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名稱:[人妻熟女]一堆亂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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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子

  初春的那個黃昏,天下著雨,全年的第一場春雨。放學后,回家的路上,我
和李思佳不期而遇。

  「快過來。」頭頂著書包在雨中小跑著的我看到李思佳在叫我,我飛快地鑽
到她的花傘下。

  「這樣會生病的,我送你回家吧。」

  我沒有推辭。我們默默地走在雨地里。我暗自看著她,發現自己剛好與她的
肩膀一般高,這使我不由有些泄氣。

  「再過來點兒。」李思佳很溫柔地看著我,那洋娃娃一般漂亮的臉洋溢著愛
憐。她解開她那件銀灰色的風雨衣,將我攬進懷里。我感到我的頭正頂靠在她那
豐滿、高聳的乳房上。好柔軟!是誰在顫抖?

  雨,越下越急,風,越刮越大,天色黑下來。

  我看到李思佳的臉上滿是雨水,吃力地撐著傘。終于,我們躲到路旁兩座大
廈結合的門洞里。門洞里黑黝黝的,我們依偎著靠在牆上。風聲,雨聲,還有雙
方那愈加急「怦、怦」的心跳聲,她的手輕輕地撫摸著我的后背。

  慢慢地,我轉過身,面對著她,疑怯地把原先攬在她肩上的手輕輕地滑落在
她的乳房上——多次在睡前演練過的動作。我輕柔地撫弄著她那對豐滿的乳房。

  開始是柔軟細嫩的乳頭在我的撫弄下變得硬挺起來。

  黑暗中,我揚起頭,見她貼靠在牆上,凝視著里面樓群中昏黃的燈光一動不
動,只是間或發出一兩聲我認為絕對是鼓勵的、低沈而委婉的嘆息!

  我解開了她的上衣,叼住她那硬挺起來的乳頭,用力地吸吮。

  李思佳「咝」了一聲,隨即俯下身,在我的頭上、臉上、耳邊和脖頸間,使
勁兒親吻著,她的手開始向我的身下摸索,她那靈活的手指解開了我的紐扣,一
把攥住我褲襠間那已經腫脹起來的陰莖,快速地擼動起來。我的陰莖在她那輕軟、
溫柔、濕膩的手中舒暢地滑動著……

  忽然,我猛地一陣顫栗,隨即感到褲襠間那里象是已經積蓄了許久的一股熱
流噴射而出。「哦!」我哼出了聲,一種不可言喻的幸福與滿足,在我的身體里
流淌開來。

  是下課鈴聲驚醒了我。我揉著惺忪的睡眼,感到下身濕乎乎的一片,內褲貼
在腿根處,有點涼。教室里已經空無一人。我想安靜一會兒,把夢境和現實給徹
底弄明白。

  「思佳」,我決定在心里今后也這樣叫她。

  我望著教室前面那只棕色的講台,心想,思佳,謝謝你!先感謝你讓我在課
堂上睡了一覺,再謝謝你伴隨我初遊春夢。

  李思佳是我們的化學老師,剛從師范畢業的才女,除了可以在課堂上變戲法
外,她還有苗條挺拔的身材,高聳的乳峰,那張洋娃娃似的甜美嬌艷的臉,好看
的頭發總愛用發帶束起來,她的手白皙、柔軟,是她的人撥動了我的情懷。

  一到化學課,我就覺得我們之間的目光似乎有著某種交流,我喜歡坐在后排
凝視她,任自己的幻想在她身上馳騁,要是我能和李思佳手挽手在公園或者回家
的那條林蔭路上散步,該多好!當然,要是能和她一塊到一個遙遠的、不為人知
的地方去共同生活,那就更美了!會有那麼一天的。我想著,肯定是在我長大以
后的某個時候。

  操場上人很多,我靠在籃球架上,看到屈楚從水泥桌上下來,他打乒乓球總
輸。陽光有點刺眼,照在身上很暖和。我又一次低頭看了看褲子,沒有痕跡,看
來不至于丟臉。

  「嘿、嘿!」屈楚站在水泥桌旁招呼著,「過來,都過來!」

  有十幾個同學聚攏過去。我知道屈楚又要開始吹牛了,我不想打攪他,獨自
坐下,擡頭看著晴朗的天空漂浮的幾綹白云發呆,也許我有點過于多愁善感了。

  屈楚興致勃勃地給同學們講我們早晨上學時的一段很有傳奇色彩的經歷。我
們從展覽館過立交橋的時候,很英勇地教訓了兩個當街向我們校的一個小孩要錢
的痞子,我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看來屈楚是知道的,而且那兩個痞子似乎在幾
個家在附近的同學心目中有很特殊的地位,他們都不怎麼相信屈楚吐沫橫飛的描
述。

  「劉商你看,那幾個傻丫頭又衝你笑呢。」見我走過來,屈楚迅速地轉移了
話題,他指著聚在操場一角的幾個女同學說,「胖子,你上那邊去看看去,她們
要是又在議論劉商,你就告訴她們,放學后在早驕園等著。」他總是不失時機地
向我奉獻殷勤,他覺得有我這樣的哥們很來勁。

  我和屈楚從小一起長大的,也是我們院這個年級來到這所全省著名的重點高
中的僅有的兩個,我覺得我們的關系不一般,是砸碎了骨頭連著筋那種,所以我
多數是縱容他的,因為他比我小。

  「她們在那兒說李老師結婚的事情。」胖子一扭一扭地走回來,「在一塊商
量要送她點兒禮物什麼的。」

  不是好消息。「是真的!?」我覺得自己有點失態了,不過來不及了。

  「當然是真的。都結婚一個多月了。聽說新家就在你們院里,難道你們沒見
過?」

  「哎喲,那可壞了!」屈楚壞笑著,「我還打算再過兩年跟她結婚呢。」

  我們院那些年紀和李思佳差不多的小夥子一個個在我眼前閃過,又一個個被
我否定了,我覺得他們都配不上李思佳,她怎麼能和那些人結婚?我堅信,如果
我長大成人了,結婚這麼令人難受和傷心的事情,李思佳肯定會同我事先商量好
后,才決定辦不辦的。

  屈楚回到家里時,午飯已經做好了,肉炒油菜、柿子榨菜湯、紅燜鯉魚和米
飯。父親和姐姐坐在桌邊看報,母親正在發呆,她總發呆。

  吃飯時候讓人等是要挨說的,屈楚做好了準備。「怎麼這麼晚才回來?」父
親放下報紙,扶了扶金絲邊眼鏡,態度一貫和藹。

  「剛放學。」屈楚站在桌子邊回答,老規矩是不被允許前不能坐下。現在這
樣嚴苛的家教可不多了,屈沈是個嚴謹的傳統文人,他始終堅信中國傳統的美是
世界歷史上最燦爛高雅的美,這種美就包含了中國人特有的行為準則。

  「胡說,你姐說,你們下午沒有課。」

  屈楚有點后悔自己沒有事先分析一下情況,因為姐姐跟自己是一校的,看到
她也在家,編瞎話也應該轉點彎。

  屈沈對這個貪玩的兒子實在也沒有太多辦法,「考試考了多少分?」

  要壞事!屈楚看了看屈晚晚,知道漂亮的姐姐這次也沒法幫忙,只好把成績
單雙手奉上。

  「怎麼這麼差!」屈沈猛的一拍桌子。

  是差了點,數學七十六分,物理八十三,化學七十五……唯一值得驕傲的是
語文考了全班第一,一百一十三分,看著盛怒的父親,屈楚支吾著沒法回答,總
不能說最近忙著踢球和打籃球吧。

  「爸,二中是省重點,全是尖子生,第一次期中考試的題總要出難一些的,
就象發配充軍的那一百殺威棒,小弟考的也……」屈晚晚看了成績單也沒法說了。

  屈楚低下頭,覺得姐姐那柔情萬種的目光中帶著一絲責怪。

  每次屈沈訓斥屈楚的時候,只要屈晚晚一插進來,訓斥立即就會結束。從小
到大,屈沈沒有動過屈晚晚一指頭,就連對她說話的聲音都跟對屈楚不同。這倒
不是屈晚晚從小就懂事、功課好,更重要的原因是因為她總使屈沈想起為了生她
而死去的前妻。

  屈晚晚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行走坐站,身段臉龐,她那凝脂般細致的皮
膚,南方女孩子特有的煙籠霧熏、神光離合的如水雙眸,高挺精致的鼻子,彎彎
的眉,紅潤嬌巧的嘴唇,簡直跟她媽媽脫了個形似的。平日里,屈沈處處關心愛
護屈晚晚就是想在她身上多少補償回一些他對前妻的歉疚和愛。

  「吃飯。」

  屈楚趕緊坐下。看到屈晚晚的碗里飯不多了,連忙起身給她盛飯。

  在屈楚的眼里,屈晚晚是最漂亮,最整潔的姑娘。此刻,她的臉色好看得就
象……象什麼?簡直不能用言語來描述,只有好看,看來言語對著真正的美麗是
貧乏的、蒼白的、缺乏活力的,屈晚晚用不著形容,她就是最好看的。

  屈楚知道,她不是他媽生的,她的母親已經死去,是另一個他也應該叫媽媽
的人,她已經去遨遊太虛了。他忘了自己是怎麼知道這些的,他們之間也沒有因
此而影響相互的關系,他們很好,屈楚覺得屈晚晚是最愛護自己並值得信賴的。

  屈沈午覺醒來,就跑到樓后的小園子里給雞做食,他一邊剁雞食,一邊哼著
京劇的流板,體會著自己「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生活。

  他是很有成就的學者,帶著三個博士生,而且不用費力乏心地天天去上班,
可以在家里悠閑地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包括養雞、蒔花、品茗、高歌,當然還有
一雙出類拔萃的子女,和睦的家庭。

  養雞是很重要的事情,他有七十三只雞,每天早晨遛彎的時候都要在經過的
菜店那兒撿回一大口袋各種各樣的新鮮菜葉,看到垃圾站有剩骨頭,他也撿回來,
在火上把骨頭烙干,砸成粉末,再攪上菜葉和玉米面,就成了一頓富有營養的雞
食。

  對人和雞的食物,他都非常講究營養,在這個家里,如何保持營養是由他來
研究制定的。在他配制的飲食保證下,七十三只雞,除了一只公雞外,其余的全
部下蛋,並且維持四季不斷;屈晚晚十七歲就已經出落成身高一米六八的大姑娘;
十五的屈楚雖然有些瘦小,但屈沈堅持認為他屬于后長的那類人。

  屈沈今年五十,面色紅潤,身體強壯。他一米八六的大個子,有些駝背。二
十歲時,他對屈晚晚的媽媽解釋說,中國的男人長成高個的都駝背。二十歲,令
人懷念的歲月。

  屈沈並不把雞食搞得很細致,草草幾刀就行。太細致的雞食象粥一樣,只會
把雞的胃吃軟了,還不利于蛋殼的形成。

  午后的陽光斜射過來,他感到有些燥熱。

  此刻,那只狗又臥在通往宿舍的那扇門旁邊,拿眼睛瞪他,它在等待機會,
養雞的園子是它時刻向往的地方,它得逞一次,就強迫全家改善一次夥食,通常
情況下,被它咬死的雞還不只一只。

  屈沈從來不給這條狗任何食物,不光是因為它使本來一百多只的雞群下降到
現在的七十三只,更因為它總拿眼瞪他,尤其是在夜里,他騎在老婆的身上的時
候。黑暗中,它總是躍躍欲試地用那雙放著賊光的眼睛瞪他,多少次令他性欲全
無,他想把它趕出去,但身下的女人說什麼也不答應。

  每當他津津樂道地談論狗肉是如何美味而且富有營養時,家里沒有一個人支
持他的企圖。他不給這條狗食物的另外一個擔心是,如果它長的足夠強壯了,說
不定哪一天會冷不防地撲上來,將他咬死。直覺告訴他,這條狗肯定會這麼干,
它肯定在一直琢磨著這麼干一回,只是它現在還過于瘦小,無能為力罷了。

  讓人奇怪的是,一般城里人家養的狗都挺懶的,但這條狗卻一天到晚總那麼
精神。一覺醒來,總是第一眼就先看到趴在床邊,瞪著自己的狗。他媽的!它肯
定和他是一個作息時間的。

  屈沈拿起斧子,先衝著狗揮舞了一下,沒有反應,它知道他不敢傷害它,狗
仗人勢!屈沈使勁地砸起骨頭來。

  聶遠靠在床頭,隔著窗子看屈沈,木無表情。他天天在這時把她吵醒,白天
黑夜都不讓人消停,她需要用午睡來補充睡眠,養精蓄銳,以迎接夜間來自屈沈
的日復一日的逃避不掉的折磨,他仍然保持著當年那令人迷醉的威風。她長的白
皙、嬌小,四十多歲,依然面容姣好,身姿婀娜,她文雅而整潔,保持著江南女
子的習慣。

  聶遠原來是屈沈的學生,那麼地崇拜老師和師母這一雙金童玉女一般的才子
佳人,于是在甚至放棄了和父母出國定居的機會,為的就是要永遠在老師的身邊,
寧願就那麼無望地把自己的情思深埋在心底,無怨無悔地。

  造化弄人,就在她準備香閨空寂,只為相思的時候,屈晚晚的媽媽永遠地離
開了人世,留下了形容枯槁的屈沈和嗷嗷待哺的屈晚晚,于是聶遠無怨無悔地用
自己的柔情來撫慰屈沈……

  她忘不了那個充滿了激情,但又令人恐懼的新婚之夜,忘不了那個被他砸得
「吱嘎」作響、血跡斑斑的床。

  他將她整個壓在身下,沒完沒了地向她的身體挺進著,她怎麼也沒有料到一
個結過婚的男人竟如此強壯,強壯得她簡直難以忍受!

  激情后的麻木中,她流下了幸福和絕望交織的淚,她肯定是上了大當了,一
念之差,要用一生來補償。這一切都與她幻想中的做愛格格不入,她是從小說里
接受的性教育,那里描寫的男歡女愛是多麼令人向往,多麼溫柔銷魂啊!

  結婚十天,聶遠就開始對甜蜜的蜜月產生了畏懼,甚至想找個妓女來,只要
能減輕自己身上的重壓就行,雖然她仍然那麼地愛屈沈。

  每當夜幕降臨,房間里就剩下他們兩人,她那無助、無奈的神情和惶惑、求
助的目光都大大地刺激了屈沈的性欲。他更強勁了!她想起她的前任——屈晚晚
的母親。為什麼大出血?肯定是剛生完孩子,身體還沒有復原前被他弄死的。她
敢肯定自己的設想。怎麼才能使他快點完事呢?她后悔怎麼去年才想起弄這條狗
來,它多少能幫她一點忙。

  「別在那兒發愣了。」屈沈端著一大盆雞食回來了,「呆會小武他們要過來
談論文的事情,我讓你準備的材料都弄好了?」

  面對屈沈那依然陽光的臉和深邃的眼神,聶遠剛才內心的念頭無影無蹤了,
人的感情是微妙的東西,連自己都沒法控制,女人是可憐的,只要自己的心交給
了誰,那麼就會永遠地追隨,無怨無悔,屈沈就是把自己的心帶走的那個,他現
在仍然那麼,那麼地動人,願意為他付出自己。

  屈晚晚和屈楚也都被吵醒了。屈楚坐在床上看著覆蓋了整面牆的喬丹飛身灌
籃的巨幅海報發了一會愣,然后開始翻箱倒櫃地找他的遊泳褲。

  屈晚晚在客廳里轉了一圈兒,又回到自己的房間,她側身躺在床上,拿起一
本很厚的英文原版的《呼嘯山莊》。照理說馬上就要面對高考的學生現在怎麼也
該玩命地啃書的,屈晚晚用不著,現在甚至比平時還要輕松一些,北大的,復旦
的,人大的老師已經把她叫到辦公室去好幾趟了,學校決定保送她這個文科最出
類拔萃的才女,只需要在那些著名的學校里選擇一下,屈晚晚覺得北大的歷史系
挺好的。

  不想出去玩,一個是因為自己的朋友現在都沒功夫,還有會碰到糾纏不清的
男孩子,她不想傷害那些還脆弱的心靈。
      一、奇幻的世界

  午覺醒來,我光著膀子在家里亂轉,喜歡這種赤裸的感覺,沒有了衣服的束
縛,正在發育的身體到處是美的,陽剛而充滿活力,我對自己的身體甚至有些迷
戀,書上說,人體是世上最和諧的,由各種各樣的曲線、拋物線構成,函蓋萬物
之美,我對著鏡子搔首弄姿,沒人會打擾我的遐思。

  我爸現在應該坐在他的辦公室里裝模做樣地批閱文件,他應該是在學術方面
有所建樹的,不幸的是他年輕的時候就不搞學問了,有一搭沒一搭的當官了。

  他不應該當官,不但經常把家里弄的烏煙瘴氣,隔三差五地有人送東西來,
然后還得費勁地去退。他太文人氣,又沒有什麼強硬的后台,耿直加上「學而優
則士」的觀念,他肯定在官場上不快樂,也許是我對官有著天生的反感吧。

  我媽應該在她的實驗室里忙活,我愛死媽了,她就是我對女人的最高審美,
是不是對李思佳的依戀就因為她的下巴長的象我媽?

  女人不僅要有漂亮的容貌、溫柔的性情、高雅的舉止,她自己的思維和事業
也同樣重要,那樣,就會在驚世的美貌下增添一種強,使男人迷醉的氣質往往不
是征服,而是被征服,男人天生就是要女人來愛的,能遇到一個可以承載自己的
狂放不羈的女人,是一生的幸福。

  我哥劉武不知道現在干嘛去了,家里就是他的驛站,我曾經那麼崇拜桀驁不
馴的劉武,現在的看法有點變了,我覺得他還沒有使自己的羽翼豐滿就急著飛翔
了……

  「小商,你干嘛呢?」那個門口有我爸手書的「詩書堆靜幾,水石淡幽居」

  對聯的書房里傳來我媽那南方人特有的有些柔軟的普通話。我一溜煙地跑回
自己的房間,覺得臉紅心跳,象偷嘴的時候被我媽逮住了手,我趕緊穿衣服。

 她穿著在家里才穿的那套滿清時期式樣的天藍色的對襟寬袖褲褂坐在計算機

  前,神情淡然,我始終對我爸媽的青春年華有著莫名的向往,我覺得時光的
痕跡不會在她的身上流連,她還是那麼,那麼地光彩照人。

  「怎麼不去上學?」媽沒看我。

  「下午學校停電,呆會屈楚來找我去遊泳。」

  她停下,眉頭稍微皺了一下,但沒有說話。過了一會,「你去吧,不要回來
太晚了。」

  升入初中以后,屈晚晚就不愛過夏天。單是上衣的選擇就夠讓她頭疼。每件
衣服套在身上都顯得緊繃繃的,似乎總能把人的目光的注意力吸引到她胸前這對
無法阻止其生長的乳房上來。

  據她觀察,同學中具有這樣大而且前挺的乳房的,只有她一個。她為此而感
到羞澀。所以,每當她面對別人時,總是習慣性地收胸,或是拿個書包之類的東
西擋在胸前。

  在所有的課程里,她最不愛上的就是體育課,因為每項運動都使她的乳房在
胸前顫個不停。越是這樣,那個脖子上常年掛著只哨子的男體育老師就讓她一個
動作重復做幾次,他是在欣賞她的乳房,不是成心讓她難堪?

  屈晚晚把浴缸里放滿了熱水。她從來不去外面的浴池,就因為她那過于濃密
的陰毛。為了能和劉商、屈楚他們一塊兒遊泳,而又不至于在遊泳館的更衣室里
遭到令人難堪的注視,她準備就在此刻將這些討厭的陰毛刮掉。

  為了這個計劃,屈晚晚已經忙活了一氣了。屈沈那個墨綠色的保險刀盒已經
放在浴室里放護膚品的大理石台子上了。用熱水,多抹香皂,用沒被使用過的刀
片,用后就扔掉,父親大概還不至于仔細到連剩幾個刀片都記得清清楚楚吧?要
豎著刮,千萬別橫著剃。

  屈晚晚慢慢地坐進稍有一點燙的浴缸里,她撫摸著她身下那片抹上香皂的、
烏亮濃密的陰毛,感到一陣愜意,全部刮掉是不是有些可惜?

  「劉商,你媽真好看。」沈默了半天的屈晚晚突然小聲說。

  我正聽著屈楚把他的自由泳吹得天花亂墜,聽到屈晚晚對我媽的評價,我還
是很高興,我覺得象屈晚晚這麼出眾的女孩子都那麼崇拜我媽,首先證明的就是
我的審美沒有問題。

  女人使男人迷戀是很普通的事情,要是連女人都……那只能說明她實在出眾。

  其實屈晚晚和我媽是兩種不同的女人,空谷幽蘭和待放的牡丹,你說哪個更
美?她欠缺的就是那歲月積累的風雅和從容,將來她肯定同樣出色。

  我們興致勃勃地來到遊泳館的時候,看到的是門口的告示牌「停電,暫停營
業!」的通告。

  屈晚晚感到陰部被刮過的地方,好一陣生疼,她真有點后悔了,還有沒有僅
僅為了這次遊泳,就把陰毛全部刮掉的姑娘?

  我們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大街上到處是目光,焦點是屈晚晚,連我都感
到了炙烈。

  「咱們去立交橋下的『紅磨房』吃冰激淩吧。」屈晚晚提議。在什麼人塞到
她書包里的情書上,「紅磨房」是多次約她去的地方。她從來沒有前去赴約,但
現在想去看看。

  「我沒錢!」屈楚叫喚著,上學和放學的路上,經常要路過這個象童話中的
建築的「紅磨房」,那可不是學生去的地方,而且爸媽說他大手大腳的,從來不
給他什麼錢,連這次遊泳都把錢交給了屈晚晚。

  「走吧。我有錢。」雖然很慷慨,我心里還是有點打鼓,不知道兜里的五十
塊錢能吃什麼,除了不想讓屈晚晚失望之外,我也對劉武經常掛在嘴邊的各種場
所中的這個名字有一種很特別的好奇,劉武比我大四歲,他已經覺得這世界就是
他們的了。

  臨近「紅磨房」的時候,屈晚晚的腳步不由自主地放慢了,她東瞅瞅、西看
看,希望什麼意外能阻止自己的腳步。

  到底是誰?為什麼要給自己寫信、為什麼要和自己交朋友?她清楚,她根本
不會與她打心眼里看不起的同齡人交所謂的朋友。

  她幻想的愛人應該是一位風度翩翩、風流倜儻的中年學者,象爸爸那樣高大、
幽默、具有中國男人那動人心魄的溫柔、悲劇演員一樣的惆悵、運動員一樣強健
挺拔的身姿、可以穿透心靈的低沈的男低音,還有那不可或缺的深邃睿智、柔情
萬種的眼神。

  這次是個例外,只是出于好奇。情書寫的不夠委婉,過于直率,字還向一邊
傾斜著,男人應該練一手帥氣、豪放的方塊字才好。

  紅磨房的裝修很豪華,進入的時候就產生了要逃走的念頭,人不多,放著悠
揚的西洋音樂,屈晚晚的神情很興奮,也許浪漫的情調會撥動少女的情懷?

  角落里的一幫小夥子的目光逼視過來,他們都年輕而且英俊,前衛的衣服,
古怪的發式,還有桀驁不馴的眼神,有點野。

  屈晚晚的目光與其中的一個對撞的那一刻,迅速地移開了,她有點后悔了。

  是常常,初中時班里有名的壞蛋,據說他現在成流氓了,不過他注視自己的
目光不像傳聞中那麼可怕,是真誠的歡喜和期待。

  屈晚晚很從容地坐下,扭頭不看那個方向,聽到一陣唏噓的嘆息。她聽到一
陣腳步聲,肯定是常常。你干嘛不跟劉商和屈楚去看馬路邊上的報紙,非要自己
先進來?也許現在趕緊出去還不晚,但屈晚晚突然感到心慌腿軟,象是站不起來
似的。不會出什麼事情的,她安慰自己。讓劉商他們撞見怎麼辦?

  「你好。」常常從屈晚晚的身后轉到面前,「真沒想到你能來。」聲音由于
興奮而發抖,臉紅,明亮的眼睛洋溢著激動,干嘛要剃個嘩眾取寵的光頭?他本
來應該是一個挺好看的男孩子,他什麼時候變的斯文起來了,還會說你好,是不
是男的這會兒都這樣?

  「我弟弟他們非要來這吃冰激淩,我就陪他們來了。」

  屈晚晚看到常常現在已經長高了不少,拘謹之中自然流露的剽悍和不羈,臉
上有胡子茬,男人的味道?

  「過去和幾個朋友認識一下,怎麼樣?」常常憋了半天,很秀氣的雙手死死
地抓著椅子背,還不由自主地哆嗦,但期待。

  「為什麼?」

  「因為你是我的女朋友啊……」

  油腔滑調,本來面目開始顯露。「誰答應過做你女朋友?」屈晚晚真的生氣
了,還從來沒有遇到如此的無禮。

  她看到劉商和屈楚正進門,眼睛里帶著自己剛進來時的訝異和不安。應該馬
上結束,屈晚晚站起來就要走。

  「慢著。」常常的臉色變的難看起來,「那兩個人你認識?」

  「是我弟弟。」

  「哪個是你弟弟?」

  「你問這干嘛?」

  「我正找他們呢,總算在這碰上……」

  常常一招手,角落里的那幾個神頭鬼臉的家夥就立刻圍了過來。順著常常的
指引,那夥人個個摩拳擦掌,「是那倆,沒錯,今天非廢了……」

  氣氛緊張起來,紅磨房的服務員都驚恐地注視,即將發生什麼?屈晚晚臉色
煞白,手腳冰涼,渾身一陣不住地發抖。這是怎麼回事?都怪她,為什麼要提議
到這兒來?

  我和屈楚也發現了他們。

  「現在跑還來得及。」屈楚邊說邊停下腳步。

  「你姐怎麼辦?」

  我繼續朝前走,盡管我知道現在跑是個明智的選擇,他們人多,而且有的還
拽出了一把東洋武士劍,有優雅的弧度,清光森森,我幾乎沒有太在意,我覺得
有責任保護女孩子,即使面對的是危險,很刺激,我不是一直在睡夢中希冀著這
個時刻麼?盡管腿有點抖,表情也不怎麼從容,我想起飛揚的劉武和武俠小說里
的人物,都是我的動力。

  四目相對。

  「這是怎麼回事?」屈晚晚站起來擋在我的身前,她現在比我還高一點,雖
然有點慌,但堅強,我突然感到一陣迷糊,被感染了。「他們怎麼招你了?」

  「這沒你的事!」常常從腰帶里拔出一把匕首,淩厲得就象他的匕首,但有
一絲遲疑,「怎麼招我了……這你得問他!」

  「他們不是小孩麼,你都這麼大了,怎麼能欺負人呢?」屈晚晚質問常常。

  「我欺負他?」常常氣憤地,「你沒見這小子把我打成什麼樣……今天非廢
了他不行!」

  「……要是我答應和你交朋友呢?」

  常常愣住了!屈晚晚說著,使勁地推我和屈楚,「你們先回去吧,還愣著等
什麼呢?」

  「那你呢?」

  我沒想到是這樣,覺得自己還要屈晚晚來保護,實在是很難接受的。

  「快走吧你!」屈晚晚急了,她一把推開我,轉身對常常說,「現在咱們去
哪?我聽你的。」

  「就這麼讓他們走啦?」那夥人圍了過來。

  「甭廢話!」常常把匕首掖回去,望著我和屈楚離去的背影,吶吶地對同伴
說,「你們也走吧。」

  「有什麼火,你就衝我發吧。」屈晚晚昂著頭,對大街上窺視的目光和身邊
的常常同樣熟視無睹,這是意外的經歷。沒有回答,常常默默地跟在屈晚晚的身
邊,他覺得人們都對他羨慕而且嫉妒,這樣的感覺真好。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你真的願意?」常常突然問。

  屈晚晚停下腳步,她不知道常常在想什麼,覺得男人真的很可憐,就算是大
名鼎鼎的常常也不例外,突然想到那爆發出火花的對峙,怎麼從來沒發現劉商那
麼帶勁?

  「你也走吧。」常常氣餒地說,「今天就算我讓你蒙了……到底哪個是你弟
弟?」

  「那個又瘦又小的。高一些的是我弟弟的朋友,劉商。」

  「那小子挺厲害,把我打的夠戧。」

  「他能打的過你?」屈晚晚憋不住笑出了聲,「他挺老實的,是好學生。」

  開始聊天了,他們一路走著,不覺間,已經到了大院的門口,還好,已經過
了下班的時間,不必面對那些關心自己的叔叔阿姨。

  「我到家了。」屈晚晚看看戀戀不舍的常常,「你回去吧。」

  「我寫的信你看了?」常常現在就象一個靦腆的小男孩。

  「看了。」沒必要隱瞞什麼。

  「我沒壞意的,真的……」常常低著頭,用鞋底反復地蹭著地面。「我也不
知道怎麼回事,一天到晚,腦子里總在想你……真的,我沒壞意的……」

  屈晚晚又一次慌亂起來,她看著門口,「我該走了。」她擔心,他還會說出
什麼別的令她難堪的話來。沈默。

  「你告訴他們倆,我不會找他們的麻煩。」常常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危險過去了!屈晚晚看著常常遠去的背影,突然對常常有些好奇,他說話和
辦事的方式都那麼新鮮而奇特。

  屈晚晚回到家的時候,看到我和屈楚在客廳里下圍棋,旁邊是一臉興致勃勃
的屈沈。

  會意的笑容。「你不是半路上碰見同學了麼?」

  「沒事,瞎聊了幾句就回來了。」

  屈晚晚知道這話是說給爸爸和在廚房里探頭探腦的媽媽聽的,她注意到,劉
商那若無其事的神情,她想象著,他跟常常打架時的樣子,心亂跳,怎麼好象這
個小孩現在似乎長大了?她到沙發里坐下,看圍棋。

  在屈楚家吃了晚飯,屈楚他媽做菜的手藝很好,晚飯豐盛而美味。不象我們
家,總是對付著吃,甚至就直接開到院外的「桃源居」,反正我爸不怎麼在家吃
飯,我媽什麼都好,就是對家務一竅不通,掃地都懶得動,我發現女人想十全十
美可不是容易的事情。屈晚晚說不定是例外呢,我想象著她下廚房的樣子。怎麼
老想她?

  我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她在院子中間的涼亭里哭,我的心一下子收緊。

  「怎麼啦,這是?」我鼓足了勇氣,站在悲戚的李思佳的面前。

  我的心情不好,一切都已經是事實了,她真的在我們院,那麼她當然也會有
一個我至少見過的丈夫,我們院不大。尤其令我氣憤的是,李思佳的眼角是瘀青
的,那是什麼造成的是不用問的。

  看到我使李思佳著實慌亂了一下,她忙活著,擦眼淚,並且把瘀青的那半邊
臉別開。

  我想了想,還是在她的身邊坐下。

  沈默。

  她的肩還不由自主地抽動,我的心似乎跟著她的一起破碎。她的丈夫是老院
長的兒子,叫杜秦,一個威猛的大漢,從來就是院里闖禍的主兒,據說做買賣發
了,我實在不能理解李思佳干嘛要嫁他,不用說西樓的那些研究生,杜秦連我哥
都不如,他是痞子。

  「商子,你給我過來!」我正琢磨用什麼話安慰李思佳的時候,門口呼嘯著
飛馳進來三駕摩托,轟然的發動機,還有車上不戴頭盔的張揚的人,后坐上尖叫
的女孩子,在夜色中飄揚的長發。是我哥劉武和他的損友周遊、毛毛,至于后坐
上的女孩子就一個也不認識了,經常換,換的人眼花繚亂的,不過都漂亮性感。

  我猶豫著,讓老師,尤其是李思佳知道我和這樣的家夥交往,是不是會影響
我的形象?

  劉武不知道我為什麼遲疑,他也不在乎我身邊的女人是誰,在我看來,他下
車的動作很瀟灑,同時還危險。他走過來,一邊解開漂亮的皮甲克的扣子,「聊
閑啦!?」

  他看了一眼已經不哭了的李思佳,然后旁若無人地摟住我的肩膀,夜色中他
那英俊的臉頰的線條雕塑一般地展露著迷人的光彩,眼睛流火,矯健、灑脫、剽
悍。

  我注意到李思佳的目光有些蕩漾,她驚慌失措地逃逸。

  「誰呀?」劉武用余光瞟著李思佳離去的背影。

  「我們老師。」我有點緊張,劉武對付女孩子可……

  「咱們院的?」

  「是大肥的老婆。」

  毛毛摟著一個穿著短裙,展露著大腿的女孩子走過來,他一樣也是那麼漂亮
的大男孩。

  「哦,大肥還真他媽的走桃花運呢。」劉武的臉上都是遺憾,我知道他鄙視
杜秦。

  「商子,聽說你把金屬所的常常給打了,怎麼樣,找你麻煩了嗎?」周遊跳
過來,伸手摸我的腦袋。

  「別他媽的瞎摸,我弟弟這腦袋聰明著呢。」劉武笑著扒拉開周遊的手。

  「別害怕啊,你該怎麼著就怎麼著,常常他們就是一群小混混,我明天到金
屬所去一趟。」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辦!」我站起來,目光忍不住在那個女孩子雪白渾圓
的大腿上停留。

  「劉武,你跟我回家。」

  「我尻!商子長大啦。」

  我注意到那個女孩子笑吟吟的看我,一雙勾魂奪魄的眼睛,加上修長惹火的
身體,弄的我心慌意亂的,她挺漂亮的。

  「我晚點回去,毛毛他們家有舞會。」劉武央告著。

  「你就墮落吧!」我憤然地,覺得自己有點抵擋不住那女孩子的挑逗,只能
趕緊離開,「告訴你,不許你們管我的事!」

  家里一團漆黑,書房的燈沒亮,但有顯示器的清光。

  「媽,開飯了。」我提摟著從「肯德雞」買回來的漢堡和雞翅,還有薯條和
可樂。

  我媽的目光才從顯示器上離開,「哎喲,都八點啦!」她就連慌亂的時候也
是典雅的,「餓了吧?媽這就做飯去。」她有點歉意,但神色中更多的是頑皮,
我媽很奇妙。

  我的判斷一點都沒錯,要是她自己在家,不是餓得沒招了,她肯定不會專門
地為自己弄什麼飯,沒人打擾是她工作的最佳時間。

  「得了,你也別忙活了。我在屈楚家吃完了。」

  我捅開燈,把東西放在計算機台上,到處是資料和書籍,亂的可真夠戧。

  「哎!乖兒子,你可別給媽亂動,動了,媽就找不到了。」

  不知道我媽想起了什麼,她一邊嚼著薯條,自己咯咯地笑了。

  「笑什麼呢?」我莫名其妙地看她,一邊隨意地擺弄著遙控器,瀏覽著電視
的每一個台。

  媽坐到我的身邊,一本正經地想了想,「乖兒子,媽對你好不好?」

  「不怎麼好,你老蹭我飯。」

  「那,那不能提了,媽給你錢唄。」她就開始找錢包,不知道放哪兒了。

  「回頭再說吧。」我猜測著她在搞什麼鬼。

  「行。」她不找了,然后喂我吃薯條。我知道我爸為什麼那麼迷戀我媽了,
她變幻多端。

  「你甭討好我,要干嘛?」

  「媽對你好不好?」

  「好!」

  她樂了,笑容那麼甜美。「那你有什麼事情是不是該跟媽說?」

  忙活了這麼半天就是為了這!「成績單不是給你了麼?」我站起來就回自己
的房間。

  「哎!」我媽一把沒拽住我,她笑著跟著我,「屈楚他姐姐叫什麼名字?…


  小姑娘真不錯……我說,小商,你的眼力不錯……「

  我停下腳步,「媽,你說什麼呢?」

  「怎麼啦?說中了不是?你臉都紅了。」她探索著我心靈的深處。

  「喜歡人家也沒什麼可保密的麼。」

  「你不怕我早戀?」

  「你快十六了,是大孩子了。窈窕淑女,君子好求。不過,小商,你知道愛
情是怎麼回事麼?」

  「媽——」我的心嘣嘣亂跳。

  媽不笑了,充滿愛憐地看我,伸手給我整理了一下頭發,「你喜歡一個女孩
子,或者女孩子喜歡你,媽都不管,但你要知道自己內心的感覺,愛情可不僅僅
是因為漂亮的容貌,心靈的碰撞才可以產生美麗,當然還有責任。」


   二、意外

  化學課由快六十的張老師代理,直接影響了我對化學的興趣。我知道李思佳
為什麼請假,心里老是在琢磨把她從苦海里解救出來,在我看來,杜秦是她不幸
的根源,她說她病了。

  要足球比賽了,先年級各班之間比試,然后再在三支冠軍隊中決定最后的全
校冠軍,冠軍隊有資格代表學校參加全市的「市長杯」,這是全校的大事。

  「劉商!」我和屈楚拍著籃球準備到籃球場的時候,有人喊我,一個男孩子
一樣有磁性的聲音。

  是我們班的體育委員,滿小飛。不同的學校有不同的風氣,全校各班的體育
委員都是女孩子,大概是培養我們尊重女孩子的品德吧。滿小飛不賴,會跳很多
舞,好象全身都沒有骨頭,她們家是音樂學院的,總的來說算是一個很特別的女
孩子。

  「你叫我?」我看見屈楚正衝我擠眉弄眼的。

  「組織足球隊,你參加。」滿小飛說話習慣了那種居高臨下的姿態,這讓我
反感。

  「找屈楚,我不會踢球。」我若無其事地仍然向樓外走,在我看來,一個充
斥著埋頭苦讀、個顧個的書呆子的班級,要想在一項集體運動中取勝,有點天方
夜談的味道,更重要的是我受不了被別人命令。

  「你就一點集體榮譽感都沒有?」從聲音判斷,滿小飛好象生氣了,她的聲
音使我處在一種注目之中。

  「我說,你怎麼能這麼對她,她長的不賴的。」屈楚一邊笑著衝滿小飛揮手,
一邊追我。

  我看見穿著一身潔白的連衣裙的李思佳,帶著外面清新的空氣和陽光走進樓
門,她光彩照人地回來了。

  很美的學校,校園里栽種著丁香、洋槐、梧桐,還有不知名的花樹,蕩漾著
清香,遊蕩著或若有所思、或熱情活潑的學生。劉武從白色的本田里鑽出來,應
該穿西裝來,那樣才能相配,他有點后悔自己今天的打扮。

  「劉武,你看!」旁邊的周遊興奮地咋呼,他指著在花欄旁坐著發愣的一個
女孩子。

  女孩子真漂亮,有那種熟悉的高雅淡泊的清醇,齊耳的短發在微風中拂舞,
增添了一絲飄逸,她的眼神是茫然的,是什麼使她困擾?劉武覺得自己那麻木的
神經似乎在這一刻重新煥發了奇妙的衝動,一種甜蜜的感覺。走近,頓時覺得自
己有必要調整自己的情緒,認識。

  屈晚晚被很多奇怪的念頭弄的有點迷糊,直到劉武坐在她身邊的花欄時,她
才被嚇了一跳。

  「武哥!你怎麼來啦?」是劉商的哥哥,一個出眾,但玩世不恭的男人。

  「找劉商?」

  「不是。」

  劉武不看她,懶洋洋地抻了個懶腰,長腿舒服地伸直,仰面,合上眼睛,沐
浴著陽光。短發、飽滿的額頭、寶劍一般斜飛的眉,長長的、有些蜷曲的睫毛、
筆直的鼻梁、豐滿的唇、還有鼻翼延伸的斧鑿一般清晰的象征男性堅毅的紋路,
舒展的臉。

  屈晚晚突然感到一種心慌意亂,一個成熟的男人竟會如此的使人震撼麼?他
成熟麼?

  「我來,就是為了看你。」溫柔的笑容,柔情如水的眼神,還有似乎隱藏的
一絲狡黠。

  屈晚晚不知道該說什麼,連忙躲避劉武的目光,但心里又似乎很願意就這樣
在這樣的目光下。

  「商子哥!我求你了。這車是借的,你可手下留情。」周遊笑著央告著。

  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這樣的憤怒,就因為劉武出現在我們學校?還是因為
看到他和屈晚晚在那些無處不在的目光下,旁若無人地說笑?被踹了一腳的白色
本田「哇哇」地報警。旁邊的屈楚正滿是好奇地左右打量著汽車。

  「干嘛你?」劉武躥過來,不過他沒生氣。

  「你怎麼來這兒?」

  「有點事,你們學校臨街的那些門市房不是要出租麼?我來談談。」我看見
走過來的屈晚晚有些失望。

  「別理他。我哥壞著呢。」我下意識地站到劉武和屈晚晚之間。

  劉武饒有興致地看我,然后把目光移到屈晚晚身上,然后就那麼野性十足地
放聲大笑,邁步離開。

  「這車真不賴,你哥準是發了吧!?他干什麼的?」屈楚轉過來。

  「流氓。」我在胯下和身體的周圍運球,有點擔心地看屈晚晚。她覺得我的
回答很幽默?我看見劉武在樓口和滿小飛打招呼。他有魅力,我沒法否定,但不
能見到女孩子就這樣吧?

  放學的時候,劉武已經不知道跑哪去了。從車棚取了自行車,得等磨蹭的屈
楚一會,我們和屈晚晚約好了要去看電影的,有一個美國的大片上映。屈楚總是
喜歡在車棚里踅摸女孩子,他還沒有成熟,在朦朧期的男孩就是沒有準撇。我覺
得我成熟了。

  「小弟干嘛呢?」屈晚晚抱著書包,站在我的身邊。斜陽金輝下,她真好看,
我覺得自己的心要從李思佳的身上轉移了。

  「誰把我氣門心拔了!」屈楚氣急敗壞地推著車出來。

  這是意外。男孩子拔女生的氣門心是經常的事情,屈晚晚不騎車多半是因為
這,男生的氣門心被拔可少見。

  看見校門外以滿小飛為首的幾個女生都得意地笑,我有點莫名其妙。

  滿小飛那粉白的手掌里赫然有一個氣門心,「你們不參加足球隊,我就天天
拔你們的氣門心!」她的理由居然就這個,干了傷天害理的事情還理直氣壯的。

  屈晚晚笑吟吟地在旁邊看。

  電影是一個甬長的愛情片,故事讓人心碎,音樂也哀傷得在觸摸著神經的末
梢。幾次想走,我不怎麼愛看這樣傷感的電影,可屈晚晚說什麼也不答應,她跟
著里面的人物。屈楚實在挺不住了,他決定睡覺。

  現在的電影院真奇怪,不是單獨的椅子了,叫包廂,其實就是長椅,很高的
靠背,可以阻擋一下周圍的目光,椅子挺舒服的,還軟忽。為了屈楚可以睡的好
一點,屈晚晚和屈楚換了座位,他倒在屈晚晚的懷里時,我嫉妒得要死。電影沒
法看了,我被屈晚晚身上那淡淡的幽香弄的口干舌燥、心慌意亂的,整個思緒都
亂七八糟的。

  我的胡思亂想被旁邊座位的人給打斷了。聽到一陣唏唆聲,似乎是衣服的摩
擦,有些急切的喘息,還有咋咋的聲音。

  黑暗、劇情、莫名其妙的聲音、我的好奇、加上身邊的屈晚晚,我覺得自己
在煎熬中掙扎,很辛苦,周身的熱血不聽使喚地在到處亂竄,每一根神經都麻酥
酥的,肌肉緊繃繃的,甚至有些酸疼了,主要是腦袋要爆炸了,我喘氣都有點費
勁,要爆炸的還有另外的地方。要是屈晚晚發現了怎麼辦?

  屈楚睡覺不老實,他總以為在自己的床上,還奢望著伸直腿。屈晚晚似乎離
我越來越近,近到把我壓在靠背的角落里。她的肩就在我的胸前,我的手沒地方
放了,盡量回避身體的接觸,那綿軟的觸覺能馬上要我的命……我還是這麼靠在
靠背上,屈晚晚還是這樣依偎在我的胸前,她擡起頭,嫣紅的臉頰,不安地翕動
的鼻翼,顫抖的嘴唇,如煙的秋水中的激情和期待。

  我能聽到自己戰鼓一般的心跳,怦怦地扣擊著我脆弱的心靈。我不是這樣的
手足無措,我用自己最溫柔的目光回應,閱讀她的目光,品嘗她的呼吸,感受她
柔軟但富有彈性的身體的挨擦,享受她那纖美優雅而且靈活溫軟的手細心地對我
發達的胸大肌的愛撫,體會她發燙的體溫。

  鼓勵而殷切的一瞥,她的眼簾緩緩關閉,朱唇暗啟,睫毛在昏暗的光影下有
彩虹的顏色。她在等待我?我在等待她。

  我感受著那陣如狂的擁抱,我拼命地揉搓她的身體,把自己噴火的唇象電影
的男主角一樣放在女主角的唇上,我的上唇挨著她的上唇,下唇壓著下唇,彼此
的呼吸交織,不願意想男主角那樣張嘴去咬女主角,口水是不是干淨?也許交換
了口水就會使女孩子懷孕?懷孕可是大事!我拼命地揉她,她拼命地揉我……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將怎麼發生?她會不會如願地來摸我的陰莖?揉握陰莖
是解決我的要求的最佳途徑……

  屈晚晚的頭突然真的靠在我的肩頭,她側過身子,真的用正確的姿勢依偎在
我的懷里。

  「啊哈。」我艱難地低聲呻吟,一股熱流噴薄,褲子又粘在大腿上,熱流通
過陰莖的摩擦使我一個勁地哆嗦,接著是狼狽和手足無措。接著是肩頭的衣服被
什麼東西弄濕了,接著是清晰的屈晚晚的啜泣,她的發絲弄的我癢癢的,但那綿
軟溫暖的感覺是真實的,她脖子嬌嫩的肌膚,優雅的流線……

  「你們干嘛呢?」屈楚睡眼惺忪地問。

  屏幕上那個娃娃臉的黃毛帶著安詳的表情向水里飄落,滿臉煞白的女主角咧
著大嘴淚流滿面,白胖的手死死地抓著黃毛已經無力的手,滑脫,滑脫,終于,
黃毛和大嘴的手在指尖最后的流連后徹底分離了,黃毛象一片羽毛,飄落,飄落
……

  無影無蹤。

  屈晚晚哭得一塌糊塗。

  我說什麼也不讓她坐我的車,因為褲子是濕的,不得不用書包來遮掩一下。

  這一次和以往不同,太劇烈的爆發使我感到有點發飄。

  屈楚沒多問,他就是偷偷地看屈晚晚,然后又看我,滿腹狐疑。

  電影的情節支離破碎,只有一個片段印象深刻,男主角和女主角在一幫人的
關注下,嘈雜的伴奏中,在一個好象是桌子的上面跳奇怪的舞,熱烈而迷人。

  我偷偷地看仍抽抽搭搭的屈晚晚,覺得那大嘴真的還不如屈晚晚好看,還比
屈晚晚胖。不過屈晚晚也挺胖的,不能叫胖吧?肉感!搜腸刮肚之下,突然靈光
一現,我覺得自己的陰莖又虎虎生威了。以后得多約屈晚晚去看哀傷的電影,我
打定了主意。

  為了避免每天被拔氣門心,我們咬牙答應了滿小飛的要求,看著她得意的樣
子,我挺來氣的,不過屈楚看來很來勁。

  「你喜歡我姐?」屈楚系好了鞋帶,活動了一下腿腳,突然冒出一句來。我
嚇了一跳,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喜歡就喜歡唄!我覺得你倆挺合適的。」屈
楚衝我眨眼。這是個必須回避的話題,我自己還沒有徹底弄明白呢。掩蓋尷尬的
手段就是不置可否,我不想否認。

  比賽很激烈,氣氛也十分激烈。滿小飛組織了龐大的拉拉隊,在她看來凝聚
力就是這樣的集體活動中建立的,她有手段,男生都聽她的,女生麼,她也有辦
法。

  從這事,我對滿小飛的看法轉變了一點,我對強的女孩子還是有好感的,尤
其是漂亮而且聰明的女孩子。

  屈楚是明星,他靈活而快速,象在人群中翩翩起舞的精靈,不過他除了給我
傳球,別人一概不理。于是我也成了明星,因為制勝的兩粒進球都是我打進的。

  說老實話,踢足球我真的不怎麼在行,雖然我的跑跳能力出眾,靈活性和協
調性都不賴,但在足球場上遠沒有我在籃球場上瀟灑自如,不過機會實在是太好
了,在這樣低水平的比賽中,有一兩個嫻熟的控球人,你只要別往人堆里扎,就
總有機會,于是比賽就會向聰明一點的一方傾斜。

  我和屈楚擁抱的時候,看見看台一邊卓然而立的屈晚晚,不過她身邊的常常
使我心情不佳。怎麼搞的?

  最近,屈晚晚的心情前所未有地被接踵而來的一個個男孩子給弄的亂七八糟
的,看書也看不進去了,似乎這樣的經歷是自己期待已久,但從來也沒有發生過
的,男孩子的熱情和那些張狂的舉止,都是撥動著心弦的撥片,這琴該怎麼彈?

  屈晚晚準備去看弟弟比賽,在穿過花徑的時候碰上了很奇怪的常常。「怎麼
這打扮?」屈晚晚很主動地與常常打招呼,絲毫也沒在意別人的目光。

  常常穿著得體的藏藍色的短甲克,很筆挺的西褲,皮鞋的式樣也很普通,為
了掩飾光頭,他特意戴上一個棒球帽,還戴了一副眼鏡,顯得文質彬彬,挺秀氣
的,只有多解開一格的襯衫才暴露他的野性。

  「怎麼樣?不好?」常常有些膽怯。

  「不是不好,就是覺得有點別扭。」屈晚晚笑著,「我弟弟在操場踢球,看
看去。」

  她意外地發現常常沒有了在外面的張狂,連一個迎面過來的一年級小孩,他
都會彬彬有禮地讓路,奇怪的男人。

  「我到這兒來,你不會生氣吧?不過這些天……我實在想見你。」

  屈晚晚有點慌,當然知道你干嘛來,當然知道你干嘛這麼裝蒜,不用馬上就
表白吧?讓人聽見了怎麼辦?為什麼老掛在嘴邊?

  「來就來了吧。」為了掩飾自己的慌亂,屈晚晚還是努力地微笑,盡量做出
灑脫的樣子,不過臉已經紅了。

  常常從羞澀中恢復了,是屈晚晚的微笑給他的力量,他的臉上重新具備了自
信。

  是自己給了他什麼暗示?屈晚晚覺得男人真難琢磨。

  「你們這麼踢可不行。」常常居然大搖大擺地過來了。真掃興,我們正慶祝
勝利呢。

  「他初中的時候可參加過市里的少年隊。」屈晚晚很高興,因為弟弟踢得真
不錯。

  女生都不過來了,也許是不願意在屈晚晚的光彩下失色吧。

  常常的工作很認真,當然也很有成效,他每天我們放學時都來,訓練我們這
烏合之眾。過了一個禮拜,我們的第二場比賽居然打敗了有模有樣的五班,得算
奇跡了,我們昂首進入了年級決賽。

  唯一令我氣憤的是他讓我從射門得分的前鋒變成了干苦力的后衛,還振振有
辭地說我除了速度快,跳的高,其余的技術都不行,在后衛線上或者能發揮頭球
的作用(因為我是我們班為數不多的敢拿腦袋去頂球的),到了前鋒線就只能浪
費機會,屈楚在前面踢的挺好的,加上我就添亂。

  可能他說的是實情,但自尊心受不了,何況是被一個我看不起的家夥挑剔,
我琢磨著得踢好球。其實常常不象以前那麼討厭,他很直接,我喜歡不隱藏自己
想法的人,不過他極端的做法是我不贊成的,還有那隨時都會流露的流氓習氣。

  我決定和他對著干的主要原因是他最近可以頻繁地和屈晚晚接觸,這使我提
心吊膽的。但看來屈晚晚也不打算更深入地和他交往,這多少還可以讓人放心一
點,至少她還沒有和他去看電影。

  決賽很艱苦,對手是充滿了體育特招生的四班。常常給我們制定了防守反擊
的策略,因為他清楚雙方的差距,雖然四班踢球好的也就是那麼兩個,但人家能
跑,而且力量足。

  「……所謂的防守反擊,就是由八個家夥蹲在禁區的附近,讓屈楚和另一個
跑的挺快的房小山在前面,只要對方過來,什麼抱腰,拉衣服,使絆,(我們都
不會鏟球)所有的著數都要在禁區外使,說什麼也不能讓他們進禁區,(不要怕
惹火了對方,比賽麼,誰先動手誰就沒理。至于打架?千萬別還手,吃了虧,咱
們回頭報仇。)一旦得球,就玩命地向前面開大腳。屈楚,你和房小山,嗨,別
聊天好不好?你和房小山一旦拿球,也甭磨擠,馬上射門,他們守門員不行。

  射不進,沒關系啊,咱們唯一的目標就是挺到罰點球。不是全校決賽得到暑
假再干麼,還一個多月,到暑假時,你們就不是現在這樣了。來,大夥好好干!
加油啊!「常常很有煽動性,弄得大夥士氣高昂地上了球場。

  ……我就是不願意輸,盡管雙方的實力實在是有差距,但拼斗了五十多分鐘,
還是被人家攻破了球門的現實實在不能接受。

  我和我的隊友是在拼斗的,我們竭盡全力在和強大的對手爭衡,漸漸地力不
從心了,但我突然被大家的齊心合力給感動了,原來大家在一起舍死忘生的感覺
是如此地具有震撼力,每一個交流的眼神都可以使快衰竭的體力再次升騰,隊友
的摔到都會使頹喪的神經再次亢奮,這樣的感覺真好。實力的差距是存在的,但
什麼他媽的參與就是勝利,沒有勝利哪來的快樂?

  我滿臉是血地向衛光猛撲的時候能感到他的退縮,我不是唯一見血的,我們
都掛了彩,但沒有一個要換人的,我是剛才去封堵對方射門時,被正中面門的,
鼻血肯定是流了,好象嘴里也破了,但顧不得那麼多了。我搶下球,但前面沒人
了,屈楚和房小山見情況危急都不由自主地跑回來了,沒法傳,我也不想傳了,
玩命地向對方的大門跑,帶球不用太費勁,一捅,然后追!

  「傳過來!」

  聽到了屈楚的呼喊,但我象被一輛火車給撞了一下,早就聽到背后那轟然的
追逐聲了,想不到是四班那個足有一米九十的家夥,都不知道這球是怎麼弄出去
的,還有那個迎面撲來的守門員,我象三明治中間的那塊火腿,怎麼他媽的渾身
都疼?

  我看見屈楚在被另一個家夥干掉之前把球捅進了大門……有人都哭了。

  「朱苑啊?我是屈沈,你寶貝兒子在我家呢……沒事,學校足球賽……

  對,受傷了,回家困難了……沒大事,腰閃了,渾身鮮血淋漓的……對,玩
命了……「屈沈對著電話氣定神閑地和我媽交代著。

  「哎喲!——」屈楚被聶遠給弄疼了,聲嘶力竭地大叫,他扭傷了腳腕。

  「值!」屈楚滿臉英雄氣概地衝我揮拳頭,那是被常常和屈晚晚打車送回家
的路上的事情了,現在他可沒那麼了不起。

  「你就不能爭氣一點?」屈沈放下電話,伸手給了屈楚一個爆栗,「你看人
家劉商,浴血奮戰,眉頭都不皺一下。」

  「哎呀哈!」這下屈晚晚可弄疼我了,她細心地翻著我的嘴唇想把那些沙石
給弄出來。

  我注視著她的臉,有點迷糊,我覺得要是真的能親一下就近在咫尺的那紅潤
潤、肉乎乎的嘴唇,就是再疼也值了,而且,而且她微敞的衣領里面那粉白嬌嫩
的肌膚,角度很好,目光似乎接觸到那柔滑的曲線了……可千萬不能瞎看!我提
醒自己,但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她的手指碰到了我那顆有點松動的門牙,鑽心的疼痛直接擊潰了我的英雄氣
概。

  屈沈有點尷尬,因為我同樣不能做表率,屈楚流著眼淚哈哈大笑。

  「怎麼樣,怎麼樣了?」屈晚晚驚慌失措地安撫我。

  這次是真的疼了,剛才的掙扎牽動了我的腰,我趴在沙發上動不了,一個勁
地吸氣,最大的努力不讓自己的眼淚出來。

  「你們倆可真能耐,嗓門可以去當男高音了……」

  屈晚晚吃飯的時候換了衣服,一件肥大的圓領衫一直垂到大腿上,光著腿,
給人的感覺好象下面什麼也沒穿似的。我覺得沙發格的我的下身真難受,連忙避
開目光。她的腿真好看,也是粉白粉白的,修長,挺拔,圓潤,生機勃勃。我覺
得自己實在頂不住了,對屈晚晚的關注從她的嘴唇和胸脯轉移了,揪心的是,轉
移到她的全部了,我玩命地憧憬著那圓領衫里面的樣子。

  「起來吃飯!」屈沈一手拽著齜牙咧嘴的屈楚,還來得及給我屁股一腳,
「男人麼,怎麼這點小傷就爬不起來了?指你們倆這樣的,一旦打仗了,咱們還
不完蛋啦。」

  「媽,劉商的牙松了,吃不了米飯。」屈晚晚審視了一下夥食,提出了問題。

  「哎喲,我忽略了。」聶遠歉意地,「晚晚,你怎麼這打扮?」

  「怎麼啦?熱麼。」

  聶遠看了看屈晚晚,又把目光轉向我。這孩子,怎麼這麼大咧咧的,劉商雖
然是你弟弟的好朋友,但顯然已經不是小孩了,聶遠在心里嗔怪著,但不能明說,
「劉商啊,阿姨給你下面條吧?」

  「您甭忙活了。我能行!」我咬牙掙扎著坐起來,腰使不上勁,還疼的要命,
不過屈沈說的對,男人麼?

  我媽在準備動筷子之前出現在屈楚家的門廳里,她在別人面前總是保持著典
雅的氣度,這讓聶遠有點不自在。她發現屈沈那眼鏡后面的眼睛里又展現了奇異
的光彩,這沒辦法,據說,屈沈在他的前妻和這個朱苑之間曾痛苦地抉擇過,不
過不等他有結果,朱苑就和另一個有魅力的男人劉養知結婚了。

  「朱老師,劉商沒什麼大了不得的,別聽屈沈瞎說。」老師是知識分子對前
輩的尊稱,這點,聶遠也沒辦法。

  「貴客臨門,蓬壁生輝啊!」屈沈挺樂的,「我要不是說的嚴重一點,恐怕
也請不到你的大駕呢。」

  「都五十的人了,還改不了貧嘴的毛病,哎喲!」看到那條狗,我媽簡直就
沒招了,她怕狗、怕貓,除了人,但凡是小動物,都能使她毛骨悚然,「劉商,
咱們回家。」聲音都發抖了。

  我覺得很丟臉,因為我媽正躲在屈楚他媽背后。

  「哎,不忙,不忙!」屈沈幾腳把那狗踹到屈楚的房間里,完全不顧及聶遠
心疼的目光和狗憤怒的叫聲,死死地關上門,「幾十年不見了,怎麼也得吃頓飯
吧。」

  屈晚晚在我媽的注視下,羞澀地起身叫「阿姨」。我們都有個疑惑,他們顯
然是老相識了,怎麼從來沒相互往來?

  我光著膀子趴在床上,冷汗直冒,「我的親媽,哎呀媽呀!」

  「你什麼都象你爸,就是不夠堅強,你爸大學的時候,踢球把腿踢斷了,哼
都沒哼一聲。」媽停下她自己認為很有水準的按摩,臉上帶著對往昔崢嶸歲月的
留戀。

  我從黑暗中重新見到了光明,至少不用受刑了,我覺得我媽臉上的微笑真好
看,「我要是娶媳婦,一定就娶媽這樣的。」

  一愣,然后我媽就樂了,「乖兒子,要不你馬上給媽娶一個?」

  屈晚晚睡不著,在床上來回折騰,總是回想那些舍死忘生的片段,象一道閃
電劃破夜空,甚至有點耳鳴,專注的男人,男人在不顧一切的時候是那麼的具有
感染力。

  「叔叔不在家?」

  「到上海開會去了。」

  「這是早點,我爸說,您就愛湊活。」

  然后是笑聲。

  我被弄醒了,晚上疼的我沒睡好,到了四點多才睡著,現在幾點?才八點!

  我簡直怒火衝天了,但一陣鑽心的疼痛讓我徹底清醒了。

  「我爸說,您要上班,劉商自己在家沒人照顧,讓我來接劉商過去。」是屈
晚晚那好聽的聲音。

  我愣了。我媽粗暴地把被子撩開,過了五分鐘,我艱難地出現在飯廳里。

  「怎麼樣,高考都準備好了?」

  「學校保送我。北大歷史系。」

  「是麼?你爸不是學經濟的麼……」

  我媽和屈晚晚在晨光下聊天,我扶著門框,癡了。

  好久沒吃這麼好的早點了,「你怎麼不吃?」屈晚晚就坐在我對面,她左手
支著下頜,就那麼看我,弄的我渾身不自在。「我吃過了。」她沒有把目光挪開
的意思。

  「劉商!——」我媽又忘帶什麼東西了,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折騰我。

  「又怎麼啦?」拉開旁邊的陽台窗子,我已經冷汗直冒了。

  「車鑰匙!」這丟三落四的毛病可什麼時候能改?她只怕一輩子就這樣了。

  「你媽真有意思。」屈晚晚站在陽台窗子邊,看著那輛紅色的豐田佳美拐過
樓群,還能記起劉商他媽臨走時那狡黠的一笑。

  「她就那樣,看起來挺象樣的,其實大大咧咧的,你要是看她的書房,準嚇
你一跳,還不能收拾,她發脾氣可不得了。」

  「你不象你媽。」

  「說對了,我家要都她那樣,這日子就沒法過了。屈楚的腳好點沒?」

  屈晚晚沒理我,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想起了劉武,覺得那一絲狡黠真是一
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屈晚晚一個台階一個台階地攙著我下樓,我的胳膊搭在她的肩頭,我覺得自
己在哆嗦,她肯定以為我是疼的,還一個勁地鼓勵我。鼓勵我干什麼?「勇敢一
點。」我的目光正順著她的衣領探索,看到一對隆起,柔滑的曲線,還有中間那
迷人的溝,我恨死了那個白色的乳罩了。

  「要不我背你得了。」

  「你不上學了?」

  「不上,今天我爸媽到單位去,讓我在家照顧你們。」

  屈楚把他的腳架在我的后腰上,我趴在沙發上,我們倆全神貫注地看著交織
在一起的黑白子。

  「你們倆真的一點書也不看?」屈晚晚坐在旁邊屈沈常坐的搖椅上,看了一
會小說,琢磨了一下,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

  「不看,整天竟看書了。」

  「竟看書,你還考那麼點兒分?你期末要是再考砸了,看老爸怎麼收拾你。

  到時候我可幫不了你。「屈晚晚抿嘴笑。

  屈楚滿不在乎地撇嘴,想了想,「真的,劉商,高二就分文理班了,你學什
麼?」

  「不知道,這事得和我爸媽商量。」我悠然地點殺了屈楚的一塊孤棋,「你
完了。」

  「姐,就賴你搗亂!」

  「你本來也下不過劉商,怨我?」

  屈楚想了想,覺得屈晚晚說的有理。「我得學文,最近我對物理化學簡直就
一塌糊塗。」

  「那,我也學文。」

  「你們以后也考北大吧。不過看你倆這勁頭,恐怕夠戧。」屈晚晚突然用流
利的英語說。屈楚的英語也特別好,我突然感到一陣自卑,發奮讀書恐怕還是要
一點動力的。

  滿小飛和于靜突然到訪,是我們班主任曹老師安排她們來給我們補課的。于
靜是我們班的班長,一個文靜嬌小的姑娘,學習頂刮刮。

  「要不我給你揉揉?」滿小飛看著趴在沙發上的我,「真的,我姐練功受傷
了,都是我給她揉。」今天她的語氣格外溫柔。

  「你們喝水。」屈晚晚拿了兩罐可樂,搖曳著從廚房過來。

  「您甭忙了。」面對屈晚晚,于靜還是局促不安。

  屈晚晚親切地笑著,然后回自己的房間。

  「干嘛給他揉,不給我揉?」屈楚在一旁吭嘰著。

  「他的傷重麼!」滿小飛的臉紅了。

  「哦——」屈楚滿臉壞笑。

  「行啊,也給你揉。」經過片刻的扭捏,滿小飛恢復了,一視同仁。

  「哎呀,哎呀!」

  「怎麼啦?是不是重了?」

  「舒服!」然后屈楚哈哈大笑。

  「屈楚!你是壞蛋!」滿小飛站起來,臉漲的通紅,她似乎讀懂了屈楚笑容
背后的東西。都說女孩子早熟。


 三、生命之舞

  滿小飛抽抽搭搭地回家。「流氓!」她心里不停地詛咒屈楚,劉商也是。

  今天是期末考試的最后一天,她決定考完了就和他們倆商量重新訓練的事,
唯一后悔的是在他們邀自己到紅磨房吃冰激淩的時候沒有再約幾個同學,那浪漫
的情調,兩個出色的男孩,還有昏暗的光線。她被屈楚很堅決地逼到牆邊,手足
無措的時候,屈楚不容置疑地吻了她,雖然僅僅是嘴唇的挨擦……

  滿小飛現在哭的很傷心,倒不是覺得被吻了嘴唇有什麼莫大的羞辱,主要是
劉商在一旁那淡然的神情。他在想什麼呢?難道不知道初吻對女孩子的意義?他
不知道是要把初吻獻給他的麼?屈楚似乎在發育了,他的手真有力……

  「怎麼啦,這是?」

  打開院門的時候,從停在門口的一輛銀灰色的雪弗來跑車里走出兩個人,嬌
嬈的姐姐關切地走過來,雪弗來的旁邊站著修長剽悍的劉武。他總是笑,似乎別
人的痛苦就是他嘲笑的理由。對于哭泣的自己,他也饒有興致。姓劉的沒一個好
人!她不理自己一向喜歡的姐姐,低頭就跑,哭的更厲害了。

  「我看你是不是有點過格了?」我看了看還在興奮中的屈楚。

  才一個月,他的個子開始竄,很快就超過了我,現在足足比我高了一頭,從
一米六五到一米八三,他幾乎沒費什麼力氣,看來屈沈的話應驗了。我覺得他還
在長,我什麼時候開始長個?對這個我絲毫也不懷疑,一般老二都要比老大高一
點,劉武有一米八一,我總不至于永遠一米六七吧。

  「過格?」屈楚把書包在手里上下飛舞,「劉商,你知道女孩子的身體有多
柔軟麼,我能感覺到她的心跳,能感覺到她的呼吸,能感覺到她柔軟的身體,還
有她在我胸前的手的顫抖,知道麼?連那個耳光都是戰栗的……」屈楚洋溢著幸
福和激動,「我不知道干嘛要親她,沒有預謀的,我就是突然想親她。」

  這是屈楚和我最大的區別,他從小就是想干什麼一般就干,很少想,雖然我
一直覺得他膽小。

  「得了,回家吧,再這麼發花癡,天都黑了。」

  我目睹了剛才的一幕,覺得自己的心也被向往弄的亂七八糟的。

  「你摸摸我的臉。」

  我沒明白。

  「看熱不熱?」

  我覺得自己有生以來第一次嫉妒屈楚了,「我覺得你他媽的就是發洋賤。」

  「你折辱我吧!你鄙視我吧!你就那麼摧殘我脆弱的心吧!我不在乎!我的
心在空曠的海洋,我的心在遼闊的空宇,它象羽毛,在無所掛礙的飄零,在風中
翻飛……」屈楚一把薅住我的領子,「劉商,你祝福我吧!」

  我覺得他很反常,聲音高亢得過頭,但那逼人的激情就在他的周圍回蕩。同
時我感到一陣強烈的震撼,是什麼把他弄成這樣了?他真應該當詩人。

  「我戀愛啦!——」

  在嘈雜的路上,他的聲音帶著他的情緒在嘈雜的城市的主流中異動,引來晚
飯后遛彎的人們的目光,大家都是善意地微笑著看這個被突然降臨的愛情弄的如
醉如狂的漂亮男孩。

  不過接下來的舉動就有點瘋狂了,他趁著紅燈,突然爬上停著的一輛捷達的
車頂,張開雙臂,高聲把他的幸福告訴每一個人、、「小兔崽子,你找死啊!」

  「你又怎麼啦?」在院門口正好碰上了不知道要干嘛去的屈晚晚,她穿著漂
亮的白色襯衫,藏藍的裙子,她穿什麼都好看。

  屈楚在一路上連續地干了好幾個錯事,結果就是這樣,他的自行車和我的被
送到修理部,我們依偎著,攙扶著,帶著激情的印記,屈楚非要追上那個飛馳的
公共汽車,結果軋井蓋兒上了,雖然齜牙咧嘴地直吸氣,但仍然高興,他還引吭
高歌,曲,不知道是誰的,詞,是他自己的。

  「喝多了吧?劉商,你怎麼不管著他點兒?」話一出口,屈晚晚就覺得多余
了,他們從小就穿一條褲子,現在劉商的傷顯然也不輕。

  滿小飛哭了一會兒,哭的肚子餓了。天已經黑透了,滿小飛把自己關在房間
里已經有一會兒了,對爸媽和姐姐的招呼一概不理。他們哪知道現在是女孩子最
關鍵的時刻。

  「天邊的流星啊,你什麼時候象雨一樣繽紛。飄過的云彩啊,你怎樣帶走我
的心。月宮深處的桂花呀……」在音樂學院的院子里的噪音,那吉他彈的簡直是
爛到家了,歌聲簡直不是在唱,而是在喊,但炙烈,直接,真情洋溢,怎麼聲音
有點耳熟呢?

  「誰呀!哭喪呢?」

  「你這曲子賣不賣呀!」

  各種各樣的聲音夾雜在歌聲中,絲毫也沒有影響歌者的情緒,「大夥兒,捧
場啊!」他接著唱,吉他接著彈。

  「寶貝兒,你可不能聽這兩個哥哥的,要不然以后那鋼琴就沒法彈了,咱們
趕緊回家。」

  滿小飛象被什麼扎了屁股,她來不及抹眼淚,一下子從床上躥到窗子邊。路
燈下,馬路牙子上坐著捧著吉他亂彈的劉商,旁邊是使勁喊的屈楚,他們被清冷
的路燈弄的有點神秘。

  心跳得一塌糊塗,他們在干什麼?有這麼干的麼?你這麼干了知道要承擔什
麼嗎?滿小飛感到一陣臉紅心跳,不由自主地就要飛到他們的身邊……哎喲,他
們怎麼這麼慘?

  今天的月亮挺好的,有點悶,除了圍繞著路燈的蟲子,還有抓蟲子的蝙蝠和
燕子,它們自由自在地穿梭在路燈、柳樹、漂亮的小樓之間。滿小飛站在小院的
門前,胸脯劇烈地起伏著,她注視著我們。

  噪音停止了,我扛著吉他就走,聽到屈楚粗重的喘息,還有小樓里突然傳來
的一陣悠揚的小提琴聲。怎麼抄襲呢?這曲子好象是我們的。不對,我們那曲子
可沒這麼好聽的。原來我們的曲子也可以這麼好聽麼……

  我睡不著,覺得屈楚雖然干事沒頭沒腦的,那激情如火實在令我惶惑,我不
知道自己會不會有一天迸發出那樣的激烈,我期待,我被期待折磨得夠戧。音樂
是很好的發泄吧?我們家有一架鋼琴,幾乎從來沒人彈。

  「我的寶貝兒子,你這可要了媽的命了。」我媽趿拉著拖鞋,揉著眼睛,她
已經被我的遍體鱗傷折磨一陣了,現在又不得不為兒子飛揚的心靈制造的巨響所
困惑。

  他的相貌象他爸,行為也象,原來內心是和自己一樣的,空靈,激烈,這從
他的音樂能感受到,那種不顧一切的,理智和情感爭奪的,纏繞的,要掙脫一切
的,那顆怦然跳動的心。

  「音樂是語言的及至,它可以抒發你最微妙的情緒,但需要表達……」她坐
到我身邊的琴凳上,和我並肩,于是,我的音樂又產生了奇妙的變化……

  「媽。」我情不自禁地摟住媽的脖子,象小時侯一樣那麼依戀她,我覺得我
不可能找到一個這樣的女人了。

  暖氣管子敲起來了,「老劉家,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再這麼干,我到市
里上訪了啊!」

  停止在琴鍵上跳躍的手,我媽衝我吐了吐舌頭,臉上又是我迷戀的頑皮的神
情,「睡覺!」

  我睡得很好,我煩躁的心被輕柔地安撫了,同時還做了一個令我心慌意亂的
夢……這褲衩以后說什麼也不能讓我媽給洗了,我總是把它弄的一塌糊塗的,是
不是每個男孩自己洗衣服就是從遺精開始的?

  最近兒子的情緒可有點反常,整天不著家。聶遠為這事很擔心了好一陣了,
「老師,你是不是該過問一下你兒子?」她還保持著對屈沈原來的稱謂。

  「兒子怎麼了?」

  屈沈很滿意,期末成績剛下來,全班第六,年級第十五,就比劉商少一分,
這倆小子的腦袋是夠用的,男孩子麼,到了胡鬧的時候,只要不耽誤功課,不出
大格,率性自然的天性還是要保持的,屈沈不是沒注意到兒子的變化。

  「晚晚,你說,屈楚最近神道道的,在忙活什麼呢?」

  「學音樂呢,他立志當音樂家。」

  這下連屈沈也不知道怎麼辦了,他知道兒子這方面隨自己,五音不全,這不
是開玩笑嗎!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咧著嘴坐在客廳里最靠近窗戶的椅子里。滿小飛的表情不會比我好多少,
但她挺高興的。屈楚手扶著那架漂亮的白色三角鋼琴,另一只手放在胸腹之間,
挺胸,擡頭,收下頜,表情嚴肅,專注,用最標準的口型發出奇怪的吶喊。

  我答應陪屈楚來滿小飛家,不僅因為她家自己住一棟漂亮的二層小樓(她爸
爸是全市最著名的指揮家,她媽原來是唱歌劇的,據說在米蘭歌劇院留下過永�
的輝煌,她的姐姐滿文娟是現在很火的影視歌三棲明星,當然,她只在家里才叫
滿文娟。),我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對滿小飛的姐姐產生了興趣。

  滿文娟站在屈楚身后的落地窗前,歪著脖子,用一根棍,在一個精致的葫蘆
上奏出悠揚的曲子,她的神情那麼安閑,那麼投入,臉隨著音樂的起伏而變化,
似乎音符就是她的聲音。她穿著肥大的圓領衫,緊身的練功褲。

  我的心又亂了,漂亮女人的漂亮的腿,還有移動時那搖曳的身姿,她太性感
了,似乎舉止和驚鴻一瞥都可以撩撥我本來就勃發的欲望,人的欲望是奇怪的東
西,我知道,我總有一天會干一件完全被欲望左右的事情,只是不知道會在什麼
時候,和誰?

  「你這麼唱可不行。」滿小飛那個已經胖的驚人的媽媽實在堅持不住了,她
忍無可忍地從樓上下來了,臉上全是無可奈何,要是滿小飛她爸在家,恐怕會用
棍子把這個褻瀆了他心目中最聖潔的音樂的狂小子給打出去,她這麼想。

  解脫了,我們都輕松了不少,雖然客廳里的空調開的挺足,我的運動衫后背
的地方還是被汗透了。

  「阿姨好。」屈楚彬彬有禮地,「那怎麼唱才行?」他誠懇,並且少有地虛
心。

  這可把滿小飛她媽給難住了,想說,你根本就不是那塊料,但覺得這樣又太
傷害這個招人喜歡的男孩的心了,從那個驚人的夜晚開始,滿家都喜歡這個奇怪
的男孩了,她不由回憶自己的青春年華,那時候就沒有這樣的浪漫和激情,是自
己期待已久的場面,在女兒的身上出現了。

  「你就甭問了,你就不是那塊料!」我把屈楚拽到一邊。

  這孩子真是知音,他說出了自己的心里話,而且絲毫也不掩飾,解了自己的
圍。滿文娟在一旁笑了,會意的微笑。這事兒,大家的意見是統一的,就是不能
抵擋屈楚的熱情,現在大家都如釋重負。

  在到郊外的白湖的路上,屈楚和滿小飛說了很多熱情洋溢的話。我們本來要
去遊泳館遊泳的,滿文娟突然提議到白湖去,說那里風景好,沒人,可以放開了
遊,滿文娟的加入是意外。

  我一路上都沒怎麼說話,我坐在滿文娟身邊的副駕駛席上,和我一樣,她穿
了一條短褲,我的短褲還到膝蓋呢,她的好,就包裹住豐滿渾圓的屁股,兩條耀
眼的大腿就在我眼前晃,我一陣一陣地迷糊,她的腰真細,她的屁股真圓,她的
大腿……

  我覺得自己離把手伸到她的大腿上摸一把,就只有那麼一點點的距離。

  換檔時,她的手背突然碰到了我的大腿外側,她側臉對我一笑。不知道為什
麼,我的陰莖這一次比哪次都伸的長,漲得大,下身搭起了一個帳篷。落在滿文
娟的視線里了,她的臉上有一絲錯愕的神色,我無地自容……

 原來一個發育成熟、善解風情的女人比再漂亮的女孩子都要有勾魂奪魄的力

  量,陽光照射下,周圍的美景在伸展著柔軟的肢體的滿文娟的光彩下都失色。
那栗色的皮膚,流暢健美的身體曲線,她把頭發剪的很短,做了一個飛翔的發式,
她伸展了雙臂,然后輕盈地躍入被微風掀起漣漪的湖面……

  我不由自主地跟隨。

  離屈楚和滿小飛他們玩水的地方已經有一百多米了,看不大清楚他們了,屈
楚遊泳不差,但滿小飛基本上屬于不會的,為了照顧滿小飛,屈楚當然不能這樣
暢快地遊。看見了滿文娟那很標準的自由泳姿,她是早起步的,遊得也不錯,她
正向我休息的小島接近。

  說是小島,其實就是一個沙堆,這白湖原來是一個采沙場。被爆曬了大半天
的沙子很細膩,暖洋洋的,躺在上面很舒服。

  看到有些疲憊的滿文娟,我覺得有必要過去幫她一把。滿文娟把她的身體都
負載到我的身上,我沒有絲毫的準備,她看來是筋疲力盡了,我們一起摔倒在沙
子上的時候,我的身體產生了微妙的變化,這使我驚慌失措。

  「你遊得真好。」泳裝外裸露的肌膚的水珠在折射著陽光,她背對著我,其
實她雖然挺好看的,但絕對不能和屈晚晚相比,不過她那曲線玲瓏的身材著實讓
我一陣一陣地衝動,我舔著嘴唇,欣賞著無數彩虹,大口喘氣。

  「你叫劉商?」她轉過臉看我,很奇特的眼神,能撩撥我神經的最末梢。我
點頭,頓時局促不安。

  「是劉武的弟弟?」

  「你認識我哥?」我盡力回避她的目光。

  她沒說話,挪了一點,和我並肩坐著,把目光投向遠處。我的胳膊不經意地
與她的接觸,似乎有一種電流在通過,我緊張,因為是我主動要這樣的接觸的,
她會不會發覺我的動機?

  「其實,我妹妹喜歡的是你。」

  我的心亂跳,連忙結束這接觸。「我知道。」

  「你知道!?」滿文娟很詫異,她的呼吸急促了一些,目光流溢著奇異的光
彩。

  我蜷起腿,抱膝,「我不覺得她喜歡我,我就必須喜歡她。」沈默。

  「走吧,遊回去。歇的也差不多了。」

  我站起來,覺得皮膚被曬的一陣發緊,還有,我必須回到屈楚身邊去,這樣
單獨相對,滋長的罪惡,我不知道我能堅持多久。

  「拉我一把。」她伸手過來。

  我被一股力量拉扯著,向滿文娟的身上傾倒。身體的全面接觸,我陷入一片
柔軟而有彈性的所在,雖然很迷戀這樣的接觸,我知道,必須馬上結束。

  滿文娟幾乎是早有預謀的,她一把捧住我的臉,灼熱的嘴唇封住我的嘴。我
的腦袋「嗡」地一下,眼前天旋地轉,外界似乎與我斷絕了,只有強烈的觸覺,
越來越強烈,在誘惑著我的身體,前所未有的慌亂,前所未有的激動。

  她的唇是熱烈的,她的舌頭是嬌嫩和靈活的,我覺得自己的心要從嗓子眼跳
出來了,是她的舌頭對我的舌頭的撫慰避免了悲劇的發生。沒想到接吻會這樣厲
害,厲害到沒法抵擋……

  「我也喜歡你,你知道麼?」她喘息著,用熱烈的目光,還有她熱情的身體
詢問我。我四肢僵硬地躺在沙子上,腦子亂極了。

  「我知道你也是喜歡我的。你的身體正在回答我。」她的聲音悠悠地,似乎
從遠方飄來,一點也不確實。但我知道一切都不可避免地發生著,真的有一個女
人柔軟溫潤的手在撫摩我的身體。

  我那不可抑制的陰莖跳動著,把我的呼吸和心跳都帶動著,隨著她的觸摸,
我的肌肉和神經都在觸摸下緊張得不得了。需要,我需要,我無數次地想象過自
己終究會和一個女人做這樣的事情,想不到是現在,我該怎麼辦?把最后的那絲
矜持和惶愧也丟掉吧……

  她又吻我的唇了,手指輕柔地滑入我的遊泳褲,連身體都隨著她的抓握跳動
了。她的眼中有一絲笑。

  你不能這麼沒出息吧!我從巨大的緊張中把自己召喚回來,自尊心告訴我必
須要強大起來,就算是干自己一點也不知道的事,也不能退縮。我恢復了行動,
我掙扎了一下,然后把她的身體完全壓在身下,用剛剛知道的接吻的技巧瘋狂地
吻她,我擠壓她的身體,但盡量撅屁股,因為她的抓握是使我舒暢的……

  「來吧?」她喘息著,我很難形容她如水的柔情。「來吧!」我急三火四地
脫下自己的遊泳褲,就重新趴在她的身上,我的欲望終于開始不受控制地左右我
的行動了,但效果不佳……

  「小毛孩兒。」她笑著看我,看我急切的通紅的臉,一手握著我的腫脹的陰
莖,微微欠身,只是一個輕巧的動作就使遊泳衣最下端的部分讓開了一部分。

  然后我接觸到了一個柔軟、滑嫩、濕潤的所在,感覺就是頂在一個帶有生命
的墊子上,雖然那墊子會動,溫暖,而且濕漉漉的,怎麼就這樣了?

  她動了一下。

  墊子產生了奇異的變化,我感覺似乎弄破了什麼,就象捅開了一層窗戶紙,
從一個裂縫中進入,完全不同的世界,包裹著我的那些組織是無比嬌嫩的,它們
熱情,激烈,帶著潤滑的露珠……

  我一直失魂落魄地,我不知道前所未有的經歷意味著什麼,還有那從身體內
部傳來的疲乏,女人能使男人的骨頭都酥掉的,雖然玩命地射精了,我感覺自己
還是一片空白,記憶是淩亂的片段,沒法組合成一個整體,我覺得一切都是狂躁、
急切的,怎麼做愛就是一些情緒?連我春夢中的溫柔都沒有,我開始懷疑……

  回去的路上滿文娟不時地摸我的腿,還似笑非笑地,讓我聯想到陰謀。

  「告訴你個事!」屈楚興高采烈地目送滿文娟的黃色三菱房車離開,「你是
不是受什麼刺激了?」

  「沒什麼。」我的心情隨著滿文娟的離去而平靜了,「說吧,什麼事兒?」

  「我摸滿小飛的胸脯了,肉乎乎的。」他興奮得滿臉通紅,「得找本色情電
影,好好學習學習,不然,都不知道怎麼干。」

  看來他們也進入了實質性階段了,怎麼這麼快?

  「我怎麼也得干了她。」屈楚在亢奮中。

  突然有一種不確實感,怎麼一切都象在做夢?還有罪惡感,是不是還年輕?

  亂七八糟的思緒一股腦地充斥我的腦袋……

  「回家吧,我有點累了。」

  我爸是早晨回來的。我被一陣劇烈的爭吵給弄醒了。是我爸和劉武在客廳里
在爭論一個問題,好象是該不該做買賣的事情,劉武已經在籌劃著干一個茶室,
地點就在我們學校臨街的房子里。爭吵是我爸和劉武見面后的主要節目,每當這
時候,我媽就躲進我的房間,她總是象沒事人似的。

  「乖兒子,媽要到武漢開會,你去不去?」媽穿著睡衣鑽進我的被窩,把她
的頭枕在我的肩頭,然后笑嘻嘻地閉上眼睛。這是通常的事情,可今天給我帶來
了巨大的刺激。

  我連滾帶爬地下床,抓起運動短褲穿上,「媽,你干嘛呢?」

  媽給弄愣了,「怎麼啦,你不喜歡媽媽啦?」

  「不是喜歡不喜歡的事情,這……」

  我媽笑了,「好了,你長大了,是男人了,是不是?」

  我滿臉通紅地看她。

  「你是媽的兒子寶貝,不是麼?就是你胡子一大把了,這事兒也不可能改變
了。」她笑著,裹好被子,然后恬靜地合上眼,「你到底去不去呀?」

  「我不去。」

  「哦!不去就不去,媽自個兒去玩,什麼也不給你買。那給你留四百塊錢,
省著點花啊。」看來她決定在我的床上睡覺了。

  「不行,我得管管去。」我抓了一件圓領衫套上,要出去。

  「你管什麼?管你爸還是你哥?」這倒是個棘手的問題。

  「他們老這麼吵,你怎麼一點也不在乎?」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他們都認為自己的想法是正確的,為此而交換意
見,那叫討論,不是吵。但一個人要用自己的觀點去左右別人的想法而引發的討
論,那就是吵架。我為什麼要在乎吵架的人?你不覺得吵架是很無聊的事麼?」

  古怪的觀點,我媽的腦袋里到底是什麼?這是一個有趣的問題。

  「你說我爸無聊?」我樂了,坐到床邊。

  「我可沒這麼說,是你說的。」她衝我眨眼,「我吃的鹽,比你吃的飯還多。」

  她放粗了嗓子,然后咯咯地笑。

  說的也是,我爸就是喜歡別人按他的意思辦事,一旦違背,往往用吵架的方
式,往往解決不了問題。

  「媽,你和我爸這麼不一樣,你干嘛嫁他?」

  「你爸年輕時可不這樣,他英俊,瀟灑,溫柔,幽默。嗨!人就是不能當官,
當了官就會變。環境是真情的最大敵人。」

  「媽,你說的真好。」

  「好吧!?」我媽得意地笑,「這樣的明言,我有的是呢,哪天你覺得騙小
姑娘沒把握,來請教老媽,老媽準讓你攻無不克。嘻嘻。」

  「你一點也不老。」

  「誰說我老了?你說的?」她刮我的鼻子。

  「不是你自己說的麼?」

  「瞎說,我什麼時候說的?」

  我愈發地感到自己也許一輩子也不會遇到象我媽這樣奇妙的女人了,不由嘆
息。

  「怎麼啦?你這多愁善感的,可不知道象誰?」

  「媽,你說,要是倒退三十年,你是愛我,還是愛我爸?」我媽愣了一下,
臉頰突然飛來一抹紅暈,「愛你爸。」她斬釘截鐵地。我實在失望極了。「我要
是不愛你爸,就沒法愛你。」她把我摟在胸前笑。我快瘋掉了。

  咣當的摔門聲,「逆子啊!我告訴你劉武,你有種就別回來!」我爸在客廳
里咆哮。

  「完了?」

  「完了。」我和我媽對視一下,不約而同地吐了吐舌頭。

  「你就不能再用功一點,全班第五,年級十三,你就不能給我考第一?」看
來我爸是準備把邪火發在我身上了。我從容地坐到飯桌邊上,我的辦法就是冷處
理。

  他喘著粗氣,琢磨了一下,終于還是覺得自己有點過分了,但氣還沒出來,
「苑苑,你看咱們家都髒成什麼樣了?你就不能收拾收拾啊?」他的語氣已經溫
柔了許多。

  「劉商,你看看咱們家都髒成什麼樣了,你,啊,你可不能收拾我的書房啊!」

  媽狡黠地笑著。

  「咱們家就你那書房亂。」

  「劉商,怎麼和媽媽說話呢!?」

  「是啊,劉商你怎麼跟我說話呢!?」

  我爸終于繃不住樂了,棱角分明的臉上全是無可奈何。

  「我冤枉啊!」我扯著脖子喊。

  「苑苑,你說這倆孩子到底象誰?」

  我媽用眼角瞥了我爸一眼,就是那麼一個甜美的微笑,我看到我爸的盛怒已
經徹底消融了。

  「吃飯。」

  「告訴你,劉養知,后天我到武漢開會,回來我兒子要是減了一兩分量,我
可找你算帳。」

  「哎喲,我明天又得到青海考察去,得去兩個月呢。」他從掛在椅背上的西
裝上衣的口袋里摸出一個卡,「你小子可給我省著花。」

  他把密碼寫在一張紙上,漂亮的書法,固執得連數字也要用中國文字來書寫,
真不知道他這樣的性格是怎麼在官場上混的,除了才華和勇氣,我覺得他就只有
這個他還不怎麼順眼的家。

  我想起他趴在地板上用抹布蹭地板的樣子。專注的男人,本身就擁有不可抵
擋的魅力吧?倜儻的風華已經隨著歲月和境遇消退,只有腰板還是那麼筆直。

  「你就不能對爸好點?」我在混亂的裝修現場找到了劉武。

  「怎麼樣?全是我設計的。」他興高采烈地。

  「跟你說話呢!」

  「哦。」劉武的神色暗淡了,「他看我不順眼。」

  「你說什麼呢?他是爸爸。」我一把薅住劉武的脖領子,還得踮腳。

  「得,你撒手。」看我沒有絲毫退讓的架勢,他虎了臉,「撒手!」

  「千萬別動手。」屈楚和周遊從不同的方向過來。

  「你得替我想想吧。我辛辛苦苦弄一個買賣容易麼?你以為那錢就那麼好來
的?我自己的事情,憑什麼不干?我從來沒伸手要一分錢,也沒求家里干什麼,
我怎麼就不能做買賣?」

  我不由松開了手,劉武看來也不象表面上那麼風光。

  「就是,商子,這點本錢是我們幾個擺地攤賺的……」周遊知道劉武的弟弟
和劉武是一個脾氣。

  「哦,這樣的。反正你得對爸好一點。」我想了想,拉著屈楚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