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困局

　　回復單身之後的梓俊又回到了從前的生活狀態。不過，他還繼續參加公司的
籃球訓練，跟同事們的關係也親密了許多，他想讓自己活得灑脫一些。至於女朋
友，對梓俊而言已經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一個人自由自在其實也挺好的，
免得去禍害別人。

　　生活註定無法平靜，不久之後梓俊收到一個「噩耗」，梓楷的印刷廠被查封
了，無限期停業整改。梓俊擔心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生活中從來就沒有僥倖
這個詞。

　　和母親還有秀妍通過電話之後，梓俊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經過。起因是有人匿
名向省煙草局舉報梓楷的印刷廠印製假煙，上面勒令要嚴查。正巧又趕上全國在
嚴打假煙售賣，市裡面不敢再包庇他，只好一切照章辦事，梓楷之前用錢撒下的
關係網瞬間變得風雨飄搖。

　　印製假煙屬於嚴重違法行為，原本梓楷面臨著牢獄之災。幸虧秀妍在外面不
停為他奔走，不知托了多少關係還有不停的砸錢，好不容易才將他從拘留所裡救
了回來，最終免於刑事訴訟。

　　梓俊心急如焚，正準備請假回家幫忙，秀妍在電話裡制止了他。秀妍表示梓
楷暫時沒事了，接下來就是如何善後的問題，梓俊過來了其實也幫不上忙，還是
安心留在廣州工作吧，還說自己會照顧好爸媽讓他不要擔心。

　　梓俊不由得感概哥哥還真是娶了個好妻子，關鍵時刻對他不離不棄還為他四
處奔波，可惜就是苦了嫂子，既要為梓楷的事奔波勞累，還要照顧女兒還有家中
的兩位老人……！

　　過了一段時間，梓俊終於收到了新的消息，這件事情造成的後果遠比想像當
中要嚴重得多。

　　印刷廠被查封，所有員工解散，大部分機器變賣以償還銀行的貸款。梓楷因
為印假煙被市裏罰了一大筆錢，龍岩煙廠向他索要賠償費，為了救他出來，秀妍
四處托關係不計血本又花了上百萬，之前蓋樓借的錢到現在都還沒有還清。除此
之外，梓楷出於義氣和面子，還給廠裡幾百名員工發放了遣散費。

　　這些都讓家裡的財政狀況變得捉襟見肘，完全不堪重負。為了償還大筆的欠
款，無奈之下只好將房子和車子變賣，全家人重新回到了以前居住的那間殘破的
小屋。還真是一夜回到了解放前啊……！

　　梓俊已經沒有勇氣回家了，他並非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而是害怕看到
哥哥那悔恨而痛苦的眼神，更害怕看到一臉憔悴的嫂子，被這個家壓得喘不過氣
來。小雨涵怎麼辦？她應該上幼稚園了吧？

　　當梓俊向哥哥索要銀行帳號，準備把自己所有積蓄打過去的時候，梓楷拒絕
了，他表示永遠也不會花弟弟一分錢，口氣非常的強硬，無論梓俊如何哀求他就
是不肯答應。

　　梓俊心裡在滴血，哥哥，你如今失業在家，全家人依靠嫂子微薄的工資苦苦
支撐著，下班她還要忙裡忙外照顧兩位老人，她實在是太苦了，這個時候你怎麼
還只顧著自己的面子？就算不為自己也得為女兒考慮啊，她正在長身體，營養可
不能拉下了。

　　當然這些話梓俊說不出口，他不忍心再往哥哥的傷口上撒把鹽。梓俊只好買
了些生活必需品還有奶粉什麼的寄回家，希望可以稍稍緩解家中的窘境。

　　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在一個月之後，父親因為經受不住家中巨變還有過份的
憂慮，終因舊病復發搶救無效，帶著不舍和無奈與世長辭了……！

　　梓俊在家裡大哭一場，後悔沒有早點回家見父親最後一面。他跟公司請假之
後匆匆趕回去奔喪。

　　剛進門就看到全家人一片愁容，哥哥和嫂子一臉的憔悴，眼眶都是紅通通的，
小雨涵在房間裡陪伴著奶奶。聽梓楷說，自從父親去世之後，母親就因傷心過度
病倒在了床上，幾天前才稍微有些好轉。

　　秀妍明顯的消瘦了，眼圈凹陷嚴重的睡眠不足，但她還是堅強的面帶微笑，
她明白必須為了這個家而支撐下去，要不然這個家就徹底的毀了。

　　梓俊跑進廁所，掩著嘴巴無聲的抽泣起來，這個家為什麼會變成今天這個樣
子？之前一切明明都還好好的？錢沒有了可以再賺，可是爸，你怎麼可以說走就
走啊！兒子真是不孝啊！

　　幾天之後父親的喪事結束了，梓俊明天就準備啟程返回廣州。趁著秀妍在給
女兒洗澡，梓楷將弟弟叫進了房間裡。

　　「阿俊，你知道哥有多後悔嗎？我如果聽你的話早一點停止印製假煙，就不
會演變成今天這種局面，你哥又變成窮光蛋了，我、我這叫自作自受。而且，爸
的過世也是我間接造成的……阿俊，原諒哥哥吧……」梓楷痛心疾首的說道。

　　梓俊沈默了一會，「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每天沈浸在悔恨當中於事無補。哥，
你要勇於承擔起責任，把這個家照顧好，不要讓嫂子太過辛勞了。」

　　梓楷點了點頭，低頭沈思了一會，好像在進行著一個艱難的決定。「阿俊，
哥還想多留你兩天，你可以不可跟公司再請幾天假？」

　　「沒問題，只要是家裡的事情，我哪怕從此不回廣州都可以。」梓俊早就想
為這個家做點什麼了。

　　「阿俊，你知道爸臨終之前最大的心願是什麼？他當時老淚縱橫的看著我，
他說最遺憾就是沒能看到親孫子出世了……」

　　「爸……」梓俊忍不住哭出聲來。

　　「阿俊，你想不想幫助爸爸完成這個心願？一直以來他念念不忘的，就是要
讓咱們陳家開枝散葉，光有個孫女是遠遠不夠的。」

　　「我？我現在連個女朋友都沒有，怎麼幫啊……」梓俊愣了一下。

　　「阿俊，你忘了之前那件事情麼？你忘了你嫂子是怎麼懷上的？」梓楷神色
忽然變得有些複雜起來。

　　梓俊忽然大叫一聲，上前一把揪住了梓楷的領口，「你、你還有臉跟我提那
件事？你後來都是怎麼對待我嫂子的？你又有沒有把雨涵當成是自己的親閨女？」

　　梓楷沒有想到弟弟會發這麼大的火，他苦笑了一下，「阿俊，原來你都知道
了……那段時間我確實比較糊塗，每天生活在自責和悔恨之中，還把過錯推到你
嫂子的身上……」

　　「你知道錯了就好，嫂子和雨涵才是最無辜的。你現在又提起那件事做什麼，
到底想要幹嘛？」梓俊一臉氣憤的說。

　　梓楷深深吸了一口氣，「阿俊，你冷靜的聽我說……我、我想讓你跟秀妍重
複一次那件事情！我想讓她為陳家生下一個大胖小子。」

　　「什麼？你、你他媽混蛋！」梓俊大叫一聲，一拳狠狠打在哥哥的眼角上。
梓楷頓時站立不穩重重摔到了床上，隨手還把櫃子上的茶杯帶下來，哐啷一聲摔
了個粉碎。

　　梓俊撲到他身上，又是一拳狠狠打了下去。

　　秀妍正在給女兒穿衣服，聽到房裡傳出的響聲趕緊沖了進來。一進門就看到
兩兄弟扭打在了一起，這可是結婚多年來從所未見的事情，她從身後緊緊抱著梓
俊，拼命將他從床上拉了下來。

　　「你們瘋啦？兩兄弟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小俊，你、你怎麼可以打你哥？
真是太不像話了！如果把媽給吵醒了可怎麼辦？你們兄弟倆怎麼一把年紀了還讓
我操心……」

　　秀妍生氣的說，一邊上前查看梓楷臉部的傷勢。梓楷一邊眼眶已經腫了起來，
嘴角也被打破了皮，他輕輕將秀妍的手攔開，「我沒事，我們兄弟倆鬧著玩呢，
真要打起來他哪裡會是我的對手，你說是不是阿俊？」

　　梓俊哼了一聲，轉過頭氣乎乎的不說話。秀妍又上前抓起梓俊的右手，「你
看看，手也腫了，我說你們這又是何必，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秀妍往他們哥
倆臉上掃了一圈，一臉茫然的問道。

　　「秀妍，你先出去吧，看看媽醒了沒有，我跟阿俊還有話要說。放心，我倆
沒事的。」

　　「嫂子，你去忙吧，我保證不會再動手了。」梓俊也在一旁勸說，他打了哥
哥幾拳之後心中也有些後悔，從小到大自己還從沒跟人動過手呢，沒想到第一次
揍的居然會是自己的親哥哥。

　　秀妍這才一步三回頭、憂心忡頭地走出了房間。

　　倆兄弟各懷心事沈默了好一會，還是梓楷率先說話了，「阿俊，哥的要求還
是像當年那樣的過份，我也知道你非常的反感。可是，我不得不這麼說，這是我
們唯一的選擇，也是不得已的選擇。這麼做一方面是為了滿足爸的心願，而另一
方面，也是最重要的，經過這次的打擊，媽的身體已經大不如前，她非常需要有
件喜事來振奮自己，她必須找到一個精神上的寄託。很顯然，短時間內想依靠你
是不可能了，我們也希望你能給媽帶個兒媳婦回來，可惜看來是遙遙無期……」

　　梓俊歎了口氣，他又想到了清麗可人的舒雅，想到那個被自己狠心推開的女
孩子。

　　「如果能讓你嫂子儘快懷上，我保證媽的身體很快就能恢復過來，我們必須
給她一個希望。媽是個閒不住的人，如果知道自己又要當奶奶了，她肯定會把全
副心思都放在你嫂子身上，那樣就可以減輕她思念父親的痛苦。到時如果秀妍有
幸生下個男孩，媽從此有了感情的寄託，每天忙裡忙外一定會過得很開心的。這
個孩子目前對於我們家而言意義重大，你明白嗎阿俊。」

　　梓俊明白哥哥說得沒有錯，也許自己應該再付出一次。「這件事嫂子知道嗎？」
這也是他最擔心的事情，他不想讓秀妍又一次受到傷害。

　　「之前我跟她說過自己的想法，但她沒有吭聲，不過我知道她遲早是會答應
的，因為你嫂子是個顧全大局的人，她願意為這個家犧牲。為了媽的健康，她一
定會答應的。」梓楷痛苦地低下了頭。

　　「可是，你倆不是一直在鬧彆扭麼？你還指望我嫂子乖乖聽你的話？」梓俊
一臉嘲弄的表情，他一直咽不下這口氣，憑什麼梓楷要把氣出在妻子的身上，她
又沒有錯，這件事由始至終還不是你自己一手策劃的？

　　「我跟你嫂子已經和好如初啦。印刷廠出事之後，她沒日沒夜地幫我四處奔
走，為了我她厚著臉皮去求人，不知道受過多少人的冷嘲熱諷，有個這麼好的妻
子，我如果還不懂得珍惜那就是個大傻瓜了。偷偷告訴你，我跟你嫂子現在一個
禮拜至少有兩次做愛哦，我們不知道有多親密呢。」梓楷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總算你有良心。」梓俊感覺心中一陣欣慰，秀妍的付出總算有了回報。但
他忽然又感到有些吃醋，開始嫉妒哥哥有這麼一個美麗賢慧的妻子。

　　「梓俊，這是不是代表你已經同意了？」

　　梓俊沈吟了一會，「可是，咱們現在住的房子比較擁擠，要怎麼做才不會被
媽發現呢？也不能影響到我的小侄女啊。」

　　「這個我已經考慮過了。之前我跟媽打過招呼，說最近咱家不是太順利，先
是我的印刷廠被查封，接著爸又因病過世，我想帶媽到雲陵鎮的威惠廟去拜神，
聽說那裡許願很靈的，還可以給爸做場法事超渡他老人家。媽現在是一家之長，
是拜神的最佳人選，而且還可以讓觀音菩薩保佑陳家明年生個大胖小子。媽聽了
非常贊成，還誇我想得周到，讓我挑個日子就出發。」

　　「可是媽身體剛剛痊癒，舟車勞頓不太合適吧？」

　　「到雲陵鎮也就幾小時車程，我會借輛車載她過去。媽聽了之後精神振奮了
許多，她說早就應該去拜一拜了，我相信不會有問題的。我打算明天一早就出發，
午後在威惠廟開始做法事，最快也得後天才能完成。等我們回到家估計得到後天
傍晚，你跟秀妍有充足的時間可以……嗯，接下來的兩天就辛苦你了。阿俊，反
正你現在也沒有女朋友，就當是解決正常的生理需求吧。」梓楷微笑著說。

　　「我想泄火有的是辦法，我才不想搞自己的嫂子……」梓俊沒好氣的說。

　　「阿俊，是大哥的表達方式不對，你不要介意，我明白這對於你和秀妍都是
一個艱難的抉擇。為了完成咱爸的心願，為了咱媽的身體健康，你們就再委屈一
次吧……」

　　「哥，我知道你也不容易，明天你照顧好媽，我知道應該怎麼做。哦，嫂子
那邊也要麻煩你了。」梓俊安慰了大哥幾句。他確實有些佩服梓楷，如果易地而
處，梓俊絕不可能讓自己的妻子跟其它男人上床，無論是如何冠冕堂皇的理由。

　　「放心吧，你嫂子那邊由我來搞定，我先去跟媽說一聲，讓她準備好香燭什
麼的明天出發。阿俊，你也早點休息，儘量養足精神，接下來兩天你可能會很辛
苦……」梓楷神情有些複雜的看了弟弟一眼，轉身匆匆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