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名稱:[玄幻仙俠]【劍起雲深】第1-5集 作者:紫屋魔戀 (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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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卷】第一章:有心難訴

  那震耳欲聾的拍桌聲,彷彿還在耳邊迴盪,楊柔依按著耳朵,輕輕地籲了一口氣,垂著頭跟著邵雪芊與解明嫣走入房內,辛婉怡早在那兒等著了。

  知道即將來到的是三堂會審,楊柔依只覺耳邊發燙,低著頭坐在椅上,一時間連頭都不願�起來,只聽著邵雪芊等人的笑語。

  本來接下來的話題一點都不好笑,照說邵雪芊的心情可輕鬆不起來,但一來楊柔依垂著頭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兒,做長輩的便知接下來的問答怕是不妙,即使與明石山莊滅門事無關也非易聽之事,可看她這般楚楚可憐的模樣,忍不住也想先安撫她,二來今兒個難得見全極中幾次吃鱉,被吳羽氣得臉紅耳赤卻又不好發作,幾個人中除了辛婉怡外,旁的也不知受過他多少氣,好不容易見他三番兩頭無話可說,這口氣出的可真舒服,尤其邵雪芊更是笑語盈盈,心情說不出的舒暢。

  旁的不說,光只剛剛宴席之上,扭著臉不理人的全極中見席上眾人言笑晏晏,胸中怒火難抑,一開口便向楊柔依發作起來。

  所謂父債子還,旁人見他對楊柔依大小聲也真沒法,偏是吳羽冷冷地加了一句:「父子兄弟相去一間耳,若楊姑娘得還她義父的債,全五爺身為凶手結義兄弟,該還的又有多少?」

  氣得全極中一拍桌子,偏又不敢大罵,只一揚袖便退了席,帶著弟子回房。

  雖說兄弟情在,但遠雄堡向來是威天盟中最強大的一支力量,也因此養驕了全極中,連自家兄弟向來受他的氣都受得不小,難得看他噎著氣無處訴,邵雪芊雖然擔心全極中會不會豁出去退出威天盟,但想到他退席時的模樣,心中那幸災樂禍的喜悅卻是筆墨無法形容。

  「柔依放心。」

  雖說一群女人笑得快翻了,就連身在局外,沒怎麼直接受過全極中氣的辛婉怡也笑得花枝亂顫,但邵雪芊身為大嫂,總比旁人掌得住些。

  她笑了好一會兒,便慢慢平靜下來,纖手輕輕拍著楊柔依背上,著這緊張的小侄女安靜下來,「雪芊相信,即便此事真與四爺有所牽涉,但柔依你絕對與此事無關,只是先前出事時柔依的行蹤總也得交代一下,是不是?」

  「這……」

  俏臉微紅,楊柔依垂著頭不敢望向長輩們,可一來彼此都是女子,二來邵雪芊與解明嫣待自己向來好,即便問話,也不像全極中那般劍拔弩張,讓她的抗拒感不至於那般強烈。

  雖說一想到那時之事,楊柔依羞不可抑,可事關重大她也清楚,加上邵雪芊問得如此溫柔,纖手又在自己背上輕拍慢撫,溫柔的滋味透心而入,那櫻桃小嘴可沒法閉得那般緊了。

  「既是……既是伯母相詢,柔依自然……自然不能不答。只是……只是此間事……還請伯母萬萬別洩露出去,拜託了……」

  「這……這是當然,」

  見楊柔依未語先羞,小臉蛋兒紅若煙霞,怯生生的滿是少女嬌柔,邵 雪芊與解明嫣對望一眼,心中有喜又懼。

  她倆都有過少女時節,自然知道如此神情必定牽扯到少女情懷,雖喜這小姑娘與家門仇恨無關,但見她如此嬌羞,也不知小姑娘是經了什麼事,身為親近長輩如何能不關心?「雪芊知道分寸,其中詳細情形……自然不能外漏的。柔依好好的說……」

  「嗯……」

  也不知有沒有聽懂邵雪芊話中之意,楊柔依�起頭來,怯生生地望了眾人一眼,羞怯怯地說了出來……走進了道旁亭中,楊柔依拭了拭汗,紅撲撲的臉蛋上卻有一閃而逝的茫然不解。她練劍已久,雖說造詣未深,但楊梃的冷峻高傲風範她已學了個八成,便是心中大惑不解,但若非此時無人在旁,怕還看不到楊柔依臉上難得的惶惑。

  也真的難怪她疑惑,前些日子棲蘭山莊被滅,「冷月仙姑」邵雪芊與姬夢盈同時失蹤,消息傳來威天盟不由心驚。會將棲蘭山莊滅門的勢力,十有八九也會對威天盟各門派下手,但敵人來歷神秘,守密功夫又做的極好,事前沒透一點風聲,事後沒留一點痕跡。

  雖說楊梃也去了現場觀察情況,回來卻是一聲不吭,也不知沈思些什麼。楊柔依雖看得出來義父有事藏在心裡,但她向來溫柔乖巧,可不像姬夢盈那般天真爛漫,嘴上沒個遮攔,是以義父不開口,她也不問。

  本來棲蘭山莊滅、邵雪芊與姬夢盈失蹤,但姬平意仍在,照理說該當先上君山派尋人,看這遺孤該如何行止,只是對方終是晚輩,姬園雖是眾人大哥,但他既早死,做為兄弟的眾人自然該先討論出個所以然來,是以楊梃去尋劉濠、全極中上怡心園,便是要在姬平意出面之前,先盡量查詢蛛絲馬跡,討論出個行動的辦法,同時也將自家勢力集中,避免被敵人個個擊破。

  照理說楊梃獨行江湖,跟家大業大、各有據點的劉濠、石漸與全極中不同,他既出面,楊柔依就該跟著他一起行動,無論如何也有個照應,但臨行之前,楊梃卻先去了一趟莫離坪。

  楊柔依本以為義父是想將影劍門的勢力調出,與威天盟眾人配合,給那隱在暗處的強敵一個好看,沒想到楊梃卻是孤身而回,楊柔依大為詫異,後來才知道影劍門之人不知為何,竟已撤出了莫離坪!

  該當保持神秘的力量,竟消失了個無影無蹤,一直幫著義父協掌影劍門事務的楊柔依不由吃驚,只是影劍門訓練人手時楊柔依也在其中,深知這批人手的實力,雖說人不甚多,但要將他們無聲無息間徹底消滅,武林中還沒一個門派有這等實力。

  本還想著或許只是馬軒發現了什麼,帶著門內人馬追了下去,可看楊梃眉目緊鎖,心下既驚卻不敢問,偏生楊梃卻是不肯明說什麼,只著她上君山派去找姬平意,協助他處理這滅門之仇,自己則到了明石山莊,先行與劉濠會合。

  義父這命令來得不清不楚,楊柔依全然不知義父為何如此決定,只是她奉命慣了,雖是一心惶惑,卻是沒有多問,獨身一人上路去君山派,路上卻聽得黑道聯盟大敗於君山派手上,姬平意大出風頭,親手擊斃了曹焉那魔頭,令楊柔依不由又喜又驚。

  身為十二連環塢塢主,曹焉武功自是極高,便連楊梃與他幾次交手,也佔不了上風,姬平意能勝可真稱得上一句英雄出少年。

  只是隨之而來的,便是姬平意結親的消息,聽到這消息時楊柔依不由微怔, 心頭漫起了一股自己也不明白的情緒,壓制著本來該愈走愈快的腳步,竟不由在這亭中呆怔起來。——本來威天盟中不隻長輩們都是結義兄弟,年輕一輩也是自小一起長大,除了全極中那一脈的弟子繼承了師父的眼高於頂,石漸的弟子們都比較有點年紀,相處間難免有點代溝外,姬平意、姬夢盈和她相處得向來不錯。

  聽到姬平意結親,兩個妻子一個是雲深閣高徒、一個是君山派掌上明珠,照說楊柔依該快馬上山,備下厚禮好生致意一番,便不論她們的情分,也得幫義父致意。只是不知為何,這腳步總是快不了,步履間竟似有些躊躇,即便她怎麼想加快腳步都沒辦法。

  坐在亭中,纖手撐腮,入了神的楊柔依也不知腦袋裡在轉些什麼,突地回過神來,玉手飛快地握住了肩後劍柄,壓抑著跳起來的衝動,凝神戒備地望著面前的笑臉,一時卻不敢妄動。

  她身為楊梃義女,劍法反應均已不弱,便是剛剛出了神,也不該被來人坐到身前還全無所覺,心知面前此女雖未曾識面,武功多半比自己高明許多,若此人稍有敵意,自己怕非送命不可。

  「哎呀哎呀,別劍拔弩張的,奴家會怕呢!」

  見楊柔依按劍戒備,人卻未曾離座,一點破綻也沒露出來,坐在她面前那宮裝女子掩嘴一笑,玉手輕揮之間,流雲水袖飄逸中透出一絲嬌美,似要揮去楊柔依的敵意,那動作一點不似武林中人,隻眼中不由透出一絲微不可見的讚賞。

  本來以楊柔依武功,便自己親自出手,雖是可製必勝,卻也得到三十招之後,但也不知為何,她竟失神端坐於此。那女子雖也想出手,但她沈浮江湖許久,早知楊柔依雖是後起之輩,然而劍法反應都不會太弱,即便自己突襲出手,她在無神間的本能反應,也得讓自己多費一番手腳。

  那女子本想刻意嚇她一嚇,若楊柔依驚得起身應敵,動作之間必有破綻,她便可尋隙出手,數招之間便將眼前此女手到擒來,卻沒想到楊柔依竟有如此定力,讓她滿腹計劃竟無由施為。

  「不知前輩何人?還請示下大名。」

  方才握劍是本能反應,一定下神來,楊柔依方覺自己無禮。俗語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對面那女子白衣紗繡、髮髻高盤,式樣雖簡單卻齊整端正,神情中有種聖潔的芳華,令人見了便不由自慚形穢。嘴角那盈盈笑意,卻緩和了聖潔氣息中的拒人千里之外,令她敵意不由消失了大半,雖還握著劍,亭中卻已沒了那一觸即發的氣氛。

  「小姑娘一定想知道奴家的名字嗎?」

  嬌柔地眨了眨眼,若換了年輕女子這樣做未免有些輕挑,但不知為何,在眼前此女做來,卻有種令人放鬆心情的效果,讓楊柔依原本懸著的 心,不知不覺就放了下來。

  尤其當那女子水袖輕揚,拂開了飄進亭中的落葉,不使沾染到楊柔依身上,那毫無敵意的動作,讓楊柔依的戒備放下了更多,便連手都不再緊握劍柄,只輕輕擱著,好準備隨時可以出手,嘴上卻還堅持著:「晚輩不知前輩大名,稱呼上若失了禮數,那……可就不好了……」

  「別這麼擔心……奴家不會管小姑娘這種事的,奴家只是覺得奇怪。」

  笑吟吟地看著楊柔依,那宮裝女子笑得好甜,看得讓人心都暖了,就連聲音中都柔柔地帶了幾絲蜜,軟軟甜甜,楊柔依身為女子,也沒曾聽過幾次這等動人的聲音。

  「照說君山派不過十數里之遙,姬少俠婚禮將開,小姑娘現身於此,多半是要上去恭賀的,怎麼……卻留在這兒不肯上去?再晚可就來不及了…… 」

  「是……是該上去了……」

  被那女子暖暖甜甜的聲音沁入心房,本已沒什麼敵意的楊柔依戒心愈斂,尤其她什麼不好說,一說就說到姬平意身上去,弄得楊柔依芳心更如小鹿亂撞,亂得一發不可收拾,早已忘了該有的戒備,芳心登時飄到了姬平意身上。

  看看這時辰,他該跟新婚的妻子們準備拜天地了吧?「只是……只是柔依沒有備禮……這樣空手上去,實在……實在是於禮不合……」

  「哦?」

  似是看到了楊柔依躊躇之間若隱若現的心情,那女子笑得愈甜,聲音其柔如蜜,「江湖兒女,別在意這等事……何況姬少俠俊雅風流、氣量如海,是成大事的人,哪會關心這等小事?姑娘趕快上君山去,即使沒備下禮物,但人到心意也到,這杯喜酒……無論如何是該去叼擾的,他看到你去……一定很開心,拜堂成親娶了新人,還一次兩位大美人兒,那是多開心的事啊!」

  聽那女子言笑晏晏,只說著姬平意如何如何好,妻子如何如何美,楊柔依愈聽心下愈不知從何而來的沮喪。姬平意為人如何如何,她身為自幼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自然比外人了解的多,那女子怎麼說也超不出她所知的範疇。

  如今姬平意娶親了,那壓抑心中的萬般感情,令楊柔依的反應也不似以往的迅快,甚至不知那女子何時坐到了自己身邊。她只咬著牙,隨著那女子的言語,芳心想像著姬平意此時的新郎官模樣,還有邵雪芊看著新媳婦兒時難抑的滿臉笑意。

  「別……別說了……求求你,別說了……」

  壓抑著的聲音,不知何時從楊柔依口中跳了出來,幸好楊柔依還記得此刻面對的是陌生人,還不至於放聲吼叫失了態,但她的自製就到此為止了,尤其那女子的聲音中似含帶著魔力,將她的心思都引到了君山派的喜堂之中,芳心的淒苦愈發難捱。

  「楊姑娘不想聽嗎?怎麼了?告訴奴家……」

  見楊柔依雖垂著頭沒有放聲,胸前卻是不住起伏,彷彿正壓抑著滿心的激動,只是楊梃所教的沈著發揮了效用,讓楊柔依縱然滿心淒楚,仍還保持著沒有衝動起來。

  只是這內斂的風格,卻將楊柔依的心思完全壓抑住,若待那情思的堤防崩解,爆發出來就可怕了。她纖手輕撫著楊柔依背心,一開始楊柔依還微微一掙,但她滿心的酸楚正待安撫,那女子的聲音和手又是那般溫柔,撫平了她的抗拒,讓她偎依懷內,再也不願掙扎。

  那女子溫柔的聲音,不只讓楊柔依的芳心不由想像著此刻喜堂中的種種,大紅燈籠下的喜慶氣氛,恰恰與她心中的淒苦成反比,便連一直壓抑在心中的感覺都漸漸釋放出來。

  直到此刻楊柔依才確認到,原來自己的心中,姬平意早已佔了一個位置,只是此番情思非是少女平日能覺,專心練劍的她又一直壓抑著這種感情,是以直到現在,楊柔依才發覺自己心中竟有如此念頭。

  若換了平日,這等念頭一起,楊柔依必是努力壓抑下去,畢竟彼此雖有通家之好,可一來事關少女嬌羞顏面,二來楊梃雖與全極中表現不同,卻也是向來高傲的性子,便有此心,也不可能由楊柔依提出,但現在姬平意都要大婚了,愈想著他的幸福滿足,愈想到自己的孤單,楊柔依孤獨一人,淒苦滿心不能訴,這才在那女子的誘導之下,將滿心的苦楚全哭了出來。

  不知何時,楊柔依已俯在那女子懷中放聲大哭,淚水不住沁出,將那女子潔白如玉的衣裳都染濕了,此刻天時本寒,加上楊柔依心情激動之下,體內氣息不由自主,本是最是容易受寒的時候,但直到楊柔依哭得沒眼淚了,不知不覺間將自己對姬平意的心意都吐了出來,好不容易才想到這女子根本是個陌生人,自己甚至連她的名字都還不知道呢!怎就伏在人家懷里大哭特哭,還把自己心裡的事都說了出來?正想起身時才發覺,她撫在自己背心的手正自緩緩運功為己驅寒。

  雖知對方該是好心,但楊柔依好歹也走過幾年江湖,與那天真無邪的姬夢盈大是不同,激動一過隨即恢復冷靜,知自己方才著實失態。

  雖說因著聽聞姬平意娶親後滿溢心中的壓抑使然,但也未免太過離譜,想到方才對方話語中種種,她不由驚覺,難不成自己是著了道兒?

  只是楊柔依想要起身掙脫,卻已來不及了,對方武功原就勝她兩籌,加上彼此香軀緊貼,對方的一舉一動都是再清楚不過,楊柔依的異動怎瞞得過那女子?她才剛想動作,只覺背心一麻,幾股異樣的勁力透體而入,溫暖之間帶著幾許異樣的酥麻,登時破開了楊柔依的內息,連制了她幾處大穴,好些穴道甚至是連楊柔依自己都不甚清楚的,見穴出手既準又快,哪得她抗拒?

  「你……究竟意欲為何?」

  雖是受制卻是其心不亂,楊柔依幾次運功衝穴,但那女子的製穴手法別具一格,功力又在她之上,楊柔依幾次運息,竟連一點內力都提不起來,反覺得意念到處,一種如飲香醪的醺然之意升起,便在寒冬之中,周身竟漸漸暖了起來。

  1開始還暖暖的甚是舒服,但愈到後來,那醺然暖熱順著經脈遊走,灼得楊柔依渾身發熱,有種汗濕的潮然不住在肌膚上堆積,甚至令她想要寬衣,好讓亭外的寒風冷卻周身,也比這愈來愈潮濕暖熱的感覺好些。

  「只是……想要你而已哪!」

  那女子聲音一如方才的柔軟嬌甜,但楊柔依心意既變,那醍醐灌頂般的醇然之味隨即消失無蹤,浮上心頭的全是惶懼。

  那女子摟得自己這般緊,纖手不住在自己身上揉搓,便連自己已被制穴也不稍鬆半點,加上這瀰漫周身的火熱,和傳言中淫賊挑逗女子的方式相差無幾,難不成眼前之人不是女子,而是淫賊裝扮,專門等在此處準備對自己動手?

  雖說滿心惶懼,心知接下來要發生的事,絕對是自己思所未思的可怕,但不知為何,楊柔依心中那股不服氣又羨慕的感覺,卻比即將被淫賊淫辱玩弄的恐懼還要來得強烈許多。

  若此人是傳言中那種淫邪變態,連同性也不肯放過的女子也還好說,若「她」根本便是男人所扮,那……可真是太過分了,除非天底下真有如此巧奪天工的易容之法,否則這等嬌媚臉蛋、這等秀麗氣質、這等柔甜聲息,根本比女人還女人的傢夥竟是男子之身,豈不氣煞了天底下九成九的女兒家?

  「你……究竟是誰?嗚……」

  也不知那人施的是什麼手段,除了穴道被制,1身內息提不起半點之外,楊柔依還覺得格外的酥酸無力,似連動根手指都難,亭中和亭外彷彿變成了兩個空間,竟連外頭的寒風颼颼,也影響不到亭內渾身發熱的她,尤其此刻那人已摟起了自己,仔仔細細地觀賞著楊柔依含驚帶懼,卻又強撐著不肯求饒哭叫的容顏,纖指輕輕刮搔著她嬌嫩的臉蛋兒。

  「這般美的小姑娘,還帶著一身冷傲劍骨,讓人看了既愛惜,又想試試能怎麼挫折你的劍心傲骨,把你徹底搞上手來……可惜你是威天盟的人,真是可惜了……不然把你收入門內,好生教導一番,保準數年之內,就可以多個讓男人想入非非的媚骨嬌娃,實在是太可惜了……」

  被此人輕薄的動作弄得嬌軀皆穌,好像那手指的輕搔,都能令人想入非非一般,楊柔依甚至沒法保持剛剛的平靜,只覺那柔軟纖細的手指到處,好像肌膚都酥軟了、毛孔都大開了,那舒服的感覺著實筆墨難以形容,若非深知此人惡意,她還真本能地想繼續被這般刮搔輕薄下去哩!

  只是到了這個時候,楊柔依的芳心反而定下了些,別的不說,光撫上自己臉蛋兒的這幾根手指,軟柔纖細已極,絕非男子能有,便連女子之中,有這等柔軟蔥指的也是鳳毛麟角,若對方也是女人,再怎麼樣也沒法對自己搞出什麼禍事來心思及此,楊柔依卻不由一驚,先不說自己放心的太早了些,有這等心的惡賊對女子而言絕對是可怕的。即使對方只是女子,可女子之間互相傾軋時的陰狠手段,也未必就輸給男人多少,史事斑斑在目,豈是自己可以放心之時?

  便不說史上漢初呂后著名的「人彘」,武周之時的「醉骨」等詭邪刑法,光只武林之中,如此詭邪變態的女子雖是不多,卻是個個惡名在外,令人不堪聞問,其中最為邪名在外的,便是數百年前玄陰府府主虛紅蓮。傳說她最喜狎玩女子,甚至還自創一種邪法,可以顛倒陰陽,即便女女相交,也能採陰補陰,那時也不知毀了江湖上多少俠女,惹 起眾怒之後終被武林同道連手擊滅,到現在別說玄陰府無後,那採陰補陰的邪法,更是連名字都沒流傳下來,更別說讓人練習了。

  相較之下,近的如黑道聯盟中那出名的淫娃蕩婦,號稱夜夜無男不歡的霓裳子,可也沒那般淫毒變態,但這不過是比較來說,現在江湖上雖沒有那種連女子也愛的淫邪妖女,但邪道之中龍蛇混雜,雖有惡名昭彰之人,但行事低調、大隱江湖的人物也不是沒有,若自己一個不小心,竟落到此等人手上,也真不知該說老天不長眼,還是自己前生造了什麼孽?竟落得如此下場。

  「哎……」

  雖說及時將求饒的聲音吞在口中,但此刻受到的強烈刺激,仍令楊柔依忍不住呻吟出聲。那人的手指在她頰邊頸上輕輕撫過的滋味已是如此難當,當那令人又愛又恨的手指頭,終於輕解羅衫,探進楊柔依衣內之時,教她如何能夠承受?

  尤其先前自她的指尖探入體內的火熱,已灼得楊柔依周身經脈好生難堪,此刻被她一深入,彷彿誘起了先前潛藏的火熱,楊柔依登時覺得渾身火熱難當,明明呵氣成煙的寒冷天氣,在她身上卻是熱如火爐,便連夏天也沒這般離譜。

  雖知這火熱只是自己的錯覺,不 過是那人施加在自己身上的詭邪手段,但此刻嬌軀如入火爐,真恨不得將滿身的拘束都剝光了才過癮。

  楊柔依又驚又怕,無論此人是男是女,光看這等挑逗女人的手段,便知絕非善類,偏偏她已全然無法抗拒,只能咬牙苦忍著一波接一波的刺激。

  見楊柔依咬牙苦撐,原本頗帶幾分陽光痕蹟的麥色肌膚,已被體內的火熱灼得發亮,撫觸之間柔潤纖細,觸感之佳乃是上等,全沒有武林女子過分修練時粗糙甚至帶繭的痕跡。

  那人嘴角輕笑,手指愈發向內挺入,當她終於觸到楊柔依小衣帶結時,只覺懷中的楊柔依嬌軀猛震,顯然這一觸令她大覺羞意。那人嘿嘿一笑,做足淫賊模樣,「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只要你乖點……」

  不聽這話則已,一聽到這句話,楊柔依差點要哭出來。這等話多麼像淫賊欺辱女子之前的好言哄騙,可接下來發生的事,表面上像是沒受到什麼傷害,然而一旦見紅,對女子而言便是一生苦楚,她不由掙扎了起來。

  可一來穴道被制施不出力,二來被那人摟得緊了,想掙也掙不脫,尤其掙扎扭動之間,嬌軀與那人的接觸愈發頻繁,那種肉體上的刺激,比之先前那輕巧纖細的撫觸,還要令人難堪百倍,嬌喘之間,楊柔依的掙扎漸漸軟了下來,只喘息著始終不肯就範。

  見楊柔依雖還掙扎抗拒,卻已無力回天,尤其掙扎之間衣帶半解,帶汗的香肩已滑出了衣外,曲線之柔軟令人一見難忘,加上她的手指已挑開了楊柔依小衣,扭動之間楊柔依胸前峰巒已然半露,那飽滿間的深邃,不由將人的目光整個吸了過去。

  她惡作劇地輕輕刮搔,搔得楊柔依呻吟難止,雖還不肯出聲求饒,但那自鼻中不斷透出的哼聲,加上盈盈目光中的迷離,在在都表現出她的渴望,那人自然不會放手,只見她嬌笑盈盈,纖手卻不住在楊柔依衣內盡情愛撫著。

  微瞇雙目,楊柔依死命咬緊牙關,卻已難抑那透鼻而出的呻吟,雙目早已是一片朦朧,能看到的只有那人愈看愈妖冶詭媚的笑意,還有自己衣上起伏皺摺之間,透出那人手指在身上滑動的種種。

  雖是若隱若現,其中誘惑處卻令人嘆為觀止,尤其她正親身體驗著被對方挑逗的滋味,更是難堪體內春情,柔弱無力的纖手早不知是在推拒,還是在半推半就,無言地引誘著對方。

  「不……哎……不要……」

  輕哼緩喘之間,楊柔依終於忍不住開了口,畢竟對方的手早已滑上了她柔膩高聳的一雙美峰,纖細而輕巧地搓揉著她極其柔嫩的所在。

  雖說胸前一雙美峰不算甚大,可少女的嬌軀本就無一處不敏感,加上她自幼習武,骨骼格外柔韌,肌膚更充滿了健康的彈性,那處正是最有彈力的地帶,給那人靈活的搓揉幾下,種種酥麻已直透楊柔依的少女芳心,弄得她身體裡的熱更灼燙了一層,軟綿綿的再沒法推拒,纖手只軟軟地搭著對方,再沒動作的力氣。

  酥麻火熱之間,楊柔依更敏銳地感覺到,即便外衣未褪,在衣裳貼體的狹小空間之中,那人手指的靈巧動作竟是一點未受影響,輕而易舉地挑逗著她敏感火熱的胴體,小麥色的微褐肌膚早被慾火燒得通紅。

  不知不覺之間,楊柔依的小衣早已滑落下來,當她發覺之時,那人已取出了她的小衣,輕輕地搗在楊柔依肩上,讓那沾染了女體幽香的貼身小衣,味兒直截了當地透入鼻內。

  被自己身上散發的氣息熏得鼻塞目茫,除了那幽馥的香氣外再也感覺不到其他,楊柔依無力地輕扭著嬌軀,此刻的她早已管不得這樣的動作能不能阻止對方,又或只是無言地挑逗著對方的淫欲,偏偏輕薄柔軟的小衣離體,外裳再怎麼纖柔,總沒有小衣來的妥貼,扭動之間肌膚與衣裳不住磨擦,還透著微微的汗濕,感覺好像整個人都燒了起來,她甚至已感覺到雙股之間那潮潤的感覺,正不住從身體內蜂擁而出,感覺既羞人又火熱,她真不知該去阻止抗拒,還是欣然承受。

  「別……不可以……哎……不要……」

  雖不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楊柔依少女的矜持仍不是這般容易崩潰的,只是兩人摟得這般緊,扭動之間不只敏感的肌膚與衣裳相磨,更可感受到她緊貼著的火熱嬌軀,其暖熱竟絲毫不輸自己,刺激的感覺更加強烈,火熱得令楊柔依幾乎就要滅頂,不由自主地哭吟出聲,再怎麼示弱也不管了,「不……求求你……別……別再繼續了……哎……不要啊……」

  「放心……很快很快……很快你就不是不要……而是千方百計的想要了……」

  聽楊柔依終於開口求饒,感覺她似欲透體而出的火熱,那人知道此女已徹底入彀,這下子再離不開自己掌中了。

  望瞭望四周,雖說時已入冬,亭外風聲呼呼,微陰的天卻是始終下不了雪來。本來這等道旁亭中,絕不是好乾事的地方,但人冬道路上極少人跡,加上此刻懷中的楊柔依嬌軀火熱軟柔,再也邁不出步子離開。那人雖不能不擔心,若在這亭中徑自行事,也不知會否有人擾了自己的好事,但勢已至此,可也不想多生枝節,反正自己也不是想搞什麼大事,最多是出出氣罷了。

  心念已 定,那人嘴角一笑,輕輕地吻上了楊柔依頸邊頰上,靈巧的小舌到處舐得楊柔依嬌軀劇顫,被吻過的部分好像比原先更灼燙了幾倍,那感覺說不出的詭異卻也說不出的甜蜜,弄得楊柔依嬌喘不休,好像整個人都落入了火堆,在那人的懷抱之中不住扭動著,迫切地將那纖細的手指迎入自己的身體,讓動作之間愈發方便,那刺激也愈發在她體內生了根。等到那人的手終於漸漸下移,逐步逐步移向楊柔依處子的要害時,那處早已一片泥濘,只待來人開墾享用。

  「嗯……好香好軟……好柔依的身子果真漂亮……光觸感都這麼舒服……」

  唇舌從不曾離開楊柔依的臉頰肩頸,尤其在耳殼間更是落力,連吸帶吮、時吻時舐,勾得楊柔依芳心都快跳出來了。

  聽著那人羞人的言語,雖是愈聽愈羞,卻是一點推搪的力氣也使不出來,只能任那人愈來愈是無禮,「好柔依……慢慢來……嗯……奴家……奴家要脫你衣裳了……讓奴家看到……全部的你……好美……」

  「不……不可以……在這裡……」

  雖已著了道兒,也被逗得慾火焚身,連羞人的呻吟聲都如此嬌甜誘惑,但楊柔依終究還保著處子之身,那矜持可不是這般容易被破的。

  即便已是不免,但這等道旁亭中,豈是乾這等羞人之事的所在?先不說被人打斷時楊柔依已不知該感謝來人救下自己,還是該氣來人平白壞了自己的享樂,光只想到自己這般動情的模樣被人看見,楊柔依便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別……別在這裡……嗚……如果……如果被別人看見……柔依……就不能活了……求求你……」

  「放心……沒人看見……柔依再怎麼享受……再怎麼舒服……除了老天之外,都不會有人看到的……」

  見楊柔依如此嬌羞可憐,那人心中不由浮起了一道莊嚴高潔的身影,氣質高華宛若仙子降世,想到若有機會,也不知自己可否讓那個女人也變得像身下的楊柔依一般,又乖又甜又嬌又柔,媚得像可以掐出水來……搖了搖頭,將心中那身影揮開,現下在自己懷中的是楊柔依而不是她。那人看著懷中楊柔依扭動難捱,不由食指大動,在楊柔依身上動作的更加歡了,再也不肯稍息。

  本來楊柔依還是個嬌羞柔甜的少女,即便情竇漸開,仍是不識男女滋味,只那柔軟的內在一直隱藏在如劍般孤獨高傲的外殼之下。此刻被那人剝開了外殼,巧妙柔軟地誘發著了楊柔依本質中的柔媚春情,當真是一發不可收拾。

  楊柔依只覺隨著那人纖手到處,每寸肌膚都燒起了火,熊熊地燃遍了她周身,將她每一寸慾火都燒了開來,不由自主地在那人懷中喘息扭動,纖足無力地輕踢著,也不知想踢著什麼,只無力地掙動,像是代表她那處子矜持最後一點點的掙扎抗拒。

  「別……」

  便不聽那人言語,光從這一路上的經驗,楊柔依也知多半不會有人經過,可被那人這一點醒,心中也不知該歡喜還是該傷苦,在心底那不為人知的掙扎之間,只覺那人的手既溫柔又堅定地脫起了自己的衣裳。

  本來她已被逗得慾火焚身,又知絕不會有人搭救自己,芳心動搖之間,竟就這麼合作無比地輕屈玉腿、舉手扭腰,讓身上的衣裳一件一件地落了下來。

  衣裳漸落、香軀漸露,本來該當羞恥或畏寒的本能,竟不知飛到了何處,楊柔依心中只剩下解脫的喜悅。她迷濛著美目,感覺自己赤裸的嬌軀已完全暴露在對方眼下,這感覺本已羞人,尤其那人絲毫不給自己反應的時間,一邊摟著自己坐其腿上,一邊上下其手。

  她一手輕撫著楊柔依胸前,感受著那美峰柔軟又堅挺的彈跳力,一手則已直搗黃龍,在楊柔依柔弱無力的呻吟聲中,輕輕分開了她 雙腿,緩緩從泥濘間探了進去,順著她的濕滑漸漸探索起她嬌稚的胴體來。

  本來還想叫不要的,但不知為何,一雙玉腿卻違背了自己的意志。一開始還緊閉抗拒,可被那人纖手輕撥,便柔順地分了開來,將內裡羞人的濡濕潮滑全然暴露,尤其當那纖細的手指輕輕頂入穴內,緩慢柔軟地摩挲那火熱的肉壁時,強烈的刺激令楊柔依不由自主地哭了出來,身子卻偎著那人偎得更緊,此刻就算天打雷劈,也已經無法將她從那人的懷抱中拉離開來。

  「好柔依,奴家說過……會讓你想要的……」

  見楊柔依如此合作、如此馴服,早已不復颯颯俠女英風,完全是個惹人愛憐的懷春少女,那人不由大是得意。

  沒想到自己的手段不只對男人有效,對女人一樣效果顯著,先前那一仗之敗所丟掉的自信,在楊柔依的婉轉合作之下,又漸漸恢復過來。想到如果能讓那女人也在自己身下這般嬌柔婉轉,那時的得意可就比現在還厲害的多,那人一邊得意,一邊在楊柔依峰上溫柔地印下一吻,吻得楊柔依嬌軀劇震,股間又是一股春潮。

  「唔……」

  雖被那人的手段弄得頭昏眼花、雙目迷濛,可那人的羞人話語,卻還是不斷地鑽進耳朵裡來,真羞得楊柔依想死了。可那人的懷抱是這麼火熱,自己的胴體這般灼燙,便連亭外的寒風都無法吹滅分毫,她又怎會想要逃脫?

  情慾的渴望早已戰勝了一切,楊柔依只期待著接下來將要發生的,無論要付出什麼代價,現在的她都不想再管了,只柔柔地渴求著那人。

  「放心,奴家很公平……」

  一邊親著楊柔依堅挺如花朵初放的美峰,一邊伸手在她嬌美稚嫩的胴體上盡情遊走,感受她那火般的熱情,那人淡淡一笑,也開始寬衣解帶起來。

  「把柔依剝得光溜溜了……奴家也一起脫……跟柔依一起……赤裸裸的成了好事……保證柔依會愛上這檔事……真的……」

  不……不會吧?

  一邊被那人上下其手,擺佈的神魂顛倒,一邊看著那人衣裳逐漸滑落,楊柔依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這麼厲害的手段,連像自己這般抗拒的俠女,都被勾出了春情蕩漾,那人竟還真的是女子!

  髮髻解下,烏雲披垂,那女子雖也精光赤裸,可在自己眼前的胴體,卻與自己完全不同,美得像會發光,令楊柔依都不由有些自慚形穢。若非那女子仍緊摟著她,一邊寬衣一邊大加挑逗,也不知她是生了幾隻手能同時做這麼多的事,怕楊柔依早想逃了。

  同樣赤裸的女體交纏一塊,感覺著彼此的火熱,尤其對方的纖指只在自己股間滑動,探入雖是不多,卻是步步觸及自己的敏感地帶,又或者是自己本就這麼敏感,只被她的手指觸及時才有所自覺?楊柔依閉上雙目,心中也不知是妒是羨,可那女子的嫵媚形容,卻已深深地印入了她的心中。

  與邵雪芊的端莊高貴、寶相莊嚴不同,那女子神情中雖也有冰冷聖潔,令人不敢褻玩的風韻,可不知是她才用在自己身上的動作,與「聖潔」二字再扯不上關係,還是那女子的聖潔本就是外表,其實內裡的冶盪妖媚才是本質呢?看她那模樣 ,楊柔依竟不由覺得有些心動,即便那女子的外表是那般冰冷聖潔又不可褻玩,卻令人不由有種想迷戀於她,任她盡情為所欲為的衝動。

  那高挺的美峰,似靠雙手無法盈握,纖腰之細、雪臀之豐,曲線格外玲瓏,只說凹凸有致似還沒法形容那驚心動魄,更不用說那女子一顰一笑,一舉一動,似都有引人想入非非的無言誘惑,彷彿她的每一寸都是那麼完美,卻在令人無法稍起褻玩之心的同時,又有種想要和她盡情瘋狂,與她全心投入,享受著那不堪為外人道的種種樂趣的渴望,這等人物楊柔依可是頭一次見到。

  只是她也沒辦法想得更多了,一來楊柔依已被那女子挑引得春情蕩漾,嬌軀如墮火爐,再不能忍受枯待,二來那女子也不會讓楊柔依有更多思索的空間。她——把抱住了同樣赤裸的楊柔依,飽滿而充滿彈性,比之楊柔依還柔軟堅挺幾分的肉球,隨著呼吸起伏,不住在她背心輕磨,櫻唇輕吐香舌,舐著楊柔依頸後,雙手一扣胸 一探底,只在楊柔依身上敏感處動作。

  「不……哎……不要……」

  被她那般上下其手,挑逗的慾火高揚,楊柔依嬌軀酥軟,整個人軟弱無力地偎在她懷中,只覺她的手和口都那般火熱,誘得她整個人愈來愈熱,連在背後不住摩挲的火熱酥胸,彈動擠壓之間,也是那般令人想入非非。

  楊柔依嬌軀不住顫抖,口中啼聲似泣非泣,不知不覺間幽谷之中已是一波潮水湧出,潤得那女子纖細的手更好動作,只覺那潮濡濕氣潤透了心,彷彿讓自己愈發敏感。楊柔依反手摟緊了她,嘴裡不自覺地哭叫著,也不知是迎是拒。

  「是不要……還是不要停?」

  彼此赤體相磨,再沒有一點隔閡,楊柔依的身體裡頭的衝動自然瞞不了她。雖說經驗極是老到,但她與同性之間的挑弄愛撫,也只是偶一為之的遊戲而已,說來若非氣不過前次輸在另一個女人的手上,她還未必會把稚嫩如楊柔依放在眼裡呢!

  輕咬著楊柔依小耳,她輕輕地吹著氣,手上卻是不停,還按著楊柔依的反應調整力道和位置,勾得楊柔依情慾如焚,不住扭著嬌軀,偏是將觸頂峰時,便被迫退了下來,想退又不能全退,那難過真不足為外人道,明知自己已完全陷入了那女子的掌握之中,但身在局中的楊柔依,卻已無力抗拒,甚至不願意清醒,喘息間只聽那女子得意的聲音耳邊輕語。「不說清……可不行喔!」

  「是……哎……是不要停……嗚……求求你……別停……啊……」

  被那女子勾得真心話不由脫口而出,楊柔依雖是大羞,但這等羞人言語出口,將她體內最後一絲抗拒化做飛煙,楊柔依竟不由有種解脫的歡悅。

  若對方真是個淫賊,如此手段只為壞了自己貞操以求一快,或許楊柔依最後一點點處子矜持還有用武之處。但彼此同為女子,又是赤裸相擁,想來她對自己的處子身也沒有什麼壞處,楊柔依索性放開了自己,嬌滴滴地喘息起來:「哎……壞……快點……給……嗯……給柔依吧……求你了……」

  見楊柔依如此合作,完全拋卻了俠女的驕傲,成了自己掌中的俘虜,那女子快意一笑,手上動作愈發加速,只覺隨著楊柔依誘人的嬌喘呻吟,還有赤裸酡紅裸軀的扭搖磨擦,指間潮氣愈甚,甚至連寒冬天氣都冷卻不了亭中兩人的火熱。

  她雖也被楊柔依稚嫩的媚態勾起了火,但這一回本就不是為了毀楊柔依貞潔而來,最多只是滿足手足之欲而已,她慢慢地調整著手上動作。

  她這一調整,楊柔依可就慘了,稚嫩如她如何抵擋對方花招百出的手段?只覺隨著那女子口舌舔舐、雙手舞動,加上赤體相磨之間的肉慾刺激,自己已化成了一灘水,隨著她的意願蕩漾飄搖,她要讓自己快樂自己便爽上雲霄,要讓自己難過自己便苦楚無邊,這種完全被人操縱控制的感覺照說頗是不妙,但隨之而來的強烈歡樂,卻讓楊柔依不由沒頂。

  她喘息著,隨著對方的手段不住扭搖著肉體,只覺體內的快意愈來愈強烈,終於在體內最深處強烈地爆發開來……

  只是她爆了開來,那女子卻是毫不停手,明明楊柔依也感覺到,那女子身上的火熱絕對不輸自己,卻不知她用了什麼手段控制?竟還能如此冷靜地玩弄自己的胴體,己身的肉慾雖旺,卻是一點沒有想被玩弄的衝動,可惜楊柔依也沒法藉此機會反擊了,現在的她只能無力地喘息著,隨著那女子的手段飄飄欲仙,除了情慾的刺激外再也管不到其它,只覺那爆炸般的感覺一而再、再而三地襲擊著自己周身,每次都比前一次更火辣美妙,推著她體會更深、更美的無法自拔……

  茫然之間,只覺那女子的聲音在耳中響起,猶如綸音佛語一般,火熱地烙進了楊柔依心底,她無力地漫應著,喘息之間只覺自己已升了天,甚至也不知自己應了些什麼……

  【第五卷】第二章:分路行動

  含羞帶怯地將當日之事說了出來,其中最羞人的部分楊柔依雖是含糊帶過,但她也知道,旁聽的三女之中,辛婉怡與吳羽正自新婚燕爾,解明嫣與石漸也是老夫老妻,邵雪芊雖已喪夫數年,終是身心都已完全成熟的婦人,便她沒有明言,三女也聽得出其中關鍵,只是此事著實不堪言傳,是以楊柔依嬌羞語畢,房內竟是一片靜默,只剩下楊柔依激動的呼吸聲最為響亮。

  羞得不敢�頭,楊柔依甚至連心中都沒法胡思亂想。說來此等羞人事本不敢從她口中說出,但一來事關重大,自己的行蹤不交代清楚不行,二來義父背叛兄弟,這等打擊著實令楊柔依無法接受,甚至連那羞人之事都擋不住這等震撼,心傷的她可不想再壓件事兒在心底。

  何況那女子在自己耳邊輕語之事,與邵雪芊關係甚大,她原還有些掙扎於該不該說,現在鼓起勇氣全盤道來,雖說羞人,心下卻是痛快得多,讓她不由暗笑,自己先前的混亂迷惘究竟是為了什麼?

  只是她這一低頭,卻見到邵雪芊放在膝上的手緊緊握拳,瑩白如玉的手上竟隱現青筋,顯是甚為用力,用力到若指縫間溢出血絲都不奇怪,楊柔依不由吃了那經歷雖是羞人,那女子臨走前又刻意留了話,要自己等著她的聯絡,也不知是否打算對自己的親友做些什麼,多半是敵非友。但自己便被擺弄得羞人,終究沒真吃上什麼虧,邵雪芊怎會氣到這種地步?

  「伯……伯母……」

  忍不住�起頭來,見邵雪芊目光微翳,表面上雖還掌得住,但同桌之人與她相處的都夠久,自然看得出來,此時此刻,邵雪芊的怒火已是噴薄欲出,只還差沒爆發出來。

  不只邵雪芊,連辛婉怡的神情都頗有些不對,那模樣 嚇得楊柔依真不知該如何是好,若非方才自己和盤托出之時,辛婉怡一直伸手為自己試脈,確定楊柔依確實沒被那女子用上什麼邪門手段控制住,楊柔依還真要以為,那女子在自己身上不知不覺間下了什麼禁錮呢……只是真要說禁錮也不是沒有,楊柔依捫心自問,那亭中的感覺雖說羞人已極,但卻也令人不由又羞又喜地嚮往,難不成所謂男女之事,就是這個樣子?只是這等話她可不敢開口問,只能等著邵雪芊先開口。

  雖沒看到辛婉怡在桌上伸手過去,輕輕握了握邵雪芊握拳的手,但解明嫣也非不擅察顏觀色之人,見邵雪芊眉目之間漸漸化開,總算是選到了時間開口:「嫂子……可知那是什麼人?」

  「是霓裳子這淫婦……」

  咬著牙,好不容易才讓那聲音從牙縫中繃出,邵雪芊心中說不出的怒火高昂。

  雖說黑道聯盟既找上君山派,就不會忘記因著姬平意的原因,極有可能將威天盟也拖下水,雙方是敵非友,霓裳子會找上楊柔依也事屬尋常,但若不是因為在自己手上吃了虧,霓裳子終究得顧著自己身份,不會這般紆尊降貴地親自去弄楊柔依上手,搞得這小姑娘這般難堪,甚至因著時間上的巧合,又不敢將此事宣之於口,造成她差點沒被遠雄堡的金賢宇等人追殺送命!

  而且聽霓裳子臨去前對楊柔依的話意,以邵雪芊等人的江湖經驗自是猜得出來,多半霓裳子事前也沒做下什麼準備,之所以找上楊柔依,十有八九是在君山派輸了一仗,心情鬱悶之下,便如男人失意時會藉酒澆愁,或上妓館找個女子發洩般,楊柔依不過是她臨時出氣用的玩物,否則以霓裳子的手段,要讓楊柔依羞恥到連自己都問不出話,因而誤會更深,只怕也是易如反掌。

  「是她?」

  聽得霓裳子之名,解明嫣也真嚇了一跳,畢竟身為女子,對江湖上成名的同性關心自然要多上一些,尤其霓裳子雖艷名在外,名聲臭不可聞,但在女子之中確實也是出類拔萃之人。

  解明嫣對她雖稱不上是羨或妒,但聽到此女竟然對自己視若親生的小姑娘動手,嗔怒之間也不由心驚。她自知武功不及,對上此女時多半只能逃遁,要為楊柔依報仇可難了。

  「敗在君山派手上也就罷了,怎會選上柔依來下手?這女人……也真不可理喻,難不成真想與本盟開戰不成?」

  「嗯?」

  聽解明嫣之語,顯然對君山派一戰內容不甚清楚,邵雪芊與辛婉怡不由微驚。照說在進怡心園之時,聽石漸話意對君山派一戰的狀況可清楚得很,怎麼解明嫣卻不知情?

  「當時君山派一戰,雙方約定三戰兩勝,除了雪芊與霓裳子拚了個和局外,夫大俠與外子分別獲勝,這才退了黑道聯盟正面的攻勢,」

  見解明嫣對那時之事顯是不甚了然,辛婉怡忍不住出言解釋,「至於曹焉之死,乃是他率領人馬背道突襲,暗攻君山派重地之時,被平意與語涵連手擊斃。怎麼……三嫂子難道不知道這一點?從外頭傳回怡心園的消息究竟是怎麼說的?」

  「是……是這樣啊?」

  聽辛婉怡雖不算鉅細靡遺,卻也是大略不失地說明了當日種種,即便辛婉怡已刻意將種種驚險淡化,在她聽來仍是歷歷如繪,解明嫣不由一驚。

  原先只因著事關姬平意,是以她刻意去將此事弄了清楚,只是事發不久,加上黑道聯盟不願張揚己身之敗,君山派又顧著姬平意的婚事,沒特意宣揚此戰之勝,是以消息並不清楚,最多只知道黑道聯盟大出意料之外的敗北,甚至連曹焉都送了命,哪裡想得到其中竟有這般多的變化?甚至連邵雪芊都出手了。

  本來在見面之時,身為女子,對辛婉怡嫁了個那般醜陋的吳羽,解明嫣表面不說,心下難免有些煩言,只沒想到那吳羽竟有如此本領。黑道聯盟中高手不少,即便曹焉不在,無論霓裳子或一戒僧都是一方高手,商月玄也不輸上太多,沒想到面對此等陣容,吳羽等人還能獲勝,此人醜歸醜,武功才智方面卻真是令人不由佩服,「明嫣只聽說黑道聯盟敗退,回程後為曹焉發喪,然後由夏侯徵繼位而已,本來還不知相公怎麼會說平意在這一仗立下了大功呢?原來如此……」

  沒想到石漸的消息竟似不是從外頭的流言中而來,想來此人果然不愧威天盟智囊之名,竟能從這等真假混淆的消息中釐清出真相來……想到姬平意立此大功,怪不得回來連腰都挺得直得多,面對全極中都不顯弱勢,楊柔依芳心微甜,卻又陷淒苦。自己被霓裳子下了這一手,便沒真的失了貞,與姬平意之間的距離可又比先前遠了幾分,不由目光盈盈,幾要落下淚來。

  但邵雪芊與辛婉怡的表情就沒有這麼好看了,兩女互望了一眼,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什麼,只留下一臉茫然的解明嫣望著兩女。

  很快的辛婉怡便轉了回來,伸手拍拍楊柔依香肩,「好柔依放心,剛剛婉怡看過了……那霓裳子雖然……雖然做了這等事,卻沒在柔依身上暗下什麼手腳,柔依不用擔心,你仍然幹乾淨淨的,是一如往常的好孩子,那種小事……就當忘了也沒關係……」

  嘴上微微苦笑,楊柔依雖點頭應是,芳心卻愈發淒然,先不說那般震撼之事怎麼忘得了?光只義父一夕之間,竟變成了威天盟的仇敵,自己身為義女,也不知該去幫義父,還是該幫向來對自己視如己出,珍愛憐惜一若親女的邵雪芊和解明嫣等人?

  何況在這些之外,光姬平意已然娶親,妻子中夫碧瑤乃君山派掌上明珠,祝語涵更是雲深閣掌門愛徒,自己孑然一身,無論武功聲名、親友後盾都不能和她們相提並論,與姬平意之間的距離,只怕是愈來愈遠了,教她如何受得?

  芳心猶自糾纏,也幸好將那等羞人之事吐露出來,至少少了些許心中的壓抑,否則楊柔依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就這麼大哭出來?她垂著頭嬌軀微顫,卻被邵雪芊一把拉入懷中,愛憐地拍了拍她粉背:「好柔依放心……別人歸別人、你歸你,無論發生了什麼事,好柔依永遠是雪芊的好孩子,婉怡也是如此,是不是?至於另一方面的事……雪芊自然會幫你想辦法,不用擔心的……」

  「大嫂這話就 過分了,」

  微微嘟起了唇,那模樣 兒看來不似三十許人,反倒有些少女般的纖稚,解明嫣玉手輕按楊柔依香肩,也摟了過來,「柔依也是明嫣的好孩子啊!怎麼說的像只有大嫂你們要疼她一樣?不過說起來,大丈夫三妻四妾也是等閒之事,這……該還好說話吧?」

  邵雪芊若明若暗地提了「另一方面的事」,楊柔依冰雪聰明,一聽便知是自己與姬平意之間的事情,臉兒不由羞紅,現在又被解明嫣挑明得這般清楚,她不由大羞,粉面垂貼在兩女懷中,再不敢�起來,連聲音都不敢發了,只囁嚅地輕語著,聲音愈說愈低:「可是……可是平意那邊……該怎麼辦?就算……就算他不想管柔依身上的事,可義父……義父那樣……教柔依怎麼面對他?」

  「有雪芊為你作主,柔依放心,只要……只要你好端端的,到此事解決之後,雪芊自會讓你好好的進門,做姬家的兒媳婦……」

  嘴上說的理所當然,邵雪芊心下卻不由打鼓。

  雖說原先她心中理想的媳婦便是楊柔依,但此時正值用人之際,無論祝語涵或夫碧瑤身後的勢力都得罪不起,加上夫碧瑤雖是刁蠻驕縱,但祝語涵卻溫柔謙退,作為兒媳婦雖還不若楊柔依親近,卻讓人挑不出什麼毛病來,再加上楊梃之事漸明,要讓姬平意同意再接受楊柔依為妻,難度可真是不小呢!

  本來解明嫣說的也是,武林中人雖非官宦人家,三妻四妾也是所在多有,將來重建棲蘭山莊之後,多幾個妻子也養得起,偏偏夫碧瑤氣焰太盛,雖祝語涵極力謙退爭端仍然難免,夾在中間的姬平意都有些難為,光只兩邊的爭吵原已經夠傷腦筋的了,自己還要給兒子再加上一個人,便不說楊柔依與楊梃之間的關係,以及楊梃極可能就是滅棲蘭山莊的真兇,這口也真不好開。

  若姬平意是那種唯母之命是從的乖順兒子,或許他心不甘情不願,邵雪芊還可硬迫他接受,偏偏姬平意是棲蘭山莊理所當然的繼承人,也極有可能是君山派的下一代掌門,為首者自然不能唯唯諾諾、毫無主見,無論棲蘭山莊或君山派,都沒有意思將他培養成唯命是從之人,加上棲蘭山莊被破,強敵當前,姬平意的堅持和毅力更是重要,便是現在也已隱有獨當一面之風。邵雪芊既心喜又心疼,卻也不好就此壓抑扼殺他的堅持,強逼他娶親根本是一條絕無可能的路。

  「好柔依,還不快拜謝婆婆?」

  見邵雪芊雖輕拍著伏在懷中的楊柔依,言語之間著意安撫,眉宇之間卻有憂色,解明嫣也知這嫂子心中在想些什麼。她雖高興姬平意敢於跟全極中旗鼓相當的言語爭鋒,但這般強硬性子,也真讓做長輩的不好說話。好不容易從邵雪芊話裡聽出了由頭,她自然不能放過:「婆婆都發了話,柔依這媳婦是做定了的,哎,可惜明嫣沒個兒子……」

  「是,多謝伯母……不,多謝婆婆……」

  聽解明嫣插了話進來,又喜又羞的楊柔依猛一�頭,見邵雪芊面上仍有為難之色,可對自己的愛憐卻是一點不失,她心中既有姬平意在,對他的改變自然不能放過,也猜得幾分邵雪芊的為難。

  既然解明嫣都發了話,楊柔依正好藉這機會敲定此事。她羞答答地開了口,一開口便覺不對,馬上反應過來改口,那四個蚊蚋般的話語,卻定得邵雪芊不由苦笑。她輕撫著楊柔依秀發,有些僵硬地點了點頭,微嗔帶怨地望了一旁偷笑的解明嫣一眼。

  「只是……柔依還得忍耐些……」

  心知即便自己再愛楊柔依做媳婦,但先不問姬平意能不能接受,光要安撫先入門的兩個媳婦就得多花心力。祝語涵溫柔大度還好說話,要安撫那夫碧瑤,可就難上加難了。

  權衡輕重,邵雪芊也非得把這檔事稍稍移後不可。「現在平意心中全是複仇之事,柔依的親事,恐怕得等此事了結之後……不過婆婆答應你了,這事絕不變更,柔依大可放心……」

  「嗚……柔依……柔依好高興……謝謝婆婆……謝謝婆婆……」

  「哎……這是喜事,哭什麼哭呢?」

  見楊柔依喜極而泣,淚水不住湧出,看得邵雪芊既心酸又心疼,忙不�地安慰著她,加上辛婉怡與解明嫣一起,好不容易才把楊柔依哄得破涕為笑。

  見楊柔依雖是低著頭不肯�,一副乖巧模樣,卻站在邵雪芊身後不願出來,而邵雪芊也是一副理所當然,全然不理自己目中似欲噴火,全極中怒火燒心。畢竟先前頤指氣使慣了,這幾日卻是不順心事紛至沓來,不論邵雪芊或年輕一輩的姬平意,甚至那不知來歷的吳羽,對上自己都是分庭抗禮,一點不把遠雄堡的威勢放在眼內,只是此事事關重大,加上名分在此,全極中便再高傲自負,也不能全然無視輩分,一口氣只能往肚子裡吞,這等前所未有的經驗著實令他不喜。

  「不知姬夫人訊問的結果如何?」

  見師父氣得臉上發紅,咬著牙不肯說話,全極中首徒朴鍾瑞閃了閃目光,代師父開了口,語氣倒是客氣許多,「若是無涉,還請夫人提出證據來,若楊姑娘確與此事有涉,便請姬夫人交出惡者,此事關乎威天盟威信,盟中各派都待夫人裁斷此事。」

  「此事確與楊姐姐無涉,棲蘭山莊與怡心園均願擔保,至於楊姐姐當日行蹤,事涉女兒家私事,樸師兄身為男子,恐有不便……還是請貴堡哪位女弟子前來,正好將此事說個明白清楚,也免得壞了各家和氣。」

  聽朴鍾瑞開了口,姬夢盈站了出來,微帶緊張地將準備整晚的回答說出。

  本來這等回話之事再怎麼輪也輪不到她,但吳羽也不知怎麼打算,在聽辛婉怡避重就輕地將楊柔依的遭遇說出來之後,便交代她好生準備,連應對之語都教得一字不漏。

  姬夢盈好不容易有機會幫上忙,自然是盡心準備,雖是頭一響應對如此場面,卻也說得明白清楚,只語氣的微顫透露了些許緊張,但一回頭看吳羽暗地豎起了大姆指,心喜之下姬夢盈也就輕鬆了許多。

  姬夢盈是輕鬆了,全極中的怒火卻更加高燃,本來他之所以不說話,而讓徒弟開口,一來是因為他真氣得不想說話,二來也是藉晚輩言語,拉低棲蘭山莊的氣焰,便是言語間出了點火氣,也好收拾,沒想到棲蘭山莊早防到他這一招,竟讓姬夢盈這小輩出來對答朴鍾瑞,兩人同等輩分,雖說年紀有差,但朴鍾瑞也不好欺她年幼。

  給這話一堵,朴鍾瑞怔了半晌,才繼續開了口,「事無不可對人言,即便涉及私隱,但事關楊姑娘清譽,不說個明白,無論何人擔保都不行的… …」

  聽朴鍾瑞追問下去,全極中嘴角微動,對這長徒的反應頗為讚賞,反倒是金賢宇微微一怔。向來在遠雄堡內,朴鍾瑞雖為長徒,在全極中心目中卻未必最是重視,他識大體則識大體,可在全極中看來,稍嫌退讓的作風,卻難免墮了自家威風,沒想到今兒個應答此事,言語雖是有禮,卻也咄咄逼人,全然不像他以往作風,雖然為自家稍稍出了口氣,心中卻難免感覺詭異。

  瞇細了眼,吳羽嘴角含笑,似是看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他招了招手,讓姬夢盈退了回來,後者櫻唇微嘟,似是不滿意自己沒有表現的機會,可這等場面著實也令她緊張,勇氣一過能退自然就退了。

  「若樸賢侄真有疑惑,不若請令師趕快收個女徒,關於私隱之事也好說明……不過若遠雄堡下,有些外表看似男子,實際上卻是女人的人物,也可以提出來,才有機會說明清楚……」

  「你!」

  聽吳羽語含譏刺,若非朴鍾瑞及時回身壓住了師父,全極中差點沒跳起來。一開始他譏遠雄堡沒有女徒,全極中還可忍受,但他現在言語,擺明了要遠雄堡提出個類似宮中宦官的人來,對一世豪雄的遠雄堡門人而言,斯可忍孰不可忍?

  但朴鍾瑞壓住自己時,暗中的言語也是有理,無論如何自己都得顧著身份,光跟別人家的小輩爭執,算得上什麼?何況此時何時?威天盟的團結勝於一切,心思及此,全極中也不得不抑著那一口氣,臉紅脖粗地坐回了位上。

  「那等類似女兒的男子,本堡沒有,但若貴莊仍是打算護著楊姑娘,本堡雖不能多口,但將來應敵之時,本堡卻不能視楊姑娘為自己人,防範之間與敵同等,事涉安危還請貴莊見諒。」

  沒想到連向來持重的朴鍾瑞都說出瞭如此重話,全極中微微頷首,頗為滿意,向來不服他的眾師弟也再無不滿之態,反倒是邵雪芊有點坐不住了。

  以往光因著全極中的性子,盟內各派便難免衝突,多是靠著石漸與朴鍾瑞其間折衝,此時連朴鍾瑞都撂明了話,她確實有些難捱,可吳羽仍是一派輕鬆,「貴堡既有此願,本莊也不能干涉,到時候大夥各行其事便是了。」

  「別……別氣成這個樣子,」

  見遠雄堡與棲蘭山莊將近翻臉,石漸連忙出言緩和,畢竟威天盟各派之中,以怡心園實力最弱,如果棲蘭山莊與遠雄堡鬧翻了,威天盟實力大挫,對怡心園可不是好事。

  但他也沒想到,棲蘭山莊剛經大難,態度竟如此硬挺,頂得遠雄堡吞不下這口氣。「大夥有話好好說,好好說……別光為了小事爭鬧,給小孩子們看了像什麼樣子?無論老五或吳兄都請稍停,光為了件小事爭成這樣,豈能續論大事?光一兩個人不成大亂的,別放在心上吧!」

  「哼!」

  知道石漸所言是正確的,但全極中猶然不肯鬆口,「可到時候列陣迎敵之時,別把她編到遠雄堡這邊,本座可不想打著打著,還得瞻前顧後,小心別被背後冷箭挨上一道。」

  「這……哎,算了,不若到時候遠雄堡的人力,還由老五你自己調遣,如何?」

  知道全極中情緒一來,有理也說不清,石漸微帶歉意地望了一眼邵雪芊,一副無奈模樣。

  「至於本園與大嫂的人馬,才統由老石與大嫂、吳兄一起調動,到時若有需要隨時支持,至於楊侄女嘛……便守在老石身邊,給老石護個駕,免得讓對手有可趁之機,這樣老五你可滿意?哎,我說,別老是跟個小孩子家過不去,反正等水落石出之後,總能弄清楚事實的,老五你就先忍忍,別再說了好吧!」

  雖說全極中聽了石漸的話稍稍平靜了些,但邵雪芊的眉頭卻始終糾結。關於情緒方面的問題,再也沒有比將憤怒壓在心底不管更糟糕的了,結總要解開才能鬆弛,把結丟在一邊不管,只會在心底愈結愈緊,到最後爆發時就更一發不可收拾,這種事石漸總該知道的,怎麼會這樣硬迫全極中壓抑?只是要為全極中解結,這種事邵雪芊可不想幹,這樣看來石漸也是不得不為的選擇。

  全極中冷哼了一聲回了座,一雙發紅的眼睛仍不住瞪著楊柔依,幸虧後者一直低頭不�,目光既不相對,便當沒有看見這回事一般。

  氣氛雖仍緊繃,但至少還可以說話,石漸這才發了話,「關於這回應敵之事,老石倒有些芻薨之見,敵人既然也學了老石的『洪濤無盡』,即便沒有十成功力,實力也自不弱,如果說……如果說能將吳夫人醫廬裡的血蟾木移植過來,若此木木質能對付『洪濤無盡』,利用此木的效能布下陷阱,多半能夠對敵人多點兒威脅,還請吳夫人俯允。」

  「這……這是自然……」

  見眾人的目光望向自己,辛婉怡芳心一顫,不由往吳羽面上飄了一眼。

  她也知石漸之所以如此打算是為了應付敵人,畢竟敵人既練了「洪濤無盡」,自知其功之威,若是同一種功夫,比的就是誰功力更深一點,敵人要對付自己這邊時,多半會先想辦法避開石漸,有了血蟾木布下機關,應對敵人的把握就更多了一分。

  但石漸更多的打算卻是,將所有能夠威脅自己的東西,都移到自己眼下好方便控制,免得旁人偷用了來對付他,若非顧忌辛婉怡與吳羽,只怕還不會開口相詢,這種事所有修練秘招之人都會想到,辛婉怡自不會戳穿。

  「先師原先植了四棵血蟾木,便在醫廬旁邊,」

  一邊說著,見姬夢盈張口慾言,吳羽連忙丟了個眼色制止了她,只是廳中眾人的注意力都在辛婉怡身上,也不會有人管到姬夢盈這邊的異樣,「這些是域外所生的異種,其實極難養活,中原之境除了這四棵之外多半沒其它的同種了……只是既要移植至此,婉怡還想先看看怡心園的環境,好確定可以存活,還請石三爺引領。」

  聽辛婉怡這麼說,姬夢盈本能地就想開口。她記得那血蟾木明明有五棵,旁人或許會弄錯,但血蟾木是辛婉怡一直以來精心照料,她豈有可能忘了血蟾木的數目?

  但便不說母親面色嚴峻,與吳羽不約而同地拿眼瞪著她,光只想到來此之前,吳羽已刻意交代,在威天盟中眾人不可多話,便聽到有什麼不大對勁的事,也不要急著開口補正,萬事都讓年紀大些的人去處理,只沒把「小孩子有口無心」這句話掛在嘴上,姬夢盈雖覺不對,但見母親如此,也只能乖乖閉嘴不多話。

  「啊……這當然了,」

  聽辛婉怡這句話,石漸微微一震,似沒想過這問題,全極中等人不由偷笑,沒想到智計如他,也會漏瞭如此關鍵的一點。

  只見石漸與解明嫣對望,眼珠一轉便想到了地方,「這個嘛……怡心園東南側有間小廬,乃是祖先牌位所在,那處向稱蔭涼,與吳夫人的醫廬相當,栽在那兒多半不錯,晚些老石與吳夫人前去探勘探勘,若是適合便派人前去醫廬移植,若不適合再另覓地方,反正怡心園也不小,要找到地方栽植這血蟾木該是不難,吳夫人以為如何?」

  「這樣……恐怕夜長夢多,」

  吳羽微微一笑,似就在等石漸的這句話,「敵人既花了大功夫去修習『洪濤無盡』,目標想必就在石三爺身上,對於能克制此功之物必不會放過,此事雖屬秘密,除了廳中眾人外再無旁人得知,但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敵人一旦聽得消息,必會馬上前往毀樹,不若內子先留此探查地勢,我前去照顧一下樹木,避免被敵人捷足先登,三爺以為如何?」

  「這樣也好,吳兄想得周到。」

  點了點頭,石漸嘴角浮起一絲笑意,顯然對吳羽的快速反應頗為滿意上芳人也想得到,智者所喜便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石漸難得遇上個頭腦反應可與之比擬的人物,自然是頗為滿意的了。

  「不若我們分頭進行如何?嗯……為了觀察醫廬風土,老石讓長徒太史軒與次徒司徒祥一起前往,也好有個照應,這一路上劣徒還請吳兄多多開導才是。」

  沒想到光連這種小事上,吳羽也要佔優,想到這回又讓吳羽表現,全極中憋了一肚子火正無處發,聽石漸這麼一說,不由馬上開了口,「我這邊也讓起俊過去,多些人多些助力,此事事關重大,可不能出錯。起俊,你這回過去要多加小心,別誤了事,把事情好好辦成,知道嗎?」

  「徒兒曉得了,」

  聽師父把這重任交給了自己,全極中的三徒李起俊登時大喜。大師兄向來不被師父所喜,二師兄又剛出了岔子,這等表現的機會豈能讓給旁人?他連忙一躬到地,這禮行得端整已極,「徒兒必不負師父所望。」

  「那……我也要去,」

  見怡心園和遠雄堡都派了人,姬夢盈馬上舉手,「夢盈也想去看看。」

  「也好。」

  聽姬夢盈這麼說,全極中差點爆發開來,這可不是小孩子辦家家,你個天真無知的小姑娘去幹嘛?便連李起俊也皺起了眉頭,全極中既派了他去,就是要他負起此事的成敗責任,多了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小姑娘怎麼會好?

  可趕在全極中與李起俊來得及開口之前,吳羽已先表態同意,「姬姑娘自幼便去過醫魔,對那兒的地形比在下還來得熟悉,也方便到四周尋找人手,畢竟移植樹木不是件小事,光靠武功高明可不太夠,有熟悉地方的人同往也是好事。」

  沒想到吳羽這般快開口贊同,全極中已到了嘴邊的異議不由又吞了回去。他向來高傲,極不習慣被人搶話或者反駁,加上自碰上了吳羽之後,老是被堵得有氣無處出,反應上已不由自主地慢了半拍,竟沒辦法開口反駁,做師父的都不開口,旁人更無插嘴處,只能任此事就這麼定了。

  「若去醫廬的人選定了,咱們再論論其它,」

  石漸輕輕地籲了口氣,搖手著又氣得臉紅了的全極中坐下,「如若沒有意外,敵人的主力……便是影劍門中人了,原先大哥他們都還在的時候,影劍門的人手大約有三十多人,由老四親手訓練,別的不說,個個劍法都頗有一套,聯結的回風劍陣一陣九變,更擅群戰及困戰,結陣威力絕非等閒,大夥兒研究研究,該如何應對才是?」

  見石漸談到了正事,本來已想離座的吳羽等人又坐了回來,邵雪芊則是皺起了眉頭。倒不是因為影劍門的實力太強,畢竟對方雖說實力不弱,但楊梃的武功在眾兄弟中並不特別高明,修練「洪濤無盡」雖能出奇致勝,但能練出來的人實力也難因此精進太多,當日若非攻了棲蘭山莊一個措手不及,加上楊梃實力比自己高出不少,一開始就把自己與女兒迫離了戰圈,讓棲蘭山莊失了領導,要大獲全勝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此刻威天盟有所準備,自不懼對方人多勢眾。

  只是好不容易將眾人的心思從楊柔依的問題上頭轉開,石漸好死不死,又扯到了影劍門身上,搞得全極中一邊聽話一邊瞪眼,瞪的自然是自己身後的楊柔依。

  若非石漸所言是正事,邵雪芊可真想問問他,怎麼會把話題這般亂帶?把全極中又惹火了,難不成安撫他的不會是你?

  但邵雪芊也已經足夠成熟,知道現在可不是糾纏在此等事的時候,在座中人除了自己與女兒之外,再沒人跟敵人真正交手過,此時自己才是唯一的情報來源。

  她微微歪著頭,回想著當日情景,緩緩地開了口:「當日來攻棲蘭山莊的敵人,大約有四十來人,幾乎沒有幾個動劍,想來敵人為了隱蔽也花了不少功夫,不過看對方的出手並不統一,就算加上想要隱匿的因素,我覺得對方除了影劍門中人外,另外還有暗中培養的人手,只不過不是和影劍門的人馬一起訓練的。」

  「是嗎?」

  聽邵雪芊這麼說,石漸輕輕地吐了一口氣,看了看力持平靜的全極中——眼,顯然全極中一聽到敵人的狀況,便已氣火填膺,只壓抑著沒有爆發。

  想來全極中也在擔心,雖說威天盟此刻的人數遠比敵人眾多,但一來兵貴精而不貴多,江湖爭斗上人多未必就佔了優勢,二來楊梃既然有心培植人手,邵雪芊在棲蘭山莊所見,未必是對方的真正實力,只怕還得高估幾分。

  更糟糕的是,相較於自己對敵人雖非全無所知,了解卻不全面,除了影劍門的實力說不定楊柔依了解一些外,能判斷的部分也只能基於邵雪芊所知的情報,也不知是敵人的真面目,還是刻意打算誤導所拋出的假餌,但自家的實力,卻全在敵人眼內,眼下除了吳羽和祝語涵,最多再加上個夫碧瑤,其餘的實力都在敵人的掌控之中,除非能將君山派或云深閣的人馬拉進戰局,否則敵暗我明,乃兵家第一大忌,「關於影劍門馬軒所帶領的人手……不知楊侄女對此了解幾分?」

  「柔依也只知道個大概,」

  聽石漸問到了自己,楊柔依�起頭,卻正對上全極中通紅的目光,她不自覺地向邵雪芊背後靠了靠,藉著邵雪芊擋住了全極中意欲噬人的目光,這才敢開口,「先前無論……無論義父或馬大叔……都沒有刻意增加人手,柔依曾參加訓練的,也就是那三十餘人而已,便再加上預備或準備補充的人員,也不滿四十人,至於其餘的狀況,柔依便不甚了解了。」

  「說來說去,還是什麼都不清楚,」

  冷哼一聲,全極中別過了頭,「依本座看,在這兒猜來想去,也沒辦法傷敵人半根毫髮,還不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痛快……江湖爭殺可不是伏案文卷,沒得你文謅謅的咬文嚼字的空間。依本座看,與其在這邊瞎猜敵人究竟有多少人、有多少隱藏的實力,還不如先劃下區域分配,大夥兒各自看看該如何防守自己的責任地帶,等敵人真來的時候再給他們個迎頭痛擊,讓他們來得去不得,總比在這兒你猜我想,全都不切實際的好些!」

  「哎呀,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這等事老五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夥在這兒猜想預估,也只是為了增加一點勝算而已,別這麼不耐煩,好吧?」

  知道全極中的性子向來如此,要他好生猜估預算敵人實力如何,還不如叫他提鞭上戰場的快些,石漸也不把他的無禮言語放在心上,但這次事關重大,不小心一點可不行,「到時候有得老五你打的,現在只是先合計合計而已。」

  「哼!」

  聽石漸這般說,全然將自己當成了有勇無謀的莽夫,全極中心下慍怒,卻不願這般輕易發作出來。若真是莽夫,豈能將遠雄堡帶的如此有聲有色?武威獨步威天盟,連敵人都不敢輕犯,他只是覺得,石漸等人真是想太多了,江湖上以強欺弱、優勝劣敗,如此而已。

  與其多花心思在猜測對方的實力,還得冒著被敵人暗渡陳倉或者虛張聲勢的風險,還不如痛痛快快打上一場。但不論石漸和邵雪芊,顯然都不聽信自己,全極中不由暗怒,石漸雖負智計,但向來優柔寡斷,也還罷了,以往姬園在日,對自己也是言聽計從,向來不願違拗,她卻敢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裡,令他不由心中有氣,若非顧忌著姬園名分上終是大哥,只怕他早要爆發。

  冷眼瞪向一旁帶著詭異的笑意,注意力全放在石漸身上的吳羽,全極中愈看愈氣,此人也不知從哪兒跑出來,醜成了這般多半非是善類,也不知使了什麼法術,不只娶了個辛婉怡進門,甚至連邵雪芊與姬平意,對他也是言聽計從。

  若非此人撥弄,想來邵雪芊也不敢對自己如此不客氣,他冷哼了一聲,刻意拉高了聲音,「不知這位實力高深的吳大供奉,對敵人有何高見?」

  「既然能破棲蘭山莊,又滅明石山莊,敵人實力想必不算太弱,不過大夥也未必得這般風聲鶴唳,」

  吳羽微微一笑,彷彿全極中那帶著挑釁的聲音和語調一點也不傷人,「一來敵人雖佔了先機,卻還不能將包圍網做得滴水不漏,總會漏出報信者來,想必實力雖精,人手卻是有限,二來他在明石山莊動手之時,該是先行暗算了自家兄弟,接下來才一舉成功,雖說光這一招便可看出此人實力不凡,但必須動手偷襲,顯然兇手對自己的實力也沒自信,這便是極大的破綻。」

  「呃……是,你說的沒錯。」

  怔了一下,沒想到吳羽話語之中,竟似站到了自己這邊,全極中不由愕然。

  他本來開口詢問,便是為了看看此人有什麼看法,若此人沒能說出個所以然來,只和石漸一般言語,就好生嘲諷一番,好歹也出口氣,沒想到此人言之成理,反倒抑住了他本已打算好的話語。

  雖知吳羽之所以如此說,雖有可能是為了貶敵�己,振奮眾人士氣,避免在戰前就先弄得自己人疑神疑鬼,反而無法發揮實力,但看他如此行為,也似極欲緩解與自己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顯然這人也不是笨蛋,明知遠雄堡乃威天盟中重鎮,自不敢太過得罪,這般示好自己便收下了。

  「敵人未必真的很強,只是擅於偷襲暗算的鼠輩罷了,只要好生準備,等敵人來襲之時,再給予迎頭痛擊,看他敢不敢正大光明和我們交鋒?總比擔心這擔心那,活活嚇死自己好上太多。」

  一邊說著,一邊向李起俊打了個眼色,後者會意點頭。原本他之所以代表全極中前往醫廬,除了移植血蟾木的任務外,就是要和那吳羽打上對台,時不時地想法子讓他吃點虧,一來出這兩三天本堡所捱的這口悶氣,二來也創傷棲蘭山莊一臂,沒想到此人如此知情識趣,這般快便出言求和了,李起俊雖沒斷了給他找麻煩的念頭,卻也不想致人於死,最多給他一點教訓,也就是了。

  「這……」

  沒想到從一進門便與全極中槓上的吳羽,竟會出言附和全極中之言,石漸倒真嚇了一跳,只他向來持重,雖知武林人爭勝負便是一口氣,吳羽所言與其說是分析敵人實力,不如說是給自己人打氣,免得未戰先怯、自墮氣勢,但身為主事之人,可不能將希望全擺在這般大話上頭, 「吳兄所說敵人是先行暗算了二哥,才下手 攻滅明石山莊,不知有何憑據?」

  「這也是簡單之事,」

  雖是啜了口茶,但隱約之間,仍可看到吳羽唇邊冷淡的一絲笑意,看得全極中其心大快,他向來不喜歡石漸的想太多,卻拙於口舌,嘴上怎麼也壓不了他,如今看到老三吃虧,心下自是快意,「屍首的致命傷是在臉上,一擊便即斃命,其餘之處卻無甚傷痕,至少沒有足以致命之傷,顯然死前只挨了這麼一擊,便即失去了抗力,而以死者武功之高,敵人再強勝他也不過半籌,竟在正面挨了招,且連還手之力都沒有,若非偷襲暗算,豈有其它理由?」

  「這……這倒說的是,」

  皺著眉頭,看著意氣風發的全極中和好整以暇的吳羽,以及被吳羽之言所振奮,方才的緊張全然一掃而空的姬平意等人,甚至連解明嫣都鬆了口氣,石漸不由搖了搖頭,「只是光以此點,就要證明敵人實力不強,未免太過薄弱了些……迎敵之前,還是得多加小心為是,畢竟小心不蝕本,遠雄堡與怡心園的基業,可不能因你我一時疏忽而丟掉啊!」

  「知道、知道……」

  臉上笑盈盈的,全極中全然沒把石漸 的言語放在心上,畢竟連那難纏的吳羽都向自己低頭了,心7正自得意的他,哪裡會理會這等小事?他揮了揮手,彷彿先前之事都不放在心上,廳中的氣氛登時沈緩下來。

  【第五卷】第三章:醫廬亂戰

  一行人曉行夜宿,離開怡心園後沒過數日便接近了醫廬,本來依李起俊所想,眾人該當不顧其它,趕快進入醫廬,先保得血蟾木無虞再論他事,可太史軒和司徒祥所言也是有理,一來敵人不知血蟾木之事,除非怡心園內便有奸細,否則楊梃想趕在自己眾人前面實是難如登天,二來眾人武功是夠高了,即便遇上楊梃本人也有一拚之力,但會園藝的卻是一個也沒有,先往鎮上去尋園丁好方便移植樹木才是正理,是以眾人先入鎮約好了園丁,準備好了一切,這才轉向醫廬。

  沒想到才剛走近醫廬,便聽得樹木倒落聲起,眾人互望一眼,均看出了彼此目中的驚慌。醫廬這兒住了辛婉怡,旁邊鎮上之人敬她醫術,無人敢入此伐木,這樹木倒落之聲,除了特地來伐血蟾木者外再無其它,而血蟾木能克「洪濤無盡」乃威天盟中機密,除當日廳中眾人外再無一人能知,楊柔依身處嫌疑,乃眾目所向,自是被看管得緊緊的,怎麼還會有人能捷足先登?

  甚至來不及互望一眼打個暗號,也管不得暴露行蹤,眾人已飛身而起,直往醫廬而去。

  等到眾人進入醫廬範圍時,看到廬外林木,心下已不由打了個突,在場的蒙面黑衣人雖只三人,其中兩人一個伐木,一個在血蟾木上淋著一種色呈青綠,說不出噁心的液體,觸及血蟾木時只見青煙升起,競使得硬比金鋼的血蟾木迅速腐化,毀成那樣無論製藥或雕木都成了不可能。

  幸好眾人雖有拖延,仍算來得及時,四棵血蟾木中還有一棵未倒,但三人聽到眾人衣衫破風之聲,下手更加快了,若非那液體毀木雖快,但血蟾木高挺拔天,便倒下來也是好大一棵,要毀之頗花時間,只怕連剩下這棵都來不及救呢!剩下一棵甚至來不及砍,眾人已到了跟前,那停在外頭望風之人一聲呼哨,原本忙著毀木的兩人拋下了手中工作,拔劍迎了上去。

  望風那人似是為首者,與吳羽戰到了一處,另外兩人一對李起俊手中鋼鞭,一人則是單打獨鬥石漸的兩大弟子,場中登時分了三處戰團,彼此均知接下來孰勝孰負,關乎各自大業,絕對輕忽不得,手上再無試探,一時間戰了個難解難分。

  手中鐵鍊與黑衣人手中長劍不住往還,吳羽開始時嘴上還掛著笑意,但戰得一會,面上表情便變得凝重。眼前這黑衣蒙面人一語不發,顯是不願讓自己眾人有任何|點看穿他身份的機會,但當另外兩人努力毀木之時,他卻在一旁看好戲,只美其名曰望風,顯然身份還在兩人之上。

  吳羽本知此人多半是三人中武功最高明的一個,但當真動上了手,方知此人招式之精、力道運用之妙,更重要是劍法中的氣勢,若論實力只怕還在邵雪芊之上,想來若非馬軒,便是楊梃親至。

  本來若論當年實力,便是楊梃與馬軒連手,要勝他也是難上加難,但兩邊所修都是正道功夫,年紀愈長功力愈深,但吳羽身受金龍刺之創,所中又是琵琶骨要害,便連運功都難,雖說他自己摸索出了一套運功路子,少受傷創干擾,但功力卻打了不少折扣,面對眼前此人光以功力相較竟是難佔上風,只靠著長煉揮舞詭異莫名,加上運使精妙,一時之間鬥了個旗鼓相當。

  偷眼望向別處,石漸的二徒太史軒、司徒祥連手威力雖是不弱,但他們的對手顯然也是影劍門中的頭臉人物,以一敵二雖是落於下風,卻仍能苦苦支撐,採取守勢的劍法於苦守之中時出奇招攻敵,往往迫得太史軒、司徒祥兩人非得退守再重組攻勢,雖是以眾淩寡,但要獲勝卻還得花上一番功夫,至於單打獨鬥的李起俊,手上卻已漸漸落到了下風,只是他受全極中真傳,實力當真不弱,鋼鞭揮舞間風聲呼呼,迫住了對手長劍進襲,便最終必要落敗,也非數十招內之事。

  看清了場中局勢,吳羽嘴角微泛冷笑,手中鐵鍊突地一轉,從靈活遊動變成了威猛霸烈,他的對手不由嚇了一跳,只那黑衣人劍上也真有高深造詣,竟能在鐵鍊與一旁鋼鞭構成的風聲呼呼,幾難聽到旁聲之中,純以直覺感覺出吳羽手中鐵鍊已由一分為二,一根舞得威猛,不輸金賢宇手中鋼鞭,另一根卻是靈巧若蛇,配合之下威力愈增,手中長劍變招相應,雖處下風仍是難敗。

  「呼呼呼,這劍法果真不弱,」

  冷冷笑著,吳羽的聲音雖然不大,卻壓過了獵獵風聲,場中眾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光看劍法,已是第一流高手境界,只可惜無論閣下是哪位,終究是遇上了在下,若光只有這等造詣,要勝在下只怕是難……何況我們這邊還有援兵,留在鎮上的人晚些就過來了,如若閣下再無救兵相援,等在下這邊的人到了之後,別說是毀樹了,恐怕連全身而退都難,閣下何不痛快的束手就擒?也免了在下一番辛苦,說不定石爺那邊,還可留你等全屍。」

  本來正被對方的劍法迫得手忙腳亂,只覺對方劍法著實高明,靈幻變化之間便不若楊梃等人高明,也差不了太多,自己能守到此時,已看得出全極中實力之高深,該當已在威天盟眾人之上。

  李起俊聞言心中大喜,雖知吳羽只是虛張聲勢,留在鎮上召集園丁的姬夢盈武功實不足道,便是及時來此,對戰況也無多少幫助,但對方卻未必知曉此事,聞訊之下豈不心驚膽跳?

  雖說專心應敵,鋼鞭與長劍連番交觸,化出金星點點,李起俊再無餘裕觀察旁人,但聽身後風聲,顯然太史軒、司徒祥兩人聞訊心喜,掌風愈發激切,迫得那黑衣人有守難攻,待得兩人得勝後援護自己,想必眼前此人也可輕易解決。

  心喜之下手上愈發起勁,鋼鞭本就是剛烈威猛的兵器,李起俊心情奮發之下,手中鋼鞭使來格外猛烈,若非眼前那人劍法亦高,輕柔飄忽之下雖與他的手段恰成反比,但以柔克剛,卻恰恰制壓著李起俊的戰術,只待勁氣一過便即動手反擊。

  眼光飄飛,見李起俊起勁之下,鋼鞭漸漸扳回了局勢,另一邊太史軒、司徒祥以二敵一,漸漸也佔了上風,尤其為了避免被敵人趁虛而入,三人漸漸調整戰圈,互相背靠著應敵,太史軒、司徒祥出手敦實沈穩,李起俊威猛的戰法也是步步為營,這般打法反倒是敵人無法發揮劍法靈幻飄動的本質。

  雖說騰挪進退之間難免不便,但背後交給了自己人,只須全心應對面前敵人,無後顧之憂下實力愈增,倒也是面對實力在己之上的強敵時最好的方法,名門高徒,果有真實本領。

  見己方佔上風,吳羽嘴角飄笑,但他所面對的那人卻是不焦不躁、陰沈至極,即便知道已佔劣勢,吳羽手上也佔不得優,仍打得進退有節。雖被吳羽靈巧變幻、無所不至的鐵鍊環在當中,彷彿被困蛛網的蝴蝶,反撲的勁道卻一點不弱,像是隨時都能夠破網而出、鴻飛冥冥一般。

  見那人雖已勢弱,仍是苦苦支撐,吳羽微微皺眉。用鐵鍊的是他,他自然最清楚其中威力,手中五指皆煉,現在也只用了姆食二指,貌似威猛淩厲,實則虛張聲勢多於實質攻擊,本打算一旦那人意欲脫圍而出,當施出絕招突破圍困之時,身形動作間必有破綻,到時候他再施一煉,便不能留下此人,也要他吃不了兜著走,但對方雖被自己所惑,卻選擇了苦苦支撐,只守不攻,全無脫困打算,也不知是在等待援軍,還是另有秘招,吃定了自己現下的手段絕對收拾不了他?「別再等了,沒有人來的,」

  見那人仍在苦撐,吳羽心知這樣下去自己雖是必勝,但也得花上不少功夫。他倒不以為多花力氣是壞事,只夜長夢多,敵人竟能得到如此秘密消息,想必在威天盟中必有內奸,早知道來此護血蟾木的人手,除了搶在前頭毀木之外,說不定還另外安排了人手,只是吳羽早在進林之前,便已上心此點,邊行邊顧慮四周,確定整個林中除了眼前這三人外再無旁人,想來敵人便有準備,也不在後續的援軍,「與其繼續苦撐,何不放手投降?」

  聽身後李起俊雖是冷哼一聲,顯然自己這般婆婆媽媽的多言,著實令他聽了不喜,畢竟修練武功到瞭如此程度,心志必堅,要以言語磨卻敵人鬥志,令敵人不戰而降,當真是書呆子的空想言語。

  只是李起俊雖扳回局勢,敵人武功仍實勝他半籌,要拚得平手已花上了全力,根本沒空來跟他吵嘴。吳羽心下了然,但他之所以多言,卻不是為了消磨敵人鬥志,而是為了多加刺激。

  凡有刺激,必有反應,江湖經驗的多 寡差別,便在看了敵人的反應之後,能夠研悉敵人的心態到什麼程度。眼前這三個黑衣人聽了自己話語,面對自己這人劍法全無波動,顯然心態澄平如鏡,心理的修為確屬江湖第一流高手境界,但另外兩人劍法雖是不及,卻全沒有應有的動搖,反而更見沈穩,彷彿在嘲笑他的言語一般,手上絲毫沒有放鬆,反迫得更加緊了,吳羽心念電轉,不由覺得敵方的心理,與自己先前所慮真有些許差異,或許原先料敵之中還真出了點差錯。

  眼角飄了一旁猶然挺立的血蟾木一眼,吳羽心中盤算著對方的打算,陡地一個念頭浮上心湖,吳羽冷冷一笑,手中鐵鍊攻勢突變,威猛淩厲與變幻無方配合無間,即便對手劍藝高深,但遇上他這似鞭似鐵,既柔軟又威猛的攻勢,一時間仍難以抗禦,只能以守代攻,盡力拖延時間。

  只是吳羽這一凝神應敵,對自己人的防護就差了許多,連原本暗中使煉,打亂與李起俊相敵那人腳步的手段都不得不收了起來,只吳羽動作太過微細,竟連被他暗中相護的李起俊都沒發覺此事,只覺得手上壓力又重了幾分。

  若非李起俊興奮之下,使發了鋼鞭愈見其剛猛威烈,八成實力加上兩成氣勢,竟發揮了十成功夫,以拙破巧、以剛勝柔,迫得敵方長劍難施其威,只能巧變以應,雖說這等猛藥只有一時之效,難以撐持到最後,但比之立刻敗下陣來,仍是好得太多。

  至於與太史軒、司徒祥相對的那人,一來武功似較高些,二來兩人傳承了其師的風格,掌風雖是猛烈,迎敵的手段卻以穩為主,雖是力勝於敵,但要這樣不出奇招,只穩穩噹噹地取下勝利,要花的時間卻是不少,期待他們提早破敵,只怕比希望李起俊獨力勝敵還要難得多。

  便在吳羽鐵鍊變幻,困得那人欲振乏力,漸漸守不住的當兒,身後異變突起!吳羽只聽得一聲含悲怒喝,心頭一凜掌中鐵鍊精招盡出,恰到好處地破開眼前黑衣人突地反攻的長劍飛舞,即便敵人已施出了全力,仍被迫退了幾步,還信手一揮打掉了不知從何而來的一枝袖箭。

  吳羽猛回頭時,卻見李起俊七竅溢血,滿臉怨怒不甘、不敢置信的神情,整個人連人帶鞭,直往身前那黑衣人撲去,竟是全不顧黑衣人指向自己胸前的長劍,一副打算與敵偕亡的樣兒。

  而在李起俊身後,本與他相背應敵的太史軒、司徒祥兩人似想要救應盟友,整個人都轉了過來,甚至連眼睛都忘了留在敵人身上,犯瞭如此大忌,那黑衣人自不會放過,長劍似收勢不住向前一遞,司徒祥還沒來得及回身,那長劍已自他胸口穿出,一時鮮血泉湧,顯是致命之傷。

  垂頭看著突出胸口的長劍,司徒祥臉上的表情,便與李起俊一個樣兒,身旁的太史軒更是滿面驚惶,彷彿不敢置信自己所見,與自己一起長大、一起在石漸門下習藝的師弟,竟就這樣丟了性命!

  「你……你竟然敢……」

  滿面驚惶地轉回頭,原本以二敵一時臉上連汗水都不見一滴的太史軒,此刻已驚出了滿頭大汗,只汗水還悶在體內,尚未溢到背心,與酣戰中全身汗濕的李起俊成了極端的對比,但師弟被殺的震驚令他手腳漸慢,單打獨鬥下更非敵人對手,更不要說原本守在他背後的李起俊已撲向敵人,背後放了空城,一時間太史軒也被攻得手忙腳亂,掌法大失常規,功力甚至難施一半,若非敵人似也耗了不少力氣,難盡全力,怕太史軒早要與師弟一同斃命了。

  知道李起俊已敗、司徒祥又死,眼看太史軒也非黑衣人對手,若自己再不加油,待三個黑衣人緩過手來,連手應敵之下自己的勝算更微。吳羽輕嘆一聲,手中鐵鍊如靈蛇舞動,蕩開了面前那黑衣人長劍,隨手一揮,姆指鐵鍊揮擊太史軒的對手,硬迫他不得不退開幾步,放鬆了對太史軒的逼殺,食指鐵鍊則是靈巧流動地遞往被李起俊撲向的那人,輕緩飄逸地封住了他的退路。

  「不好!」

  被吳羽靈幻變動的鐵鍊逼退,三人中為首的那黑衣人退步之間,長劍連忙擺開架勢。方才那一戰中他已發覺,吳羽的武功只怕比之石漸、全極中等輩還要高上半籌,要敗自己絕非難事,一旦自己劍勢一偏,接下來便是勝敗分明。

  沒想到吳羽不續攻自己,反而對自己同來之人暗施陰手,與太史軒對決那人也還罷了,畢竟他已佔了絕對上風,逼殺太史軒只在數步之間,大不了退上幾步,先避開吳羽的殺招再說,而吳羽如此下手,也只是為了幫太史軒解危而已。

  但吳羽對李起俊對面那黑衣人的下手,卻是狠辣莫名,李起俊那豁開一切的搏命一擊,原本就不好對付,畢竟李起俊功夫走的本就是威猛一路,雖是身受致命重傷,功力消散,但全然斷絕後路的一擊,卻更顯威猛難當,他對面的黑衣人使的是長劍,走的是輕靈一道,本就不適合應對重兵器的搏命猛攻,遇上這等對手須以循環遊斗之法應對,消耗敵人力氣才是正理,偏生吳羽這一手,硬是斷了那黑衣人所有的退路,只能硬對硬搏李起俊的殺招,前後夾擊之下豈有活路?

  偏偏吳羽的時機選得太妙,他發覺時已然無救,即便丟下不該暴露言語的顧慮,那一聲不好仍是改變不了戰局,只聽得李起俊對面那黑衣人一聲沈哼,身形向後猛退,拚著挨上吳羽一煉,也要避開李起俊的致命一擊。

  沒想到背心觸到鐵鍊後,那黑衣人身形卻是一震,不由自主地向前猛撲,恰好迎上了李起俊那一鞭硬搠,雖說他的長劍同時也穿透了李起俊心窩,卻是同歸於盡。

  沒想到自己才被迫退幾步,場中戰況已變化如此,面對吳羽的那黑衣人不由一慟,他今日所帶出來的全是最親近的高手,可以說除他的命令外再不聽其它,便是楊梃也難指揮,沒想到卻被吳羽下手陰了一個,損失可非區區李起俊之命所能彌補。

  只是他也知道自己非吳羽對手,何況方才自己的親信?可挨上一煉也要退開,卻變成了向李起俊——鞭撲去,想來該是吳羽煉上施力的手法詭異,借力打力的手法改變了自己親信的趨退方向,如此功夫他自嘆弗如,再拚下去可不行。

  本來若以他與餘下那人之力,加上久經習練的連手之威,要對付一個吳羽該還有勝算,但司徒祥與李起俊雖死,可還留下了一個太史軒,親眼見到了師弟之亡,想必太史軒接下來必是全力以赴,這樣打下去勝敗難定,與其繼續苦撐,還不如先退再說。

  心意已定,那黑衣人撲向吳羽,同時一聲鷹唳,同黨隨即會意,舍下了太史軒,長劍徑自遞向吳羽後心,竟成了前後夾擊之勢!

  「搞……搞什麼……」

  被場中急劇的變化弄得心神大亂,被丟在一旁不管的太史軒動作足足慢上了一步,眼見吳羽被兩人前後夾擊,心知吳羽若敗,光靠自己別說護不住血蟾木了,恐怕連活下去都難,他啐了一口,也沖向吳羽身邊,好與他一同應敵,先退了眼前強敵再說。

  眼見太史軒已衝到了吳羽身邊,黑衣人對同黨使了個眼色,腳尖點地變了方向,身形突如其來地從前衝變成上升,只聽吳羽叫聲不好,「中計了,太史兄趕快……先護血蟾木要緊!」

  「咦?」

  全沒想到會有如此變故,太史軒還來不及反應,只聽得半空中黑衣人一聲冷笑,方才用以毀木的異色汁液潑灑而出,直往血蟾木灑去,從衝前、變向到潑灑汁液,動作全然一氣呵成,顯然這便是黑衣人之計,一邊想辦法脫身,還不忘了要毀掉血蟾木。

  雖說樹身高大,這一臨時潑灑的效果,絕不像剛剛將血蟾木砍倒後慢慢毀壞般徹底,但那汁液毀木之效顯著,這一下若潑得實了,留下來能夠使用的部分怕也不多,要有足夠的分量來克制「洪濤無盡」更是休想。

  「啊……」

  眼見那汁液就要潑到血蟾木上,突地眾人面前人影一閃,一道人影已衝了過來,擋在碩果僅存的血蟾木前,讓汁液整個潑灑在他身上,竟是以身護木,擋住了黑衣人意在必中的一擊,只看得那兩個黑衣人一怔,差點連逃離的身形都跌到了地上,竟是太史軒以身護木!

  雖說汁液沾身,整個人頓時消蝕,啊啊連聲之中,沒一會兒已蝕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只剩下被蝕到肌肉化水、骨頭露出,模樣看來頗為嚇人的他,卻讓血蟾木一點傷勢也沒有。

  「太……太史先生,」

  似也沒想到太史軒竟會如此壯烈,吳羽像是想阻止都來不及,只怔在當地,好不容易才迸出話來,「沒想到你……竟然會……回去在下一定如實向令師�報,太史先生壯烈成仁,護得血蟾木不失,先生英靈不只怡心園,我棲蘭山莊必也追念,香火永續不斷……」

  聽吳羽這般說,臉上已被蝕到了骨頭,連眼都快看不清楚、話都說不出來的太史軒只能勉力伸手,指向立在血蟾木前的吳羽,啊啊連聲,似是臨死之時,都在關心事關重大的血蟾木下落,連高飛遠走的兩個黑衣人都不由自主地互望一眼,腳步都慢了幾分,顯是難以想像石漸的弟子之中,竟有如此壯烈人物,若非吳羽還得護著血蟾木不失,要追敵人該是可以追得上的。

  便這須臾之分,遠處已傳來了人聲,原來是姬夢盈與找來的園丁們終於駕到,兩個黑衣人心知要毀木已是難能,立時便退了去,只餘好不容易趕到的姬夢盈望著場中種種,尤其是地上只剩下一副黑骨的太史軒,登時嚇得花容失色,扯著吳羽衣袖只是簌簌發抖,連話都問不出來了。

  「放心、放心,小夢盈,沒事的……」

  見姬夢盈猶然悚懼,牽著自己衣袖只是發顫,吳羽也知不能指望姬夢盈接手護住血蟾木,好讓自己徑自追敵,兩個黑衣人早不知逃到了哪兒去。

  他指揮著在旁看好戲,眼中幾乎都寫著「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園丁們開始移植作業,一邊伸手輕拍著姬夢盈的小手,好生安撫著她,「是敵人早來一步毀木,總算我們來得及時,好不容易救下了一棵,只可惜……李兄與司徒兄戰死、太史兄更為護木而壯烈成仁,千古流芳,實令我輩感佩。」

  「嗚……」

  雖知行走江湖,總會遇上生死場面,姬夢盈自己雖沒有親手傷過人命,但死屍總也見過許多,可死時猶然怒目睜眉、滿是不甘的李起俊,與一臉不信驚訝的司徒祥不說,太史軒竟落得死無全屍,只剩下黑黑的骨頭挨在地上,那等模樣實在太過可怕,教她如何不懼?也不管旁人目光,只牽著吳羽衣袖不住發抖,「究竟……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們究竟是怎麼死的?」

  「這個嘛……」

  蹲了下去,仔細檢視了李起俊與司徒祥的屍體,至於太史軒這邊一來死相實在太糟,令人不敢靠近,二來那汁液顯然有毒,自不敢隨意碰看完了傷口,吳羽咋了咋舌,「剛才真的好險,沒想到那黑衣人竟也習得『洪濤無盡』這功夫,我倒是小瞧了他,若非我遇上的不是馬軒而是他,猝不及防之下只怕還得吃虧……沒想到敵人之中除了首惡之外,竟還有旁人修了這功夫,造詣顯然還不弱,這下子回去得跟石三爺好生商議,有此修為,敵人可不簡單呢! 」

  「那……你沒傷到吧?」

  雖知他即便因金龍刺拖延了武功進展,仍不是全極中等輩能夠輕易傷之,敵人之中除了楊梃外,旁人只怕要和他平手相爭都難。馬軒雖也是高手,比之楊梃總還差了一截,自不可能傷到他,但關心則亂,眼前景況太過嚇人,姬夢盈想不擔心都不行。

  「沒事沒事,」

  輕拍著姬夢盈纖手,著她放鬆一些,吳羽微微一笑,眼角輕飄瞄到了一絲似有若無的黑色人影,隨即站到了血蟾木旁,看著園丁們的作業,「接下來……就得將這寶貝移到怡心園去,讓它放在石三爺的眼界之中,到時候再看石三爺與婉怡如何處理,總之會讓那票黑衣人吃不了兜著走。倒是小夢盈你回去時得小心,敵人勢力不弱,說不定還會來個回馬槍,你我兩人未必能護得住血蟾木,接下來……恐怕得日夜趕路,趕快回到治心園是正經,你先休息一下吧!」

  「夢盈不小了,」

  聽他總掛個小字在嘴邊,姬夢盈小嘴微嘟,總算是放開了他的袖子。雖知吳羽如此言語,表面上是告誡自己接下來擔負重責,實則是要她自己小心。雖還是不喜歡他把自己當成小孩,但這般關懷言語,即便母親也很少說出口來,姬夢盈自然高興,語氣也放緩了,「這趟回去,夢盈一定能保得血蟾木周全,畢竟這是唯一能夠對付『洪濤無盡』的寶貝了……」

  一邊說著,一邊俏皮地向吳羽眨了眨眼睛,彷彿在告訴他她也不笨,知道要在言語上配合他作戲。吳羽會意一笑,低頭下來檢視已被蝕得全然漆黑的血蟾木,卻見其中一棵蝕得比其它幾棵都要快些,嘴角不由飄起一絲笑意,心中的念頭又多了一層印證,接下來回去……就要大戰了。

  「怎麼回事?」

  見吳羽看著地上黑木發笑,姬夢盈偷眼望瞭望一旁工作著的園丁們,一邊悄悄靠近了他,悄聲問道,「這些被毀掉的東西……有什麼不對嗎?會不會… …還有毒?」

  「沒什麼不對,只是李代桃僵的手段,不只我用而已,敵人也會……這可精彩了。」

  雖不知吳羽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但見他如此開心,不知怎地姬夢盈也開心起來。雖說自己這邊也是損失慘重,但總算是護住了血蟾木,回去能向石漸他們交代了,即便是太史軒等人的死也有了代價。

  她雖不太敢想像看到徒兒之死,石漸和全極中會有什麼反應,但總歸是完成了一件事,自己的任務總算是完成了一半,總算能向母親證明自己不是敗事有餘的小孩子。

  「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將徒兒活生生、好端端地送了出去,沒想到回來竟變成了屍首,全極中根本不願相信自己的眼睛,衝著吳羽便是一聲怒吼,「為什麼起俊會……會死?你說啊!」

  看著一旁的石漸,似不敢相信般,顫著手去觸碰司徒祥的屍首,以及另一邊太史軒的骨灰壇子,抖著的嘴一時間連話都說不出來,身後的解明嫣雖是伸手按在丈夫肩上意欲安撫,櫻唇上下碰了碰,卻也無話可說。

  吳羽輕籲了一口氣,即便將血蟾木帶了回來,但威天盟損失卻不少,這一仗也真難說是勝了:「不知為何消息走漏,我們到時敵人已先動了手,好不容易才阻止了敵人的行動,李兄和司徒兄卻因此而歿,太史兄則是為了護木,以身擋住敵人毒物壯烈而亡。」

  「怎……怎麼會?」

  聽到吳羽話語,本來還沈浸在哀傷之中的石漸不由醒了一醒,只是全極中魁梧的身軀擋在吳羽身前,身形矮小的他可搶不過義弟,便問也只能顫著聲音。他可全沒想到,太史軒竟如此壯烈身亡?雖說這等行為為他爭了不少臉,但卻掉了性命,教他如何承受得住?

  「你……那為什麼你什麼事也沒有?這小鬼頭又乾什麼去了?」

  一來傷徒兒之死,二來吳羽言語之中頗著重太史軒護木身亡的功績,反而將徒兒的功勞淡化了,原已一肚子怒火的全極中自然吼得更是大聲,戟指指向一旁瑟縮的姬夢盈。

  他雖也知道吳羽武功極高,敵人該當傷他不得,姬夢盈小姑娘的實力還上不得戰場,不參與戰鬥的結果自然是一身無事,但怒火已燒透了心,看著毫髮無傷的吳羽和姬夢盈,是怎麼也看不順眼,「卻害死了……害死了我的徒兒……為什麼?」

  「不只因為消息走漏,敵人捷足先登,」

  見眾人的目光都望向了自己,只有瑟縮的姬夢盈躲到了母親身後,吳羽站前了半步,眼瞪眼地把全極中的氣勢打了回去,「而且來的還非是小輩,雖只三、四人,卻是敵人的高手,與我相爭那人劍法不凡,交戰中卻沒用上掌法,若非楊梃蓄意隱藏,便是馬軒與在下交手,而與幾位小兄弟交手之人的功夫也是不差,才有這等結果……」

  「是馬軒親至?」

  沒想到不只消息外漏,竟還引來了敵人為首高手,石漸不由吃了一驚。

  想了想吳羽的話,邵雪芊等人不由搖了搖頭,相視間皆有懼色,不過這也解釋了這場戰的結果。

  若是馬軒或楊梃到了,隨身之人必是其親衛好手,吳羽也還罷了,太史軒、司徒祥與李起俊的實力卻差了一截,姬夢盈更不足論,能保得一棵血蟾木回來,已算是極好的戰果。

  但這除了證明威天盟中有內奸外,還證明了敵人對血蟾木的重視,從聽得這消息到吳羽等人出發,威天盟並未花上太多時間,便有內奸傳訊,除非影劍門的總部就在左近,否則怎也不可能趕得上。

  石漸嘆了口氣,雖仍有哽咽,聲音卻漸漸恢復了正常,「不過馬軒帶的人卻是不多,顯然到的也甚是倉促,否則吳兄等人也趕不上,只是這內奸的問題,還得好生參詳,畢竟兩軍相爭、軍情為先,若敵人對我們的消息瞭如指掌,我們卻對敵人一無所知,這一仗也不用打了。」

  「沒錯,先捉出內奸,看看是誰害死了起俊!」

  氣得臉上生火,臉紅耳赤的全極中怒目瞪視,卻在邵雪芊身後找到了正主,若非金賢宇拉住他,怕他早要跳過去揪住那人領口了,「就是楊家這小賤人放出消息,才會害死起俊,這回無論誰護著她都不管,我非讓她為起俊償命不可!」

  「話可不能這麼說,」

  從聽說消息外漏開始,邵雪芊就揪著心,沒想到全極中果然把矛頭指向楊柔依,她雖不想面對盛怒中的全極中,卻不能不護著她,「這幾日柔依都在雪芊眼下,不然就是婉怡或明嫣照顧著,可說看管得滴水不漏,這消息外漏,怎麼也不可能是從柔依這邊出去的,老五你硬要把罪名安在她身上,難不成是當大嫂和三嫂都是瞎子,管不了事嗎?」

  「我哪知道你們怎麼看管的人?」

  怒到了極點,沒想到邵雪芊還是護著楊柔依,就連解明嫣也站到了畏縮的楊柔依身邊,全極中手按鋼鞭,幾乎就要動手,「消息是走漏出去了,在這怡心園中,除了楊家這小賤婢外,還有誰會是內奸?你們若還要包庇,休怪我不顧兄弟情義。」

  「哎,老五你冷靜冷靜,」

  雖說語音哽咽,但石漸卻明顯比全極中冷靜的太多,早已恢復了平日之智,只目光卻不敢再往徒兒的屍首身上看去,「從吳兄他們出發之後,你我就把怡心園的防務調整過了,內圍是怡心園的舊人,外面則是由你遠雄堡的人馬固守著,便說不上滴水不漏,除非是你我的身手,否則要進出個人也是不易。何況小姑娘一直在嫂子們的看護之下,怎也通不了消息的……何況若……若他籌謀已久,早先便伏下了人也是可能,也未必是楊侄女的問題…… 」

  「哼,」

  被石漸這樣安撫,全極中的性氣算是平復了些,他何嘗不知在大夥兒謹慎小心之下,身為眾矢之的的楊柔依絕無與外走通消息的可能,只這火氣還是平復不了。

  他恨恨地瞪著楊柔依,霸烈憤怒的目光似要穿透翼護她身前的邵雪芊與解明嫣等人,「這回的事,就當……就當不是她好了,可小……小姑娘你給我安分些,若讓本座看到你有什麼異動,到時候休怪本座無情丨,」

  見全極中雖是退了回去,還不忘撂下狠話,石漸搖了搖頭,那模樣 就像是對這結義兄弟的性子很是不滿,只是眾人早習以為常,卻是不想再多話什麼了。他轉過了頭,對著纖手輕撫血蟾木樹幹,盈盈雙目中似要滴淚的辛婉怡發了話:「四棵血蟾木中還保得一棵,也算是蒼天不絕本盟了,吳夫人請莫悲傷,先跟下人去把血蟾木移植好,再論該如何利用此物,如何?」

  「是……」

  聽辛婉怡聲音之中帶些苦意,邵雪芊與解明嫣也知她心下傷悲,只抑著不肯表現出來,畢竟這血蟾木是辛婉怡的先師自域外帶回,便不說這寶貝有多麼貴重,終究會令人睹物傷情,何況又被毀得只剩下一棵1辛婉怡雖是醫者,對病人的生死早看得慣了,心性終還是女兒家的多愁善感,看到這東西如何能不傷感?邵雪芊輕輕拉過好友,溫柔地給了她一個摟抱,解明嫣則是暗地裡遞了手絹過去,之後便走回了石漸身邊,畢竟丈夫喪了徒兒,傷心怕也不在全極中之下吧!

  「接下來……就看這東西怎麼用了,」

  冷目瞪向吳羽,只覺這人的醜臉比以往更加討厭,畢竟若非此人帶隊,換了自己親往,也許徒兒就不用死了,只是此人才智不弱,便論武功也不在自己之下,全極中滿腔怒意一時間還是得壓抑著,「吳 夫人,接下來就看你的手段了,千萬別讓本座徒兒之死白費,本座可等著你趕快把對付敵人的東西備齊,好為吾徒報仇雪恨,可別疏忽!」

  「這是自然……」

  腳步微顫,一不小心向後一倒,正落在吳羽懷抱之中,辛婉怡雪靨微紅,卻偎緊了丈夫不肯出來,連全極中那似帶挑釁的言語都像沒聽在耳裡,「婉怡必會努力的……」

  讓辛婉怡自去研究藥物,吳羽與石漸等人回到廣廳中,眾人才剛落座,石漸已忍不住問起:「這次護木之役,吳兄居功厥偉,才能保住這最後一棵血蟾木,老石在此先致過謝意。只是這回又遇上了敵人,說不定還是那馬軒出手,不知敵方實力若何?還請吳兄明說,以為應敵之算。 」

  其實不只石漸,眾人心中都有這疑問,畢竟這批敵人實力太過高深莫測,雖已確定是影劍門中人,但楊梃、馬軒既能將自家兄弟瞞得這麼久,可見心機之深,眾人所知的影劍門實力,說不定就是楊梃、馬軒等人放出的煙幕而已。

  除了 當日棲蘭山莊里的邵雪芊與姬夢盈母女外,就只有吳羽有直接迎敵的經驗,眾人自不能放過這般直接的消息來源,方才若非心傷徒兒身死此役,怕性急的全極中早要問了,只沒想到竟會被石漸搶了個先,臉上不由又紅了一塊,只沒哼出聲來。

  「關於此事嘛……在下得要先說,當日之戰雖有交手經驗,但敵人心機既深,也不知使出的是否真實本領,又或只是迷惑我1煙幕,」

  吳羽吐了口氣,搖了搖頭,「畢竟若非敵人刻意故佈疑陣,突如其來對血蟾木下手,令在下措手不及,太史兄也不必以身護木,死得如此壯烈……」

  「是啊……」

  聽吳羽又提到了徒兒,石漸口中一窒,雖說行走江湖長久如他,對生死早已看得開了,但一仗就死了兩個徒弟,光看司徒祥死時那又驚又惑、不甘不信的臉,他便老懷難安,更不用說太史軒雖死得壯烈,卻是連俱全屍也沒有。

  雖知那是對染毒的屍體所不得不為的辦法,但只能看到骨灰壇,他對吳羽卻不是沒有怒意,只是光太史軒會為此壯烈身亡,就令他難以相信,心痛之下更不可能對吳羽沒有質疑。「但……總歸是條線索,還請吳兄鉅細靡遺地說明清楚。」

  「這是自然,」

  吳羽點了點頭,手指輕叩桌案,似在回想當日種種,「當日遇上敵人時,在下面對之人劍法高絕,顯然在這方面已下了不少苦功,應對起來頗為吃力,也迫得在下無力應援幾位小兄弟,是以在下以為,那人十有八九是敵人首腦,但對方從未吱聲,何況在下也沒聽過楊四爺或馬掌門的聲音,自也無法辨認,只是那人乃為首之人,旁人皆聽他調度,加上劍法上的造詣,雖差全五爺一截,卻也不輸得太多,是以在下大膽假設,那人該當是馬軒馬掌門無疑。」

  「接下來便是對上太史兄與司徒兄連手的那黑衣人了,此人武功也不弱,但對石三爺兩位門徒的武功,卻像知曉不深,是以單打獨鬥或能取勝,但兩人連手便令他落在下風,只是劍法高明,是以打到最後,仍是輸不太多,難以速勝,也牽制兩位無法應援李世侄……」

  「所以你就讓我徒兒單獨面對強敵了?」

  聽吳羽說到現在,還沒講到自己徒弟身上,加上言語中過於看重太史軒,令全極中不由怒火中燒。太史軒是壯烈成仁了沒錯,可自己的徒弟也是英勇戰死,怎麼這人卻像完全看不到自己徒兒的功勞,只一直說太史軒怎麼好怎麼好?

  「這也沒辦法,當時姬姑娘另行召集鎮上人丁,好方便移植作業,我方人數實在不夠,實在無法在激戰當中,還能抽出人手援護弱者,加上馬軒實力不弱五爺多少,難不成五爺以為,在下的武功足夠在應付馬軒的當兒,還能幫上令徒一把?」

  聽全極中如此言語,吳羽忍不住反唇相譏,氣得後者臉上更紅,可看旁人望向自己的目光都有些不善,同樣是面對強敵,怎麼你全極中的徒兒就這般嬌貴,要旁人得另眼相待不成?心知自己嘴快犯了眾怒,全極中不得不安靜下來。

  「李世侄單獨應對強敵,也戰得頗為辛苦,只是敵方實力過人,只怕不輸給馬軒多少,」

  知道不能迫全極中太緊,吳羽放緩了聲音,「本來在下還想稍稍幫手,但馬軒逼得頗緊,何況在下也沒想到,李世侄那對手竟也練了『洪濤無盡』之功,而且功力不弱,竟似不輸石三爺太多,又深知潛藏之道,待在下與馬軒戰到要緊之時才突出殺手,一舉奪勝。如果不是那人一直都聽著馬軒號令,又不惜與臨危搏命的李世侄以命換命,留下了屍體,在下還以為是楊梃親至哩!」

  「什麼!」

  聽吳羽這麼一說,全極中不由大驚。他雖是高傲自負,但石漸那「洪濤無盡」的功夫極是奇門,若當真遇上,全極中可沒有必勝把握,否則何須對吳羽如此低聲下氣?

  原以為敵人之中不過為首的楊梃修此功夫,本想著石漸該可製他有餘,卻沒想到影劍門內竟有旁人修此奇功,功力甚至不輸給石漸太多,敵陣之中竟有如此造詣的高手,可真令全極中驚出一身冷汗。

  照說此人已與李起俊同歸於盡,該不須再予擔心,但全極中望了一眼表情既愕然又放鬆的石漸,心想著自己與老三竟想到了一處。有如此造詣之人,竟也敢親身赴險,除了李起俊不惜以命換命的決絕,才將此人性命留下之外,馬軒等人對這人並不特別顧惜,該也是原因之一。

  只是真正的問題還在後頭,照這樣看來,難不成在影劍門中,修練「洪濤無盡」有成之人,還不只楊梃一個?否則怎會這般輕易地就丟出一條高手的性命?敵人實力如此,全極中比任何一刻都感受到威脅,比什麼時候都希望辛婉怡真找出克法,卻不知石漸那放鬆的表情是怎麼來的?

  難不成他當真以為,影劍門中死去的那人,就是唯一練成「洪濤無盡」的高手,一死之後他便後患盡去,只需要面對楊梃那廝了嗎?要說掉以輕心也實在太掉以輕心了,照說他不是這樣的人。

  「不過……全五爺也不必太過擔心,」

  看石漸雖是震驚得目瞪口呆,直到現在都還說不出話,臉上的表情卻有一絲無法掩飾的放鬆,吳羽心中暗笑,出言寬慰場中心思混亂的眾人,「雖說敵人在『洪濤無盡』上的修為了得,但他的身手卻遠不若石三爺高明,若非看到李世侄的身上傷勢之重,在下還以為是自己弄錯了,由此看來,想必對方是用了什麼手段激發體內潛力,才爆發如此強悍的威力,此法可一不可再,只要別弄到逼虎跳牆,遇上的機會該是不多,小心便可。」

  「是……是嗎?」

  輕輕地籲出了一口氣,石漸顯然更輕鬆了些,在場眾人也知他的心思,畢竟一個以獨門功夫稱雄江湖許久的高手,一旦聽說了有旁人與自己所修同等功夫,連造詣也相去不遠,甚至還可能不只一個,要不因此震驚確實困難,如今聽說敵人只是用了什麼特殊法子激發潛力,並非真實本領,這心自然就放了下來,「如此……也只能期待吳夫人煉藥有成了……沒想到……」

  聽石漸竟有些答非所問,顯然心思早飛了出去,解明嫣輕拍了拍丈夫的肩膀,著他回過神來,「若真是如此,也去了外子心中大患,只是敵人實力非凡,何況那種激發體內潛力的法子,也不知有多少人會用,長此以往終是麻煩,若是可能,還得請吳兄定計,早日解決此患方可。」

  「石夫人所言甚是,」

  淡淡地笑了笑,吳羽想了想,「何況敵人的實力,也未必如我等想像中強悍。畢竟血蟾木關乎『洪濤無盡』此功的威力,對敵人而言亦是大患,照說敵首該當親自出面,他之所以未來,而是由馬軒來此,一種可能是因為他有旁事,困得無暇分身,第二種可能便是他對血蟾木之威還有疑問……也就是說,敵方對於血蟾木是否能克『洪濤無盡』並不確定……」

  「怎麼可能?」

  瞇細了眼,全極中語中頗帶驚訝,畢竟當日辛婉怡明說血蟾木可以克制「洪濤無盡」奇功,在座眾人都是聽到的,而且大家都是威天盟的高層,若裡頭真有內奸,這消息來源對影劍門而言絕對可信,怎麼會對此事還有存疑?

  何況連馬軒這第二號人物都出面了,雖說帶的人不多,但卻是個個精銳,不只足以與李起俊、太史軒等人平起平坐,實力甚至過之,便稱不上全力以赴,也是甚為重視,吳羽此言,真不知是從何而來的胡思亂想,「真是胡說八道!」

  「在下如此推測,自是事出有因,」

  也不管全極中臉上的冷笑,以及話語中的咄咄逼人,吳羽的聲音仍一如平常的沈穩,彷彿不把全極中的話語聽在耳內,那模樣 卻比針鋒相對的冷嘲熱諷還令全極中怒髮衝冠,「一是敵方雖然出了高手,卻只來了三人,照說若真的重視此事,又知我們去了四、五個人,以影劍門的實力,又有以眾淩寡之機,該當大舉出擊,設伏以待才是。」

  「一?難不成還有二?」

  聽吳羽這般說,全極中火氣愈升,他倒也不是不知吳羽話中有理,但不知為何,當看到吳羽那帶著淡淡嘲諷的笑意,聽他平穩沈靜的言語,火氣不由得就上來了。

  「不只有二,還有三,」

  像是刻意要氣死全極中一般,吳羽話中笑意愈濃,雖沒笑出聲來,卻極其刻意地讓全極中感覺到他暗含譏諷,氣得他額間青筋一跳一跳的,「當發覺我等出手之時,敵人並沒有讓放風那人纏住我等,爭取時間毀掉僅餘的最後一棵血蟾木,反而是全力應戰。如果不是他們真有把握,能夠一舉殲敵,就是他們並非真知血蟾木的影響,純粹只是執行任務。」

  「那……三呢?」

  聽吳羽這麼一分析,全極中雖咋了咋舌,顯然意甚不屑,卻吐不出什麼反駁言語,畢竟吳羽之言便是半真半假,也是為了鼓舞己方士氣,能在心態上怎麼壓抑敵人的威風就怎麼壓抑,這等士氣論法不只用於兩軍對陣,武林中人相爭其實也差不多。

  但他怎麼也不可能出言贊同此人,只讓皺著眉的石漸開了口,「光只是這幾點理由,要說明敵人消息不正確實在不夠,若敵對這消息真這般不在意,除非真的沒有內奸傳遞消息,但對方又是如何得到消息的?」

  「第三點理由,就是處理了血蟾木移植之事後,在下曾進入內人的醫廬一探,發覺內中被翻亂過,顯然敵人的目標不只是血蟾木,還有醫廬中的種種醫藥之方,只是其中精要都在內人腦智之中,敵人想來該是無功而退,只能推測血蟾木與『洪濤無盡』之間的關聯而已。」

  手指輕輕叩著桌案,有節奏的篤篤聲 響,將眾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眾目之下的吳羽仍是一派沈穩,像是早知道眾人會這般注目自己,「從這些跡像看來,在下大膽推測,敵人並不知血蟾木的真正用途,最多也只是從醫廬中遺留的隻字詞組,猜估到血蟾木對『洪濤無盡』的功力有所影響,但馬軒仍是親身至此,還是有備而來,想來若在下等人晚到一步,醫廬怕已在大火中灰飛煙滅了……由此而見,威天盟中並無內奸,敵人的消息純粹只是推測而來,如此而已。」

  「怎麼可能?」

  聽吳羽這一分析,石漸與全極中不約而同地開了口,兩人也只有在這時候的默契,才真像對結義兄弟。

  聽到對方的聲音,兩人不由對望了一眼,全極中心中倒是信了吳羽之言,只是若真沒內奸,自己的徒弟就死得更不值了,卻沒想到石漸也會對此存疑,全然不管大敵當前,該保持內部和諧的要點,顯然他也知道此事事關重大,不能像吳羽這般輕忽猜測便定。

  「……若真是如此,敵人又怎麼會把焦點放到了醫廬上頭?」

  滿面疑惑,石漸不由開口追問,全然不管旁人幾乎從來沒在自己臉上見過這等表情的驚訝,「他們……總不會隨便就過去吧?」

  「想來……該是敵人的眼線探到了姬夫人親自到此,還有內人陪伴的緣故,」

  沈吟了片刻,吳羽這才回答石漸的疑問,同時望向了一旁沒有說話的邵雪芊,「敵首當日以『洪濤無盡』這功夫傷了姬夫人,迫姬夫人墜崖,想必以為已經逼死了夫人,如今卻發覺夫人還好端端地活在世上,還跟著內人一起,若對方想不到是內人下手醫治,那可就奇了,因此而想到對醫廬動手,也非難事……只是血蟾木只剩下一棵,能否應對強敵,就要看內人能否在短時間內找出克制之法了。」

  見石漸面上顏色變換,眾人都噤口不言,就連全極中都安靜下來。其實石漸心中的百感交集,眾人也非不能想像,明明是他的獨門功夫,卻落在敵人手中,落得自己一方得要尋方設法地克制「洪濤無盡」,他還得出言幫忙,好想出能夠對付自己的手段,怎麼想都覺得不好受。

  思索良久,石漸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氣,像是想通了吳羽的話,畢竟吳羽所言合情合理,也恰好與影劍門的反應相符,便不說是否實情如此,自己再追究下去,若是不能當真找出內奸來,就變成了強詞奪理,只能破壞內部團結,這等事除了全極中外,旁人可真不想幹,「既是如此,想必我們之中真無內奸,這也是件好事……既是如此,大夥就商議商議,該如何應付強敵吧!」

  「想方設法的事交給我們,石三爺的工作才是最重的,」

  微微地搖著頭,似乎連吳羽都不認為自己的提議是個好話,只是事已至此,他也沒法藏著掖著,「與內人一同研究,看該如何克制『洪濤無盡』這功夫的工作,也只剩三爺能夠了,可惜太史世侄與司徒世侄身死此役,否則以他們的修為,連手起來該當可與石三爺並肩,也可分擔這工作,現在卻只能請三爺勞心……」

  張了張口,似乎不太喜歡這任務,但石漸也真無法抗議,畢竟這是他的獨門功夫,在場眾人除了他之外,還真沒有人能擔負得起這工作,若太史軒和司徒祥還在,兩人加起來還可抵得自己。

  可兩人俱歿,石漸其餘的弟子年歲造詣不足,連幫忙都幫不上,如此想來,醫廬的這一戰,威天盟這一邊的損傷,比想像中大得可太多了,甚至讓他們連專心於戰歿眾人的喪儀都沒有辦法,石漸不由喟然而歎,「既是如此,老石也只能勉為其難了,接下來還得請吳兄多加協助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