生活。前者是因為父親,後者也是因為父親,很諷刺不是嗎?

葉醉悠的父親是個高大、英俊的中國人,他給了母親天堂裡才有的愛,也給了她地獄裡才有的痛。她隱約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在幼小的心靈裡又不是很確定。

最後母親寒了心離開美國,來到對她來說是全然陌生的英國,為了養活她,母親找了一份十分卑賤的工作。

「醉悠,醉悠:這是你父親替你取的名字,哦——媽媽以後將無法照顧你了,記得我和爹地都愛你,不管爹地曾對我做了什麼,你的心中……要有愛……不要有恨﹐你將會找到給你愛也給你尊重的終生伴侶……我要到天堂去等你父親了,到了天堂後,再世不會有人與我搶他了……」

「不!媽,你要好起來,我不要一個人,我怕一個人,等你好起來以後我們就回美國找外公去,外公會要我們的,你可以再過回原來的好日子,媽——」她哽咽著﹐語不成聲。

她們窮得連抗生素都買不起,她所有安慰人的話,全像空中樓閣一樣今人懷疑。

她的小手握住母親那雙冰冷如窗外飄落的雪花、沒有生命的手。「不!媽媽!求你活下去。」她哀號著,但卻得不到響應。

最後,葉醉悠嗚咽她哭倒在地板上。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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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八年美國紐約二十歲的葉醉悠是個美麗的女孩﹐她的眸子是一抹湖綠,她像朵柔弱、楚楚動人的芙蓉花;儘管生活在困頓與貧窮裡,仍然堅毅不拔,在荊棘裡默默地開著。

雖然她身上穿著粗劣的棉質T恤﹐卻掩不住她純真的美麗。

十年前,自從母親死後,外公將她接回美國,過了五年平靜富足的生活,但好景不常,外公驟逝,萬頁家財全讓舅舅給散盡,用一種全世界最迅速的方法——賭博。無奈之下,舅媽黛妮拿了她的嫁妝變賣,開了現在這家兼營色情的應召小酒店。

葉醉悠此刻正蹲在後院刷洗著應召女郎的衣物。因為日復一日的工作,她的手已被摧殘得紅腫、起老繭。

在這裡,每天好像都有洗不完的衣服和做不完的清潔工作,但這些辛苦都比不上酒館客人輕浮的侵犯,不論是言語上的輕佻或是肢體的觸摸,都今她覺得噁心。

「醉悠,你到底在蘑菇個什麼勁?洗幾件衣服洗一個早上?!」黛妮誇張至極地嚷著。

事實上葉醉悠每日乎均只花一個鐘頭左右來洗衣服,否則其它瑣碎的清潔工作她別想在晚上睡覺而做完。

「哦!就來了。」葉醉悠清脆的聲音響應著。

「快點,前頭客人滿座,阿芬、阿美快忙不過來了。」將水槽裡最後一件衣服涼上竹竿,葉醉悠擦乾了手掌,急忙走向大廳。

她最恨必須到大廳服侍男人,因為大廳裡擠滿了想向女侍伸出祿山之爪的老色狼﹐酒館裡的女侍皆附帶出賣身體來賺取外快,所以一干女侍身上穿的衣服布料都很省,即使是在如此寒冷的冬季亦然。

那些女侍們捧著餐盤送酒、送食物,豐胸肥臀再加上妖嬌的笑容,全在吸引酒足飯飽之後,有意性交易的猛男俗夫。

舅媽黛妮的情夫趁著葉醉悠到廚房端食物時攔在她身前。「醉悠,你知道什麼方法可以替自己也替酒館賺更多的錢?」她非常害怕傑夫靠近她,他總是全身的酒味,沒有一天例外,好像整天泡在酒缸洗澡似的。

葉醉悠十分清楚他的意思,在這個酒館裡生活了五年,她知道那些男女之間的事,酒館裡每一個女侍都做那些事來賺更多的錢,交易後所得只需付給老闆娘二成場地費,比起辛辛苦苦端盤子不知好賺多少倍。

「傑夫,讓我過去好嗎?大廳裡還有好幾桌的客人等著吃晚飯。」葉醉悠哀求著,除了哀求之外,她無計可施。

「是的,他們吃飽後,就會拉著大廳裡某個心甘情願的女侍到樓上替他們暖床,不像你,放著大好的本錢也不懂得好好利用。」傑夫瞇著眼,露出下流的笑容,強托住葉醉您的下顎,眼看著就要用他充滿酒臭航髒的唇欺上她純潔的唇。

她瘋狂地掙扎,想要抗拒、想要掙脫,但仍敵不過他的強勢,他的唇還是欺上她的。她恨不得立刻死去,也不要被這樣的人渣欺侮。

「傑夫!」這聲憤恨的尖叫來自於無情的舅媽。

「是她誘惑我的,是醉悠要我吻它的,她想嘗嘗男人的味道,是你一直剝奪她這方面的權利,她只好找上我。」傑夫惡人先告狀,無所謂地聳聳肩。

「不是這樣的,舅媽。是傑夫……」她不敢相信傑夫竟然睜眼說瞎話,正欲解釋,不料舅媽先用來一個辛辣的巴掌,摑得她眼盲金星。

「還敢強辯,早就知道你遺傳了你媽的騷味,連我的男人也想勾引,也不自己照照鏡子,還以為自己是高貴的公主!你等著看好了,想男人是不是?我就讓你如願以償!」「不!舅媽,我不要什麼男人。」葉醉悠哀求著,臉頰上的紅掌在燈光下更是顯目。

一旁的傑夫揚起下巴,一邊得意洋洋地吹著口哨,一邊踱向大廳,似乎十分滿意自己的所作所為。

剛才最大的收穫就是吻了聖潔的葉醉悠。他媽的,一定要把她弄上床不可,他已經好久不曾睡處女了,尤其是像她那樣高雅、羞怯,美若水中仙子的處女。

委屈的葉醉悠,眼眶裡早已盈滿了淚水。

冉回到大廳時,她眼淚已經干了,但仍難掩哭泣過後痛苦的痕跡。

「你又躲到哪裡偷懶了?」黛妮經過她身旁時檸了她一下,奇怪的是,她已經麻木得不知道疼痛了。

「你給我好好工作,不然晚上準備餓肚子吧!」黛妮威脅道。

當葉醉悠準備好餐飲端到桌子邊時,她注意到這個客人十分高大,頭髮漆黑如墨,輪廓粗擴分明,膚色介於小麥和古銅色之間,顯然他一定經常曝曬在烈日之下。

是他刀葉醉悠認出了他——黑鷹,倘怎麼會在這裡?它的笑容在看到它的一剎那間隱去。

她知道他不可能認識自己的,充其量只是會覺得她長得像某個故人,所以她可以正大光明地站在他面前送餐點,不需要迴避。

「先生,你要什麼酒?」黑鷹不睬她,仍然沉浸在它的回憶裡。

「先生:」她又叫了一聲,這次的聲音稍大了些。

他猛地抓住它的手腕,將她往身邊帶,她本能地想要掙脫它的箝制。

「放開我:」她心好慌,她知道他肯定是認錯人了,才會這般失禮的將她抓住。被他握住了手腕讓她心跳如雷,她從未像這一刻一般心緒如此紛亂。

「醉悠,你是不是惹這位紳士不高興了?」黛妮不分青紅皂白便甩了她一個耳光。

「難不成你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勾引這位紳士不成?天啊:」黑鷹猛地站起身,露出殺人的凶光,逮住殘酷的婦人,用力之猛,幾乎要廢了她的手臂。他語帶威脅的道:「要是你再碰這個女孩一根寒毛,你最好準備一輛輪椅陪你度過殘生。」

黛妮的臉色漲成豬肝色,「好痛:大爺請手下留情。」

「我再說一遍,如果你再動手打這個女孩的話,你得付出你的雙手雙腳作為代價。」

「好……好……我知道了,我不會再打醉悠了,你放手吧,好心的先生。」黛妮苦苦哀求。

黑鷹甩開黛妮的手臂,也鬆開葉醉您的手腕,後者則低垂下頭,不敢正視他。

他掏出一張紙鈔順手擱在桌上,便轉身瀟灑的離去,像是碰到了什麼倒胃口的事一般。

「醉悠!你好樣的,什麼時候勾搭上那個有錢人的?真了不起,竟然聯合外人教訓,我,你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枉費我養了你五年,真是白白浪費了五年的生活費﹐那些錢我丟到水裡還會響,卻養了你這個無情無義的婊子!」

「舅媽,你誤會了,我……」她還未說完,卻被搶了白。「不能打你是不是?好!有誰願意出最高的價錢把你買走,我雙手雙腳同意,省得留下你這個禍水,害慘我了。」

「舅媽,不要,你不要把我賣掉,我會乖乖聽你的話,你要怎麼打我、罵我都行﹐我不會怪你的,求你別把我賣了,求你!」葉醉悠在眾目睽睽之下,淚水如雨下地跪在地板上,為自己坎坷的命運請命。

離開小酒館後,黑鷹一直無法得到乎靜,那個在小酒館端盤子的女孩擾亂了他的心緒。

太像了,實在是人像了。她的輪廓和神韻實在像極了小鄉。

小鄉是個大美人,但她比小鄉更美。腰肢纖弱、肌膚賽雪,美得不可方物。她的美裡還透著一抹淡淡的憂愁,一種不是她的年紀該有的憂鬱。

她看起來很年輕,應該未成年吧?

他以為他再世不曾注意任何女人了,它的心全部給了小鄉,隨著小鄉的死埋在墳墓裡了。但在小酒館裡內心的悸動,卻讓他的心又活了過來。

不!他的悸動只是因為她長得像小鄉,一定是因為那樣。他搖搖頭,歎了一口氣。小鄉的笑、小鄉的哭、小鄉的愛、小鄉的任性、小鄉的嬌憨、小鄉的死……不斷啃嚙他的心。

他知道自己這些年來改變很多,失去了做人該有的熱情,賽白說他愈來愈深沉、陰鶩了。

深沉?陰鶩?他苦笑著,一點也不喜歡這樣的形容詞,但卻無力改變。

他站起身,藉由身後的落地大窗眺望整個紐約而夜景。自從小鄉死後,他一直無法寬恕自己:不能對自己寬恕,內心自然無法自由,就算他擁有萬貫家財也買不到自由的快樂。

嬌莉由他身後緊緊地攬著他的腰,整張臉貼在他的背上磨增著,愛意濃烈地道:「原來你在這裡,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呢!」嬌莉是他新納的床伴,天冷的冬天有個熱呼呼又心甘情願的波霸美女,至少可以暫時幫他紓解肉體上的慾求不滿。

他想想,上個月是怎麼和嬌莉勾搭上的?

嬌莉是個厲害的女人,好像生下來就是為了要征服男人、對抗男人。

她是紐約華爾街股市有名的冷面殺手,股海進出替她創造了天文數字的財富。

可惜,一個再能幹、再強悍的女人,仍然需要、渴求男人的愛情。

黑鷹對她只有欲沒有愛,這一點一向精明的嬌莉哪有不明白之理,但她不在乎,短暫的快樂不一定要有永恆,就像現在,能夠緊緊抱著他,也是一種無上的幸福,許多女人求還求不到呢!

嬌莉脫下身上的睡衣,一絲不掛地站在他的身後。

他並未轉身,但已嗅出女體慾望的味道。因為小鄉,也因為小酒館的少女,他今晚準備禁慾。美麗的誘惑並不是不能抗拒的。

嬌莉挪動身子,擠進黑鷹與落地窗問的縫隙裡,金色波浪般的長髮滑落她如玉般的雙肩、雙峰高聳飽滿的恫體。

她踮起腳尖,攀上黑鷹的肩頭,一邊吻他,一邊探向他的衣棠。

黑鷹輕鬆地掙脫她。

「為什麼?」嬌莉不敢相信的看著他,本來的瀟灑不見了。

「不想。」他輕哼一聲。

「為什麼?」她非要一個答案不可。

「我不想要你。」他坦白道。

淚水在嬌莉的眼中打轉,一向自信滿滿的她簡直快崩潰了。

「為什麼?」她不明白。

「你走吧:」他下了逐客令。

嬌莉受傷太深,整個人像發狂似地撲了上去,卻不及黑鷹閃開的速度;她撲倒在床上,哭得十分傷心。

「你明知道我愛上你,偏偏選擇這樣的方式傷害我:」「剛認識之時,你就已知道我是個沒有心的人,我提醒過你千萬別愛上我的。」

「是的,你是提醒過我,可是我沒有辦法控制我的心。」情場老手也有動真情的時候好勝的嬌莉並不準備就此放手。

星期天,葉醉悠難得有機會上街走走,順便補充酒館所需的日用品。

在街上便利商店打工的中國女孩何明珠,是她唯一的好朋友。她們很少見面,卻不減彼此的友誼。

「醉悠,你應該逃走。」何明珠憤慨地道。

「能往哪裡逃?」

「你舅舅呢?他不會讓你舅媽這麼無法無天的。」

「舅舅跑船去了。」美其名是跑船,事實上是躲賭債去了。

「你不能就這樣乖乖讓你舅媽把你給賣了。」

「我會求她。」

「你明知道求她不如訓練小豬在天上飛。」

「舅媽只是嚇唬我罷了。」葉醉悠輕咬下唇,可憐兮兮地道。

「如果是真的呢?」「只有認命了。」何明珠翻翻白眼,大叫著:「為什麼紅顏偏偏多薄命?」

「我該走了,人晚回去舅媽又要發脾氣了。」

「你舅媽變態,嫉妒你的美貌,以折磨你為樂事,尤其那個酒鬼傑夫看你的次數比看她多,難怪她會想把你賣掉,你一定要反抗到底。」何明珠的阿姨也在酒館的廚房工作,她的馬路消息全是阿姨告訴她的,但每次想多知道一些,醉悠總是不願多說。

「我愈是反抗,舅媽恐怕會愈生氣。」

「天理何在!?文明世界居然還有這種販賣人口的事。」何明珠雙手扠腰,杏眼圓瞪。

「明珠,別為我擔心,等舅媽氣消了我再求她,她比較能聽進去。我真的得走了,下個月見。」葉醉悠回到酒館,仍然不得清閒,忙碌的一天才要真正開始。

「醉悠:」一道熟悉的尖銳聲音響起。

「舅媽。」她怯怯地響應。

「你又到哪裡鬼混了!買個東西要花一上午的時間嗎?」黛妮準備要開罵。

「我……我和明珠聊了幾句,所以耽誤了一點時間。」葉醉悠好恨自己的軟弱,為什麼她學不會反抗。

「聊天,聊天,就只知道串門子。快點把水槽裡的餐盤洗洗,洗完後到我房裡來,我有話要告訴你。」沒來由的,黛妮就是討厭她的外撈女,也許是因為她的臉蛋和天生優雅、超凡出俗的美,讓黛妮想要毀了她的臉。更可恨的是,連傑夫那痞子也想染指醉悠。

姓葉的女人骨子裡全裝了禍水,黛妮知道醉悠的母親當年就是因為另一個姓葉的女人——葉裡鄉毀了一生的幸福。因為葉裡鄉和自己的親哥哥,也就是醉悠的生父有了不倫之戀。

黛妮在心裡咒罵著,雖然她恨葉醉悠,但她仍為自己的妯她娌不值,好好的一個人,就這樣毀在葉楓、葉裡鄉兄妹的手裡。

叩、叩!

葉醉悠敲了敲舅媽的房門。

「進來。」黛妮喊道。

葉醉悠輕手輕腳地推門而入,她很少進黨妮的房間,因為房裡有著另外一個人|傑夫,她躲他都來不及,當然不會自己往陷阱裡跳。

黛妮正一邊翻看花花公子雜誌,一邊蹺著腳優閒地啃著蘋果。「把門關上。」

「哦:」葉醉悠順從地合上門,走到黛妮面前。

「男女之間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黛妮劈頭就問。

葉醉悠微愣了一下,被她的問題嚇住。

「幹啥?!裝聖女貞德啊?男女之間的事你到底懂多少?」黛妮不耐煩地再間一次。

「有一點知道。」葉醉悠低下頭怯怯地道。

「從今天、從現在開始,你要多學著點。」

「舅媽,學什麼?醉悠不明白。」葉醉悠整個人慌了,覺得自己正在走一條十分危險又邪惡的路。

「我把你賣給了勞倫斯。史東先生,下個禮拜他要驗貨。」黛妮將雜誌隨手扔到地板上,正是一頁攤開的白人裸男照,身材十分健美。

「舅媽!求你,我求你不要把我賣掉。」葉醉悠雙膝跪地,淚流滿面,她寧願死也不願像物品般被賣給男人。

「閉嘴:你別給我尋死覓活的,我已經收了史東先生五十萬美金的訂金,初夜之後還有尾款五十萬美金,要不是史東先生非要你不可,你以為我會把這個機會自白奉送給你嗎?你作夢:」黛妮羨慕醉悠有此等好運。

史東先生富可敵國,就算做他排行十六的小老婆,也是一種殊榮。

「舅媽,求你發發慈悲,放過我:」葉醉悠痛苦地道。

「發慈悲?那誰對我發慈悲?並不是每一個女人在這一生裡都能有這種機會做這種買賣的,有了那些錢,我可以用來替你舅舅還賭債,他就不必在船上漂泊了,你忍心看他一把年紀還跑船回不了家嗎?」黛妮開始使用哀兵政策,為了讓自己的理由和苦衷更有說服力,她努力地擠出幾滴眼淚,配合戲劇性的對白,使謊言有個高尚的基石。

「舅媽,舅舅到底欠了多少錢?」黛妮十分滿意醉悠已開始動搖了。「你不會真的想要知道的。」她語氣哀傷地道。

「告訴我。」

「將近兩百萬美金,不然你以為我辛辛苦苦的拋頭露面為了什麼?還不是想早。一家團圓,可是靠我掙錢的速度,到死也還不完。」黛妮更求逼真的聲淚俱下。

而心軟的葉醉悠相信了她的話。她低垂著頭,無法承諾或是點頭。

「如果你不答應的話,你舅舅只有死路一條,這後半生注定要老死在船上了。

黛妮的謊話愈說愈順口。

葉醉悠內心煎熬著,最後,她妥協了。舅媽說得沒錯,她這一生靠雙手拚命賺錢,也未必能賺到一百萬美金,如果她還有任何一絲剩餘價值,能拯救舅舅脫離苦海,有何不可。

黛妮立刻擦乾眼淚,拉起葉醉悠,偽善地說:「好心會有好報,外祖父和外祖都會感謝你的。」葉醉悠的心怦怦地狂跳著,不過她現在已是過河的卒子,只准進不准退。

「晚上史東先生的家庭醫生會來檢查你的身體。」

「我的身體很好啊:不需要檢查。」

「不:史東先生不放心,雖然我用人頭保證你仍是一朵未經採擷的花,但史東先生還是堅持要請專業的醫師來證明你的純真,聽說這位醫生能夠分辨出處女膜是否為真的。」葉醉悠害怕極了,女人被物化的程度莫甚於此。幾次衝動之下,她想轉身逃走,但理智卻不讓她有機會做儒夫。

「舅媽,我……」

「你想問什麼?」

「史東先生是個什麼樣的人?」葉醉悠祈禱它是個正人君子。當然,這只是奢望,仁人君子怎會搞這種下三濫的性交易呢?

「史東先生是個天好人,造橋鋪路不說,每年光是捐給慈善機構的善款,就足夠幫助亞、非洲許多貧童購買一輩子所需的糧食。」既然醉悠喜歡聽好聽的話,黛妮也不是白癡,多掰幾則善行能讓醉悠心裡情願點,何樂不為?

真正的勞倫斯。史東又是個什麼樣的人呢?上流社會幾則傳聞已久的醜聞恰可說明他的變態與病態。

幾個被勞倫斯召過的妓女全怨聲載道地訴苦,都說勞倫斯有嚴重的性變態,以凌辱性伴侶為樂,女人愈是痛苦愈能激起他的亢奮。

他還曾有一次玩得太過火,而將一名未成年的妓女給玩死了。當時他砸了一大筆錢給家屬,才將那件性醜聞給壓下來。

有了上次鬧出人命的經驗後,他便不玩妓女,改以買下缺錢的淘金女郎﹐先付費後享受,往往配合度也較高,沒了新鮮感後,即放那人自由。許多女人為了高額利益,也甘願陪他一段日子。

而最近,他看上了「流星酒館」老闆娘的外甥女﹐她據說是個未經人事的處女,想來他就心癢難耐。

第二章

距離上回黑鷹光顧「流星酒館」﹐又過了十天。這次,他在紐約停留的時間實在夠久了,整整兩個月的時間。明天﹐他就要起程到北歐。

「嗨!終於找到你了,黑鷹。」

黑鷹猛轉身,盯著朝他笑的不速之客——司徒衡。黑鷹看了他一眼沒回話,只是一徑地往大廈走去,司徒衡則跟隨在後。

「請我喝杯咖啡吧!」

「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吧!司徒太太呢?別告訴我,才新婚燕爾就被你氣跑了。」黑鷹調侃道。

「呸!呸!呸!我和小菜可是甜如蜜!別咒我。」

「找我有事嗎?」

「沒事,只是覺得有點奇怪罷了。」司徒衡微蹙眉。「你……決定重見天日了嗎?」

「什麼意思?」

「這兩個月,你在紐約的形蹤根本一點神秘感也沒有嘛,不像鐵了心隱居起來的你,所以找和賽白決定一探究竟;如果你打算重出江湖的話,我們想湊個熱鬧。  」司徒衡拍拍它的肩。

「我現在很隨緣。」黑鷹露出難得的笑容。

「哦?是隨緣還是隨波逐流?」

「都有一點吧:」黑鷹聳聳肩後回答。

「什麼時候回台北?咱們好久沒喝兩杯了。」

「不需要到台北也能喝到美酒,我今晚就可以請你喝兩杯。」黑鷹想到「流星酒館」裡酷似小鄉的少女。

「oK!恭敬不如從命。」

「怎麼啦?」司徒衡看著一臉僵硬的黑鷹。

黑鷹指了指流星酒館前掛著的「出售」的招牌。

「不會吧!咱們兄弟難得重逢喝兩杯,酒館竟然倒閉了。走!我知道這附近還有一家氣氛不錯,又有好酒的酒館,我們到哪裡喝去。」

黑鷹不動如山,似乎沒聽到他的提議。

往前邁了幾大步的司徒衡旋即轍了回來。「有什麼不對勁嗎?」

「怎麼會突然暫停營業呢?」黑鷹喃喃自語。

「不過是倒了一家小酒館嘛,這類開開關關的雨傘店在資本主義社會裡處處都是,你怎麼一副惆悵不已的模樣?」

司徒衡興味十足地揪著黑鷹,似乎也嗅出了不尋常,倘杵在一旁靜待下文。

黑鷹微蹙眉,星目微張,若有所思。

「你認識這家店的老闆嗎?不可能啊!你這麼孤僻,根本懶得跟人打交道。」

司徒衡頓了頓,狐疑地看著黑鷹。

「我不認識她們。」他吐出短短的一句話,算是交代。

「需要幫忙嗎?」

黑鷹搖搖頭,「緣分深的,自會刻在心裡。」

司徒衡聽得一頭霧水,他的好奇心被挑起,無論如何﹐得弄個水落石出不可。

兩人正要離去時,流星酒館的側門正巧被推開。

一名少女和一位中年婦人提了一些瓶瓶罐罐由內走出,兩人正相互談論著。

「老天真是瞎了眼,一朵鮮花就要被插在一蛇牛糞上了!」少女不乎地道。

「這全是命,醉悠命不好,二十年來安穩的日子總過不長。」婦人感歎的搖搖頭。

「阿姨,你看我們報警如何?」

「我們沒錢沒勢,又沒發生兇殺案,你覺得警察會管這種事嗎?而且醉悠已經被洗腦了,十足殉道者的精神,到時醉悠向警力承認她是心甘情願賣身的,她舅媽收的那些錢只不過是聘金罷了,這種你情我願的事,美國憲法也管不著啊!」

「這位大嫂——」黑鷹忍不住趨前詢問。

「啊?」

「你們剛才聊的女孩,是這家流星酒館的女侍嗎?」

「是啊!先生,你們認識醉悠嗎?葉醉悠。」何明珠見兩人穿著體面,如果他們認識醉悠,也願意為地出頭的話,醉悠就有救了。

「你說她願意賣身?」黑鷹冷峻地問道。

「不!她是被逼的。」

「出錢買下她的是誰?」他捉住何明珠的手臂,有些慌亂地間。

「有權有勢的勞倫斯。史東先生。」何明珠激憤地道,顯然她對勞倫斯。史東的醜行十分清楚。

「那個惡名昭彰的敗類!?」黑鷹吼道。

連司徒衡也皺眉,勞倫斯確實是個大敗類,雖然他待在紐約的時間不多,但關於他的性變態醜聞,他並不陌生。看來他這次要摧殘的女人,黑鷹準備要以她的保護者自居了。

「好心的先生,如果你有能力、有本事的話,請你一定要救救醉悠,她真的好可憐哦!」何明珠懇求道。

「你放心,我會的。醉悠有你這樣講義氣的朋友,是她前世修來的。」他看向司徒衡。「阿衡:」「oK!我會把與勞倫斯。史東有關的任何消息全搜集給你。」司徒衡心裡有絲興奮,好像從前他們一起出生入死的歲月又回來了;他們之間絕佳的默契,不是一干閒雜人等能取代的。

搜集資料是司徒衡的絕活之一,三天的工夫,黑鷹想知道的與不想知道的資料全雙手奉上。

「黑鷹,你要有心理準備,要看就看完整的資料。」

黑鷹接過司徒衡遞來的一張磁盤片,放入計算機裡,開始讀資料。

司徒衡想了很久,還是忍耐不住的開口:「葉醉悠是小鄉的侄女,她要叫小鄉姑姑。」

不用說,這顆炸彈無疑是責天霹靂,炸得黑鷹心湖波濤洶湧。

「她是小鄉哥哥的小孩。」司徒衡補充。

在輩分上,黑鷹等於是醉悠上一輩的人,當然,這是以小鄉為主軸的倫理,拿掉小鄉,黑鷹與葉醉悠跟一般紅塵俗世的尋常男女並無太大不同。

可是,偏偏葉裡鄉是個不死的鬼魂,一直縈繞在黑鷹的心坎裡;諷刺的是,小鄉的背叛與葉醉您的生父葉楓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葉楓與小鄉之間的亂倫關係,毀了許多人的一生幸福。那些過去的悲劇和現在的悲劇,交織成紛亂的生之苦海。

黑鷹曾因為那件事瘋狂得生不如死,直至現在想起,心中仍會隱隱作痛。

難怪,她和小鄉如此相像,原來是血緣上的遺傳。

「你還是要救葉醉悠嗎?她是仇人的女兒耶。」司徒衡直指他的痛處。

「我不知道將來會如何,至少現在的我理智主宰大腦。」黑鷹繼續往下讀資料,努力掩飾情緒的波動。

「這麼說來,你會救她囉?」司徒衡追問。

黑鷹點點頭。

「太好了,你是個公正的人,一直都是。」

「別太早讚美我,我說過我的理智目前正好抬頭,或許當我感情用事時,我會變成一個不可理喻的惡人。」

司徒衡被他詭譎的表情所駭,他知道黑鷹並非開玩笑,心裡不免擔心。「你準備怎麼救人?」

「那個敗類將她囚禁在曼哈頓區的一間公寓裡。」

「沒錯!你不會是想硬闖吧7」司徒衡不認為這是一個好方法。

「不!我會先以同等的價格往上加二分之一,將她買下。」黑鷹心中似乎已有定見。

「若勞倫斯不依呢?」

「不依的話——我就用偷的。」

「如果我是勞倫斯,我一定不會輕易放走美人,不管你出再高的價錢都沒用。

錢對敗類而言很容易再賺,美麗又特別的女人可難求。「司徒衡微笑道。

「你怎麼知道她是個美麗又特別的女人?只憑網絡的這幾張相片?」黑鷹抿嘴道。

「不:我認為她美麗又特別,是因為你很在乎她。」

「哦?你居然會知道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黑鷹不以為然地冷笑一聲。

「不是嗎?小小的流星酒館,你只去過一次就注意到她,而且對她印象深刻,對於一個心如止水的男人而言,實在太奇怪了。」司徒衡說得坦白。

「因為她長得很像小鄉。」黑鷹不願承認自己並未準備付出的感情。

「哦?除非是雙胞胎,不然不可能有真正相像的兩個人,而且在我看來,她們並非你所認為的那麼相像。」司徒衡死咬著黑鷹確實對葉醉悠動了凡心的話題。

「婚姻使你變得過於浪漫。」黑鷹不想掉入阿衡的陷阱,他不認為他對葉醉悠有所謂一見鍾情的情愫;他封起了自己的心,不打算再變了。

「是嗎?我寧願是我看走眼,感覺錯誤。不然若你和她真的愛上了,可能又會死傷一片。」司徒衡覺得自己的形容一點也不誇張。

用情本來就熾烈的黑鷹,很容易愛得使地球燃燒起來,況且對方又是個身份十分敏感的葉醉悠。

葉醉悠自從被帶到勞倫斯的牢籠後,無疑的是每日物質生活絕對的豐衣足食,縷羅綢緞像是他自家生產不必花錢賈似的,每一天都有不同的新款華服讓她試穿,吃的是中西式的山珍海味,就像被豪養的孔雀。

但是她卻一點也不快樂,而且有隨時被推上絞架的恐懼感,每天夜裡則是惡夢連連。服侍她的奴僕全是被訓練得很好的下人,每回地想從他們身上打聽一些消息,卻只得到他們以搖頭做為響應。

「小姐,請你準備一下,主人要我們今晚搬到長島去,一個鐘頭後動身。」負責照顧它的管家恭敬地道。

又要搬離這裡了,自從賣身之後,這已是第三次搬家了。

「我什麼時候可以見到史東先生?」葉醉悠閒。最壤的情況遲早是要面對的,不如早點承受。

「小姐,有些事——能拖就拖吧:」管家欲言又止。

「什麼意思?你是不是想告訴我什麼?」葉醉悠心中警鈴大響,眼前這位管家吞吞吐吐的模樣今人生疑。

「沒……沒什麼,只是想告訴小姐稍安勿躁,史東先生到法國去了,下個禮拜才會回來。主人剛剛打電話來,要我們帶你到長島的別墅去等他。」

「史東先生的每幢別墅裡都有個女主人是不?」葉醉悠這樣問並不是因為地想獨佔史東,而是在她的想法裡,若史東先生有很多個情婦的話,會來找她的機會自然比較少,在多方比較及新鮮感沒了之後,自然會放她自由之身,所以她想知道,有多少女人像她一樣要伺候史東先生。

「這個……」管家考慮著要說多少真相。

「不礙事的,我只是好奇罷了,如果你覺得告訴我會很為難的話,我不勉強你就是了。」葉醉悠體恤地道。

「小姐,你是知道的,我們這些替史東先生做事的人拿人薪水,真的不方便道主人長短,尤其我是管家的身份,更是容易動輒得咎。」

葉醉悠點點頭表示能諒解。

「不過,我看你是好人家的女兒,長得又很標緻美麗,就算要冒著被炒魷魚的風險,總要提醒你一些事。」管家似乎是下定決心,準備實話實說。

「好心的管家先生,你真的願意告訴我嗎?」葉醉悠心裡感激不已。

「我長話短說。史東先生是個私生活有嚴重瑕疵的人,不是只有情婦如雲這麼簡單,他慣用金錢買下他要的女人,你並不是第一個,而且我相信也不會是最後一個。他玩女人,我沒有意見,因為他太有錢了,有錢的人買下一些甘心被買的女人,兩相情願做性交易倒也不犯誰,只是……」他考慮該怎麼說下去,面對如此純潔的少女,他實在不知該如何描述。

「只是他用的手段和方式全是一些變態和暴力。」他嚥了嚥口水,算是說明完畢,至於葉醉悠懂多少,就不是他能預期的。

不過看見葉醉悠驚慌的神色,他稍稍放心了,至少她並不無知。

「你是說史東先生是個——邪惡的人是嗎?」葉醉悠小心翼翼地間。

管家困難地點點頭,要承認自己替一個邪惡約有錢人做事,需要很大的勇氣。

葉醉悠有一瞬間幾乎忘了呼吸,刷白了臉,踉蹌地往後退了一步。

「天啊!我該怎麼辦?」這下子真的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小姐,告訴你這件事不是故意要嚇唬你,而是希望你心裡能先有個底。最好在那夜來臨之時,你能有個心理準備,讓史東先生傷了你的身體,而不要傷了你的靈魂。我看過太多女人在經歷那樣的凌虐之後失了魂,痛不欲生。你是個好姑娘,我雖然不能救你脫離苦海,但至少能讓你不至於手足無措,趁史東先生還沒回來前快快做好心理建設,你只要記住,所有的痛苦捱一捱就會過去,不要讓他傷到你的心,總有重獲自由的一天。」

有這麼容易嗎?葉醉悠對自己一點把握也沒有。

黑鷹並不打算自己出面與勞倫斯。史東交涉。若談判不成,他得為自己留些空間將入偷走。

「我去吧!要是賽自在這裡就好了,他是一個最擅於談判的人。」司徒沖毛遂自薦。

「不妥,我不能讓你身陷險境。」黑鷹一口回絕。

「有何險境?」司徒衡不解。

「勞倫斯是個小心眼的人。我怕他會報復。」

「那你打算請誰替你辦這件事呢?」

「艾潔,她曾是勞倫斯的女人,由地出面比較合適。」

「你怎麼會認識她的?」司徒衡好奇地問,他連聽都沒聽過這號人物。

「艾潔是小鄉的閨中密友,我和她有點交情。」

「你有幾成把握?這事要盡快處理,勞倫斯快回美國了。」

黑鷹點點頭,「今晚我會和艾潔做最後的結論,至於有幾成把握,坦白說,據艾潔的說法,勞倫斯性好漁色,只要他看上的女人沒有人能全身而退,包括艾潔。」

「那樣的大敗類,怎麼美國法律拿他沒辦法?」司徒衡十分不屑。

「他這麼多年來一直走好狗運,但並不表示這一生都有這樣的好運,哪天運氣背時,許多吃過他虧的人都會起而替天行道。」黑鷹冷酷地笑了笑。

「希望那天早點來。」

「阿衡!」黑鷹突然正色地看著他,像是考慮著將要出口的話。

「直說無妨。」

「等這件事一結束,我想把她帶回台灣。」黑鷹低沉地道。

「她?葉醉悠?」司徒衡早猜到這一著。

「嗯!」黑慌點點頭。

「你想怎麼做?」司徒衡有些擔心。

「不知道。」黑鷹聳聳肩。

「那就跟著你的感覺走吧!你從勞倫斯手上買下她,本來對她就有擁有權,我想她不會有意見的。」黑鷹想做的事,沒人攔得了。

「是嗎?那這樣我和勞倫斯又有何不同?」黑鷹自嘲道。

「當然不同,勞倫斯是個性變態,葉醉悠跟他或跟你的境遇有如地獄、天堂之分,相差十萬八千里。」

司徒衡的話裡帶點曖昧的暗喻,所以在他說完後,他好玩的朝黑鷹眨了眨眼。

「為我跳舞。」勞倫斯下了命令。

露出高聳豐胸、身材姣好的金髮美女馬上隨著音樂﹐為全身赤裸的勞倫斯翩翩起舞。

「過來!」

金髮美女對勞倫斯在性愛上的殘忍並不知情﹐只覺得他是一個出手十分闊綽的美國凱子,有錢的天亨。

舒服的躺在四柱床上的勞倫斯津津有味地吃著生蠔﹐手指黏膩地抹在白色絲緞的床單士。

「把衣服全脫掉,讓我看看你。」

金髮女子依言快速地脫下身上的衣物﹐搖擺著渾圓豐臀,搔首弄姿﹑表情十足地做著挑逗的動作。

「女人,你的配合度高不高?如果不高的話,我要再叫一個女人進來。明天我就要回美國,我的慾望已經很久沒有得到滿足了。」

金髮女郎並不知道接下來自己可能面臨的情境,瘋狂的勞倫斯已準備好鞭子伺候女郎了;他是只嗜血、殘暴的猛獸。

哦!生命真是美好。勞倫斯在心裡讚歎著。只要過了今晚,明日一早他就要飛到長島去晤佳人了。

終於盼到新的挑戰,他早已覬覦流星酒館的小美人很久了,正苦無正當方法得到她,恰好她願意賣身,省得他想破腦袋,不得其門而入。

本來他打算弄個天衣無縫的計劃擄人,但又怕太過囂張不好脫罪,這次能花錢買下她,倒也值得。

「主人,你要我怎麼配合呢?」女郎問道。

勞倫斯粗魯地將她推倒在床上。

不到一分鐘的光景,守在門外的保鏢立刻聽到房內女人尖叫求饒的聲音,他知道邪惡、變態、殘暴、凶狠的勞倫斯主人又在蹂躪女人了。

可是不論房內的聲音叫得多麼淒慘,都不會有人管這檔閒事的,對於勞倫斯的手下而言,這只不過是見怪不怪的戲碼罷了。

慘叫的女人明天離開時,反正也是口袋麥克麥克的,忍受主人一夜的「惡行」

,換來下半輩子三餐溫飽,也是一項不錯的交易!

另一方面,艾潔連夜造訪黑鷹。

「老色鬼馬上就要回美國,今天晚上提前離開法國,搭乘他私人的專機直飛長島,你要的女人,很可能在我與勞倫斯談交易之前,就會被殘暴的蹂躪,我不敢保證她能承受得住,因為老色鬼從來沒花這麼多錢買下女人。」艾潔不想拐彎抹角,她的個性就是直來直往,一根腸子通到底。

「勞倫斯應該會先回紐約談一筆土地案不是嗎?那筆土地牽涉到國會和史東集團十多年來各執一詞的妥協案,勞倫斯沒理由、也不可能放著不處理啊!」黑鷹不由得握緊拳頭。「該死的,他不該這麼猴急!」

艾潔點點頭。「他就是這麼猴急,可見葉醉悠對他而言是個十分有吸引力的女人。」

黑鷹深吸了一口氣,冰冷地道:「看來,今晚我得盡快救人了。」

艾潔笑了笑,輕歎了口氣,「看來也只能如此了。」

「你到過勞倫斯在長島的因籠嗎?」

艾潔點點頭。「我在那裡住過一年,用了一些技巧和智能搞通了那裡的地形。」

「我要你幫我。」黑鷹邀請艾潔加入計劃。

「沒問題,我恨透了老色鬼,若能讓他的背上被桶一刀,一想起來就天快人心」喂、喂!好玩的事你們可別漏了我。「由外頭買了份晚報進來的司徒衡聽見他們的對話,馬上出聲抗議。

「阿衡,麻煩你向賽白要一架私人專機,我要在救了人後,立刻送往台灣。」

「oK!賽白一定十分願意配合,尤其是幫你的忙。」

從好心的管家那裡預知了自己可能面臨的悲劇後,葉醉悠往往會沒來由約顫抖,在夜裡哭著醒來。

老天爺給她什麼樣的人生啊!由一個黑暗的生活陷入另一個黑暗的生活,誰能救她脫離苦海呢?一種逐漸讓她窒息的焦慮感纏著她不放。

她在囚禁她自由的房裡來來回回的踱步,不斷地祈禱奇跡降臨。

管家下午特地來告訴她史東先生已經回到美國,隨時會造訪長島別墅,她的不安更是變本加厲地折磨著她,她開始懷疑自己能否度過這個劫難。

不!她不要被摧殘的痛苦,她要在那一刻來臨前自行了斷,唯有死亡才能結束她充滿悲劇色彩的一生。

這麼想後,剩下來的時間,她的心裡踏實多了,因為既然決定死亡,就沒什麼好怕了。於是,尋找一個可行的死法,便成為葉醉悠心頭唯一思考的問題。

夜晚降臨,一輪明月懸掛窗外,葉醉悠神情敬畏地欣賞著皎潔的明月,也許過了今晚,她再也見不到這麼美麗的月亮了。

她歎了來此之後數不清的另一口長氣,哀怨地看著鏡中的自己。

突然,鎖住她的沉重大門突然被打開。

對於一個已經決定要死的人而言,她根本沒有興趣去看來的人是誰。如果來者是史東先生,她會在他對她施暴之前咬舌自盡。

「醉悠。」但呼喚她名字的聲音好像認識她已久的愛人,沉穩又溫柔。「醉悠她驟然轉身,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看向眼前高大的身影,那人幽黑的臉龐看不出表情。

黑鷹望進她的黑眸,那雙讓他難以忘懷的美麗黑眸。「我叫黑鷹,是為救你離開這裡而來。」

「黑鷹:」她輕喃道,她知道他是誰,只是不敢相信他會來這裡救她,她生怕這一切只是她悲愁人生裡的一個可笑的幻覺。

「我來救你,你願意跟我走嗎?」他拉她站起來。

「我……我不能害你。」

「我沒有那麼容易被害,你願意和我走嗎?」

「可是這裡……我們不可能離開的,史東先生隨時可能會來這裡,我們沒有辦法全身而退的。」

「相信我,我能進來,自然也能出去。」

「我們……我不值得你為我冒這樣的險。」

黑鷹朝她微笑。「這是我的問題,你只要告訴我,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葉醉悠急急地點頭。「我願意。」

「快!隨我來。」

他打開門,艾潔已在門外等著,而看守的衛兵全昏睡在一旁。

安全之後的兩人在停機坪候機,視線相接。

「會冷?」黑鷹低語。

「不會。」葉醉悠猛地搖頭,她看著他的眼神﹐不禁心緒慌亂。

雖然葉醉悠搖頭說不冷,但黑鷹仍體貼地脫下他身上的長大衣替她披上。

「黑先生,我……真的不冷。」她羞得把臉往下垂。

「還說不冷,你的手好像冷凍庫裡的冰塊。」

他霸道地拉住它的手,將她的手掌整個包在他的大手裡。歷經滄桑、長滿厚繭、純男性化的天手,透出溫暖的氣息。

「咳!咳!」旁邊傳來一陣咳嗽的聲音。

「飛機五分鐘後降落。」司徒衡站在一旁乾笑,好像憋了很久快得內傷的模樣。

「一起走吧?」黑鷹問。

「不了!我搭明早的飛機走,免得留下什麼蛛絲馬跡讓勞倫斯起疑,聯想到你身上。」司徒衡輕鬆自得地吹著小調,並且隨著口哨的拍子,右腳打著節拍。

「還有,艾潔……我想請你替她代為安排一下。」黑鷹看著由遠處走來的艾潔「安排到台灣嗎?」司徒衡問。

「嗯!但不是今晚,艾潔還有個女兒在舊金山,我希望她們能一起到台灣。」

黑鷹不希望為了自己而讓好友惹上殺身之禍。

「oK!送你們登機後我立刻去辦。」

「謝謝你,阿衡。」

第三章

台北金陵繡坊「最近酒店的生意很好嘛!」司徒衡順勢倚在櫃檯旁,右手摘下太陽眼鏡,放入口袋裡。

「幾乎是天天客滿。」卓浪花核對帳單,滿足地道。

「能挪出一個房間嗎?」

「你有貴客要住?」卓浪花充滿興趣地抬起頭。

「不是我的客人,是黑鷹的客人。」

「誰?女人嗎?」

司徒衡點點頭。「三天前才到台灣。」

「黑鷹也回來了嗎?」

「回來又走了。」

「那個女人和黑鷹是什麼關係?」卓浪花確實吃了一驚,黑鷹的故事她聽人提過,依照常理,黑鷹應該很難再愛人了。像他這樣一個憤世嫉俗的男人,會愛上什麼樣的女人呢?

「正確來說,葉醉悠是個小女孩,至於她和黑鷹是什麼關係,恐怕得要去問他本人。」司徒衡淡淡地道。

「三樓還有個雅致的套房,她什麼時候要搬來,我可以先請人打掃一下。」

「明天早上吧:她現在和我老婆學做台菜,明天我和小菜會把她送過來。」司徒衡說完轉身使要離去。

「阿衡!」卓浪花叫住他。「你覺得黑鷹這回是怎麼回事?」

司徒衡臉上的笑容隱去。「等你看到葉醉悠後,就會得到答案。」

「你想,這次黑鷹會不會是真的動心了?」

「不幸的,現在我並不能告訴你黑鷹動心與否,他是個保守的男人,而且受傷太深,自從葉裡鄉死後他已經不再相信愛情,和女人上床只因為慾望。」

「她們都姓葉?」卓浪花心中有疑惑。

司徒衡迎上她疑惑的眼神。「是的,小鄉是她的姑姑,親姑姑。」

卓浪花沉默了,她為這可能的風暴擔心。

冬日的陽光今人酥軟。微風自窗口吹送進來,葉醉悠安靜地坐在窗前欣賞窗外的美景。

想起在美國時所有遭遇過的往事,仍令她顫抖不已。

那日,一上飛機後她就睡著了,因為多目的憂心讓她睡眠不足,獲救之後心情放鬆很多,所以睡得很沉。醒來時,飛機正好下降飛機跑道。

來台灣後,黑鷹將她交給這幾天以來一直和她作伴的新朋友魏醒柔。開朗慧黠的魏醒柔讓她在陌生的環境裡沒有太大的適應問題。

今天醒柔到健身房,本欲邀她一同前往,卻被她婉拒,地想一個人享受獨處的靜譏。

這是個燦爛的一天。她住的地方靠近海邊,海與天幾乎連成一線,黑鷹將她的世界染上了顏色——不再灰黑黯淡,而是五彩繽紛的顏色。

或許是因為個性使然,也或許是從小生長的環境使然,她一直比較害羞,比較逆來順受,不知道反抗可以為自己爭取不同的待遇。

司徒衡先生與魏醒柔是亮麗耀眼出色的一對,還有昨晚來看她的齊賽白夫婦也是一對出色的璧人,據他們的說法,他們與黑鷹是生死之交。

黑鷹救了她,她下定決心要報恩。他們葉家欠黑鷹的實在太多了,她要為葉家償債,也要為她自己報恩。

姑姑當年難產而死,讓黑鷹傷心欲絕。他是愛姑姑,也愛孩子的吧!?

對了:為他生個孩子吧:這是她唯一能給他的。

但是,他會要她嗎?她沒有把握。

前幾天聽醒柔說黑鷹又到美國去了,勞倫斯的事情他準備親自擺乎。

她問醒柔他要用什麼方法擺乎,醒柔卻說:「用錢試試看,如果錢不能擺平,可能會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吧!」

「都是我害的。」她十分自責。

「你只是導火線,本來勞倫斯就是個人人想要誅殺的色魔。」魏醒柔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

「醉悠,醉悠!」

搬到金陵繡坊後,今天是葉醉悠第一次自己下樓來吃飯。

「明珠!」望著興奮喊著自己的何明珠,她十分震驚。

「很驚訝吧!」何明珠頑皮地嘲她扮鬼臉。

「你怎麼含在這裡?」

「今天第一天上班,擔任櫃檯總機的工作,是黑先生把我找來的。」何明珠指了指自己身上金陵繡坊的制服。

「你碰到黑鷹?在美國嗎?」葉醉悠張天了美麗的眼睛。

「嗯!兩次。一次是在流星酒館門口,我把你被你舅媽賣掉的事全告訴他,他說他要把你救出來。結果,他真的好守信哦!第二次是他到我工作的便利商店找我,他說想給你找個伴,問我願不願意到台灣,我當然願意囉!在天飯店工作,多麼神氣啊|。」

「黑鷹是什麼時候去找你的?他有沒有告訴你,他什麼時候會回台灣?」她急著要告訴他報恩還債的事。

何明珠搖搖頭。「不過,他告訴我他準備付一百三十萬美金給勞倫斯。」

「什麼!?」她欠他更多了。

「是啊!自你被帶走後,勞倫斯氣炸了,負責看守你的那些人全遭了殃,像黑先生那樣公正的人,當然願意給勞倫斯一個合理的交代,免得波及無辜。」

「勞倫斯怎會肯善罷甘休呢?」葉醉悠心裡志忑不安。

「黑先生告訴他,你是他的末婚妻,你舅媽趁他離開美國時背著他將你賣了,我和阿姨都是證人。」

「勞倫斯相信嗎?」她舔舔雙唇,困難地問。

「當然不相信,但勞倫斯很聰明,不會白白人財兩失,有人願意給錢,他當然也願意收下。」

黑鷹付了錢,等於是買下她,她自認已經是他的人了,她願意把自己給他。

「醉悠,你在這裡好嗎?」何明珠關心的問。

葉醉悠點點頭。「我欠黑鷹太多了。」

「你有什麼打算?」

「跟他一輩子,為他做牛做馬還債。」葉醉悠一副下定決心的表情。

「一百三十萬美金耶!不是筆小數目,這輩子做死也很難還清。」何明珠誇張地嚷著,本來嘛!這筆債跟欠大戶人家的賭債一樣,很難還完的。

「我自有我的還債方法。」葉醉悠如夢似幻地道。

「什麼方法?你不會想下海做應召女郎吧?」何明珠想來想去,只想到這個靠原始本錢致富的方法。

「……類似,但不完全是。」

何明珠聽得一頭霧水。

「我想替他生個孩子,讓他傳宗接代。」葉醉悠旋過身,朝櫃檯右側的一方落地鏡看著,自己的模樣也不知是不是能討黑鷹歡心,一味自作多情的奉送自己的身體,或許他根本連看也不會看她一眼。

「這……這樣好嗎?」何明珠顫聲問,她怕事情會複雜化。

當然,何明珠並不知道黑鷹與葉醉您的姑姑葉裡鄉有過很深、很濃的愛恨糾葛,兩人相識以來就已埋下不單純的未來,他們原就不可能好聚好散的。現在又加上葉醉悠已將自己視為黑鷹買下的東西,能單純嗎?

「我現在是過河卒子,只能進不能退了。」

「你——是不是對黑先生有點動情了?」何明珠輕聲問﹐只有在動情的情況下,她才會支持醉悠的計劃。

葉醉悠微愣了一下。動情?有嗎?她不確定。

在她的世界裡,除了外公之外,所碰到的男人一直以來都有嚴重的人格瑕疵,她不曾覺得自己會有愛上某個男人的可能。

但,黑鷹是那麼的不同。他像頭身手矯健的黑豹,高大健壯、睿智及富有同情「你愛上他了嗎?」何明珠又問了一次,將葉醉悠神遊的思緒拉了回來。

「愛?我不知道什麼是愛。」

黑鷹回來了!

此刻他正坐在往台北的波音飛機上沉思著。

勞倫斯是個難纏的傢伙,從外表看來,完全是一副精明商人的模樣,看不出他特殊的性偏好。

但就是這種人特別可怕,城府也特別深。他雖收下黑鷹的錢,而且對黑鷹禮貌性的對待,但黑鷹知道,勞倫斯未必會真正善罷甘休。

愈是得不到的東西,對於一個征服欲旺盛的野蠻人而言,愈有致命的吸引力。

而醉悠又是一個今人傾心的美人胚子,勞倫斯當然想佔為己有,而且他又正好是個偏好強奪、暴力的男子。

不知她在台灣適應得好不好?

不可否認的,他常常想到她。為了不讓阿衡他們捉到取笑、調侃他的話柄,黑鷹沒有打任何一通電話回去問長問短,所以現在他的內心也就特別起伏不定。

他的心裡尚未打定主意要怎麼安排她。他買下她,卻不願成為與勞倫斯同樣的下流人物。

他不否認他想要她;他想教導她領會燦爛的熱情,成為帶領她進入情慾世界的男人,讓她體會它的狂喜及痛苦。

老天!她是那麼的年輕,對他而言實在是太過年輕了,黑鷹強迫自己冷靜。

他究竟是怎麼了?醉悠並不是他喜歡的典型,她太單純、太純真、太羞澀,不是他這種老練男人的對手。

她和小鄉除了外貌上略微的相像之外,性情簡直是天壤之別。小鄉主動、熱情、野性,懂得在什麼時候表現自己最動人的一面;但她不同,她似乎不變出風頭,不喜歡太引人注目,所有愛慕她的眼光,她總是特意忽略。

另外她也不愛打扮自己,這一點等他回台灣後,他將改變它。

下了飛機,是由司衡衡來接他,黑鷹一上車,司徒衡便問:「直接到金陵繡坊吧?」

黑鷹點頭,輕停了一聲,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你就不能大笑嗎?總是這麼冰冷。」司徒斜睨了他一眼。

「我不知道有什麼值得大笑的事情。」黑鷹道。

「啊哈!怎麼會沒有,至少你快成家這件事就憤得你大笑三天啊!」真是的,大笑的理由還要別人替他找。

「誰說我要結婚來著?」黑鷹蹙眉。

「不是嗎?」司徒衡朝他作個鬼臉。

「和誰?」

「葉醉悠呀!你不娶她,難道只想跟她同居不成?」

黑鷹沉默,拒絕回答。

「你不說話代表什麼意思?」他和黑鷹之間的交情賦予他打破砂鍋間到底的權「她未必同意你的提議。」

「God!你終於提到她了!你把她放在台北,沒有一通電話問她好不好,真有你的,絕對的地位超然,看你能夠超然多久。」司徒衡早就看不下去了,那麼好的女孩,比小鄉不知好上多少倍,黑鷹卻不懂得珍惜。

「你忘了她是誰的女兒嗎?」這也是黑鷹天交戰的原因之一,想到她的同時,也同樣勾起對她父親奪他之愛的舊恨。

「你很在乎嗎?」司徒衡以為他不在乎。

「說不在乎是騙人的。」黑鷹看向窗外。

「……這就比較難辦了。」

雖然當事人之一的小鄉和醉悠的父親已死去多年,但亂倫就是亂倫、背叛就是背叛,那一些今人痛苦、不堪回憶的過去,仍反覆啃噬著活在世上的人。

金陵繡坊黑鷹住的房間與醉悠的房間只隔著一個走廊,遙遙相對。

一進臥房,他立刻鑽入浴室沖了個冷水澡,在冬天洗冷水澡有助血液暢通。

夜裡,他到酒店裡二十四小時為客戶服務的Bar裡喝了杯調酒,想等待睡意找上他。但是窩在Bar裡三個多小時,不但不想睡,而且精神更好,只得放棄。

上樓回臥房吧:經過葉醉悠的房間時,他刻意放慢腳步,因為他似乎隱約聽到哭聲。

他震驚極了,立刻到樓下拿了備份鎖匙開了她的房門,哭聲聽得更清楚,飲泣中有種痛苦與原始的悲傷。

他反鎖上門,在床邊坐下,輕輕叫著她的名字。「醉悠。」

她被他喚醒,轉身看是他,微微一愣,但仍默默地接過他遞過來的面紙。

「怎麼了?為什麼哭?」

「作夢。」

「惡夢嗎?」

葉醉悠點點頭。

黑鷹拉起她,以雙臂環住她,親密地安慰她。她和男人從未如此親密過,所以顯得有些僵硬。

半晌,她的淚水不再流了,垂下的頭讓他看到她白玉無瑕的頸項。他情不自禁地托起它的下巴;他等待它的反抗,但並沒有。

黑鷹並不知道葉醉悠已下了決心要將自己給他,而且為他生個孩子。

許多男人到了他這個年齡都已經做爸爸了,要不是因為父親,黑鷹和姑姑會是天造地設幸福的一對。這是她的想法。

他的手指輕撫著她的下顎,詛咒著自己冷血的慾望。他低下頭,吻著她的臉龐、尚有淚痕的清純臉龐。

他並未在她的臉龐駐足太久,彎身吻得更深,用他的舌挑開她的唇。

她發出櫻嚀的聲音,令他著火。

「你確定這是你要的嗎?」他低沉的聲音問道。

她輕輕地點頭,表示心甘情願。

「相信我,我一定會非常非常——的溫柔。」這不是尋常的誘惑,而是他真心的誓言。

他吸了一口氣,解開她睡衣上的心鈕子,她的雙眼先是吃驚的睜大,然後決定給他一抹鼓勵的微笑。

他小心翼翼地解下她身上的睡衣,為她細緻的白色胸衣下隆起的胸部所著迷。

他打開胸衣的鈕子,讓她的乳房一點一點的露出來。

此刻她的臉已紅得像水蜜桃,雙手不知往哪兒放,只能無意識地拉扯著床單。

就著室內暈黃的燈光,他字字真言,動情地低語:「真是漂亮。」

黑鷹被她柔軟、美麗純真的恫體所吸引,他的心一陣熾烈的抽痛,他更急切地分開她的唇,強烈探索著它的甜蜜。

她一開始是羞怯的、慌亂的,但她很快便大膽了起來,也因此被他挑起狂野的渴望。

他的手指揉捏著她的乳房,直到她的雙峰硬挺起來,隨後他的嘴也狂烈的跟進,當他的嘴輕刷過她的乳峰時,引起她全身一陣輕顫。

他很溫柔也很壓抑自己的慾望,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弄痛了她。

當他合住她玫瑰般的蓓蕾時,她忍不住輕吟出聲,而她的雙峰也在他濕潤舌頭的逗弄下愈加聳立。

她感覺自己愈來愈高的體溫,也感覺到彼此愈來愈濁重的呼吸。他那雙彷彿帶有魔力的手在她身上來回巡禮,她不自覺的也抬起手伸進他衣服內,輕撫著他強健的胸膛,並且也學他一樣來回撫摸。

他閉上眼睛,呻吟出聲。「該死!你是如此如此的美麗。」他真的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

他告訴自己得慢慢來,不要嚇著她。

他開始在她身上撤下細而綿密的吻,由光滑的頸項沿著她美好的曲線,以唇描繪她的身材,當他來到她敏感的肚臍時,他開始以舌頭輕舔著它的四周,並且輕畫著圈圈,手也不安分的伸入她的睡褲內,隔著她的內褲摩挲擎著她的核心。

她不敢相信他竟能挑起她前所末有的熱情,她並不討厭他的碰觸,相反的,她非常沉溺於他的愛撫。

他變得有點粗暴,但她不在乎。他買下了她,她應該讓他為所欲為,而且她發誓一定要為他生下孩子。

他輕褪下彼此的衣物,讓兩人裸裎相對,它的吻也跟著愈來愈火熱,她則由於他愈移愈下方的唇而頻頻倒抽口氣。

他在她將送出呻吟前及時封住她的唇,大腿則迫不及待的分開她的'雙腿,帶點粗魯又狂野的進入她,隨著他加快的律動,將她帶入從未領受過的歡愉境界——他從未對任何女人有過像這樣無助的狂喜。他猜,她的身上現在一定留下了不少他粗暴對待下的瘀紅。

初夜的痛楚是她給黑鷹的放贖,但願她能替父親和姑姑贖罪。

他凝視著睡著的她,輕手輕腳地挪開被單,被單下她像嬰兒般自留無瑕的肌膚,有著他們之間激情的證據。

他真的如禽獸般被慾望沖昏了頭。他和她之間的關係已不再單純,她有可能因此而懷孕。

他會對她負責,但卻不會娶她。因為他不信任婚姻,而且她是如此的年輕,很快地,當她懂得愛時,她就會離開他,跟她深愛的男人共築愛巢,他不想用婚姻絆住她。

他不能讓她繼續住在金陵繡坊,這裡出入的外人太難,她不會有隱私,她在這裡很容易被打擾。

睡眠中的葉醉悠動了一下,但末轉醒。

他在腦海裡想了許多種可能的安排,在還沒有得到結論前,他也墜入了夢中。

第二天,葉醉悠在沉靜的睡夢中逐漸醒來。

浮沉在美夢與現實間,她靜靜地躺在床上,不想睜開眼睛,她有一種被人深深疼惜的感覺,已經好久不曹有過這樣的感覺了。

葉醉悠深吸口氣,睜開眼。黑鷹不在房裡。

如果不是床單下的她仍是赤裸的,她甚至會懷疑昨晚狂野的激情只是春夢一場。理智回來的她覺得自己昨晚在床上的行為像是不知羞恥、放蕩的妓女。

她以手蒙住自己的臉,懷疑自己怎麼會變得這麼大膽。

經過了昨夜,在白天要面對黑鷹真是一件尷尬的事。

葉醉悠振作地為自己仔細的梳洗一番,特意挑了一件亮眼顏色的衣服穿在身上,希望能夠帶給她勇氣。

到早餐室時,黑鷹正在用餐,一見她進來,他立刻趨向前替她服務。

他靠近她時,她聞到好聞的香皂味和刮鬍水的味道,倘一定也才剛把自己整理乾淨吧!

「我以為你會想多睡一會兒。」黑鷹將一個堆滿火腿、蔥蛋的餐盤往它的面前「謝謝!」

「不!應該是我要向你道謝,還有要向你說對不起。」

她的雙唇微微勾起。「為什麼?」

「為我昨夜卑劣的行為。」原本不該發生的事,但他卻讓它發生,可說是不可原諒的混帳事。

「鷹!我不後悔,真的!」她真誠地道。

「不!你應該狠狠地甩我一巴掌才對。」她愈是仁慈,他就愈是不安。

「鷹!你為我做了這麼多,把我從美國帶到這裡來,還花了時間和大筆金錢,他會對她負責,但卻不會娶她。因為他不信任婚姻,而且她是如此的年輕,很快地,當她懂得愛時,她就會離開他,跟她深愛的男人共築愛巢,他不想用婚姻絆住她。

他不能讓她繼續住在金陵繡坊,這裡出入的外人太難,她不會有隱私,她在這裡很容易被打擾。

睡眠中的葉醉悠動了一下,但末轉醒。

他在腦海裡想了許多種可能的安排,在還沒有得到結論前,他也墜入了夢中。

第二天,葉醉悠在沉靜的睡夢中逐漸醒來。

浮沉在美夢與現實間,她靜靜地躺在床上,不想睜開眼睛,她有一種被人深深疼惜的感覺,已經好久不曹有過這樣的感覺了。

葉醉悠深吸口氣,睜開眼。黑鷹不在房裡。

如果不是床單下的她仍是赤裸的,她甚至會懷疑昨晚狂野的激情只是春夢一場。理智回來的她覺得自己昨晚在床上的行為像是不知羞恥、放蕩的妓女。

她以手蒙住自己的臉,懷疑自己怎麼會變得這麼大膽。

經過了昨夜,在白天要面對黑鷹真是一件尷尬的事。

葉醉悠振作地為自己仔細的梳洗一番,特意挑了一件亮眼顏色的衣服穿在身上,希望能夠帶給她勇氣。

到早餐室時,黑鷹正在用餐,一見她進來,他立刻趨向前替她服務。

他靠近她時,她聞到好聞的香皂味和刮鬍水的味道,倘一定也才剛把自己整理乾淨吧!

「我以為你會想多睡一會兒。」黑鷹將一個堆滿火腿、蔥蛋的餐盤往它的面前「謝謝!」

「不!應該是我要向你道謝,還有要向你說對不起。」

她的雙唇微微勾起。「為什麼?」

「為我昨夜卑劣的行為。」原本不該發生的事,但他卻讓它發生,可說是不可原諒的混帳事。

「鷹!我不後悔,真的!」她真誠地道。

「不!你應該狠狠地甩我一巴掌才對。」她愈是仁慈,他就愈是不安。

「鷹!你為我做了這麼多,把我從美國帶到這裡來,還花了時間和大筆金錢,我……才是那個不知道應該怎麼償還的人。」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將心裡的複雜情緒說清楚。

這席話,聽在黑鷹的耳裡卻十分刺耳。原來,她心甘情願躺在床上任他為所欲馮,全是因為他付錢買下了她。

黑鷹啊黑鷹!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你還自作多情的以為人家對你是少女情懷總是詩嗎?

她只是在報恩罷了,她認為你買下她,所以對她的人即享有使用權,這也就是為什麼她對你的「侵犯」,完全沒有任何反抗的動作。因為,她本來就是一個習慣逆來順受的人。

「鷹,你在想什麼?」

「我想,我們最好搬離金陵繡坊,找個清幽的地方讓你住下來,龍蛇混雜的地方不適合你。」

天啊!他到底在做什麼?想把她的青春搾乾不成嗎?

這是他的宿命,經過昨夜之後,他已經陷得無法自拔了……會的!有一天他會放她走的,但不是現在。

第四章

兩人關係改變後的第二天,葉醉悠又搬家了。

這回搬到司徒衡和魏醒柔家隔壁,與他們比鄰而居。

在黑鷹眼裡,葉醉悠太美也大脆弱了,需要人保護,所以他選擇可以信賴的芳鄰來協助他。

「你有沒有打算要照顧人家一輩子?」司徒衡雙臂交握於前,理直氣壯地問。

「有何不同?」黑鷹反問。

「如果沒有打算照顧她一輩子,就該讓她社會化、生活化,例如叫她去找個工作養活自己。」

「找工作?免談!」黑鷹給了他一個十足霸氣的回答。

「oK!那就娶她,給她名份。」

「你明知這也是行不通的。」他試過各種方法想要說服自己對她予取予求,但總在看到地無助纖弱的身影後,打消了念頭。

「給個理由,說服我!」司徒衡一向以難纏著名。

「她對我只有報恩的心,沒有男女之情。」他困難地道。

「這有什麼關係,很多刻骨銘心的愛情,都是由感激開始的。」

「我的想法很單純,就是及時行樂。」

「黑鷹,說實話,你是不是把醉悠當作是小鄉的替身?」

「你管得太多了。」黑鷹顯露出一絲微慍。他一向是個不喜歡多作解釋的人,要不是阿衡與他有生死之交,他根本不會浪費一分鐘站在這裡聽訓。

「你到底有沒有心?」

司徒衡將拳頭略微施力地往黑鷹左胸敲擊,提醒他注意他的心。他們三人之中,黑鷹素來很難溝通,最難瞭解,情緒也最不外露。賽白的脾氣火爆歸火爆,但很容易讓人一目瞭然。

黑鷹則不同,這麼多年來,除了見他為小鄉動心動情之外,他甚至懷疑黑鷹是個天外異客。

「醉悠,下午跟我到健身俱樂部玩玩吧!」魏醒柔像一陣風似地捲進黑鷹與葉醉悠的新家。

「我得問問鷹。」葉醉悠手裡正忙碌地剪著瓶裡的梅花。

「到俱樂部時再撥電話問他,你現在問一定去不成,黑鷹太緊張你了。」

魏醒柔已經因為邀請醉悠出去玩而碰過好幾次釘子了,每次不是多個跟班的,就是多個司機。結果散步變行軍,逛街變健行,很煩!真的不是普通的煩。

她已經向阿衡抗議過無數次,每次所得到的答案都是建議她找別人吃飯喝茶,少動黑鷹的女人。

「這樣好嗎?」葉醉悠的想法很單純,她很聽話,很聽黑鷹的話,黑鷹不喜歡地做的事她就不做,她想這就是自己取悅黑鷹最好的方法,也是她報答黑鷹的方法之一。

黑鷹對她很好,錦衣玉食、關懷備至,寵她寵上了天,她當然心存感激。

「有什麼不好的,你是成年人了,卻成天悶在家裡,到哪裡都得申請才能出門。出了家門保鏢還跟前跟後的一點也不自由,如果我是你一定會生病。」魏醒柔輕聲歎息。

「你是知道的,從小我就像別人手中的木偶,很少有自我,誰供我吃住,我就聽誰的話,我不習慣有不同的思想。」她的語調乎靜,就像她的人。

「黑鷹不是三頭六臂,我想他一定也希望你能獨立,能照顧自己。」

「我也常常幻想能和你們一樣,想做什麼就放手去做。可是小柔,你認為我可以嗎?」她期待地問。

「你去過PUB嗎?」

葉醉悠搖搖頭,在美國時,她幾乎沒有所謂的假期,就連逛街買衣服、看場電影都罕有,何況是夜生活的娛樂。

「晚上帶你見識見識。」

葉醉悠覺得PUB一定是個有趣的地方,否則醒柔怎會極力推薦。「鷹那裡……」她比較擔心鷹會生氣。

「安啦:一切有我。」魏醒柔拍胸脯保證。

今夜將是葉醉悠新生活的冒險記。

魏醒柔為何獨挑今夜?一來擇日不如撞日;二來黑鷹今天正巧到香港去了,明天下午才會回來,因此選擇今夜帶她參觀夜貓族在PUB活動的生活百態。

當然形式上仍要報備,於是魏醒柔謊稱阿衝要帶她們上天文台看星星。

黑鷹居然相信了。魏醒柔暗自竊喜,挺順利的。

魏醒柔開車在街上繞,誤打誤撞停在江小瓶開設的「藍帶酒吧」。

「就這家吧,氣氛好像不錯,我請小弟泊車。」魏醒柔往店內瞄了瞄,似乎生意興隆。

葉醉悠跟在魏醒柔身後,生澀地走進店內。

此時才八點不到,客人坐滿了八成。

坐走後,伴隨著熱門Band的演奏,魏醒柔問:「喝點什麼?」

「你呢?我和你喝一樣的。」葉醉悠對一切皆好奇地張望著,原來這裡就是pUB.…,裡面全是一些享受生命、打扮入時的年輕人,相較之下,她好像與他們不同年代似的。

「好吧!來兩杯調酒,就你們店裡的招牌調酒吧!」魏醒柔仰著頭朝服務生微「小柔,你帶來這樣的地方嗎?」

魏醒柔搖搖頭,「在英國唸書時去過兩三次,去多了也沒什麼意思,今天純粹是陪你來開開眼界的。」

「這裡有點吵。」葉醉悠十分不習慣,自從來台灣後,她清靜慣了。

「會嗎?我覺得挺熱鬧的。以前你在美國時都玩些什麼?不會只刺刺繡,養養小鳥吧?」魏醒柔托腮問。

「我舅媽經營了一家小酒館,我在裡面幫她的忙,每天都有數不清的清潔工作要做。」葉醉悠看了看自己長滿繭的手掌,和尚未完全恢復原貌的手指,恰與醒柔的纖纖玉指形成對比,她下意識地縮放在膝上藏拙。

「你舅媽簡直是在虐待你嘛!」魏醒柔聽司徒衡說過醉悠在美國的事,初聞時,她天生的正義感隨之湧現,心想,若有機會一定要好好照顧醉悠這個可憐的小妹「舅媽也是個令人同情的女人,嫁給舅舅後痛苦比快樂多,我幫她做事算不上什麼偉大的事跡。」葉醉悠喝了口調酒,味道不錯。

「別喝大猛,這可是有酒精成分的飲料。」魏醒柔不得不提醒她。

「喝不出裡頭有酒的味道。」

「你常喝酒嗎?」魏醒柔間。

葉醉悠搖搖頭,「只在客人的強灌之下喝過一兩回,很苦、很難喝。」

「怎麼有那麼低級的客人,你舅媽都不管嗎?」

「舅媽認為這種事無傷大雅,她說喝免錢的酒和被客人摸兩把又不會少一塊肉,不值得大驚小怪。」

「讓客人摸兩把!?下流!」魏醒柔嗤了一聲。

「你一定覺得那種事很骯髒對不對?在高尚小姐的生活裡,這種事是很匪夷所思的。」

「你千萬則誤會我有看輕你的意思,我只是覺得那裡的客人齷齪下流,環境險惡,黑鷹將你救出來真是做了一件大功德。」魏醒柔豎起拇指。

「鷹是我的恩人。」葉醉悠輕聲道。

「只是恩人嗎?」醒柔將身子微傾,想仔細觀察她的眼神裡可有其它情愫。

葉醉悠臉微紅,怔愣了一下。

「你有沒有一點愛上黑鷹?」魏醒柔也不想拐彎抹角。

「我……我也不知道。」她覺得「愛」是個神聖的字眼,她不認為赤裸裸的將它說出來是個仔主意。

「一定有對不對?」魏醒柔逕自下結論。

「我是個知道好歹的人,鷹救了我,買下我,我……」她說不下去了。小柔聰明伶俐,口才一流,她怎麼剖析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這可不是獻身的最佳理由。」魏醒柔壓低了嗓子,神秘兮兮地道。

「獻身」這兩個字,將醉悠的臉頰燒得嫣紅,小柔怎會知道那樣的事?糟了,莫非大家都知道了?

魏醒柔看出她的侷促不安。「我是猜的,沒人告訴我這件事。」

「猜的?」葉醉悠低語。

魏醒柔點點頭。「嗯!憑女人的直覺。」

「我……我……」葉醉悠絞著出汗的手心,心慌意亂。

「你是心甘情願的對不對?」

葉醉悠微微領首,何妨承認算了,她一直想找個朋友傾訴自己紛亂的情緒,醒柔是個慧黠的女孩,或許可以為她解惑。

「黑鷹是個有情有義的人,他會負責任要你的。」

葉醉悠搖搖頭。「不!我獻身給鷹並不是要絆住他、嫁給他,我不是那麼惡劣奸詐的女人。」

「你不願嫁給他?只願做他的情婦?」這下換魏醒柔傻了眼,嫁給自己心愛的人,是一件多麼今人興奮的事,醉悠沒道理不要嫁,除非——與她當初逃避阿衡求婚的原因一樣。

「你是因為黑鷹不愛你,所以不願嫁給他嗎?」

「不是,而且我知道鷹永遠也不可能愛我的。」

「為什麼?」魏醒柔倒不以為然。

「鷹愛的是姑姑。」

「姑姑?誰是姑姑?」不會這麼巧吧!

「我的親姑姑葉裡鄉。」

「葉裡鄉、葉醉悠,你們都姓葉!?天啊,真是造孽!」葉裡鄉與黑鷹的悲劇愛情,她聽阿衡提過——在她逼問之下。

「你清楚鷹和小鄉姑姑之間的事嗎?」葉醉悠第一次與人聊起這件事。

「阿衡約略同我提過,你姑姑和鷹有一段纏綿、絕望的愛情悲劇對不?」

「司徒大哥可有告訴過你,我親生的父親,是鷹和姑姑之所以不能結合的肇因~」你們到哪裡去了?「

魏醒柔的車才停妥,司徒衡立刻衝了過來,拉開車門,劈頭就問,口氣不是很「我們看電影去了。」魏醒柔瞎掰道。

「看什麼電影?」司徒衡雙腿張開,雙手扠腰,一臉懷疑。

「看——彗星撞地球。」

「電影票呢?」

「丟了!」

「鬼扯!」司徒衡扯開喉嚨大吼。

「我就是愛鬼扯,你有什麼意見?」魏醒柔也不是被嚇大的,這是他們婚後第一次吵架,兩人由屋外吼到屋內。

「既然是看電影,為什麼告訴黑鷹我陪你們到天文台看星星?」

「我如果說實話,你們這些大男人主義的沙豬會答應讓我帶醉悠上街嗎?」火氣土來的數醒柔咬道。

司徒衡見醒柔火冒三丈,怕她氣壞了,自己日子也會不好過。他嚥了嚥口水,放下身段,放軟語調。「誰說我是大男人主義來著?我可是怕妻俱樂部的會員。」

有人搬來階梯讓她下,她當然也就順勢往下走囉w「剛才嗓門那麼大,還敢說你是怕妻俱樂部的會員。」

「娘子請饒命。」偶爾向老婆大人撒撒嬌也是一種幸福。

「下不為例!」魏醒柔撫了下他的臉龐,送上一個香吻。

「老婆我還要!」向老婆討吻,也是婚姻生活的美事之一。

「還要什麼?」魏醒柔故意逗他。

「還要一個親親。」他作勢要偷香。

「糟了!咱們在這吵吵鬧鬧的,把醉悠給忘了。」

兩人望向大門口。沒人!

他們立刻衝到黑鷹新居——只見醉悠沉靜地坐在起居室睡著了,像是剛洗完澡,香皂味充斥整個空間,大概上街時累壞了。

「如何?要叫醒她嗎?」司徒衡間。

「不!你把她抱到臥房去吧!」

「可以嗎?我碰別的女人,你不是說就要剝了我的反?」司徒衡開玩笑地道。

「少貧嘴,快幹活。」

「遵命!」

「黑鷹明天回來是吧?」魏醒柔悄聲問。

「我猜夜裡就會到了。」

「做啥這麼十萬火急?有我們在,而且門口偏廳裡還住著兩名經過訓練的保鏢和兩位下人,黑鷹會不會大小題大作了?」魏醒柔從沒見過誰的保護欲這麼無可救藥的強。

「本來人家是很放心的,可是台北有了你魏醒柔——司徒太太,他從放心變不放心。」司徒衡眨眨眼。

「這麼誇張!我又不會帶醉悠去做什麼冒險犯難的事。」魏醒柔委屈地嚷道。

「逼我知道。黑鷹把醉悠當小女孩,怕她有閃失,他無法再承受一次失去所愛的痛苦。」

「黑鷹愛醉悠嗎?」魏醒柔偏著頭喃喃低語。

司徒衡聳聳肩。「我認為他愛醉悠愛慘了,但他目前不同意我的說法。」

「哦!那你呢?」她改變話題。

「我什麼?」司徒衡當然知道愛妻要問什麼,只是故意裝糊塗逗她開心。

「你愛不愛我?」魏醒柔低聲問道。

「什麼?聽不清楚。」司徒衡拉長耳朵,星目微張。

「我說——你愛不愛我?重聽的老先生!」魏醒柔提高嗓子吼道。

「我——」司徒衡還是大賣關子,故作沉思狀。

「哦什麼哦!不理你了!」魏醒柔氣嘟嘟地回到自己家。

司徒衡立刻跟在她身後追進他們的臥房,由後輕摟著她,下顎頂著她的發摩挲著。「愛!愛!愛!小氣鬼,喝涼水。逗逗你罷了,跟我這麼計較。」

魏醒柔轉過身,正要回句話時,微張的唇正好被他捕捉到,兩人翻滾在緞面床上,纏纏綿綿。

是夜——葉醉悠悠悠轉醒,正要設法再睡,忽然驚覺有隻手輕攬住她的腰。

「是誰?」她掙扎著,正要喊救命。

「是我!你以為還會有誰有那個膽敢爬上你的床?!」

「鷹!」她喜出望外,沒料到會是他。她翻轉過身子,與他四目相對。

「我還以為你一聲不響的走了。」黑鷹平靜地說道。

「走?!走到哪去?」

「阿衡說你們今天沒有去天文台看星星。」

「我……我……」葉醉悠很為難,既不想出賣好心的醒柔,也不想說謊騙黑鷹。,黑鷹俯首,吻上醉悠張口欲言又止的唇。

他從容不迫地物她,享受著她的柔軟與纖弱,過了許久之後,他的吻變得需索更多,不再是剛開始不貝威脅性的吻。

葉醉悠全然臣服於黑鷹帶給她的不可抗拒的情懷裡,狂猛與溫柔交戰。

半晌,兩人的衣物已全褪去。

在激情中,倘在它的頸項間輕嚼著,奇異的呻吟逸出彼此的喉嚨。

葉醉悠的乳尖逐漸變得硬挺及敏感,她的慾望迅速被他挑起,理智逐漸渙散,她只能無助地任由他在她身上引起團團慾火。

他翻身覆在她身上,讓他男性的慾望抵住她的身體,讓她瞭解自己的慾望,而她則瞪大眼睛,猛倒抽氣。

拒絕的話尚未出口,她的唇即被他封住;他不准她抗議「她是屬於他的。兩人糾纏在一起,吻得熱烈纏綿,他一個翻身將她帶到他上面,換成她在上、他在下。

「吻我!」黑鷹是命令也是請求。

她深深望進他深情的眼底,立即低下頭生澀的吻著他的臉頰、他的肩膀,來到他壯闊的胸膛,輕輕咬著他的胸部,手則羞澀地撥上另一邊,挑起他更大的熱情。

他手撫著她光滑的背脊,享受著她帶給他的激情……一夜歡愉之後,黑鷹卻自責地憎恨自己就像被放出牢籠瘋狂的動物,屈服於狂野的情慾裡。

他自問:難道你想禁錮她一輩子嗎?

至於逆來順受慣了的葉醉悠,他們每歡愛一次,她愈是害怕交出自己更多的心,賣身的人是無權奢望主人的真心的,最多也只能像她現在這樣,至少可以肯定黑鷹很喜歡她的身體,因為她知道,她帶給了他快樂。

這不就是一心一意想要贖罪、想要報恩的她最想要的嗎?

Q「醉悠!你在想什麼?茶都快涼了啦:」魏醒柔張開手掌在葉醉悠面前揮了揮,打斷她的冥想。

「昨晚害你和司徒大哥吵架,你們沒怎樣吧?!」

「沒事,沒事,阿衡嫌日子過得大無聊,找點架吵吵有助血液循環,你是知道的,人到中年特別怕中風。」魏醒柔誇大其詞地開玩笑。

「沒事就好。」葉醉悠鬆了一口氣。

「你們呢?」魏醒柔的好奇心又開始作祟。

「我們?」

「是呀,聽說黑鷹昨晚歸來,準備夜審葉醉悠,你沒被打得皮開肉綻吧?」

說完,魏醒柔作勢要掀她的衣襟,葉醉悠左躲右閃,像是避諱什麼。

「哇——全是吻痕,黑鷹把你當成人間美味想把你吃了不成?」魏醒柔玩心大起,又想捉弄純真少女了。

葉醉悠被惹得酡紅了一張臉,粉粉嫩嫩的。「別逼我了,怪難為情的。」

「臉皮這麼薄,咱們女孩子家隨便說說貼心話有什麼關係?在美國時許多人都把閨房之事拿出來交換心得,這很尋常的,你不曾聽人聊過嗎?」話才一說完,魏醒柔知道自己又失言了。

「不!我是聽過一些,酒館裡的一些女侍,總是會往大夥兒聚在一起時將她們和男客人交易時的情形或簡短或詳細地說出來。但是我還是無法自然地將那種只能在房裡告訴一個人的私密情懷和……慾望,赤裸裸地與旁人分析、探討。」

儘管她待的環境這麼肉慾橫流,她就是學不來她們討生活的方式。

天性使然吧!但,這也是個矛盾的必然。從前,她痛恨非正統的男女關係,所以她不願接客、不願名譽掃地;但她現下卻心甘情願的選擇將自己獻身給鷹,這與流星酒館裡那些賣弄風情的應召女侍又有何不同?她並不比她們清高到哪裡去!

沒錯!光是這點就會被人們在背後指指點點。

不是嗎?她和那些女侍之間最大的差別只在於她們是萬人情婦;而她,則是黑鷹一人的情婦。

日子就這麼一天一天地過,黑鷹仍舊很忙,常常不在台灣。

「醒柔,我很想重拾書本再唸書。」這是她在心裡已放了很久的願望。

「主意是很好,志向也很遠大,不過——你家老爺會肯嗎?」讀書可是得過群體生活的,哪可能像現在這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鷹會同意的。」她淡淡笑道。

「oK!這樣好辦多了,你想念什麼呢?」魏醒柔熱切地問。

「我在美國時,曾讀過高中,不知道台灣這裡的學制如何,如果可以的話,我想||」

魏醒柔馬上搶白:「中文系。」

葉醉悠笑著搖頭。「我的中文底子很差,大概只有小學程度,讀、寫都有問題」那你想念什麼?「

「國際貿易。」地想開拓自己的視野。

「我替你打聽打聽,因為我對這裡的一切也很陌生,待會兒我打電話問問賽白的老婆陽關,她在台灣土生土長,懂的自然比我們多。」

魏醒柔仔捆打量醉悠,想著今日她怎會突然想要重回學校求學問呢?

與醉悠相處愈大,愈發覺得她與黑鷹是絕配。黑鷹的陰鶩、亦正亦邪與絕對的佔有慾,也唯有像醉悠這般沉靜的女子足以匹配,若是她或陽關,不是鬧得天翻地覆,就是相敬如冰。

「為什麼這麼看我?」葉醉悠不自在地摸著自己的臉。

「覺得你和黑鷹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這樣的評論讓葉醉您的心狂跳不已。原來的她只是把自己定位在報恩罷了,但單純的心願已有了微妙的變化,她突然變得想要超越小鄉姑姑在鷹心目中的地位。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貪心。

「早上見黑鷹走得匆忙,你們昨天沒什麼不愉快吧?」

魏醒柔喜歡在晨間做做花圃裡的雜事,恰好看到那一幕,她早看出黑鷹性格上陰晴不定的一面,只是好奇柔順的醉悠通常如何面對。

「昨夜?」她搖搖頭,被問得一頭霧水。

沒有不愉快,相反地,昨天夜裡她經歷了前所末有的狂喜,她相信鷹也是,由他的表情裡她可以強烈的感受到,她就是在靈肉合一的一剎那,發現自己早已熾熱地愛上了鷹。

思及此,她的臉又微微泛紅。「鷹到南非去了,。下個禮拜才會回來。」

「那就奇怪了。」她記得她看到的是一張冷若冰霜的酷臉,而且行色匆匆,好像想逃開誰似的。「咦——你的保鏢又多了兩人。」她指著窗外巡邏的兩人,與半個鐘頭前巡邏約兩人不是同粗人。

「黑鷹大小題大作了。」

「他把你當作一幅世界級絕版的名畫,珍貴非凡。」

「我倒是比較羨慕你,至少司徒大哥很放心你。你聰明、伶俐、又獨立自主,把自己照顧得很好,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像你一樣,這樣鷹可以減少很多負擔。」

「傻瓜,黑鷹一直樂在其中,這是他疼愛你的表現。」

礙於許多制度上的規定,葉醉悠在台灣接受正統教育的夢想,可能短時間內無法實現。

葉醉悠難掩失望之情,但最高興的莫過於黑鷹。本來,他一直擔心重回學校後的醉悠,將會很快離開他,而那天來臨時,他不知道該用什麼方法求她留下來。

她依在他的懷裡感傷地道:「我一定要好好充實自己,讓自己配得上你。」

「傻丫頭,這樣的你配我剛剛好,我就是喜歡這樣的你。」黑鷹朝她的耳畔吹著氣。

「你總是這麼好心。」她被他呵得好癢,直往他懷裡閃躲,略略地笑著。

「你才是那個帶給我快樂的人。」他寵溺地摟緊她。

「你——還恨小鄉姑姑嗎?」她仰起小巧的臉蛋問。

他的身體明顯的僵了一下,不可否認地,他還是沒有完全從小鄉的陰影裡走出來。猝不及防地,倘推開了醉悠走下床。

「你對我和小鄉之間的事知道多少?」他的語氣有著明顯的疏離。

「在我很小的時候見過你——兩次。」

他轉過身子,目光定定地看著她。「我對你沒有印象。」

「我猜也是這樣,當時的你,眼裡、心裡全是小鄉姑姑,根本容不下別人,而那時的我,不過八、九歲罷了。」

「沒錯,當時我全心全意地愛著小鄉,如癡如狂,除了她,我的生命裡沒有其它女人,但是——她卻背叛了我。」黑鷹掙扎的說出口。

她真的很羨慕小鄉姑姑,可以得到鷹全部的愛。

「對不起!」見他又想起傷心往事,她覺得很自責。

「對不起什麼?你並沒有對不起我。」他又微微提高了輕吼的音量,看得出來他正費力地控制著它的脾氣。

「我——我父親和小鄉姑姑……」她說不下去了。

「是的!他和小鄉在一起很多年了,而我卻一直被蒙在鼓裡,你母親呢?她默許自己的丈天和小姑做出那種亂倫的事卻毫無感覺嗎?」他衝過去輕裎她的下巴,壓抑的怒氣,就在爆發邊緣。

面對盛怒的黑鷹,她應該感到害怕的,但他提到了她的母親,她可憐的母親。

不知哪來的勇氣,她奮力掙脫它的箝制,頭一次想要反擊。

「我母親也是個可憐的受害者。你可以責難小鄉姑姑,也可以大罵父親無恥,但是你不能加莫須有的罪名在我那晚景淒涼的母親身上。如果我母親不在乎小鄉姑姑和父親的吼倫,她大可安安穩穩地待在葉府的大宅邸裡,也不至於一身是病的死在小閣樓裡,那年她才三十二歲……」說到這裡,她的淚水忍不住又決堤。

看見她的淚水,他心裡不禁抽痛著,他將她攬在懷裡安撫,好在她一直是個順從的人,倒也不會倔強地拒他於千里之外。

「沒想到你也是有脾氣的人。」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吼你的。」她心裡好抱歉。

「是我先惹你的。」

「小鄉姑姑不是不愛你,她只是很貪心罷了。」她反過來想要安慰他。

他抬起食指點著她的唇,阻止她繼續往下說。「逝者已矣!真的,我已經很久不曾因為小鄉的事,讓情緒波動那麼大了。」

「因為你的內心深處還是忘不了小鄉姑姑。」她用一種羨慕的口吻道。

「我以為我和小鄉會有個孩子的。」他眼神哀愁地看向遠方。

「孩子呢?」

「死了!而且也不是我的種……是你父親葉楓的種。」他靜靜地說。

她倒是平靜,只是幽然地道:「在我六歲那年,小鄉姑姑生下一個無腦兒,那個時候,你們還沒認識吧s」

他心頭一驚,這是他不知道的事。

她接下去說:「母親早就懷疑父親和小鄉姑姑的事,埋葬了無腦兒後,父親與姑姑都非常難過,不久母親發現他們在一起的事實,從懷疑到證實,母親整個崩潰了,一年後,母親將我帶走。」葉醉悠呼吸沉重,新的淚水又湧現。

黑鷹震了一下,幽幽地道:「也就是在那一年,我認識了小鄉——悲傷、瘋狂的小鄉,她帶著一個天大的秘密與我交往。我被她渾身上下所散發出的不確定性所吸引,義無反顧地愛上她。」

「小鄉姑姑可能是試圖藉著與你的交往,想斷了與父親的關係。」

「我想是吧!但後來她失敗了。」否則也就不會有後來的另一個悲劇了。

「我無法想像他們的愛竟然如此的強烈。」葉醉悠微蹙眉,心頭又是一緊。

「強烈到她願意冒險為葉楓再生一個孩子。」

「你好像和我父親很熟?」她對父親的事所知有限。

「他曾是組織裡最擅謀略的人,比我早了四、五年在組織裡發展。」對於葉楓的事,他不願多談。

「什麼樣的組織?」葉醉悠興趣正濃。

「很晚了,改天再慢慢告訴你。」

聽話的葉醉悠自然無異議。

窗外月夜正美,星光閃耀。

「」你父親反對他們在一起?「

「不只是反對那麼簡單,小鄉姑姑懷了爸爸的孩子。」講到這裡忍不住悲從中來,眼眶微紅,淚水滴落。

魏醒柔輕聲訊咒了一聲。「別說了,我沒想到是這樣的事,快快把它忘了。」

「很骯髒的事對不對?父親和小鄉姑姑同時毀了鷹和母親。」葉醉悠接過魏醒柔遞來的手絹,擦了眼淚。「對不起!說到這件事,總讓我忍不住要哭。」

「每一個人遇到這樣的事,都會忍不住要哭的。」

或許這也就是所謂造化弄人最佳的典型詮釋。

第五章

破天荒的,黑鷹和江小瓶見面了。

「我知道你回來了,就是不願來見我。」江小瓶略微不滿地抗議。

「最近可好?」他看「藍帶酒吧」的生意不惡,小瓶一向能幹,他對她素來放「好是表面上的好,心裡並不好受。」她知道他在想什麼,他以為她在物質上不缺就下結論她什麼都不缺,但她內心的空虛他並不明瞭。

「你該找個男人照顧你。」他的想法很直接。

她看著他輪廓分明的臉龐,和記憶裡一樣今人難忘,輕輕歎了口長氣。「你明知不再可能了。」

「你太執著了。」他勸慰她,解鈴還需繫鈴人。

「你不也一樣嗎?我們是同類人,有著相同的執念,除非喪失記憶力,否則人的一生裡總有難以忘懷的往事。」江小瓶說得如泣如訴,存煙盒裡拿起一根煙,點燃它。「不介意我抽煙吧?」

黑鷹搖搖頭,近來他發現他的於癮少了很多。「但往事啃噬著你,對你的未來人生沒有好處。」他希望她能嚮往事告別。

「不!往事依舊鮮明,我是靠著那些往事而活的,你知道嗎?我一直希望能和你再續前緣。」她真心地道。

黑鷹搖搖頭,「你明知不可能。」

「是不可能嗎?還是你不願意?」她尖銳的反問。

「都是。你放自己自由吧!我今天來見你,就是希望你和我之間的事能徹底畫下句點,雖然早在十二年前,我就已經這麼做了,但你總是不能明白,還這樣無止境的傷害自己。」他耐心的解釋。對於小瓶,他問心無愧,當年的他,為了工作出生入死,並沒有成家的打算。而她也許年紀還輕,不願等他,於是閃電嫁給一個在當時富可敵國的船公司老闆。

婚禮後三天,她就後悔了,非常後悔。婚後一年,她做了寡婦,丈天死於心臟病。

「小鄉死了這麼多年,我們可以重新來過的,我不認為我不能取代葉裡鄉。」

她有她的自信。

「沒有人能夠取代小鄉。」他堅定地道。

「沒有人嗎?葉醉悠呢?」江小瓶的身子因為太激動而微微的發顫。

「你也知道醉悠?」他並不意外。

「你的保鏢是店裡的常客,三杯酒下肚後,什麼話也願意告訴我。」她有點自得地道。

「是嗎?看來我得立刻撤換他們,一個容易被美色和酒精迷昏頭的人不適合做我黑鷹的保鏢。」

「你承認你愛上了葉醉悠?」她被妒意沖昏了頭。

「這不在我們今天的談話範圍之內。」

「她是葉裡鄉的侄女,等於是你的晚輩,你連晚輩地想染指s」她開始口不擇言,黑鷹傷害她,她也不想讓他好過。

「小瓶,你認識我這麼多年,我以為你很瞭解我的,原來你並不值得我這麼待你。」他站起身,不再贅言,悄然離去。

望著他離去的身影,江小瓶口中喃喃自語:「我只不過是對你太癡心了。」而後放聲大哭。

許多事情人算不如天算。

原本以為能牢牢將幸福捉住的葉醉悠,看來老天並不準備讓她從此開始享福。

從今天早晨電話鈴聲響起的那一刻,便注定了她另一個劫難的開始。

家裡的電話對她而言,裝飾的用意大於使用,誰會找她呢?

「喂?」

(醉悠,你要害死我了,就這樣一聲不響的走掉,你倒好,有好日子可以過,而我和傑夫呢?像下水道的老鼠一樣必須過著躲躲藏藏的日子,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死丫頭,虧我給你吃、給你住、供你穿,供你念夜校……)黛妮劈哩叭啦地說了一大串,好像自己對葉醉悠有多麼天大的恩情似的。

是舅媽?在台北,她已經很久不留使用英文了。

「舅媽,你不是拿了勞倫斯的錢嗎?」醉悠好不容易搶了空隙急忙問道。

(別提那筆錢了,說起來我就有一肚子的大便,你失蹤後,勞倫斯就派人把我的錢給搜走了。不說了啦,我現在就在你家附近的公用電話亭,我們快餓死了,看你是要請你的男人來接我和傑夫,還是乾脆告訴找地址,我們自己過去?我手上的地址號碼是錯的,剛才出來應門的是個凶婆娘。)黛妮很自然地叉成了那個發號施今的人。

葉醉悠心慌意亂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她瞭解黑鷹,他一定會將舅媽趕走的。該如何是好?

「舅媽,你等我一下,我出去找你們好了。」

(快點哦!你一向笨手笨腳的,你找得到我們嗎?我站的這個電話亭旁邊有家很大的花店。)她知道那家花店,醒柔曾帶她到那家花店買過風信子的種子。

匆匆掛上電話後,葉醉悠衝進臥房,拉開抽屜,將黑鷹給她的零用錢全放進皮包裡。

接下來最大的困難是該如何走出大門,而不會讓側門偏房裡的保鏢起疑。頭一次,她覺得自已被囚禁了,走出牢籠還需典獄長的同意。

就說要和司徒大大上街喝下午茶吧!這是唯一一個及格的理由。

黛妮和傑夫遠遠見葉醉悠走來,如見救星般的大喊:「怎麼這麼慢?」

葉醉悠已經是用跑著過來的了,嫌她動作慢大概是舅媽無法改變的習慣用語。

「我們從早上餓到現在,你家有傭人煮東西吧?」黛妮間。

葉醉悠打開小皮包,掏出一把錢。「舅媽,對不起,暫時恐怕不能讓你住我那裡。」

「什麼?」黛妮不顧路人投射過來的眼光,大吼道。

傑夫則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輕笑著。「黛妮,醉悠現在有個有錢的後台老闆替她撐腰,我們這些窮親戚算什麼?」傑夫把自己也算進她的親戚群裡。

「哼!醉悠,你最好別太神氣,小心以後從雲端摔下來時沒人幫你接著。」黛妮刻薄的詛咒。

葉醉悠楚楚可憐地輕咬下唇。

黛妮一把搶走她手中的錢。「好啦!我們先找一間飯店住下,再隨時保持聯絡,你可別給我搞什麼花樣。」

唯有錢能打發這樣的吸血鬼。

葉醉悠心事重重地回到家裡,千頭萬緒不知道該怎麼辦。黑應在她身上花的錢已經夠多了,而舅媽是個無底洞,也不知道要多少錢才能填滿。

奇怪的是舅媽怎麼會知道她來台灣,以及住的地方,她不記得自己曾經留下任何線索啊!

為了日後方便與舅媽見面,她決定想辦法說服鷹讓地出去工作,但因為鷹的佔有慾強,可想而知這件工程的浩大。

這日晚上——「鷹,我想到外頭見見世面。」她囁嚅地道。

剛洗完澡的黑鷹正擦著頭髮,聽到醉悠的要求,他停止擦發的動作。

「你的意思是?」他冷冷地問。

「我想出去找個工作。」因為害怕他的脾氣,她的聲音壓得更低。

「我有足夠的能力養活你。」他的心寒了,他知道她有一天會離開自己,可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我知道你一直很保護我,可是我不能總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我不怕辛苦,不怕貧窮,那樣的生活我已經很習慣了。相反地,我希望能夠靠自己的實力證明自己是有用之人。」她懇求著。。「好吧!我明天替你安排個工作。」他讓步了,該來的總會來。

「不!我要自己去找工作。」她恨堅持。

黑鷹沉默了半晌,決定妥協,生怕自己的強硬只會議她從他身邊快速逃開。

而因為舅媽的事,夜裡葉醉悠睡得極不安穩,不斷輾轉反側,許多不曾再有的惡夢,今夜又找上了她。

「醉悠!」黑鷹叫醒她。「又作惡夢了?」

「嗯!不礙事。抱歉!吵醒你了。」葉醉悠十分不安。

他輕撫著她的背脊,無限柔情。「放輕鬆,天大的事一切有我。」這是最真心的承諾。

「我不可能一輩子靠你的。」若他知道舅媽的獅子大開口後,他一定會唾棄她「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照顧你一輩子,讓你依靠一輩子。」他摟在她腰際的手更加用力了。

她聞言,心裡有著深切的感動。

在台北,語文能力強的人很容易娥能找到工作。

拜流利的美語會話之賜,葉醉悠找到了一個美語連鎖補習班教師的工作。

補習班班主任尹松崗不在乎她只有高中學歷,認為她美語用字典雅,發音正確,完全可以勝任美語教學的工作。「你明天可以來上班嗎?」

葉醉悠開心的點點頭。

尹松崗是個乾乾淨淨的優質男人,而且一見到醉悠就覺得投他的緣,二話不說立刻錄取她,雖然應徵這個工作的人有如過江之鯛。

「你和父母同住或是一個人住?」他從履歷表上抬起頭來看著她。

「都不是!」

「你結婚了?」尹松岡的語氣裡難掩失望,表格上的婚姻狀況欄她並未填寫。

她搖搖頭,掙扎了一下,決定坦白:「我和人同居。」

他略為吃驚地看著她。

「怎麼!?這裡規定與人同居的人不能任教職嗎?

葉醉悠擔心地問,她記得這間美語補習班沒有任何宗教色彩的啊!

「不是的,我只是有一點受驚嚇罷了,像你這麼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孩,應該是養在深閨人未識,那人真是大幸運了。」他文謅謅地形容,表情溫暖像陽光。

葉醉悠噗哧一笑。「尹先生好會說話,把這樣令人尷尬的事說得這麼舒服,令人處之泰然。」

「叫我松崗即可。」他又是一笑。

「你是我的貴人。」她又想謝他了。

「千萬別再謝我了,你之所以贏得這個工作,完全是因為你的能力和——正好對我胃口的外貌。」他半真半假地補充。

對於他的恭維,葉醉悠並未臉紅心跳,反而很自然地接受,好像兩人已認識許久一般,自自然然地交談,沒有任何壓力。

「你適合做個外交官或大情聖,聽你說話,就好像站在春風裡一樣。」讚美的話,在面對尹松崗時她也能說個一兩句。

「你指的是如沐春風嗎?哈哈……大抬舉我了。」聽的人嘴裡謙卑,心裡卻心花怒放。

「是真的,謝謝你。」

「又來了,不准再說一個謝字。」他友善地執起她的手,誠摯地說:「改天讓我兒見你的同居人,我要問問他,像你這麼好的女孩怎麼不快些娶回家做老婆。」

離開補習班後,葉醉悠心情愉快的回家。

然而延續一天的好心惰,卻讓舅媽的一通電話給破壞了。

「舅媽,我現在沒有這麼多錢。」她先說明。

(窮緊張個什麼勁,我今天不是要向你要錢,我只是想問問你,什麼時候我和傑夫能搬到你的大房子住?)「舅媽,舅舅呢?你為什麼還是和傑夫在一起?」

(你舅舅——吸呀,你別問那麼多,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搬到你的大房子住?)黛妮不耐煩地道。

「我……過一陣子好嗎?」葉醉悠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吞吞吐吐的說。

(怎麼?有困難是不?要不要我跟黑先生說去?)「不!不!舅媽,你別找鷹,我會自己跟他說。」

(辦事效率真差,一點事也這麼拖拖拉拉的——)說完話後,黛妮未道再見即無禮地掛上電話。

教學的工作帶給葉醉悠新的生活。

尹松崗幽默、風趣的個性讓葉醉悠感染了生活輕鬆的一面,她很少看到一個人能像松崗一樣,辛勤的工作,卻又能將工作的方式與遊戲結合。

「每回看你認真的工作,卻像是在享受人生一樣,那麼的氣定神閒。你是怎麼辦到的?」有一天葉醉悠與他在辦公室交換教學心得時,隨口問道。

尹松崗沉思了一下,然後聳聳肩,「我從來不認為工作的目的只是餬口,教學一直是我的興趣,也就因為如此,才會有你所謂的氣定神閒。」

「你是個幸運兒,並非人人都能如此。」葉醉悠非常羨慕。

「除了幸運之外,我也付出了許多的努力,你現在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我一步一腳印創造出來的。」

葉醉悠有點訝異,她原本以為他八成是是靠祖業才有今天的事業規模。「你是這麼年輕。」

尹松崗笑了笑,「我已經不年輕了,當然,我也不承認三十二歲是中年人。」

「你——三十二歲?一點也看不出來。」又是一個驚奇。

尹松崗頑皮地扮了個鬼臉,輕快地道:「是嗎?我以為過了今天,再世不會有人以為我二十五歲了呢:」「你今天生日?」葉醉悠張著水靈靈的眼眸嚷道。

「聰明!可見我的暗示沒有白費。怎樣,請我喝杯茶吧?」

尹松崗頭一次見到醉悠時,心裡沒來由地就想多親近她,不知道這是否就是心動的感覺。

原本以為她含苞待放,不料她已名花有主了,他難免覺得可惜。自己一直是個、心高氣傲的人,總覺得女人庸脂俗粉多,蕙質蘭心、冰清玉潔者少,所以他遲至今日「高齡」仍未真正愛過口幾次相處下來,他似乎可以感受到它的憂鬱。

是她的男人待她不好嗎?他想瞭解一下她的情形,或許他也未必全然毫無機會。

「如何?」他又追問一遍。

葉醉悠心裡矛盾著,單獨與鷹之外的男人吃飯是前所末有的經驗。不過應該不要緊吧!鷹今晚和賽白、阿衡有事要商議,應該不會太早回家,她只要在鷹回家之前到家就好了。

葉醉悠點點頭。「我先撥個電話告訴家裡的人會晚一點回家。」

其實也不是什麼家人,她只不過是向輪班來接她的保鏢說明晚上代班一堂課,請他九點三十分再來補習班接她。她想,尹松崗應該不會找路程大遠的地力吃飯才是。

欺騙黑鷹,她難免心虛,可是她真的好想出來透透氣,暫時忘掉舅媽給她的壓力: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從小以來的印象,舅媽就像如影隨形的魔障一樣,想甩也甩不掉。

他們來到一家泰國餐廳。

「泰國菜好不好?」尹松崗問。

「都好。」葉醉悠朝他笑了一笑。

這一笑,在尹松問的眼裡,頗有顛倒眾生的味道,他心裡的愛慕之情不禁又多了幾分。

「這麼好養?」地做了一個開玩笑的神情。

「嗯!我不挑食的,在美國時挑食就沒飯吃了。」不經意之下,她透露自己的以往。

「哦?可否告訴我你的故事?」尹松崗的好奇心被撩起了。

葉醉悠輕描淡寫地道:「沒什麼特別的,很乎凡。」

「不!你在我的眼裡十分不乎凡。」他情不自禁地道。

「那是因為你並不瞭解我,所以才會產生錯覺。」

「那麼,讓我瞭解你。」他像失控的火車一樣,情緒的宣洩無法踩煞車。

也許是女人的直覺,也許是鷹讓她嘗到了愛情的滋味,葉醉悠驚覺到尹松崗看她的眼神有著不尋常的光芒。

「尹大哥很喜歡照顧人。」葉醉悠顧左右而言它。

「我沒有兄弟姊妹,並非與生俱來就喜歡照顧人,可能是工作的關係吧,自然而然所有人性的光輝就被激發出來了。」

「尹大哥應該快點找個相伴一生的紅粉知己,也讓自己嘗嘗被照顧的滋味。」

葉醉悠斯文地吃著泰國菜。

「適合的對象並不好找。」尹松崗欣賞著醉悠吃東西的模樣,從沒有見過一個女人可以在吃東西的時候也能這麼優雅沉靜。也許這就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吧!

「尹大哥的眼光大高了。」

尹松崗黑眸銳利的看著她。「醉悠,我情不自禁地墜入了情網,受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他豁出去了,過了今晚,機會難再。

葉醉您的臉色突然變自,面對他接下來可能會有的赤裸裸的告白,她不認為自己有本事承受。

「尹大哥,我們別談這個話題了吧!」她窘困不安地道。

「你害怕了是嗎?」他之所以表白,只是不想有遺憾,並沒打算有個讓他稱心如意的答案。

她沉默不語。

「醉悠?」

她放下筷子。「我很抱歉。」

尹松崗聽到她的回答後,唇邊揚起一抹苦澀的笑,恐怕真是今生無緣了。「不!你不需要抱歉。」

「是我不夠好,真的,不值得你愛。」地想安慰。的失落和悲傷。

「醉悠,我只是想讓你明白我的情意,並不是要。造你的煩惱。忘了我的唐突吧,繼續過你的生活,有任何的困難不要忘了告訴我」

尹松崗有風度地笑著,結束了今晚流水有意、落花無情的談話。

踏出餐廳,兩人雖然刻意保持距離地行走,卻因為天空飄下的雨絲,不得不共撐一把傘。

「冷嗎?」他還是控制不住的想要關心她。

「不冷。」她的雙手插在口袋裡。

春寒料峭,冬寒尚未完全走遠。

遠方街角的路燈下,黑鷹也撐著一把傘佇立著。那個為醉悠撐傘的男人就是尹松崗吧?聽醉悠提過他幾回,在醉悠的嘴裡,他被形容成風趣、開朗、愛說笑話的大男孩。

黑鷹還因此在心裡暗暗地喝了一大紅醋呢!

現在親眼所見,兩人親密地共撐一把傘,他深受打擊,妒火中燒,就像發現小鄉背叛他時一樣。

歷史又要重演了。他一度奢望她會愛上他的。

傻瓜,人家早已說過,她是來償債、來報恩的,是他一廂情願、異想天開妄想得到她的愛。

他如行屍走肉般走回補習班門口,早他們一步到達。

「鷹。」她高興地叫著。

兩個男人一直對望,用最犀利的眼神打量著對方。

「久仰大名。」尹松崗伸出手。

黑鷹回握它的手,兩人皆十分用力。「彼此彼此。」

「今天是我生日,醉悠見我孤家寡人所以陪我過生日,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會。醉悠常向我提起你,直說你很照顧她。」

「醉悠是個不可多得的好老師,教學認真,準備充份;也是個善解人意的——好朋友,黑先生三生有幸,有醉悠為終生伴侶。」

「我也覺得自己很幸運。」黑鷹摟著葉醉悠腰枝的手力道更形加重,像是怕她逃開似的。

兩個卓然出眾、不合流俗的男人,禮貌性地短兵相接,表面上的客氣粉飾了內心的暗潮洶湧。

「鷹,我們回家吧!」葉醉悠溫柔的開口。

頷首道別後,尹松崗內心不免失落,怨只能怨自己沒能早點認識醉悠。

唉!只能靠時間來沖淡一切了。

第六章

那天,黑鷹和葉醉悠一路沉默地回到家裡,因為彼此都不是多言的人,所以倒也不覺得特別突兀。

未曾交談並不代表事情不普發生過,在黑鷹心裡多少產生不信任,再日上醉悠加班的機會愈來愈多,不免讓他起疑竇。

事實的真相是,黛妮的舅媽花錢如流水,葉醉悠賺錢的速度根本不敵舅媽花錢的速度。

在尹松崗班主任的特准之下,她由周薪支領的方式改為每日支領,全是為應付舅媽。

某日,尹松崗順口問道:「你的黑先生知道你被這樣敲竹槓的事嗎?」

「她是我舅媽,本來就該由我來奉養,鷹並不知情。」葉醉悠認命地回答。

「你舅媽的胃口只會愈養愈大,總有一天會把你的薪水搾得一滴不剩。」尹松崗覺得葉醉悠為這種親人犧牲奉獻根本得不到任何感謝。

「也許你會覺得我恨軟弱,一直以來,我都很聽舅媽的話,聽話好像是我靈魂的一部分,我恨自然的這麼做,也很習慣這麼做。」葉醉悠淡淡一笑。

「你寵壞了她。」他指的是她舅媽。

「我從沒想過這樣的問題。」生活對她而言,一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付出勞力的工作一向很少得到報酬,尹松崗給她機會,她視他為再造恩人。

「有的時候多為自己爭取一些該有的權利,會有令你意想不到的效果。」尹松崗語重心長地道。

「假以時日吧!等我找到那股動力的時候。」

「可否冒昧問你一件事?」這是尹松崗思索了很久的問題。

葉醉悠以英代答。

「微笑?代表可以問囉?」

「我大概猜得到你要問的問題。」

「是嗎?」尹松崗偏頭,揚起漂亮的肩。「這麼厲害?」

「你要問我為什麼會和鷹在一起對不對?」

「這是我想問的問題所衍生出來的另一個問題。」

「你問吧!」

「你……到底愛上黑先生哪一點?」他充滿興味地問,他自認自己條件不遜,想不透輸在何處,如果她說他輸在起跑點,或許他內心會平衡些。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

「你……該不會告訴我,你根本不愛他吧:」真是始料未及。

葉醉悠先笑,覺得尹松問的表情很好玩。「不,相反地,我非常非常愛他。」

尹松崗心頭悸動了一下,有股酸味。「有多愛?」

「像江海、高山吧,難以測量。」地想了想後道。

「你們一見鍾情嗎?」如果是,他會好過些,輸在起跑點並不值得怨天尤人。

葉醉悠搖搖頭。「我愛他,但他並不愛我。」

尹松崗微愣了一下,那夜與黑鷹相見,他分明看見黑鷹眼中強烈的佔有慾,醉悠怎會有如此的想法?「他不愛你嗎?而你居然還能活得這麼好。」

「我活著好像不是為了自己。」她突然說道。

「不為自己,難道為黑先生嗎?」他又是一驚。

葉醉悠淒涼地一笑。「我也知道這不是好現象,但又很無可奈何。」

「讓我幫忙你吧!」尹松崗急切地道。

葉醉悠眼睛大睜。「忘了我今天的胡言亂語,別放大多心思在我身上,你是個很好的朋友,但,請你不要為我付出大多。」

「我很少想為一個女人做一些事,你是第一個。我是個源源不絕的發電廠,不用擔心我的能量不足,讓我幫助你。」尹松崗嚴肅地宣誓。

葉醉悠先是遲疑了一下,而後又搖搖頭。「我不能利用你的善心,因為我沒有東西可以報答你,這樣對你並不分乎。」

「不!我的付出是不需要回報的。」尹松崗急急地辯解。

「那我就更應該拒絕你的好意了。」

「我是真心的。」

「我知道,你待我一向親切。」她低垂著頭,不敢看他。

「不是只有親切而已。」他顯得有絲不自在。

「你就像哥哥一樣照顧我。」她的頭垂得更低了。

「你現在還不知道我的心意嗎?」

她沉默不語,不認為事事坦白會是個好主意。

「我非常喜歡你。」因為表白,讓他的臉有點漲紅了。

她微愕,「那晚在泰國餐廳,我們……我們不是說好了嗎?」

「我知道,但是我就是情不自禁。」他發誓,這是他最後一次在她面前語無倫她舔了舔唇,勇敢地道:「我們做一輩子的好朋友不是很好嗎?」

尹松崗徹底死了心,只得點點頭。他知道,就算他示愛一百次,結果仍然不會不同。

好朋友?他可不可以不要?他在心裡吶喊著。

在台灣,在準備你的緊箍咒好鎖住醉悠嗎?「

「不是。」他當然不是在準備它的緊箍咒,他只是想順其自然而已。

「浪花不在嗎?」司徒衡抬頭梭巡四周。

「她到阿拉伯去了。」

「去阿拉伯?不會吧!難道她和前夫準備復合了?」天下真是無奇不有,兩個曾經恨彼此恨到骨髓的冤家,竟然會有機會再次廝守。

「浪花懷孕了。」黑鷹說得不痛不癢,語氣裡絲毫沒有驚奇。

「啊?」司徒衡嚇傻了眼。

「不要懷疑,她這次回到前天身邊,是真正想要重新過日子的。」

自從喪女之痛後,卓浪花與前天的感情愈來愈和諧,失去一個女兒,他們想再嘗嘗做父母的滋味,而老天願意再賜好運,給了他們剪不斷理還亂的矛盾關係一個修補的機會。而卓浪花昨日起程到阿拉伯,想馮自己的後半生添上色彩。

「所以你想將金陵繡坊交給醉悠經營?」司徒衡看了正著手寫企劃書的黑鷹一眼,一臉好奇。

「嗯!醉悠在美國時待過流星酒館,她可以試試。」

「你不怕小孩玩大車搞砸了嗎?」

「我會訓練她。」黑鷹之所以做出這樣的決定並非偶然,這段時日地想通了,禁錮一個人的身體卻得不到那個人的心,那幸福將是癡人說夢話。

「那麼以後的金陵繡防不就會充斥著保鏢大哥的身影?」

「不會有保鏢!」這也是構思中的一部分,讓她不再有約束的正常生活。

「你準備給她自由?」司徒衡有點憂心。

「嗯!我要她做自己的主人,自由自在地選擇留下或離開。」他的聲音沙啞,表情堅定。

「黑鷹……你該不會是有了新的獵物,才想放了舊的寵物吧?」男人只有在喜新厭舊的情況下才會放走已厭倦的女人。

黑鷹抬起了視線,眼神冷傲地道:「對她,我很難有厭倦的一天。」

「那為什麼?」

「我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為什麼。

葉醉悠遭遇著來自於舅媽黛妮前所末有的壓力,她告訴葉醉悠,準備親自造訪黑鷹。

(我看我靠你是靠不住的,你根本沒有向黑先生提到我和傑夫要住你們家的事,你不好意思講是不是?我來幫你開口。)「舅媽,黑鷹下星期才會回來,你所提的事我一定會問他的,你等他回來好嗎?」葉醉悠委婉地哀求。

(不行:你可以用電話告訴他。我和傑夫恨透了住飯店的生活,你快接我們去過好日子!)黛妮急切地道。

葉醉悠掛上電話後方寸全亂。

除了舅媽的進逼,她還面臨了黑鷹給她的選擇題:留在美語補習班或接受金陵繡坊的經營訓練。

當她毫不考慮地選擇了前者後,黑鷹即於翌日離開台北。而離開前的那一夜,他在沉默之下與她銷魂地纏綿了一回,兩人迷失在激烈、瘋狂的熱情中,彼此釋放了壓抑已久的慾望。

不論他們在性關係上配合得如何天衣無縫,但在靈魂深處,卻有深知谷底的寂寞,而兩顆寂寞的心卻固執地各置一方。

這一團的混亂,可能得先找著關鍵的毛線頭,才能理出頭緒。整理之後,她發現她才是那個始作俑者,如果少了她,舅媽就不能脅迫鷹必須接納她,供給她和傑夫如無底洞似的花費;如果沒有了她,鷹就可以無後顧之憂,想到哪裡發展事業就到哪裡,不必擔心她會水土不服;如果沒有她……好處多得說不完。

她真的應該離開,但她也真的好捨不得,捨不得芳鄰、捨不得好友,更捨不得難捨,得捨。

她下定決定離開後,簡單地收拾了行李。她的行李本來就不多,扣除黑鷹送她的一切,她只有一隻小小的行李箱,與她來時差不多。

她寫了兩封信,一封給尹松崗的辭職信,另一封則日給黑鷹的,為時思緒有些凌亂,所以只有草草幾行。

她向走過的痕跡道別,也向一輩子難忘的記憶揮手,希望可以記住它們到老。

此刻她一無所有,只求上蒼能保佑她,讓她懷有黑鷹的小孩。

她的月事已經兩個星期沒來了,但願她能美夢成真。

鷹:若真能懷你的孩子,此生足矣!她在心裡暗自祈禱。

一九九八年七月盛夏紐約市嚴熱的夏天因為聖嬰現象,氣溫節節上升,因為熱浪而死亡的人數也正逐漸增加當中。

紐約的暑氣並不影響葉醉悠的心情。從離開台灣的第一個月,她就發現自己懷孕了。此刻肚子裡的孩子正健健康康地躺在它的子宮裡。

她感激上天讓她的祈求得到響應。

已經四個月了,看來她的離開並未引起大大的波動,她既喜且憂。喜的是她得到了安寧;憂的是黑鷹的無動於衷正說明了他的寡情與對她的不在乎。

每次想到他仍今她黯然神傷。他現在好嗎?現在在做什麼?是不是她一離開台北,他就將她忘了?或是他有新的情婦而忘了舊人?

幫她找到現在這份工作和住的地方的人是尹松崗。當時她在中正機場大廳被尹松崗攔住,他只跟她說了一句話:「讓我幫助你。」然後便跟她來到了紐約。

她在一家出版社做校稿的工作,晚上念社區大學,每天都過得很充實。

尹松崗則成了空中飛人,來往台北與紐約之間。他在紐約幫了她許多忙,原來他也是個老紐約,對紐約熟悉的程度像個道地的紐約人。

尹松崗知道她懷孕時,盯著她看了足足一分鐘的時間,然後語帶責備地道:你想做新女性主義者嗎?「

她記得當時她心如槁木死灰地道:「賽金花曾說過一句足以論釋與我有類似情況女人的絕妙好句——人並不是生來就願意去賣笑的。」

「你並不是在賣笑,別這樣貶低自己。」尹松崗反倒急於替她解釋。

「我不只是賣笑,我還賣身。」她大方的自嘲。

「你是身不由己。」他道。

「不!我是心甘情願的,我對鷹有很深厚的感情,我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他了,只是那時候的他不屬於我,屬於另外一個女人——我的姑姑小鄉。」

「當然不屬於你囉,你還是小女孩嘛!」

小鄉姑姑的事,尹松崗略知一二,由葉醉悠幾次的談話裡,他已能拼湊這個悲劇性十足的故事。

「小鄉姑姑帶鷹來找過我的母親兩次,兩次母親碰巧都不在家,全由我應的門。鷹一直以來都是那麼出色。」小女孩時,她即對他印象深刻,只是田時的他比較溫暖,也許是因馮小鄉姑姑在他身邊的緣故吧!有了愛情的滋潤,他的笑容也燦爛得多。

尹松崗很喜歡聽她講黑鷹的事,因為這個話題讓她變得比較多話,而做喜歡聽她說話,可以使他忘憂。

他覺得他陷得大深了,不禁懷疑自己皿否已走火入魔而無法自拔……台北金陵繡坊耶誕夜的黑鷹把自己灌個大醉。

但他根本不在乎,他放縱自己,在這個全市人狂歡的假期裡。

他知道用酒精麻痺自己十分不理智,而且他曾經是個最不屑男人為愛借酒澆愁的人。習幾何時,他竟拿磚頭砸自己的腳。

「賽白,鷹再喝下去遲早酒精中毒。」司徒衡看不下去了。

「別以為喝酒的人聽得下勸告。」

「算了!咱們把他架上樓去吧!」

司徒衡與齊賽白一左一右地將黑鷹往摟上空房間送去。

下樓後,兩人聽見魏醒柔歎息了一聲。

「老婆!怎麼啦?人才剛到,屁股都還沒坐熱,歎氣的聲音就直入外層空間。」

司徒衡拉著它的手,擔心地看著她。

「我怎能不歎氣?黑鷹簡直痛苦得快死掉了,你們這些自認為生死之交的好友卻仍不知不覺。」她雙臂抱胸,抿著嘴。

「我們沒有不知不覺。」兩個被指責的大男人異口同聲地喊冤。

「既然沒有,那為什麼不把女主角找回來?」

「女主角在紐約,我們之所以不去找,是因為男主角警告過我們。」他們也是迫於無奈。

「你們知道醉悠在紐約?」她瞪著他們,眼神裡有著不解,知道醉悠的去處,為什麼不去說服她回來?

「從醉悠一離開台灣,鷹即掌握了它的行蹤,之所以不去打擾她,是因為醉悠另有了護花使者,鷹不想擾人幸福,這是成全,很偉大的,換作是我,根本做不到。」司徒衡打從心底佩服。

「誰是醉悠新的護花使者?」她問。

「不是什麼新人,是一位舊人。」司徒衡故意賣關子,考考老婆的智商。

「尹松崗嗎?」她立刻猜到。

「嘖!嘖!老婆,你的腦子是什麼做的?好聰明哦!」婚後的司徒衡變成了甜言蜜語大王,還和妻子比賽,看誰最會說甜言蜜語,結果是司徒衡的體貼、逗趣略勝一分。

「不是我聰明,而是這個問題提示得滿明顯的,既不是新人,又得符合舊人的特性,考量之後,直覺是舊瓶裝新酒的尹松崗。」魏醒柔仰頭大笑。

「他到紐約後為醉悠張羅一切,每一天任何時刻,黑鷹即能透過網絡從計算機屏幕上看到醉悠以及尹松崗與她相處的情形,不看還好,一看全是今人痛苦的畫面。

「司徒衡提及此怒氣勃發,感同身受。

「或許是一場誤會。」魏醒柔樂觀地說。

「我們也希望是,但鷹可是全盤相信,最慘的是,醉悠懷了鷹的孩子。」齊賽白在一旁補充道。

「可是鷹沒把握孩子真是他的種。」司徒衡低語。

「不是他的還會是誰的?醉悠又不是聖母瑪莉亞,會處女懷孕:」魏醒柔倒抽了一口涼氣,不敢相信黑鷹竟然會懷疑。

「小鄉傷他太深了。」齊賽自道。

「誰的過去沒有一些痛苦回憶的?黑鷹太執著了,讓人不敢愛他大久。」司徒衡聳聳肩。

「相反的,我倒認為醉悠很愛鷹。」齊賽白則持反對意見。

「愛上鷹太容易了,但是她們全被判三振出局。本以為他失去小鄉之後,對醉悠是弱水三千,只取一飄飲,誰知他一副不痛不癢的!」司徒衡心裡為好友難過,所以故意說他無情無義。

「他才沒有不痛不癢哩!不然你們以為他為誰心碎?」魏醒柔頗不以為然。

「阿衡,你看需不需要我們出面為他們倆充當和事佬?」齊賽白提議。

「我是很想,可是也得知道兩人心裡真正的想法才能行動啊!現在情況不明,萬一弄巧成拙那豈不是更糟?」處理感情之事,司徒衡比較謹慎。

「不必問也知道,黑鷹和醉悠根本是愛在心裡口難開。這樣好了,既然你們男人不方便出面,那就由我出面好了。」魏醒柔自告奮勇。

「你要怎麼出面?」司徒衡問妻子。

「我到紐約去一趟,見面三分情,我不信打不動醉悠的心。」她一副很有把握的表情。

「你的計劃是?」

「我盡可能挑起醉悠的同情心,把黑鷹一片癡心的模樣說出來,不用加油添醋就已經夠精彩了。」

「好吧!讓你試試,不過在試之前,我想和黑鷹先聊聊,我想知道他的打算。

「齊賽白道。

「好啊:可是他已醉得不省人事了,聽不進你說的話。」

「等他明天酒醒了,我再來找他。」

翌日一早,齊賽白陪老婆陽關到超市買了菜後,立刻趕到金陵繡坊。

「他走了。」司徒衡站在櫃檯前,他比齊賽白早到兩分鐘。

「誰走了?」齊賽白一時反應不過來。

「黑鷹走了。」

「他有說他要去哪裡嗎?」齊賽白問。

「你自己問櫃檯小姐吧!我也是剛到不久。」

「黑先生應該是去找醉悠了。」何明珠誠懇地說。

「你認識醉悠?」司徒衡問。

「嗯!高中同學。昨天黑先生突然走到我面前,問我一些我聽不懂的問題。」

「什麼樣的問題?」

「像是他這個人債不值得女人愛啦,如果我發現所愛的人與其它人有染,我會不會成全他們之類的問題。反正很怪就是了啦!我也不懂。」何明珠老實地道出原委。

「那你怎麼回答?」

「我只是笑一笑,反正黑先生也不是真的想要答案,他只不過是想找個人聽他說說話罷了,而我又正好是少數能同他聊醉您的人。他常常和我聊醉您的事,黑先生真的很重視醉悠,很在乎醉悠,而且幫了醉悠許許多多的忙。」

「謝謝你能夠欣賞黑先生的義行,只是某人曾經頗不以為然。」齊賽白睨了一眼司徒衡。

「別看我,我可沒有藐視的意思,當初在紐約時,我可是東奔西跑,幫黑鷹跑腿的哦!」司徒衡趕忙撇清立場。

「是啊:現在黑鷹千里尋愛去了,咱們也追去嗎?」

「我看不用了,兒女私情還是由他自己搞定比較好,我們熱心插花只怕會有反效果。」主要是司徒衡一向不愛管人家的這類閒事,怕管得不好反而兩面不是人。

「嫁給我好嗎?」尹松崗保護欲十足地道。

大腹便便的葉醉悠即使懷孕了,也仍是個十分美麗的孕婦。這已經是尹松崗的第十次求婚了。

「醉悠?」他正耐心等待它的答覆。

她笑了,露出一個深深的酒窩,但笑容裡沒有一絲真正的快樂。「別再讓我有機會名正言順地利用你。」

「我不在乎,真的,從我第一眼見到你,我就無法自拔地愛上你。」

她搖搖頭。「這一定不是真的。」

「是真的。」他提高音量。

「就算是真的,也不過是一種由同情衍生出來的愛。」

「你的固執會害了將要出世的孩子。」

「我會好好照顧他。」醫生已告訴她是個男孩。

「雖然這裡是紐約,但是私生子就是私生子。」尹松崗不得不把現實社會殘酷的一面告訴她。

他在葉醉您的眼底看到了慌亂,顯然這招驟然之間起了很大的作用。

「嫁給我。」他第十一次求婚。

她的心裡矛盾極了:她知道他分析得很有道理,但是她又能接受到何種程度呢?「你總是逼我看到最現實的一面。」她地出的說。

「黑鷹根本不打算管你的死活,你有了他的孩子,他卻不聞不問。」他心中燃起了憤怒之火。

「鷹不知道我懷孕了。」她自己也不確定。

「不知道嗎?你是在自己騙自己。黑鷹是個什麼樣的人吻,他要調查一個沒有刻意躲藏自己的女人會查不到嗎?他根本是個始亂終棄、禽獸不如的男人!」

它的話今她淚水交織。

「為什麼你總是不能看清黑鷹呢?」

「我只是忘不了他罷了!」她低語硬咽。

「是忘不了還是不願忘記?」

「你——好殘忍!」她哭得像個孩子。

「嫁給我!」他繼續逼她。

他挪動步伐貼近她的身後,緩慢地將雙手由後圍住葉醉悠,手掌輕撫她隆起的肚子,正好有胎動。

「你應該給孩子一個公乎的生活環境。我很富裕,足以讓你們母子的生活不虞匱乏:我會是個仔丈天、好父親——」

她打斷了他的話:「不要再說了。」

「你答應了是嗎?」

「不要忘了你今天作的承諾,好丈天,好父親。」

他喜出望外,「你永遠不會後侮的,我最心愛的人。」

他將她轉過身,托起它的下顎。「給我一個吻,讓我知道這全是真的。」

見她猶豫了一下,他未待葉醉悠首肯,便逕自將唇貼近她,他的吻裡有著強烈的需要。

她想要掙脫,並不喜歡他的吻。

第七章

醉悠不在家。

黑鷹的心狂跳不已。他試圖想使自己平靜,腦海中飄過數個兩人重逢的可能畫他仔細地環顧四周,看來尹松崗將醉悠照顧得很好,這一帶是宗教區,住宅環境高雅,連住戶看起來全都像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紳士淑女。

愈是發現尹松崗的癡心真情,他愈是害怕,身體忍不住輕顫。因為,他可能因此而成為尹松崗的手下敗將。

他煩躁地等待著。她會到哪裡去了?三個鐘頭過去,她仍不見蹤影。

「先生,你找誰?」一位剛練完芭蕾舞的女學生經過他身旁時問道。

「我找住在這幢紅磚別墅的女主人。」他指了指身後的建築物。

「一個懷了孕的美麗中國女孩嗎?」她偏著頭間。

黑鷹點點頭。「你認得她?」

「她是我的中文會話老師。」

「你知道她到哪裡去了嗎?」

「你來的不是時候,她不在家。」她笑了笑,聳聳肩。

「她今天回來得好像比較晚。」

「她今天不一定不回來哩!」女孩神秘一笑。

「什麼意思?」他腿起危險的黑眸。

「葉老師今天到法院公證結婚去了。」

再也沒有比這更今他震驚的事了。黑鷹踉蹌了一步,心口悶熱,幾乎要暈了過去。「她和誰結婚?」

女孩微皺了眉頭,努力地回想。「也是一位中國人。」

他幾乎已可以確定是尹松崗,他的嘴角抿成危險的線條。她這麼快就投入其它男人懷抱?他顧不得禮貌,忘了向女孩道謝,即沉默地離去。

在葉醉悠的心裡,難道不留對他有過任何漣漪嗎?

就在路口轉彎處,他看到她了。尹松崗挽著她的手,他正和醉悠輕聲細語地不知說了什麼笑話,讓醉悠臉紅她笑著。

猛地,尹松崗抬起頭,先看到他。

葉醉悠緩慢地抬起頭,酡紅的臉龐倏地剛白。她驚喊出聲,反射性動作的轉身想要離去。

尹松崗拉住它的手,不讓她逃避,通她面對。

「真巧,今天我和醉悠大喜,你是特地來為我們祝福的嗎?」尹松崗的話中有黑鷹看著她,一時無法接受葉醉悠隆起成一個小山丘的肚子。

「你來這裡做什麼?」葉醉悠好不容易擠出這句話。

「你想偷走我的孩子?」黑鷹看著她。

「不是偷。」

「是嗎?」他苦澀的一笑。

「你說話別咄咄逼人。」尹松崗低吼道。

「我們的事輪不到你插手。」黑鷹冷笑一聲。

「我已經是她丈夫了,享有比你更多的權利與義務。」尹松崗未掩怒氣地道。

黑鷹與葉醉悠目光相鎖,好像想把對方望進靈魂深處似的。對葉醉悠而言,他的心思如海底針,根本不是她可以窺探的。

為什麼他會遲至今天才到紐約?或許他們的緣分已盡,葉醉悠心裡痛苦地想著,身軀不住地緊繃,恐懼襲上心頭。她覺得黑鷹的眼神裡透出一股寒意。

「跟我走!」就算要奪人之妻,他也在所不惜。他只有一個念頭,她是他的。

「黑鷹,你別在這裡耍流氓!」尹松崗真的生氣了。

黑鷹根本不看他,表情專注地凝視著葉醉悠。

「跟我走。」黑鷹粗嘎地又道。

心慌的尹松崗生怕失去葉醉悠,猛然用力拉了她一把,讓她幾乎絆倒。

葉醉悠經過這麼一折騰,子宮突然開始收縮,產前的陣痛提早蒞臨。她蒼白的臉沁著汗珠,輕咬下唇,盡可能的忍耐。

看著她細微的蹙眉,黑鷹感覺到了。「醉悠,你不舒服是嗎?」

葉醉悠一聽黑鷹溫暖的關懷,整個情緒完全瓦解。「我大概快要生寶寶了。」

黑鷹推開呆立著的尹松崗,攔腰抱起醉悠,叫了車,直奔醫院。

漫長的二十個小時,葉醉悠承受陣痛的煎熬,終於生下了她和黑鷹的孩子。

「是個兒子。」護士小姐趕忙報喜。

擔憂的黑鷹在得知孩子出生後,鬆了一口氣。

護士奇怪地看著產房外的兩人,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產婦的文天,不過她不會多事地問這問那。

接下來的日子,葉醉悠幾乎將所有的心思全放在孩子身上,孩子長得像他的父親,由五官輪廓已可看出,這個孩子長大後,將是個擁有致命吸引力的俊偉男子。

回到她在紐約的住所,尹松崗替她請了一個中國婦女為她坐月子,經過她細心的照料,使葉醉悠很快便恢復了元氣。

她的心是矛盾的,她恨清楚自己對松崗只有兄妹之情;而對鷹則是熾烈的愛情,可是——她嫁的卻是只有兄妹之情的男人。

在夜裡,她曾往思念黑鷹的時候緊擁孩子,衷心祈求上蒼讓這件事有個圓滿的結果。

因為她才生完孩子,身子仍虛,所以到目前為止,尹松崗仍然未和她履行夫妻之禮,雖然他的眼神裡已透露出明顯的慾望。

突然,她很怕那一天的來臨,隨著時光一天天的流逝,她益發害怕,想到要和除了鷹之外的男人躺在床上做那件事,她的心情便開始低落。

她很想拒絕他,但不能。他是她的丈天,有合法的權利。

她對他已經十分不公乎了,更不能在這件事上逆了他的心意。

鷹呢?他到哪裡去了?

自那日醫院匆匆見他一面之後,他就像泡沫一樣不見蹤影,她想問松崗,又不敢敢口。

「孩子要取什麼名字?」尹松崗推門而入問。

「我——」她恨苦惱。

「你想將這個權利給他的父親是嗎?」尹松崗面無表情地問。

除了輕輕點頭之外,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尹松崗帶著一顆失望痛苦的心,離開了她。

她不知道他會到哪裡過夜,她也不知道它是否有其它女人。她恨自己,是她自己將一切局面弄得如此棘手、進退兩難的,如果不是為了孩子,她真想一死了之。

她覺得自己是個不祥的女人,帶給許多人痛苦和心碎,每一個靠近她身邊的人都成了不快樂的人。

這天早上,葉醉悠家來了一位貴氣十足的美女。

「我好像不認識你。」葉醉悠疑惑地看著她。

「你不認識我,但應該聽過我的名字,我叫江小瓶。」那個自稱江小瓶的女人自顧自的找了張紅木椅坐下,仔細地打量葉醉悠,像是在欣賞一幅畫。

江小瓶?葉醉悠曾聽小柔說過她和黑鷹、小鄉姑姑的故事。她來紐約找她做什麼?

江小瓶看著葉醉悠素淨但美麗絕倫的一張臉,也難怪黑鷹會為她癡迷了,她與葉裡鄉真有幾分相似,卻又比葉裡鄉更清秀、更美麗,也少了葉裡鄉的心眼。

「很羨慕你能替黑鷹生孩子,這是許多女人求之不得的恩寵。」

「我知道自己很幸運。」葉醉悠道。

「你清楚我和黑鷹的事嗎?」

葉醉悠看著她,輕輕搖著頭。

「黑鷹一直很愛我的,自從葉裡鄉出現後,那女人不知用了什麼邪術,還是下了什麼蟲,將他從我身邊奪走,活該她死得這麼早,真是老天有眼。」江小瓶嘲諷道。

「你不該用這些話來褻瀆小鄉姑姑,那是對死者不敬。」她突然知道眼前的江小瓶來者不善。

「我說的是實話,還有你,一定也是下了什麼迷藥才會把黑鷹迷得團團轉。」

江小瓶指著葉醉悠的鼻子,語氣不佳地嚷著。

「你……請你離開,你這麼不友善的態度,我不歡迎你繼續打擾我!」葉醉悠被激怒了,她不擅發怒,但眼前這個來勢洶洶的女人令她十分生氣「哼:我會走的,今天我來只是想提醒你,結婚了就要守婦道,忠於你的婚姻、你的男人,別想招蜂引蝶,令人噁心。」

江小瓶說完便拂袖而去,留下今人反胃的話迴盪在空氣中。

直至午後,葉醉悠的情緒才調適過來。

到了吃晚飯的時間,兩名美國警察造訪。

「你是尹松崗的妻子嗎?」一名警察問道。

突然有一股不祥之兆襲上葉醉悠心頭。「是的。」她張大明眸,像是在等待判「你的丈天酒後開車又超速,與對向來車相撞,在送醫途中不治死亡。」

簡短一句話,交代了一個人的死亡,多麼令人痛心啊!

結婚不到一個月,她成了寡婦。

她知道,松崗之死與她有關。因為他對她失望才會喝個大醉。蒼天不仁,莫甚於此。

小孩滿月之日,也是尹松崗出殯之日。

尹松崗在美國的朋友全來了,從前的尹松崗快樂、開朗、人緣極佳,卻為了她而死於非命。他的朋友裡知道真相的,多半怨她,她可以由告別式裡幾個面孔上的表情看出端倪。

黑鷹也來了,穿了一襲剪裁無懈可擊、手工一流的黑色西裝。他站在遠處,並未和她刻意打招呼,只是在眼神交會時,冷冷地看著她。

天空飄著細雨,讓寒冷的天氣更加冷凜。

葬禮結束後,人群漸漸散去。

黑鷹移動步子靠近她,為她撐傘披衣。「跟我走。」他的下顎緊繃,抓住它的手不讓她離開。

「不!」她表現出少有的反抗。

「你真是貴人多志事。你忘了你賣身子我,我對你的身體有使用權嗎?」他要拿回自己的東西。

在美國的這一個月裡,倘煩躁不安,心裡難受得幾乎崩潰,有好幾回,他幾乎快要控制不了自己,想要用野蠻的方式將她奪回。

現在,尹松崗死了,但並非他所預期的,他原本希望事情能圓滿的結束,但人算不如天算。

「我的身體?如果你要,你會得到屍體。」她一臉的堅決。

他聽完哈哈大笑。「很好,進步了,懂得以死相逼。」

「你以為我不敢嗎?」

「你當然敢,你為了要讓我痛苦,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我沒有。」她否認自己曾那樣做。

「沒有嗎?你嫁給了尹松崗。」他的手臂用力地將她攬向他。

葉醉悠的手抱著孩子,無力反抗。她緊咬下唇,如果自己沒有愛上黑鷹該有多「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們的孩子沒有母親吧?」

她當然不會,她愛孩子,也愛鷹,但她不會讓鷹知道,她已經失去許多東西了,不能連心也交出去。

「你有了別人,為什麼還要我?」她想起了江小瓶。

「除了你,我沒有別的女人。」

「江小瓶。」她不怕他不承認。

他微愣了一下。「為什麼提到她。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早在小鄉之前。」他腿著眼,危險的看著她。「別和我玩花樣。」

「她來找過我,告訴我你們的事,她說你愛她很深,她說……」

「別聽她胡言亂語,我愛過的女人除了小鄉之外,就是……我們走吧,雨愈下愈大了,孩子大小,會著涼的。」他接過孩子,一手抱著他,一手撐傘。

他的話只說了一半,另一半是——「我對你的愛已超過對你的小鄉姑姑」,但他說不出口。

愛如玫瑰,刺梗傷人,花朵甜美。

葉醉悠赤裸地躺著,黑鷹用唇挑逗著她玫瑰色的乳頭,右手則在她的慾望之源揉弄著。他的眼神恍若星辰,嘴邊浮現出灼熱的笑容。

她躺在他身下任他為所欲為,壓抑著自己,不讓自己有所反應。

他狂熱的唇、挑逗的手在她身上游移,雖然她緊咬住下唇不讓自己淫蕩的叫出聲,但她逐漸急促的呼吸,以及愈來愈熱的身體都騙不了人,她恨自己的屈服、恨自己總是無法抗拒他。

他在她的全身灑下蝴蝶般的細吻,傾全力地誘惑她。

「不要對自己的情慾撒謊。」他咆哮道,他恨她寧願抽離自己的靈魂,也不願同他一起飛翔。

「我沒有什麼感覺。」她眼神氤氳,嘴硬地道。

「是嗎?」他邪邪一笑,將唇移至她女性的核心。

「啊……你……不要:」她雙手緊抓住被單,因為他突如其來的動作而使胸口劇烈起伏。

他抬起眼,狠心地看著她的掙扎,卻不願進入她,只是不停地折磨她的意志力。他要她自己開口。

她再也無法忍受了,眼光迷濛地看著他,彷彿在無聲的請求。

「嗯?」黑鷹抬起頭詢問,故意忽視她的需求。

「求……你……」

他例開邪惡的笑容,分開她的雙腿,猛然進入她。她一驚,喊叫出聲,幾乎是疼痛夾雜著狂喜朝她席捲而來。他深深的進入,在迎合與氫攀之間,黑鷹俊美的額際沁著汗珠,他從來不曾像今夜如此急切過。

夜色清明,繁星在子夜星空閃爍。

激情過後,醉悠只是睜大了眼睛看著天花板,沒有移動,也沒有說話。

「我不會為此向你道歉的。」黑鷹低語,倘不後悔剛剛和她之間狂風暴雨般的結合。

「如你所言,你買下我,就有權利……你大可像對待……」

「對待什麼?」他轉身側躺,右肘撐著自己,語氣不悅地問。

「像個娼妓。」她剛白了臉。

「我們一直配合得很好,而且天衣無縫不是嗎?你說過你要為你的小鄉姑姑還債的,怎麼,後悔了?」他故意殘忍地逼問。

「如果你喜歡和一個行屍走肉般的女人上床,我會徹底配合。」她絕望的偏過他狂怒地看著她。「你愛上了尹松崗是嗎?」

「是的:我喜歡他,他對我好得不得了。」葉醉悠突然失去了控制。因為想要傷害他,所以她這麼故意誤導他。

他用力地抓住她雪白的手臂,「可惜你這輩子休想離開我了,我、買、下、了、你:」面對發怒的他,她竟然一點也不害怕,反而對上他的目光。「我完全明白。」

她掙脫它的手肘,坐起身,用床單裡住自己,想要離開床,離開他的身邊。

他的手搭在它的肩上,重新將她推回床上,狂熱地吻她,好像他們剛才並未交歡。黑鷹動作快得令她幾乎措手不及,這一次他溫柔地進入她,不若方纔的粗魯。

「你可從美國回來了,哇——好漂亮的娃娃呀!」魏醒柔一見到粉嫩的小嬰兒,立刻興奮得大叫。

葉醉悠將嬰兒往魏醒柔的懷裡送。

「他叫什麼名字?」魏醒柔一邊朝著小嬰兒笑,一邊間。

「鷹還沒取名字。」

「黑鷹姓黑,名字還真不好取,總不能叫黑豆、黑龍江或是黑衫軍吧!」什麼怪名字全出籠了。

葉醉悠淡淡一笑。「這就由他父親煩惱去吧!」

「醉悠,你是不是因為你舅媽的事才不告而別的?」魏醒柔小聲地問。

葉醉悠身子僵了一下。「你知道了?」

「是啊:你舅媽都親自找上門了,他豈有不親自接待之理。」

「然後呢?」葉醉悠閒。

「當然是付錢了事囉!我本來力主不可姑息養奸,可是黑鷹含在她是你舅媽的份上,給了她一些錢打發她走。」

「你知道鷹給了多少嗎?」

魏醒柔伸出一根食指。

「十萬?」葉醉悠著急地說。

她搖搖頭。「一千萬。」

她欠他更多了,前帳加新帳,她可能得下輩子再賣身給他才能還得清了。

「舅媽是否有說她會離開台灣?」

「沒說什麼,拿了錢就門人了,後頭還跟了個色迷迷的外國人。」她指的是傑「你回台北後準備再找工作媽?」魏醒柔又問。

「嗯!我母親曾經說過,兒子有錢不如丈夫有錢;丈夫有錢又不如自己有錢。

我沒有丈天,所以更得靠自己。「她說得苦澀。

「黑鷹會照顧你。」

「他恨我。」

「他才不限你啊!他愛你。」魏醒柔大聲的為黑鷹抗議辯駁。

Q回到台北不到一個鐘頭,黑鷹又飛往慕尼黑去了。

為了要平衡大量失血的荷包,他又接下一樁大買賣,重作馮婦。

這一次的任務十分危險,也十分棘手。

有一個國際犯罪集團的頭子,組織了他集團下的部屬,發了瘋似的在北美一帶綁架有錢的富商,勒索高額的贖金,在令年三月間和去年下半年總共干下六票,所得金額初步估計約一千億美金。

所有打擊國際犯罪的組織全將此案視為頭號重點工作,卯足了全力。

黑鷹接下這個case,目標是活逮組織首領,代價是五百萬美金。

他很清楚這個任務的複雜性,若要死屍倒也容易些,但活逮可就沒那麼容易了。不論再有把握的狙擊手,都不可能拍胸脯保證。

但他此行只准成功不許失敗。為了醉悠和孩子的往後生活,倘告訴自己,高額酬勞是保障末來生活不虞匱乏的基石。

「黑鷹。」有個嬌滴滴的聲音,由他後方響起。

「嬌莉?!」黑鷹轉身,頗為訝異。

她不由分說便將他拉進一條幽暗的巷子裡。

「別來無恙?」嬌莉的手自然地往黑鷹胸膛愛撫著,唇也貼上它的頸項,感受著他男性的味道。

「不炒股票了?」他握住她那雙不安分直想往下摸的手。

「不了!現在我炒樓。」她自信滿滿地道。

「賺翻了吧!」黑鷹將它的手移開,也推開那黏貼在他身上的唇。

「當然!我是個賺錢的天才。」ㄡ!她真想念他!

「你怎麼會來慕尼黑?」

「來買樓投資,你呢?」她的手又不自覺地往他身上鑽,這回乾脆往他襯衫裡攻擊。

她輕裎著他的胸部,想挑起他的熱情及慾望,紅艷的唇湊上了它的。

他對於她的動作並未反抗,她以為他默許了,便將舌頭大膽地伸入他的口中,碰觸、挑逗他的唇,抬起一邊修長的美腿在他的腿上磨蹭,並且有意無意的碰觸他男性的象徵,一隻手忙碌的在他胸前來回愛撫,另一隻手則拉著他一隻手撫上她自習誘人的大腿……他粗魯地拉開它的手,推了她一把。

嬌莉踉蹌了一下,微皺眉數秒,又換上笑臉。「怎麼?性冷感啊?」

「不是。」

「我記得你以前總是『性」致勃勃的。「不然他們也不會勾搭上。

「你的用字遣詞依然大膽。」有了醉悠之後,他習慣了醉悠東方式的含蓄。

「你喜歡我的大膽,不是嗎?」

「我不習慣在大街上讓人看猴戲。」他繼續往前走。

嬌莉立刻追上他。「不要在大街上,那我們到我那裡去,就在隔壁巷子。」

「不!我還有事。」

「你忘了我帶給你的快樂了嗎?我的技巧又精進了一些,你可以試試。」

或許是因為嬌莉有得不到的遺憾,所以對待黑鷹一改昔日她在男人世界中的高傲,放下身段追求他。

倏地,他停下腳步正視她,正要說些殘忍拒絕的話,卻在瞥見她頸問的紅寶石後,改口問道:「除了炒樓,你還做珠寶生意?」

「什麼?」嬌莉一時意會不過來。

「你的紅寶石光彩奪目。」

他記得這顆紅寶石,他要找的人也有這麼顆美麗的紅寶石,據說是贖金之一。

「哦……不是我真的,是朋友送的。」嬌莉摸了摸項鏈。

「有這麼凱的朋友?」

「嗯:很熱的朋友,交情很好。」她有點避重就輕,她沒料到,連街上都會碰到識貨的人。

「好友?是入幕之賓吧:」嬌莉有一種被拆穿的尷尬。「你真直接。」

「我一向直接。」

「吃醋了啊!」她挑眉斜睨著他,眼裡全是媚笑。

「怎麼會?」黑鷹看在眼裡,心裡十分慶幸他的醉悠不是這類型的女人。

「我喜歡男人為我吃醋,如果你能為我吃醋,我這一生將無遺憾。」她感性十足地道。

「你還沒告訴我,紅寶石是哪位好友送的。」

「哦……他叫言姆,是阿根廷人。正確來說是美商阿根廷人,你應該不認識他吧!」

吉姆,美商阿根廷人。好傢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大。

看來,這個吉姆一定十分沉醉於嬌莉的床上功夫,否則怎會大意地對她吐露真實身份。

「我不認識他,只是覺得他選珠寶的品味不錯。」

「他委託我替他炒樓。」

「看來他是找對人了。」他得好好利用這項有利的資源。

第八章

春日遠,夏日剛走,此刻正是秋濃時節。

黑鷹走了雨季,音訊全無。

葉醉悠表面乎靜地照顧黑皓——她替孩子起的名,內心卻是憂心如焚。

初時,她認為鷹棄下她;現在,她擔心鷹恐怕發生了不測,這種預感,強烈到許久不再造訪的噩夢又在夜裡蒞臨。

她夢見黑鷹面無血色地漂流在大海上,不知漂向何方。

某日一早,她將黑皓交給魏醒柔請她暫時照顧。

「你要上哪兒去?」魏醒柔逗著黑皓問。

「到銀行。」

鷹離開後,她將所有的傭人全辭退,並且邀明珠到家裡一起住,好有個照應。

就這樣,她開始學會了獨立自主。

她到銀行領這個月的生活費,這成了她每月的例行公式之一:黑鷹以她的名字開了一個戶頭,存了二百萬台幣在戶頭裡,由這點,她認為鷹應該不是惡意將她獨留台北,否則當初他沒必要這麼千里迢追到紐約接她。

回程路上,她到市場裡買了一些水果。

「醉悠!」

葉醉悠聽見熟悉的聲音,猛然回頭,嚇了一跳。

「舅媽。」竟是她最不想遇到的人。

「裝作不認識我啊!」黛妮無禮地扯開葉醉悠的手提袋。

「我沒注意到你。」

「你的男人挺有幾個錢的嘛,怎麼叫你拋頭露面出來買菜呢?」

「鷹不在台北,是我自己要出來買菜的。」不知道為什麼,她對舅媽起了嫌惡之心。

「你舅舅死了。」黛妮說得無關痛癢。

「死了!什麼時候的事?」葉醉悠問,心裡一陣刺痛。

「上個月,病死的,船長打電報到紐約,傑夫回紐約辦事時告訴我的。」

「舅舅的屍體運回紐約了嗎?」

黛妮看了她一眼。「死了就死了,哪有那麼多麻煩事,我叫他們自行處理。」

「舅媽,你怎麼這樣說?」葉醉悠微怒。

「本來就是這樣,不然你要教我歌功頌德不成?你外公留給他的財產全讓他給敗光、賭光,我沒殺他已經可以偷笑了,他還要我立大功德碑不成?」黛妮吼道。

說起舅舅的「豐功偉業」,葉醉悠的心情更低落,相對地,對舅媽反應的想熱就更少了。

「賣一個消息給你。」黛妮一副做生意的嘴臉。

「舅媽——」她沒想到舅媽這麼見外。

「別叫我舅媽,你舅舅死了,我和葉家已經沒有關係,不過親戚做不成,我們還是可以做個買賣。」

「什麼樣的消息?」

「先給錢!」黛妮厚顏的伸出右手。

「多少?」

「二十萬。」她現在很缺錢,不想多敲點竹槓,又怕醉悠沒那麼多錢,怕籌錢過程驚動大多人。

「這麼多?」葉醉悠咋舌道。一個消息二十萬,人嘴兩張皮發出的聲音可以這麼值錢?!

「與你有關。」

「我?我不重要,不值這麼多錢。」葉醉悠不在乎自己。

「不重要嗎?這關係到黑鷹先生,你說重不重要?」

「黑鷹?舅媽知道鷹什麼事?」這下她可急了。

「錢先拿來,三十萬。」黛妮又將手伸出來。

「不是才剛說好二十萬的嗎?」

「誰教你要猶豫的?」黛妮為了傑夫在美國的生意,只好拚命替他籌備資金。

葉醉悠不敢再討價還價,生怕一會兒又多了十萬。於是她便帶著黛妮又回到銀行提領現金。

拿了錢的黛妮倒也爽快。「你一定很好奇我和傑夫怎麼會知道你在台北,其貿是你的情敵江小瓶花錢請我們來的。」

「她?她怎麼會知道我們的關係?」

「你又沒有躲起來,我和傑夫也沒有躲起來,要找人還不容易。」

「怪不得有這麼多的巧合。」

「沒錯,全是經過精心設計的。」

「舅媽為什麼要告訴我?」她不解。

「因為她最近給錢給得很不爽快,我不想再和她合作了,而且傑夫在紐約有了生意之後我就是老闆娘了,哪有空陪她爭奪男人。」

她們兩人坐在銀行座椅裡交談,一個是數著鈔票,笑容滿面;一個則是滿面惆悵、無可奈何。

「你拿了她多少錢?」她恨舅媽的貪財。

「不多啦:差不多是黑鷹先生給我約三分之一。」

「目的是什麼?」

「製造你心裡的壓力,逼走你。」

「她得逞了。」

「可是你又回來了啊,所以她現在給錢給得很勉強,我還有一些尾款沒拿。」

黛妮將三十萬放進皮包裡,心滿意足地坐著與葉醉悠閒聊。

「你拿了勞倫斯的錢還不夠用嗎?還要用這樣的方法傷害我,賺你不該賺的錢:」葉醉悠對舅媽真是寒了心。

「沒啦!勞倫斯的錢我沒拿。當時還在戶頭裡,就被他差人取走了。」

與舅媽分手後,葉醉悠去找魏醒柔。

「本來阿衡叫我別告訴你的,既然你都開口要阿衡找黑鷹我也就不瞞你了。

「一聽見醉悠的來意之後,魏醒柔便直截了當地開口。

「你知道什麼我應當知道而不知道的事?」葉醉悠其實很怕聽到真相。

「阿衡和賽白一直試著要聯絡黑鷹,卻總是毫無音訊。」魏醒柔神情黯淡地說。

「他一定是發生什麼事了。」葉醉悠低語。

「我的直覺也是這麼告訴我。但阿衡說我庸人自擾,其實只是不想讓我知道太多,免得一不小心大嘴巴說了讓你憂心。」

葉醉悠的淚水立刻奪眶而出,為什麼在她周圍的人都不能好好的活著呢?

現在連這個世界上她欠最多債的黑鷹,也許也正受著命運無情的煎熬。她的嘴角苦澀地抿著,憶起兩人最後一次談話時的不愉快,她說了許多傷人的話,她多麼希望有機會告訴他,她不是像他所說只為報恩、償債才獻身的。

她愛他,深得令她心痛,不可自拔。

「你別哭了,哭壞身子得不償失。」魏醒柔見她掉淚,心裡好難受。通常她也是陪著掉淚的份,而且哭得與主角一般凶。

「你們兩個想水淹金山寺啊?」司徒衡由外頭進來,見到的就是這般景象。

魏醒柔整個人鑽入他的懷裡。「我看醉悠哭得傷心,也忍不住跟著哭了。」

黑皓也偏挑這個時候加入,哇哇大哭了起來。

「大概是肚子餓了。」魏醒柔趕緊衝向娃娃床,抱起黑皓哄道:「不哭,不哭,美食馬上伺候囉!」

司徒衡手忙腳亂地找了奶瓶,憑感覺沖泡奶粉。

「我自己來。」葉醉悠接手,邊拭淚,邊熟練地泡牛奶。

餵了黑皓,三人安靜地坐在客廳柔軟的布沙發上。

「小孩真是純真,所有的需求總是這麼明確,想要喝牛奶,絕不會因為尿濕而哭泣,相反地,同理可證。所以只要滿足孩子的慾望,哭泣自然魯平息。」司徒衡由小事悟大道理。

「老公,話裡有話哦!」

「自己體會。」他是想讓醉悠體會忠於自己的感覺,大膽追尋它。

黑暗吃飽了,舒服地睡在母親懷裡。

「鷹是不是碰到了什麼危險?」葉醉悠閒。

「我不想騙你——鷹確實有了大麻煩,而且情況不甚樂觀。」司徒衡不擅說謊,只得實話實說。

「可有機會?」。魏醒柔問。

「有,但很渺茫。」

「求你們救他!」葉醉悠抱著黑皓,倏地往地上跪下。

司徒衡嚇了一跳。「你別這樣,我承受不起。」他趕忙扶起她。「我和黑鷹、賽白三人,情同手足,甚至可以為對方犧牲性命;而且我和賽白都欠黑鷹一倏命,就算你不開口,我也會拼了命去救他。」他們是生死之交啊!

「是啊!阿衡他們正在想辦法,你別慌。」

「有確切的消息嗎?」葉醉悠閒。

「有等於沒有,下午我和賽白將起程到慕尼黑,根據我們的消息來源顯示,黑鷹人在慕尼黑。」

離開慕尼黑並不容易。

活逮了吉姆,黑鷹自己也受了傷,他的左手上肢關節以下截肢,才得以保住他的性命。

嬌莉幫了他很大的忙,起初她並不知道他要活逮吉姆,當黑鷹開始行動時,聰明的嬌莉嗅出了端倪,他地無意隱瞞,因此全盤托出。

「你的手……」嬌莉間。

「我的手全好了。」他完成任務,卻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要不是非得活逮吉姆,它的手也不至於廢掉,讓一個人死容易些,但要讓他活著,卻有些高難度,尤其對方是個頂尖的厲害角色。

「你要去哪裡?我送你過去吧!」嬌莉是真的愛他。

「不!你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回家的路我自己會走。倒是你,錢對你而言一直是唾手可得,沒什麼希罕的,或許你應該換個角度好好思考未來的人生方向。」

嬌莉知道他心裡已經有人了,雖然他不曾明講,但憑女人的第六感,她就是知「上帝賦予每個人的才華不同,或許創造財富是我最擅長的天賦,除此之外,我可說是一無是處……不說我了,我這個人到哪兒都能活得富貴榮華。」嬌莉自嘲道。

兩人相視一笑。

「你有的是真本事,我知道你當然可以活得很好,找個對象定下來吧!」黑鷹頭一次和她談論這樣的話題。

「沒這麼容易,我眼光高嘛!除非有人和你一樣好。」她深情款款的看著他。

「我不好,至少不像你所以為的那麼好。」他笑著搖頭。

「我愛你。」放過這次機會,他們不知何時能再見面。

他別開目光,單手整理散放在床上的衣物,逐一將它們放進行李箱內。「我知道。」

他不想說大多廢話來安慰嬌莉,說大多的話等於矯情,他不需要,嬌莉也不需要,他相信以嬌莉受西方文化教育下的智能,足以悟透情關。

現在的他只想早點回台北看兒子——不知他長多大了,自己真不是一個好父親。

還有,他要向他心裡最最掛念也最最心愛的女人求婚。他已經不年輕了,穩定的生活形態比較適合他,以前勉強自己都勉強不來的呆板生活,如令卻是他迫不及待想要經營嘗試的。

這時,敲門聲打斷了他收拾行李的動作。會是誰?他在慕尼黑沒有朋友啊!

他開了門,訝異地看著眼前的人。「是你們?」

司徒衡不等黑鷹邀請,便逕自推門而入。「原來有美女相伴才會樂不思蜀。」

他打量著嬌莉,後者衣著整齊地坐在床沿。少了捉姦在床的活證據,司徒衡也就按兵不動,暫時不能為醉悠出氣了。

「你的手。。」齊賽白驚訝至極。

「廢了。」這是結果,過程呢?他懶得回答。

司徒衡連珠炮似的問了一串問題,黑鷹選擇以英語來表達,好讓坐在床沿的美女在他靜默之時,可以補充說明。

果然,她不負眾望,將他跳過的劇情一一說明。

「黑鷹,你不當我們是兄弟,這麼大的事也不告訴我們!」司徒衡憤怒地吼道。

「你也看到,我的手殘廢了,如果我讓你們也入險境,我如何向你們的妻子交代?」畢竟他們是有家室的人,已經令非昔比。

「事情搞定了嗎?」齊賽白間。

「嗯!酬勞早上匯入我的戶頭。」

「準備回台北嗎?」

黑鷹領首。

半年未見,近鄉情怯。

「直接回家嗎?」司徒衡提著黑鷹的行李問道。

黑鷹點點頭。「我想好好泡個澡。」

「嬌莉呢?到我家可能有些不方便,賽白家也不成,我們的老婆都是醋罐子,改天再約嬌莉一塊兒吃飯,介紹她給陽關、醒柔認識認識。」

旅程上嬌莉成了他們的朋友,她臨時改變主意與他們同行,一來她目前無事一身輕,二來地想確定自己到底還有沒有機會。

「嬌莉住我那裡吧!」黑鷹不認為有何不可,他的房子大得足以住下一支棒球「這樣比較妥當,醉悠性情好,不會找喳,她最聽話。」

黑鷹聽見司徒衡如此一說,笑而不答,他們全沒見過醉悠發脾氣的樣子,理當會誤以為她性情好。

嬌莉鬆了一口氣,她原來就是希望能與黑鷹一起住。

四人一行回到黑鷹家,葉醉悠正在喂黑皓喝奶。

魏醒柔先看見他們,驚叫了一聲。

葉醉悠則僵直了身子,但並未停止餵奶的動作。喜悅早已淹沒它的心屍,她拿著奶瓶的手微顫著。

他終於回來了。

以黑鷹站立的位置來看,並不能感受到葉醉悠的狂喜與緊張,她背對著他,讓他誤以為她不在乎他是否活著回來,這深深刺痛了他的心。所有迢迢千里載回來約滿腹相思全化為淒愴與心寒。

不!他不能讓她再傷害他了,他發誓。

「老婆,回家了,咱們讓人家久別勝新婚一番。」司徒衡溫柔地道。

魏醒柔則乖乖地勾著丈夫的手,準備道別。「等一下——她是誰?」她不甚友善地問。

「她……哦,她叫嬌莉。」司徒衡答。

「誰的朋友?」魏醒柔又問,這點很重要。

「大家的朋友。」司徒衡在心裡嘀咕著,糟糕,希望老婆別將嬌莉誤以為是他的「好朋友」,否則今晚他有得受了。

「她要住黑鷹家嗎?不大方便吧!」魏醒柔十分不放心。

司徒衡拉著妻子的手,在她耳際低語:「少管閒事。」

「這不是閒事,而且我管走了,我告訴你們,現在醉悠是我的好姊妹,你們這些沙豬男人可別仗勢欺人。」魏醒柔直覺這個貌美如花的嬌莉非等閒之輩,十成十是黑鷹的女人。他以為醉悠溫柔順從、逆來順受,一定會允許他弄個三妻四妾。

司徒衡在心裡暗叫苦,惹毛了愛妻可不是開玩笑的,他趕緊使力將她拉離主戰「你別拉我啦!我還不要回去。」魏醒柔邊走邊掙扎。

「我也要回去了。」齊賽白亦起身告辭。清官難斷家務事,他們這些做兄弟的也不便插手管大多。

「你替嬌莉準備個客房讓她休息。」黑鷹冷淡地命令葉醉悠。

葉醉悠點點頭,抱著孩子往樓上走去。

「她好像不歡迎我。」嬌莉看著葉醉悠上樓的背影低喃。同樣的,她也尚未看清葉醉您的面孔。

「她也不歡迎我。」黑鷹憤怒地迸出這句話。

「你是個萬人迷,很難想像會有人不歡迎你。」

「她像冰山一樣,十個太陽才能融化。」

「是嗎?可是你卻寧願選擇冰山也不願靠近我這個暖爐。」嬌莉輕拍他的臉頰,熱情如火地道。

葉醉悠挑了一問離主臥室最遠的客房。事實上它不需要自麼打掃,因為平目的她早已把每個房間有計劃地清潔得一塵不染,這待至歸功她在流星酒館時舅媽給它的訓練,教她有效率地清潔掃除。

黑皓睡得正酣,這個孩子似乎頗能體貼母親,出奇地乖,不太吵也不大鬧。葉醉悠屏息凝神地聆聽走廊上的聲響,黑鷹有了嬌莉即不打算與她同房了嗎?她注意到他將隨身帶回的行李擺置在主臥室旁的客房。

他非要這麼明顯地表露他喜新厭舊的決心才行嗎?

她忍住淚水,不輕易讓它再決堤,為了黑鷹,為了愛情,她已不知道流了多少嬌莉嬌笑的聲音在走廊上響起,黑鷹低沉的聲音隨之加入。

他們要出去嗎?他們要去哪裡?

「帶我丟吃消夜吧:」是嬌莉撒嬌的聲音。

「肚子餓了?我下樓煮碗麵給你吃!」黑鷹溫柔的回答。

「不要啦!中國料理我吃不慣。」嬌莉嚷道。

「真的不要嗎?我可是很少下廚煮東西給女人吃的哦!」黑鷹故意提高音量,讓臥房裡的葉醉悠聽個一清二楚。

「咬喲,鷹,你好討厭喲,明知我不愛吃什麼米飯、面之類的東西,還故意逼我。」嬌莉咕膿。

「哈哈哈!好吧,咱們到街上吃去。」

葉醉悠自然是心如刀割,嫉妒之火不斷燃燒著。她差點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衝出去給兩人一人一巴掌,但她隱忍了下來,因為她沒有憤怒的權利。

黑鷹不是她的丈天,她也不是黑鷹的妻子,可悲的她連想要上演一段潑婦罵街的戲碼都是妄想。

不用說,今夜她一定是睜眼到天明。

「你為什麼不讓我插手?」一覺醒來,魏醒柔仍不忘昨夜兩人意見相左的爭執。

「你要怎麼插手?人家的家務事,人家關起房門來自會解決,管人家的家務事是最吃力不討好的。」司徒衡正在刷牙,嘴裡合著牙膏泡沫,咕嚕咕嚕地說著話。

「你的意思是說我愛管閒事、無理取鬧囉!」魏醒柔雙手抱胸,一副女羅剎的模樣。

「當然不是!」司徒衡洗好臉,走出浴室,將魏醒柔抱坐在他的膝上,「我司徒衡的妻子就算是管閒事,也是出自於滿腔的正義感。」

「知道就好!」魏醒柔伸手撫著司徒衡剛刮過鬍子的下巴。

「嬌莉曾是黑鷹的——你知道的嘛,我實在不方便說出口。」司徒衡自有他的矜持。

「床伴就床伴,有什麼好不好意思的?嬌莉的身份我已猜到一二,這樣醉悠豈不更可憐了?」

「嬌莉也是黑鷹的救命恩人。黑鷹這次去慕尼黑經歷了九死一生,差點失去生命,你應該注意到他的左手殘廢了,那是在慕尼黑被吉姆砍斷的。」

「黑鷹是出任務受傷的?」她聽過組織的事。

司徒衡點了點頭,「因為醉悠,黑鷹花了不少錢,他因為要讓他們下半輩子生活有依靠,拼了命接下活逮吉姆的case,嬌莉出了許多力,黑鷹不可能過河拆橋,一腳把她踢到一邊涼快,她要跟來台灣,豈有不讓她跟的道理!」

「如果你是黑鷹,你會怎麼做?」她問,有一點刁難的意味,她總認為男人皆是全一口子齊人之福。

「基本上我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我與女人之間一向君子之交淡如水,不會有黑鷹這般複雜的關係。」

「我才不信,天下烏鴉一般黑,美女當前,你豈有不把她吃掉的道理!」

「浪花夠美了吧?我知道浪花喜歡我很多年了,若我曾動過念頭,早已順水推舟了。在男女之情上,我有你想像不到的保守。」他誠摯地道。

「怪不得我追你追得幾乎天荒地老,你才有點動心。」想到她以前追求司徒衡的歷史,她忍不住嘟著小嘴,不滿地抗議。

司徒衡沒有得意之色,反而笑著摟住她。「那件小事就別跟我計較了吧!」

「不計較可以,你得讓我年底以前懷個乖娃,陽關、醉悠全做媽咪了,就我還得請示你這個暴君。」

「天地良心,我算哪門子暴君,充其量不過是個優質的新好男人,早被你這個武則天給管得死死的。至於生孩子的事——請求批准。」

「哇!謝謝你,老公我好愛你哦!」灌了蜜糖的魏醒柔,嘴巴甜得膩死人。

黑鷹和嬌莉一早就出去了,嬌莉是帶著行李離開的。他把她帶到哪裡去了呢?

好半晌,葉醉悠只是發呆地坐著,直到聽見黑皓的哭聲,才將她的注意力拉回黑皓已經開始會爬,相信很快就能夠站起來走路了,現在的她可說是一無所有,只除了黑皓,一個酷似鷹的心肝寶貝。

「為什麼把傭人全辭退了?」黑鷹冷峻的聲音突然由後方響起。

「我一個人忙得過來,所以把他們全辭了。」

「孩子誰照顧?」他伸手將孩子抱起,放在他的膝上她轉過身,看見黑鷹衣冠整齊地坐在臥房的沙發椅上,像個慈愛的父親逗著黑皓玩,孩子咯咯地笑著,似乎開心極了。

「你的手——」她喊道。

「截肢。你很討厭看到缺了手臂的怪物是嗎?」他嘲諷道。

她衝向他,半跪在他的面前,眼淚立刻奪眶而出。「一定,痛對不對?」她好心疼。

「還活得下去。」他冷冷的回答。「很失望吧?你的下半子必須和一個斷了左手的廢人綁在一起了。」

葉醉悠不理會他的傷人言語,此刻,她完全明白他的不友善很可能出自於他受了傷的手。她伸手觸摸他殘餘的左臂。

「不要碰我:」他發出動物般抗拒的聲音,將她一把推開,他無法忍受她的同她爬回它的膝前,抱緊它的雙腿。「不要拒我於千里之外。」

黑皓被父母之間緊張的氣氛給嚇哭了。

「你走吧,我放你自由。」

葉醉悠的淚水流滿了她的臉頰。「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這麼瀟灑?」

孩子夾在兩個大人之間哭得更大聲。

「我要孩子。」他不想看她。

她睜大眼睛,看著他若無情似有情的眼睛。「你要孩子而不要我?你只是把我當作生產的機器是嗎?」

「隨你怎麼想。」他依舊冷漠。

「我不相信你可以這麼絕情。」

「別自找麻煩了,我對你只有慾望沒有愛,要不是你長得像小鄉,我根本不會看你一眼,何況是花鉅資買下你,你走吧!」他沙啞地道。

「你有了金髮美女做皓皓的媽媽,就不需要我了是嗎?」地含著淚硬咽地說。

「你怎麼這麼囉唆?我不要的女人沒一個像你問話問這麼多的。」

「鷹,不要這樣對我!」她哀求道。

「你走吧!」他抱起啼哭的孩子,走出臥房。

門在他身後關上,她茫然地站起身,柔弱的身子搖搖欲墜。他不能這麼做……他怎麼能……淚水流盡之後,她下定決心,她不會離開的,他是她最愛的人,他是她孩子的父親,她要用真心來打動他,她不能讓他像丟一雙破鞋一樣將她丟掉。

頭一次,她要為自己的愛情奮鬥。

第九章

「你是個不折不扣的婊子,拿了我的錢竟還敢出賣我!」江小瓶不顧風度地大「誰教你給錢給得不乾脆!我缺錢,只好往別處想辦法囉!」黛妮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你敢不要臉兩邊拿錢,我就敢把我付給你的錢要回來,錢呢?」

「用完了!」黛妮也不是被嚇大的。

「你!你要無賴是吧!我向你的傑夫要去,他可比你有人情味,也比你講道理」隨你便,你找不到傑夫的。「

「是嗎?咱們走著瞧!」

嬌莉又搬回黑府了,而且是登堂入室,儼然女主人的模樣。

黑鷹請了個奶媽二十四小時帶黑皓,二套有專人打點,房子有清潔工效力。而醉悠變成一個無所事事的遊魂,沒有任何事需要她插手的。

黑鷹不再硬逼她離開,只是對她不理不睬、不再和她說話,好像當她是透明人一般視而不見。

一日,黑鷹不在家,葉醉悠正用針線縫她自己的幾件衣物。她過於節儉的毛病一直沒有改善,把許多習慣從流星酒館一併帶到現在,她不覺有何不妥,反而樂在其中,尤其是找不到事性的當頭,可以藉此來證明自己存在的意義。

「你的手好巧。」嬌莉風情萬種地依過來。

「除了這些乎凡的技能之外,我什麼也不會。」葉醉悠謙虛地道。

她並不把嬌莉當作敵人看待,相反地,當她知道嬌莉是黑鷹的恩人之後,對嬌莉反而多了幾分尊敬。

「可是黑鷹卻選擇了懂得平凡技能的女人。」嬌莉感慨的歎了口氣。

葉醉悠放下手中的針線,抬起頭對上嬌莉的綠眸。

兩個女人彼此打量著對方,全在心裡暗暗讚賞黑鷹選擇對方是眼光獨到。

「黑鷹並沒有選擇我,是我選擇它的。」葉醉悠幽幽地道。

「黑鷹是個了不起的人吻,你很幸運。」

看來嬌莉不知道黑鷹想趕走她。「不!現在的他已經不需要我了。」

嬌莉微愣了一下。「什麼意思?」

「他趕我走。」

「不會吧!他千辛萬苦想要活著回來,無非是為了你,不可能在任務完成後趕你走的:」嬌莉一副匪夷所思的模樣。

「他的心思難以捉摸。」葉醉悠歎了一口氣。

「會不會是你和他之間有什麼誤會?」嬌莉愈聽是愈迷糊,她很確定黑鷹的心「找機會我替你問問他,有誤會要解開,不然因誤會而分開真的很不值得。」

嬌莉對黑鷹已不再癡心妄想了,同樣是女人,她覺得葉醉悠比她更適合黑鷹。

「我怕他……」

「你放心,我會找機會,不會刻意追著他問,他最近很忙,忙著建築師事務所的籌備工作,這可能也是讓你覺得他很冷淡的原因之一。」

「建築師事務所?」

「嗯!」嬌莉笑著點頭。「你不知道對不對?黑鷹在美國早已拿到建築師執照,在台灣則是剛出爐。我說過黑鷹很不平凡,是個頂尖的人物,所以找才會愛上他,我這麼坦白希望你不要介意。」

葉醉悠點點頭。嬌莉知道許多她所不知道的事,黑應在她面前一向不刻意渲染自己的優點,都是她後來慢慢發掘的,就像現在。

「我在美國的房子,室內設計全由他一手包辦,他除了對建築的結構很在行外,房子的裝潢設計也是一流的。例如你們現在住的房子,就很有他的風格。」嬌莉環顧著四周。

「你們擁有相同的高級品味,全是鑒賞高手,我在你們面前就像個普通家庭的小家碧玉。」她羨慕嬌莉舉手投足問的丰采。

「可是他愛你啊,這一點比什麼都重要。何況鑒賞力來自於環境,將你去在那樣的環境中,自然可以耳濡目染!你放心好了,那是可以靠學習而來的,我認為你有一顆聰慧敏銳的心,黑鷹不會看走眼的。」

「孩子不見了,孩子不見了!」奶媽嚷道。

「孩子怎麼會不見了?」葉醉悠一聽,心急如焚的間。

「我剛剛抱地出去曬大陽,才一轉身孩子就不見了。」奶媽一副準備被殺頭的表情。

「孩子不是泡在你手上嗎?怎麼會一轉身就不見了?」魏醒柔一臉狐疑。

「我把皓少爺放在草地上玩耍,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你把孩子放在草地上玩耍,那你又在做什麼?」魏醒柔追問。

「我轉身找耳墜子……」

「一派胡言,鬼才相信。」魏醒柔立刻打斷她。「真可笑,你的耳墜子?剛剛你抱孩子出去時,我注意到你的耳朵根本沒戴耳環,哪來什麼耳墜子?」

「司徒大大,我真的是在找耳墜子,你可能眼花了,沒看仔細。」奶媽急出滿頭大汗。

「王嫂,求你告訴我孩子到底怎麼了?」葉醉悠腦裡閃過的全是不祥的預兆。

「你最好說實話,否則我報警後大家都難看,尤其是你,吃上官司在所難免。

「魏醒美以事實威脅奶媽。

「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我真的是在找耳墜子!」她的聲音漸小,心虛至極。

「oK~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是嗎?又提耳墜子,你以為我無法舉證所以跟我打起馬虎眼?你知道嗎?哦,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個習慣,當我在看一個人的外表時,通常我會先觀察那個人對裝飾用品的搭配組合能力,所以找注意到你令天並沒有戴耳環。」

「我……」

「快說實話,我現在就要通知黑先生和司徒先生回來處理了,等他們回來後可就不是像我現在這麼溫和有禮的問話了哦!」魏醒柔祭出殺手間「王嫂,求求你說實話好嗎?皓皓還這麼小,容不下任何大意的。」身為母親的葉醉悠聽到自己的孩子失蹤真是焦急萬分。

好在王嫂也不是什麼天生的惡人,尤其自己也是做母親的人,當然能夠感同身受,所以她在被攻破心防後說:「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得已的。」

「你受誰之托?」魏醒柔問。

王嫂支支吾吾,語不成句地開口:「江……江小瓶小姐。」

「是她?你將皓皓交給了她?」

王嫂點點頭。

「快,快帶我們去找她!」魏醒柔低吼。

三人以最快的速度到達江小瓶的藍帶酒吧,雖然未到營業時間,據王嫂的說法,江小瓶乎日店未開門做生意之時,是住在酒吧的專屬套房裡。

「醉悠,你記得嗎?這地方我帶你來過,你剛來台北時,我帶你來過這裡冒險」我記得。「葉醉悠點點頭。

她們由側門進入,按了門鈴。足足五分鐘之久,都沒人來應門。

「沒人在家。不行,得通知黑鷹和阿衡,我們倆很難搞定,那個女人瘋了,解鈴還需繫鈴人。」

魏醒柔將事情始末簡單交代了一遍。「重點是江小瓶把皓皓抱走了。」

葉醉悠早已憂心得淚水奔騰了,她一向脆弱、一向多愁善感,這樣的事,她已經開始往最壤的方面去想了,在她的心裡已想著命運即將狠心的奪走她最心愛的皓皓。

「她媽的,那女人簡直是瘋子,有本事搶大人!做啥搶一個不到一歲的孩子!」司徒衡忍不住口出穢言。

「她是想以孩子要挾我。」黑鷹啞著聲音說。

「要挾什麼?我看她一向很正常的嘛,怎會發這種神經?」司徒衡不解。

「都怪你們這些大有魅力的男人,到處留情,弄得現在人家由愛生恨,要死要活的。」魏醒柔語氣不佳地道。

「喂!老婆,別把我扯進去,我一向紀錄良好,從沒給你惹過什麼麻煩哦!」

司徒衡趕緊澄清。

入室。

信上寫著——葉醉悠:黑鷹是我最心愛的東西,你卻硬生生地將他搶走,而孩子是你最心愛的東西,我也要將他搶走,讓你嘗嘗失去所愛的痛苦。

恨你的人江小瓶將入「東西」化,視人為其所有吻,字裡行間流露出強烈的獨佔欲,顯然她的心智一直停留在十多年前與黑鷹分開的年紀,連處理事情的方式也是十多年前稚氣的處理方式,得不到就寧願毀了它。

黑鷹仰頭發出一聲痛苦的哀號。「她應該衝著我來,不應該傷害我的孩子:」葉醉悠無限哀傷的開口:「鷹,我把你還給江小姐,請你求她放了皓皓,把皓皓還給我!」她相當自責,自己一定是強求了原本不屬於她的愛情,今天才會逃不過命運的捉弄。

黑鷹也愛他的孩子,也同樣心急如焚,但聽到醉悠要把他讓出去,心裡還是深深受到傷害。

「我會把孩子找回來的。」他咬緊牙關道。

江小瓶抱著搶來的孩子,一天一夜末進食也末合眼,雙眼佈滿血絲。孩子肚子餓得哇哇大哭,聲音哭到啞了。

「閉嘴!要是你再哭我就摔死你,討債鬼!」

孩子哪肯聽話,根本不懂她的要挾,繼續為了他的五臟廟奮力大哭。

「你到底想怎麼樣?」黛妮被江小瓶用麻繩捆綁在椅子上,難以脫逃。

「不想怎麼樣,。只想要你死。」

「我又沒有得罪你,你……殺人會犯法的。」黛妮直到此刻才意識到此生從未曾遭遇的恐懼,原來求生是一件這麼需要大費周章的事。

「你少說這類屁話,我江小瓶不要命了,只想找人陪葬。」

「世界上人那麼多,你誰不挑偏偏找上我,你……你……」

「廢話少說。」

「我們性格不同,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不可能會有什麼共同話題,你找我陪你上天堂真的是找錯人了。」黛妮的身子因恐懼而劇烈的顫抖著。

「留你這個禍害在這個世界上害人啊!」

「我……」黛妮還要強辯。

「閉嘴:」她大吼。

「好!我再問一個問題,立刻閉嘴。」

「你很吵耶!」

「我想知道,我會怎麼死。」

「你會因瓦斯一氧化碳中毒而死,痛苦最少。」

江小瓶不是故意嚇人,她已經盤算很久了,反正這個美國婆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這一生不知幹了多少壞事;而她,早死早投胎,好圖個安靜。

這時敲門聲大響,黛妮乘機大喊救命。

「閉嘴,再叫我就開瓦斯引火爆炸,到時你的死相會更難看。」

這一招果然奏效,黛妮立刻閉上準備盡情發揮的大嘴巴。

她在心裡暗暗禱告,如果她能活著離開這裡,她一定會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在這裡的兩天一夜裡,她向上帝作了告解,她發誓一切將會有所不同,她只求活下去,死在這個發了狂的失戀女子手裡可不值得。

中國人怎麼說的?死有輕如鴻毛,重如泰山,但她不要以這種方式去見上帝。

敲門聲突然停止,不知道來者何人。

「你不必瞎猜,我知道是誰。」江小瓶神秘一笑。

「反正不是我的朋友。」黛妮聳聳肩。

「哈——不巧,剛剛來的那人就是你的朋友,很好的朋友,叫什麼來著——傑夫?對!就叫傑夫。」

可想而知,她這話換來黛妮一連串瘋狂的詛咒。

嬰兒的哭聲停了十分鐘之久,江小瓶怕門外的人會聽見孩子的哭聲,所以用床單梧住孩子的嘴巴。

「瘋女人,你要悶死孩子不成。」黛妮再冷血,也知道孩子是醉悠的,因此大聲阻止江小瓶的動作。

江小瓶嚇了一跳,連忙移開手,用右手指探了探孩子的鼻息。糟了,孩子竟然沒了呼吸,心跳也停止了。

「你這個殺人兇手!」黛妮失聲尖叫,為自己的生死憂心不已,這女人看來快要失控了。

「如果你再放聲大叫,下場就和這個孩子一樣。」江小瓶恐嚇道。

其實她並無意置任何人於死地,黑鷹和葉醉悠的孽種之死全是意外,她估算錯誤,純屬巧合。

她的心意很單純,只是要他們兩人嘗一嘗失去所愛的痛苦滋味。

她為黑鷹守了這麼多年,等待他從葉裡鄉的事件裡痊癒,她一直以為總有一天當他忘了葉裡鄉時,他會看她一眼,沒想到他竟然愛上了別的女人。

這樣的痛苦,不曾經歷過的人無法體會。

黑皓的死帶給黑鷹和葉醉悠無止境的傷痛,也弄檸了許多人的一生。

兇手江小瓶自首減刑,死罪雖免,活罪難逃。

葉醉悠清冷著一張臉,表情憂鬱,眉間有著化不開的憂愁。

她偽裝堅強,因為她不得不堅強。黑鷹已經崩潰了,她不能讓自己也跟著瓦解。黑鷹的崩潰是因為江小瓶是為了報復他而逞兇的,黑皓等於間接因他而死。

他已經一個多禮拜不太進食,本來就不多的話更少了,只有在詢問他問題時才簡短的回話,通常不超過十個字;而且他對任何事物失去興趣。

「黑鷹快把自己通瘋了。」司徒衡憂心地道。

「他現在固執得很,誰的話都聽不進去。」齊賽白曾試著勸過他,仍不見效果。

「叫他到歐洲去度假好了,離開台北、時空轉換後也許能快一些遺忘那些不愉快。」魏醒柔建議。

「是啊,醉悠也跟著他一道去嘛,順便散散心,最好有時間把手續給辦一辦。

「齊賽白插嘴。

「什麼手續?」司徒衡故意間他。

「當然是結婚手續囉:」在這樣的情緒、這樣的場合,提起結婚的話題似乎有些突兀,因為這並不是一個歡樂的氣氛。

大家的目光全鎖向黑鷹的方向,黑鷹本來面部表情就不多,除非仔細觀察,否則很難看出他的情緒波動。

黑鷹站起身來,平板地道:「沒有婚禮,也不會有婚禮。」他的心在經歷這一切之後,已經不再有熱情。

葉醉悠身軀緊繃。她告訴自己必須堅強,必須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她不是早已有心理準備了嗎?他從頭到尾就沒打算要娶她,他要的只是有個女人替他生下孩子,現在孩子死了,她對於他而言不再有任何意義。

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後,走上摟。留下眾人面面相覷,一片尷尬。

魏醒柔拍拍葉醉悠,想要安慰她。

「謝謝你們的好意,但這畢竟是我自己和黑鷹之間的事,我想我們會為自己找到一條出路。」她心裡夾雜著悲痛和失望,她沒料到黑鷹這樣冷淡,甚至滿懷敵意。

葉醉悠雖心碎痛苦,但仍深吸了一口氣,勉強收回眼淚。「給我們一點空間,讓我和他獨處好嗎?」

「你確定你可以單獨面對他嗎?」魏醒美問。她很擔心黑鷹的壞脾氣,連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都要迴避三一分了,而嬌弱的醉悠能承受多少。

但是葉醉悠點點頭,「我想我可以面對。」

葉醉悠端坐在梳妝台前,黑鷹在她的背後收拾行李。

「帶我一起走,我不要和你分開。」她輕聲哀求,不知道他是否聽見了。

他當然聽見了。「我們之間剩下的只有怨懟,情況只會變得令人更難堪罷了。

「他的語氣一如剛才的冰冷。

他所說的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烙印在她的腦海裡,是如此的讓人心寒。她努力的回想他們之間的種種,試著找到他們之間存在的愛情,卻是那麼的困難。

她實在不明白兩人之間到底出了什麼問題,看似清晰,實則籠統。

「鷹,你——有沒有一點愛我?」她還抱著一絲希望。

他猶豫了一下,但保持緘默。

不回答代表什麼?有愛或無愛?難道他的難以散齒,是因為他真的只是將她當作洩慾的工具嗎?

她站起身,走向床沿。

他的行李已打包完成,他將行李箱的拉鏈拉上,放在床角,不看她一眼。

「你要和嬌莉一起離開嗎?」她問。

嬌莉顯然也回她的房間整理行李了。

他凝視它的身體,不發一言。

「為什麼不說話?我要聽實話,我承受得起。」

「你真的想聽實話嗎?」他木然的問。

「嗯,只有實話才能讓我解脫。」

「我已經三十幾歲了,你才二十出頭;我的左手廢了,你正值青春,跟著像我這樣一個中年男人不能給你一絲幸福,有一天你會後悔,然後離開我。」

她勇敢地執起它的右手,伸向她的胸部探觸。

他微愣了一下。

她往後退了一步,解開衣服的鈕銅,脫掉身上的衣服,如果美好的性能夠留住他,她願意一試。

黑鷹心頭一驚,沒想到她會這麼做。他的目光掃過她的全身,她的腰肢仍然纖細,小腹乎坦,完全不像已為他生過一個孩子。

完美無瑕的肌膚,光滑白暫的乳房,令人難以抗拒,他感覺自己下腹部一陣緊她朝他微微一笑,羞澀地仰起頭將唇覆住了它的,雙手並且欺上它的胸膛,替他脫去上衣,讓她柔軟的胸部抵住他的胸膛。

她呻吟出聲,為他分開唇,雙手不停地在他的背脊摩挲,想辦法取悅他,勾起它的性慾。

黑鷹的意志力在葉醉悠的愛撫和親吻之下投降了,慾望如脫疆的野馬,狂熱、熾熱。

他低吼一聲,將她推至牆壁,用手將她的臀部托起,並且將她的雙腿抬起環住它的腰際,讓她抵住他的硬挺;低下頭狠狠吻住她已然高聳的蓓蕾,手則不停的在她光滑的背來回撫摸,最後來到她慾望的中心,狂野的揉捏、搓弄。

她深深的沉醉在他所帶來的快感之中,現在的她只想和他結合為一,她的雙手圈住他的脖子,讓自己不致滑落,嘴則不停逸出呻吟……他將她推向床上,手開始解開他的長褲;兩人視線相鎖,凝望彼此的眼睛,而後他貪婪,如狂風暴雨地吻她,不留餘地的撫弄她,隨後深深地進入她。

兩人不久後皆被歡愉的狂濤所席捲。

葉醉悠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她愛這個充滿力量的男人,從第一眼看到他開始。

一番雲雨之後——「我不會因此而留下來。」他幾近嚴肅,陰沉地她受到了傷害,迴避他的注視。

黑鷹冷酷地坐了起來,拉好襯衫,穿上長褲。

「謝謝你的誠實,我最無法忍受的就是施捨的愛。」

她幽幽地道。

黑鷹知道自己並不誠實,他在心裡無聲的吶喊著。

他甚至衝動的想向她求婚。他不能再害她、再耽誤她了。

該死!他詛咒自己,他剛剛所做的事很可能又讓她懷孕。

第十章

黑鷹走了,嬌莉也帶著無奈走了。她同情葉醉悠,想為她向黑鷹請命,但每每話才出口,就被黑鷹打斷。黑鷹不要她管閒事,所以她只得識相的閉上嘴。

經過那一夜,葉醉悠並沒有懷孕,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黑鷹將台北的房子留給她,也把金陵繡坊送給她。她對經營酒店的興趣不大,所以她將它交給生意頭腦靈光的魏醒柔經營。

「你——也要走了嗎?」魏醒柔看向正在打包行李的葉醉悠,想留住她。

葉醉悠苦澀她笑了笑。「我在這裡沒有根,只有回憶。」

「那你捨得離開你的回憶,浪跡天涯?」

「回憶可以帶著走,不管我會在哪裡落腳,想要回憶時自可回憶。」

「我有黑鷹的消息,你想知道嗎?」魏醒柔問。

葉醉悠搖頭。「不想,只要他過得好,有沒有他的消息對我而言已不再重要。」

「問題是——他過得並不好。」魏醒柔吼道。

葉醉悠心頭一陣抽痛,他過得不好嗎?他怎麼會不好呢?再不好一定也比有她拖累時好,她總是給他添麻煩,痛苦多,快樂少。

「他生病了嗎?」葉醉悠蹙眉問道。

「是啊!病得不輕。」

「什麼病?」

「相思病。」魏醒柔誇大地道。

他得了相思病?為誰?嬌莉嗎?

魏醒柔猜出她的想法。「與嬌莉無關,與某人倒是大有關係。」

她知道醒柔一直想要成就她和黑鷹之間的好事,但許多時候美好的過去是不會再回來的。她和黑鷹即是如此,他們沒有在最好的時候掌握命運,到後來卻被命運擺佈。她已倦了,不想再做鬥士。

魏醒柔跟著她走到大門口。「可以告訴我你的去處嗎?」

葉醉悠有絲憫悵。「不確定,先回美國一趟再做打算。」

「我捨不得你,在台北好不容易有了新朋友,才剛剛推心置腹,你就要走,我開始又要過以前無聊的日子了,什麼時候才再見面?怎麼聯絡你?」魏醒柔故意說得可憐兮兮的,看看能不能套出醉悠落腳的地址,為她未完成的計劃鋪路。

她太雞婆了,看人家大結局唱的是悲劇很不甘心,決定力挽狂瀾,起死回生。

葉醉悠一向沒心機,心腸又軟。「我也捨不得這裡的每一個人,但是我必須離開這裡,如果我繼續待在台北、待在這裡,我一定會死掉。」

再也沒有比睹吻思人更要人命的。

「不要到那麼遠嘛,留在台灣一樣可以療傷止痛的,我去一趟美國不比走一條小徑來得容易。」她們兩家房子相鄰而居,此等芳鄰情緣實屬不易。

「小柔,如果你珍惜我們之間的友誼,到美國後,我們一樣可以常常聯絡。」

「怎麼聯絡?」大棒了,聯絡地址馬上騙到手。

「我在美國一樣沒有家,但那裡畢竟是我熟悉的地方,等我安定下來後我一定會跟你聯絡。」

「你不會騙我吧?」

「當然不會,我要離開的是傷心地,不是要離棄你們這些好朋友。」

Q「你真是個鬼靈精,你怎麼能夠告訴醉悠黑鷹過得不好?你什麼都不清楚,就胡亂瞎掰。」司徒衡點了點魏醒柔的鼻頭,寵溺地道,他一向拿嬌妻沒轍。

「我才沒瞎掰哩!這是合情合理的臆測。」魏醒柔扮了個可愛的鬼臉。

「我們並沒有鷹的消息,你怎麼如此肯定?」

「如果換成你是黑鷹,我們之間發生這樣的事,你過得會好嗎?」她反問。

司徒衡搖搖頭,「一定痛不欲生。」

「是囉:所以找說的話可能性相當高。」

「可是破碎的鏡子很難重圓的,你想淌這個渾水不成?」司徒衡對老婆的「媒人欲」十分頭痛。

魏醒柔聳聳肩道:「有何不可?讓有情人終成眷屬也是行善,你反對我行善嗎?」

「我倒認為你應該多做另一種善行。」司徒衡頑皮地眨眨眼,意有所指。

「什麼?」

「對我好一點、溫柔一點,早點讓我抱乖女兒……諸如此類的善行。」

「哇!你拐彎抹角罵人啊!說我對你不夠好、不夠溫柔、還有沒替你生個女兒:」魏醒柔大發嬌項地作勢要打他。

「好啦!好啦!老婆請饒命。」司徒衡馬上求饒。

魏醒柔神秘一笑。「我已經在行善了。」

司徒衡一時聯想不到,「什麼意思?」

「你剛才要求我什麼來著?溫柔、對你好……」

「真的嗎?」司徒衡高興得幾乎要飛起來,他猜到自己要做爸爸了。

魏醒柔點點頭。「但不保證會生女兒。」

「大棒了,以後可以和賽白聊爸爸經了。」司徒衡忘形的摟住她。他早已到了做父親的年紀,以前的他不普想過,反而覺得孩子是累贅,現在看著賽白一副有子萬事足的模樣,他好生羨慕,也想加入傻爸爸俱樂部的行列,如令醒柔懷孕了,他等於是領了俱樂部會員的資格證,他當然高興,簡直想放鞭炮慶祝、召告天下了。

「你們真的沒有黑鷹的消息嗎?」她繞來繞去還是繞回主要話題。

「應該這麼說吧,我們想讓鷹清靜一陣子,所以沒有認真去找他。」

「哦,你們會去找他嗎?」

「醉悠希望我們替她去找鷹嗎?」

魏醒柔搖搖頭。「兩人之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連平日柔順的醉悠都不想再見到黑鷹了。」

「唉!既是如此,你又何必為他們的事白忙呢?」

「我不信無計可施。」她準備拿出當年主動向司徒衡示愛的毅力,管走了這樁吃力不討好的閒事。

司徒衡倒也樂觀其成,他和醒柔相處的這段時間裡,十分欣賞她古道熱腸的性格;她的聰明才智自然不在話下,主要是點子奇多,或許經由老婆大人的雞婆,黑鷹和葉醉您可找回共度白首的渴望和熱情。

「池塘裡的蓮花開得真美。」葉醉悠感歎的說。

她所在的位置正是黛妮重新開張的「流星旅店」,黛妮不再做酒館生意,將之裝潢成旅店,而且做得很「純」,完全正派經營。

本來葉醉悠只是想童游舊地,不料舅媽會買下原地點,做起旅店生意。

今天正巧是開張的第一天。

「醉悠,你就在這裡住下來吧!」黛妮誠摯地邀請。

江小瓶事件改變了許多人的命運,這些被改變的人裡面,黛妮也包括在內。

她現在活得很有目標,也活得更有人性光輝,若不是經歷了生死一線問的磨難,她也不會體會到無常的可怕,或許現在的她仍然渾渾噩噩的過一生。

「傑夫呢?」葉醉悠很討厭他。

「我們分手了。」黛妮語氣平板地道,不見悲傷,好像很能調適,甚至讓人誤以為是她不要傑夫的。

「為什麼分手?」葉醉悠略顯驚訝。

「他不過是利用我罷了,根本沒有真感情,我不可能再同他耗下去了,現在的我賺錢至上。」她自我調侃道。

「這些蓮花是誰出的主意?」她指了指池裡美麗的睡蓮,好奇舅媽何時愛上了蓮花。

「你舅舅的主意!」黛妮羞澀地低下頭。

「舅舅?」葉醉悠不解。

「我說了謊,你舅舅並沒有死,不只沒有死,而且活得很健康,這家旅店的室內設計全是你舅舅的主意。」

「真的嗎?舅舅還活著,你沒騙我吧?」她好高興,在這個世上,她不再舉目無親了。

黛妮點點頭,像是感染了醉悠的興奮。「他到街上挑防火設備去了,下午回來」你們——和好了嗎?「她想再證實一下。

黛妮這次坦然多了,不怕破人笑。「嗯!你舅舅發誓戒賭,而我相信他,因為他這一次真的有別以往。」

葉醉悠很替他們高興。「我已經好久不曾這麼快樂了。」

黛妮與她相視一笑。「住下來嘛,讓我和你舅舅照顧你。」

從沒接觸過這麼親切的舅媽,她反而有些不習慣。

見她在猶豫,黛娓道:「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再像從前一樣虐待你了,過去是我不對,該被打屁股。」

「舅媽,我不是那個意思,其實你給我的那些磨練,到令天仍讓我受益無窮。

「至少她很安貧樂道。

「那你是願意住下來囉?」

葉醉悠笑著點頭。

下午,舅舅回來後,她的心情更是激動不已。

許久未曾體會過親情的葉醉悠,十分珍惜這種長輩對晚輩的呵護,見到至親的舅舅,葉醉悠淚如雨下,兩人抱頭痛哭,許久不能自己。

黛妮早已將醉悠的事全向文天全盤托出了,包括她自己該死的罪行也全招了。

她是準備被懲罰的,但是丈夫只是靜靜的聽著。

因為他自知對妻子也有深深的愧疚,所以他並不嚴厲地對待犯錯的她,人都會犯錯的,包括他自己。但是見到侄女,他還是忍不住為她痛心,他會好好彌補它的,而他也會要它的妻子這麼做。

黑鷹照著他自己的方式過著自我放逐的生活。

在澳洲,很少人對你的過去有大大的興趣,只要你有些才華,又有點錢,就算隱姓埋名也不會有人高舉牌子抗議,所以黑鷹自在逍遙地做個另類的建築師。

他只對他有興趣的建地設計房子,所謂有興趣通常指的是建地的主人和他建築風格理念一致的人。

「黑鷹,你不打算在這裡落地生根嗎?」嬌莉問。

「為什麼這麼問?」

「這裡有這麼多美麗的房子,環境又優美,而你卻租屋而居,不就證明了你只想做澳洲的過客?」嬌莉昨天剛簽下一幢別墅,目前自住也打算轉手賣,如果有機會,她的手又正巧癢的話,她準備在澳洲大大、狠狠地炒樓一番。

「我只有一個人,買樓對我的意義不大。」

「你可以再找一個人與你共組家庭啊!」嬌莉準備毛遂自薦。

黑鷹看了一眼嬌莉。「我不打算再自尋煩惱了。」

嬌莉又是一陣失望。沒想到少了葉醉悠,她仍然希望渺茫。

「你對葉小姐太嚴苛了。」嬌莉改了一個話題。

黑鷹僵住了,他利用幾秒鐘的時間,控制好自己的情緒。「為什麼提到她?」

「我覺得你傷透了她的心。」嬌莉本來不想說的,但她真的很同情葉醉悠。

「如果有痛苦,我想我的痛一定比她深。」它的臉上沒有笑容。要不是嬌莉曾是它的救命恩人,倘可能會無體的趕她走,因為他不想與人討論他的感情。

「你可以結束這些痛苦的,只要你願意。」

有的時候女人真的很奇怪,有人由愛生恨,要以毀滅來讓她愛的人印象深刻;有人竭盡所能為情敵找條生路。前者如江小瓶,後者如嬌莉。

黑鷹只是笑笑,搖搖頭道:「你不覺得我配她太老了嗎?當我六十歲時,她還不到五十歲;現在短暫的痛苦在所難免,時間可以沖淡一切。」

「只怕等不到讓時間沖淡一切,她就已經香消玉殯了。」嬌莉看多了這類無常的事,見黑鷹獨嘗痛苦而不吭聲,它的心裎同樣難受。

「不會的,她雖柔弱但身體一向健康,她會好好活下去的。」黑鷹很少想到死亡這樣的事,也許他的生命力特別旺盛,所以他也這麼想所有的人。

「是嗎?別大樂觀,有的時候憂愁亦可殺人。」嬌莉輕拍一下他的鼻尖,雖然得不到他的心,但不能阻止她對他的真情。

他沒想到嬌莉有此一舉動,有點尷尬地站起身,隱忍著情緒。

「黑鷹,再愛我一次好嗎?」嬌莉情不自禁地道。

黑鷹站在窗前,右手撐著窗內的橫木,充滿歉意地回答:「嬌莉,我很高興能有你這樣的益友,但我不愛你。」

說實話是一勞永逸的方法,嬌莉是他的好友,幫過他很多的忙,但他不能欺騙她。他對她只有友情沒有愛情,尤其在他的心裡仍有心上人的情況下,他怎可能將她當作娼妓般來洩慾呢?

他愛醉悠,深刻到連他自己都害怕的境界。更可怕的是,他發現他對醉悠的愛已經超過小鄉許多,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

嬌莉的喉頭一陣酸楚。她原本該歇斯底里大叫的,但她與其它女人不同,面臨此等窘境,她已較能乎復情緒,比起第一次被他拒絕時的強力反彈,現在的她可用無風無浪來形容。「謝謝你一直告訴我實話。」

大雨浙瀝的午後,黑鷹很想到屋外淋一場雨,看看能不能讓他冷靜些,不要又在衝動之下飛回台北找醉悠。

「這兩下得真大!」黑鷹仰望天空晴然地道。

「是啊!看來雨季要來了。」嬌莉與他、肩站立,看著天空灰濛濛的烏雲。

「我想出去走走。」

「可是雨好大。」嬌莉不覺得在大雨中有詩情畫意可言。

黑鷹並未作答,逕自推門而出。

嬌莉搖頭歎氣。她看看腕表,時間不早了她也該走了,但她得等雨小些。

勺Q雨停了。黑鷹全身濕透,心情卻很好。

為什麼好?因為在雨中,倘巧遇了一位故人——何明珠。

他請何明珠喝杯咖啡,聊聊往事,雖然他們共同的往事只有某人。

「黑先生,你全身濕透,要不要換套衣服?」何明珠問道。

黑鷹看了看CoffeeShop隔壁的男飾店。「你等我一下。」

半晌,當何明珠再見到他時,他整個人煥然一新,除了往後梳的黑髮,看不出他剛剛淋了一身雨。

「好巧,會在這兒碰見你。」突然,他有一絲奢望醉悠會和何明珠在一起。

「我有一位姑媽移民澳洲,我來探視她。」

「哦!」黑鷹有一些失望。

「醉悠離開台灣了,金陵繡坊現在由魏小姐打點。」何明珠吹了吹熱咖啡,小口小口地輟著。

這個消息讓黑鷹緊張。「不在台灣?她能去哪裡?」

「她回美國去了,聽魏小姐說醉悠不願留在台北那個傷心地,是因為怕會睹物忠人。」

「也好,回到她熟悉的環境,對她重新開始新生活大有幫助。」他假裝自己心如止水,正說著一個與他無關的人與事。

回到他的住所後,夜裡,他輾轉反側,始終放心不下醉悠。

人生不應這般樵粹無歡樂的。

他忍受不住內心的煎熬了,猛地坐起身,撥了司徒衡家的電話。

(找誰?)司徒衡大剌剌的聲音從彼端傳來。

「你老婆。」黑鷹直截了當地道。

(你是黑先生嗎?你找司徒大大有什麼事?)司徒衡還有心情開玩笑,顯然日子過得十分愜意。

魏醒柔一把搶過電話。(黑鷹啊!你是不是想通了?)「……」黑鷹在電話這一頭有點郝然。

(喉:你怎麼不說話?)魏醒柔嚷道,心急得不得了。

司徒衡聽不下去了,趕忙拿起分機:(鷹,你就快點說些話吧:我老婆有辦法替你搬梯子,讓你有台階下。)(是啊!真愛不是天天有的,這回你若是不把握機會,會後悔下半輩子的。)魏醒柔也跟著搖旗吶喊。

(鷹,我快要做爸爸了,你也得加緊腳步讓醉悠再替你生個心肝寶貝,如果嬰兒性別不同,咱們還可以結成親家哦!我已經和賽白預定了他的兒子……)司徒衡呵叨絮絮說了一大串。

(阿衡,閉嘴,你想弄個三角戀愛,讓孩子們大打出手不成!)魏醒柔輕吼。

(有什麼關係,就讓賽白和鷹的兒子追求我們的女兒啊,這樣一定很好玩。)司,衡做著他的春秋大夢。

(你又知道我會生女兒了?好了啦!閉嘴,我要聽聽黑鷹怎麼說。沒有孩子的媽,你的美夢根本是空氣的。)「醉悠現在在哪裡?」黑鷹這時才冒出這句話。

(Good~我等你問這句話等好幾個月了,醉悠現在人在美國紐約的『流星旅店「,據說那是你和她一見鍾情的地方。)司徒衡在電話那一頭哈哈大笑。

笑聲仍蕩漾著,黑鷹安心地收了線。有了頭緒,找人總是比較容易。

他看了一眼左邊空了的手臂,決定摒棄自卑感,勇於追尋他的幸福。

他愛她,一直都愛她,有什麼不能承認的?就算未來她離棄了他,至少他習經擁有過她。他實在無需苦苦在意著「愛別離」,不是嗎?在佛家的說法裡,喜愛的東西不會桓久是尋常的事,他應該放棄執念,放手一搏。

「你又要走了?」嬌莉問。

黑鷹邊收拾行李邊點頭。

「去找她是嗎?那個讓你心碎的女人。」

黑鷹嗯了一聲,不多言。他本來就是一個不太喜歡解釋的人。

「你走吧!這回我不走了,我要留下來,這裡的生活環境很適合我。或許假以時日,我對你的愛消失了,我會試著接納別人的愛。」嬌莉苦笑道。

「OK!後會有期。」

嬌莉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無限惆悵,她知道除非她找他,否則下次再見不知已是何時?

萬念流轉之後的黑鷹,心裡想的全是見到醉悠後要與她說的話。他的示愛,她會領清嗎?在他傷了她一遍又一遍之後,她會原諒他嗎?

午晚,他下榻流星旅店,在櫃檯為他服務的人是她的舅舅吧?她的黛妮舅媽呢?對她好不好?

他洗了澡、換了一套乾淨的衣服,一顆心狂跳不已,像個情寅初開的年輕小伙子,他為自己的緊張淡淡一笑,只有醉悠能夠這樣影響他。

他推門而出,樓上樓下的走廊搜尋了一遍。

她在哪裡?他放緩了尋覓的腳步,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她就在自己的後方。

他緩緩地轉過身來,她就在燈火闌珊處,穿著一襲他最愛的薔薇色洋裝,美得知水中的仙子。

葉醉悠簡直無法相信她曾往這裡看到他,她幾乎癱軟在地上,而他以最快的速度接住了她。

她可以聞到他身上的氣味,那醉人的男性氣味、淡淡的麝香味,他還是那麼的迷人。

它的呼吸急促,緊緊吻住她,時而柔情似水,時而狂烈熾熱。

為了要減輕他手臂上的重量,她以雙手攬著它的頸項,回以同等熾烈的吻。

他找到片刻的喘息空間,在她的耳畔低語:「我愛你,迷人的小姑娘!」

葉醉悠巧笑嫣然,眼眶湧上了淚水。「我也愛你。」

︽全書完︾

關於齊賽白和呂陽關的愛情故事,請看F131《調情浪子》

關於司徒衡和魏醒柔的愛情故事,請看F154《這個遊戲不禁忌》



生活中的快樂林淮玉好快樂!

大弟考上了大學,就在台中。

大弟是手足裡智商最高的——我一直這麼相信著,所以對他期望特別高。

他念的是航大工程學系,是他鍾情許久的科系,當然,在我心裡那樣的科系沒有三兩三恐怕地無法順利考上,所以我心坎裡,著實暗暗快樂了許久。

我想,天生我材必有用。年歲愈大,愈是能夠深刻體會這句話的涵義。

從小,我就很喜歡說故事,如今有幸成為寫故事的作者,總能帶給我生活裡的快樂。

剛剛結束三本系列小說,呼——鬆了一口氣。接下來我要寫另一個更為「龐大」的系列小說。有點關聯,叉百獨立存在,對我而言,這是個挑戰,也是層次的提升。

不知道這樣的野心會不會大大?

我希望我的努力,讀者可以一點一滴的感受到;也讓我的作品成為讀者生活裡可以期待的快樂,這是我的目標,也是我之所以執著於寫作的目的。

我認為,寫作若是不能在每一本作品裡有所超越,那麼時間大了,將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或許有人不同意這種說法,不過不要緊,我只是藉此與大家分享我的想法罷了,不需要人人同意我。oK?

你(你)的生活裡常常有些小快樂嗎?

一定有的,很容易找得到,如果你們不是一個善於「忽略」的人,可能像乎安回到家這類尋常的事,都可以成為生活中的快樂。

有一件重要的事,每回想提總是忘了……我要感謝這段曰子以來所有支持我、批評我、喜歡我、不喜歡我的贊者,沒有你們,我將文不成文、書不成書,請你們繼續注意我。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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