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名稱:[長篇連載]天殤奇案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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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故事發生在清末光緒三十年,即公元1901年。因爲是那個朝代發生的
事情,故此作者決定采用古白話的表現形式來敘述。其間有什麽讀不懂的可以聯
系本人求證,也希望有識之士給以斧正。

    下面本人開始改弦更張了,嗯……哼哼……

    定場詩:筆落舞風流,文起歌九州。有心書炎涼,無意續春秋。

    話說大清王朝治下山東省以東一小縣,名曰澄水,此間南鄰沂河北距炜林東
傍南海西接幽城。雖是小縣,然風景之秀美僻悠卻也屬上佳,每每多有文人雅士
達官巨賈莅臨審賞野遊。若不是近些年外患頻仍時局動蕩,怕是也要有一番繁榮
景致。

    得如此佳境除天時之外,尚賴澄水三寶,那便是駱青天、孟善人和沂櫻林。

    駱文斌,澄水一方父母,爲人清正勤勞公事,到任以來興水務善農桑使百姓
豐足,破冤獄斷奇難令民事不舉,實爲難得一見的好官。

    孟善人,聖人后裔祖籍京城,后因政局紛亂朝野不甯避禍于此。

    其本大戶家資豐盈,且爲人樂善好施,到來后開學堂辦粥場布施鄉里,做了
甚多功德,澄水本地未受過其恩惠的爲數不多。

    至于那沂櫻林則是本處唯一的特産,借沂水之功育成了方圓百里的櫻桃林,
成爲遠近聞名銷路甚廣的暑中佳品。

    憑借著澄水三寶,此間百姓尚也能過著衣食無缺的偏安生活,這怕算得上是
亂世之桃源了。

    然古有云——修橋鋪路雙瞎眼,殺人放火子孫全。天不佑好人,孟老爺子于
年前因病辭世,遺下孀妻及兩個弱冠的兒子。長子守義自幼體弱累疾,次子守禮
則是個浪蕩子弟,因其兄胎疾纏身,父母自幼對次子寵愛過甚,時日一久反成了
吃喝嫖賭無所正務的纨绔。

    爲了沖喜,老夫人花重金托人爲長子說了一門親事。彼家乃城郊方家莊人士,
名曰方媛,自幼生的眉清目秀齒白唇紅,且粗通詩書,雖是小家碧玉,卻頗有大
家閨秀的儀容。盡管其女嚴守姑娘家道德,端的是大門未出二門未邁,然及笄之
年已是莺命遠播不胫而走了。

    芳齡二八好年華,新人紅轎浣溪紗,怎奈世事多乖,方媛過門第二日夫君孟
守義竟不幸夭亡。婆母傷心欲絕之際遷怒方媛,以克夫爲由將其軟禁于家中,終
日側目相向冷語相加,孟方氏無何只得吞咽著苦水暗暗忍受。

    禍不單行,初春孟老夫人長途跋涉趕往族祠祭祖,回來后卻一病不起,剩下
個好事的孟守禮無人管束更是每日里花天酒地揮霍家財,把個若大的家資幾欲散
盡。

    不想,禍事並非及此而止,事隔數月昨夜里一場大火竟將偌大的孟家老宅燒
了個片瓦未存,更殃及周圍十幾戶人家,牽連出幾十條人命來。

    這把大火便是諸事的引線,將一些常日里難得見光的事物盡皆暴露無遺,這
才引出了下面的故事。

    第一回天災人禍

    午時剛過,澄水縣衙中門大開,門前簇擁著數十鄉民。諸人紛紛墊腳伸頸向
堂上張望,彼此之間更議論洶洶。

    其中一人站在外側,怕是剛剛趕來,尚不知就里,不禁出言問道:「駱青天
要審案了,這不知又出了什麽事?」他身前一人扭頭言道:「怎的老兄不知,昨
夜城南都燒紅了天,孟善人的府邸著了大火,牽連著四周十幾戶人家都燒著了,
死了不少人。這把火燒了一個晚上,今早方熄呢!」

    「竟有此事!」聞聽此言這人不由得一驚,忙續問道:「那……那,孟老夫
人和孟守禮如何了?」

    又一人搭道:「難說的緊,好像活下來的沒幾個,總之一句話是凶多吉少啊!」

    「哎,孟守禮那小子也就罷了,老夫人可是和大善人一樣,都是我們鄉親們
的恩公啊,這可真是老天不長眼啊!」有人歎道。

    一人也搖頭道:「誰說不是,就是不知這無名大火是天災還是人禍,倘是天
災自不必說,若是人禍那……那真是天理不容!」「放心好了……」頭前一老者
抹回頭道:「今日駱青天開堂,管它是天災抑或人禍,必能斷個水落石出!」

    衆人正自紛纭,突見得院中兩側湧出十數名衙役,彙于堂上分三班列立兩廂,
水火無情棍側杵于地,端的是整齊嚴肅。與此同時,堂內側門簾隴一挑,自其間
步出二人。

    頭前一人年約四旬身穿榆蘭圓領長袍手拿白紙扇,便是本縣師爺孔方舟。

    其后走出一人,紅緯正中嵌著素金頂珠的黑色官帽下紫巍巍的臉龐寬寬的額
角,一雙虎目好不威嚴,海下一縷鋼髯威風凜凜,闊步生風之際帽后藍翎撲簌簌
亂顫,染藍色的長身官服上掐金邊走金線繡的是鸂鶒遨遊海水江崖。不用問,此
人正是澄水婦孺皆知的青天大老爺,駱文斌。

    駱知縣深坐堂上,眼觀下面衆差官及堂外一衆百姓,朗聲言道:

    「本縣秉承聖意,代天子司牧一方,雖無尺寸之功,但望百姓安居萬民樂業,
也可上報天恩下安黎庶。然則多事之秋難獲片刻甯定,昨夜孟府起火波及鄉里造
成數十人喪命,使得生靈塗炭,本官身爲一方父母自不能坐視。故今日特大開中
門審理此案,衆百姓可從旁聽審,唯本官憑公而斷!」

    言罷自龍書案上拿起驚堂木,「啪」用力拍在桌上,自有下列大班頭緊隨唱
到:「升——堂!」

    「威——武——」一衆衙役手舞刑棍發出震人心脾之聲的同時,跟著齊聲唱
和。

    聲音已畢,孔師爺走上前幾步立于知縣右側,手拿一卷宗讀到:

    「昨日四更,城南孟府大火,至牟時方熄,造成四十一人死命,二十六人灼
傷,孟老太、孟守禮及孟府上下二十一口全部亡故,幸存僅四人。今早縣內對案
發初情進行勘驗,屍體已妥善處置,等待進一步驗查。另,未發現人爲縱火之痕
迹!」讀吧撤于一旁。

    「太慘了,就活了四人!」階下觀者有人歎道。

    另一人道:「哎,老夫人真的亡故了,可歎啊!」還有人道:「未發現人爲
縱火迹象?難道真是天災?」「啪」驚堂木一響,知縣大聲道:「衆位鄉親休得
喧嘩!」眼見恢複安靜,才道:「是否人爲,需得審過之后才能知曉……」轉頭
對衙差吩咐:「馬班頭,將孟府一衆人等帶上堂來,本官要逐一問話!」「是!」

    那班頭領命步下堂去,不多時領著四人回來。

    來人三女一男,男的三旬有余,中等身材形貌消瘦,三女則行色各異。頭前
一女豆蔻年紀丫頭打扮,生的頗有幾分姿色,中間那人已近四旬,看穿著應是府
中的老妪。

    若說驚鴻一瞥,要數最后上來的這個女子,端的是削肩細腰長挑身材,鵝蛋
臉面俊眼修眉,文采精華見之忘憂。輕撫曼莎裙擺,慢撩羅素衣衫,走在堂下卻
似飄渺于云霧之中。若不是她臉孔上罩著一層揮之不去的哀愁,眉宇間孕著一抹
難言的悲苦,真不讓月里嫦娥天上婵娟。

    雖少有人見過此女廬山真面,但任誰一看便知,這定是孟家新過門即守寡閨
名方媛的大少奶奶,何況她愁生兩靥青絲螺髻玉簪別頂,身上尚披著一縷白綢,
那自是爲亡夫守孝的證明。

    不乏愛事之徒輕聲言道:「乖乖,莫不是仙女下凡如何,世間竟有如此美人,
看來我這輩子是白活了!」

    有人隨聲附和:「別想了,人家已名花有主,雖是孟大少爺已死,但她此生
便既是孟家的人了!」

    「誰說的!」一人冷聲哼道:「我聽說這女人可並非三貞九烈,據傳她和小
叔子就有一腿呢。現在孟守禮也歸天了,倘她耐不住寂寞,嘿嘿……」言罷一雙
眼珠不住在方氏身上打轉,似欲用目光將其羅衫盡去一親美肌般。

    「你省省吧!」又一人譏笑道:「此女生就克夫,剛過門丈夫就死了,現在
又引來一場大火將整個孟家移位了平地……」一頓沈吟道:「說不定她真和孟二
有一手也未可知,不然怎令其葬身火海的呢!」「肅靜肅靜!」驚堂木響過,駱
縣令喝止堂外喧嘩,這才凝神觀看堂下四人。此時來人已在班頭吩咐下依次序跪
倒,個個頹然狼狽不作一聲。

    知縣審看多時,揚聲問道:「下跪何人,自己報上名來!」多時,那男子這
才低聲應道:「小人孟府管家孟安!」那老妪跟著言道:「老奴孟府下傭常婆!」

    「奴婢……」那丫頭說話間擡起臉來偷眼向上觀瞧,卻和知縣凜凜目光對個
正著,不禁一顫忙低下頭去續道:「奴婢丫鬟小菊!」只有那美少婦沈寂好半晌
才小聲應道:「未亡人孟方氏……」然其嬌莺初啭之聲卻似清泉般沁人心脾,將
話語送入了在場每個人的耳中不住回蕩。

    駱知縣也不心急,好整以暇的等衆人言罷,這才問道:「你等可知昨夜府上
大火之緣由,有知悉者務須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倘本縣查出爾等知情不舉必不輕
饒!」

    孟安沈吟片刻首先答道:「大老爺,昨夜小人陪二公子赴宴,幾近三更才得
返回,此后公子不願有人跟隨,小的便自行回房睡了。時交四更,小人尚未睡熟,
突聽后院有人高呼「著火了」方才醒轉,然火勢太大已非人力所及,這才倉惶逃
離保得苟活。至于小人爲何逃脫,怕是因爲小人所居之處離起火源頭尚遠之故吧!」

    駱知縣並未應聲,片刻那常婆才應道:「老奴也是……」,緊跟著丫鬟小菊
立刻跟著答道:「奴婢也是奴婢也是!」至于那方氏卻始終未發一言。

    半晌,駱知縣輕輕冷笑一聲,言道:「昨夜火勢如此之大,你府只你四人生
還,然爾等竟完好無損,可否知會本官,這避火之訣竅呼,倘日后下官遇此情景
也好全身而退!」

    眼望堂下之人正偷眼互望,突地大聲喝道:「爾身爲奴仆,事到危難卻只顧
一己安慰,置主人生死于不顧,似你這等奴才要來何用?

    倘再狡言欺詐,看本官如何懲處!」

    「大老爺息怒大老爺息怒,小人有下情回禀!」經知縣恫嚇,孟安顫抖道:
「昨晚我家公子帶著小人赴您的約請,前往南海之濱賞月品嘗海味,公子他……

    他吃了不少酒,回到家中已頗有熏熏之意。他……他這個人酒后脾氣一向是
很大的,他不叫我跟從自行進了內堂,小的確實不敢再跟隨啊!」

    當孟安提及昨夜知縣和孟二少爺彙宴之事時,駱老爺微收怒容,須臾間才和
聲道:「是啊,孟公子一家對本縣一方安甯頗做了不少功德,本縣感其造福鄉里
之情特設家宴款待,不成想這一聚竟成永訣,哎!」言罷重重的歎了口氣,良久
才續道:「既是如此孟安你且退在一旁。」說著揮手,自有差役使孟安退后跪到
堂角。

    此后堂上再無人言語,但駱知縣一對如炬目光卻不停的在三個女子身上掃過,
似在審驗其心底之隱衷一般。

    突地,大老爺朗聲問道:「孟方氏,自你上得堂來未發一言,今番本官問你,
昨日里府上可曾有絲毫不尋常之事,爾須實言以對!」衆人不想大老爺沈寂多時,
此間一開口便將矛頭對上了這俏寡婦,不由得紛紛將目光投了過去,一時之間堂
上堂下幾十雙眼睛盡皆彙于一處。

    方氏一直緘口不語,雖無片言但踟蹰之情溢于言表,善查顔色如駱文斌者不
難看出其必有骨鲠在喉,卻是苦衷自知難以傾吐,故這才有此一喝。

    洪鍾般的喝問將方氏振的一凜,竟是將皓首垂的更低,喃喃似自言自語般輕
道:「昨……昨日賤妾早早睡了,待……待得火起方醒轉來……來……」

    言語未畢駱老爺突然冷冷道:「不盡然吧?」驚得方氏當即住口,單聽知縣
冷冷道:「而今已查驗清楚,你家二公子孟守禮被焚之地正是你的臥房,這你作
何解釋?」

    此言一出堂下衆人無不嘩然,有人道:「這是何故?小叔子怎的死在了嫂子
房里,蹊跷的緊!」

    更有人輕笑:「這女子果然不守婦道,定是二人暗地私通,不巧遭遇大火,
這可真是天理昭彰了!」

    自也少不得一些登徒浪子啐道:「瞧不出啊,這小寡婦表面上端莊文雅,骨
子里竟是如此淫蕩,自己丈夫死了就去勾引二叔,我看她那痨病鬼的男人怕也是
被她累死的也未可知!」本就惹人矚目,此時更是衆人議論焦點,耳聞如此不堪
言語方氏忍不住想側頭相往,卻不料縣令突地一聲呵斥:「孟方氏,你還不如實
招來更待何時?」

    「老爺容禀……」方氏語帶嗚咽,顫顫的應道:「昨夜二叔跌跌撞撞闖到我
房中,想是酒醉之后認錯了房間,進來后倒在床上便睡,賤妾本欲將他喚醒,但
見他一身酒氣神智不清,只得退了出來。后來奴家找到丫鬟小菊,本欲一同前往
正房尋找婆母敘說,怎奈此時突起大火,不得已間只得逃命出來。這……這事小
菊可以爲證!」說話間扭回頭望向身后那丫鬟。

    「是是……」小菊見方氏望來忙應道:「奴婢是被大少奶奶喚起的,也正因
此躲過一劫!」

    誰知駱老爺並未被其所動,反而叱道:「休要插嘴,本縣尚未問你不得多言!」

    待小菊低下頭不敢續說,他這才轉回臉來直面方氏,良久對堂下言道:「仵
作何在,上堂來!」

    片刻,一紫帽差人快步走到廳堂,拱手施禮:「小的澄水仵作這旁聽后老爺
差遣。」

    「孟守禮之屍身可曾驗明?」知縣問道。

    「禀大人已經嚴明!」仵作取出一卷宗高聲讀到:「死者男,年齡二十許,
身長六尺又七寸,左手系六根手指,右腹部有銅錢大小棕紅色胎記,經查證確認
此人系孟家次子孟守禮。屍身驗查結果顯現,其人並非死于火焚,乃起火之前已
經死亡……」剛說到這里便引起圍觀衆百姓一陣紛亂,更令在場四人無不心驚,
紛紛仰頭望向仵作。

    駱知縣揚手打斷,對方氏道:「如何,時值此刻汝當知本縣爲何責問與你了
吧?其時火起孟守禮便已經死了,對于此汝作何解釋?」方氏妙目流轉杏眼琉璃,
支支吾吾的道:「這……這賤妾實在不知啊,會……會不會是這位差官大哥搞錯
了,偌大的火勢活人也給燒成焦炭了,怎的就能知道……知道……」

    「知道是死后焚屍是不是?本縣便于你解釋清楚!」駱文斌不急不緩的接道
:「凡活人遇火,必掙扎求生,其死狀可怖之極。而已死之人自然不懂得避火,
其身體雖經熏燒卻不扭曲。這便是勘驗之下尚能辨清腹部胎痕的緣故了,想是他
死之時趴伏于地,致其背部燒焦而身前完好。」

    「難不成是二叔酒醉,趴倒在地上……」方氏踟蹰道。

    「無此可能!爾等怕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本縣便與之續說分詳。

    」駱知縣輕笑言道:「火災死去之人其實太半並非火焚斃命,乃煙熏窒息者
多矣,故此屍身咽喉處必被黑灰填塞。而焚屍則不同,因其人已死未有呼吸,故
此煙灰只到口鼻,喉嚨卻是干淨的!」「大人所料不差,那屍身正如大人所料,
口鼻之處黑灰滿布,咽喉卻與常人無異!」那仵作抱拳施禮出言印證道。

    此一言語又惹來觀看衆人一頓議論,均贊歎大老爺嚴明英達見聞廣博。

    方氏知道無可辯駁,沈吟片刻哀聲道:「大老爺英明,即便是如此,可我區
區一小女子手無縛雞之力怎殺得了精壯之年的男人,此事確與賤妾無干啊!」

    聞聽此言知縣卻不做聲,點手令仵作繼續續說,單聽他講到:「經小人解屍
勘驗,發現孟守禮腹內肝肺呈深紫色,骨骼深灰,確信是中毒而亡,應是砒霜之
類的劇毒!」

    「中毒!中毒!孟老二是被人毒死的!」此言一出階下立時有人驚呼。

    一人跟著喧道:「小叔子給人用砒霜毒死在嫂嫂房里,這可真是奇聞一件啊!」

    自免不了舌長之人聒噪:「對了對了,定是這淫婦和其通奸,怕私情暴露毒
殺滅口。古人云最毒婦人心,便是這個道理。這樣的女人應該扒個精光騎上木驢
遊街示衆才是!」只待門口差役刑棍一揮高喊「肅靜」這些人方閉上嘴。

    「孟方氏,事到如今還不肯吐露實情,果真不知道國法森嚴麽,難道真要本
官對你用刑不成?」駱知縣冷冷言道。

    這毒殺的判定已是板上釘釘,方氏雖然吃驚非小,卻找不到爭辯的言辭,抽
泣著說道:「大人,昨晚之事實屬家門之醜,賤妾本不願將這些言語講出來,沒
的壞了已死之人的名聲,可是……可是……嗚嗚嗚嗚!」嗚咽聲中徐徐訴說了前
情。

    前夜子時剛過,孟守禮便醉醺醺的闖入了方氏的寢房。

    「咣當」一聲他推開房門,蹒跚的向屋中走去,口中夾雜不輕的道:「嫂嫂,
嫂嫂在哪里,守禮來給你請安了,嫂嫂!」方氏夫君新喪,守孝不足一年,正是
愁云滿心頭的難熬日子,夜已深沈卻難以入睡,正邊秉燭刺繡邊神傷著心事。突
聞有人闖入,心頭便是一慌,差一點將如蔥玉指刺破。慌張張放下手里活計,站
起整肅衣衫。

    豈料孟老二雖腳步散亂行進卻快,此時已經穿過屏風來至寢塌,竟是一下子
向方氏撲將過來,嘴里更是沒來由的道:「嫂嫂果然還沒睡下,想煞守禮了!」

    方氏見他無狀立刻閃到一旁,害的孟守禮一下撲空倒在了繡床之上,手中一
些物事「啪啦啦」散的床上到處都是。

    「嫂嫂莫慌,守禮不小心跌了一跤!」或是孟二公子也覺得自己過于輕佻無
禮,一邊出言掩飾一邊捧起散在床上的物事道:「瞧,我給嫂嫂帶來了什麽,新
打下來的櫻子!」

    方氏驚魂初定撤到一旁,舉目望來見他手中捏著幾枚櫻桃,但聞得這滿身的
酒氣也不禁一皺眉,愠道:「叔叔這麽晚來此間頗爲不妥,煩請叔叔先退了出去,
我們到庭中敘話如何?」然孟守禮對她言語卻好似充耳不聞,竟說道:「嫂嫂你
看,這可是正宗的沂櫻子啊,你瞧它鮮紅清亮晶瑩剔透,正如嫂嫂的香肌嫩膚一
般,讓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說著手扶床杆站起竟又要向她逼來。

    「叔叔你……你喝太多酒了!」方氏向外急退,身子撞到了屏風,嘴里大聲
呼哧:「叔叔你要做什麽,深更半夜你我叔嫂不能如此!」「沒關系的,左右無
人,我與嫂嫂說說知心話!」孟守禮借著三分酒意輕浮道。

    方氏還未來得及斥責,屋外忽的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少女聲音響起:「大少
奶奶,奴婢小菊給您送來一碗酸梅湯,這暑夏之夜喝上一些消暑敗火呢!」

    突起變故,二人都是一驚,均未敢做聲,片刻后方氏才強自鎮定應道:「哦,
放那吧,不早了,你去睡吧!」

    「是。」小菊應聲出去。

    「我知道……知道嫂嫂也不願有人打擾!」孟守禮見方氏並未將他在屋的事
情向丫鬟點破,心中有了想法以爲郎情妾意暗自幸幸。

    方氏自非對他有意,只是不想醜事爲人知悉,聞言羞道:「叔叔莫要胡言,
還是快快走吧,妾身不說出去便是了!」說著退到了廳中紫檀木圓桌之旁。

    「不說出去,嫂嫂想說什麽,我是給嫂嫂送櫻子的,有何不可說啊?」孟守
禮見方氏退卻,竟耍起無賴追了過去,隔著圓桌色眼流轉在她身上不住審看。

    新寡少婦被這無理的眼睛盯的好生不自在,而今正是仲夏天氣炎熱,又值將
寢之時,方氏本就衣衫單薄,青色紗織短褂里大紅的肚兜清晰可見,當下她不禁
將衣衫拉起遮住了那一抹酥胸粉頸。

    「叔叔別再鬧了,沒的讓下人聽到惹出閑話便大爲不妥了,如若傳到婆母耳
中那更不得了!」方氏一邊借桌子和孟守禮保持距離一邊幾近央求的說道。

    然男子並不爲其所動,追逐嬉戲般想要繞過圓桌,口中調笑道:

    「下人們的話語怕他何來,至于娘親那里更不用擔心,她時下臥病在床,早
就管不得這許多閑事了!」說著話突地探手抓住了婦人羅衫,一把將其攬入懷中,
在她頸項上嗅去,贊歎道:「好香啊,嫂嫂這脂粉是施給誰的?」

    方氏羞極伸手欲打卻礙于他摟的甚緊無從施力,急切間叫道:「你放手你放
手,如此無禮奴家要叫了!」

    「叫吧,現在母親臥床,合府上下我一個人說了算,看看那些下人哪個敢來
多事!」孟守禮有恃無恐,說著話便要來香她的臉孔。

    方氏大急,叫道:「你……你不怕我告訴婆母嗎?」孟守禮聞言一頓,旋即
笑道:「不妨事,你盡可以去說,一面是剛進門便克死她寶貝兒子的掃把星,一
面是她的親生之子,看看母親大人是信你還是信我。」

    婦人一想無錯,自己雖名義上是這家的大少奶奶,可是常言說得好,妻以夫
爲貴,現如今自己的丈夫已經西去,婆母自不會爲她做主責罰自己的兒子。

    正自躊躇,孟守禮突然在她耳邊道:「噓,收聲,有人來了!」果然,門外
又響起了一腳步聲,緊跟著有人在門口道:「少奶奶,常婆給您送蓮子羹了,老
奴能進去嗎?」

    未等孟守禮說甚,方氏即道:「不……不用進來,我在更衣別著了風寒,你
放在門口好了!」

    「那……少奶奶還有何需老奴伺候的嗎?」常婆立于門外問道。

    方氏甚急,道:「不必了,你自去好了!」

    「哦……哦,是!」常婆支吾一聲,頓了頓轉身走了。

    她走之后孟守禮大樂,溫聲道:「嫂嫂果然知情達意,守禮這廂謝過了!」

    言罷竟突然在方氏臉上香了一口。

    雖只這一口,方氏卻似受了奇恥大辱一般,陡然間掙脫了他的懷抱,惶恐且
羞,連道:「你……你……你不該,哎……這……這可怎生使得!」

    見她脫離掌控,孟守禮也不著急,慢悠悠轉到方氏身前一面走向門口一面道
:「有何使不得的,難道嫂嫂深閨獨守就不寂寞嗎?」方氏氣極,喝道:「你…

    …你快給我出去,否則……否則……」此時孟守禮已走到門前,接道:「否
則怎樣?否則你便大叫高呼不成?」說著伸手將門推開扭回身輕笑道:「叫吧,
我把門給你敞開,你盡管叫好了!」

    奈何自己的處境,方氏踟蹰良久端的是未敢做聲。

    眼見美少婦無可奈何之狀,酥胸起伏俏臉暈紅,紅燭之下豔豔生輝,孟守禮
知道她必不敢聲張,這便有恃無恐的取了地上的托盤,反手關起門來,邁著四方
步走回桌旁,放下東西后坐下,好整以暇的道:「嫂夫人,你看今天晚上真是良
辰美景,有著許多好吃的……」說著打開蓮子羹的蓋子整罐倒入口中,卻不知爲
何一皺眉又放了下來,緊跟著拿起酸梅湯嗅了嗅便即喝下。

    方氏身處窘境不願相對,竟是身子轉過去,抱攏雙肩唏噓道:「叔叔,你現
在走了,我只當你今夜酒后無狀,一切于此而止,可好?」「不好不好,當然不
好!」話音未落孟守禮竟竄了過來將方氏抱了起來,邁步向屏風后便走。

    「放開,你恁的放肆,住手!」方氏用力掙扎,然畢竟無法掙脫,竟是被他
抱著置于床上。

    孟守禮合身壓上,按住方氏嬌軀在她臉上頸上不住親吻,口中亵淫:「好嫂
嫂,小叔我傾慕你非止一日,今日便成全了我吧!」說話間一只手掌已按在她裹
胸之上。

    方氏奮力扭動,哭叫道:「你怎敢……不可,你如此這般怎對的起你死去不
久的哥哥,他……他現在屍骨未寒……」「兄長他久病難醫,正是有心無力,娶
了嫂嫂這樣的好媳婦卻無福消受,守禮不才願替他盡一盡人倫之道,也好爲九泉
之下的兄長圓了這一樁心願!」孟守禮酒氣上湧,心中燥灼難耐,嘴里胡言亂語,
手上更是無法無天。

    「休得無禮,且住!」方氏自是拼命掙扎,怎奈男子借著酒勁來勢甚猛,她
一個弱柳扶風的嬌人怎生抵得過,輾轉間手上不知斂起了什麽,也顧不得細看端
詳,便合著個的向男人臉面上丟去。

    「唔……」孟守禮面上被一些物事丟到卻不甚疼,細打量卻原來是自己撒了
一床的櫻桃珠。不禁無賴般笑道:「嫂嫂說哪里話來,守禮自然守禮,怎的會無
禮呢?我是送櫻子的,這便喂了嫂嫂品嘗!」說話間俯身用嘴含起床榻上一枚櫻
桃,用齒夾著向方氏唇上送來。

    方氏自不肯從,然手足難動,嬌軀更抵不過他的身量。倘若此時再張口呼叫
必被其得逞,只得緊閉牙關「唔——唔——」連聲。

    孟守禮一下子未能得逞,害的自己吞下了那櫻桃,轉頭再銜起一顆送來,仍
無功而返。幾次三番下來,有的被他自己吞了,有的則掉落一旁,身旁俯拾可得
的櫻珠已所剩無幾,只得探身去取遠處的。

    身上重量一輕,方氏認準這時機翻身坐起,待要逃脫卻見孟守禮已然撐起身
子攔在面前。無奈之下她回身自女紅笸籮中抄起了一把剪刀,一面雙手持著刃尖
指著孟守禮,一面挪騰身子竄到床角。卻不敢或動,只是全神戒備下顫抖著言道
:「別……別過來,你再敢放肆小心……小心……」

    「小心什麽?」男子並未進逼,卻只是盯著少婦目不轉睛的看著,雙目放光
狀若癡迷,卻說不出的淫穢。

    方氏見孟守禮的目光並未投向自己的臉上,亦未落在她手里的剪刀上,循著
這眼神這才發現,可能是剛才扭扯之故,自己的羅衫早已敞開,而可恨的是肚兜
的肩帶居然也松掉了,裹胸的一角垂了下來,本就「青山遮不住」的妙乳居然有
一只跳出了包裹露出在外。

    「呀!」美少婦當下里羞赧萬狀急不自勝,慌忙用玉臂遮住,可孟守禮顯然
未肯放過這一機會,當即便要撲上。

    此時以二人的距離,方氏再無法用剪刀威脅。可行之計唯有兩條路,一者狠
心一下刺去,自免不了傷及叔叔性命,二者便是扔掉手里利器,放棄抵抗任由男
子輕薄。

    此二者皆不是方氏所願,其一,雖孟守禮無狀多乖行迹可惡,然畢竟是酒后
昏亂,真個傷他卻又不忍,況方氏未有此等經曆心中實屬不敢,常日里殺雞尚且
不能,何況是人。其二,方氏自幼嚴守道德,對于貞潔自是看的極重,雖丈夫與
之一夜成歡便魂歸西天,她獨守空房偶爾也不免寂寥難耐,但那背德忘恥之事卻
是想也未曾想的,更何況是叔嫂之間,這是她無論如何不能苟從的。

    雖是如此,然眼前局面卻是兩難,眼見孟守禮撲到,方氏無可奈何心中一橫,
竟是掉轉刀尖橫在了自己頸上,眼中簇淚盈盈,朱唇急顫,語帶哽咽卻甚堅定的
道:「且住,倘你再敢上前一步,我這便不活了,下到陰曹地府與你那哥哥細說
分詳,看你死后如何有面目去見他!」言罷黛眉頻顫,兩行清淚自秀眸中滑落。

    孟守禮早觊觎這小嫂嫂久已,今日憑借酒勁趁夜靜更深之際欲行好事,本就
是個急色求成之勢。待窺到方氏半裸嬌軀,那豐盈美肉兔脫般惹人饞涎,更兼朱
紅一點恰似手中櫻子晶瑩無暇盈盈生輝,久耐的欲火早已中燒,雖有利刃相向卻
難喝退他心中魔障。故此起初竟不顧一切向她撲去。

    然此時眼見方氏刎頸相挾,再觀其形貌頗爲決絕不似做作,卻也不敢過分進
逼。略一思量心中已有了計較,假意巧言安撫道:「嫂嫂,莫要如此,我不逼你
便是。只不過今日多吃了幾杯酒行事魯莽,還望嫂嫂擔待……」說到這里突然側
頭望向窗外,呼道:「誰?」方氏看出今日孟守禮雖有幾分醉意,可其勢卻似出
于本意,萬般無奈之下爲求保住清白名節只得以死相要。見他果然不敢繼續緊逼,
剛剛放下一點心來。忽聞呵斥,不由得也向窗外望去,一看之下卻未見有何異狀。

    正自納悶,突感自己足踝被人抓住,這才知道上當。然此時身子已失去平衡,
被拉的倒于床上,剪刀也撒了手。

    「美人兒,你好不知趣,叔叔我體諒你深閨寂寞特來撫慰,你卻不領情。你
已是我孟家的人,又何必如此不知趣。今夜便教你嘗嘗做孟家媳婦的好處!」孟
守禮邪笑一聲壓在方氏身上,伸手便來褪她的下衣。

    方氏大驚,想要哭叫卻被男子捂住了嘴,此時剪刀已旁落他處,只得用一雙
素手奮力拍打。但這雙柔夷常日里拿的是針線紙筆,弄的是花草胭脂,怎生奈何
得了身上壯男。

    須臾間孟守禮已將方氏裹褲扯破,埋首于少婦兩腿之間又吻又吸,唯因她掙
扎的激烈,兩腿不住扭動,一時之間尚不能直搗中宮,想見得那也只是時間問題。

    方氏感到男子的臉孔貼在自己小腹之上,鼻尖在她幽林深處來回摩挲,每每
碰觸那聖潔玉珠之側。這令她羞不自勝辱謾異常,想到九泉之下的夫君,想到女
兒家應守的節操,真是無地自容。若對男子之舉就此放任,待后果釀成失了清白,
那可真是恥于偷生了。念及于此,她陡的奮起全力死命抵抗。

天可憐見,孟守禮欲搗黃龍,弓起身子正打算用手分開方氏玉腿。

    不料想婦人借此揚起膝肘,一下子撞到了他的小腹。

    「唔——」一聲痛叫,孟守禮陡然間彈起,后腦便撞到了床梁,隨即翻倒在
地,一手抱頭一手捂著胯間疼不欲生。

    方氏哪還有心思管他死活,驚弓之鳥般跪爬下床,一面整理衣衫裙褲,一面
跌跌撞撞沖向房門。

    待闖出屋去,耳邊響起孟守禮的言語:「好賤人,疼煞了老子,待……待我
一會要你好瞧!」

    婦人知道他不久便要來尋自己,無奈之下念起丫鬟小菊,想的是既有旁人在
場,孟守禮便不敢如剛才般放肆。解了這燃眉之急,立刻去找婆母敘說分詳,料
她老人家雖然看自己不上,卻也不至老邁昏庸到不辨是非。

    然方氏沒有料到,四進院中丫鬟小菊卻不在自己房中,而其他侍女她又不熟。

    正自躊躇小菊突然從角門走入,原來是起夜回來。

    方氏正想說明原委,突然聞到一股異味,尋覓開去,卻原來是自己住的三進
院中起了大火。

    火勢蔓延奇快,二人未及細想便匆匆跑了出來,要尋覓旁人一同救火,可爲
時已晚,最后落得個家園被毀無所依靠的地步。次日,由衙門差役索引,這才來
到大堂之上。

    方氏跪在公堂,一邊輕啼一邊斷斷續續訴說前情,言罷莺啼嬌啭間道:「大
人,現在那孟守禮已經亡故,賤妾雖受了些羞辱,然畢竟抱住了自身名節,對得
起我那死去的相公。故此本不願數說死人的不是,更不忍壞了孟府的大好名聲,
怎奈……怎奈……嗚嗚……怎奈事實有此,至于他是如何中毒,賤妾實在不知,
倘有虛言願受刑罰!」這一番言語聽的在場之人無不唏噓,當下便有圍觀一人言
道:「好個逆倫常喪天良的惡徒,真個死有余辜。可憐方氏貞操節烈……」剛說
到這里突覺自己臀股之間有異,扭身對后面一人怒道:「喂,你莫不是野貓發春
啊,作甚頂我?」

    那人面有慚色,尴尬笑道:「對不住,時才這美嬌娘所言雖感人至深,然個
中情節實在令人難忍,這不……這不……呵呵!」駱知縣靜靜聽完,也徐徐歎了
一口氣,溫聲道:「孟方氏,如你所言屬實,自可脫去干系,本縣更要爲你擬表
上報朝廷,立起那貞節牌坊歌汝德行,且供人瞻仰效法……」

    不料想大老爺話音未落,突有一人大聲叫道:「好你個賤婢,竟敢惡語中傷
我家公子!爾淫蕩下賤,所做的汙穢之事以爲當真沒人知道嗎?我今日便要當著
駱青天和衆鄉里的面將你傷風敗俗的淫行公諸于世,也好爲我孟府討還清白!」

    預知后事且待下回!



    第二回疑云叢生

    上回說到方氏訴出當夜情由,謂孟守禮欲行非禮,危難之際方氏以死相要保
的清白。當是時,堂上一人大喝,言方氏顛倒黑白無中生有,另指其自身行爲不
撿,品行低下。

    此人一番言語出口,惹得衆人尋聲矚目觀瞧,眼見說話之人竟是跪于堂角的
孟府管家孟安。此時孟安滿面怒容神情激憤,往日里的謙和神情一掃而光,換來
一副義憤填膺臉面,正自用一雙眼睛狠狠盯在方氏身上。

    方氏本滿心委屈哭訴衷腸,突聞有人昂言,指的居然是她有不德行徑且言語
鑿鑿,不免一臉淒苦,哀聲道:「安叔你有何話講,難道昨夜之事你曾看見且與
妾身所言不符嗎?莫不要信口胡說壞我名聲,妾身此時除了一副名聲再無其他,
你怎忍心!」有此一節駱知縣也頗感意外,然見孟安行色似並非空穴來風,忙道
:「孟安你有何話不妨講于當面,倘若所言是實本縣定爲你家主人正名,且絕不
放過妖言惑衆之小人!」

    「是!」孟安頓首爲禮,跪行幾步來至方氏身側,對其瞪視良久這才扭回頭
恭敬言道:「大老爺容禀,此女剛才所言小人雖未曾親見,然這所謂的大少奶奶
之言行,小人卻不敢苟同!」「你且說來!」駱文斌朗聲言道。

    聞聽此言,孟安徐徐講述了一段發生在孟府的秘事。

    孟善人名喚承恩乃孟子嫡系子孫,故此每逢四月初二亞聖誕辰,彼家宗族之
人便須不遠千里趕到山東沂水縣族祠祭拜。去年此時孟善人自京城前去,回來后
便舉家遷往這澄水縣居住,結果未及年關便撒手人寰,今年則由孟老夫人親往。

    原本老夫人應攜孟氏子嗣同往,然長子守義已亡,而次子守禮又是個不收斂
之人,況且偌大家院也不能無人照料,故此只得由仆役和總管陪同只身前去。

    這一路勞頓自不必說,老夫人自沂水縣趕回家中已是五月初了。

    然平心而論孟老太對于次子守禮並不放心,因此到了家中顧不上舟車勞頓進
的院中直取二進,便去尋那不肖的兒子。

    「守禮,我兒!」老夫人來至孟守禮門前呼喚道。

    然屋中並無人應聲,卻好似聽到些許異樣怪響。孟老太見大門虛掩,便輕輕
推開步入屋內。孟安這一路一直陪在她身邊鞍前馬后的侍奉,此時也未多想便隨
后進屋。

    「嗯……給我……快些給我……難熬的緊……」隔著一扇屏風,那怪聲更加
清晰可聞,居然是一女子嬌怯怯的呻吟,聽入耳中說不出的淫穢。

    難不成守禮趁爲娘不在,于家中做起了風流勾當?老夫人心中想著快步向內
堂步去,豈料轉過屏風,待兒子床榻出現在她面前之時,眼前情形卻將這久曆滄
桑的花甲老妪驚得呆立當場。

    但見得一妙齡女子正臥于兒子榻上,上身衣衫盡去,一對豐挺曼妙的酥胸來
回蕩漾,下身僅存一條裹褲,修長美腿盡皆暴露在外。這女子周身幾近赤裸,尚
且不知羞恥的擺胸扭臀,在床榻上扭動蜷曲,宛如一條勾人魂魄的蛇蠍。

    孟老夫人吃驚非小,然定睛觀瞧待認出此人形貌之后,卻是怒不可遏。原來
此女並非旁人,竟是自己剛剛過門不足一季的大兒媳婦孟方氏爲誰!

    方氏此時兩靥暈紅雙眼迷離,吃力的扭回頭,明明已看到婆母和管家站在床
前卻未有任何驚恐,甚至連最基本的遮掩也似懶得去做,竟是仍旁若無人般嬌喘
呓語:「守禮,好叔叔……你在哪?奴家……奴家不堪忍受了,快來……快來…
…給了奴家吧!」「這……這這……」孟安也似呆若木雞般怔在那里,身爲下人
面對如此情景,叫他怎好多言。

    孟老夫人畢竟年長經過風雨,雖然驚怒已極卻未失了分寸。四下尋找,見這
屋內方寸之地未見自己兒子身影,扭頭對孟安言道:「你去尋二少爺回來,快!」

    孟安知道以他身份實不該在此多作逗留,聞言應了一聲立刻快步去了。出得
門來未行幾步卻見孟守禮閑庭信步般自院口行來,手中拖著個半掌寬的小木匣。
忙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施禮道:「二少爺……」孟守禮見他到來一怔,忙問道:「
怎的你回來了,母親大人可安好,現在何處?」

    孟安言道:「現在少爺房中……」

    「哦。」孟守禮支應一聲這就前去。

    「二少爺……」孟安一把拉住他的袍袖,續道:「二少爺自去便了,然……
然……」

    孟守禮見他神情閃爍似欲言又止,頗爲納悶,問道:「安叔你這是怎麽了,
何故如此吞吞吐吐?」

    其實孟安見了屋中方氏,本疑二公子與其有不可告人之事,此時見他神色泰
然也有些拿捏不準了,只得言道:「少爺您可知大少奶奶在您房中?現下里……
現下里……哎,我等不便多言,您自去便知!」「怎的嫂嫂會在我房里?」孟守
禮稍一遲疑,見孟安神色知他只得言盡于此,也不追問,將手中匣子揣入懷中快
步去了。

    邁步進屋轉過屏風,孟守禮先看到自己母親豎立床邊,緊跟著便見嫂嫂居然
赤身裸體伏于自己榻上,登時一驚,立刻斜身側頭避過了這難堪景象,這才喚道
:「母親大人……」

    「禮兒,這是何故?」孟老太冷聲問道。

    孟守禮見母親面罩寒霜身子顫動,往日里慈祥溫和之色蕩然無存,知道她眼
見此景,定疑心到自己身上,忙道:「孩兒不知!孩兒剛從外面回來,尚未更衣
……」

    「你當真不知?」孟老夫人冷峻異常,怒喝問道。

    便在此時方氏似聽到孟守禮的聲音,突地一改方才骨酥肉軟的模樣,竟是自
踏上騰身跳下,直奔他撲來,口中浪蕩的嬌喚:「守禮,是你來了,我的好叔叔
……你終于來了,想煞奴家了,今日見不到你奴家怎生活得!」

    孟守禮爲了避嫌本是側身相對,對方氏之動向不甚了了,這便給她撲個正著,
竟是被其合身抱住。連忙一邊拉扯掙脫一邊急道:「嫂嫂,嫂嫂不可,你這是做
什麽,怎的如此……」「你怎的如此下賤!」他未盡之言恰被老夫人續上。眼見
兒媳這般目無倫常不知廉恥,孟老太再無法忍受,一面喝罵一面伸手過來拉扯方
氏胳膊。

    豈料方氏似色欲迷障,宛如發情雌虎,見有人欲阻止她尋歡交好,竟是看也
不看,奮力甩脫了老夫人的臂膀。

    「啊!」孟老太年邁,經長途勞頓本就體弱,加之急火攻心更是氣虛,這一
個沒站穩便一跤跌了出去摔在地上。

    「母親!」眼見老母跌倒,孟守禮大驚,再顧不得分寸,狠狠一把揪住方氏
赤裸的手臂,用力將之甩到一邊,奔來查看孟老夫人境況。

    只見老人家委頓于地口眼歪斜手足抖動,顯見跌的甚重。

    「母親母親!」孟守禮忙行捶打舒絡,好半天才使之舒緩了這口氣來。

    「呃——咳咳……」老太太氣的身子栗抖,顫巍巍言道:「家門不幸家門不
幸啊,出此逆事招來這個傷風敗俗的女人壞我家門,叫我怎麽對得起你九泉之下
的父親啊!守禮啊,你定要潔身自好,決不可背著爲娘干出亂倫常的事情來啊!」

    孟守禮雙眼含淚,急即應道:「母親放心,孩兒清白之身絕不能與之苟合…
…」

    剛說到這,方氏不知哪來的力氣居然又從地上爬起,卻是對被自己重傷的婆
母熟視無睹,反而自后面合身抱住了二叔,癡迷的嬌聲道:「好叔叔,莫要如此
對我,你要奴家怎的,都依你,這便給了奴家吧,如何?」

    孟守禮對母親正值關切,更不願再聽取這些下流言語,當下把心一橫,突地
扭回身一個耳光重重擊在方氏那粉嘟嘟的面頰上,罵道:

    「嫂嫂你清醒了吧,莫不是發了花癡不成!」

    眼見女子被他一記打翻跌入床榻,立刻卷起被子將她赤裸嬌軀裹上,對外面
喊道:「安叔,你快些來!」

    孟安本在門外候著,聽到召喚立刻進內,不敢去瞧少奶奶的羞人樣子,立于
屏風前應道:「二少爺有什麽吩咐?」「大少奶奶失心瘋了,今日之事乃是她發
病所致,你快快進來,我有事要你去做!」孟守禮言罷,待他入內使其喚來丫鬟
小菊,將用被裹著的方氏送回其寢房,命人將之看管起來,並嚴令今日之事絕不
可外傳,自己則急切切背了母親去她房中,找郎中診治。卻不料老夫人這一病,
體弱內虛加之氣急攻心,竟是不起,終于在昨日未能逃過滅頂災禍。

    孟安在堂上慷慨言辭激憤不已,說到這里更怒不可遏,大聲喝道:「當日小
人在房外心中焦急,曾暗地里捅破窗棂紙向內中張望,此間情景實不足與外人道。
說什麽我家二少爺趁夜去的你房里欲行非禮,簡直一派胡言。若不是公子他守正
無邪,怕是早在數月之前便給你這蕩婦惑的失了節操。你如此貪淫忘恥,怎需我
家公子勾引?」這一番言語和方才方氏之詞大相徑庭,立刻弄得四下里議論紛紛,
有的說:「怪了,一個說小叔子逼奸不成,一個說嫂子存心勾搭,這到底是何道
理?」

    還有的道:「倘真如他所說,這方氏可真是恬不知恥到了極點,「人盡可夫」
四字拿來形容她怕是再貼切不過了!」更有人搖頭歎道:「這可真叫人嘴兩張皮
做事兩不知,任他去說都不知道該信誰了!」

    最是難以按耐的要數堂上方氏,孟安言語之時她便多次想要說話,怎奈未有
機會,此時再也忍耐不得,哭著訴道:「安叔,孟安!往日里妾身也不曾虧待了
你,今日何以如此對我?這滿嘴的信口雌黃是何人傳授,莫不是你于那死去的孟
守禮沆瀣一氣,來與我爲難?」言罷扭回頭俯身以頭搶地,對著堂上駱文斌急道
:「大老爺英明,此人所說絕非實情,想我一婦人雖不曾飽讀詩書通曉大義,然
何謂三從四德何謂婦道規矩,尚且是懂的,怎會主動與叔叔私通。退的一萬步,
便是賤妾心存不苟邪念,然如他之說這般下賤且毫無忌憚,到似是個癡顛之人,
怎會是事實?」

    「哼,你也知此等行迹下賤麽,知道便不要做就是了!」孟安冷眼反唇道,
用手點指方氏對知縣言道:「大人,我家老安人皆是被其所害,以致臥床不起命
喪昨夜。小人所說句句屬實,倘有半字虛僞,願被天誅地滅不得好死……」

    駱知縣聽的這番言語也頗爲躊躇,眼見孟安慷慨義憤方氏委屈萬狀,且個人
所說均有些道理,真也不知孰是孰非,眼見非只衆百姓議論聲洶湧,便是堂上兩
側之差役也自開始交頭接耳,偌大公堂雜亂異常,不由得拿起驚堂木重重拍下,
朗聲道:「堂上堂下務須安靜,有再喧嘩者以囂鬧公堂論處,杖責伺候!」

    方氏本欲再進言,聞聽到此只得偃聲息語,垂下頭暗暗哭泣。

    眼見堂上恢複整肅,知縣這才說道:「孟安,時方才你所說之事,其間諸人
現今已不在人世,本官無從考證,唯丫鬟小菊尚在……」言及于此扭頭對一旁跪
著的侍女問道:「小菊,孟管家所言是否屬實,那日你與之一同將赤裸之孟方氏
自孟守禮屋中擡回,果有此事呼?」一言出口,方氏及孟安均將目光投向一側的
女婢。

    小菊側頭望望方氏又望望管家,狀若爲難,須臾才道:「奴……奴婢不知,
昨夜大火死了恁多人,奴婢嚇壞了,往昔之事一時……一時想不起來!」

    本待此女一旁佐證便可辨清孰真孰僞,不料想她卻借昨晚之事推诿想要置身
事外,這可難壞了堂上老爺和在場諸人。

    此時那孔師爺湊到知縣身側,指著堂下三人言道:「大人,似此等刁民口若
懸河,沒的擾亂了公堂,我看不如動刑吧,二十大板下來不怕他們不如實招認!」

    「呵呵……」駱知縣輕笑一聲擡眼向他觀去,撚髯問道:「你要打誰?」

    孔方舟登時語塞,不錯,堂下三人各執一詞且相互矛盾,做判之人無從偏薄,
又哪里動得了刑,倘若打了該打之人也就罷了,若是錯罰了好人,豈不令造謠之
人暗自偷笑,更會擾亂視聽將事情攪渾。且今日升堂本是公開,外面百姓俱在,
倘鬧出冤屈傳將出去對知縣聲名更是有損。輾轉半晌無計可施,孔師爺只得悻悻
歸座。

    值此時刻堂下卻發生了些許變故,方氏恐是心中委屈,眼見孟安強言不敢與
之爭辯,轉頭對丫鬟問道:「小菊啊小菊,你我往日里形同姐妹。你摸著良心想
想妾身對你如何?你往昔均跟隨在我身邊,似這等事你怎會想不起的?還望你平
心而論爲我正名啊!」小菊自知剛才的理由過于牽強,本就不願別人再提及此事,
盼著止此蒙混過關,怎奈方氏言語逼來,令她好生爲難,啞口無言之下不免惱羞
成怒,也顧不得主仆尊卑,竟是直言道:「想不起就是想不起了,平日里你我也
不是十二個時辰都未分開,你暗地里做過什麽只有你最清楚,旁人爲何偏要給你
證實啊!」

    「你……你你……」這番話更氣的方氏顫抖,顯見得小菊本欲置身事外,此
時卻要倒向孟安,暗示在場諸人她方氏確有暗相授受的秘密。當下不禁羞急,怒
氣上湧恨道:「小菊,休說他人不是,你自己暗地里的所作所爲也非無人知曉吧!」

    「你……你敢說!」小菊突地語塞。

    形局變化盡在知縣眼中,聞聽這小菊也有隱秘,立刻揮手打斷了她的爭辯,
對方氏言道:「孟方氏,堂上說話須來不得半點虛妄,小菊有何事爲你知悉,不
得隱瞞!」

    「大老爺,賤妾所言絕非虛妄,今有一言禀告,還望老爺明察!」方氏見小
菊怒目以對方顯踟蹰,然知縣有問自不能規避,且俯身一禮正言啓奏。

    駱文斌本待方氏開口,聞言命道:「講來,本官爲你做主!」「是!」方氏
得知縣壯其行色,這才姗姗說出一段話來。

    四月之初,正是春暖花開的大好季節,往年中時逢此季方小姐便可得半日清
閑,與村中姐妹一起踏青野遊,好不快樂。然今年卻有所不同,不但舊時姑娘已
成孟家媳婦,且自過門之日便即守寡。婆母不賞顔色,本就是一入豪門深似海,
值下里孟家上下更似把她做了煞星瘟神繞道而行,落得個說話之人也沒有的地步,
故雖有那滿園大好景致卻無心賞看。

    這一日方氏困坐家中聊賴非常,想起婆母出門應有兩個月才能回來,此間且
過了不足一月,真想借此機會找人言語一番傾訴心中苦悶,然家中能與自己說話
之人恐唯丫鬟小菊而已,這便出門行去。

    行至四進院中,找到角落里小菊的居所剛要叩門,無意間方氏卻聽到屋內似
有人說話,不由得好奇頓起側耳傾聽。

    單聽一人道:「好可人兒,你這細皮嫩肉生的真美,叫人怎也親不夠!爲何
這腿根內側還有一朵梅花呢,是紋繡麽,怎的紋在了這里?」這說話之人竟是個
男子,且年及弱冠。

    「那……那是胎記!少爺你壞死了,居然要看人家那里,使不得……」此人
聲音方氏倒是熟悉,正是朝夕與共的丫鬟小菊。

    聽到這里方氏一驚,莫不是小菊和二叔在房里?雖她入門不久,和孟守禮又
僅只幾面,話也沒說的三兩句,然滿院之內能被稱作少爺的除此一人焉有其他?

    「有何使不得的?你既是我的人,當須叫本少爺查驗清楚,否則待日后做了
孟家的二少奶奶再發現身有瑕疵,豈不爲時已晚!」男子笑吟吟的道,語氣中浪
蕩非常。

    「哎呀,休要如此,這青天白日公子也不怕給人看到!」小菊大窘,然聽到
「二少奶奶」幾字又似乎暗自竊喜,聲音羞澀中帶著歡悅:「好少爺,人家便是
你的人了,日后如何對待人家只看少爺有沒有良心了!」

    「看到便若何?母親已不在家中,誰人管我!」男子笑道:「良心麽,本少
爺這便證明給你看!」

    果是叔叔,方氏聽到這里便知一二,定是二叔與自己的婢女小菊私會于房中,
此時如膠似漆間情話綿綿。心想婆母在時二叔言行甚爲規矩,未料想婆母一走他
即來找下人厮混,可見知人知面卻難知心,此人品行欠佳今后還是離遠一點爲好。

    剛要離開,卻聽屋中傳來一陣呻吟:「嗯……壞……公子住手,哦……不不
……是住口,那里……那里……使不得……」方氏孀居數月嘗盡寂寞,聞聽此等
聲音當猜得到屋內二人又行龌龊,雖心存鄙視可也不由得生起雜念,一時之間竟
未便走。

    小菊淫叫半晌,且聽孟守禮言道:「好個嬌俏美人,你那里香甜的緊甘美無
倫,少爺我當得是愛不夠它呢!」

    丫鬟呻吟稍止嬌喘卻盈,呼哧哧的嗔道:「少爺真是壞蛋,好生不知干淨,
那里何等汙穢豈是口鼻所能觸碰的,偏偏你還用舌頭……」豈知男子甚爲不以爲
意,言道:「不然不然,之所謂「秀色可餐」,女子身體乃是男人美味,盡皆應
用口舌品嘗。我的可人兒,你這私處汁水甚豐,實乃各種極品,少不得今后本少
爺要多多光臨呢!」此番言語實在淫膩,雖方氏之純潔不下處子,卻也能明晰個
中真谛,當下里只聽得她心如鹿撞兩靥生輝,臉上猶若火燒,雙眼金星頓起,忙
手扶廊杆這才站得穩妥。

    「不來……少爺若是如此下作,盡去找別人好了,奴家與你這般已是輕賤了,
怎可腌臜到此地步!」屋內輕響,似小菊將男子推在了一邊。

    「旁的人怎有福分做少奶奶?只我的小菊有此輕賤的機會!」男子似執意要
做那不堪入目的勾當,言語間均在誘惑。

    門外方氏想起那晚洞房,夫君竟也是用舌尖點開自己玉門關的,當時那番情
景實難與外人道,憶起個中滋味登時令她嬌軀爲之一顫,密處頗不自在。

    「嗯……這……少爺你的舌頭好厲害,似有靈性一般……往……往人家里面
鑽啊!」小菊的言語愈發放蕩,顯已許可了男子的淫行,料想是「少奶奶」三字
作用匪淺吧。

    方氏再聽不下去,忍著難以言喻的滋味,並攏腿根小步向外就走,不料想轉
角處正遇上一人,卻是常婆。

    小菊所住正是這排寢房的把角一間,轉角側是房間的后窗。此時常婆正矮身
撫窗,料想是偷偷刺破了窗棂紙在向內窺看。聞得腳步聲她猛一側臉,正和不遠
處的方氏來了個面面相觑。

    二人面上均有驚詫與尴尬,對視片刻竟是誰也沒有說話,不約而同的轉身去
了。

    「胡說,哪有此事!」方氏的言語堪堪講完,小菊已經叫了出來。

    「是否胡說不是你一人說了便算!」駱知縣冷冷接道,旋即轉頭向一旁跪著
的常婆問道:「常婆,方才孟方氏所言你應已聽到,對此你有何話講?」

    這個老妪甚爲怪癖,方氏、孟安以及小菊三人你言我語幾近兩個時辰,只有
她一旁跪著無只言片語,似此間之事與她毫不相干一般。

    只有方氏說起聽到孟守禮與小菊苟合的起始,才有次擡頭望向小菊,進而又
望向孟安,緊跟著又垂下了頭。駱老爺高坐堂上察言觀色早看在眼里,此時更需
向她求證,這才有此一問。

    常婆良久才擡起頭來,又過半晌這才說話:「老奴……老奴當時恰巧路過,
未……未曾聽到大少奶奶所講之事!」這一說話,方氏當即急道:「常嬷嬷,你
怎可說不知啊,當時你明明……」

    「沒來由的編造,誰人能知啊,哼!」本來知縣問及常婆,小菊神色爲之一
緊,側目向常婆偷瞧,待其不置可否后,立時來了勁頭,不等方氏說完,搶道。

    堂上你一言我一語這番爭辯,鬧的門外觀審的百姓一陣騷動,一人道:「啧
啧,往日里孟府恩澤我們鄉親,咱都當他是窮人們的菩薩,未料到這偌大府中竟
有如此多的是非,看來世事紛爭無一時一地清淨啊,哎!」

    有人接道:「休要胡說,我看是那婦人信口胡謅的可能大些,若她所說都是
虛妄,則孟家母慈子孝仍是我輩效法的楷模呢!」另一人續道:「怕是如此,這
方氏雖面上好似中規中矩,然常言道——無風不起浪。傳言說她不守婦道淫亵浪
蕩,怕也並非是空穴來風。爲此作下僞證,保全自身名節甚至脫去罪責,這也是
可能的!」這時一人呼道:「噓,噤聲!瞧,師爺在和大老爺說話!」百姓議論
之時,孔師爺湊到駱文斌身畔,進言道:「大人,今日我等須將那孟府起火一案
審結清楚,這……這些男女瑣事,待日后再審不遲吧?」

    駱知縣微微搖頭,不以爲然道:「昨夜之火起原因定與其府上這些分仍有關,
倘若了了清楚,孟守禮死因乃及火因自明……」說到這里輕歎一聲續道:「然時
值此刻,這四人各執一詞,無從印證,其內里必有不可告人之關聯,卻也是理不
出個頭緒……」師爺思索道:「大人,現如今此路暫時不通,不若我等改從下毒
這一途入手如何?具方氏言講,當晚孟守禮曾食酸梅湯、蓮子羹及櫻子,而常婆
和小菊未曾辯駁,了來此言當真。小的以爲前兩者最爲嫌疑,而櫻子恐難下毒,
不若……」說到這里輕歎一聲道:「哎,只是那可恨的大火已將諸物焚盡,無從
著手啊!」

    知縣大老爺果非凡人,值此一籌莫展之際,略一思量心中又有了計較,伸手
招師爺言道:「近前來,本縣這里有一計,你且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孔方舟
聞聽暗豎大指,微笑點頭,領命去了。

    大老爺沈寂半晌,待四周議論又起聲音漸囂,這才用驚堂木止住,朗聲道:
「孟方氏言孟守禮蓄意輕薄,孟安言孟方氏有意勾引,均無佐證,而方氏所講小
菊與孟守禮之故事更乏依據。然汝等四人均有毒殺孟守禮之可能。小菊、常婆你
二人更可在食物中下毒,謀害性命!

    至于孟方氏……」言及于此知縣略頓,見方氏微擡螓首秋水望來無甚異狀,
這才續道:「……雖原因未明,然汝和孟守禮獨處一室時刻最長,最是有時機投
毒加害!」

    「大人,小的冤枉啊!」孟安聞聽此言立刻道。

    「大老爺!」丫鬟小菊急道:「奴婢昨夜確曾送去酸梅湯,這是大少奶奶之
喜好,奴婢我每天都送的,絕不曾下毒啊!」常婆也道:「是啊大人,老奴十七
歲便進得孟府,可算看著兩位少爺長大。不敢高攀,也算得上視同己出,怎會起
了加害之心啊?倘老奴真要害人又爲何要等到今日方才動手?」

    只有那方氏嗚咽聲中訴道:「天啊,煩請你開口說句公道話吧,何以如此折
磨妾身啊!」

    「慢來慢來,本縣審案自會秉公重證據實……」駱文斌眼見諸人情形,溫言
道:「實則天理自然昭彰,昨夜大火並非將一切盡數化爲烏有……」說到這里點
指堂下領頭衙役:「馬班頭,速去后堂將證物取來!」

    馬班頭深悉此案案情,被知縣說的一愣,心道「何來甚麽證物?」,正自踟
蹰,突見駱老爺眼色一斜,立時會意,應道:「是!」快步奔后堂去了。

    當駱知縣說起尚存一件證物,下跪四人均覺意外,紛紛露出錯愕神情。

    更有下列百姓道:「有證物啊,原來還有證物,爲何大老爺不早些拿將出來?」

    又有人道:「駱青天終是駱青天,一片廢墟之下竟能覓得物證,這也算是天
可憐見了!」

    知縣徐徐長直身子靠回椅背,俯視堂下,鄭重道:「爾等如有何未盡之言,
此時尚且說的。現下不招,待片刻之后證物到堂案情大白之時,休怪本官判罰無
情!」

    怎奈世人多有僥幸心理,雖是有人心中惴惴,卻無只言片語。

    方才堂上堂下一片紛亂,值此卻盡皆安靜下來,無人再發一語,均猜度那耐
人尋味的證物到底是何物事。就連方氏這委屈苦楚柔弱婉轉的女子也停止了哭泣,
靜靜等待即將到來之變故。衆人似有預感,仿佛馬上此間便會有一場暴風驟雨來
臨,至于誰將受滅頂之災,誰又是將被殃及的池魚,只有各懷心事暗自揣度了。

    半晌,馬班頭果然捧著一只杯盞回來,衆人見他小心翼翼之狀,似生怕杯中
物事遺落出來,都不知就里納悶不已。

    「將證物放于四人面前!」駱老爺吩咐道。

    馬班頭依言照做后回歸本列。

    知縣凝視堂下四人,微笑言道:「昨夜孟府之大火雖猛,然天公作美,本縣
自孟方氏房間位置之廢墟中覓得一斷裂的琉璃大盤,內有少許酸梅湯殘余,想是
塌落房梁將其掩蓋支撐,才未被毀去。故此特將之置于杯盞之中,作爲呈堂證供
助本縣找出元凶。」衆人這才明白,原來事有湊巧,那盤酸梅湯居然尚存,真可
謂天意難測。其間最爲吃驚的要數丫鬟小菊,倘不是她用手捂住了嘴,恐是要驚
呼出聲了。

    大老爺給在場諸人留下心底思量之空余,頓了片刻才指著丫鬟問道:「小菊,
汝聲稱未曾下毒于這酸梅湯中,現在仍如此說否?」「是……是……是未曾下毒,
我下毒做什麽?不曾下毒!」丫鬟惶恐之態顯見,卻一口咬定與本案無涉。

    知縣朗聲接道:「好,汝既如此說,現如今可當著本官面前將之喝下,汝之
言語真僞立辨!」

    實則此番說話之前,包括小菊在內在場諸人太半已猜出知縣意圖,然即便如
此小菊仍不禁心驚膽裂般叫道:「不……不不,我不喝我不喝,不……」

    這丫鬟眼神遊離,宛如一只受驚的小兔,身子抖似篩糠,恰如風寒之人立于
雪中,一擡眼間卻見知縣正用凜凜目光凝望自己。她知今時今日之境地恐難自圓
其說,正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進退維谷。

    突地,小丫鬟急中生智,仰頭叫道:「大老爺,這酸梅湯是常嬷嬷所作,奴
婢只不過是給少奶奶送去,至于其間是否含毒,奴婢難說的緊,自不敢輕試!」
說話間巧手斜指,正是旁邊那老妪所在。

    駱知縣尚未有任何動作,卻聽得常婆言道:「是的,此物確系老奴所做,該
有老奴試喝!」言罷不容分說站起身來,搶上一步端起杯盞,扔掉蓋子便倒入口
中。

    「不可啊!」孟安見她說出此話,知道要出事情,立時想要過來阻止,怎奈
其間隔著方氏和小菊,待他趕到常婆已將杯中汁水盡數灌入肚內。

    「啪」常婆雙手垂下,杯盞跟著掉落地上摔個粉碎,然她卻似失了魂魄一般,
直愣愣立于當地,雙眼迷茫無神,空洞洞似一盲人相仿。

    「啊!」小菊見她居然搶來去喝也是吃驚非小,待其真個一滴不剩的納入口
中吞咽下去,更是掩口大呼。

    而孟安救之不及更是:「嗨——」的一聲長歎,頓足切齒,卻又無計可施。

    只有方氏錯愕的望著常婆,又回望其余二人,不明個中緣故。

    知縣靜觀堂下變故,緩緩問道:「哼哼,看來這酸梅湯中果真有毒!常婆,
事到如今汝應否將此事前因后果講述明白,也免得這許多秘密帶入黃泉,豈不可
惜?」

    「呵呵……呵呵呵呵……」老妪慘笑連連,良久才應道:「不錯,投毒之人
正是老身!」

    「是她,居然是她!」

    「這老婆子怎的做出如此事情,令人揣度不透啊?」「怎會是如此啊,常嬷
嬷的爲人咱可是知道的,她應不會做出此事才是!」

    堂下鄉親衆說紛纭,驚疑參半。

    「啪」驚堂木一響,駱老爺大聲道:「犯婦常婆,我來問你,爲何要殺害孟
守禮其人,汝與他有何冤仇細說分詳!」「冤仇?呵呵,冤仇!我和孟家的冤仇
豈知一日……」常婆自知將死形同朽木,默默述說了往昔之事。

    話說二十年前,京城有兩家藥店最爲著名,其一是常家的廣昌堂,其二則是
孟家的濟世堂,而當時的常婆名喚常玉芝,正是廣昌堂東家之獨生女兒。

    本來兩家買賣都是救人性命的功德營生,相安無事已非只一輩,可偏偏這一
年不知怎的,廣昌堂售出之藥屢屢出事致人死命,常當家雖知其間定有內部人作
怪,然尚未及細查,這偌大的買賣已支持不住。

    相反,濟世堂的生意卻日漸興隆,俨然成了京城里獨一份的金字招牌。

    世事多變每每滄海桑田只一瞬之間,昔日里聲名赫赫的廣昌堂如今鬧的個傾
家蕩産賠付死者平息人命官司的地步,常老爺一氣之下魂歸那世。大樹既倒猢狲
且散,不消幾日廣昌堂便成昨日黃花,隕殁無蹤,至于常玉芝則因自家欠下的巨
債被充作丫頭賣入孟府爲婢。

    其時玉芝正當妙齡,生的甚是好看,在衆丫鬟中可謂佼佼,惹來無數家丁乃
至當時孟老爺即現在善人孟承恩的矚目,不久便被安排有了自己的單獨寢房。

    某夜月黑風高,玉芝將睡未睡之際,突聞屋中似有異響,起來觀看見一黑影
一閃即逝。剛待要追,后脖頸不知被誰重重一擊昏厥過去,待她再次醒來,自己
已非昨日處子,竟是給人奸汙了。

    此事做的甚爲隱蔽,玉芝未見任何端倪,更無從查找那爲惡之人,本待隱忍
不發默默尋覓那惡首,因此對誰都不曾言講,然時日不久她卻發現自己居然因奸
成孕。

    旁人只當她與某人做下私情致使珠胎暗結,因此對之頗爲鄙夷,往日里些許
名譽地位毀于一旦。冷眼側目之下,玉芝含辛暗暗忍受,數月之后一朝分娩誕下
一女嬰。

    然府上規矩甚嚴,當時的老夫人不允此事,竟是將懷抱的嬰兒硬生生奪了去,
值此母女生離天各一方音信袅袅。

    說到這里,常婆恨恨的道:「誰人可將婢女恣意安置,誰人可對孟府上下如
此了如指掌,又有誰人敢在偌大府中做這種腌臜卑鄙之事?

    老奴思前想后終于了然,定是孟府忌憚我常家家業勢力,買通某人做下手腳
害我家破人亡,且定是那孟承恩窺測老奴當時容貌姿色,使了手段預謀做成此事。
可恨老奴我未出滿月之嬰孩被他們強行擄去,至今下落不明,怎不讓人憤恨!」

    堂下聽審之人紛紛議論,有人言:「絕無可能,孟善人與我等恩同再造,旁
的且不論,我便不信他會做出此等事來!」另一人附和道:「莫聽她胡說,孟老
爺何等樣人鄉親們心知肚明,斷不會如她所言般下作!」

    倒也有人思量慎重,言道:「恐非如此簡單,此婦人抵死控訴怕也有些油頭,
我等切勿多言,暫聽知縣大人評斷是非!」駱知縣聽罷,沈寂半晌問道:「時方
才汝所言之事已在十數年前,且皆是猜度,可有真憑實據?」

    常婆蔑笑道:「大老爺也知是十數年前之事,怕是有甚證據此間也不複存在
了,只是……只是……」說話間用目光將在場孟安、小菊連同方氏意味深長的各
自一掃。

    「只是什麽?」知縣追問道。

    「只是天道昭然,老奴能在有生之年親曆孟府有此慘淡結局便已心滿意足!」
常婆說話間哈哈大笑起來。

    知縣神思片刻道:「犯婦常婆我來問你,爲何你將仇恨著落在孟守禮身上,
爲何不去尋那孟老爺夫婦?卻又爲何事隔近二十年這才發難?這作何解釋!」

    那老妪緩緩止住笑聲,調息良久才道:「老奴和他孟府仇深似海,怎奈人微
勢孤,並未尋得機會。且我親生女兒尚在人世,是否安好亦未可知,實有這許多
放不下的心事!」

    「這便奇了……」知縣微一皺眉,續問道:「誠如你所說,汝又爲何昨夜投
毒害死孟守禮,這豈非前后矛盾?」常婆此時已非方才般呆滯,雙目有了些色彩,
眸子微轉撇了一眼身旁跪的三人,這才言道:「那孟守禮那厮雖身爲二公子,然
行事作風與其父當年如出一轍。在人前滿嘴仁義仿若正人君子,然背地里卻是男
盜女娼無所不爲。近日老身查明一事,更是對他恨之入骨。孟家本有藥鋪生意,
老奴更粗通岐黃,早自家中倉房取了砒霜備著。昨夜里偶見他進了大少奶奶房間,
感到此乃天賜時機,斷不能再放他留在世上害人,這才將毒藥投在湯中使人送去!」

    知縣知此間定有隱情,追問道:「汝查明了何事,倘果真如是孟守禮有甚不
軌行徑,本官也自不能坐視!」

    常婆頓了頓,似在思量某事,這才言道:「老奴毒沁心脾自知將死,本無甚
不能講之言語,怎奈此事關系一無辜之人清白,說出來恐惹天下人非議,故此…
…故此……」言及于此回身望向門外一衆百姓。

    駱文斌知曉其所言之事定關系重大,且其抱定必死所言應當無虛,正是審理
此案至關重要之依據,當下揮手道:「取紙筆來!」師爺孔方舟此時早已自內堂
回歸本座,聞言呈上文房四寶于龍書案上。

    知縣手指桌案道:「犯婦常婆,現有一副紙筆,你可當堂寫下,本縣保證汝
之所寫僅限涉案衆人知悉,如有外傳本官當嚴懲不貸!」常婆聞聽此言上前幾步,
拿起筆來龍飛鳳舞,片刻之功刷刷點點好長一段過往盡書紙上。

    大老爺轉過紙張低頭默讀,讀罷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嘶——呀!此事原
來如此!」言罷使人將此證詞交予方氏。

    方氏接過在手不看便罷,一看之下只覺天崩地裂頭暈目眩,撲簌簌淚水止不
住湧出。「啊!」一聲慘叫騰起奔去,合身向一邊堂柱便撞。

    欲知后事且待下回!



第三回洞房驚變

    上回講到,常婆搶了酸梅湯喝下,且自認是投毒之人,並控出十余年前和孟
府之間的恩怨。然知縣問之,何以恁許多年前之事,引來今日仇殺,且爲何被殺
之人非孟善人抑或老夫人,偏偏是二少爺孟守禮。常婆言道,其事另有緣由,然
卻不足與外人道,這才寫下一紙證言呈于堂上。未料想,方氏看罷慘叫出聲,合
身向堂柱撞去。

    當是時,一聲大叫驚得堂上諸人盡皆向她望去,便是由此一旁差人方才得以
將之攔下。

    方氏尋死未果,哭倒于地宛若失去骨架般委頓,口中慘道:「天殺的賊子,
竟是……竟是這般欺我,嗚嗚……叫我有何面目苟活世上……」言盡于此,突地
又要站起,搶呼道:「放開,爾等放開了我,便讓我下那森羅寶殿與你孟家老小
算個清楚……放開!」衆衙役自不能坐視,有三人牢牢將其按住,卻未用上真力,
免得傷及此苦命人兒。

    外面百姓甚爲不解,交頭接耳議論道:「怎的突然便尋死覓活的,到底發生
了甚麽事啊?」

    另一人也奇道:「這老虔婆自認殺人,怎的寫下一紙文字,竟令= 那婦人這
般傷心痛楚,她到底寫了些甚麽?」一老者言道:「定是些難以公諸于世的隱秘,
大老爺不允我等知悉問也白搭,不過看這情形,怕是那方氏應是受害之人!」放
下衆人議論,且說駱知縣見方氏此般,卻未覺意外,招來師爺令其下堂勸慰一番。

    孔師爺領命走來,斂起地上那一紙證詞審看,心道:「難怪,原是有這許多
事故,看來方氏也是苦命之人!」。

    原來,常婆之供述講的是方媛出閣之事,此一段尚要從本年正月說起。

    新年伊始萬象更新,本是個大好開端,然孟府卻未見些許繁榮景致。原因有
三,其一孟承恩新亡家中舉喪,其二孟守義病重日漸衰萎,其三老安人情緒低靡
荏苒沈疴。原本偌大家業數十口的莊園,卻似罩著一層陰霾揮之不去。

    思量再三,老夫人決定舉一門喜事,沖散這魔障晦氣,便出下重金聘得方媛
給大兒爲媳。

    方老漢有此愛女本不願過早許配人家,尚要待價而沽,怎奈去年天公降怒水
患大作,地里顆粒無收,轉過年來這日子便有些難以支撐。

    又遇孟家大戶家資殷實聘金實在爲數可觀,應了這門親事不但自家日子有了
著落,料想閨女過門之后也是錦衣玉食,不必再受家貧之苦。

    于是思慮再三還是耐不住媒人巧舌,應允了下來。

    其實方媛並無甚想法,本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公地道,更兼婆家是遠近聞
名的善門名聲在外,得此歸宿求得個溫飽心安已是足夠。

    至于有人傳言那孟守義是個病夫終日臥床,她一個小姑娘未經世事,倒也並
未過甚在意。故此,那日里坐上花轎便一路向孟府行去。

    然則,方媛未料到的是,便在她向喜堂而去的同時,孟府卻是另一番景象。

    孟守義自幼體弱,靠家中儲備的滋補藥品維持,本就是個經不起談弄的人,
新婚前夜破例由丫鬟下人攙扶沐浴整肅,鬧到三更方才就寢,已是不堪疲累虛弱
不已了。

    喜禮當天正午,老安人命孟安操持前堂諸事,自己帶了丫鬟小菊和常婆來看
身爲新郎的大兒。不料想在屋外喚了半晌也未見有人應聲,這才推門細瞧端倪。
不看便罷,這一看之下,竟發現自己兒子雙眼緊閉手腳癱軟身子冰涼,經已死去
多時。

    老年喪子本是人生大悲,老夫人雖強自忍耐,仍不免感到一陣目眩,忙扶住
床杆這才站穩,老淚縱橫之下唏噓起來。

    常婆也是萬分驚詫,這孟守義雖身子累疾,然平日里爲人謙和有理,對下人
也甚爲關照,故此見他夭亡,雖恁多年本有心理準備,也不免傷心,哀聲道:「
大少爺,你怎麽就去了,今天可是你的大好日子,這……嗚嗚……」

    小菊本被安排做這一對新人之后的婢女,見孟守義值此亡故,不免問道:「
老夫人,大少爺走了,今天這喜事還……還……」「莫要再提,先安頓了少爺遺
體吧!」常婆似覺小菊此時談及此事頗爲不妥,怕老安人傷痛加重,忙出言打斷。

    豈料孟老夫人竟是鎮定了過來,狠狠在床杆上一拍,強忍淚水斬斬言道:「
不!喜帖已經發出,賓客業已聚齊,此時告知我兒亡故豈不令人敗興,我孟府顔
面何存,今后還如何在這澄水立足?況且我府噩耗頻傳,正是那妖祟作怪,失了
這場喜禮如何驅散魔障,還我孟家大好前景?」

    常婆低頭不語,須臾才道:「如此,那新官人豈不是……豈不是……」

    「便是要讓她過門……」孟老夫人聽常婆談及未進門的兒媳,將老臉一揚,
雙眸冷峻寒光閃過,言道:「老身爲作成這門親事舍去恁多,今番我兒亡故婚事
如此作罷,豈不是血本無歸?但叫她先過得門來,成爲我孟家媳婦,明日之后孀
居府上,好賴落得個大少奶奶的名分,今后使喚起來也無不可。即便是她不聽約
束,我便將她作價賣了,也好過白白賠上恁多聘金!」

    這番言語實非常婆良心忍得,躊躇半晌難道:「老夫人,如此恐怕不妥,現
今少爺不在沒了新郎怎的拜堂?」

    孟老太雙眸微閉,猛抽一口寒氣道:「不妨事,我可將守禮喚來且充作一時,
他與守義頗有幾分相像,守義又深居簡出少見他人,加之行禮之時頭戴峨冠身著
喜服,不會有人發覺。」「那……那新人總要入洞房,到時怎能遮掩的住?」常
婆追問道。

    丫鬟小菊插言道:「不若便也由二少爺當得如何?便將新郎干脆公告爲二少
爺,反正是少奶奶,兩個少爺她都沒見過,嫁誰不是嫁?」「住口!這也是能隨
意更換的?豈不聞三媒六證已有定數……」老夫人怒喝一聲,嚇得小菊當即緘口。
才又指著床上孟守義的屍身續道:「這便是她孟方氏的夫君,活的是,便是死了
也萬難更改!」其實孟老太也知常婆所言不無道理,故此言罷思量片刻,這才冷
笑著道:「常嬷嬷,待她禮成,你且領她去沐浴梳洗,借此機會囑她自洞房之日
起要嚴守我孟家規矩,不得絲毫觸犯,否則便將她休回娘家。這第一條便是,新
婚之夜不得摘去那紅蓋頭,且整夜不得有只言片語。料那未經事的小丫頭不懂這
男女之事,我兒未有動作,她且不會擅動。等這一夜過去,便說我兒方死,叫她
于我家中守節便是!」孟老太這一席話便即斷送了一妙齡女子大好前程,而方媛
是時尚全然不知。

    澄水本不甚大,花轎便是繞北城走東街兜了兩圈,未及午時業已到了孟府。
自有那鞭炮齊鳴鼓樂震天,出轎小娘挑轎簾三請之下迎出新官人,由喜娘領著邁
馬鞍步紅氈來至中堂。

    方氏自然遵命守禮,徐徐按章規矩,站在喜堂右側卻許久未見自己未來夫君
人影。心中不免納悶,便即用手輕撩蓋頭一角向外窺看,但見得四周圍高朋滿座,
親友中各色穿著一應俱全,顯見孟家結交之廣泛。紅綢子罩著的喜桌竟已擺到堂
外院中,上面陳著餞子、栗子、櫻子等,謂之「五子登科」。

    「新官人不可如此,且甯耐一時,我家公子即刻便到!」眼見方媛審看,一
旁常婆言道。

    新娘聞言慌張張立將蓋頭放下,中規中矩立于原位。

    便在此時,堂上有人吆喝:「看,新郎官來了,新郎官來了!」方媛本欲觀
瞧,念及方才一節只得微微側頭,隔著紅綢蓋頭偷眼望去,見得一弱冠青年在丫
鬟陪伴下自側門步出,徐徐來至自己左側站定。

    未及細細端詳,且有贊禮之人已高聲唱到:「行廟見禮——奏樂!」,便在
喜娘示意之下屈身跪倒。

    三跪、九叩首、六升拜已畢,贊禮複唱:「禮成,退班,送入洞房!」

    方氏心中唐突,未及多想便糊里糊塗完了這人生大禮,然其並非愚鈍之人,
內里尚有計較,暗想到:「怎的偌大孟府這般喜事竟如此簡單,莫不是準備欠妥?
似也不像,且瞧它排場甚大,不應如此倉促才是!」

    然轉念又想:「人言孟家大少身子虛弱,今番瞧來卻未見一般,雖見不得容
貌,然明明好端端一個青年,既不躬身亦非駝背,行路之時也似頗有姿態,只是
偶爾咳嗽兩聲,量也無大礙,料是傳言有誤!」一面想一面依著下人們前行來至
后堂,眼見屋內大紅漆的木桶中熱氣騰騰,水面浮著甚多花瓣,更有四、五名丫
鬟列立兩側,手執淨面、香巾等物,卻原來是要她沐浴。

    方氏溫雅,出嫁之前父母又曾交代,謂孟府乃大戶,規矩自然甚多,嫁入之
后定當恪守,值此便未及細想,在一衆丫鬟照料下脫去周身衣物沁入木桶之中。

    「呀,新官人好白的膚色,好俊的俏面,當真一副驚世駭俗的如玉身子啊!」
一丫鬟一面爲其梳洗一面贊道。

    另一婢女正自解開方媛發髻,見這一頭美妙青絲,亦贊道:「是啊,瞧這曼
曼烏發,好似那瀑布一般!」

    只有一人站在遠處,聽的如此贊美方媛,不由得小聲嘟囔:「切,有甚大驚
小怪,還不是一個鼻子兩只耳朵,未見得便異于常人!」方媛自幼生于貧賤之家,
未曾受過如此禮遇,當真是受寵若驚,加之聽得這許多贊美言語,倘在平時也不
乏有人說起,然此時卻是赤身相向,雖同爲女子,卻也甚爲羞澀,當下里兩靥暈
紅,細聲言道:

    「衆位姐姐莫要取笑,哪有如此誇張……還……還是讓我自己來吧!」說著
便來拿一人手中的香巾。

    這丫鬟忙收手躲開,恭敬道:「新官人不必如此,往后您就是咱的大少奶奶
了,這些事情是做奴婢的分內,少奶奶不可亂了章法!」「確是如此,少奶奶身
嬌肉貴,此等粗笨活計當得由我等去做!

    」另一人附和道。

    「喲——這便巴結上了?你等也真會惺惺作態,尚不知……」方才閃在一旁
那婢女聽得衆人恭維,出言冷嘲。

    梳頭那丫鬟心中不快,側臉瞥了她一眼,旋即問道:「小菊,尚不知什麽啊,
你怎麽不說了?」

    這人正是小菊,她見一衆丫鬟對方媛如此,心存不悅,差一點便將孟守義已
死之事說出,忙緘口搪塞:「沒什麽沒什麽,你們自忙便是!」說完閃身躲得更
遠。

    此時方媛突地輕叫一聲:「不可,那里……那里還是我自己來好了!」原來
一婢女正自手拿綢巾向她兩腿之間伸去。

    那丫鬟聞言立時收手,將香巾交予方氏,言道:「新官人今夜便要迎來我家
公子疼愛,此間正是關節所在,這個……這個……」未盡之言自然是說「這個地
方甚爲關鍵,需當整潔清肅才是」。

    方媛大窘,接過在手徐徐伸玉臂到那桃源,口中支應道:「曉……曉得了…
…」

    想到自己爲之苦守十八年的處子聖潔旦夕之間便要托付他人,也不免有些神
傷,然合手微觸碰到要命所在,又不禁輕聲噓喘:「唔……呼呼……」

    「新官人怎麽了?」旁邊一婢女見她兩腮生輝鳳目微閉嬌喘盈盈,心中納悶
出言問道。

    方氏尚未言語,一旁小菊道:「怎麽了?等你有了男人自知!」「好你小菊,
沒的調笑!」那丫鬟自被一語點破,羞怯間隆起一捧水向小菊潑去,小菊自不省
事更跟她嬉鬧開來,剩下方媛一陣羞臊,忙斂住心神低頭不語。

    「作甚這般吵鬧,好沒規矩!」便在此時一人推門進屋,見婢女嬉戲出言喝
斥,卻是常婆。

    衆女自不敢如方才般恣意,各個規矩起來,然屋中卻就此少了許多生氣。

    梳洗已畢,待一衆丫鬟爲方媛穿回嫁衣,常婆屏退衆人,這才道:「新官人,
至此禮成您已是我孟家的人,老奴這里有些言語望官人牢記!」言罷也不等方媛
應聲便續道:「我孟家是亞聖嫡系,原乃京城大戶,祖上留下許多規矩,我等都
需恪守,今日起您自然也包括在內。旁的暫且不提,這新婚伊始便有兩項官人需
得謹記!」方媛初入豪門,自是戰戰兢兢,當下里忙應道:「老嫲嫲有話請講,
我……妾身自當嚴守!」

    常婆微微點頭,續道:「今晚官人切不可摘掉這頭上紅蓋,更不能有任何只
言片語,此乃我府上至關重要的新人禮節,萬不可有絲毫差池!」

    「這……」方媛心中躊躇,不禁問道:「莫不是這一整夜我二人均不見彼此
容貌,且連聲音也……」

    「便是如此,之所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女雙方均不可執拗,故此我府
祖上定下規矩,新婚之人需得此般完那夫妻大禮,第二日才得相向,到時候木已
成舟,便是有甚不甘也爲時晚矣!」常婆受孟老夫人之命,只得違心編造了許多
謊言。

    然方媛卻未過甚疑慮,嫁入此間本是不錯歸宿,方才拜堂時又見未來夫君體
貌挺拔無甚病態,至于面容雖未得見,然即便醜陋卻也不妨事,當下未敢再言自
然點頭應了。

    便在此時,常婆突然高叫一聲:「誰?」跟著快步出門。

    方媛自跟隨出來,然空蕩蕩的走廊里卻未見一人,忙問:「嫲嫲,有何不妥?」

    「請官人放下蓋頭,須當明早才得由大公子摘掉!」常婆見方媛撩蓋查看忙
道,待她依言,才道:「方才似有一人影立于窗外,想是老奴眼花了!」

    二人言盡于此,常婆便帶新人步入洞房。

    方媛跟從來至三進,走入這人生殿堂,卻倍感失望,未料想偌大孟家行事雖
然氣派,然這洞房卻異常簡陋且甚爲冷清。無那高大紅燭映映生輝,無那七彩錦
緞纏繞映霞,無那大紅燈籠照耀春暖,更無一人喜鬧新房。只有兩盞紅燭立于寢
床兩側,紅木的高架安床后面牆上一個簡簡單單的紅喜字充作便了,便是床上雖
有錦緞綢被,然卻也無栗子、花生、棗子等物。

    倘無人鬧洞房方媛尚且可當做是此家尊榮喜好,不須這些世俗壞了儒風,然
這般簡陋卻是她實難理解,且此間不單如是尚且有些許陰冷,頗和自己心中所想
相去甚遠。

    常婆似看出方媛心事,言道:「聖人門風要求我等恪守儉朴,著落在新人初
夜之時形成此等風俗。新官人不必擔心,過了今晚日后自非如此,當有豐足寢食!」

    方媛雖心中略爲釋懷,然畢竟尚有些許惆怅,謂之自身新婚之夜竟是此般,
實在美中不足。

    這時,屋外響起腳步聲,一男言道:「我……我還能再飲,爾等莫來勸我…
…勸我,今日本公子得配佳偶,高興……高興……」方媛聞聽知道自己夫君回來,
正要走出迎接,常婆伸手攔住道:

    「新官人需坐在床上等待!」言罷搶著走了出去。

    片刻,丫鬟小菊與常婆攙一男子入內,方媛見他身著峨冠博帶正是新郎打扮,
料定是方才與自己禮拜之人。

    說也奇怪,片刻之前未進屋門他還呼噜噜的言語,然進得屋來卻是已經醉倒,
竟由兩個女仆擡著入內。

    二人將大少爺側身向內放在床里側,常婆對小菊言道:「你先下去,我與新
官人有話要說!」

    小菊領命走后,常婆注視著孟守義呆立半晌,這才道:「新官人夜間多多留
意,我家公子睡覺甚輕,今日又飲了許多酒,莫要驚擾,否則最傷身體。切莫忘
記老奴方才的囑告,否則惹怒了老夫人可是不得了的!」

    方媛隔著紅蓋依稀見丈夫靜臥,聽聞常婆言語,念及今后的婆母心中一突,
忙唯唯稱是。忽自懷中掏出一方白手帕平鋪在床上,擡頭問道:「娘親吩咐,這
落紅帕子自娘家帶來,須得明早于婆母驗看,卻不知個中是何緣故?」

    常婆默默觀之,心中蔚然長歎一聲,不忍再騙這苦命人兒,轉身走了。

    方氏見她不答,料來怕是大戶人家的下人恐不會如此胡亂和主人搭讪,只得
和衣躺在孟守義身畔,真個不敢或動。

    屋內紅燭似並不甚長,沒多久便自行熄滅,諾大房間本有些陰冷,新娘又心
中惴惴,眼見四下里漆黑一團,夫君則自始至終面朝牆里不發一言。

    「洞房花燭不是該當燃足一整晚的麽,怎的此時便熄了?」方媛想著,更念
及這新婚之夜竟要如此度過也不免有些淒楚自憐,然婆家訓教自不敢有絲毫違拗,
當真是只有默默挨著的份,時刻一久也自緩緩閉上雙眸。

    懵懂間不知過了多久,新娘突覺似有人斂住了自己一只玉手,緊跟著濕熱自
指尖傳來,更似有一只手掌輕輕按在自己前胸之上。長年矜持所致,女子乍的醒
來,剛要起身問詢,心想:「此時此地哪來的旁人,定是夫君大人酒醒來尋我。
那嫲嫲曾囑我不得言語,莫不要一時沖動犯了家規戒律!」。

    念及于此,方媛隨醒卻不敢或動,靜靜受這男子施爲。

    那人似非懵懂小子,頗有幾分輕佻手段,一面吸吮她的玉指一面緩緩解去她
上衣盤扣。須臾間一方紅肚兜呈現出來,男子更愛不釋手的隔著肚兜在少女身上
輕輕摩挲。

    方媛之聖潔尤勝處子,雖明知是夫妻大禮,然當男子手掌觸及她乳峰之時,
仍不自禁心中巨顫牙關一咬,兩個櫻桃亦自傲然挺立,更增了男子把玩之興趣。

    那人玩弄良久,環手至方媛背后似欲去解那肚兜帶子,卻因女子靜臥無法得
逞,剛要出言又似想起甚麽,只得將到了嘴邊的言語吞咽回去。

    朦胧間方媛尚有一絲意識,知道丈夫要除去她的肚兜,這便微一側身給出機
會。

    男子心中暗叫妙哉,趁機扯去新娘裹衣,立時之間一副絕美妙乳呈現出來,
驚得他暗暗咋舌不已,更是迫不及待俯身用口含住了一枚櫻桃,細細品嘗。

    「呃——」少女如遭雷噬嬌軀巨顫,一聲莺啼訴出萬千難言滋味。

    而男子則一面「唒唒」有聲的吸潤,一面探手向她褲中伸去。然卻覺褲帶系
的甚緊,想要伸入竟不可得,細一端詳這才發現,原來方媛正用手緊緊攥住腰間,
似她身臨其境有力無處使之故。

    那人挽過方媛手腕,示意其放脫柔夷,這才輕舒手臂緩緩伸向女子褲中,隔
著纖薄裹褲按在那片芳草萋萋之上,中指指尖更似無意般撩弄那顆神聖貝珠。

    「唔……」情窦未開如方媛般女子怎禁得起如此撩撥,當下再難忍受,一聲
輕吟鳴叫出聲,端的是銷魂蝕骨沁人骨髓。

    男子感到她嬌軀巨顫,渾身驟的一緊,知道處子曼妙便在于此。

    且不急躁,乃用舌尖在她胸前櫻桃四周緩緩遊走,時而撩弄時而吸吮,更用
牙齒輕輕咀搓。

    初時少女如臨大敵,身子緊繃手腳皆無處使力卻又未得一刻放松。

    然那人床締經驗甚豐,也不急躁,循序漸進般施爲,片刻之功女子已身子發
燙嬌喘盈盈,一雙柔夷輕輕抱住了男人頭面,腳尖也漸舒,雙腿輕輕蜷曲互錯,
口鼻間不住發出:「嗯……呼呼……呼……嗯……」的呻吟。

    男子知此一關算是過得,遂口唇向下,自方媛吹彈可破的皮肉上緩緩滑過,
沒有放過一寸。

    少女初時心似鹿撞,懷春芳心皆被忐忑之情填塞,然時刻一久便覺出個中滋
味確也美妙,更兼男子溫情舔舐愛撫,使她俞加放松。那輕盈小舌自她腋下滑過,
更差點沒笑出聲來,忙強自忍耐這才不致違了老仆方才的告誡。

    須臾間,男子與之合手相握,口舌已到處子腰際,竟是舍雙手不用,反以齒
銜住了方媛的褲帶輕輕向下拉扯。

    少女自知夫君打算,然處子芳心難舍矜持,先前的一絲松弛已不複存在,嬌
軀複呈緊縮之態。更在男子將其裹褲落下,似有意無意間用鼻尖輕觸她幽林深處
之時,發出一聲:「嗯……」的嬌吟。

    隨時因緊張無意間爲那人寬衣造了不少麻煩,然男子仍不乏耐心一步步將美
人兒下身衣衫盡去。一副鬼斧神工般的曼妙身子赫然顯現,溫香軟玉恰如白璧無
瑕,在這漆漆黑夜更顯璀璨,也映的胸前那兩顆鮮紅櫻珠咄咄耀眼,兩腿間一方
稀疏幽林穎穎生輝。

    此般絕妙無論之胴體怎不叫人瞠目結舌,男子登時呆立其間,圓睜二目難緘
其口,楞柯柯如木雕泥塑相仿,只有那異乎尋常的粗重呼哧之聲,尚能清晰可聞。

    倘無那自始未摘的紅蓋頭遮擋,方媛見其此時此刻之神情,怕不要有一番驚
恐。即便如此,她懵懂間仍能領會此時夫君之態,羞怯間不由得用手遮住了那羞
人私處。

    便是這一嬌怯女兒神態,更如火上澆油般使得男子心中欲火熊燃,當下里三
五下便車去自己衣衫,陡的跳上床來,探雙手自女子膝彎內側切入,奮力將之雙
腿捧開,更將口鼻埋于其下腹之下,便是一個勁的嗅著。

    「唔……別……夫君不可!」方媛幾曾將自身私處如此暴露,更不要說被男
子將臉面貼上,急切間叫了出來。

    男子早被眼前的美景所震憾,半晌才回不過神來,淡黑柔卷的纖纖恥毛之下
微凸隆起的誘人陰阜,其下雪白晶瑩的滑嫩胯骨間一條柔柔緊閉的嫣紅玉溝。那
色澤紅嫩無比,兩旁寸草不生,更襯出誘人玉溪嬌滑稚嫩。

    正在審看天下絕美聖物,女子嬌喚這才驚醒了他,心中一凜想到:「不可與
之交談,此事至關重要」,須臾間思量到一條計策,忙拉過方媛玉臂,在其手掌
上書道:「莫要說話,如被他人聽去會有甚大麻煩!」

    方媛本心猿意馬之中,待他書了一半這才明白個中意思,斂起心神分辨,在
男子手上應道:「曉得了,只此一次!夫君此般叫奴家羞死,不可!」

    男子早看得口干舌燥,不耐的在少女柔夷上書道:「不妨是,爲夫尚要細細
品嘗!」寫罷不理女子反對,已是小心地用手指輕輕撥開那含羞緊閉玉潤嫣紅的
嬌嫩花唇。

    夜中雖看得不甚清楚,然入目的那一抹鮮紅嫩滑是何等嬌豔欲滴,蜜唇上端
那嬌軟萬分的稚嫩包皮,但見一粒豔光四射玲珑妩媚的稚嫩「花蒂」含羞嬌挺,
更令人銷魂蝕骨。他再難壓抑,一低頭就含住稚嫩陰蒂舔動起來。

    方媛懇求未果,突的感到身子至關重要之處傳來異樣,當下只得不住扭動嬌
軀,被迫分開的一雙修長玉腿也不由自主地將他的頭緊緊地夾在胯間。強猛至極
的酥麻快感令她不自覺地纖腰柔舉雪臀輕擡。

    方媛此番做法反令男人更加興奮,當下變本加厲的用舌尖在陰蒂上輕舔柔吮,
每次稍微舔動吮吸無不換來她纖腰雪臀難耐的蠕動。須臾間男子又用手指輕輕撥
開那光潔玉潤的陰唇中部,一個堪比針孔的嫣紅小孔含羞袒露他小心翼翼地用舌
尖極輕極柔地插入方媛神秘聖潔的桃源花徑,甫一插入,那無比嫣紅玉潤的小肉
孔邊沿柔薄得近乎透明的嫩滑媚肉就將舌尖緊緊含住。

    女子原本貞潔私處那從不見天日的粘膜嫩肉本能地將侵入的異物緊緊纏繞,
舌尖傳來令人心神蕩漾的嬌嫩無比的觸感。

    男子用舌尖輕輕觸摸那嬌嫩鮮滑粘膜膣肉,忽然感覺到面前嬌軟陰蒂不知何
時經硬挺起來,原本清純含羞的鮮嫩肉珠已開始脫去聖潔光輝充血勃起,在一片
嫣紅玉嫩的媚肉間羞赧嬌挺豔光四射,而那探入花徑的舌頭更傳來一陣陣溫潤火
熱的濕意。當下里不禁心里暗暗自得。

    全身敏感地帶無處不至的刺激令女子那本已脆弱萬分的芳心終至失守。

    「這是夫君要求,出嫁從夫本是天經地義!」根深蒂固的羞恥本能終尋到接
口放下,此時也只是僅能在她凝脂白雪般美玉無瑕胴體上染起一片片羞赧不堪的
嬌豔暈紅。

    更令她芳心嬌羞怯怯的是自己股間不知爲何會有一陣陣莫名的濕意,而且那
來自身體深處的火熱還不受控制的愈演愈烈。那原本冰清玉潔的芳草花園已是露
珠輕吐亮晶晶濕滑一片,也分不清是處子珍貴愛液還是夫君口涎。

    男子見此時她已是思春情動,知道時機已經成熟。起身將一根巨物向方媛聖
潔花叢頂去。

    新娘雖知人生大事無從可避,然蓦地感到下身濕潤地帶有火熱粗硬異物侵入,
即將失去處女貞節的失落亦令在肉欲本能中飄零沈倫的玉女芳心稍稍回複了一絲
理智,瞬的猛夾雙腿,兩手更牢牢攢住男人臂膀。

    男子並未立時直搗黃龍,而是用肉棒前端頂在少女含羞嬌挺的神聖陰蒂上一
陣難言的揉動。同時騰出右手在她小腹上寫道:「輕些無妨的,相信爲夫!」

    不可言狀的銷魂快感加之男子柔和安慰很快將方媛的踟蹰擊碎,桃腮暈紅秀
眉緊蹙間一絲不挂的嬌軟玉體一陣陣輕顫僵直,芳心嬌羞萬分地感覺到下身秘處
更加濕了。

    男子不再猶豫,將陽物舉起順著此時已膩滑濕濡的嫣紅玉溝向下滑去。轉瞬
間,男根前端緊緊頂在嬌嫩無倫的細細小孔外。因有唾沫和處子情動時愛液潤滑,
稍稍挺腰龜頭便擠迫開女子蓬門初開的花徑口外兩片亮晶晶嫩滑玉潤的嫣紅肉唇
向內刺入。

    花唇瞬間將侵入的粗大異物死死箍住,層層疊疊的嫩肉驟地將龜頭緊緊纏繞
裹夾。女子身遭巨變嬌軀急顫,朱唇翻卷銀牙猛咬,然溫順性格使然,竟是忍著
未出一聲,只在男子手臂上不住寫著:「疼!

    」,卻是無法真個寫的連貫分明。

    雖說早已看出此女不只有天香國色,尚且身具媚骨,但血脈贲張的肉棒甫一
插入,男子還是被其上傳來的緊迫壓力弄得頗有點吃不消。

    龜頭頂在方媛陰道口處那纖薄嬌嫩的處女膜上稍稍停滯一下,雙臂緊緊扶住
那嬌柔無骨纖滑細腰,在她羞怯輕顫中,向花徑深處輕輕一頂。

    「哦!」白皙修長的纖纖十指猛的深深抓進男子臂上肉里,雖說檀口香唇已
被婆家禁律堵住,但這一聲淒婉妩媚的嬌哼透鼻而出,卻是怎也無法擋住。刺痛
傳自貞潔聖地,少女秀眉緊蹙鳳眸迷離,一行晶瑩清淚沿著已變得蒼白的秀滑桃
腮淌落。曾幻想過新婚初夜的情形非只一次,然真個事到臨頭這開苞之痛卻是怎
生當得?

    男子強忍花徑內異樣緊迫擠壓刺激,讓刺破少女聖地的陽具暫緩深入,以減
輕胯下美人兒的破瓜之痛。

    絲絲縷縷鮮紅殷殷的處子落紅滲出緊緊箍住插入巨棒的嬌嫩花唇,溢滿粉紅
嫩白的兩片陰唇向下流去,淌在身下那方手帕之上。方媛心中羞赧,自知道以前
那豆蔻妙人的她已經不存在了,此時已變成一成人,心中憂喜參半。喜的是終嫁
得稱意夫君,成就連理,憂的卻是愛人竟不憐惜她嬌弱身子,未聽勸阻執意采撷,
憐香惜玉四字怕是與自己無緣。

    男子徐徐進發,良久才感覺胯下少女赤裸胴體漸漸自破瓜刺痛中松軟下來,
再忍不住肉棒傳來那一陣陣纏繞緊夾的銷魂感覺擡臀挺腰,粗碩滾燙的肉棍擠迫
開層層疊疊的膣壁嫩肉向幽遽的陰道深處緩緩滑去。

    梆硬如鐵異物向自己體內深處侵略,漸漸將一種酸酥難言感覺傳入方媛的芳
心深處。那令人渾身骨軟筋酥的酥麻酸癢,隨著越來越充實緊脹的莫名滋味更加
強烈。伴隨著新奇銷魂快感,蓬門初開的她發覺體內深處漫湧著陣陣暖流,浸濕
了那深入幽境的巨物。羞人本能反應令她本來蒼白的美麗桃腮瞬又暈紅一片。

    在一路深入中鑽探出股股濕膩淫滑的仙汁玉液,感受胯下天生媚骨的少女秘
徑內火熱膩滑嫩肉無與倫比的纏繞擠壓緊夾含吮,男子暗暗下壓,粗長的陽具終
于盡根而沒直插花心。

    緊脹充實的異樣快感一路深入,直到花心深處,女子嬌軀輕顫芳心欲醉,那
火熱鮮明的新奇刺激不知何時沖淡了破瓜疼痛,似乎還稍稍減輕渾身酸癢酥麻的
難捺感覺。但敏感的玉體象還不滿足,若不是嬌傲芳心的羞赧不堪,怕已經挺腰
擡臀以迎合巨物的深入好徹底解除令人骨軟筋酥的酸麻。

    然男子卻不敢太過猛烈,天生細狹緊窄的嬌小肉徑怎經得起過度摧殘,一上
來就狂風暴雨難免會令其感到不適。只得耐心地等候,輕極的在貞潔陰道內蠕動,
好讓其適應男人的挺送。

    令人魂銷的快感延綿不斷,越來越激烈,使得方媛本欲在男子臂上書寫些甚
麽也未可得。時方才因破瓜之痛稍止而松動的纖纖十指再次抓緊。本能驅使女子
欲擡腰挺胯以追逐享受,然羞恥心卻使其只得羞赧萬分的默默承受。

    深入體內幽境之物再次蠕動,蕩起陣陣肉欲蔓遍方媛胴體,也擠磨出股股瓊
漿。淫濡令其花徑不再生澀,也使男子陽具更加得其所哉。

    身處仙境的女子渾然忘機,蕩漾芳心使得瑤鼻呼吸更加局促,陣陣筋酥骨軟
源源不絕,湧至芳心腦海。雖是口不能言然則卻怎也把持不住輕哼出聲:「嗯…
…哼哼……嗯……」

    男子似生恐她有任何聲響,竟自俯身隔著蓋頭吻在方媛檀口之上。然往日里
輕佻女子慣用口舌,此間一時忘記尚有綢布阻隔,竟是伸出舌頭向其口中頂去,
直到無從進入方才作罷。卻不料剛欲收回,竟有女子香舌迎上,端的是妙趣橫生。

    此間情由哪個男兒尚能克制?當下里自是狠咬自己下唇一口,強自忍住,再
次向淫滑不堪的花徑肉壁狠命抽插。

    「愛郎……再……」幽暗深遽之處陰核花芯被有力撞擊,方媛首次嘗到身爲
女子的快慰,芳心狂蕩,幾欲呼吸頓止,一雙修長雪白的美麗玉腿攸地輕擡,將
男人赤裸臀部緊夾在兩腿間竟也不自知,就連纖纖如織般細腰也迷亂扭動,仿佛
欲迎接那物插入,以便其更重的撞在她「花芯」之上。

    火紅緞子鋪就的安床之上,一對赤裸男女瘋狂交媾,美貌新娘正被身上男子
蹂躏的欲仙欲死,嬌羞無限嬌啼婉轉間已不知身在何處。

    陽具在嫩滑淫膩的秘徑內瘋狂抽動,淡淡血絲蜜液點滴濺落。

    婉轉承歡日月無光之際,男子再一次狠命將陽物直插入狹窄幽溪深處,肉棒
前端撐開嬌嫩滑軟的蜜壺口,將濃濁元陽直射入方媛深遽妙體之內。

    「啊——」早已沈入欲海深淵的女子經此一激,立時嬌啼出聲,一絲不挂的
玉體痙攣繃緊,一雙美麗修長的雪白玉腿緊夾在胯間,花徑中滾滾陰精亦噴湧而
出,雙目金星齊冒,身子飄搖,騰云駕霧般脫離了塵世。

    良久男子笃定方媛已經昏厥,這才緩緩起身拿過新婚被褥遮蓋了女子胴體,
小心將周身衣物穿戴妥善。蹑足潛蹤來至床下,竟是自其間搬出另一人來,萬分
小心的輕輕置于方媛身畔。那人與此男子年紀相若,身材亦一般無二,只是身著
喜服,到似個新郎。

    辦妥此事,男子收拾停當轉身要走,卻又流連忘返,掀開被子窺了一眼床上
裸美人。但見她胴體依舊潔白無瑕,雙峰更加挺拔,平添一抹誘人神采,而兩腿
之間更是淋淋漓漓,好不惹人想入非非。

    「乖乖,如此貨色只玩一次實在可惜,若是能做得長久那才爽快!」男子說
著欲罷不能般,竟是伸出舌頭在方媛剛經采撷的羞處一陣舔舐。

    「嗯……愛郎……」方媛私處敏感非常,經此竟是一聲嬌吟翻了個身,嚇得
那男子立時停了亵淫。方要離去,卻見她臀下那方染上落紅的白帕,心念一動順
手斂了這才潛出。

    此人自以爲如此越俎代庖的行徑無人知曉,然其卻未曾料到,孟老夫人唯恐
方媛察覺夫君已死,雖是設下口不能言目不見物的規矩,又將紅燭換了,卻仍不
放心,派了常婆整夜守在窗外。他和方媛此番顛鳳倒鸾,正被常婆窺個正著。

    常婆初時只是用聽,察覺屋內有了動靜心中一驚,忙沾了口涎點破窗紙窺看,
這一看之下不免大驚。起初竟以爲孟守義未及便死又活轉過來,當下大駭。后來
又想是否大公子陰魂未散,前來和娘子續此前緣,更是驚怖。直到那男子將此事
做成搬出孟守義屍身,這才了然,然惡果已成無可追悔。

    此事事關重大,常婆生怕老夫人責難,因此一直緘口不言。以至于方氏翌日
醒轉,尚沈浸在一夜溫存之時,陡然發現夫君衣著整肅,竟是已死,還以爲其謝
世未久。而孟老夫人自不知兒媳已爲他人趁虛而入,她機關算盡卻作繭自縛,還
裝出一副悲痛憎惡臉面責難兒媳,致使這可憐人背著罪孽忍氣吞聲被擱置在府上。

    常婆心中此事如骨鲠在喉,終日不得安寢。數月后,偶經孟守禮房間,意外
窺得其手執那方落紅帕與某人炫耀,這才驚悉當晚那人竟是自家二公子。

    她在證詞中寫道:「老奴深愧此事,加之自身冤仇,決議要替大少奶奶懲治
這喪天良滅人性的孽障,早備下毒藥伺機而動。昨夜見其又來攪擾大少奶奶,恨
惡之極,這才投下砒霜害其性命。」孔師爺細細看了暗自咋舌,如此滅頂般噩耗
難怪方氏得悉之后了無生趣,這便教他如何勸解。當下長歎一聲溫言道:「孟方
氏,汝……汝蒙此不白冤屈確是爲難,然此間那惡人已不再人世,汝守正無邪也
算不得失貞……」

    方氏怎聽的進去,哭倒于地,慘道:「何謂貞潔,何爲操守,妾身尚且知道,
今番我這肮髒身子又有何資格談及?且讓賤妾一死已謝便了!」

    常婆見方氏痛心欲絕,愧的無地自容,行來跪于其面前,苦苦求道:「老奴
罪該萬死,是時未及阻止,終釀此慘禍,老奴對不起大少爺,更對不起少奶奶。
如今老奴便即要死了,不敢奢望少奶奶原諒,且求一己心安,更盼少奶奶忘記前
塵,安心主持家中事物!」「少奶奶?哈哈……我算的甚麽少奶奶?」方氏往日
里朝霞初升的兩靥,此時已是死灰,萎頓于地愣愣出神再不言語。差官自不敢離
她左右,恐其再尋死路。

    聽得堂上話語,階下百姓自是一頭霧水,一人奇道:「怎的這小娘子自承身
子已經髒了,難不成她真如傳言,有背德之舉?」另一人接道:「怕並非如此簡
單,如她真個背德不守婦道,師爺與知縣老爺又爲何要來勸解?」

    四下里七嘴八舌,衆人真個不明所以。

    此時孔師爺手執那紙證詞款步走回刑案,對駱知縣躬身一禮,言道:「大人,
此事水落石出,犯婦既已招認,可令其當堂畫押,也算對昨日之事有個了結!」

    知縣大人撚髯沈聲笑道:「何謂了結?何謂水落石出?此常婆所寫或可是事
實,然昨夜之事尚大有文章。難道爾未曾看出?」「這……」孔方舟沈吟未決緘
口不語,似在思量個中情由。

    駱文斌朗目向一側瞟去,細聲與師爺言道:「個中症結便在此人身上,你且
退在一旁,看本官審個清楚!」

    師爺順著大老爺眼色向堂下觀瞧,這才明白知縣意指,微笑間會心輕道:「
不錯,正是如此,大人英明!」

    欲知后事尚待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