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名稱:[玄幻仙俠]《紅樓遺秘》(實體7-8集)作者:迷男
第七集 地獄·天堂
第六十一回 銷魂陷阱
沈瑤秀目一瞪,薄嗔道:“怎麼了?”
寶玉額頭冷汗冒出,好一會才道:“那……那地方去不得的。”
“怎去不得?剛才還口口聲聲答應,這麼快就反悔了?”沈瑤俏臉繃起,卻
愈顯明豔逼人。
寶玉不由自主回想起當日情景,扮成自己的白玄被那群青色怪物活活圍毆而
亡的恐怖場麵猶曆曆在目,麵無人色道:“不是……隻是……別的我都答應,去
那�真的萬萬不可,萬萬不可……”
沈瑤盯著他道:“因為那�是處禁地?”
寶玉反問:“你知道是哪�?”
“被朝廷抄封的前大內司庫府對不對?”
寶玉心頭一震,道:“原來你都知道,那還敢去?若被宮中知曉,那可是殺
頭的死罪呀。”
沈瑤道:“你不是都去過了?我們悄悄地進去,隻看一下就出來,誰又會知
道。”
寶玉搖頭道:“這隻是其中之一的原因……嗚……不要去……不要去……”
沈瑤急道:“哎呀,你這人說話怎麼吞吞吐吐不清不楚的,到底怎麼不行你
快說呀!”
寶玉使勁甩甩頭,仿佛欲丟掉那無比駭人的一幕,哆嗦道:“老實跟你說了
吧,那�有許多嚇人的妖怪……”當下把白玄如何將自己劫持到那�,所遇的恐
怖之事與如何僥幸脫困的經曆跟沈瑤草草說了一遍。
沈瑤聽了個大概,雖然其中尚有許多不明之處,但心中已是又驚又喜,暗忖
道:“丁翊故府的地底果然有秘庫,聖蓮令又是從那�得來,爹和娘的下落定能
由此尋出些線索!”
寶玉心有餘悸道:“如非老天爺憐見,令我沒能靠近那堆奇珍異寶,否則也
必定跟那白玄一樣落得個粉身碎骨的下場哩。”心想:“這沈小姐不知為什麼急
著要去,難道就是為了那些東西?不對不對,這麼一個落凡仙子,豈會為那些俗
物動心呢。”
沈瑤心知那些青色怪物八九是守庫機關,也懶得跟寶玉說明,對他道:“不
怕,你隻管帶我去,那幾個與我同來的叔伯們也一塊去,他們個個都是武功高強
身懷絕技的好手,到時呀,什麼妖魔鬼怪都奈何不了我們的。”
寶玉仍白著臉,“但那些怪物可不是什麼江湖匪盜呢,隻怕…隻怕不是……
不是活人哩……”
沈瑤跺跺腳,嬌嗔道:“我說沒事就沒事,包管你好好的去好好的回,連根
毛兒都少不了的,你……你不相信我的話是麼?”
寶玉忙道:“不是不是,沒有沒有,隻是那地方實在太……”
沈瑤截住道:“那就帶我去!”驀覺自己口氣有些生硬,便踏前挽住寶玉一
臂,輕輕搖了搖,軟聲道:“求你啦。”
寶玉身子立馬酥了半邊,腦子也壞了大半,什麼恐懼驚怯皆拋到九霄雲外,
一股豪氣直衝胸臆,脫口應道:“好吧,我帶你去。”想想又加一句,“不過千
萬要小心。”
沈瑤笑逐顏開,頓如嬌花盛放,周遭美景也為之遜色,“對啦,昨天你挨了
那老妖物一掌,傷得怎麼樣了?”
寶玉見她麵露關切之色,更是如沐春風醺然欲醉,“沒有傷著,隻是當時覺
得身上有點冷,回來在被窩�暖一暖就好了,你們追上他沒有?”
沈瑤心中暗暗詫異:“冰魄大法凝筋結脈,傷過多少江湖高手,豈是在被窩
�暖一暖就能好的?這小子的內功的確不凡,嗯……否則他又怎能在魔音鬼母的
《十麵埋伏》和我的《小霓裳曲》中間活下來?”應道:“沒有,那老妖物輕功
超凡,我們攔不下他。”
寶玉見她神色黯鬱,惋惜道:“我不知那令牌是令尊的東西,否則一早還給
你就好了。”
沈瑤白了他一眼道:“誰叫你不拿出來給人家看!”
寶玉啞口無言,心想:“你又沒問,我怎會無端端拿給你看?”旋而再想:
“人家怎知我身上有那東西呢,既然不知,怎麼會問?”對這色人而言,隻要人
家姑娘長得好看,說出來的話大多不會沒道理。
沈瑤恨恨道:“哼,讓他暫且高興去,總有一天會叫他笑不出來的!”接著
對寶玉道:“你今晚去朝陽莊找我好不好?朝陽莊你知道在哪�吧?”
大名鼎鼎的朝陽莊都中誰人不知,寶玉應道:“知道……”停了一下卻問:
“今晚就要去了?”
沈瑤點頭道:“對,今晚就去。”心忖事關重大,免得夜長夢多。
寶玉吞吞吐吐道:“那地方在地底極深,且又錯綜複雜,恐怕一時半會回不
來的,要不……要不我們明天早上再去,若是今晚無法趕回來睡覺,屋�的那些
丫鬟婆子多半又要鬧了,弄不好被誰捅到老太太那兒可就糟了。”他怕襲人鬧的
確不假,其實更是因為可卿今晚說不定會在榮府這邊過夜,肚子�盤算再尋機去
見她一次。
沈瑤秀眉微顰,心�老大不樂意,但想丁翊的地底秘庫必定機關密布,下去
查探絕非兒戲,能有多一點時間準備也好,便展顏一笑,“那好吧,你今晚好好
睡覺,明早再來朝陽莊找我,可不許忘了哦。”
寶玉點點頭道:“放心,一定記著的,嗯……敢問姑娘如何稱呼,我明天去
找你時,也好請人通報。”這色人拐彎抹角,隻想知道這沈小姐的芳名。
沈瑤道:“我姓沈,你明早過去隻要說找沈小姐,自然就會有人帶你去見我
的。”
寶玉心中一陣失望:“還是不能知道這小仙子的芳名。”
沈瑤瞧瞧他道:“那我走了?”
寶玉戀戀不舍道:“我送你出去。”
沈瑤道:“不用啦,記著明天喲,對了,這件事你千萬不要跟別人說,免得
惹禍上身。”
寶玉點頭,見沈瑤轉身離開,心中更是惆悵,正對自己道:“怎麼了?明早
就能再見到她的,難受什麼!”忽見走出數步的小仙子轉回身來,朝這邊嫣然一
笑,“我叫沈瑤,以後你叫我阿瑤吧。”說完輕煙般飄上樹梢,眨眼不見。
寶玉呆在那�,心中喃喃自語:“阿瑤…阿瑤……原來是瑤池仙子下凡來,
果然果然……難怪難怪……”
*** *** *** ***
因為時候晚了,寶玉便回屋�胡亂用了飯,飯罷又去尋可卿,但見東府的眾
婆媳姬妾大多都在,卻獨獨不見佳人俏影,便悄悄拉了無甚心機的金釧兒到一邊
問:“蓉哥兒的媳婦呢?怎麼不見她。”
“她呀,說是身子不舒服,晚飯也沒吃就先回東府去了。”
寶玉一怔,“怎麼會?下午不是還好好的麼?”
“誰知呢,蓉奶奶臉上赤得跟火燒一般,眼神也發眩,二奶奶就叫人送她回
去了,敢情是受了風寒哩。”
寶玉悶悶不樂地回屋,襲人正在燈下做針線,見狀笑道:“怎麼著,今兒中
秋,又喝酒又看戲地玩了一整天,這還不高興?”
寶玉含糊應道:“有點累了。”
當夜早早便睡下,躺在床上不免胡思亂想,不知可卿是真的病了,還是因為
怕自己又去鬧她,這才尋借口匆匆回去。
不知過了多久,寶玉漸漸迷糊,恍惚中似又到了醉碧軒�,瞧見可卿靜靜地
幽立在紗窗前,心中大喜,正欲上前叫喚,突從半空中落下一個流藍淌綠的鬼麵
人,也想不起在哪遇過,就見他一把抱住可卿,挾起就奔。
寶玉大驚,急追上去,相距卻愈來愈遠,前邊也越來越暗,彷徨間一瞧,四
周竟放著一具具大小不一的石棺,陰森森的十分可怖,再一�頭,已不見了鬼麵
人與可卿的蹤影,正自驚疑不定,猛地從黑暗中躍出一群無鼻無眼無口的青色怪
物,水泄不通地團團圍住,條條海碗粗的巨臂力道萬鈞地一齊毆擊過來……他驚
恐萬分,轉身就逃,驀見一條青色巨臂從胸口穿膛破出,暴起一大蓬觸目驚心的
殷紅。
寶玉大叫一聲,猛坐起身來,周圍的那群青色怪物霎然齊逝,紗帳掀開,一
條俏影現於眼前,上來將他抱住,連聲輕喚:“不怕不怕,我們在這�。”
寶玉定了定神,才知抱住自己的是襲人,隻覺背上被冷汗冰濕一片,半晌說
不出話來。
又有一人掀帳探身進來,卻是睡眼惺忪的晴雯,怔怔地看著他問:“怎了?
做噩夢呢?”
寶玉喘息道:“天亮了?”
“早著哩,夢見什麼了?出這麼多汗。”襲人邊問邊用軟巾幫他抹拭。
寶玉不答,心中惶惑明天還要不要去朝陽莊。
*** *** *** ***
朝陽賭坊位於都中酒色財氣最旺的逍遙街,朝陽莊卻遠離繁華,座落在毫無
塵囂的玉柳巷中。
寶玉在巷口下了車,漫步而行,但見巷中數十步才有一戶,皆為朱門脂牆,
顯然盡是富貴人家,兩邊又有綠柳成行,濃蔭連綿,清爽怡人,心中愜意:“久
聞這�是都中的世外桃源,果然不假,繁華中能存此幽雅,難得難得!”
正迤邐前行,忽想起羅羅來,心頭一跳,思道:“好像她說就住在這巷子�
呢……”旋憶起紫檀堡那夜的銷魂,渾身一陣發熱,續想道:“答應要去看她,
怎麼卻忘了呢,嗯,等過幾日閑了,定要來這尋她。”
胡思亂想間,旁邊大門前忽有一人走過來,作揖恭聲道:“小的如沒記錯,
公子就是榮國府的寶二爺吧?”
寶玉收回魂來,見那人一身下人打扮,衣服質地卻甚好,顯然是大戶人家的
仆役,點頭道:“你是誰?怎認得我?”
那人笑道:“小人胡慶,是朝陽莊的奴才,因前日見過您,所以老爺特吩咐
我在此迎候寶爺。”
寶玉微微一怔,問:“你家老爺是哪位?”
胡慶道:“敝上便是朝陽莊崔莊主,寶爺這邊請。”言罷躬腰揚手,斜側身
子做了個請勢。
寶玉扭頭朝旁邊那大門望去,見門楣上橫著一隻巨匾,寫著“朝陽莊”三個
大字,不由啞然失笑,心道:“原來已經到了,我卻還往前走哩。”當下跟著胡
慶進去。
胡慶引著寶玉入莊,又有小轎來�,過了幾道門,轉了幾轉,在一間雕梁畫
棟的大屋前停下。
寶玉想及又能見到小仙子,心中怦怦跳動,隨胡慶進屋,卻聽他對丫鬟道:
“去請夫人,榮國府賈公子到了。”不由一怔,暗自納悶:“怎麼是夫人?難道
那沈姑娘年紀輕輕便嫁人了?”
又有丫鬟獻茶,寶玉已沒了心思,魂不守舍呆坐椅上,忽聽一串銀鈴般的笑
聲響起,“原來都中還有個這麼了得的小英雄,今兒倒要瞧瞧是個什麼模樣。”
隻見一群丫鬟婆子擁著個華裳美婦從側門進來,年約三十左右,但見眼若秋
水,麵似芙蓉,肌膚若雪,鴉鬢油亮,真可用天上仙妃來形容。
寶玉忙立起身,心道:“這美人的容貌可跟我鳳姐姐比一比哩。”又覺有點
眼熟,隻稍一想,便記起上次在摘星園見過,當時那個冷少俠好像稱她為“賭林
大家千手仙娘崔夫人”什麼的,頓時省悟:“原來是崔朝陽的老婆,無怪那胡慶
說‘請夫人’。”心中釋然,渾身一陣輕鬆,不覺眉花眼笑。
崔夫人走近,麗目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了寶玉一陣,朗笑道:“哎呀,不單英
雄了得,還好生俊俏呢。”遂朝公子盈盈一襝,嬌聲道:“賤妾乃是崔朝陽的內
人,這廂有禮了。”
寶玉聽她稱讚,心中好不舒服,連忙還禮,道:“夫人好,豈敢當此謬讚。
不知沈小姐是否在府上?”
崔夫人道:“在哩,不過還沒起來呢,公子請先用茶,稍坐一會妾身再著人
去請。”話語雖平常,聲調卻是十分的柔媚動聽。
寶玉重新坐下,心中不免有點奇怪:“就是沈小姐還沒起來,招呼我的也該
是崔朝陽呀,怎麼來的卻是他老婆呢?嗯……這些江湖上的人物,行事自然跟世
俗人家不太一樣的。”
崔夫人在旁邊坐下,笑吟吟地瞧著寶玉,又道:“昨日聽外子說公子助沈大
小姐擊敗武林中人人頭痛的魔音鬼母,賤妾好生仰慕,心想我們都中什麼時候出
了這樣一個小英雄,怎麼就從來沒遇見過呢?再叫人仔細去打聽,不料卻是榮國
府的二公子。”
寶玉心道:“我們遇見過的,隻不過你對我沒印象罷了。”恭聲應道:“不
過是胡亂撞上,湊巧幫了點忙而已,哪能算什麼英雄。都中這麼大,小子凡夫俗
子一個,夫人沒見過也不奇怪。”
崔夫人道:“公子真是過謙了,您不知這件事是如何了得哩,要是傳到江湖
上去呀,怕是誰聽了都會咂舌不已的,妾身今兒早早就起來恭候,便是為一睹少
俠的風采呢。”邊說邊將美目往他臉上撩。
寶玉一陣飄飄然,心中暗自得意:“那日去摘星園看戲,這美婦人隻跟那個
冷少俠他們說話,連瞧都不瞧我一眼,今日卻對我這般客氣了,嗬嗬,居然還稱
我為少俠……我也成俠了。”
他正要客氣,卻聽崔夫人命人換茶,“都冷了,快去換熱的來。”又朝身邊
的一群丫鬟婆子道:“你們都去做事吧。”
眾下人應了,一齊退將出去,屋�一時隻剩他們兩個,崔夫人瞧瞧寶玉,忽
問:“聽說公子今天過來,是要來帶大小姐去一個地方?”
寶玉點頭應:“是。”
崔夫人道:“大小姐昨兒告訴外子,說準備今早去前大內司庫府,那……那
地方就在�麵?”
寶玉又點了下頭,心中隱覺奇怪。
崔夫人出神道:“難道那地下寶庫的傳說是真的?”
寶玉遲疑了一下,他雖時常迷糊,心智卻是不笨,忖道:“她這麼問,可見
沈姑娘沒把全部的事情告訴崔朝陽哩,那我要不要如實回答她?”
崔夫人續道:“公子進去過那個地方是嗎?”
寶玉見她麗目盯著自己,亮亮的眸子�似能看到自己的影子,不由一呆,脫
口答道:“可能吧。”
崔夫人嬌嗔道:“什麼可能呀,去過就是去過,沒去過就是沒去過,公子說
話怎麼不幹不脆的?叫人摸不著頭哩。”
寶玉隻覺她神態可人之極,心中一蕩,忙解釋道:“那次卻是糊�糊塗進去
的,因此不敢肯定那地方究竟是不是夫人所說的地下寶庫……”
崔夫人目光閃動,嬌聲道:“這麼說,公子一定是進去過的啦,�邊都有些
什麼東西呢?是不是很有趣?跟人家說說嘛。”
寶玉又是一呆,心想她怎麼把“賤妾”改成了“人家”呢?
崔夫人見他不語,繼而呢聲催道:“噯喲,你怎麼不說了呢?真真是急死人
啦,都中好多人都在說這個地下寶庫的故事哩,公子快跟人家講講嘛,一定很新
鮮哩。”語調神態,竟若那閨闈內的撒嬌弄癡。
寶玉不由一陣神魂顛倒,對此色人而言,女子這模樣最是親切可愛,當下將
在丁翊故府地底秘庫�所看到的奇景大略說了一遍。
崔夫人聽得目不稍瞬,忽道:“真有那麼多寶貝?要是人家也能親自看一眼
多好……對了,那入口是在什麼地方呢?一定很難才找著的是吧?你是怎麼找到
的?”她連發數問,臉上不覺露出一絲迫不及待的神色。
寶玉兀地一省,心道:“哎呀,我怎麼說了這麼多?沈姑娘不知樂不樂意?
她昨天可是叮囑我莫告訴別人的。”旋又安慰自己,這崔夫人是崔朝陽的老婆,
崔朝陽又是沈姑娘的屬下,多半沒什麼大礙。
“怎麼又不說話了?哎,你這人真是的!說到有趣的地方偏偏就急人家。”
崔夫人星眸含嗔,嬌聲催促道。
寶玉意欲不答,無奈臉皮太嫩,不大好意思回絕這熱情招待與稱讚自己的美
婦人,支吾道:“嗯……挺難找的,讓我想想是在哪�啊……”
崔夫人呼吸微促,引導道:“入口那兒有沒有什麼記號或特別的東西?”
寶玉心念一轉,便道:“夫人等會一同去嗎?待我去到那�,或許才能記得
怎麼走哩。”
崔夫人微微一愕,旋而嫣然道:“妾身老聽人傳說那地下寶庫�藏著許多奇
珍異寶,不過有些好奇罷了,哪�會真的去瞧,那種地方呀,說不定會有什麼妖
魔鬼怪呢,噯,不聊這個啦。”
寶玉聽見“妖魔鬼怪”四字,臉色微微一變,頓想起那群無鼻無眼的青色怪
物來,不覺有些口渴,便把幾上的茶拿起來喝。
崔夫人眼珠子一轉,竟斜過身來,伸出柔荑按住他的手,嬌笑說:“都冷了
你還喝,等一等,下人就換熱的來哩。”
寶玉一陣慌張,忙把茶碗放下,誰知婦人那軟綿溫膩的柔荑仍覆於他的手背
上,聽她又道:“對了,聽都中的人皆說榮國府的二公子出世時乃是銜玉而生,
那玉上麵還有許多字跡,因此就取名叫作寶玉,不知是不是真的?”
寶玉不敢硬把手抽回來,漲紅著臉點點頭,心中微感奇怪:“我銜玉而生之
事竟傳得如此之廣麼?連她也知道哩。”
崔夫人道:“居然是真的,世上竟有這等新奇異事,人家還道是胡編亂撰的
呢,嗯,那塊玉你有沒有戴在身上呢?”
寶玉道:“不值什麼,但家�人都說那玉是命根子,因此不敢離身的,從小
就一直戴在身上。”
崔夫人露出一副小兒女之態,嬌憨道:“究竟是什麼樣的寶貝呢?讓人家瞧
一眼可好?”
寶玉便趁機抽手回來,摸到衣領�去欲把頸上的通靈寶玉摘下來給婦人看。
崔夫人竟離座挨到他身前來,微笑道:“不用拿出來了,天這麼冷,小心凍
著哩,我就這麼瞧瞧好了…是這塊麼?”說著湊首過來,把眼往公子領口�望,
一隻柔荑已探入其內拿住了通靈寶玉。
寶玉隻聞一股細膩的甜香襲來,更是心慌意亂,眼睛掠見婦人垂頭露出的一
截雪膩鵝頸,趕忙把眼閉上,又覺婦人的那隻手兒在衣領內摩弄,撩得脖頸絲絲
發癢,心髒不由噗通亂跳。
“通靈寶玉,莫失莫忘,仙壽�昌,一除邪祟,二療……”崔夫人輕聲念
著,似欲瞧得更清楚些,香軀又往前湊,竟輕輕挨上了男兒的身子。
寶玉悶哼一聲,哆嗦道:“夫人……”襠內烘熱起來。
“好漂亮的玉呀,咦,公子怎麼了?”婦人�起螓首,詫異地望著他。
寶玉喘息道:“還是待我取下來吧,才好讓夫人瞧得仔細些。”
崔夫人眼波流轉,忽然“噗哧”嬌笑,膩聲道:“你下邊可還藏著什麼寶貝
呢?這麼硬梆梆地硌人。”
寶玉驀感底下已不知何時勃起,隔著衣褲抵在婦人軟綿的身上,慌得疾往後
退,不想崔夫人仍握著通靈寶玉,似猝不及防,竟被扯得跟著跌過來,“噯喲”
一聲撲入他懷中。
寶玉忙將婦人雙肩扶住,顫聲道:“夫人小心。”
崔夫人卻便軟軟倚在他身上,也不站直,輕喘道:“小壞蛋,你想調戲人家
麼?”
第六十二回 泄露玄機
寶玉慌道:“夫人萬莫說笑,小子怎敢冒……”
婦人酥腹一揉,磨得少年愈發挺拔,吃吃嬌笑道:“你不敢,怎麼它卻頂著
人家呢?”
寶玉額頭冒汗,身子續往後縮,“夫人請站好,我要放手了。”
崔夫人竟將雙臂繞上他脖子,眉梢眼角盡是春色,悄聲道:“別怕,這兒沒
人,我若不叫,誰都不敢進來的。”
寶玉愕然道:“夫人,你……你……”隻覺鼻間那股甜膩的香氣更是濃鬱。
崔夫人微微嬌喘道:“小冤家,想不想要?”裙底玉腿略�,軟軟地廝磨著
男兒的突起。
“夫人緣何……緣何……”寶玉口幹舌燥,著實不敢相信眼前之事,這貴婦
人可是都中第一大賭坊老板崔朝陽的女人呀。
崔夫人用手在他臉上輕輕擰了一下,嬌聲道:“因為人家好生仰慕你這個小
英雄哩,偏還長得這般俊俏,叫人一見呀就情難自禁了,來,快疼姐姐一下…”
她聲音膩中帶澀,兼夾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妖嬈,隻教聽者心酥神迷。
寶玉猶難置信眼前的荒唐,但此子天生最色,乃那古今往來的第一淫人,豈
能逃得過這濃情似火風情萬千的美婦人之誘,身上欲焰如焚,心頭迷迷糊糊,不
知不覺中已摟住酥腰。
婦人螓首湊上,朱唇微啟,軟軟地印到男兒嘴上。
寶玉接住,稍微糾纏,又覺一條滑舌如魚兒般遊了過來,活潑潑地挑逗自
己,周身除了一根東西尚硬,餘者皆軟了。
銷魂了一陣,崔夫人忽然分開,拉了寶玉的手,悄聲道:“小冤家,跟我
來。”
寶玉早已神魂無主,便隨她而去,卻是轉到屋角的一麵八折屏風後邊,隻見
那�放著一張供人小憩的窄窄春榻,上邊枕被俱全。
婦人坐下,縮起雙腿斜倚榻上,拉拉少年,嫵媚道:“發什麼呆?”
寶玉呻吟道:“夫人,我們……我們……”最後一絲心智已如風中殘燭。
崔夫人稍加力氣,便把他拉倒在嬌軀之上,一臂纏繞其頸,一手竟探到底
下,喘息道:“叫我姐姐……”
寶玉再難把持,當下與之胡天胡地起來,不過一會,兩人已是羅帶盡解衣裳
零亂。
隻聽婦人低呼道:“天呐,怎麼這般大啦?”
寶玉燙著臉,隻顧上下其手,隻覺這美婦人身上著實豐腴,比鳳姐尚有過之
而無不及,心道:“小鍾兒最喜歡這樣的婦人,若他此刻在這,定要迷死了。”
崔夫人愛不釋手,心中一酥一酥的,又歎道:“瞧不出你外表斯斯文文的,
寶貝卻是這般嚇人。”她閱人甚多,卻從未見過這麼巨碩的寶貝。
寶玉捫撫她兩乳,竟然握不能攏,豐碩之度真是所遇女人之最,低目偷視,
見其峰頂紅梅周圍一圈粉暈也甚巨闊,別說幾個胡鬧過的小丫鬟,便是鳳姐兒也
略遜一籌,滿懷新鮮,底下更是硬如鐵鑄。
婦人見他目光發直,便將粉膩的酥峰挺起,微笑道:“想不想吃一吃?”
寶玉便覆唇其上,咂吮起來,手又往下探去,滑過綿腹,竟摸到一團高高墳
起的肥物,忍不住用力一揉,隻覺酥如脂膏,滿掌都麻了。
婦人玉軀嬌顫,吃吃笑起來:“小壞蛋,好癢的。”也不知說是上邊還是下
麵。
寶玉心中微詫:“怎麼沒有半根毛兒?難道是薛大哥他們說過的白虎麼?”
暗覺有趣,更是貪戀,揉捏不休,驀感尾起三指被一縷滑膩粘到,便順手塗
到婦人那團肥物之上。
隻是片刻,婦人便不笑了,身子輕抖個不住,喘息也愈急愈濃,忽哼道:
“莫耍了,快來疼姐姐。”
寶玉但覺其底已如油浸,滑不留手,再聽她嬌喚,心中一蕩,便先脫了自己
的褲子,又來褪婦人羅裙,待剝下褻褲,便瞧見一隻飽滿如饅的雪膩肥阜,其上
竟然纖莖不生,刹那魂銷骨酥,百脈賁張。
崔夫人嬌羞道:“不要看,人家這兒最難看了。”雙手捂住了少年的注目
處。
寶玉脫口道:“怎會?真真美不可言矣,姐姐讓我再瞧一瞧。”
婦人道:“你哄我麼?我那……那男人可是常數落人家的。”雙手已慢慢鬆
開。
自古便有白虎克夫之說,寶玉卻毫不在乎,道:“我卻覺得姐姐這�誘人之
至。”忍不住俯下頭去,用舌舔舐了一下。
崔夫人大顫了一下,雙手拉他上來,嬌聲又催:“心肝快來,姐姐愛煞你
了。”
寶玉筋氣彌漫,當下揮戈而上,棒首觸到微啟的蛤心,便覺異樣的潤滑肥
嫩,誘得奮力前刺,眨眼間已如紮入一團油脂般無聲而沒。
婦人上身弓起,僵了數息,方才重新跌回榻上,終得嬌哼出來,“爽利死
人。”
喘了片刻,又忍不住嬌呀顫啼:“好深,頂著姐姐了!”
寶玉一邊狠聳一邊癡迷:“這定是書上所說的白虎了,薛大哥他們常歎玩了
那麼多女人,卻從來不曾碰上一個,不想今日卻叫我給遇著了。”一下插得深
了,龜頭刺到一粒軟中帶硬的滑潤嫩物,料是花心,卻不是鳳姐兒肥美巨碩的那
一類,倒與襲人的有幾分相似。
崔夫人口中嬌聲不斷,“真好真好!小心肝,想不到你竟這麼好!”她色誘
寶玉,乃因另有所圖,不想卻遇著了根絕世寶貝,幾乎下下能頂著花心,不禁又
驚又喜,周身寸寸酥壞。
寶玉心道:“這美嬌娘身子比我鳳姐姐還要豐腴,花心卻生得這般小巧玲
瓏,可見女人的心子未必如體形矣。”他低頭眼勾勾地望著交接之處,見婦人那
兩瓣肥蚌張翕不住,�邊的殷赤嫩物隨著自己的抽聳碎裂翻吐,著實美不勝收奇
趣無比,又忖:“這白虎果然甚妙,不單男人的進出之勢看得一清二楚,又能將
女子陰戶的綺麗變化盡收眼底,真真令人銷魂哩。”
婦人突地大哼一聲:“噯呀!嗚……這下好……好狠,酸死人哩,啊,不
要……”似乎挨將不過,兩條粉膩的玉腿猛地夾緊了少年的腰。
寶玉竟清清楚楚地瞧見一注微濁的蜜汁從蚌縫中滾湧而出,流淌自己的肉棒
之上,隨著抽動轉眼打磨成膠白的黏漿,心頭有如火�澆油,兩手支著榻麵,傾
勢壓上,幾把婦人逼下榻去。
崔夫人美極,雙手死死扳住榻緣,固住身子搖股迎送,縱聲哼吟:“啊!
啊!真好,你怎麼下下能弄著人家的?真好!真好!啊!絲……啊……”她素來
淫亂,麵首極多,間中不乏善射之士,床技淫術皆盡遠勝這少年,卻從未有哪個
能似今次令她如此快美著迷。
寶玉見她忘乎所以,聲音越來越高,雖說此時屋內再無別人,但這女人終究
是別人的夫人,自己畢竟是在別人家�荒唐胡鬧,瞧了一眼屏風,忍不住道:
“夫人小聲些,莫給人聽去哩。”抽聳速度不覺稍稍放緩。
婦人便急了起來,兩隻穿著粉綠繡鞋的小腳兒四下亂蹬,星眸亂晃大發嬌嗔
道:“不要停!不要停,你壞!人家不管了!”那模樣竟如小兒女撒嬌般癡蠻可
愛。
寶玉見狀,耐不住重新癲狂起來,隻殺得崔夫人似那:顛狂柳兒隨風舞,輕
薄桃花逐水流。一下挑得狠了,又聽她嬌啼一聲,聲音既長又亮,怕是連屋外都
能聽見,不禁一陣心驚脈跳,但覺快感反而成倍遞增,更是刺激無比,昏昏思
道:“無怪世上那麼多人放著家�的女人不愛,偏偏挖空心思去外邊偷葷舔腥,
原來個中滋味的確奇美……”
那張春榻平日隻供一人小憩,甚是窄小,兩個人擠在上邊難免稍嫌局促,枕
被早被推落於地,婦人也幾次險些滑墜,數回欲丟,卻因僵著身子始終不能盡
興,便對公子膩聲道:“心肝兒,這樣不好使力,我們且下去弄,姐姐換個樣兒
與你耍。”
寶玉便跳下榻,見崔夫人兩腳跟著落地,轉過身去妖嬈地趴在榻緣,用力拱
起線條柔美的粉股朝著自己,心中會意,當下挺杵揉上,一槍挑了。
婦人銷魂吟哦,一輪交接後,淫聲浪語又漸流出:“嘖嘖嘖!小冤家,小冤
家,你這寶貝真真太妙了,怎麼弄怎麼耍都美死人哩。”
寶玉心中得意,在後邊恣意挑聳,見花底蜜液橫溢,豐潤異常,一時動興,
便用手掏了,塗滿她那肥美綿股,任之油油膩膩地挨貼腹上,好不淫靡。
崔夫人頭伏榻上,鬢上珠釵搖顫,忽失聲央道:“心肝兒快些,有些意思
了。”
一手竟不由自主摸到自個下邊,指尖壓住花蒂飛快地揉了起來。
寶玉聞言,趕忙大力鞭撻,抽送之勢原本就速,此時更是疾如流星,心中迷
糊思道:“又要嚐到一個女人的瓊漿了……”
轉眼便過數十抽,寶玉汗流浹背,忽乜見婦人底下露出的自慰玉指,其上流
滿蝸涎,不由欲蕩如狂:“好姣的女人!”抽聳的力道再拼盡了幾分,龜頭下下
皆送到她池底那粒嫩肉球上。
婦人突然靜了下來,嬌軀寸寸繃緊,花房陣陣糾結,驀地打擺子似地哆嗦起
來。
寶玉頓感肉棒被捏握得美不可言,接著前端麻起,便有一股溫軟漿液襲了過
來,心知婦人已丟,忙低頭瞧去,隻見花縫中迸出絲絲白漿,塞也塞不住,轉眼
已塗滿兩人的交接處,粘黏得周圍一塌糊塗。
好一會後,婦人才緩過勁來,覺察寶玉竟仍堅如磐石,不禁又驚又喜,讚聲
道:“小心肝,真瞧不出你這般厲害呢。”
寶玉臉熱問:“姐姐可快活麼?”瞧著滿腹狼藉,心道:“好豐潤的女人,
絲毫不遜我鳳姐姐哩。”
崔夫人直起嬌軀,凝脂般的粉背貼住寶玉,反手摟他脖子,意猶未盡地嬌喘
道:“美死了,還要,姐姐還要。”底下玉股柔柔折動,又再撩惹男兒。
女人丟過之後,陰內變得無比的軟爛滑燙,寶玉細細感受,仿佛每一下抽
添,玉莖都會陷入花房的嫩瓤之中,美得不禁哼出聲來,“姐姐好軟……”
崔夫人卻覺敏感非常,似乎連男人莖上的浮筋都能清清楚楚地感覺出來,回
首咬公子的耳朵,“是你的寶貝太硬哩,刮得人心兒都快……快蹦出來了。”
兩人皆覺對方十分可人,從榻側複弄回榻上,又從榻上再糾纏到地麵,真個
難舍難分,難分難解。
昨日雙美鬧榻,荒唐了大半個下午,寶玉不知被勾去了多少精力,因而此時
甚能持久。
崔夫人卻因頭回碰上這種珍奇男兒,不覺淫情蕩漾魂酥體麻,短短半炷香
內,竟又丟了兩遭精兒,對之而言,真是前所未有之事,心�懶洋洋的,眼餳氣
緩道:“小魔王,姐姐真的要化掉了,你怎麼還不肯出來?”
寶玉其實已是強弩之末,喘息道:“好姐姐,這就來了。”把婦人一腿抱
起,高高架於榻緣,隻留其另一腿支地,從後邊發狠抽刺。
崔夫人淫蜜直冒,沿著獨立的腿兒蜿蜒淌下,腳上的粉綠繡鞋早已濕透,眼
濕麵赤地顫哼道:“小色鬼,竟這麼玩,好……好羞人哩,什麼都……都叫你給
瞧去了,嗚……快來吧,哎呀!好像……好像又要……又要……”
寶玉俯身壓上,上邊緊貼著婦人那軟綿如酥的身子,底下又狂送了數十抽,
眼角乜著貼在她粉額上的一卷濕發,驀覺渾身通泰,透骨酥麻,一股股滾燙的玄
陽至精已如水銀乍裂般迸出。
崔夫人如絲媚眼忽然睜開,喉底大聲哼吟,嬌軀鮮蝦似的向後弓了起來,嫩
背粉股緊緊地挨著男兒的身子,失聲嬌呼道:“怎會這樣的!”花心眼兒竟被麻
開,霎又大丟了一回。
*** *** *** ***
雲收雨散,兩人擠在窄窄的春榻上呢喃溫存,崔夫人慵懶懶地把玩著公子胸
前的通靈寶玉,低聲問道:“你射出的東西好……好奇怪,怎麼會那樣的?酥麻
死人哩。”
寶玉燙臉道:“我也不知……姐姐覺得可好麼?”想起可卿也說過他的陽精
會醉人,心忖:“難道我的東西跟別人有什麼不同麼?”滿懷疑惑,卻不好意思
問出口。
崔夫人隻覺周身暖洋洋的好不舒服,嫵媚道:“也不知好不好,隻是把人家
的魂魄差點兒都化掉啦。”
哪個男子不喜歡女人如此讚歎,寶玉自是十分歡喜,愈覺這姐姐真是個妙人
兒,心中生出親近之感,他遊目四顧,仿佛置身於夢幻之中,忽想:“這婦人可
是崔朝陽的女人呀,才剛剛識得的,怎麼就跟我荒唐起來了?”猛然記起沈瑤之
約,失聲道:“哎呀,不知沈小姐起來沒有?莫讓她等急了呢。”當下就要坐起
身來。
崔夫人用酥胸將之壓住,不肯放他起身,含嗔道:“急什麼呀,還早著呢,
她若是醒了,自然會有人來報的,你盡管放心好了,嗯……再躺一會嘛,陪人家
說說話兒。”
寶玉隻好作罷,囁嚅道:“方才……方才一時昏了頭,冒犯了夫人,真是該
死!”
崔夫人“嘖”地一笑,昵聲道:“我若不願,你冒犯得了麼?是人家勾引你
的,別怪自己。”朱唇柔吻他心口,接道:“姐姐這麼喜歡你,一見麵就把什麼
都給了你,日後你可會惦記著人家?”
寶玉忙點頭應道:“不知何緣,才蒙姐姐厚愛,今日之賜弟弟自會銘記於
心。”
他雖頗有豔緣,但對方不是虛無飄緲的夢中仙子,便是人盡可夫的青樓姐
兒,而鳳姐兒、可卿與身邊的幾個小丫鬟,卻算是他自家的女人,像今天這種在
別人家�跟別人老婆荒唐的豔遇,可謂從未有過的經曆,自然如飲醇醪,不覺醺
然欲醉。
崔夫人纖指在他胸前畫圈圈,道:“小魔王,你一定玩過許多女人吧?”
寶玉紅了臉,道:“沒有。”
崔夫人盯著他笑,“撒謊呢,你生得這麼俊,單是你家�的小丫鬟就不肯放
過你。”
寶玉苦惱道:“可她們都不大願意跟我親近哩。”心中不由浮起晴雯、鴛鴦
與平兒幾個辣丫鬟的俏麗容顏。
崔夫人道:“才不信哩,你若是沒什麼經曆,剛才豈能堅持得那樣久?人
家……”粉靨火燙地貼在他的胸上細聲接道:“人家流了四回才把你哄出來。”
寶玉隻好招出一點,“隻偶爾跟屋�的一、兩個小丫頭胡鬧過。”
崔夫人嗔道:“好啦好啦,不問你這個了,男兒大丈夫風流點有何不可,何
須這麼吞吞吐吐的。”
寶玉心道:“可我偷嫂子偷侄媳這些能跟你說嗎?”
崔夫人眼珠子滴溜溜一轉,道:“對了,你繼續講故事給人家聽好不好?”
“什麼故事?”寶玉一時沒反應過來。
崔夫人道:“地下寶庫的故事呀,你真的進去過嗎?人家真有點不信哩。”
寶玉此時對她已是全無戒心,“若是真的從沒進去過才好呢,害我老是做噩
夢。”
“為什麼?”崔夫人露出一副興致勃勃的表情。
寶玉當下又把在四具玉棺旁遇上那群青色怪物的遭遇講與她聽。
“那些東西真的沒鼻沒眼麼?豈不是嚇死人了!不信不信,你說那玉棺材旁
邊有許多奇珍異寶,那你怎麼不帶些出來?”崔夫人天真道。
“我怎麼還敢走過去?再說逝者的東西拿了總是不吉利的。”
崔夫人斜乜著他,嬌聲道:“還是不信,都是一麵之詞,也沒有什麼信物,
哎,人家就當你在講故事好了,接著說呀。”
寶玉微微漲紅了臉,道:“我有帶出來一支令牌,就是前日被那什麼冰魄老
妖搶去的那支,對了,我出來後,還在牆上畫了個圈子作記號呢。”
崔夫人身子一震,脫口道:“你在出口處畫了個圈子?”嬌軀不能自己地微
微輕顫。
寶玉道:“這還不信?可惜沒法帶你去瞧一瞧。”
崔夫人悄悄深吸了口氣,人已冷靜下來,眉梢眼角盡是笑意,懶聲道:“人
家去瞧幹嘛,聽你講講也就是了,想不到你這小家夥還真有些經曆呢。”
寶玉還要再說,忽聽遠處似乎有人叫嚷,猛省起眼前狀況,瞧瞧婦人,小聲
道:“姐姐,要不我們起來吧?躺好久了。”
崔夫人已有斬獲,便笑嗔道:“好啦好啦,放你起來罷,沒良心的,快活夠
了就急著走,嗯……大小姐也該起來了。”當下兩人便起身穿衣,婦人自個整理
完畢,又來幫寶玉。
兩人攜手才從屏後出來,便聽胡慶在外邊高聲道:“哎呀,蔣爺您怎麼過來
了?”
寶玉心中噗通亂跳,暗想:“這人一直在門外麼?不知聽見了什麼沒有…”
又聽一人粗聲粗氣道:“賈公子是不是在這�?”卻是蔣隆的聲音。
胡慶道:“大小姐起來了麼?蔣爺請稍候,待小的通報一聲。”
寶玉忙叫道:“蔣大叔,我在這�。”
話音未落,門已被推開,進來之人四肢均短形如侏儒,果然是極樂穀五先鋒
中的鼠先鋒蔣隆。
寶玉慌忙迎上前,作揖道:“蔣大叔。”
蔣隆望了他一眼,轉頭對崔夫人道:“夫人怎麼把賈公子請到這邊來了?”
崔夫人微笑道:“妾身怕大小姐還沒起來,所以請賈公子先過來喝杯茶,順
便一睹小英雄的風采呢。”
蔣隆哼了一聲,麵無表情道:“大小姐早就起來了,賈公子請跟我過去
吧。”
也不與崔夫人告辭,拉了寶玉便往外走。
崔夫人後邊禮了一福,嬌滴滴叫道:“蔣爺走好,賈小英雄日後閑時請再過
來喝茶哦。”
寶玉回頭應了一聲,見她朝自己眨了眨眼,模樣嫵媚之至,心中不禁一蕩。
走過兩間院子,蔣隆忽悄聲問:“那女人找你去做什麼?”
寶玉麵上一紅,含糊道:“沒做什麼,隻聊些閑話。”
“她有沒有問你那地下秘庫的事?”
寶玉一愕,道:“有啊,不能告訴她麼?”
“你都告訴她了?”蔣隆盯著他反問。
寶玉見他目光甚厲,哪敢照實回答:“隻聊了一點兒吧。”
蔣隆道:“小兄弟,以後別人問起這件事,你切切不可多說,即便是崔朝陽
也不行,以免惹禍上身。”
寶玉點點頭,心中不覺有些奇怪:“崔朝陽不是跟你們一起的麼?”
兩人邊走邊說,不一會便到了一個大院子,寶玉來到堂上,瞧見沈瑤、兜
兜、病狐焦慕鳳及其他四先鋒皆在,忙上前行禮。
蔣隆道:“賈公子早就來了,卻被那女人請去她那邊喝茶了。”
沈瑤反應極快,立問寶玉:“她問你地下秘庫的事是嗎?”
寶玉見她一襲墨色緊身衣,盤發束腰,露出的一截瑩白玉腕上纏繞著幾圍黑
綢帶,模樣跟前兩日比較,另有一種賞心悅目的嬌俏明麗,不由望呆了,心道:
“原來女子可以這麼穿戴,真是清爽怡人矣……”
兜兜大聲道:“喂!倒黴蛋,我們小姐問你話呢!”
寶玉嚇了一跳,剛要說話,忽聽門處有人宏聲道:“屬下求見大小姐。”卻
是崔朝陽的聲音。
病狐焦慕鳳豎起一指放在唇前,示意眾人噤聲,又朝沈瑤點了點頭。
沈瑤道:“崔堂主請進。”
寶玉心中納悶:“沈姑娘怎麼不稱他老板或莊主什麼的,卻喚他做‘堂
主’?”
隻見紫氣東來崔朝陽從外大步踏入,走到沈瑤麵前,恭恭敬敬躬身施禮道:
“屬下已將車子備好,不知大小姐何時動身?”
寶玉臉上發燒,垂目於地,剛剛才跟人家的老婆胡鬧,心�自然難免有點發
虛。
第六十三回 不歸之路
沈瑤大剌剌地點一點頭,道:“時候已不早了,我們這就走。”說著從椅上
立了起來,旁邊眾人紛紛拿起已備諸物。
崔朝陽忽然拜伏於地,朝沈瑤叩首道:“屬下曾受先主聖恩,至今未報,日
日寢不安席,食不甘味,此次之行,凶吉難測,請求大小姐帶上屬下,以供左右
驅策。”
寶玉一旁聽見,心中納悶:“聖恩?這‘聖’字指的可是皇上,他怎麼能亂
用。”
沈瑤轉目望向病狐焦慕鳳,見他微微搖了下頭,便溫言道:“崔堂主的心意
本座了解,隻是你奉教主之命坐鎮都中,事關重大,萬萬不能有絲毫閃失,此次
之行,你就不必去了。”
崔朝陽臉上微露失望之色,起身立在一旁,眾人便擁著沈瑤步出大堂。
寶玉心道:“教主?什麼教主?難道他們是什麼教會的人?”也跟著走了出
去。
一行人到了院外,隻見前麵停著兩輛簾幕低垂的大車,沈瑤與兜兜先上了一
輛,五先鋒坐了另外一輛,寶玉正在猶豫,見焦慕鳳過來微笑道:“賈公子跟我
一起吧。”卻是帶他上了沈瑤的車子。
寶玉心中歡喜,眼睛忍不住又往人家姑娘臉上亂晃,沈瑤裝作不知,兜兜卻
狠狠地盯著他,隻差沒出聲痛斥而已。
過不一會,車子晃動,知已起行,沈瑤問道:“焦伯伯,那丁翊故府守衛可
嚴?”
焦慕鳳道:“聽崔朝陽說,抄封那年有許多官兵駐守,但這後兩年就愈來愈
鬆,把守官兵分批撤出,到現今已基本沒什麼人看守了。”
沈瑤點點頭,轉目望寶玉道:“你在那�邊可有看見守衛的人?”
寶玉答道:“沒有,一個也沒看到,到處都是蛛網塵埃,想來很久都沒人進
去過了。”
焦慕鳳咳嗽了一聲,道:“話雖如此,我們仍須小心,這麼要緊的地方,怕
是還留有些暗哨的。”
沈瑤忽小聲道:“焦伯伯,你覺得崔朝陽有什麼不妥麼?”
焦慕鳳沈吟道:“他以前雖受過沈教主的恩惠,也跟極樂穀素來甚密,但這
幾年他受柯百愁的重用,從一個小小的副香主迅速提升到堂主,心�到底向著哪
一邊,終究未明,因此屬下以為,此行還是不帶他為妙。”聲音也壓得極低,顯
然是怕給外麵的車把式聽見。
兜兜插嘴道:“我瞧他有些不妥,嘴巴�老是那麼漂亮堂皇的,多半不是好
人。”
寶玉奇道:“為什麼?”
兜兜秀目一瞪,“為什麼?你敢情見過花言巧語的好人?”
寶玉滯住,心想:“這姑娘甚是武斷,以後在她跟前說話可得小心點,免得
無端端被認作壞人。”
沈瑤道:“崔朝陽武功稀鬆平常,在教中難以排入五十名內,雖說辦事十分
精明幹練,但這樣的人材教中比比皆是,都中這麼重要的地方,怎麼會輪到他坐
鎮呢?此也是疑點之一。”
焦慕鳳道:“正是,大小姐明鑒,如非是因為他在都中有些根基,便說明他
跟柯百愁另有密切關係。”
寶玉忍不住問:“請問焦伯伯,你們是什麼教的呢?”
焦慕鳳與沈瑤對視一眼,便即答道:“公子是我們的恩人,此次又冒險幫我
們的忙,既然問起,老夫自當如實相告,我們的教會叫做白蓮教,乃……”
寶玉一聽“白蓮教”三字,不禁發出“啊”的一聲,刹那間臉都白了。
沈瑤望著寶玉問:“怎麼了?”
兜兜冷笑道:“敢情他聽過我聖教的威名哩!”
寶玉訥訥道:“你們……你們真的都……都是白蓮教的人?”
病狐焦慕鳳道:“公子聽說過我們白蓮教是麼,為何如此著緊?”
寶玉想起白湘芳說過的話,不覺額頭發汗,斷續道:“我聽別人說,白蓮教
的人都是……都是……”
兜兜秀目睜圓,“都是什麼?”
寶玉道:“有人說……說白蓮教從前是好的,隻是如今卻……卻變壞了,教
中之人專幹些傷天害理之事,不知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哩……”他見旁邊三人都
望向自己,不由心中發虛,忙補充道:“這些都是從別人口�聽來的,也不知是
不是真的。”
沈瑤怒容道:“專幹些傷天害理之事?這是誰說的!”
焦慕鳳道:“賈公子,這�有些誤會了,我教始於南宋初年,教義教人積德
行善、三皈五戒,尊崇眾生平等,最恨奸邪之徒,因屢與貪官汙吏作對,不時起
事反抗,被曆代朝廷視為魔教,並嚴令禁止,由此我教不得不轉入暗處,以避官
府緝拿,平素行事自然有些隱秘詭異,武林中的所謂正大門派也多視我們為旁門
左道。
加上本教向來廣收教徒,這些年更有些急功近利,凡有才能者無論善惡皆納
入教內,其中難免夾雜了些為非作歹之輩,仗著武功了得濫殺無辜奸淫擄掠,有
人背後罵我們白蓮教這也不奇怪。”
寶玉道:“原來如此,那就好那就好,我瞧你們一點也不像壞人哩。”這句
話倒是肺腑之言,在他看來,沈瑤和兜兜這兩個美人兒便若那天上仙女一般。
沈瑤恨恨道:“我教行事素來雷厲風行,手段自然狠辣了點,一些被我教懲
治過的惡徒宵小乘機四處煽風點火大肆造謠,添油加醋地抹黑本教,令那些所謂
正道門派與我教處處為敵,這幾年來更是漸成水火,哼,難道我們會害怕麼!”
寶玉旋而想起在正心武館聽過的故事,道:“對了,你們教�是不是有一個
叫做劍妖的?聽說這人真的很壞。”
兜兜一聽,便脫口說:“那該死的惡賊呀,小姐得知他在嶺頭鄉做下的那樁
大慘案後,便立即稟報教中元老會,請求派人去拿他回來懲辦,結果等了近半年
不見動靜,於是就自己悄悄去追蹤他……”
寶玉奇道:“追蹤他做什麼?傳說他劍術十分高強,且又凶殘好……好色,
跟著他豈不是很危險?”說著不禁擔心地望了沈瑤一眼。
兜兜得色接道:“他劍法好麼?隻怕接不住我小姐十……”
沈瑤卻已出聲打斷,“賈公子不是教中之人,你說這些做什麼!”
兜兜吐吐舌頭,便不再說了。
沈瑤道:“那惡賊的確是教中敗類,我教的名聲給他毀了不少,所幸的是,
聽說他數月前在泰山腳下為武當冷然所誅。什麼地方,人一多了自然就會良莠不
齊,不單我教,即便那些所謂的正道門派,也不見得個個都是好人吧,公子以為
如何?”
寶玉道:“對對,姑娘說得是,不可一概而論。”心想白蓮教既能有這兩個
如花似玉的小仙子,再壞也不會壞到哪�去。
四人廂內聊著,忽覺車子停住,聽車把式在外邊低喚道:“此處耳目較少,
各位就從這�進去吧。”
眾人下車,見車子已停在一道圍牆外,四周果然十分僻靜,不見店鋪行人,
正是潛入丁府的好地方。
焦慕鳳遊目周圍一圈,朝沈瑤點點頭,沈聲道:“進去吧,大家都把備用之
物帶好。”
眾人低聲應了,當下便以那兩輛大車為屏障,各自施展出輕功,先後躍過牆
去,方才站好,就聽馬蹄聲響起,皆知那兩輛車子已快速離去。
沈瑤等人望望周圍,但見遍地盡是枯枝敗葉,房屋遊廊多有坍損,牆上的腐
苔已汙成塊塊黑斑,四下靜無人聲,一派荒涼淒楚凋零敗落的景象,眼下雖是陽
光明媚的早上,卻仍令人覺得陰森可怖。
兜兜不由自主地往眾人中間挪了挪,噤聲道:“不過三年的光景,怎麼就破
敗成這模樣?”
沈瑤問寶玉:“從哪兒下去?”
寶玉道:“大家請跟我來。”領著眾人穿過數個院落,進入一間大堂。
那�邊四圍的窗門盡皆緊閉,光線甚差,模模糊糊的難以見物,走進�間,
更是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便聽焦慕鳳道:“點火把。”
鷹先鋒許昆取出火刀、火石、火絨等物,先點燃了火折子,熊先鋒魏劭從背
上的大布袋�取出數支牛油火把分與眾人,各自接了火種,這才繼續往前走。
丁翊故府的房屋極多,寶玉東張西望,領著眾人穿過一間又一間屋子,一時
找不到那個在牆上留下記號的房間。
犬先鋒常彥昆忽然駐足,沈聲道:“這間屋子剛才來過了。”眾人當中數他
最擅長機關器械,記憶力十分驚人。
寶玉摸摸頭,暈道:“是麼?那怎麼走回來了?”眾人麵麵相覷,明明是他
帶的路,如今卻反而來問別人。
兜兜急了,跺足道:“倒黴蛋!你怎麼沒頭蒼蠅似地帶我們亂轉,入口到底
在什麼地方?”
病狐焦慕鳳立斥:“不許無禮!”轉首對寶玉道:“別著急,這�邊房屋很
多,一時半會想不起來也不奇怪,嗯……請公子回想一下,那入口有沒有什麼特
別之處?”
寶玉額頭微汗,忙道:“我出來時,曾在牆上劃了個圓圈的,不知怎麼找不
到了。”
“圓圈?”兜兜一聽便叫了起來。
寶玉嚇了一跳:“對呀,怎麼了?”
兜兜道:“我剛才好像在哪兒看見過!哎,你怎麼不早點兒說出來,也好多
幾雙眼睛幫著瞧呀。”
常彥昆點頭道:“我也有點印象,當時就覺得那牆壁上的刮痕有點奇怪,讓
我想想是在哪呢……”他隻沈吟了一會兒,便對眾人道:“跟我來。”當下轉身
尋去。
沈瑤等人知他有過目不忘的本領,皆靜靜地跟在後邊。
又穿過許多屋子,常彥昆再次停下,舉起火把照向一麵牆壁,轉頭問寶玉:
“賈公子,是不是這�?”
寶玉上前一瞧,歡聲道:“沒錯,就是我上次出來後劃下的圈子,剛才到過
這�麼,我怎麼沒留意?還是這位大叔仔細。”
鼠先鋒蔣隆微笑道:“小兄弟,我們在江湖上行走過的是刀頭舐血的日子,
自然得時時提著神兒,比你仔細一點也不奇怪。”
熊先鋒魏劭也笑道:“他可是隻狗兒哩,找東西認路的本事自然比別人強那
麼一點點,小兄弟,入口在哪?”他們心知已到了地下秘庫的入口前,不覺有些
興奮,言語間輕鬆起來。
寶玉指著那麵劃著圓圈的牆壁道:“就是這�,我就是從這�出來的,一出
來後它就自己關上了。”
眾人皆想此處定是藏著暗門,紛紛上前查探,鼠先鋒蔣隆用一把小鐵鎬四下
輕輕敲擊。
一會之後,蔣隆盯著那麵無絲毫縫隙的牆壁道:“聲音都是實的,若賈公子
沒記錯的話,這扇暗門定然極厚。”
鷹先鋒許昆已查看了屋中的每一個角落,“奇怪,周圍好像沒有什麼異樣之
處。”
犬先鋒常彥昆也毫無收獲,遊目四顧道:“設計這扇門的人定是個機關大行
家,如非賈公子說是這個地方,我真不相信這�會有什麼蹊蹺。”
屋中之物早被朝廷抄繳得一幹二淨,空空蕩蕩的,一目了然,眾人細查了許
久,居然沒發現半點可疑之處,心中皆微微著急。
沈瑤望寶玉道:“你沒記錯地方吧?”
寶玉心中納悶,答道:“沒有,我明明就是從這兒出來的。”
常彥昆沈吟道:“機關中有一種單向門,進與出的方向皆是固定的,莫非…
賈公子出來的這扇門就是隻能出不能進的單向門?入口其實並不在這�?”
他是機關的大行家,眾人一聽,不禁大為泄氣,這等於說寶玉提供的線索並
無用處了。
病狐焦慕鳳忽道:“常將軍,你瞧這扇窗子有沒有什麼奇怪之處?”
眾人一聽,紛紛順他目光望去,隻見那壁上有扇富貴人家常見的鏤花小窗。
寶玉卻感奇怪:“焦伯伯怎麼稱他‘將軍’?白蓮教會有什麼‘將軍’?”
兜兜道:“沒什麼奇怪的呀,這窗兒一進來就瞧見的。”
常彥昆凝視了片刻,突然眼中一亮,“還是軍師厲害,我怎麼就沒留意!這
扇窗子的確有點古怪。”
沈瑤冰雪聰明,此時也已看出蹊蹺來,微露興奮道:“別的窗子都結了蜘蛛
網,而這扇卻沒有……”
兜兜刹那即反應過來,接住叫道:“這便是說有人不時來動這扇窗子!”
常彥昆道:“待我瞧瞧。”當下走近前去,那扇窗子並不高,他隻一舉臂便
能夠著,手握住窗格子上下左右試著扳動,忽聽“哐”的一聲暗響,接著有沈沈
的紮紮聲響起,眾人麵前的牆壁已開始緩緩下沈,轉眼露出一個黑洞洞的甬道口
來。
虎先鋒翁辛誌擊掌道:“是了,入口果然在這�!”眾人皆盡雀躍。
焦慕鳳沈聲道:“大家可要小心了,此後的每一步,說不定都會有危險。”
當下一行人魚貫進入甬道,虎先鋒翁辛誌、犬先鋒常彥昆兩人走在最前麵探
路,鷹先鋒許昆斷後,他在門邊凹處尋著一支黑黝黝的鐵機括,反手扳動,便見
那扇巨門緩緩升起,直至完全閉合。
蔣隆感慨道:“這三朝元司府的房屋沒一千也有八百,窗子更是不計其數,
誰會一個個去留意呢,入口機關這等隱秘,無怪朝廷抄查了許久也沒找出來。”
沈瑤對寶玉道:“你說是正心武館的一個弟子把你捉到這�邊來的?”
寶玉應道:“是的,他叫作白玄。”想起那夜經曆,心中猶有許多疑問。
沈瑤也心存疑問,似自語道:“不知他是怎麼找出這個入口的?”
眾人順著甬道前行,隻見地勢斜斜向下,周圍牆壁愈來愈見潮濕,鼻中嗅到
陣陣腐物氣味,皆知定是到了地底極深之處。
突聽翁辛誌在前麵叫道:“賈公子,這�有四扇鐵門,不知該進哪一個?”
寶玉忙走上前去,見眾人望著自己,眼中皆有詢問之色,不由傻了眼,搔頭
道:“我從底下出來時,記得一共經過三道門,當時隻知一味往上行走,卻沒留
意是從哪扇門出來的。”
眾人一聽,皆大感頭痛,要知這類機關密布的秘庫往往隻有一條真正能到達
目的地的通道,餘者皆是誘人走錯的死路,一旦挑錯,後果必然不堪設想。
沈瑤望著那四扇一模一樣的小鐵門,無可奈何道:“既然如此,那就碰碰運
氣吧,我們先從左邊第一個探起。”
常彥昆應道:“是!”先行上前查看左首第一扇小鐵門,很快就在旁邊找著
機括,用力一扳,便聽紮紮聲響起,門頁已往一邊縮進去。
眾人小心翼翼地進去,虎、犬兩先鋒仍然在前探路,寶玉見此段甬道皆是青
磚砌就,似與上次走過之處沒什麼不同,心忖:“往下走,再過一道小鐵門,應
該就是放著許多石棺之處。”
走了一會,眾人忽聽背後紮紮聲響起,似有極沈重的東西移動,犬先鋒常彥
昆反應最快,叫道:“不好!”人已飛速往回奔去。
眾人臉色一變,紛紛掉頭急奔回去,寶玉呆了一下,便已落在後頭,待他追
上之時,見其他人皆已駐足立定,原來甬道中多出一麵石牆,將來路完全封住。
翁辛誌與蔣隆上前,各持兵器敲砸,但聽聲音十分沈實,不約而同道:“怕
是極厚……”
熊先鋒魏劭大聲道:“待我來!”眾人兩邊讓開,見他放下背上的大布袋,
又解開係在腰間的大鐵椎,穩穩紮了個馬步,暴喝一聲,雙手掄起上百斤的巨椎
猛朝那麵石牆砸去……
隻聽“砰”的一聲巨響,石牆竟然紋絲不動,牆麵隻被砸去一小片石屑。
魏劭心有不甘,掄椎又猛砸數下,收效仍然極微,每次皆是隻砸下一小片石
屑,眾人臉色越來越難看,照這樣的進度,沒等把門砸開,恐怕就全都餓死在此
了。
病狐焦慕鳳道:“無須再浪費力氣了,設計這道門的人必有算此在內,用兵
器定是砸不開的,歸路既然已絕,我們隻有繼續往前,另尋他路。”
沈瑤等人心知九成九是進入了殺機遍布的死路,脫困決非易事,但他們個個
是身懷絕技藝高膽大之人,也沒氣餒,提起精神繼續前行。
又走了甚長一段,寶玉忽見前端青磚已盡,四壁裸露出岩石泥土,上邊布滿
了類似苔蘚、地莖、蕨類等從未見過的植物,不由叫道:“這通道不是我上回走
過的那條,我沒到過這�!”
兜兜沒好氣道:“現在才知道有什麼用,已經回不去啦。”
寶玉聽到“已經回不去”這幾個字,麵色不由微微一變。
沈瑤瞪了兜兜一眼,對寶玉柔聲道:“不過是進來的路被堵住罷了,我們這
就尋別的去,公子放心,我們定能送你回去的。”
寶玉聽她聲柔語軟,心中怯意立時大減,強笑道:“我上次也曾以為回不去
哩,結果不是好好到家了,上蒼總有好生之德,不是有一句話叫做‘天無絕人之
路’麼。”害怕歸害怕,但這吉利話總是說得越多越好。
走在最前麵的虎先鋒翁辛誌聽見,用力揮了一下手中的竹節銅鞭,哈哈大笑
道:“小兄弟,好一句‘天無絕人之路’,老子身經百戰,什麼凶險沒經曆過,
可從來就沒被絕過,心�最信奉的便是這句話!”
眾人邊走邊說話,抑悶略減,行至一處,見前麵植物甚繁,幾遮了去路,心
中皆暗暗擔憂:“千萬莫是盡頭才好。”
兜兜忽道:“焦老爺子,這次來之前,教中不是曾得到一條消息,說這地下
秘庫�有五條神龍看守麼?”
鼠先鋒蔣隆笑道:“那不過是個傳說罷了,嚇唬人的,世上哪會真的有龍!
小兜兒莫害怕,若是真的有啊,你蔣叔叔也有本事手到擒來。”
兜兜越走越慢,秀眸凝視著前麵的茂密處,咬唇道:“人家也不信有什麼龍
的,隻是……隻是這樣的地方,不知會不會有什麼蟲子蛇兒哩。”
翁辛誌笑道:“兜兜原來是怕這個,那待我先掃一掃,什麼蟲呀蛇呀自然都
嚇跑了。”當下提起竹節銅鞭往那植物的茂密處撥去,才掃了兩下,倏聽“鐺”
的一聲鳴響,銅鞭竟被震了出來,幾乎脫手飛出。
眾人一驚,立時四下散開,各執兵器凝神以待,卻見前邊再無絲毫動靜,半
晌之後,鷹先鋒許昆沈聲問道:“是什麼?”
翁辛誌緩緩提起竹節銅鞭,垂目乜了一眼,見鞭身多了一道清晰的斫痕,應
道:“不清楚,好像被什麼重型利物砍了一下。”
許昆道:“待我再試試。”將手�的鷹爪鋼手一抖,前端的鋼爪突然飛出,
直射入前麵植物的茂密處,又聽“鐺”的一聲,鋼爪已被擊落墜地,他忙用力一
拽,那鋼爪便飛了回來,原來鋼爪與把手之間有一條細細的鐵鏈連著。
寶玉仍沒看見那茂密處究竟有什麼東西,心中害怕起來,但見沈瑤手持玉笛
靜靜的立在自己的左前方,心忖道:“她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兒尚且不怕,我又慌
什麼,若給她知曉,豈不看輕於我。”當下強忍著懼意,拼命定住兩條微微發抖
的腿。
第六十四回 誰是天子
許昆瞄了鋼爪一眼,也見其上有清晰斫痕,對眾人道:“可能是斧,或是大
砍刀,力道極重。”
病狐焦慕鳳咳嗽一聲接道:“沒有呼吸,可能是機關。”沈瑤一行人中,要
數他功力最為深厚,耳力自然最強。
常彥昆道:“我猜出大概是什麼玩意兒了。”朝熊先鋒魏劭招了招手,道:
“你幫我,咱哥倆一起破掉它。”
兩人一齊往前走去,常彥昆先在那茂密處之前仔細觀察了一會,又跟魏劭說
了幾句什麼,然後把一支短拐護在胸前,另一拐慢慢地往前伸去,驀聞“鐺”的
一聲響起,蓄勢待發的魏劭刹那也揮出手中巨椎,立聽更大的金屬碰撞聲鳴響,
似已擊中什麼東西。
常彥昆回頭向眾人招手道:“過來吧,沒事了。”
眾人走了過去,蔣隆用鐵鎬扒開那些不知名的地下植物,便見一把彎彎曲曲
的刀狀物橫在半空,尾部連在旁邊的一片石壁上。
寶玉奇道:“這是什麼東西?”
常彥昆道:“一把被砸彎了的大鍘刀,我用鐵拐誘它出來,老魏用椎將其擊
毀。這機關叫做‘死不瞑目’,專藏在隱秘之處砍經過的人,速度快,力道重,
受者往往是一刀兩段。”
眾人聽得暗吸涼氣,沈瑤點點頭,道:“大家千萬要小心,後邊可能還有更
厲害的機關。”
餘人齊聲應是,心中不由暗暗慶幸,皆想方才若非兜兜怕蛇,翁辛誌用銅鞭
去幫她開路,走在最前麵的第一個人,怕是已經身首異處了。
眾人繼續前行,周圍的枝葉莖蕨越來越繁雜茂密,皆是從未見過不知名的地
底植物,虎、犬兩先鋒用鋼鞭與鐵拐在前不住抽擊試探,比先前更加小心謹慎。
這一段通道甚是狹窄,起先尚能容兩個人並肩行走,後來空間越來越小,隻
能容一人俯身通過。
兜兜忍不住道:“前邊不會是沒路了吧?”眾人皆默然不語,因為這問題誰
也回答不了。
忽聽翁辛誌在前邊叫道:“好了,這�別有洞天哩!”
眾人一聽,皆加快腳步趕上前去,隻見前眼豁然開朗,火光竟照不到邊際,
蔣隆道:“好寬闊,不知是個什麼所在?”但聽回聲嗡嗡,仿似在巨大的山洞中
傳蕩。
熊先鋒魏劭身材最是肥大,方才貓著身子鑽行了許久,早已腰酸氣悶,此時
不由精神一振,伸臂舒腰笑道:“不會是到了丁翊的寶庫�吧?”說著將手中火
把高高擎起,卻仍看不清楚周圍狀況,忽聽空中“噗噗噗”幾聲細響,仿似鳥兒
拍翅之聲,心中微微一詫:“這地底絕不會有什麼鳥兒,莫不是蝙蝠……不對不
對,這麼深的地方恐怕也不會有蝙蝠吧?”正在納悶,火光忽照見一隻形若烏鴉
的東西飛來,通體血紅,眨眼間已飛至麵前……
這時,其他人也已看見,心�皆浮起一種怪異的感覺,焦慕鳳叫道:“小
心!”
魏劭手中的巨椎已一揮而出,準準地擊中那隻紅鴉,隻聽“叭”的一聲,便
見竹架、綿紙、簍框、粉末等物從空中四下散落,不由一怔,啐道:“什麼鳥玩
意,這等不經碰!”
沈瑤驀想起進京路上遭遇藥尊以喂毒楓葉施以暗算的經曆,急忙提醒,“小
心有毒!”
鷹先鋒許昆眼尖,幾乎同時叫道:“還有一隻!左上。”
魏劭心中一凜,他身形雖然十分肥巨,但敏捷度卻絲毫不差,聞言另一臂立
即朝左上揮出,手中的火把正好掃中悄然襲至頭頂的飛鴉,眾人方覺慶幸,倏聽
一聲霹靂,黑暗中猛炸出一大團火球,刹那籠罩住了魏劭。
眾人大驚,一齊奔上援救,火焰中的魏劭掠見又有一隻紅影飛至,急喝道:
“都別過來!”拼力將最先奔至的鷹先鋒許昆一把推開,手中的巨椎與火把四下
揮擊,又聽一聲巨響,另一團火球在半空炸開,完全吞噬了魏劭那肥巨非常的身
體。
虎、鷹、鼠三先鋒齊把外衣脫下,拿在手�拼命拍打魏劭周身的火焰,常彥
昆卻一掌將他推倒在地,顧不得兩手被灸,奮力猛翻動他身子,大叫道:“快滾
快滾!”
兜兜與這幾個叔伯感情都極好,急得一旁跺腳直哭:“怎麼辦怎麼辦?魏叔
叔你一定要挺住呀!”
寶玉何曾見過這等慘烈景象,早已嚇得六神無主,突然指著空中大叫道:
“你們快看,還有……還還還有許多!”
沈瑤與緊護在她身邊的病狐焦慕鳳�頭望去,心頭皆是一寒,隻見黑暗中又
悄現出七、八隻通體如血的紅鴉,正攜帶著死亡的氣息朝眾人滑翔過來……
*** *** *** ***
時如流水,北靜王世榮在采瓊閣中已耽了一月有餘,每日不是陪白藕顛鸞倒
鳳,便是悄悄運功療傷,殘存在他肺頁中那道異常頑固的劍氣終於漸漸化去,功
力已恢複了近七成,心中愈生不耐:“我許久不歸,府中有紫姬坐鎮,尚無大
虞,但聖門中強人甚多,若無我主持,久了必生不測,這幾日定要尋機逃出宮去
才是,唉……劍罡的威力也真驚人,一劍就叫我養了這麼久!”
時下正值午後,白藕從外邊回屋,淨過手漱了口,脫下玄葛袍,散去紫鳳
髻,換了一條誘人的冰梅銀紅紗,便迫不及待地上床鑽進被窩,雙臂摟住世榮的
脖子,嬌聲道:“好冷好冷,快幫人家捂一捂。”
世榮正盤算逃逸之策,心不在焉地抱住她,懶聲道:“外邊又下雪了麼?”
白藕瞧了瞧他,不答反問:“怎麼了?又魂不守舍的。”
世榮尋借口道:“我有點想回織霞宮了。”
白藕一聽,不由大為緊張,盯著他道:“我這�沒有織霞宮好麼?哦,你有
小情人在織霞宮是不是?”
世榮不動聲色道:“沒有,隻是出來久了,想回去瞧一瞧。”
“莫哄我,不放不放,人家決不放你走!”婦人撒嬌道。
世榮苦笑道:“那我就不走,其實這邊也不錯,隻是悶了點。”
白藕道:“你還嫌悶,我現在不是讓你到處去了麼,又叫凝露陪你……”她
忽然咬住男人的耳朵悄聲道:“連她都給你玩了,你還覺得不好?”
世榮一怔:“什麼?姐姐莫亂猜……”
白藕打斷道:“哼,瞞得了我?你們偷了幾回在哪兒偷的,她全都跟我招
了。”
世榮臉上微熱,訥訥道:“我們……我們一時糊塗了,才……才……”
白藕淡淡道:“緊張什麼,我若怕你們胡鬧,那天就不會叫她帶你出去
了。”
世榮笑起來,手按在婦人腰上,“原來是你故意的,那可怪不得我了,害人
提心吊膽呢。”
白藕嬌聲道:“還不是怕你悶哩,小心肝,姐姐可是越來越喜歡你了呢,隻
要你安心的留在這兒,日後姐姐便教你許多一輩子都受用的奇妙功夫,再去求皇
上給你加官晉爵,包你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世榮裝作十分歡喜,抱住婦人樂嗬嗬道:“真的?姐姐真好,我哪兒都不去
了。”�首去親吻她耳心脖頸。
白藕一陣酥軟,迷醉道:“人家未入宮時,周遭求者無數,卻從沒把哪個放
在眼�,誰知那天一瞧見了你,不知怎麼,心�便好生喜歡哩……”
世榮陪著甜言蜜語,在她耳畔柔聲道:“我也越來越覺得姐姐親切呢,姐姐
一不在,心�便覺少了什麼似的。”他府中有幾十房姬妾,早已修成風流情聖,
哄女人快活對之而言可謂小菜一碟。
兩人相擁一陣熱吻,白藕滿懷皆暢,雙臂忽然撐起被子,嬌挺酥胸讓少年
瞧,膩聲道:“小心肝,你說姐姐穿這條紗子好不好看?”
世榮望著從紗�透出來的兩點鮮豔紅梅,歎聲讚道:“若隱若現,霧�看
花,惹煞人了。”
“這是用餘杭新貢上來的浸霞羅剪的,據說宮�才做了七、八條,萬歲爺前
幾天過來,一下子便賞了我兩條。”婦人得色道。
“哼,天下都是他的,要什麼沒有。”提起皇帝,世榮不覺露出一絲妒意。
白藕瞧瞧他,忽然吃吃笑了起來,“你吃他的醋兒麼?”
世榮猛然一省,忙掩飾道:“我隻是一想到他……他欺負姐姐,心�就不快
活。”其實卻是一想到天下還是那窩囊廢的,心�就不快活,極其不快活。
“人家可是當今天子呐,傻小子。”白藕笑眯眯地輕擰他的臉。
“話雖如此,可我就是不樂意。”世榮目遙窗外,思緒不知已飄蕩何處。
“好大的膽子,普天之下,怕是隻有你一個敢吃他的醋兒哩。”婦人隻道世
榮是因她而吃醋,心中歡喜,妖媚地乜了他一眼,玉手摸到下邊,鑽進褲�握住
少年的寶貝,嫩掌隻捋幾下,便感之迅速雄壯起來,轉眼已膨脹滿手。
世榮心道:“我豈止敢吃他的醋,我還敢奪他天下哩!”
白藕見他默不作聲,臉上現出複雜的神色,既似不屑又似不服,心�驀然生
出一種奇怪的感覺,也不知是震撼還是迷醉,酥胸緊緊貼了過去,微喘道:“小
心肝,莫吃他的醋,他的女人此刻不是在你懷�麼?有些時候你比他還威風哩,
就像……就像到了這種時候,他便隻剩下乖乖聽人家擺布的份兒,而人家呢,卻
隻有聽你擺布的份兒。”
這話倒是不假,世榮就曾親眼看見皇帝被她當作馬兒騎著玩,心中不由樂了
起來,暗罵道:“狗皇帝!天下暫且再寄你手�幾年,待我聖門萬事俱備之日,
便是你亡國滅朝之時,眼下我這未來天子再給你加頂綠帽子!”當下翻身將婦人
反壓胯下,一手扒去兩人褻褲,膝頭頂開她雙腿一槍便挑了。
白藕“哎呀”嬌啼一聲,隻覺痛快無比,顫聲道:“好…好狠心的小冤家,
這……這麼凶!”
世榮感其花徑隻是微微泥濘,三分潤滑中倒帶著七分艱澀,但覺美味異常,
問道:“痛麼?”
婦人薄嗔道:“不才怪呢!”雪滑的四肢卻如藤蔓爬樹般緊緊纏住男兒,底
下還蛇挺起來,仿佛欲讓他刺得更深。
世榮便奮勇直前,一推至底,龜首不偏不倚正挑到女人嫩嫩的心子,不禁打
了個激靈。
白藕渾身一酥,檀口刁住男兒的肩膀,悶唔道:“停!停!”
世榮頓住攻勢,笑道:“姐姐今兒怎麼這般弱不經風?”
婦人手兒在他腰畔擰了一下,嬌喘籲籲道:“誰叫你這樣猴急,人家還沒…
還沒……你便這麼狠!”隻覺嫩心酸不可奈,敏感得似乎連男人龜頭的形狀都能
清清楚楚地感覺出來。
世榮探手到底下一抹,又收起來送到她麵前,兩根沾黏著蜜液的手指分分合
合,拉出一條條銀亮的細絲兒,含笑道:“還沒濕是麼,這又是什麼?”
白藕玉容生暈,閉眼嗔道:“壞死了你,當初還斯斯文文的,如今卻越來越
壞了呢!”酸意一緩,淫情便熾,底下夾著男人徑自扭動起來,喘息繼道:“叫
人恨不得愛又不能,總有一天,姐姐會……會給你玩死哩。”
世榮道:“你可願意?”每一次征服女人,他都喜歡這麼問。
“願意願意,隻要你舍得,現在給你弄死都願意!”白藕說著喘著,在底下
如離水的魚兒般亂挺亂扭,用花房內的嬌嫩瓤肉密密實實地磨擦男人。
世榮道:“這可是你說的。”當下按住婦人大弄大創。
白藕秀眸乜晃烏雲散亂,口中連哼不住:“好深!啊…好深!爽利死人。”
蚌中膩液如漿滑出,早已塗遍兩人交接處。
世榮抽聳百度,將婦人扳起翻過,讓她趴伏枕上,又從後邊挺刺,下下提至
蛤口,沒達花心。
白藕雙手抱枕,螓首亂搖,隻覺少年接連直刺幽深,嫩心幾欲酸掉,漸漸有
些挨不住,忍不住叫道:“輕點呀,痛哩,你當真要弄死姐姐麼?”
“你不是說聽我擺布的麼?”世榮喝道,更是變本加厲,硬如鐵鑄的巨碩龜
頭連連撞擊婦人那粒滑嫩的花心。
白藕隻得咬了唇兒苦苦挨著,嬌呀道:“聽你的聽你的,你真肏死姐姐好
啦!”
蛤中淫蜜如泉湧出,將阜下床單濕透了一大片。
世榮見她股心處堆積了一汪濃稠漿液,煞是淫靡,隨手用拇指抹去,一朵沾
雨帶露的粉嫩菊兒便露了出來,隻覺好不可愛,心中突然一動,當下將玉杵從蛤
中拔出……
白藕麵伏枕內,驀覺男人抽退離去,不禁渾身難過,才知剛才的難挨實是味
美,急得兩隻腳兒在被堆上亂蹬亂踢,悶哼道:“別心疼姐姐,不要停不要停,
好像快來了!”
世榮笑哄道:“不停不停,隻換個地方玩兒哩。”手擎怒杵,巨碩的棒頭抵
住菊心,猛然用力一聳,龜首已壓入了近半粒。
白藕頓然花容失色,才明白這小心肝要幹什麼,隻覺菊眼如割似裂,急忙反
手來推男人,顫呼道:“不要,不行不行!”
世榮將她緊緊按住,底下仍奮力攻城,笑道:“姐姐不喜歡我了麼?”
白藕痛得幾欲暈厥,淚水已在眼眶內打轉,她從前閱人雖多,但卻不喜此
道,後庭從未被開墾過,如何受得了世榮這等凶悍巨物,嬌啼道:“不是,隻是
你……你的寶貝太大,會把姐姐弄死的。”
世榮道:“姐姐這兒著實可愛,且讓我試試,若真不行,待會便罷。”此時
龜頭已經全沒,但仍步步艱難。
白藕通體皆麻,心頭生出深深懼意,生怕身子當真會被男人的悍物劈成兩
半,偏偏她又愛煞了背後的小冤家,急得埋枕抽噎,卻不再用手推拒。
世榮見她苦不堪言,遂伏下身子貼其背上,兩手繞到前邊撫揉雙峰,又用舌
頭挑舐女人耳心,他身經百戰,采擷過無數後庭嬌花,手段自然老練非常,過不
多時,已將白藕的苦楚減至最低。
婦人繃緊的嬌軀漸漸鬆軟,口中顫啼也慢慢變成呻吟,雪膩的肌膚上浮現大
片大片的暈紅,雖不均勻,卻愈顯迷人。
世榮一手塞到下邊,中指按住婦人玉蛤上角的嫩蒂輕輕揉慰,在她耳心問:
“可好了麼?滋味如何?”
白藕嬌吟,“不知道!你……你怎麼想到玩……玩人家那……那兒的?”
世榮道:“方才在後邊,見姐姐那�可愛之極,忽然就想嚐一嚐了,皇上不
曾這樣玩你麼?”
婦人已有了些美妙滋味,哼哼道:“才沒有,他從來不敢弄痛我的。”
世榮心中得意,暗忖:“難怪她這朵菊兒顏色如此之嫩。”抽聳漸漸變急,
不時用手去下邊的嫩蚌�掏出膩液抹到肉棒上潤滑。
白藕隻覺渾身皆燙,每被頂到深處,便張嘴哆嗦一下,一邊玉股上竟浮起了
一片深深的雞皮疙瘩,與周遭雪滑的肌膚相映成趣。
世榮乜見,手掌輕捋了一下,悄聲問:“姐姐怎麼這樣了?”
婦人雙頰如火,嬌喘道:“不知被你頂到什麼?難受得很。”
世榮知是弄著腸頭,古書中美其名之“花肝”,含笑道:“一點都不快活
麼?”
白藕搖頭哼道:“怪死了,像是要解手哩,嗚……噯呀……真的像是要……
要……好弟弟你饒了姐姐吧,還是回……回去前邊玩兒去好不好?”
世榮笑道:“可我正覺得快活哩。”雙手拿住她兩胯,配合著猛烈的衝勢,
一下下將其玉股按向自己。
白藕嬌軀漸又繃緊,隻覺股內某處愈來愈硬,仿似便意頻頻,惶急道:“真
的要……要……想那個了,你再不作罷,待會別怪……怪人家弄髒你!”
世榮仍笑道:“盡管唬吧,我這會兒可是什麼都不怕的。”又是一下長虹貫
日,棒首準準刺在她那潤滑如油的腸頭上。
婦人大哼一聲,幾乎就此崩潰,顫啼道:“小魔王,姐姐真的出來了!快停
快停!”
世榮笑道:“盡管來吧,隻要是姐姐的東西,弟弟都喜歡哩。”他采擷過無
數後庭花,心知女人此時絕不會排便,弄至極爽時,那�邊便會產出一種東西,
古書上有叫做腸油的,有喚做後庭精的,也有美其名曰花膏的,雖沒有陰精的滋
補功效,卻也十分美人,當下並不點破,依然猛插狠刺,連襲婦人的花肝。
白藕口角流涎,渾身香汗淋漓,驀地美目翻白,嬌呼一聲,股內花膏已出,
熱米粥似的包了男兒一莖。
世榮頓覺肉棒發脹,絲絲麻感直透莖心,趕忙暗運玄功鎖住精關,龜頭緊緊
地壓住她那滑膩膩的花肝揉刺。
婦人還道自己排了便,想到穢物都弄在男人的身上,不禁羞得無地自容,偏
又覺得暢美欲絕,“啊呀呀”地嬌呼個不住,卻始終語不成句:“我……我……
我……”
世榮隻是美美的受著,他府中嬌姬美妾雖眾,卻仍喜好孌童俊男,為的便是
不時一嚐這後庭風味。
白藕大排了一陣,終於稍微緩下,心智才回,便急叫道:“快放我起來收
拾,髒死了!”
“可我還沒出來呢。”世榮不允,又在她股內抽插起來。
婦人央道:“我們收拾了再玩,那……那些東西好髒的。”
世榮見她低聲下氣軟語相求,臉上滿是嬌羞之色,著實惹人之極,忽道:
“你若叫我皇上,便依你的。”
白藕唬了一跳,忙往四周望了望,拍著胸口道:“幸好沒有別人,這種話兒
也能說著玩麼?”
“你不肯,那我也不肯。”世榮堅決道。
白藕嬌聲道:“叫你親哥哥好不好?”
那久埋於心底的欲望一旦破土而出,便如大江奔流般無可遏製,世榮執拗
道:“不行,隻要我說的那個。”
婦人瞧不見底下情形,隻感到處黏膩不堪,想來定是汙穢無比,實在挨不下
去,又瞧了瞧四周,終於道:“好啦好啦,便陪你瘋一次,聽好了……”她頓了
一下,朝男人小聲道:“皇上,請放奴家起來好不好?”
世榮渾身一震,不覺癡了。
白藕趁機掙紮起身,原想底下必定狼藉不堪,誰知並未瞧見什麼穢物,翻被
查看,也隻有漿濕之跡,不由好生納悶。
世榮看她東翻西找,不覺好笑:“你在尋什麼?”
白藕暈著臉道:“我方才……方才不是……怎麼沒有呢?”
世榮忍俊不禁:“沒有什麼?”他取過汗巾拭抹自己的寶貝,隻見龜頭莖身
微微紅腫,心知乃因婦人的花膏所致,暗道:“好東西,難怪這等爽人。”
“我明明感覺……感覺……”婦人見少年表情古怪,羞嗔道:“我還以為…
原來沒有呢。”
世榮將她一把拉入懷中,笑道:“什麼莫名其妙的話,既然沒什麼好收拾
的,就快快陪我弄出來!這回要前邊還是後邊?”
白藕慌道:“前邊前邊,後邊已經給人弄壞了。”生怕少年又要走她旱道,
自己先來獻了個觀音坐蓮。
兩人便又顛鸞倒鳳起來,正在難分難解之時,突見凝露慌慌張張跑進來,叫
道:“師父快起來,皇上過來了。”
白藕一聽,慌忙要起身,誰知卻被少年緊緊抱住,隻得央道:“這可耽擱不
得,姐姐回來再好好陪你。”
世榮道:“不成,就要出來了!”
婦人也感美極,隻覺少年那硬如鐵鑄的棒頭下下直達嫩心,丟意早已蕩漾於
心,但此刻怎敢留戀,又再軟聲求道:“真不能耽擱的,姐姐讓凝露陪你好不
好?”
凝露床前聽見,不由紅雲上臉,低垂著頭,眼睛卻水汪汪偷乜男人。
世榮大起大落,悶哼道:“我不就是皇上麼!你快浪一點,這便出來了。”
白藕無可奈何,隻得做出百般嬌態,喚出千種淫聲,隻求能將男人的陽精在
最短的時間內誘出。
世榮有如狂風暴雨,殺得婦人似那濤�輕舟,突喝道:“到底誰是真正的天
子?”
白藕顧不得凝露在旁,顫哼道:“你……你是!”下體連連迎起,強忍著酥
酸用嫩心去就男人。
“你可是在哄我麼?”世榮脖筋凸浮通體如焚。
“沒……沒有!你……你才是真……真命天子,嗚……萬歲爺快射與奴家
吧。”
白藕見身上男人現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凶悍,激動得連眼睛都赤了,心中不禁
又悚又酥,淫情也被挑至頂峰,丟意已是迫在眉睫。
凝露在旁聽得驚心動魄,麵紅耳赤地暗忖道:“這兩人都瘋了,竟敢如此口
不擇言,連殺頭也不怕哩!”似乎感受到了個中的癲狂,花底早已濕滑一片。
世榮又喝:“再叫!”
婦人急著要哄他精兒出來,便滿口“皇上、萬歲爺”地亂叫,聲聲嬌媚入
骨,誰知還沒等到男人射精,自個便挨不過去了,隻覺花心突突直跳,花眼內驀
地大癢起來,不由嬌啼道:“啊……啊……萬……萬歲爺,奴家又……又要……
啊!啊!哎呀!丟啦……丟與萬歲爺啦!”
世榮一陣恍惚,聽著身底美人的連連顫啼,刹那間似乎真有了一種九五之尊
的感覺,驀地渾身暢美,終於一泄如注。
第六十五回 若有來生
白藕顧不得渾身酸軟,一待男人緩下,便急忙起身穿衣,問凝露道:“皇上
又是一個人過來?”
凝露立在婦人身側,一邊幫她束發一邊與世榮偷偷做鬼臉,口中答道:“不
是,今兒排場可大哩,一大幫宮人跟著,後邊還有幾輛大車子。”
“幾輛大車子?”白藕微微一怔。
“對呀,不知�邊是些什麼人,師祖爺吩咐大家焚香掃地,又命我快快來尋
師父迎接鑾輿。”她嬌軀輕扭了一下,原來是被躺在床上的男人伸手捏了下屁
股。
兩人動作飛快,不一會便已整理完畢,白藕回身對世榮道:“快穿衣服,我
們先過去,你也跟著來,我待會就去求皇上,今兒定要把你討過來,以後便可名
正言順的呆在這邊。”
世榮一呆,嘴�含糊應了,心中卻想:“她去求皇上,皇上多半會答應,到
時執事太監開冊點名,回奏‘織霞宮查無此人’,嘿嘿,我這冒牌小太監可就大
大不妙啦……”
兩個女人匆匆離去,世榮躺在床上苦思冥想了一陣,依舊毫無對策,心道:
“沒辦法,看來隻好就此溜出宮去,雖然功力不到七成,但隻要別碰上四大聖
衛,量也沒誰能留得下我!”
主意一決,便趕忙起身穿衣,下床走出屋去,才一出門便聽望仙殿那邊隱隱
傳來鼓樂之聲,眺目望去,見殿外無數彩幢飄揚,暗忖:“狗皇帝往日過來這采
瓊閣偷幸三位聖姑,身邊隨從至多隻帶三、五個,今天卻弄這麼大的排場,不知
在搗什麼鬼?”禁不住好奇,當下悄移過去,打算偷偷瞧一眼再逃出宮去。
世榮身上穿著道袍,混在人群�,跟其他采瓊閣的道僮沒什麼兩樣,他從一
隊禁衛前堂皇而過,也沒引起誰懷疑。
走近一瞧,便見許多宮人正簇擁著一乘七寶香輦緩緩行至,而宇文長老率了
三名嬌徒及幾十個道僮於殿前伏地跪迎。
寶輦停下,珠簾掀處,隻見一個身穿萬壽袞龍袍,頭戴八寶金紗帽的白淨胖
子步下輿階,正是令世榮妒憤不已的當今天子。
宇文長老與眾徒子徒孫口呼萬歲,將皇帝迎入望仙殿中,世榮正想混在人群
�跟進去,心中突生警兆,眼睛鎖定住了皇帝身邊的一個銀衫人。
那人長發及腰,身形苗條,似乎是一個女子,隨隨便便的幾步,竟令世榮生
出無懈可擊之感,暗暗琢磨道:“傳說四大聖衛中的銀麵具是個女的,莫非就是
此人?”正在思量,忽見那銀衫人回過頭來,趕忙低下臉去,但那一霎,眼睛已
掠見她臉上戴著一張隻露雙目與鼻孔的銀麵具。
銀衫人環目周圍一圈,似乎若有所思,隨即緊跟著皇帝入殿去了。
世榮背後微浹,心中怦怦直跳:“果然是銀麵具,此人的修為絕對比那個鐵
麵具還要可怕……牛清那老東西到底從哪�找來這四個紮手貨?”旋而暗暗告誡
自己:“在月華精要練成最後一層之前,絕對不能動這四大聖衛。”
他停了腳步,再也不想跟進殿去,當下跟在幾個從殿中退出的道僮後邊轉身
離開。
到了偏僻處,世榮方才悄悄舒了口氣,正盤算從哪個方向逃出宮去,忽又思
道:“妖道與三個徒兒皆在望仙殿接駕,萬花結界那頭的丹房必然無人看守的
了,何不探一探再出宮去?”想及宇文長老在皇宮中暗設了個奇陣守那丹房,必
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心中愈覺誘惑,返身便往那萬花結界的入口處走去。
*** *** *** ***
皇帝進了望仙殿坐定,便向葫蘆道人道:“國師,你有卜算神術,可知朕今
日是為何而來?”
宇文長老微微一笑,躬身道:“聖上紅光滿麵桃花現頂,臣無須卜算,也知
必是因那眾美逢主百鳳朝陽。”
皇帝哈哈大笑,“好一個百鳳朝陽,道長果是真人矣。聽了國師的爐鼎之
說,朕上月命人去蘇杭一帶采選,得了數百幼女,然後尖上選尖,美中選美,再
挑出來其中的九十九名,今日便請國師鑒定一下,瞧瞧哪些是好的,哪些不可
用。”
一邊的碧荷嬌聲問:“萬歲爺,那幾個人不阻攔你了麼?”
皇帝笑容微斂,輕哼一聲道:“這回我可不大張旗鼓了,隻叫蔡嘉悄悄去
辦,又不是在都中,他們想攔也攔不了!”原來前次他在宇文長老的鼓動下欲大
肆采選幼女,結果被鎮國公牛清等幾個大臣聯奏勸阻,這次終於學乖了,也不驚
動都中,隻派出宮中的都副太監蔡嘉悄赴蘇杭一帶采選。
紅蓮趁機道:“那幾把老骨頭也真是管得太多了,聖上快活了,心情舒暢
了,便是國家之福,百姓之福哩,他們老管那麼多做甚麼!”她知跟隨皇帝同來
的皆是可靠心腹,因此言中無憚。
白藕接道:“不在都中選才好呢,蘇杭的水土最好,那一帶的女孩兒大多養
得水靈白淨,可比都中的強多了。”
皇帝見身邊的三位聖姑皆濃妝豔抹嬌媚欲滴,言語又十分合己心意,笑道:
“朕在朝上對著那幫老家夥都快悶出病來了,隻有見到你們才能輕鬆自在。”
紅蓮嬌聲道:“那萬歲爺以後就多多來,時時來,那幾個老家夥不見也
罷。”
皇帝聞言又大笑起來,朝旁邊的蔡嘉道:“傳她們進來,讓國師品一品你挑
選的人。”
蔡嘉應了,傳言下去,過不一會,便見兩隊朱顏綠鬢明眸皓齒身穿薄羅輕紗
的少女魚貫而入,年紀約為十至十五模樣,個個都是欺桃賽杏的容顏,笑燕羞鶯
的模樣,排在大殿上真可謂花成陣,柳作行。
宇文長老眼中一亮,撫須連道:“好、好、好,多是上等之選。”
皇帝得色道:“當中可有什麼濫竽充數之流?”
宇文長老仔細觀察,忽指了其中一個紫裳女孩,微笑道:“這個便是。”
皇帝望了望那少女,疑惑道:“這小娥顏色鮮妍,冰姿玉骨,不正是國師所
說的好爐鼎嗎?”
宇文長老笑道:“質地是不錯,可惜已非處子,入不得藥了。”
皇帝神色一變,轉目怒視旁邊的都副太監。
蔡嘉驚得慌忙跪下,首伏於地道:“這些小娥都是未嫁之人,且在入宮之前
又逐一檢查過的,不知國師可有……可有看錯?”
宇文長老神色自若,微笑道:“一問便知。”命人把那小娥帶近前來,輕聲
問:“你可是處子?”
那女孩聞言,立時臉色發白渾身發抖,半晌不答。
蔡嘉瞧她那神情,已知事情不好,跪在地上怒喝道:“國師問你話呢,怎麼
不答?”
紫裳少女雙膝一軟,跪地不住磕頭,顫聲道:“皇上饒命,奴家不是有意
的。”
皇帝忍不住喝道:“什麼叫作不是有意的?全都快快給我招來!”
紫裳少女發寒似的不住打擺子,驚得幾欲暈厥,“奴……奴家在家……家中
時,表……表哥曾用酒將奴……奴……奴家灌醉,趁……趁機把奴……”還未說
完便已泣不成聲。
蔡嘉白著臉怒道:“你是怎麼裝成處女的?所有人我都親自檢查過的!”
那少女哭道:“奴家不……不知。”
宇文長老朝皇帝躬身道:“這事也不能全怪蔡公公,井市間有些伎倆可將破
身之人裝作處子,更有一些女子天生陰膜肥厚,即便破了,外觀卻仍若處子,肉
眼甚難分辨的。”
蔡嘉聽國師為自己開脫,心中感激欲死,命人將那紫裳少女拖將下去,朝皇
帝不住磕頭道:“奴才該死,回頭定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保證下次定不再
錯。”
皇帝也不睬他,微笑問宇文長老,“國師怎能一眼就瞧出蹊蹺來,難道是用
卜算之術麼?”
宇文長老笑道:“非也,道家陰陽術中便有從女人外觀判斷是否處子之法,
方才那小娥眉尾已開,眼角已化,加之頸項不軒,皆吻破身之相,是以臣敢下斷
言。”
皇帝道:“國師真神目也,請再為朕續品。”
宇文長老道:“聖上過譽,微臣焉敢當此。”又再細觀那些小娥,片刻之
後,指了一個白裳少女,喚人帶上前來。
皇帝見她似隻十一、二歲,卻生得顏若桃花眉目如畫,心中好不喜歡,詫異
道:“這個也是破了身的?”
*** *** *** ***
熊先鋒魏劭身上的火焰雖然已被撲熄,卻如癱瘓般伏地不動。
眾人仔細一瞧,不由皆盡駭然,原來他須發俱焦,左臂至肩已被炸得血肉模
糊,身上也被火焰燒得慘不忍睹。
此刻那七、八隻從黑暗中悄現的紅鴉已越飛越近,魏劭見眾人皆圍在身邊不
動,心知是為了保護自己,鼓起餘力嘶聲喝道:“快走快走,不要管我!”
虎先鋒翁辛誌大罵道:“你奶奶的,老子偏要管你,快給我起來!”奮力要
挾他起身,鷹先鋒許昆、鼠先鋒蔣隆也一人一邊死命拖拽,無奈魏劭身形肥巨,
在癱瘓之下寸步難行。
沈瑤見形勢危急,偏又不能扔下魏劭不管,心中忽然一動,突將手中火把朝
那幾隻紅鴉奮力丟去,但聽霹靂轟響,半空炸開起數團火球,震得四下皆顫。
病狐焦慕鳳見狀,忙撿起一支掉在地上的火把,甩手朝另外兩隻紅鴉拋去,
又在黑暗中爆出一團火球。
許昆正拼力拖拽魏劭,突見一隻漏網的紅鴉已飛至身側,叫道:“壞了!”
顧不得許多,提起鷹爪鋼手飛擊掃去,立把那隻紅鴉擊出老遠,無聲無息的
墜入黑暗之中,奇怪的是居然沒有爆炸。
犬先鋒常彥昆眼角掠見,心中靈光一閃,大叫道:“是神火飛鴉!是神火飛
鴉!大家快把火把熄了,它們是由火引爆的!”
餘人一聽,趕忙將其它幾根火把用腳蹋熄,黑暗中聽得那些紅鴉飛至,便用
兵器格擋,果然再無引起爆炸,過了一會,似乎再無飛鴉來襲。
黑暗中一片寂靜,忽聽蔣隆罵道:“好歹毒的機關,這�黑咕隆咚的,進來
的人必定會帶著火把,而這些鬼東西偏偏就是用火引爆的!”
四下再無半點光亮,真可謂伸手不見五指,寶玉顫聲道:“這……這神火飛
鴉是什麼?怎麼一碰著便天崩地裂的?”
常彥昆道:“我曾聽先師說在嶺南有個行事詭秘的百寶門,其門人在幾十年
前造出一種極可怕的火器,外表就是做成烏鴉模樣,會飛行,會循聲追人,�麵
裝填了硝石、硫磺、狼毒諸物,遇火即爆,這些皆與剛才那鬼東西極相似,因此
我相信它們就是神火飛鴉。”
寶玉一聽“百寶門”三字,心忖:“不就是淩姐姐與白姐姐她們的師門
嗎?”
翁辛誌駭然道:“這些鬼東西又不是活物,會飛行已算奇事,怎麼還會循聲
追人?”
常彥昆道:“世上工於奇淫巧技之人不知有多少,其內�的設計外人就不得
而知了……”他停了一下接道:“如果剛才那些東西真的是百寶門所製的神火飛
鴉,那麼,百寶門中有人參與丁翊地下秘庫建造的傳言便是真的了。”
兜兜突然失聲道:“如果這些都是真的,那……那這�邊有五條神龍看守的
傳言隻怕也是……也是真的哩。”
眾人一陣沈默,這回再無人與她開玩笑。
病狐焦慕鳳道:“不知這�還有多少神火飛鴉,眼下隻有摸黑前行了。”
兜兜抽噎道:“可是魏叔叔走不了,怎生才好?”
魏劭喘息道:“別管我了,你們快走。”
鼠先鋒蔣隆道:“拖也要把你拖走,臭肥豬你還欠我兩壇燒酒呐!”
魏劭的肥臉在黑暗中一窩,竟哭了出聲來,喊叫道:“再不幹脆點,就全都
把命搭在這�啦!你們還要保護大小姐呀。”
沈瑤淡淡道:“魏叔叔,你就別多說了,絕不會有誰肯丟下你的。”她頓了
一下接道:“既然不能用火照明,大家便用繩索連結而行,以防有人走散。”
眾人應了,許昆撕下一截袖子幫魏劭的傷臂做了個簡單的包紮,虎先鋒翁辛
誌將其負於背上,道:“走吧,大肥豬由我負責照看,其他人保護好大小姐。”
沈瑤卻道:“不用管我,賈公子江湖經驗甚少,你們留神幫他吧。”
寶玉心頭一暖:“如此情形,她竟然還惦記我,真不枉我帶她來這�呢。”
鼠先鋒蔣隆道:“這個自然,賈公子就跟在我後邊吧,一有什麼動靜,你便
出聲。”
常彥昆從背囊中取出一條繩子,讓每人握住一段,安排妥當,眾人這才摸著
黑繼續往前探去。
寶玉鼻間聞著一縷淡淡的女人香甜,黑暗中分不清是沈瑤還是兜兜的,正胡
思亂想,忽聽沈瑤在後邊低聲道:“寶玉,你怕不怕?”
進入這地底還不到兩個時辰,便已經曆了數度詭異的凶險,寶玉心中豈能不
怕,隻是一聽小仙子的動人聲音,所有懼意頓然煙消雲散,搖頭道:“不怕……
沈姑娘,你們為什麼要來這�呢?”
沈瑤半晌不語。
寶玉訕訕道:“若是不方便說,隻當我方才沒問。”
卻聽沈瑤幽幽道:“我要來尋我爹和娘的下落。”
寶玉訝然道:“你爹和娘不見了麼?怎麼找到這�邊來了?”
沈瑤道:“他們在五年前失蹤了,我從中原尋至南疆,又從南疆找回中原,
卻始終毫無所獲……”
寶玉聲音微顫,“這麼說你已經找了五年啦?”聽她聲音雖然平淡,但想到
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兒天南地北地尋找爹娘,五年之中定然飽嚐了無數淒風苦
雨,心中登時憐意大發。
沈瑤續道:“你前日拿的那支聖蓮令,正是我爹爹從前的隨身之物,此物既
然是從這�麵找到的,說不定也能從這�找到一點線索,所以我才求你帶我進來
看一看。”
寶玉旋又想起那四具玉棺,當時聖蓮令便是供奉在其中一具之上,心中登時
慌亂起來:“千萬莫是已遭……已遭不幸才好。”勉強安慰道:“姑娘放心好
啦,吉人自有天相。”
沈瑤黯然道:“可是我爹爹的仇人極多,隻怕……隻怕……”她雖時常安慰
自己,但這五年來毫無音訊,心�難免滋生出一絲不祥之感。
寶玉聽她話語中透出幽幽淒楚,心中憐意更盛,真恨不得能立刻幫她把爹娘
找回來,又道:“你這麼天涯海角千辛萬苦地尋找,老天爺豈能忍心不把他們還
給你?我……我來幫你一起求求老天爺好了,嗯……老天爺呀,若是你將沈姑娘
的爹娘還與她,我願意……嗯……我願意減壽十年。”他對生死從來淡薄,能不
能長壽更是毫不在乎,心中痛惜美人,這願便許得十分慷慨。
沈瑤“啊”地輕呼一聲,半晌後才顫聲道:“你……你為什麼要……要為我
許這樣的願?”
寶玉以為唐突了佳人,心中自省道:“我又不是她的什麼人,許這樣的願的
確有些不合適吧?”囁嚅道:“我……我隻是希望你能快些兒找到爹娘,心�邊
能快樂起來,絕……絕沒有別的意思。”
沈瑤心中震顫,黑暗中幾乎掉下淚來,隻道此君對自己情深意重,因而甘願
折壽許下重願,殊不知對這色人來說,天底下所有的美人兒都似他的親姐妹一
般,即使換了另一個,如此情形下他多半也是舍得那十年壽命的。
寶玉見沈瑤再不出聲,更認定是自己把她惹惱了,心中惶然不安,正思該說
什麼話補救,突聽犬先鋒常彥昆在前邊叫道:“大家且停,這邊好像沒路了。”
餘人聽見,心中皆盡一凜,他們此段過來,雖是摸黑而行,但似乎並無遇見
支道,如果前麵真的沒路,弄不好便得調頭回去,需重新穿過藏著神火飛鴉的危
險地段不說,那道把來路封住的堅硬石牆是否能砸得開更是大大的問題。
鼠先鋒蔣隆心有不甘,拿著小鐵鎬上前四下敲打,但聽聲音實在,皆似擊在
山壁上,終於灰心道:“怕是真的沒路了。”
兜兜在黑暗中走久了,心�越來越害怕,小聲道:“要不我們快點轉回去
吧?再想些法子對付那道石牆。”
餘人一陣沈默,個個心想:“那道石牆堅硬非常,連魏劭的百斤巨椎都奈何
不得,此時回頭去弄,隻怕仍是希望渺茫。”
病狐焦慕鳳沈吟道:“還是將此處探查清楚再說,點個火折子起來,小心就
是。”
眾人雖覺危險,但在此情形下也顧不得了,許昆取出背囊中的油布包,用�
邊的火刀、火石打燃火絨,然後小心翼翼地點著火折子。
眾人趁著微弱的火光遊目四望,但見周圍與走過的幾處地方不甚相同,上下
左右盡是由大塊光滑石麵組成的牆壁,空間由闊變窄,果然像是道路的盡頭。
常彥昆淡淡道:“看來我們的運氣差了點,選擇的這一條路是誘人走錯的絕
道,大家回頭吧,如今隻有對那道把我們歸路切斷的石牆動腦筋了。”
眾人一陣黯然,正欲轉身往回走,忽見兜兜指著一處叫道:“你們快瞧,那
是什麼東西?”
餘人忙順她的手指望去,見前麵一塊石麵似乎有個凸起的東西,趕忙近前細
看,原來那物竟是一條形狀規則的長條石塊,一半露在外邊,一頭卻嵌在石麵
�,隻是不知嵌得有多深。
蔣隆喜道:“像是個按鈕!還是兜兜眼睛尖,這麼細小的玩意都瞧見了。”
說著便要試按下去。
焦慕鳳趕忙一掌攔住,道:“這地方殺機四伏,還是小心些為妙。”轉頭又
對常彥昆道:“常將軍,你怎麼看?”
常彥昆沈吟道:“這東西有些蹊蹺,它的顏色與石麵一模一樣,雖然不易被
人發覺,但裝設在這個位置,卻未免有過正之嫌,因此是凶是吉,碰或不碰,真
叫人拿不定主意哩。”
蔣隆拍頭急道:“那到底是按還是不按?”
兜兜的俏臉在微弱的火光中明暗不定:“如果不……行,回去又得經過那…
那個鬼地方,不如……不如就試一試?”
寶玉見他們個個神色凝重,心道:“這麼個小東西試按一下又有何妨?難道
會有什麼妖魔鬼怪蹦出來不成?”猛地想起上次擊斃白玄的那群青色怪物,刹那
臉都白了。
眾人難以斷決,一齊望向沈瑤,目中皆含詢問之色。
沈瑤凝思一會,輕歎道:“此時調頭,隻怕也是於事無補,按吧,且看看天
意如何。”
常彥昆應道:“是,大家都小心了。”吸了一口氣,拇指壓住石條頂端用力
按了下去,頓聽後邊轟轟沈響,眾人急忙回頭望去,隻見一道巨大的石牆從上端
迅速閘落,眨眼間已合至地麵,不餘一絲縫隙。
眾人眼睜睜地看著來路再次被斷,一陣鴉雀無聲。
翁辛誌將背上的魏劭放落地上,大笑道:“天意天意,又是一道石門!看來
這次真的要被困死了。”
焦慕鳳沈聲道:“大家不要灰心,天無絕人之路,我們再仔細找找看。”
忽然一道水柱從空悄然飛落,重重砸在地麵的石塊上,濺起千百點水珠。
眾人吃了一驚,不約而同�頭朝上望去,但見上方數十條水流從許多小孔�
注出,如瀑布般劈頭蓋臉直壓下來,尚未瞧個清楚,許昆手上的火折子已被水澆
滅,一切又重新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聽得蔣隆笑罵道:“他奶奶的!丁翊這家夥真夠絕的,設計的機關一道比一
道歹毒,刀鍘火燎後,現在又想把我們淹死,唉……看來我這飛鼠大先鋒就要變
成隻溺死大老鼠了!”
翁辛誌也咬牙發笑,“我們幾個一同出生入死,如今又一同死在這�,老天
也算待我們不薄了,隻恨有負大將軍所托,沒能保護好大小姐呀!”笑到後邊,
聲音中已帶著一絲哭腔。
黑暗中聽見沈瑤哽咽道:“翁叔叔千萬不要這麼說,是……是我非要入京,
這才……才害了你們,對……對不住。”
許昆道:“尋找老教主也是我們份內之事,唉……可惜終不能成功。”
焦慕鳳咳嗽道:“萬事不由人計較,一生都是命安排。生死早就天定矣,大
家都不要自責了。”
幾十道水流一齊注入,積水很快便淹到了眾人的大腿,照這樣的速度,不消
一炷香的時間,水流便能填滿整個空間,眾人此時已知再無生望,一時都安靜下
來,各想心頭未了之事。
寶玉呆呆立在水�,胡思亂想道:“莫非我五行缺水?上回已差點兒給淹
死,好不容易才逃過一劫,想不到今次又要葬身於水了,啊!是了,準是因為我
往日常說‘女兒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見了女兒,我便清爽,見了
男子,便覺濁臭逼人’。想來這話定是給老天爺聽去了,非要我斷送在水�不
可,嗬嗬,不冤不冤……不冤呐……隻恨我這一腔心事都尚未訴與她知哩……”
思念至此,那削瘦的身影更是如夢似幻地縈繞心頭。
忽聽沈瑤低聲喚道:“寶玉,你在哪�?”
寶玉忙應道:“沈姑娘,我在這。”奮力提足,朝沈瑤發聲處邁去,無奈在
水中踏得不實,整個往前歪去,雙手亂撲,竟抱住了一個人的身子,隻覺所觸軟
綿,體形嬌小,似是女人的身體,慌忙把手鬆開,卻給人扶住肋下,這才穩了身
子,黑暗中聽那人問:“寶玉,是你麼?”正是沈瑤的聲音。
寶玉道:“是我,姑娘還好嗎?”
沈瑤笑道:“這會兒有誰能好嗎?”
兩人一時無言,皆在嘩嘩的流水聲中細聽對方的呼吸聲。
沈瑤望著寶玉的胸口道:“你這�怎麼會發光?”
寶玉低頭一瞧,見胸前一團暈亮,似從衣服�邊透出,原來此時水已及腰,
渾身皆盡濕透,便答道:“是我身上的一隻玉在發光,不知為什麼?它每次一沾
著水,就會發出光來……”
沈瑤不過是在找話說,並沒留心寶玉的回答,忽打斷道:“寶玉,你曾兩次
救過我……”
寶玉有點不好意思道:“嗯?那……那不過是碰巧罷了,現在我還不明白到
底是怎麼回事呢。”
沈瑤接道:“不管是有意還是碰巧的,我都應知恩圖報,可是……”
寶玉苦笑道:“不用了。”他望著眼前的玉人,見她那張俏臉兒在微弱的暈
芒映耀下更顯嬌豔絕倫,心中不由一陣大痛:“可惜可惜,這張絕麗容顏就要從
世上消失了!”
沈瑤�起眼朝他看來,泫然欲泣道:“可是我為了尋找爹和娘,卻硬鬧你帶
我到這來,還…還口口聲聲跟你保證沒事,如今……如今已無生還之望,寶玉,
你……後不後悔?”
寶玉簡直是後悔欲死,想到從此再也見不著家中那魂牽夢縈的至愛人兒,差
點就要掉下淚來,但見麵前的小仙子眼圈都紅了,心中一軟:“唉,既然都要死
了,何不讓她好受點?”
便裝作滿不在乎地微笑道:“不後悔,一點也不後悔……”
自感有些不像實話,又畫蛇添足道:“隻要能和你在一起,死又何妨。”
沈瑤嬌軀輕輕一震,秀目定定地凝視著他,胸口起伏道:“真的?”
寶玉驀覺失言,臉上發燒,忙轉而言他,“此去投胎轉世,說不定下輩子比
今生還有趣哩。”
沈瑤眼中忽地模糊起來,慢慢貼近寶玉,竟將螓首伏在他肩上,哽咽著蚊聲
道:“若真有來生,我便去尋你。”
刹那間,寶玉神魂俱化,呆了一呆,雙手不知不覺抱住了玉人。
第六十六回 天下第一
水已淹至胸口,兩人雖已全身皆濕,但心中暖烘烘的如沐春風,仍舊靜靜地
依偎著,渾似忘了眼前凶險。
寶玉胸前的通靈寶玉已完全浸泡在水�,發出的光暈又亮了些許,他垂首去
吻沈瑤的秀發,乜見掛在她那美麗臉龐上的淚水,心頭不禁一抽,酸酸思道:
“若能讓她活下去該有多好,老天爺呐老天爺,你也著實狠心了,唉,真是天妒
紅顏矣!”傷感中突然想起一件物事,不由發出“啊”的一聲。
沈瑤�起頭來,問道:“怎麼了?”
寶玉伸手探入懷中,從內�摸出一把蟒皮短匕來,興奮道:“這個寶貝,或
許能幫上點忙!”此時水又升高近尺,兩人皆懸浮起來。
沈瑤不解,又問:“什麼?”見他拔出手中短匕,朝旁邊的石壁刺去,隻道
是急瘋了,不覺苦笑道:“沒用的……”
寶玉道:“事已至此,死馬且當活馬醫。”手上劃了個圈,已剜下一大塊石
片來。
沈瑤一呆,隻見寶玉持匕朝前麵的石壁亂揮亂劃,一塊塊石片有如豆腐般被
切割下來,滑墜入水�,不禁驚喜道:“你怎有這麼鋒利的寶刃?”
寶玉手上的“美人眸”揮舞不停,邊剜邊答:“這匕首也是上次從這�邊帶
出來的。”
沈瑤見他已將石壁挖去尺許,仍然沒有什麼變化,便道:“這邊可能不行,
換另一處試試。”
寶玉聞言,忙往左邊橫移半丈,再次奮力疾挖,此時水又升高了些許,他生
於北地,絲毫不識水性,身子便不能控製地飄浮晃蕩起來。
沈瑤見狀,忙遊近前去,從後邊抱住少年的身體,努力穩定住他的重心。
寶玉心中一蕩,這時猶回首去望。
沈瑤滾燙的粉靨在他臉側廝磨貼慰,含羞朝前呶嘴道:“快挖呀!”
這色人一得美人鼓勵,頓然不知從哪生出許多力氣來,手持寶匕拼命往前疾
挖,過不片刻,前麵突然陷空,水流猛地往外奔湧衝出。
沈瑤心中一喜,大聲叫道:“大家快往這邊來,好像能逃出去了!”話音未
盡,兩人已被水流的巨力一帶而出,天旋地轉中隻覺重心飛速下墜,似往更深的
地方沈去,剛剛稍放的心旋又提了起來,隻是彼此緊緊捉住對方的手毫不放鬆。
兩人不知被水流衝出多遠,肺中貯氣漸已耗盡,皆感胸中窒悶非常,所幸水
流終於漸緩下來,沈瑤長在江南,水性極好,便扯往寶玉奮力朝上方遊去。
“嘩”地一聲,兩人鼻口終於露出水麵,寶玉大口大口喘氣,尚未緩過勁,
便問:“你可好麼?”誰知沈瑤也不約而同地問了這句,彼此相視一笑,雖仍身
處險境,心中卻皆如沐春風,既暖又醉。
沈瑤忽覺腰肢給寶玉攬著,身子一陣酸軟,粉靨微暈道:“你一點都不會遊
水麼?”她從未與男子有過如此親密的接觸,這時稍緩過神,羞意便悄襲上來。
寶玉點點頭,不好意思道:“你累了是麼?”心�反覺她奇怪:“一個嬌滴
滴的姑娘家,水性怎能這般好?”
沈瑤搖頭,隻好仍挾著他的身子,眼望別處輕聲道:“那我拉著你就好了,
你不會遊水,扶……扶著我反而費力的。”
寶玉一聽,手臂趕忙從她腰間放開,臉上發燒道:“我們快尋處可落腳的地
方,這水好冰,泡久了身子可損哩。”他曾聽人說過女人腰下若是給凍著,將來
產後便會時常腰酸背痛的。
沈瑤“嗯”了一聲,一臂挾著寶玉,一手劃水朝前遊去。
寶玉胸前的通靈寶玉所發光芒十分微弱,兩人瞧不見遠處情景,隻好摸索著
朝前漂遊,此段居然十分廣闊,過了許久,仍未觸到邊緣。
沈瑤詫異道:“想不到在這地底下竟有個這麼大的湖泊哩。”
寶玉卻是滿懷遐思綺念,正飽受著她那軟綿嬌軀貼偎的煎熬,麵紅耳赤道:
“上回我在這地底下,卻是掉進一條河�,不知與這湖泊是否相通?若是通的,
或許就有望逃出去了。”
沈瑤黯然道:“不知焦伯伯他們怎麼樣了?還有兜兜,她膽子最小,唉,這
次本不該讓她跟來的。”此次入都,她屢逢凶險,至今尚無所獲,便已損兵折
將,心�自然十分難過。
寶玉忽指前邊道:“奇怪了,那兒怎麼會有光亮?”
沈瑤忙眺目望去,見遠處一片濛濛暈亮,不覺精神一振,“莫不是焦伯伯他
們?他們身上的火種都有油布包裹,尚可打著火的。”當下奮力往前遊去。
過不一會,兩人終於接近那片光亮,凝目瞧去,原來前麵有一個湖心小島,
光亮正是從島上發出。
寶玉隻覺心曠神怡,歎道:“真是奇境,如此深的地底居然會有個這麼大的
湖泊,湖中又有島嶼,可惜光亮不夠,不能一窺全貌矣。”
沈瑤眼角乜了他一下,心道:“此人真是奇怪,在這情形下竟然還有這種心
情。”想著想著,嘴角不覺悄悄彎了起來。
爬上小島,不知是怕在黑暗中走散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兩人仍牽著手,一齊
朝發光處尋去,但見沿途盡是從未見過的奇石異草,各具夢幻妙姿。
寶玉瞧得目瞪口呆,又發感慨道:“真美真美,世間哪有這等景象,莫非我
們已到仙境啦?”忽然想起從前做過的一個綺夢,自己好似到過一個叫做“太虛
幻境”的地方,憶及在那�的種種奇遇,不覺有些癡了。
沈瑤抿嘴一笑,揶揄道:“既然你這麼喜歡這地方,那便無須費神逃出去
了。”
寶玉已完全沈醉在天地間鬼斧神工的傑作中,著魔道:“如此清幽勝境,若
是當真回不去了,我們便留在這�做神仙,定也快活得很哩。”
沈瑤臉上一紅,低聲啐道:“誰跟你留在這,要做神仙你自個做。”
寶玉轉頭望去,見她嬌羞滿眼,嫵媚不可方物,心頭忽生出一種欲吻的衝
動,隻是這仙子並非家�的小丫鬟,哪敢隨便唐突。
此時離那發光處已近,沈瑤忽然拉住寶玉,凝目望著前方,小聲道:“那光
亮十分均勻,而且毫無晃動,不像是火光。”
寶玉心中好奇,道:“那會是什麼?”旋而想起上次與白玄到過的地方,忙
接道:“對了,我撿到聖蓮令的那個地方便有點似這般,不過光亮卻是從上麵照
下來的。”
沈瑤怔道:“從上邊照下來的?”
寶玉道:“是啊,不知是什麼東西發出的光,但絕對不是燈火。”
沈瑤沈吟了一下,對他道:“我們過去瞧瞧,輕點兒。”
寶玉點點頭,當下兩人躡手躡足悄悄摸過去,爬上一塊巨石,探頭瞧去,頓
然瞠目結舌,原來前邊不遠處有一座閣樓,通體皆為淡碧色,在黑暗中流蕩著暈
暈柔柔的光華。
寶玉訝道:“天底下竟有這樣的閣樓,難道整座都是用玉砌的麼?”
沈瑤也被眼前奇境魘住,喃喃道:“能發出這種暈芒,隻怕還不是一般的
玉,傳說丁翊富可敵國,看來並非虛言哩。”兩人著魔般從石上爬起,牽著手迷
迷糊糊往前走去,到了閣樓前,見門楣上橫著一隻大匾,其質也似碧玉,刻著
“天下第一”四字。
寶玉歎道:“的確的確,這座閣樓稱作天下第一也沒什麼不配哩。”
沈瑤道:“莫非真到了丁翊的寶庫了,不知這是傳說中四個寶庫的哪一個?
寶玉,上次你撿到聖蓮令的地方不是這兒吧?”
寶玉搖頭道:“不是,上次那地方跟這�完全不一樣,那邊有四具玉……
玉……”原來他猛記起沈瑤是為了尋找她父母的下落而來,那個“棺”字便說不
出口了。
所幸沈瑤並沒注意,她推開門朝�邊望了望,眼神更是迷醉,輕歎道:“如
非知是丁翊的寶庫,驟然見此,恐怕還真會以為到了仙境呢。”
寶玉也探頭望進去,隻見�邊擺放著許多從未見過的奇珍異寶,金碧輝煌有
之,古樸典雅有之,奇形怪狀有之,令人目不暇接,正在癡迷,突想起上次遇見
那群青色怪物的情形,忙道:“小心呀,這種地方說不定會有什麼妖怪的。”
沈瑤一省,忙收攝心神,應道:“對,此處多半有機關守護,我們可得打起
十二分精神。”
兩人小心翼翼步入閣中,見左首聳著一隻丈多高的巨型圓鼎,三足分立,通
體暗青,鼎麵有許多奇異鑄紋,旁邊懸下一隻紅索係著的玉牌,寶玉拿住一瞧,
隻見正麵寫著:“天下第一鼎。”後邊還有許多小字注釋:“煮海鼎。重九千八
百斤,高一丈一,傳為鹿台遺物。”
寶玉瞧了,不禁咂舌道:“哇,九千八百斤,好重的鼎,但世上奇鼎甚多,
這天下第一隻怕未必。”
不聞沈瑤聲音,轉過頭去,見她立在案前,正目不轉睛地看其上一塊徑達逾
尺的奇形怪石,忙湊過去,見旁邊也有隻玉牌,又拿起觀看,見正麵寫著:“天
下第一石。”
不由笑道:“又是一個天下第一,敢情丁翊嗜好收藏天下第一之物,但世上
有多少東西真正可稱為天下第一的?”
沈瑤怔怔道:“上邊有沒有說它的名字?”
寶玉翻過玉牌背麵,念道:“靈璧研山……啊!這石我聽人說過……紋具三
十六峰,各有其名,又有下洞三折而通上洞,中有龍池,天雨則津,滴水稍許於
池內,經旬不燥,擊之響徹於皇宮內外,形、質、色、紋、聲俱絕,曾為南唐後
主李煜之物。”
沈瑤喃喃道:“靈璧一石天下奇,聲如青銅色碧玉。如果真的是靈璧研山,
那這石的確可稱之天下第一石了。”
兩人一路看去,見閣中擺放之物又有天下第一壺、天下第一爵、天下第一
觚、天下第一觶、天下第一卣、天下第一盂、天下第一鬲、天下第一尊、天下第
一敦、天下第一鑒、天下第一燈……每一樣皆是價值連城世間罕有之物,令人歎
為觀止。
寶玉道:“丁翊私藏了這麼多天下第一之物,難怪今上要砍他的頭。唉,空
有這麼多寶貝做何用,如今不過物是人非矣……”
沈瑤道:“這些東西皆冠以天下第一之號,雖說未必盡然,但隻怕也離得不
遠了。”心想丁翊不得善終,死後還有許多人覬覦他苦心經營的地下秘庫,的確
都是這些寶物惹的禍。
兩人轉過另一間大屋,見這邊陳列卻是許多刀槍劍戟之物,沈瑤麵露興奮之
色,歡聲道:“難道這些都是天下第一的兵器麼?”
寶玉見一隻斧形兵器,通體金碧輝煌,形狀十分威猛,上前抄住所係玉牌觀
看,正麵果然刻著:“天下第一鉞。”翻過背麵讀道:“破邪鉞。長六尺一,重
二百一十斤,無堅不摧,乃隋文帝托夢擊殺楊素之神兵……二百一十斤?關雲長
的青龍偃月刀不過八十二斤,這二百一十斤的兵器天底下又有誰能使得了?當年
那隋文帝有這麼大的力氣麼?”
沈瑤卻拿著一把劍觀看,神情如癡似醉,仿佛中邪一般。
寶玉眼角乜見,忙出聲叫喚,誰知毫無反應,心中吃驚,急走過去捉住她兩
臂輕輕搖晃,惶然道:“沈姑娘,你怎麼了?”
沈瑤仿佛從夢中驚醒,喘息道:“這把劍竟是……竟是……”
寶玉看她手中那劍,隻見通體如墨,果然十分稀罕,問道:“是什麼?有什
麼不妥?”
沈瑤深深吸了口氣,聲如夢囈,“湛瀘,這是湛瀘呀!”
寶玉雖不是江湖人物,卻也知道這絕世神兵的傳說,心中有些不信,拈起鞘
上所係玉牌來看,見上邊注著:“湛瀘。五金之英,太陽之精,出之有神,服之
有威,歐冶子窮畢生精力鑄就。軒轅不得,甚憾,且以天下第二劍玩之。”
沈瑤道:“這把劍千百年來絕跡人間,不知丁翊是怎麼尋著的?我越來越覺
得這個人不尋常。”
寶玉猶有點不信,道:“真的是那傳說中的湛瀘寶劍麼?怎麼看起來毫無鋒
利之感。”
沈瑤道:“傳說它與別的神兵迥然相異之處就是渾然無跡毫無殺氣,至於鋒
利不鋒利,試一試便知。”說著持劍朝兵器鐵架輕輕揮去,手上不覺絲毫阻礙之
感,便見劍刃已掠架而過。
寶玉一時沒反應過來,怔道:“怎麼回事?”見沈瑤伸手一推,兵器架一邊
竟錯體而開往後倒去,隻聽“哐”的一聲大響,接著一片“叮叮鐺鐺”的金屬碰
撞之聲,那邊架上的兵器掉滿了一地。
兩人對視一眼,寶玉撟舌不下,“這把劍隻怕比我的匕首還鋒利。”
沈瑤睨著他道:“要不要碰一下試試?”
寶玉忙擺手道:“不用不用,萬一弄斷了就可惜了。”
沈瑤嫣然道:“說著玩的,瞧你那寶貝樣。”
寶玉見她笑靨如花,不覺又是一呆,仍始終不能習慣這小仙子的絕世容顏。
沈瑤見他又傻了,俏臉微微一紅,秀目轉望別處,把劍收還鞘中,道:“有
了這把湛瀘,脫困之望便多了幾分哩。”
寶玉仍癡癡地望著她,喃喃道:“剛才要是有這把劍就好了,那兩道石牆也
關不住我們。”
沈瑤羞了,發嗔道:“不到這兒,能找著這把劍麼!”
寶玉一驚,忙低下頭去,應道:“對,對,姑娘說得是。”
沈瑤見狀,心中一軟,想要溫婉幾句,卻又不知該說什麼,忽見那邊有條樓
梯,便道:“我們上樓瞧瞧去。”
寶玉應了,與她走上二樓,見閣中收藏之物又與樓下不同,多是些細小之
物,亦皆為罕世珍寶。
兩人眼花繚亂地瞧了一陣,漸覺有些疲憊,沈瑤忽聽見寶玉腹中咕咕有聲,
回頭道:“你餓了嗎?哎,幹糧都在蔣叔身上。”旋又想起焦慕鳳等人,心中一
陣黯然。
寶玉望望四周,苦笑道:“這兒的每一樣寶貝都是價值連城,可惜卻沒有半
點能吃的東西。”
沈瑤見他似悄歎了一下,心忖道:“這人是王孫公子,平日�錦衣玉食的,
隻怕從來沒吃過什麼苦,可今兒卻因陪我冒險,弄至命懸一線……”續而想起他
已三次救了自己,心中愈發難過,偏偏又無什麼法子可脫離眼下困境。
寶玉見她怔怔望著自己,不覺有點心慌,摸摸臉道:“怎麼了?”
沈瑤垂下螓首,道:“沒什麼。”
但那一霎,寶玉已瞧見玉人淒楚的神色,隻道她又想爹娘了,忽道:“沈姑
娘,你平日喜歡做什麼?”
沈瑤微微一呆,她這幾年來苦苦尋找父母的下落,何嚐有閑情眷顧其它,遲
疑道:“沒事的時候,我喜歡吹吹笛子……”
寶玉為了分散她的思念之情,忙道:“對了,我曾聽你吹過呢,那天那支曲
子叫什麼名字呢?好聽極了。”
沈瑤知他說的是楓林中與魔音鬼母激鬥的那次,答道:“叫《小霓裳》。”
寶玉道:“連名字都這麼好聽,反正眼下沒事,你再吹一次與我聽好不
好?”
沈瑤心想:“這《小霓裳》可是用來殺人的,如何能吹與你聽?”反問道:
“你喜歡聽笛曲麼?”
寶玉道:“喜歡得很,可我從沒遇過有誰能像你吹得那麼好聽的。”
沈瑤臉上浮起淡淡的紅暈,道:“喜歡聽,那我吹一曲《姑蘇行》與你聽
吧。”
寶玉連聲道好,沈瑤於是盤膝坐下,將手上的湛瀘劍放在跟前,從腰�取出
碧玉笛,橫在朱唇邊試過幾下音調,便開始吹了起來。
寶玉聽那笛聲柔婉悠揚盈亮圓潤,似水般直流到心上,整個人漸漸清爽舒暢
起來,眼睛不覺閉起,忽地仿佛到了江南,置身於亭台樓閣小橋流水間,周圍時
而晨霧依稀時而煙雨如酥……
待到曲罷,寶玉已是如癡如醉,撫掌道:“我從來沒到過江南,心�邊向往
得很,隻恨始終不能如願,方才卻藉著你的笛聲親身去遊曆了一趟呢,嘖嘖嘖,
古人說餘音繞梁,三日不絕,想來便是如此。”
沈瑤嫣然道:“哪有這麼好,亂拍馬屁呢!你這麼喜歡江南調子,我再吹一
曲《春到湘江》給你聽要不要?”
寶玉喜道:“要要,好極了。”
沈瑤見他高興,心中也覺快活,當下舉笛橫在唇邊又吹了起來,這次曲調卻
顯輕盈活潑,時而柔吟低回,時而飛揚欲舞,仿佛將人帶到了碧波蕩漾的江邊,
置身於煙霧繚繞的秀美景色之中。
寶玉心神俱酥,迷醉中醒過來時,也不知曲終了多久,瞧見沈瑤眼圈發紅,
吃了一驚,又問:“你怎麼了?”
沈瑤泫然欲泣,好一會才哽咽道:“知道嗎?這幾支曲子都是我娘教與我
的。”
寶玉道:“啊?”
沈瑤目眺遠處續道:“我爹很喜歡這幾支曲子,記得小時候他常常抱著我聽
娘吹笛子,我聽著聽著就睡著了……”
寶玉心忖:“哎,怎麼又說到她爹娘身上去了……”強笑道:“那你娘的笛
子也一定吹得很好聽了,日後找到他們,我也要請伯母演奏一曲,咦,沈姑娘,
你……你……”
原來沈瑤按捺不住,淚水已順著俏麗的臉龐滑落下來。
寶玉慌了,忙挪近前去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不哭不哭,一定會找到你爹娘
的,我幫你一起找。”
沈瑤忽把臉埋入他懷內,抽噎道:“我怕…我怕他們……他們已…已……”
說到後麵已是泣不成聲。
寶玉心中生出無限憐意,輕拍她背心柔聲道:“不怕,不怕,眼下不過是還
未找著而已,不要胡思亂想。”
沈瑤慟哭道:“可是已經五年了,卻連一點點消息都沒有,我爹的仇人又很
多……”
寶玉道:“那我們就再找,繼續找,一直到找著他們為止。”不知怎麼,這
平日�性格懦弱的二少爺此際竟硬朗了起來,就連他自己也感到有點訝異。
而沈瑤做事素來幹脆利落,在江湖上傷人無數,被許多人稱之為妖女、魔
女,此際卻如小女兒般柔弱不堪,在男人的懷中幽幽低語道:“你會……一直陪
著我是麼?”
寶玉脫口道:“嗯,你放心,我會陪著你的。”
沈瑤情懷激蕩,仰起頭來,秀眸噙著淚水凝視著他,絕麗的臉龐上猶如雨後
嬌花般掛滿淚水。
寶玉觸著她的目光,心中不由一陣悸動,掏出身上的汗巾欲幫她擦去眼淚,
卻發覺整條已被湖水浸透,望著她那掛著晶瑩淚滴的秀美下頷,猶豫了許久,遲
疑地俯下頭去,用唇將淚珠子一顆顆吻去。
沈瑤初嚐情愛滋味,渾身輕輕嬌顫,心如鹿撞般“噗通噗通”亂跳,閉起眼
任由心上人憐惜,粉滑的雪臂慢慢繞上少年的脖子,也不知是誰先要的,兩個嘴
唇不知不覺觸著,終於吻在了一起。
寶玉心中生出一種奇異難辨的滋味來,以前吻過的女人從沒有哪個能令他有
這種感覺,迷醉中,心頭忽又浮現出另一個削瘦的俏影來,令他陷入更深的一層
迷醉之內。
而沈瑤卻是第一次,隻覺天旋地轉美妙難言。
正如夢似醉間,突聞一聲長嗷破空蕩來,既似奔雷又似海嘯,震人心魄。
兩人分開,臉色齊變,那是一種從未聽過的聲音,令人無端聯想起什麼上古
怪獸來。
寶玉戰聲道:“是什麼?”再仔細聽去,似又隱隱有女子的呼聲傳來。
沈瑤凝神聆聽,突然跳了起來,叫道:“是兜兜!”將碧玉笛塞入腰間,提
起放在跟前的湛瀘劍疾步奔向閣廊,姿如飛仙般一躍而下。
*** *** *** ***
宇文長老微笑道:“恭喜皇上,這可是一隻上佳的爐鼎,而且其身八九還藏
有異寶。”
皇帝喜道:“此話怎講?”
宇文長老道:“此姝發澤烏潤,膚蘊暈華,目清似水,皆為好爐鼎之相,質
地必然極益男子。請皇上再瞧她那鼻兒,是不是與別個有些不同?”
皇帝點點頭道:“比別人高了些,翹了點……”
宇文長老道:“此相花心必浮,另外她頸項甚短,即表花房淺近,配合起
來,這小娥身上八九藏著名曰‘驪龍吐珠’的寶器。”
皇帝早就聽說過“驪龍吐珠”,隻恨從未遇上,驚喜道:“國師可沒品錯?
僅憑一個女子相貌,就能斷到她內�去?”
宇文長老微笑道:“此乃道家陰陽秘術之妙矣,雖無十足之準,也有九成把
握,臣絕不敢胡亂杜撰。”
白藕一邊笑嘻嘻地慫恿,“皇上不信,何不就此一試?若是我師父胡說八
道,回頭便重重治他的罪。”
皇帝早已心癢難搔,聽了這話,哈哈笑道:“好!好!那便試一試,若是國
師品得沒錯,朕必重重有賞。”左右內相聽了,立將那白裳少女送到殿後的小閣
去了。
白藕有事欲求皇帝,趁機膩上前去道:“這新乘春馬,說不定拗手拗腳的,
奴家來侍候萬歲爺好麼?”
皇帝一把攬了她的蜂腰,笑道:“好,要是朕今日果真得了名器,連你也
賞。”
白藕忙拿住話道:“君無戲言,奴家可將此話記在心�啦。”
紅蓮與碧荷一聽,皆鬧道:“奴家也要侍候皇上。”
皇帝開懷道:“都來都來。”手臂張開,摟住身邊兩個美人。
宇文長老忽朝紅蓮悄悄打了個眼色。
紅蓮乜見,便作羞色對皇帝道:“奴家先去那個一下,待會兒便過去。”皇
帝也沒在意,滿心念著品嚐那喚作“驪龍吐珠”的寶器,在碧荷、白藕雙美的左
擁右簇下往殿後去了。
紅蓮跟宇文長老走入側殿的一間小室,撒嬌道:“師父偏心哩,怎麼放她們
兩個去陪皇上,卻單單把徒兒留下來了?”
宇文長老神色凝重,道:“為師此刻走不開,有兩樣至關重要的物事需你去
交給一個人……”在她耳邊低語了起來。
第六十七回 奪命神龍
望仙殿後的小閣內堆錦積繡,鮫綃遍垂,華麗得令人懷疑此乃道家清修之
地。
皇帝色迷迷地盯著怯生生的白衣少女,牽著她手兒含笑問:“無須害怕,你
是哪�人?叫什麼?幾歲了?”
那小娥垂首跪在被堆上,羞澀答道:“奴家是餘杭縣人,叫謝寶兒,尚差半
月便十一了。”
皇帝聽她聲音嬌滑非常,心中更喜,對伴在左右的碧荷與白藕笑道:“好聽
好聽,常聽人說吳儂軟語天下最甜,果然半點不假。”
碧荷道:“聖上喜歡,以後多尋幾個蘇杭的美人放在身邊,碰上心�煩時,
便叫她們說話來聽,豈不妙哉?”
皇帝哈哈大笑,“好主意!好主意!”
白藕也盯著那謝寶兒,嘖嘖有聲道:“好個小美人,越瞧越漂亮呢,萬歲爺
呐,你瞧她那雙眼睛多活。”
皇帝道:“是麼?待朕好好瞧瞧。”說著,用手勾起女孩下頷,見其滿臉嬌
羞,眼波流轉,時而悄睨別處,時而與己相顧,真個撩魂醉魄,不覺瞧呆了。
原來這謝寶兒並非尋常人家的女兒,而是江南妓戶所養的“瘦馬”,自幼便
纏了腳兒,到了七、八歲起,便有專門的師傅教她吟詩寫字、彈琴吹簫、畫畫圍
棋、打雙陸抹骨牌等百般伎藝;又有女師傅教她梳頭勻臉點腮畫眉、在人前怎麼
行動坐立,晚上再為她熏香澡牝,用數冊淫書浪曲培養枕上風情、數本春官圖兒
演習嬌姿淫態。日子久了,自然養得一身風流,言談舉止皆盡乖巧合體,一顰一
笑無不動人心魄。
白藕笑道:“奴家可有說錯?”
皇帝聞言,這才回過神來,歎道:“小小年紀,怎能有這等殺人的眼神!”
謝寶兒忙把麗目閉上,誘人的櫻唇在天子麵前微微張翕。
皇帝奇道:“怎不與朕對望了?”
謝寶兒道:“奴家不敢了,隻怕一個不小心傷著聖上哩。”
皇帝見她頑皮可愛答應甚巧,愈是喜歡,笑道:“尋常人傷得,朕是天子,
百神嗬護,豈是你這小妮子能傷得了的?”
“既然如此,奴家便鬥膽再瞧瞧聖上。”言罷眼皮張開,星眸含情脈脈地凝
望君王,其內清澈如水秋波蕩漾。
皇帝心魂俱酥,忍不住俯下首去親吻她那兩瓣凝脂般的嫩唇。
謝寶兒仰麵嬌羞接住,雙手初似不知該往哪放,片刻之後,便慢慢繞到君王
頸上搭住,口內嫩舌也往對麵偷偷送過去。
皇帝心中越來越愛這小美人,邊吻邊上下其手,所觸皆感滑膩如緞,一掌塞
入她褻褲之內,指尖即從緊閉的蚌縫上摸著了一絲黏滑。
謝寶兒自小就耳濡目染風流諸事,春心早已暗動,無奈每晚睡前必被師傅用
一條汗巾將手緊緊縛住,連那指舞之戲都做它不得,如今被男人真個一弄,立時
全身酥壞,整個人都癱軟在君王懷�。
皇帝在她褲內掏弄,指尖漸挖漸深,觸著花唇內那嫩不可言的妙物,眼角睨
見女孩那微微蹙起的柳眉,欲焰猛然暴發,當即快手剝下她的褻褲,從袍底掏出
肉棒,喘著粗氣抵在嫩紅的蚌縫上,悶哼道:“朕要幸你了,可怕不怕痛?”
這寶兒一心隻想博君王寵愛,嬌喘籲籲道:“隻要萬歲爺快活,便是痛死,
奴家也心甘情願。”
白藕取過一條月白汗巾,用手拿著放在兩人交接處下邊,笑嘻嘻地朝君王點
點頭。
皇帝大喜,倏一發力,龜頭已將女孩子的嫩膜刺破,嚐著了從未給人碰觸過
的鮮美瓤肉。
謝寶兒慘叫一聲,底下便似給刀子剖開一般,原本想要討好君王,怎料竟是
如此之痛,立時顫啼道:“不要!不要!”雙手居然來推君王。
皇帝瞪目道:“方才口口聲聲答應,怎麼一下子就反悔了?噢!”怒棒仍一
分一寸往縱深直推,誰知剛剛過半,龜頭竟已抵著一粒圓圓潤潤的極嫩之物。
寶兒又尖呼一聲,不知內�什麼東西被刺著,登時汗如漿出,哆嗦不住道:
“痛殺奴了!”
碧荷笑道:“你道是小孩過家家麼?想惹皇上便惹,想不幹就不幹!”
皇帝翕然忖道:“難道已頂著花心了?是了是了,‘驪龍吐珠’就是形容花
心生得極淺哩……”顧不得憐香惜玉,又試著刺出數槍,龜頭居然能下下插著那
粒極嫩之物,不禁喜得大叫:“國師果然沒有料錯,這孩子果然身懷名器!”
白藕問:“真是那‘驪龍吐珠’麼?不知什麼樣的?”
皇帝凝神狠刺,嘶聲道:“幾乎下下都能搗著心子哩,哈哈,簡直是百發百
中!朕不知幸過多少女人,這樣的妙器卻還是頭一回遇見。”
碧荷貼著君王一側,雙手扶著助他抽聳,嬌聲道:“下下都能抵著花心?那
豈不是美死了!”
白藕亦在另一側“擁君勤王”,卻是用手推送皇帝的屁股,目不轉睛地瞧著
兩人交接處,喘息道:“萬歲爺,小妮子流了好多血哩。”
皇帝興動如狂,哪有工夫溫存挑逗,下下似那霸王開弓,槍槍若那長虹貫
日,龜頭連刺女孩內�那粒從池底凸出的花心子,開懷道:“是麼?好孩子!好
孩子!朕喜歡極了!”
寶兒雖深懼龍威,但終究挨將不過,嬌軀亂掙亂扭,哭哭哼哼地東撐西抵,
雖然體嬌力弱,也把君王累得粗喘起來。
白藕笑道:“果然拗手拗腳哩。”當下與碧荷一人一邊把寶兒緊緊夾按住,
將女孩的兩條粉滑玉腿大大分開,托起粉蕊任由君王縱情馳騁。
碧荷哄道:“乖乖地挨著,隻要讓萬歲爺高興了,你便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哩。”
皇帝一下插得正準,棒頭幾將女孩池底的嫩物搗碎,咧嘴道:“對對對!回
頭朕便立刻封你做個才人。”
白藕對寶兒笑道:“你瞧,萬歲爺已許個才人了,還不快快謝恩?”
寶兒聞言,咬牙齧齒死忍了片刻,但她畢竟隻是十歲出頭的孩子,如何禁受
得起這等恣意逞狂,倏地又哭出聲來,“不要了,奴家什麼都不要了!”壓在股
下的雪白紗裳早已濺了數朵令人觸目心跳的紅梅。
皇帝袍邊衣角也被鮮血濺濕,見她這般苦楚模樣,心中不禁又惜又憐,稍緩
了數十下,但龜頭觸著女孩那粒生得淺淺的滑嫩心子,周身欲焰愈燒愈熾,大叫
道:“不要也得要了,朕豈能允你出爾反爾!”遂將女孩從榻上抱起,放在懷�
更加瘋狂地奸淫。
寶兒嫩蕊初啟,陰內窄緊如箍,如風中細柳般隨男人的顛聳搖來擺去,纖腰
幾似折斷,嬌態惹人之極,可惜那罕世風情隻得君王一人領略。
轉眼又鞭過百十抽,不知是不是痛得狠了,皇帝忽乜見寶兒那兩條細細長長
的白腿猛然收合起來,驀覺渾身大暢,兩手急將女孩的玉股用力按下,莖頭緊緊
刺住陰內的嫩心,朝上發狠揉抵數下,龍精終於奔湧而出。
寶兒麗目一翻,人已暈厥過去,斜斜歪倒在君王懷�。
皇帝心滿意足,抱著昏迷的女孩兒親吻了一陣,方將其放在被堆�,龍顏大
悅道:“寶兒寶兒,�邊果真藏著個寶貝兒哩,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呐!”
白藕把墊在兩人股下的月白汗巾取出,雙手展開,將上麵濺染的血梅送與君
王瞧,笑嘻嘻道:“恭喜萬歲爺今兒鮮采新紅,又得了件絕妙寶貝,隻不知方才
許過的話兒算不算數?”
皇帝開懷笑道:“小白藕呐小白藕,你一早便在算計著朕,到底想要什麼?
說吧說吧!”
白藕撒嬌道:“哪有呀,不過是前些日遇見了個小太監,辦事還算伶俐,不
知萬歲爺能不能把他賞與我?”
皇帝道:“小太監?嗬嗬,朕還道是什麼了不起的事呢,你喜歡哪個,朕都
賜給你。”也不問是哪宮哪館的太監,便接道:“你去找夏守忠,要哪個,隻管
跟他討,不過這采瓊閣�多了個小太監倒顯得有點奇怪哩,嗯……就讓他改做道
士吧,給你這小聖姑當徒弟。”
白藕心中大喜,臉上卻強忍著不露出來,嫣然朝皇帝盈盈拜下,嬌滴滴道:
“萬歲爺真好,奴家謝恩啦。”
皇帝眼睛乜著癱在被堆上紋絲不動的女孩兒,舔唇道:“方才覺得新鮮,耍
得有些過了,不知有沒有傷著她?”
碧荷喚人取來一條幹淨的大汗巾,曲膝跪於君王跟前,雙手扶起肉棒,捧在
腿上仔細揩拭,笑道:“這麼多血,沒傷著才怪,萬歲爺適才那個狠呀,真真嚇
壞人哩。”
皇帝道:“她就留在這�,你們給朕好生調養。”
白藕趁機道:“這種身懷異寶的女孩子千百人�邊才有一個,皇上何不下旨
多多采選?不但可教以宮廷禮儀,傳以嬌歌豔舞,充侍後庭,質地上佳的,更可
由我師父哺以丹藥,授與房中秘術,煉成萬歲爺的修行爐鼎,豈非妙哉?”
皇帝聽得心動,想了又想,忍不住恨聲道:“朕何嚐不願!隻是牛清那老東
西始終縛手縛腳的,就說這一次到蘇杭采選吧,還是我叫蔡嘉不可大張聲勢,方
能成功哩。”
碧荷停了手,雪滑的雙臂如圈套般繞上了君王的脖子,朱唇湊在龍耳邊眯眼
道:“老骨頭這麼可恨,皇上何不下道聖旨叫他告老還鄉?到那時呀,萬歲爺想
怎麼樂就怎麼樂,看誰再敢多管閑事!”
皇帝聽得臉上陰晴不定,時而繃嘴時而咬牙,良久之後,突如射了精似的萎
靡下來,哆嗦道:“動不得他動不得他,他手�有先皇賜與的勸賢鞭啊……”
旁邊雙美銀牙暗咬,怒目盯著麵前垂頭喪氣的大肥豬,真恨不得立時把他閹
了。
*** *** *** ***
寶玉見沈瑤躍下樓去,趕忙飛步追隨,疾奔中又聽遠處傳來一聲長嗷,震得
心魄俱動,不禁白了臉,心忖:“到底是什麼怪物?叫聲就這等駭人。”
轉眼奔至岸邊,那島心的碧玉閣樓發出的光亮已弱,四下模模糊糊地瞧不清
楚,聽沈瑤叫道:“兜兜!是你麼?你在哪�?”
昏暗中有個女子哆嗦叫道:“小姐?小姐!快救我!”
寶玉與沈瑤趕忙循聲摸索過去,見前麵亂石間似有個人,待近一瞧,果然是
兜兜,衣裳濕透渾身癱軟,麵上盡是驚怖欲絕之色。
沈瑤搶上前扶住她道:“怎麼了?你受傷了?”
兜兜搖搖頭,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前邊的水麵,胸口劇烈起伏道:“這兒
果……果然有……有……”
沈瑤道:“別著急,你慢慢說,有什麼?”
兜兜用力吸了口氣,終於說出接下的話來:“龍!這兒有龍!那……那五條
神龍的傳說果然是真的。”
寶玉一聽,嚇得往水麵亂望,心道:“原來是龍!難怪能發出那樣的叫
聲。”
卻聽沈瑤道:“世上哪�會真的有龍?你真的瞧見了?莫不是蛇吧?”
兜兜毫無懷疑地用力點頭,道:“真的,是真的,隻有龍才有那麼長那麼
大,它一直在水�邊追趕我們,遊得好快!”
沈瑤道:“我們?你跟焦伯伯他們在一起?”
兜兜道:“嗯,蔣叔叔原先拉著我,後來就被那條龍衝散了。”
沈瑤立起身,對寶玉道:“你先扶兜兜去那閣樓�休息,我瞧瞧焦伯伯他們
有沒有在附近。”
寶玉道:“不……不,我跟你一起去找。”
沈瑤見他麵有驚懼之色,卻說出這樣的話來,忖道:“他雖害怕,卻不放心
我一個人留在這兒。”心中一甜,嘴角彎起,微笑道:“好吧,那我們先找找,
待會再一起回去。”
寶玉向她走去,兩人不約而同伸出手,剛要牽在一起,猛聽“嘩啦”一聲大
響,沈瑤背後突然掀起數丈高浪,千萬滴水珠中現出一條銀白色的巨影來……
沈瑤聽到聲響,急轉過頭去,頓見一個猙獰非常的怪首直撲過來,眨眼已襲
至麵前,倏地張開一張血紅腥臭的巨口,現出上下兩對如鉤的尖牙,中心一條暗
赤色分叉長舌,與印象中的蛇頭十分近似,隻是全部都放大了數倍而已,女人天
性怕蛇,何況是這等駭人異象,渾身驀地一麻,整個人都僵住了。
寶玉大驚,不及多想便奮力撲出,抱住玉人急往旁邊滾開。
那怪首一擊落空,在半空轉了個彎,如影隨形直跟過來,沈瑤這才看見它下
邊的身子,竟有梁柱般粗,前端紋色也如蛇腹,隻覺一陣極度的惡心,渾身酥麻
無力,隻想躲在男人的臂彎內永遠不再出來。
寶玉其實也驚得無以複加,但見兩個女孩均嚇得花容失色動彈不得,隻有鼓
起勇氣挺身而出,雖抱著沈瑤,腳下卻絲毫不慢,死命往島中央的閣樓奔逃去。
那銀色巨怪連撲幾次皆沒襲著目標,不知是不是惱了,突然回首轉向癱軟在
亂石間的女孩。
兜兜見那巨怪口中長信如鞭甩舞,目露凶光地緩緩逼向自己,隻唬得香魂出
竅,腦瓜�邊一空,雙手捂住眼睛拼命大叫起來。
寶玉已奔出幾十丈遠,聽見後邊傳來的尖叫聲,不由一怔,腳底立時慢了下
來。
沈瑤也有氣無力道:“兜兜,兜兜她……她……”她與兜兜雖為主仆,但不
知一起經曆過了多少風雨,感情早已如同姐妹,因此驚駭中仍掛念著對方。
寶玉駐足停下,見懷內的小仙子眼中淚水盈盈,猶豫了一下,腦海�浮現出
兜兜那張可愛的俏臉來,忽咬咬牙放下沈瑤,對她道:“別著急,你在這兒等
著,我回去看看。”
沈瑤想不到寶玉竟有如此勇氣,微微一呆,已見他掉頭奔了回去,原本還覺
得這心上人有點懦弱,此際觀感盡改,心中既歡喜又擔憂,突記起手中的湛瀘神
兵來,深吸了一口氣,拔出劍也往回奔去。
寶玉奔回岸邊,見那怪物正如巨柱般向兜兜撞去,趕忙疾撲過去,從亂石中
搶出女孩,淩空翻滾出去。
那怪撲擊落空,將一塊大石撞得四分五裂,惱火中掉過頭來,宛如驚虹般直
追寶玉,這次大有絕無善罷甘休的架勢。
兜兜以為必死無疑,這倒不是很怕,但想到被那怪物咬進嘴�的情形,不禁
心膽俱裂,忽覺被人抱起,“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喚道:“小姐,是你麼?”
寶玉喘氣道:“兜兜不哭,是我。”腳下絲毫不敢停頓。
兜兜睜眼一瞧,脫口詫道:“倒黴蛋?”萬想不到救起自己的竟是這個心目
中既好色又懦弱的小公子,絕處逢生之餘,隻覺他懷中暖和如春,真是世上最好
的地方,雙臂緊緊摟住他脖子,玉頰暈紅輕嚶道:“你……你原來……原來這
麼……這麼勇敢的。”
寶玉素來相信天地間有鬼神,自然也信這世上有龍,雖說身後尾隨的怪物無
須無角無足無爪,跟傳說中的龍不太一樣,但體形這般長巨,叫聲這等嚇人,多
半就是龍無疑,慌不擇路中驚得麵青麵綠,哪�還能聽見兜兜的話,顛簸中胸口
流入的氣息突然一岔,奔勢登時頓滯下來,如影隨形的怪物刹那逼近,長信似乎
已觸到了脖子上邊,眼睛一閉,心道:“這下完啦!”
所幸沈瑤已趕到,見狀大驚,握著湛瀘飛身躍起,一招“銀蟾吐彩”疾刺怪
物。
那巨怪似有靈性,竟識得沈瑤手中神兵的厲害,電光石火間在半空中彎曲避
開,丟下寶玉和兜兜,有如銀河倒掛般從另一個方向直撲沈瑤。
沈瑤十分害怕,力道與速度都大打折扣,連刺數劍皆盡落空,整個人反被逼
得踏到水�去。
寶玉這才瞧清了那條銀色怪物的全貌,長度竟然有四、五丈長,體型雖然無
比長巨,動作卻絲毫不見遲緩,居高臨下連連凶猛撲擊,沈瑤已呈明顯的不支之
象,心中大急,卻不知如何才幫得了她。
沈瑤手忙腳亂地招架,從前所學的精妙笛招竟連一式也想不起來,慌亂間臉
上突被那怪物口中的流涎甩濺到,隻覺粘黏滑膩,又有奇腥無比的惡味襲入鼻
中,惡心得差點當場嘔吐出來,躲閃稍緩,左肩已被怪物的身體抽撞到,衣服登
時給鱗片抓去一大塊,整條胳膊酸麻如折,湛瀘寶劍脫手飛出,遠遠地墜入水
中。
寶玉大驚,忙放下兜兜,飛步急奔去救。
沈瑤花容慘白,危急中躍出水麵,右手舞出白蓮幻掌中的最厲害的一招“荷
影千疊”,接連數掌皆擊在怪物那滑不溜手硬如鐵石的身上,掌勢看似輕盈飄
渺,卻曾重挫過武林中無數內外家好手,誰知這次竟然半點無效,怪物仿若不
覺,依舊飛舞如梭,反將她扯帶得東倒西歪空門大露。
寶玉見那怪物揚首蓄勢,猛一頓挫,宛若銀色巨鑽般直投沈瑤懷中,想起剛
才那一塊被撞得四分五裂的大石,腦瓜中“轟”地一響,渾身血液驟湧上首,大
叫道:“不要!”人已飛撲過去,身子擋在沈瑤前麵硬生生地挨受撞擊。
沈瑤瞧見,心膽俱裂,也大叫:“不要!”但聽“啪”的一聲悶響,寶玉已
重重撞在自己身上,兩個一起墜入湖中,濺起千萬點水珠。
寶玉有如被巨石砸到,隻覺百骸俱散五髒皆碎,在水中模模糊糊見沈瑤伸手
過來,眼看就要觸到,誰知身上一緊,整個人已離她遠去,聽得“嘩”的一聲大
響,視線倏地脫出水麵,竟如騰雲駕霧般高高地升上半空,俯瞰見了島心那座散
發著幽幽碧暈的閣樓……
兜兜見兩人被怪物撞落水中,正在驚惶,突見那怪物從水麵冒出,宛如一道
銀流般直衝空中,身子竟然卷著不知是死是活的寶玉,頓時整個人都嚇蒙了。
沈瑤瘋了似地再次躍出水麵,皓臂一甩,繞在腕上的黑綢倏地飛出,在空中
纏住了寶玉的腳踝,那銀色怪物覺察,身子一剪,登然也把她從水�拽出,疾速
橫拋向岸上的一塊大石。
沈瑤猶不肯放手,突聽“哧喇”一聲,綢帶已從中撕裂斷作兩截,她重重地
摔在石麵上,顧不得周身血氣翻騰,跳起來又要追去,誰知腳下一軟,整個人不
由自主跪坐於地。
那條銀色怪物長嗷一聲,似乎在嘲笑對手的不自量力,卷著寶玉從空中重新
紮入水中,這次居然完全潛沒,再沒有半點動靜,水麵波瀾漸緩漸柔直至平複,
仿佛剛才的一切不過是場惡夢罷了。
第六十八回 人玉歸一
沈瑤兩眼發直呆呆地瞧著水麵,突然“哇”地一聲,吐出大口鮮血來,染得
前邊亂石俱赤。
兜兜奔過來,扶住她急道:“你怎麼樣了,傷得重不重?”
沈瑤怔怔地流下淚來,喃喃道:“他……他不見了。”
兜兜也十分傷心,望向水麵道:“他是為了救我,他要是不轉回來就……就
不會……不會弄成這樣了,都是我……是我害死了他。”
沈瑤淚水一注注湧出,搖頭道:“是我是我!要不是我鬧他帶我到這兒來,
就什麼事都沒有,他現在仍好好的呆在家�,依舊錦衣玉食前程似錦,說不定將
來還要做大官的,可……可如今……如今……”說到後麵,已是泣不成聲。
兩人均覺是自己害死寶玉的,相擁痛哭。
片刻之後,沈瑤忽收了眼淚,對著水麵平靜道:“寶玉,你別怕,我不會丟
下你,讓你獨個兒留在這�的。你不是說如果回不去了,我們便留在這�做神仙
麼?那好,你喜歡這�,我便留下來陪你。”說著立起身來,舉步往岸邊走去。
兜兜吃了一驚,忙跳起來追上抱住她,顫聲道:“小姐,你要做什麼?”
沈瑤淡淡道:“我要留在這兒陪他。”
兜兜死死抱緊她,哭道:“你別這樣,你不能這樣,我們還要去尋老爺和太
太呢。”
沈瑤輕聲道:“已經找五年多了,連一點音訊都沒有,希望怕是不大了,如
今他又離我而去,這世上還有什麼好留戀的?”
兜兜睜大眼睛道:“你們……你們……”
沈瑤道:“他幾次舍命相救,不管是有意還是湊巧,貪戀我的容貌或其它,
在我看來,這便是緣分,他說過與我在一起,死也無妨,我也許諾來生要去尋
他,現在正好踐諾。”
她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出與寶玉初遇的那一刻,他忽然從車廂�伸出手來,
輕輕拿掉沾在自己頭上的楓葉,記得當時好羞好惱,如今回想起來卻覺得好甜好
美,甜美得心頭陣陣發酸。
兜兜終於明了她小姐的心意,也止了哭,用手兒抹了抹眼淚,點頭道:“那
好,小姐要陪他,我要陪小姐,況且他也救過我,我都應該服侍他的,咱們一起
留下來吧。”
兩人不再言語,牽著手慢慢往水�走去。
*** *** *** ***
寶玉被那條銀色巨怪卷住帶入水中,往深處一直沈去,神誌已陷入半昏迷
中,忽想起從前的一個夢來,他與可卿從仙闕中出來,攜手遊玩到一條名叫“迷
津”的黑色大河邊,當時也有一個怪物將他拖入水中,心�昏昏沈沈思道:“莫
非這還是夢,又掉入了那迷津之中?老天爺呀,快點讓我醒過來吧!”
誰知這次非但不能清醒,身上的壓力反而越來越重,仿佛給一條粗巨的鐵鏈
緊緊地捆綁住,而且還在不斷地絞緊,箍得他骨頭似裂幾欲窒息。
原來這條銀色怪物並非是龍,而是一條數百年的巨蟒,原本生活在苗疆的沼
澤之中,後被丁翊捕獲馴伏,放養在這地底守護寶庫,專門用來殺死一切入侵活
物,它如其它蟒類一樣,習慣先將獵物絞斃,然後再整個吞食。
寶玉呼吸漸窒,眼前金星亂冒,種種幻象滋生而出,已至生死一線之際,正
痛苦不堪間,突覺胸口一股暖流注入,頓然舒服了些許,神誌也清楚了一點,好
比那溺水之人在絕望中抓住了根稻草般,心神忙移去胸前,立覺那暖流又盛了一
些,一縷縷由心口流往別處,充盈著肢體抵抗如山的壓力。
他之前幾次感受到那奇怪氣流,皆懵懵懂懂的沒留意是從何而來,此際被那
巨蟒捆著,那塊通靈寶玉緊緊地壓在胸口上,仿佛與心髒直接貼在一起,彼此正
交融呼應,腦海靈光一閃:“莫非是它?”
當下凝神去感應通靈寶玉,立時有如氣脈通連,大股大股的暖流洋洋灌注過
來,周身更是舒服,訝異又思:“這玉隨我與生俱來,的確有些蹊蹺,上邊寫著
除邪祟療冤疾,難道真的是有這種奇效?”
回想起來,果然幾次危難之時都曾得到那奇怪氣流相助,愈覺不可思議。
銀色巨蟒力量奇大,從前在苗疆時輕易便能箍死一些諸如野牛、巨蜥等大型
動物,豈料此次不但許久沒能令獵物窒息,反而感覺到了抵抗,一種奇怪的力量
正不可遏製地散發出來,驚惱之下,更使盡混身力氣,欲將寶玉絞個粉碎。
那力道何止千鈞,而且還有水底深處的巨大壓力,寶玉又從舒服轉為難受,
急忙拼命凝思胸口的通靈寶玉,隻覺暖流愈來愈急,也愈來愈熾熱,內�漸漸變
得一團火燙灼烈,而外邊的湖水卻是冰冷透骨,無比的難挨。
過不一會,寶玉通體如焚,那通靈寶玉所發的真氣仍如江河決堤般從心口洶
湧灌入,不能自主地充盈全身,四肢百骸似欲脹破,整個人如陷夢魘之中,心智
又漸轉模糊。
銀色巨蟒也感覺到了異樣,隻覺緊捆住的獵物居然變熱了起來,這可是它從
未遇過的經曆,在水中一擺長尾,又往更深處潛去,直至觸到湖底方止。
此時已深達數百米,水壓奇大,加上巨蟒那重逾千鈞的絞力,若是別人早就
四分五裂屍骨無存了,但寶玉體內的通靈真氣卻反而愈來愈盛,始終充盈身體的
每一寸地方,幫他抵禦著體外的一切壓力。
寶玉咬牙死忍,終於挨不過這煉獄般的煎熬,隻覺天地間再沒有什麼會比這
一刻更加難受的了,心中迷迷糊糊地大叫:“不要了!不要了!就讓我死掉吧!
快讓我死掉吧!”殊不知,他在這絕無僅有的情況下已到了水火求濟、龍虎交會
的大關頭,正是武林中練氣之士突破任督二脈的最關鍵的時刻。
銀色巨蟒隻覺所捆獵物越來越熱,周圍的水都有些滾燙起來,絞縮也越來越
感吃力,正在駭異,倏地一股巨力從中心爆發出來,烈如火藥炸開,登時震得它
腑髒似碎,怪嗷一聲甩開了身子,搖搖晃晃地慢慢伏到湖底的沙地上,不知是死
是活。
寶玉正在痛苦的極限上掙紮,驀感一道巨流閃電般貫穿了身體,所有煩悶焦
灼皆隨之消失無蹤,心神忽似進入了另一個神秘天地,某種無比奇妙與動人的莫
名感覺油然而生,緊接著身上一鬆,銀色怪物已放鬆漂開,整個人頓被水的壓力
擠托升起,迅速往上浮去……
原來天造地設機緣巧合,寶玉已無意中打通任督二脈,終於同與生俱來的通
靈寶玉真正地融為了一體。
*** *** *** ***
世榮偷偷溜進萬花結界,憶著凝露所教之法,轉過無數麵花牆,終於到達了
花陣中心的琳宮華室。
此時正值午後,四下皆安靜無聲,他躡手躡足悄然進入,偶遇看守的道僮,
便閃避繞開,查探了近十間房屋,卻無絲毫收獲,心中思忖:“妖道布下奇陣把
守此處,必定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隻是這�房屋甚多,一間間查探需時太
多,待到妖道回來,那便麻煩了……”旋又念道:“反正就要逃出宮去了,捉個
小僮來拷問又何妨?”
正在猶豫,忽聽有人道:“長老在宮中布下這個大陣,狗皇帝不生疑麼?”
接著另一個女聲嬌滴滴道:“那蠢物如何曉得內�玄機,我師父完成此陣之
時,曾請他過來遊玩,結果迷得他如癡如醉,還連誇我師父博學多廣巧奪天工,
為他宮中添多了一道奇景哩。”
世榮正在一間大屋中,聽腳步聲似往這邊過來,眼見避出不及,趕忙閃身躲
到屏風之後。
聽得推門聲響,兩個齊步進來,先前那人哈哈笑道:“看來那蠢物氣數已
盡,龍椅坐將不久矣。小紅蓮,你師父急著要本座入宮,卻怎麼還不現身?”
世榮暗暗奇怪:“紅蓮?她方才不是去迎駕了麼,怎會這樣快就回來?”
紅蓮道:“聖使莫怪,狗皇帝適才突然過來,帶了一幫新采選的幼女,要我
師父幫他品鑒,因此師父隻好命我來見您了,你……你不樂意麼?”說到後邊,
語氣中竟露出一絲曖昧。
世榮聽到這�,心中突地一跳:“聖使?莫非就是上次在藏錦塢跟妖道說話
的那個龍象聖使?無怪聲音似曾聽過。”
原來那男子正是白蓮二使之一的龍象聖使平擎嶽,聽了紅蓮的話,哈哈笑
道:“樂意樂意,樂意極了,回頭我定好好謝你師父。”
世榮悄悄從屏後探頭望去,正見一個道袍男子笑嘻嘻挨近紅蓮,年紀約在四
十左右,國字臉,虎背熊腰,身型十分高大。
紅蓮神情嬌媚,雙手似要推他,笑道:“那也不用,聖使請站穩,若是一個
不小心跌倒在奴家身上,那可受不了呢。”
原來宇文長老這三個淫浪女徒在未入宮前,早已同教中許多人有染,平擎嶽
便是其中之一,此時哪會吃紅蓮那一套,一把強行抱住,把嘴往她臉上亂香,哼
聲道:“你這小妖精莫不是忘了厲害,倒跟本座正經起來了!”
紅蓮身子發軟,顫聲道:“壞人,你在外頭逍遙自在,可曉得人家宮�邊有
多苦麼?”
男人把她抱在懷中輕聲哄道:“知哩知哩,這不是來陪你了麼?長老已跟狗
皇帝說我是他的師弟,最近雲遊至此,往後我十天半月便能入宮一次,會你的時
候可多了。”
紅蓮粉臂猛摟住他脖子,驚喜道:“真的?”
平擎嶽抱著她往太師椅中一倒,笑道:“哄你是狗兒,嘖嘖嘖,我的小紅蓮
身材越來越好了。”一手捏握她蠻腰,一手已摸到她粉股之上。
紅蓮從前麵首極多,入宮後除了宇文長老一月一次的“講經傳道”,餘下便
是皇帝那半饑不飽的偶爾臨幸,內�早已如饑似渴,此際被老情人一撩,周身立
時欲火如焚,但因牽掛著師父交待的要事,隻得馭心猿意馬,嬌喘籲籲道:
“先辦正事要緊,師父要我拿兩樣東西交與你帶回教中去。”
世榮一聽,耳朵立豎了起來,心忖:“龍象聖使在白蓮教中地位極尊,須由
他親自帶回去,必非尋常之物。”
平擎嶽色迷迷地繼續尋幽探秘,放在婦人後邊的那隻手隔著羅裙深深陷進股
心�去,心不在焉道:“除了‘九轉千瓊丹’,還有一樣是什麼?”
紅蓮微感花底黏濕,心知這般鬧下去,便難再做其它,奮力從男人懷�掙逃
出來,風情萬千地扶了扶頂上烏雲,膩聲道:“你等會兒,我去拿。”
男人著惱,坐在椅中氣喘呼呼道:“急個啥,待會再去取不成麼?”
紅蓮蝶兒般飛向�間,掀簾時猶回頭妖媚地撩了男人一眼,嬌笑道:“待會
就不知東和西了。”
屋中一時靜了下來,隻餘男子粗濃的喘息聲,世榮心知此人的大力龍象功獨
步武林,立在屏後閉息凝氣,不敢弄出絲毫聲響。
不過片刻,便聽紅蓮從�間出來,走至男人身邊道:“師父再三叮囑,這兩
樣東西重要之極,萬萬不可有失。”
龍象聖者接過,見是一隻深紫色葫蘆和一隻卷軸,他將葫蘆放在旁邊桌上,
拿起卷軸問紅蓮:“這是什麼?”
紅蓮道:“你瞧瞧不就知了。”
男人將她拉在腿上坐了,拉鬆絛帶打開卷軸,瞧見起首題字,愕然道:“西
南密奏?”再瞧了稍許,神情漸漸凝重,又道:“是馮左庭的軍報?”
紅蓮嬌聲道:“對啦,是不是好東西?”
世榮心頭遏不住地狂跳起來,當下聚功於耳,凝神聆聽。
龍象聖使道:“這麼絕密的東西,長老是如何弄到手的?”
紅蓮道:“說來話就長了,簡而言之,馮左庭因為西南壓力漸大,屢次上書
朝廷,要求增強西南駐軍的實力,在牛清那幾個老家夥的鼎力支持下,時至年
初,狗皇帝終於答應給馮左庭增加五個營的編製,從各省征募了六萬多軍士調去
西南供他指揮,又從各種稅賦中抽出三百八十萬兩銀子撥與他使用,於是,馮左
庭整部在西南重新布置,直到兩月前才大致完成,兵部催促他把最新部署呈報上
來,因此便有了這一份西南密奏。”
平擎嶽隻覺不可思議,宇文長老雖被皇帝尊封為國師,但國師並非事朝大
臣,不可能接觸到這等絕密的軍報,奇道:“難道兵部有人肯把這份軍報送與長
老瞧?蓮華丹的威力有這麼大?”
紅蓮笑道:“雖然兵部有許多人想要蓮華丹,但這株連九族的大罪還是無人
敢犯的。”
龍象聖使手捏美人腰肢,催促道:“快說快說,莫急你男人!”
紅蓮“哎呀”一聲,打了男人的手背一下,嬌嗔道:“放手!你是誰的男
人?這份軍報是從狗皇帝那兒搞到的。”
龍象聖使道:“這就更奇了,狗皇帝竟昏庸至此?長老要看,他就給了?”
紅蓮道:“當然不是,但狗皇帝的確昏庸無明,那日在上書房,他隻聚精會
神地玩看我師父送的采補經書,而這份事關重大的軍報卻隨手丟在案頭。”
平擎嶽笑道:“長老便給他來個順手牽羊?”
紅蓮點頭道:“我師父連夜抄下了這一份副本,第二天悄悄把正本送回去,
狗皇帝居然半點不知,直至昨日兵部尚書親自請奏,狗皇帝才記起有這麼一個奏
報,看沒幾眼便草草批閱,丟還兵部去了。”
龍象聖使展軸又看了一會,見馮左庭在南疆的兵力、建製、補給等部署無不
記述得詳盡備至,後邊還有數幅地圖相輔,標明軍營、兵種、糧倉各部位置,越
瞧越是心喜,連聲叫道:“好!好!好!笑鎮南天馮左庭是朝廷不多的幾根頂梁
柱之一,我教欲謀天下,遲早要與他較量,這份軍報到時定能幫上大忙,長老又
立一大功矣!”
世榮聽得渾身皆熱,原來聖門早就在南疆發展實力,暗中組建了一支近十萬
人的軍隊,由聖門中的另一個不世奇材陳見羽經營統領,數年來,已悄然吞掉了
當地幾個較強的土著族群,而馮左庭擁重兵坐鎮昆明,眼下已成了最大的絆腳
石。
紅蓮嬌聲道:“你如能將這兩樣東西穩妥地帶回去,功勞自然也不小,到時
候可別把人家忘了。”
龍象聖者大笑道:“忘不了!忘不了!小蓮兒,本座先賞樣好東西給你。”
把卷軸放在桌上,起身將婦人反壓入太師椅中,一手探到下邊鬆衣解褲。
紅蓮嬌軀酥軟,如何不知他要賞什麼東西,吃吃笑道:“不要!誰稀罕那壞
東西!”雙臂卻如蛇般纏上了男人的脖子……
世榮赤眼盯著桌子上的卷軸,心中突突狂跳:“見羽雖然用兵如神,但因兵
力懸殊,始終不敢去碰馮左庭,若能得到這份絕密軍報,說不定見羽便能憑此撼
動馮左庭,在西南打開局麵,為我聖門問鼎中原打下根基。”
此時,太師椅上的男女已顛鸞倒鳳起來,紅蓮外邊的玄葛道袍滑落下來,露
出半邊滑雪雪的削肩,貼在男人頸間不住揉動,聽她哼吟道:“這椅子硬梆梆的
好……好硌人,抱人家到……到�邊去吧,有……有床……快……快啦……”
世榮心中急催道:“快去快去,但那隻卷軸千萬要給我留下來!”
誰知男人嘴�應了,卻仍按著婦人大開大闔地聳弄,絲毫沒有把她從太師椅
上抱起來的意思。
紅蓮嬌聲不住:“你壞!你……你壞!弄死人了,噯呀,腿……腿要……要
斷了!”
世榮偷眼望去,原來男人正把她那對瓷器般的美腿大大分開,用肘緊緊壓在
兩邊的扶手之上,真似要將之拗斷一般,瞧著瞧著,不由有些口幹舌燥起來。
平擎嶽喝道:“別喳喳呼呼!先丟一泡出來,爺若爽了便抱你進去。”但見
他胸臂上的肌肉塊塊墳起,抽聳之勢如那猛虎下山,真似欲將婦人洞穿方快。
紅蓮嬌軀越滑越低,整個人幾陷在椅內不見,隻聽她婉轉嬌啼道:“不丟不
丟,就……就不丟!你……你有……有本事就把人……人家弄出……出來,哎
呀!頂著了,就……就那兒呀……哎呀!我……我……”
又熬了一會,世榮心中愈來愈是焦灼,暗忖道:“這對狗男女怎麼還不進�
間去!再等下去,弄不好妖道也趕回來了,到那時,就連脫身都成問題。”思量
片刻,險念漸生,終於暗下了決心,默默調息數周,待得真氣盈然流蕩全身,倏
地足底一頓,人已無聲無息從屏後飛出……
太師椅上兩人正難解難分,你籲我喘間眼角似有什麼閃了一下,那龍象聖使
極為機警,扭頭朝旁邊的桌上望去,猛見卷軸同紫葫蘆皆已不見,登時驚得蹦了
起來。
紅蓮突覺男人抽身離去,頓覺一陣極度難過,大發嬌嗔:“做什麼呀?恨死
你了!”如絲媚眼順著男人的目光乜到桌上,刹那也呆了。
第六十九回 南疆六魅
龍象聖使反應極快,怒喝道:“你不是說這萬花結界外人決計進不來麼?”
紅蓮也是又驚又怒:“我怎知道,還不快追!”兩人皆知丟失這兩樣東西非
同小可,奪手扯了外袍套在身上,一前一後從屋內疾追而出。
世榮一手提著紫葫蘆一手握著卷軸,默憶著凝露所教之法在萬花結界中急
奔,過不片刻已聽後邊有人追來,心忖道:“這萬花結界的穿行之法我終歸不如
那妖女熟悉,依此下去,非被他們追上不可。”當下再顧不得許多,運功強行從
花牆中突破出去,但聽細碎的鈴聲四下傳蕩開去,果如凝露所說花牆中藏有許多
報警的傳聲鈴鐺。
紅蓮飛奔中凝耳聆聽,指向某方道:“往這邊,那廝定是破牆而出了!”
平擎嶽腳下絲毫不停,沈聲道:“方才居然沒發覺他,此人功力隻怕不在我
之下。”
紅蓮道:“宮中高手雖多,但有此修為的,恐怕……恐怕隻有那四張麵
具……”
龍象聖使哆嗦了一下,恨聲道:“四大聖衛?該死該死!那兩樣東西如果奪
不回來,我平擎嶽也甭回聖教了!”
紅蓮氣哼哼道:“誰叫你正經事不先辦,適才拿了東西就滾,也沒這些
事!”
她雲發半墜衣裳淩亂,兩隻玉峰晃蕩不住,疾奔中撩人非常。
男人顧不得跟她鬥嘴,咬牙切齒道:“待我追回東西再肏死你這騷蹄子!”
世榮疾奔中聽得四麵八方人聲沸揚起來,知是那些鈴聲已驚動了宮中的侍
衛,心念急轉,猛想起皇宮北麵的小瑜山通連外界,急忙調頭往那邊飛馳而去,
途中遇見數隊侍衛,卻如何攔得下他,片刻後,終於奔逃上了林木鬱鬱蔥蔥的小
瑜山,心中稍稍放寬:“這�地勢複雜林木茂盛,即使再有幾隊侍衛包抄,量也
留不住我了。”
突然前麵閃出數名墨袍侍衛,手中兵器各不相同,站位也甚妙,世榮眼見繞
不過去,心中不敢大意,當下將卷軸藏入懷中,把紫葫蘆係在腰上,暗運月華精
要第一層的功力,倏施展出得意的小擒拿手朝敵人襲去,盡求以最快的速度解決
阻礙。
原來這些墨袍侍衛號為黑衣衛,乃皇宮侍衛中級別甚高的一類,總數不到百
名,個個武功高強,若是去到江湖之上,至少也算一流好手。
但世榮武功已臻絕頂境界,身形疾如鬼魅,隻一個照麵,便將為首之敵的手
臂格斷,反抓又將一人的銅錘劈手奪下,順勢甩起,立把他砸得腦漿迸流。
右邊另一個黑衣衛不敢近前,隻把手中長槍遠遠搠去,使的卻是楊家槍的套
路,招勢既穩又狠,不知當中浸淫了多少年的功夫,誰知對方卻一閃而逝,陡然
間已欺懷而上,還不及出聲,脖子便被擰斷。
餘人大驚,皆知眼前的這小道士乃生平未遇的強敵,一齊疾退數步緊守門
戶,望著那個斷了脖子的同伴慢悠悠軟綿綿地倒下,個個心中萌生出逃意。
世榮見露出空檔,飛步一穿而過,倏聽後邊有人暴喝:“給我站住!”原來
經這稍稍一阻,龍象聖使與紅蓮已追近上來。
世榮功力尚未全複,心中頗憚這名震江湖的白蓮使者,哪肯與之無謂糾纏,
仍默不作聲往前疾奔。
紅蓮見隻有十餘步之距,探手從衣內摸出一把細丸,兩指夾住一顆,倏地朝
前彈出,正是她的獨門暗器“血蓮子”,其上喂有劇毒,不知已有多少江湖人物
折於此物之下。
世榮聽得背後細物破空之聲,忙往左斜衝出,剛剛避過,又有一顆襲至,隻
好再次折向躲閃。
兩下頓滯之後,龍象聖使又追近了數步,心中估了估距離,暗將功力提起,
突然“咄”地一聲沈喝,醋缽大的拳頭猛朝敵人背心擊去。
世榮聽腳步聲明明還有數步之遠,怎料倏地一股巨力破空襲來,心中一驚:
“這廝的拳勁竟能隔空打人!”急向前撲出,卻已遲了一霎,通體一震,腳步虛
浮了起來,風箏似地跌飛出去,所幸撲勢卸去了不少拳勁,且有月華精要的氣勁
護體,才未受傷。
紅蓮飛身掠過,將他去路封住,嬌叱道:“你是何人?居然穿著我采瓊閣的
衣服!”
世榮顧不得周身血氣翻騰,垂著頭將一截袖子撕下包在臉上,這才直起身
來,仍然默不作聲。
龍象與紅蓮見狀,心中稍放:“他身上穿著道僮衣裳,這時又包起臉來,顯
然是怕人瞧見他的相貌,看來八九不是宮中之人。”
平擎嶽森然道:“放下東西,或可留你全屍!”隻見他衣袍獵獵鼓起,如風
灌其內,氣勁已潛然鎖住敵人各處。
世榮絲毫不敢大意,運起月華精要的第二層凝神以對,他曾聽過關於此人的
種種傳言,至今已有近百名白道高手敗在他的手底下,據說大多隻挨了一拳。
何況旁邊還有個實力不明的紅蓮。
紅蓮又問:“你是何時混入采瓊閣�的?受誰指使?”她心中最擔心最忌憚
的便是鎮國公牛清,如果那老骨頭已盯上采瓊閣,問題可就大了。
世榮仍靜如處子,眼皮低垂。
平擎嶽用氣機一番試探,竟然絲毫感覺不出對方的深淺,不由暗暗詫異:
“此人定然不簡單,宮�怎會突然冒出個這樣的紮手貨?”
紅蓮叱道:“看來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哩,待本聖姑擒下你再問!”她倏地將
手中所餘的“血蓮子”盡數打出,跟著身形一展,十指如鉤般朝世榮撲襲過去。
世榮左騰右挪,仿似堪堪避過那蓬血蓮子,忽查敵人欺近,忙展臂格擋。
紅蓮見他躲避得吃力,這一招架,更顯倉促,一連數爪照其頭頂擊落。
世榮又急封上方,身形浮動,已隱約露出忙亂之象。
誰知紅蓮這幾爪皆為虛招,乜見敵人中誘,雙手皆封阻上三路,腹下終於閃
露出一絲難以覺察的破綻,心中暗喜:“你還不慘!”一爪已無聲無息從底下悄
襲而去,卻是她的成名絕技“枯血爪”,其上凝著道家秘功“小玉爐”的氣勁,
中者穿皮碎骨,血流難止。
旁邊的龍象聖使凝目細觀,本待瞧出敵人的深淺後再出手,見世榮一上手便
落入紅蓮的調子,總覺哪�不妥,突掠見他眼睛冷冷地斜睨紅蓮正欲偷襲的地
方,心中一驚,急喝道:“小心有詐!”蓄勢已久的鐵拳迅若奔雷般飛擊而出。
紅蓮眼見就要挖中敵人的腹部,猛聽龍象大叫示警,不禁一凜,方想躍開,
陡然間左右腕上幾乎同時一緊,身形頓滯,心中暗叫:“不好!”劇烈的疼痛已
從臂上傳來。
但聽“啪啪”脆聲響起,緊隨著便是紅蓮的慘呼聲,原來世榮已用小擒拿手
將她兩腕硬生生拗斷。
平擎嶽飛拳已至,強大的氣勁帶起一陣烈風,籠罩了目標的全身。
世榮以一對二,心知對方乃是白蓮教中的一流高手,而自己的內傷尚未痊
愈,若不想辦法先廢掉一個,恐怕討不了好,因此與紅蓮甫一交手便使詐示弱,
巧妙地露出一絲破綻,終誘得她輕敵冒進,一舉重挫敵人,正暗自得意,突見龍
象襲來,速度與勁道皆十分驚人,一下子即封住了種種閃避逃遁的可能,心中微
悚,急中生智,捉起紅蓮迎頭送去。
平擎嶽怎舍得傷及這千嬌百媚的老相好,步子一頓,雷霆萬鈞的拳勢竟然說
收便收,改從另一側勾擊。
世榮立知此人武功遠在紅蓮之上,心中暗暗凜然:“果然是白蓮教的頂級人
物,名不虛傳矣。”急將紅蓮轉向拋出,阻了敵人一霎,身子終於脫出攻擊範
圍。
龍象聖使接住婦人,顧不得看她傷勢,又揉身搶上,拳勢緊緊鎖住敵人,生
怕他趁機逃逸,那兩樣事關重大的東西就此失去。
世榮見他十分機警捷迅,始終尋不著脫身機會,正感頭痛,又聽不遠處有幾
聲長長呼嘯,原來是那幾名黑衣衛在招人援手,心中微微焦灼起來:“若待大批
禁衛趕至,那便麻煩了。”
紅蓮痛得雙目垂淚,耷拉著雙臂搖搖欲墜地跌退十幾步,靠在一棵樹前朝龍
象怒吼道:“快替我廢了他!我……我的手全……全斷了,嗚……”
龍象喝道:“閉嘴!”原本鼓起的衣袍忽而垂下,似乎在將功力散去。
世榮暗覺奇怪,倏見他又一拳揮擊過來,動作看似凝滯,卻不知怎麼就到了
跟前,立知這拳非同小可,若要閃避怕是就此落入下風,心中又急欲脫身,忙將
月華精要提升至第三層,飛掌迎出。
孰料大錯鑄就,兩人拳掌相接,聽得一聲悶響,龍象聖使隻是往後退開三
步,世榮卻覺對方的巨力有如泰山壓頂般直迫過來,整個人頓時跌飛出去,口中
同時嘔出大蓬鮮血來,在空中灑出一抹豔麗的赤紅軌跡。
原來平擎嶽聽見黑衣衛求援的呼嘯聲,也暗自擔心,當下悄運起令他名動江
湖的絕技“大力龍象功”,盡出十成的功力,但求一舉克敵;而世榮卻因顧慮身
上的傷勢,且對自己的月華精要太過自信,隻使出第三層的功力,刹那立遭重
挫。
世榮連續撞斷兩棵大樹方止住跌勢,悔之不已地忖道:“這家夥的功力竟然
可怕如斯,早知道拼著舊傷複發也得用第六層迎擊!”當下顧不得運功療傷,立
從地上勉力爬起奪路狂奔,心明這已是逃生的最後機會了。
平擎嶽心中也暗自駭異,萬料不到在使出十成功力的情況下竟會被震退三
步,又感一股怪異的陰柔勁道透臂而上,直侵至肩頭方才化解掉,更覺不可思
議,飛步追趕間,猛想起宇文長老跟他說過月華邪功的種種特征,大喝道:“你
便是那個采花盜麼?”
世榮邊奔邊運息自檢,查得體內數道經絡皆已大傷,不由沮喪萬分:“此次
即便逃脫,也得療上數月的傷,月華精要的第七層莫指望有什麼進展了。”
隻聽龍象聖使後邊獰笑道:“如今便是還我東西,本座也饒不得你啦!”
世榮體內氣息大亂,越奔越覺吃力,眼看身後敵人漸漸趕上,忽見前邊林中
閃出一條人影,隻道是宮中侍衛包抄,心中絕望油然而生:“滿腔抱負未展,今
日便折在區區一個江湖人物的手�,真不甘心呐!”
誰知前邊那人朝他打了個手勢,卻是聖門中的暗號,飛一般地疾奔過來。
世榮大喜,也忙向來人奔去,此時渾身乏力,腳步虛浮,忽給什麼絆了一
下,整個人撲跌下去,說時遲,那時快,那人已趕至跟前,探手一抓,將他摟在
懷�,顫抖道:“王爺,你受傷了?”聲音嬌滑柔膩,卻是個女子。
世榮一聽,不禁又驚又喜,�頭瞧去,見那人一襲白袍由頭包到腳,麵上也
有紗巾圍著,鬢角露出一綹紫發來,悶哼道:“孔雀兒,是你麼?”
那女子低下頭來,柔情似水的目光落在他臉上,哽咽道:“榮郎,孔雀兒想
死你了。”果然是南疆雙姬之一的紫發妖姬。
世榮微微一笑:“寶貝莫哭,有人追來了。”
紫姬方才一省,忙背起世榮起身奔逃,聽平擎嶽在後邊大喝:“什麼人?都
給老子停下!”聲音洪亮如鍾,似在耳邊炸響,疾奔中竟然毫無顛顫跡象,心中
一凜,已知追者是個絕頂高手。
她腳下不敢絲毫停頓,飛奔中眼角瞥見世榮嘴角掛血,胸口衣襟上也染紅了
一大片,心驚道:“傷得很重麼?”
世榮苦笑道:“隻要今兒能逃得掉,我便死不了。”
紫姬道:“王爺放心,六姝也來了,就在前邊接應。”
世榮聽了,心中立時一寬,哈哈笑道:“看來我這未來天子今日命不該絕!
白蓮教呐白蓮教,你們往後可有吃不完的苦頭了!”
紫姬奇道:“追來這廝不是宮�的侍衛?”她輕功雖然極佳,但比龍象聖使
尚遜一籌,背上又負著世榮,眼見距離漸漸縮小。
世榮道:“他是白蓮教的龍象聖使,你叫六姝小心,隻擋一會就走。”
紫姬應了聲是,卻又道:“這廝雖然名震江湖,但也未必能在六姝手�討得
了好。”
世榮道:“不可戀戰,若是惹來了四大聖衛,麻煩便大了……你們怎麼會正
巧在這�?”
紫姬道:“我們得知王爺陷落皇宮之中,苦於無法入內營救,隻好分批守在
外圍各處等待。而這小瑜山與宮內相接,地形又複雜,我想王爺若是要出宮,多
半會選擇從這邊出來,所以這些天我都在這兒等著。適才聽見有人呼嘯,便趕過
來瞧瞧,阿彌陀佛,果然真叫我給撞上了。”她側首又乜了乜男人,臉上盡是歡
喜之色。
世榮心中感動,讚道:“好,好,聰明!不愧是我的小孔雀……六姝到底在
哪�?”
這時龍象聖使已追至離他們數步之距,形勢萬分吃緊。
紫姬道:“就到了!”背著男人飛鳥般穿出林子,朝前邊的一間簡陋草棚嘰
嘰呱呱地大叫了起來,用的卻是南疆的苗語。
平擎嶽眼見就要趕上,大喝一聲,揮拳直搗世榮的後心,誰知倏感一縷細風
從側麵襲至,刺激得頸上浮起一片雞皮疙瘩,急忙錯步斜�避開,眼角瞥見一道
銀芒流星般貼著肌膚堪堪掠過,心中暗叫:“好險!”躍出數步回首瞧去,隻見
一個麵圍紗巾的女子從半空飄飄落下,手上提著一把細長怪刀,笑嘻嘻道:“隻
差一點點哩,可惜可惜。”
平擎嶽聽她語氣如同兒戲,不由怒喝道:“什麼人?安敢暗算本座耶!”
這時從草棚中又飛出五名女子,手中各執奇形兵器,麵上全都圍著一條如煙
如霧的軟紗巾,有的頭纏大白帕,有的鬢插孔雀羽,有的耳掛飯碗大的銀耳環,
有的身穿豔若山花的峒錦,有的腿綁細絲繩靴,有的足踏編花草鞋,還有幹脆赤
著白腳兒的,裸露的粉臂、雪腿、足踝上皆箍著大大小小的金環,環上又係有許
多小鈴,衣飾稀奇罕異,絕非中原所有。
她們瞧見紫姬背上的世榮,個個麵露喜色,搶上前曲膝跪下,用苗語叫道:
“屬下叩見少主。”
世榮含笑點了下頭,閉起眼默默調息,看見這六個美人,心知終於又逃過了
一劫。
紫姬用苗語道:“我先送少主回去,那廝是白蓮教的高手,你們阻他一下就
走,切切不可戀戰。”
六個女子齊聲應了,紛紛立起身來,目光流媚地朝龍象聖使平擎嶽望去。
平擎嶽見她們看似毫不經意的隨便立著,其實站位暗藏玄機,每人皆巧妙非
常地封住了一個角度,相互間配合得天衣無縫。他對江湖人物了如指掌,但對這
幾個女子卻感毫無頭緒,見她們皆似身手不凡,心中無比疑惑:“那男子究竟是
什麼人?一個采花盜怎會有這許多接應者?”凝視那個最先阻襲他的女子手中的
怪刀,見長約二尺寬僅寸餘,腦海靈光一閃突地想了起來,叫道:“景頗刀?這
是阿昌族的景頗刀!你們是南疆六魅?”
有個背著小竹簍的女子笑眯眯道:“哎呀,想不到中原還有人認得我們哩,
這位大哥去過南疆是麼?”她這麼一說,已是等於承認龍象聖使沒有猜錯。
平擎嶽瞳孔收縮,深深吸了口氣,沈聲道:“如夢、如幻、如泡、如影、如
露、如電……傳說聖捕候小月在南疆唯一的一次慘敗就是折在你們手�?”
另一個手拖斑斕織錦的女子咯咯嬌笑道:“那是我們六人打他一個,贏了也
沒什麼了不起哩。大哥是不是害怕啦?”
平擎嶽在江湖上罕逢敵手,素來十分自負,但暗惦自個未必勝得過候小月,
當下悄將功力提至極限,心忖:“聽說這南疆六魅從未踏足過中原,而且早已在
數年前消失無蹤,今日卻怎會突然在都中出現?”忽瞧見紫姬背著世榮拔足又往
前奔,忙飛步躍去,大喝道:“休想逃!”
但聽有人嬌滴滴地嗲聲道:“噯喲喲,別急著走嘛,留下來陪我們說會兒話
好不好?”刹那間六姝已隨之而動,個個身形妖嬈婀娜,手上各舞奇兵怪器,姿
若天女飛仙般朝他撲襲過來。
*** *** *** ***
沈瑤與兜兜牽手走向湖中,水已沒至胸口,忽聽“嘩啦”一聲,前邊浪花翻
滾,似有什麼東西冒出水麵,不由均吃一驚,兜兜顫聲道:“莫不是那……那怪
物又來了?”雖然兩人已抱死誌,但被水溺死跟給怪物吃掉畢竟還是有所不同。
沈瑤失魂落魄地想道:“若寶玉給它吃了,那我落入它肚子�也無妨。”見
冒出之物體形並不巨大,模糊中倒有些近似人形,心中一跳,朝前邊急遊過去,
顫呼道:“寶玉,是你麼?”
寶玉從數百米深的水底高速浮至水麵,若是常人早就斃命,但他已跟通靈寶
玉融為一體,周身皆有強大的真氣保護,隻是感到一陣極度的暈眩,天旋地轉中
似聽到有人喚他,張了張口,卻發不出聲來。
這時沈瑤已遊近,瞧見他胸前那隻透出暈芒的寶玉,慌忙一把摟住,急呼
道:“寶玉,你怎麼樣了?”
寶玉好一會才緩過神來,眼睛睜開,瞧見沈瑤的如花俏顏,頓也大喜道:
“阿瑤,是你救了我麼?”
沈瑤聽他出聲,知是還活著,喜得幾欲暈去,伸手在他發上臉上亂摸,聲音
都抖了:“你……你還好嗎?我還以為……以為再也……再也見不著你了!”
寶玉道:“我也是,我也是。”在水中緊緊地抱住了玉人。
兩人涕淚交加地吻在一起,雖隻是短短的別離,卻感曆遍生死仿若隔世。
第七十回 欲火焚身
兜兜遊近瞧見,不覺俏臉飛紅,心中卻著實歡喜,泣中帶笑道:“倒黴蛋,
其實你一點也不倒黴,真真命大得很哩!”
沈瑤這才與寶玉分開,暈著臉又問:“你傷著哪�沒有?”
寶玉摸摸身上,除了被巨蟒撞到的胸口還有些疼痛之外,其它並無大礙,搖
搖頭道:“沒有,你們怎麼都跑水�來了,為了救我是麼?好危險的。”
兜兜心直口快,道:“不是,我們以為你死了,小姐她便不想活了。”
寶玉心情激蕩,將沈瑤緊緊摟在懷�,在她秀發上吻了一下,對兜兜道:
“那你呢?怎麼也下水來了。”
兜兜麵如紅布,囁囁嚅嚅道:“我要陪小姐,去哪�都要跟著她的,而且
你……你也救了我,我……我……”聲音越來越細,說到後邊就沒了。
寶玉最重美人恩情,隻覺之前所受的種種驚嚇,所吃的種種苦頭皆盡不枉
了,情不自禁伸出手去,輕輕握住她的柔荑。
兜兜心中一顫,本就害羞,何況還有小姐在旁,慌忙一掙,把手抽了出來,
找話說道:“對了,那怪物怎麼沒咬你?”
寶玉想了想道:“我也不太明白,它把我拖到水底,不知怎麼又放開了,
嗯,聽人講有些野獸就是不吃死物的,定是它見我不動,以為死了,因此便扔
了。”
說到這�,突省起眼前處境,忙道:“我們還是快回岸上去吧,莫等那怪物
又尋過來。”
三人遊回岸邊,爬上小島,重新往那島中央的碧玉閣樓走去。
兜兜乃是頭一次見到這種整座都會發光的建築,頓叫眼前的奇景給鎮住了,
待瞧見�邊那些被冠以“天下第一”的種種奇物,更是驚歎不已,連讚:“好奇
妙的地方。”
寶玉苦笑道:“可惜這兒半點可吃的東西都沒有。”
兩女被他一提醒,立覺腹中饑餓難耐,沈瑤道:“不知這島上有沒有什麼小
動物……”
兜兜想起那條銀色巨怪,心中猶有餘悸,哪有去外邊尋找食物的勇氣,說
道:“這�邊這麼大,我就不相信真的連一點吃的都沒有,我們分頭再好好找一
找吧?”
當下三人各自去尋找食物,寶玉轉到樓上,乜見過道處的牆壁上掛著一幅書
法,不由瞄了幾眼,隻覺滿紙墨跡靈動,呼之欲出。忙近前細觀,原來仿的是王
羲之的《得示帖》,但見結體多欹側取姿,有奇宕瀟灑之致,深得原貼韻味,更
有一種疏散風氣盈蕩其間,令人心感意態無窮,不覺心馳神搖,讚道:“好字!
好字!不知是哪個大家的墨寶?”低頭去看,見署名處居然注著”天下第一士丁
翊“數字。
寶玉微怔:“原來這是丁翊的手筆,想不到他還是個書法大家哩。”瞧見旁
邊也懸著一隻玉牌,便抄起來看,隻見上邊刻著:“天下第一草書,某年某月某
日丁翊亂寫。”
不禁一呆,忍不住笑出聲來,心道:“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諸多名家
墨寶中唯有王羲之的《蘭亭序》被公認為天下第一行書,草書卻是從來無人稱
王,你丁翊雖然寫得很好,但怎敢自命天下第一?”
正覺這丁翊好不狂妄自大,忽聽兜兜那邊叫道:“你們快來,瞧瞧這些是什
麼東西?”他趕忙循聲過去,走到廊台上,見兜兜在閣樓後邊的一個小園圃中東
張西望,神情甚是興奮。
這時沈瑤也聞聲來到廊台上,兩人一起躍下,見園圃中種了許多奇花異草,
美麗非常。
兜兜道:“這些花花草草有許多已結了果子呢,不知能不能吃的?”
沈瑤道:“我越來越覺得這丁翊古怪,他在這�種的花草,定也非尋常之
物,我們先莫亂試,瞧清楚再說。”三人沿著一個方向慢慢瞧過去,竟無一樣能
叫得出名字。
走到一座花棚下邊,兜兜忽叫了起來,“你們瞧,這棚子莫非也是玉做
的?”
寶玉與沈瑤仔細一瞧,見那花棚所有支架皆呈碧綠顏色,流蕩著夢幻般的暈
華,果然像是玉做的,而且質地似比閣樓所用的玉還要好上許多。
寶玉咂舌道:“如果整個真是玉做的,那這花棚也可稱做天下第一了。”瞧
見棚架那邊一株花草形姿奇美,不覺靠近前去,立聞一縷異香撲鼻,直透肺腑之
中,心�已十分喜歡,又見它白瓣勝雪,粉蕊若乳,更絕的是底下莖管居然呈半
透明狀,隱約可見�邊的晶瑩液體,忙喚二女來看,讚歎:“不知這是什麼花?
這等稀罕。”
沈瑤道:“有點像蘭花哩,好香…咦,它下邊也係著牌子呢。”拈起一看,
見小玉牌正麵注著:“天下第一香。”翻過背麵念道:“瑤池嬌。四季蘭玉真係
之極品,采於苗疆神仙穀。”
兜兜道:“果然是蘭花類的,又是天下第一,敢情這園子�的花花草草全都
是什麼天下第一哩,我去瞧瞧別處還有沒有小牌子。”
寶玉喃喃道:“瑤池嬌……瑤池嬌……好名字好名字,嗯,跟我的阿瑤正相
襯哩。”瞧了瞧沈瑤,又癡癡道:“待我摘朵下來與你戴…”說著就伸出手去,
欲采那瑤池嬌上的花朵。
沈瑤忙拍他的手,叫道:“不要去碰它呀,這麼稀罕的花兒,弄死就可惜
了。”
寶玉一省,收回手道:“對對,我怎麼糊塗了?”
沈瑤見兜兜在看別處,暈著臉悄移近他身邊,似嘲似嗔地小聲道:“你就是
迷糊的,誰是你的了!”
寶玉心頭一蕩,情不自禁伸手去握她的柔荑,笑嘻嘻道:“不是麼?”
沈瑤也沒抽手回去,任由他握著,嬌白了他一眼,低啐道:“臉皮好厚。”
兩人靜下來,寶玉這才注意到沈瑤渾身濕透,一襲墨色緊身衣如肌膚般粘貼
於身,毫無保留地顯襯出她那玲瓏浮凸曲線曼妙的美軀來,最要命的還是跟巨蟒
激鬥時被撕去一塊衣布的地方,露出了半隻滑嫩似雪的香肩。
沈瑤眼角掠見,不覺慌亂地縮了下肩,她記得自己從前最討厭男人的這種目
光,曾經有個號為倚梅公子的慕容家子弟因為多看了她一眼,結果被她一怒之下
當即挖去了兩顆眼珠子,不想此刻瞧見寶玉的眼神,羞澀中竟覺得有些歡喜與得
意。
寶玉隻覺口幹舌燥,拼命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轉目望向別處道:“你冷不
冷?可惜沒法生火來烤一烤。”
沈瑤又悄悄朝他移近了一點,聲音如絲道:“嗯,有點兒。”忽然好希望這
人能似方才在水�那般緊緊抱住自己。
兩人一時忘了去看別處花草,肚子也不覺得餓了,正迷醉間,又聽兜兜興奮
叫道:“快來快來,這兒有靈芝哩!”
寶玉與沈瑤忙走過去,見兜兜蹲在一塊大石旁瞧著什麼,近前一看,原來在
石根處長著許多赤紅色的東西,形狀果然像是靈芝,竟有手掌大小。
兜兜雀躍道:“快看,這些東西很像古伯伯說過的血靈芝,可以吃的,還極
補呢。”
寶玉問:“古伯伯是誰?”
兜兜道:“古伯伯是我們極樂穀中的神醫,他知曉很多稀罕的藥材,絕對不
會弄錯的。”
沈瑤道:“問題是這些東西究竟是不是血靈芝?千萬莫是有毒的才好。”
寶玉道:“再不吃東西可要餓昏了,我先試一試,若是沒毒你們再吃。”伸
手就拔了一隻起來。
誰知兜兜動作更快,奪過去放嘴�咬了,一邊嚼一邊說:“我先吃我先吃,
你們等一會兒。”突然就露出了個古怪的表情。
寶玉與沈瑤大驚,齊聲道:“怎麼了?”
兜兜舒服地吐了口氣,眉開眼笑道:“果然是能吃的,汁多肉厚,甘香極
了!”
*** *** *** ***
三人坐在碧玉花棚下飽餐了一頓靈芝,不知當中含有什麼奇珍妙質,不但解
決了饑餓,困乏也一掃而空,個個覺得神清氣爽。
寶玉撫著肚子笑道:“真是好東西,我怎麼飄飄然的,莫非這些靈芝吃多
了,就會變成神仙?”
沈瑤嬌白了他一眼,抿嘴道:“又來了,你很想做神仙麼?成日家掛在嘴
上。”
兜兜有了精力,又在花棚中東尋西找。稍頃又捧來幾條形若椒狀通體粉紫的
東西,對兩人道:“嚐一嚐。”
沈瑤道:“這是什麼?別亂吃。”
兜兜道:“小牌子上寫著天下第一春,叫什麼‘如意角’,我見它們生得可
愛,便試了一下,果然很好吃,甜極了,快吃快吃。”
兩人接過各嚐了一條,果然十分甜膩,汁水也多,於是把餘下的幾條也吃
了。
兜兜忽覺有點熱了起來,用手朝脖子�扇了扇,皺眉道:“怎麼越吃越渴?
我再去尋些多汁的果兒來吃。”起身又走開了。
沈瑤叫道:“小心呀,別亂吃東西。”突感腹下熱了起來,心頭微微一凜,
見寶玉似乎若有所思,忙問:“你覺得怎樣?”
寶玉掀掀領口道:“這果子有點奇怪,汁水那麼多,卻越吃越口渴的,身上
也熱了。”
沈瑤聽他也說熱,吃驚道:“莫不是有毒的?”
寶玉安慰道:“別亂想,也許是這果子的性子比較熱罷了。”不覺多瞧了她
兩眼。
沈瑤感到腹下那團溫熱慢慢流散出來,惹得渾身都熱了,越思越覺得像是中
毒,心中也越來越驚,忽然乜見寶玉溫柔似水的目光,刹那懼意盡消:“便是中
毒又何妨,即使這會兒死了,也是與他在一起。”當下挪挪身子,與他挨近了一
些。
寶玉見她俏臉潮紅粉額見汗,隻覺分外豔麗,心中又生出要吻她的念頭,手
臂不知不覺環住了她的纖腰。
沈瑤輕吟一聲,把頭靠在他身上,手兒摸摸自己的臉,嬌喘細細道:“寶
玉,我好熱。”
寶玉喘道:“我也是,越來越熱哩,怎會這樣的?”眼睛盯著她那裸露的半
隻白肩,真想摸之一摸。
沈瑤昏昏道:“可能剛才那果子是有毒的,我們都快死了……”她有點胡言
亂語起來,腦子�跟灌了漿糊似的,鼻子卻靈敏了起來,隻覺男人身上的氣息愈
來愈濃烈,十分好聞。
寶玉也有些迷糊起來,就如往時發熱症一般,脫口道:“都快死了?嗯……
死就死吧,反正我們在一塊。”手已移到她離香肩僅寸餘遠的地方,咬了咬牙,
又收了回去。
沈瑤眼角乜見,心中一陣失望,忍不住道:“寶玉,你現在…怎麼樣了?”
寶玉道:“我?我…”他感覺到底下的寶貝迅速肥大起來,襠中一團火熱。
沈瑤忽道:“你摸摸我的臉,看是不是很燙?”嬌膩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澀
意,已是從未有過的腔調。
寶玉朝她臉上摸去,觸手一片滾燙粉膩,突感掌心一滑,原來沈瑤用舌兒舔
了他。
男兒悶哼一聲,襠內已膨脹的巨物刹那間勃得硬如鐵鑄。
沈瑤仰起臉來,柔聲問:“怎麼了?”
寶玉見她嬌羞滿眼春意酥慵,倏地將她俏臉捧住,俯下頭去用嘴罩住了她的
朱唇。
沈瑤“嚶嚀”一聲,粉臂掛上了他的脖子,感覺到心上人在努力尋幽探秘,
心中一酥,朱唇悄啟,把那泥鰍般的舌頭偷偷放了進來。
寶玉在她檀口內亂挑亂逗,攪得香津滿溢,又不時將舌收回,誘了幾次,終
引得美人的嫩舌兒跟了過來,趕忙用力噙住,狠狠一陣咂吮狎戲。
沈瑤何曾嚐過這種滋味,頓給心上人撩得渾身發燙鼻息如炙,卻仍吐著丁香
任其輕薄。
此刻兩邊都覺對方格外誘人,上邊貼著熱吻,底下的身體也在相互糾纏廝
磨,心底皆想就此化作一團,寶玉按捺不住,突放過沈瑤的香舌,俯首吻上了她
那隻裸露的粉肩。
沈瑤香汗淋漓地癱軟在寶玉身上,大口大口地喘了好一會,又感到肩頭傳來
陣陣酥癢,扭頭去看,見男人正用滾燙的舌頭在裸露的地方來回舔舐,剛才明明
十分渴望,這時又吃羞起來,縮了縮肩幾欲逃遁,嬌吟道:“寶玉……你……你
好壞……”
寶玉猛�起頭來,嘴唇這次襲擊的目標卻是她那雪膩的粉頸。
沈瑤嬌軀時繃時舒,驀覺花底一燙,似有什麼軟軟的東西掉了出來,慌得低
哼一聲,手兒掐著心上人臂膀道:“我……我快……快熱死了,要……要燒起來
了!”
寶玉鼻口中呼出的熱氣在她玉頸上流蕩,粗喘道:“那……那把衣服脫了好
不好?”
過了好一會,才聽沈瑤嚶聲道:“你……你幫我。”
寶玉迷糊中掠過一道狂喜,手忙腳亂了好一會,才解開她腰上的束帶,將緊
身衣拉開,隻見�邊並無肚兜,而是一條果綠的抹胸緊緊纏裹在玉峰之上,所露
肌膚無不欺霜賽雪滑如凝脂,布滿了細細密密的汗珠子。
沈瑤乜見他眼睛都直了,忙把雙手抱在胸前,雙頰如火地嬌嗔道:“別瞧…
別瞧……寶玉!”
誰知不擋還好,這一遮掩立惹得寶玉狂性大發,雙手猛掰她兩腕,拽住果綠
抹胸用力一扯,登時彈露出兩隻嬌嬌挺挺的翹乳兒來。
沈瑤低呼一聲,雙手又要抱回胸前,但男人的臉已迅速貼了上來,滾燙的嘴
唇罩住了其中一粒嬌嫩鮮豔的紅梅……
兩人的最後一絲理智終也給欲焰焚燒殆盡。
【第七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