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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名稱:[職場激情]婚姻男女(又名離婚男女or落葉)1~46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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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www0698 於 2014-12-27 19:38 編輯

內容提要——
  
  李守傑是一位事業小有所成的中年人,但婚姻生活卻一敗塗地。十年婚姻帶給他很多痛苦的回憶,也讓他獲得了一些人生經驗。
    欲建立安甯家庭、找到真正愛情的想法,促使李守傑在離婚后再入花叢。走馬觀花中,他依次遇到了A、B、C、D……乃至H女。
    這些女人,有曾經的模特,有白領麗人,有純情女生,有賢妻良母……李守傑一次次試水,與這些女人演繹了很多故事,卻一次次遭受失敗的打擊……
  到底什麽是真愛,什麽是婚姻?曾經滄海,蓦然回首,誰家燈火爲我點亮?

引 子
  我一直奇怪,爲什麽結婚證是紅色,而離婚證卻是綠色。待到2005年情人節那一天,我從婚姻登記員手中拿到了一個綠色小本本,而看著她在那個紅色小本本蓋上“注銷”方塊章的一刹那,我恍然大悟:大概紅色的結婚證意味著給你亮起了紅燈,剝奪了你的豔遇權;而綠色的離婚證則意味著又給你打了綠燈,你又可以開始新的情感旅行了。
  盡管十年前,我與前妻張佳麗牽手走入這座圍城時,曾憧憬過:與她白頭偕老,等到白發蒼蒼、兒孫滿堂時,慶祝兩人的金婚鑽石婚。但很遺憾,這樁婚姻只在痛苦和折磨中煎熬了十年,耗盡了所有的活力與激情,然后就像一枚風中的枯葉,飄落了。
  錢鍾書先生把婚姻比作圍城,說外邊的人想進去,里邊的人想出來。在拿到那本綠色的離婚證以后,我就像一名服了十年大刑,剛從監獄里被放出來的犯人一樣:貪婪地呼吸了幾口自由的空氣,返身看看監獄大門,既感到輕松,又感到迷惘;既有憧憬,也有留戀。
  十年婚姻,對於一對相敬如賓、舉案齊眉的恩愛鴛鴦,那還只是個美好生活的開始;而對於兩個互相折磨、彼此傷害的男女,那就是一場漫長的噩夢。
  這夢太長了,長到讓你完全適應了那夢里的環境,那里的人,那里的生活方式。就像電影《肖申克的救贖》里邊,監獄中那個善良的黑人圖書管理員老布,面對自由,他不是去擁抱,而是深深地恐懼,想盡一切辦法來延長坐牢的時間。最終,在獲得假釋之后,他選擇以自殺的方式抗拒自由。
  在不幸福的婚姻中掙紮著的人們,又何嘗不是如此。盡管每過一天都意味著多一分傷害,但依舊深深地畏懼外面的世界。於是,人們給自己找出種種繼續忍受痛苦的理由:孩子,年齡,老人,離婚成本……只是爲了延續這熟悉的痛苦,因爲你早已變成了這痛苦的一部分,它同時也成爲你生命中的一部分。
  但夢終究會醒。
  等你從夢中醒來,你發現自己就像被風吹落的一枚秋葉,既失去了青春的翠綠,又失去了大樹的依托。你不知道自己該干什麽,也不知道自己會被風兒吹向何方。
  人生的過程,是用已經擁有的一切去換取自己所沒有的,誰也看不到當時決定的對與否。
  人海,如浩瀚碧波。浪與浪交彙,再分開。
  牽手之后是分手。
  但生活還是要繼續。你不得不斬斷一些記憶,去一個未知的前方。帶了酸楚與孤獨,甚至淒涼。
  當然,也有希望。
  那是一個新世界。

  連載如下,各位笑看,謝了!


  一、新世界
  婚姻,若非天堂,即是地獄。
          ——德國諺語 
 
  人生就是這樣,操什麽心才會遇到什麽事。
  在以前的十幾年里,我這個人似乎特別缺乏女人緣,沒有機會結識任何一個令我動心的女人。說到這里,諸位看官肯定認爲,我,文中的男主人公李守傑,一定是個謝頂凸肚、獐頭鼠目的男性恐龍,以至於醜得驚動了黨中央,專門下發1號文件讓美眉們見了咱就躲著走。
  其實不然。本人2005年離婚時雖已三十有四,算是人到中年,但由於一直注意體育鍛煉,腰間無贅肉,中部未崛起,腹部還有幾塊引以爲傲的腹肌。而相貌,雖談不上跟陳冠希一樣風流倜傥,但濃眉大眼,高鼻長臉,五官齊全,還長著一個東方男人里比較罕見的“W”形下巴,典型的電影里邊正面人物形象。
  當然,缺點也有,咱皮膚比電視里的奶油小生黑了點,不過那是因爲咱經常打球啊,取一頭總得舍一頭。總體而言,咱這副尊容還不算特別影響市容。
  但就是邪門,我這個人就是沒女人緣。
  以前我曾郁悶地以爲,沒女人緣是因爲自己缺乏魅力。現在回想起來,不是,真正的原因是那時我心里只裝著一個前妻,想著婚姻的忠誠,肩負著那個家庭從掙錢養家買房買車裝修到柴米油鹽做飯洗衣服拖地抹桌子之類里里外外的重負,累得上氣不接下氣,根本無暇拈花惹草;再加上每天公司家里兩點一線,又開車上下班,連個地鐵奇緣、公交豔遇什麽的都碰不上,完全是自己畫地爲牢,自絕於廣大婦女同志們了。
  我的前妻張佳麗,人長得還可以,就是顴骨高了點。俗話說:“女人顴骨高,殺夫不用刀。”現在想想,還真是那麽回事,起碼她妨礙了我交桃花運。沒離婚時她克了我的女人緣,一離婚,立刻時來運轉。這不,跟前妻辦了離婚手續十八天之后,我就在網上認識了A女,從此走進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跟A女在QQ上聊了幾句,雙方感覺不錯,對方就要求視頻聊天。
  打開視頻,對方看到一個型男,我也看到一個潮女,兩人頓時四目放光,大有王八看綠豆——對上眼之勢。又一聊,對方以前干過平面模特的,身材相貌一流;只是三十有三,青春只剩下一個尾巴了。不過,咱也三十四五的人了,只要女方年紀不比咱大,咱就能接受。繼續深入,得知對方也是離異女,單身五年,帶個一個男孩生活。
  離異男遇到離異女,恰如蒼蠅遇到有縫的蛋,西門慶遇到了潘金蓮,一拍即合。
  我剛剛離婚的時候,並不十分清楚離婚男女這趟水的深淺。所以,本著最單純的想法,我把尋找重點放在離異女身上。原因是,作爲一個三十多歲快奔四的男人,我並不希望女方年齡與我相差太懸殊,覺得那樣會有代溝存在,不太好處。當時認爲,年齡懸殊在五歲以內,我可以接受,再大就不行了。因此,時年34歲的我,基本上把選擇圈子劃定爲30∼34歲范圍。
  但是,與我同時代的70后女人基本上都已婚了。剩下鳳毛麟角幾個未婚的,那多半不是眼光高的無人可攀,就是性格怪到無人敢碰。再說,自己也是離異的,離異男的找離異女,公平。所以啦,咱的選擇范圍只能劃定爲離異圈。
  我自幼個性溫和,特別容易跟孩子相處。剛離婚時候的我,並沒考慮女方帶孩子是個很重的負擔,覺得只要新組成的家庭過得好,咱工作有精神,那養活個把孩子應該不成問題。所以,那時我也並不認爲女方帶孩子是什麽了不起的事情。
  
  在這種思想指導下,我開始了和A女的交往。
  當時我跟她聊天、接觸,是一五一十地本著尋找一個新的妻子的目的去的,絕無一夜情之類花花腸子。因爲彼此印象很好,也就互相留了電話。
  下了線關掉電腦,我從電腦桌前站起來神了個懶腰,忍不住發自內心地“哦也”了一聲——跟這個A女聊天的感覺實在是太棒了。男人麽,都是視覺動物,美女總是能吸引男人格外的目光,特別是對於我這類沒見過什麽世面的老男人。
  正在刷牙時,突然手機響了。連忙跑過去一接,居然是A女。
  “你干嘛呢?”電話里她問。
  “我在刷牙呢。”我嘴里含著牙膏,口齒不清地回答道。
  “哦。那你先去刷牙,我三分鍾后給你再打。”
  “啊,好啊好啊。”我受寵若驚地表示同意,頭不住地點著,仿佛她就站在我面前似的。
  放下手機,我慌忙跑到洗臉池那里草草刷了牙,漱口時看見鏡子里那個人,臉上都笑成一朵花了。
  我吐出了最后一口漱口水,拿毛巾擦了擦嘴,然后朝著鏡子里的自己擠了擠眼睛:“你小子要走桃花運了!”
  然后我返回臥室,懷著興奮而不安的心情,屏息等待著期許中的電話鈴聲。
  片刻之后,鈴聲果然響起,是她!
  “洗完了嗎?”她問。
  “嗯,洗完了。”
  “哦……接下來準備干嗎?”
  “嗯……睡覺啊。”
  “哦……”A女猶豫了一下,接著問道:“你……對我……印象怎麽樣?”
  “嗯……好極了。”聽她這麽一問,我既有些突然,又感到高興。因爲她肯這麽問我的話,說明我給她留下的印象也不錯。否則,如果她看我不順眼的話,才不會在意我對她感覺怎麽樣。看樣子,這孤男寡女的,都想得到對方的垂青。
  “真的?”她又確認了一句。
  “嗯,真的,好極了。我剛才……刷牙時想起跟你的結識,還忍不住高興呢。”我老老實實地說出了我的感受。
  “嗯,我對你感覺也挺好的,覺得你這人吧,看上去就是個好人,特實在。”A女先是給了我一個好評價,接著又發出了一個邀請:“要是你覺得合適,咱倆安排個時間,見個面咋樣?”
  “啊?見面?”我禁不住一怔。雖然我對A女感覺不錯,但突然接到她的邀請還是讓我感到有些意外。盡管我也是二手男,但好歹革命曆史清白,對婚姻大事看的也很慎重,總覺得這事兒從認識到好感到拍拖到結婚,總會有個漫長的過程,起碼得一年才能完成。再說了,除了前妻,我這人平時幾乎沒和別的女人打過什麽交道,一說要和陌生女人見面,而且是聊結婚這種事情,我心里多少有點發怵。所以,我原本是打算再聊一段時間,等雙方都很熟悉了,找到了共同語言,再見面。否則,要是萬一到時候話不投機,那多尴尬啊。
  於是我哼哼唧唧地婉拒道:“我覺得,現在還沒到見面的時候吧……咱倆這……才剛認識啊,是不是還得再互相了解一下?”
  本來以爲女人會矜持一些,但萬萬沒有料到,A女聽了我的回答竟勃然大怒,氣哼哼地說覺得自己很沒面子,女人首先提出約會這本身就夠給面子了,卻竟然遭到拒絕,我這種行爲簡直就是屬於大逆不道罪不可赦死有余辜狗咬巴屎人不識擡舉!算了,以后不跟我這不識擡舉的賤男人來往了,拜拜。
  
  說完,A女自顧挂了手機。
  靠,話居然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我哪料到自己一不留神就傷了人家的自尊心?只得立馬把電話回撥過去,賠禮道歉。
  第一次,她沒接。我接著打。
  第二次,她還是沒接。我還是接著打。
  第三次,她接了。
  “你什麽意思啊?干嗎老來煩我?”A女余怒未消。
  “我……我對不起……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感到……感到……有點突然。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其實想見面的,可是,我有點怕……”我誠惶誠恐,支支吾吾地解釋道。
  “你一個大男人你怕什麽啊?看不起我你就直說。”A女繼續對我發泄怨氣。
  “我……不是看不起你,我錯了還不行嗎?我真的不是看不起你的意思,我以前沒跟女人打過什麽交道……我對不起了行不?”我繼續笨嘴笨舌地解釋和道歉,頭上冷汗直冒。
  “嗯……看你老實,就不跟你計較了。”A女聽我說了對不起,這才算消了消怒火,然后說:“那我剛才的建議你考慮了嗎?”
  “考慮了!考慮了!”我松了口氣,連忙表示贊同:“你說啥時候見面,就啥時候見面。”
  “哦。這還差不多。”A女語氣里流露出了一種滿足:“那……你看這個周末怎麽樣?咱們一起吃個飯。”
  “行,行!沒問題!”我連忙點頭應允。
  接下來,兩人又確定了地點,接頭方式,A女這才滿意地收了線。
  接下來的幾天,我繼續通過QQ跟A女聊天,以加深熟悉程度。幾乎每天一下班回到家里,我就打開電腦登錄,而她也總是在差不多的時間上線。兩人聊的昏天黑地,廢寢忘食,似乎有說不完的話似的,往往到淩晨一兩點了才戀戀不舍地道別下線。
  我的前妻是個物欲很強的女人,那些年讓我吃了不少苦,生了不少氣,受了不少累。所以我鄭重決定:以后找老婆決不在這個上面栽跟頭,物質女一概免談。故而跟A女勾勾搭搭時,也重點打探A女的物欲。A女倒也爽快,回答說自己半輩子勤儉節約,任勞任怨。
  看到這里,我心想:靠,真是當今世界罕見的好女人。
  又打探A女爲何離婚,A女說是其前夫出軌,咽不下這口氣,一怒之下離了。
  我一聽,連忙感歎:這個前夫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這麽賢惠溫柔漂亮的老婆,竟然還出去偷人,簡直是腦子進水了。又感歎自己,老婆又醜又橫,卻老老實實地守身如玉。感歎老天不公,好男沒好妻,好女也沒好夫。好在現在好男又進入了二手婚姻市場,遇到了好的二手女,這下子算是珠聯璧合了。
  從此與A女進入熱戀階段。說是熱戀,也名不副實,因爲畢竟連面都沒見一個。但要說不是熱戀也不對,因爲每天我與A女都要QQ神聊一個晚上,上了床睡覺都還你來我往的發幾十條短信。越聊越來勁,越聊感覺共同點越多,越聊越有相見恨晚的感覺。於是,我倒不是怕見面了,而是在盼著見面。
  令人望眼欲穿的那一天終於來到了!其實在這天之前,我就有過提前見到A女的沖動。但是,我有言在先,一個星期以后才見。君子一言,驷馬難追,我不想這麽快就失去信用。所以,我甯可忍受著相思的煎熬,把A女幻想成自慰片里的女主角,也要磨叽到預定見面的一天。沒辦法,我從小就是個磨叽性格,改不了的。
  當時是三月中旬。北京的早春時節往往風沙肆虐,但那天卻風和日麗,明媚的陽光照在身上,還微微有些暖意。那天下午,我和A女按照約定在北海團城見面。由於此前雙方天天視頻聊天,記熟了對方的相貌,所以見面時也不用對什麽“天龍蓋地虎”、“寶塔鎮河妖”之類的接頭暗號,遠遠地打眼一看就互相認出彼此了。
  
  A女那天穿著一件棗紅色的中長外套,足蹬一雙后跟極高的黑色麂皮絨長靴。她身材高挑,五官俊俏,卷發飄逸,步態優雅。看到她微笑著款款向我走來,我的心禁不住一陣狂跳:以前視頻時只看到她的五官,卻沒有注意到她的身材。沒想到人近中年的她,身材還這麽棒,簡直跟青春少女沒什麽兩樣,實在有些出乎意料。
  只是,等她走到我面前認真一看,她的臉色比我想象中的更憔悴一些。
  這也難怪,一個帶孩子的離婚中年女人,那日子能滋潤到哪里去?所以,這份憔悴非但沒讓我感到失望,反而生出很多哀憐來。
  一見面,A女就笑吟吟地著看著我,目光里帶著些許滿意,些許期盼,令我很有些感動,心想:或許這就是緣分天注定,一個很好的倒黴女人遇到了我,我要好好珍惜才是。
  兩人聊了很久,話題無所不至,談理想,談人生,談愛情,談未來,談事業,談孩子,就差沒談國際國內的大好形勢了,真有相見恨晚的感覺。也真奇怪,我這人以前沒離婚時,見了女人都自覺躲著走,跟女同事說話也吞吞吐吐半天擠不出一個整屁來,怎麽見了A女就這麽談笑風生了呢?大概我和A女確實有緣。
  不知不覺,已經“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在滔滔不絕興致勃勃之余,我感覺肚子有點餓,於是建議A女去吃西餐,A女欣然答應。因爲感覺好嘛,咱也玩玩情調,就帶她來到位於后海附近的一家西餐廳。那里我以前去過幾次,環境、格調和食物都不錯,比較適合談情說愛。
  兩人邊吃邊聊,依舊口若懸河。
  吃飯時我發現一件有意思的事情:A女的飯量似乎比我這個大男人還大,我都吃完抽了好幾支煙了,A女卻還在狼吞虎咽地暴撮基圍蝦。
  吃完飯,我開車送A女回家。臨上樓,A女還含著微笑扭身看了我一眼。不是咱自作多情,我覺得這一眼還真有那麽點意思。
  本以爲A女對我看上眼了(實話實說,我也對A女看上眼了),樂滋滋地回去琢磨以后進展時,第二天,A女卻給了我當頭一棒。
  那天我上QQ跟她聊天,她突然告訴我,她已經心有所屬了,很對不起我喔。
  我靠,這是玩的哪一出啊?哦,合著你是個蹭飯吃的?那也不對啊,就爲了蹭那麽一百塊錢一頓的自助餐,也沒必要費這麽大勁聊那麽久啊不是?聽了A女對我的死刑判決,我頓時覺得云山霧罩,既不好接受,也難以理解。
  我實在不甘心就這麽莫名其妙地死翹翹了,這簡直就是六月飄雪,比窦娥還冤。不行,我得向包青天申冤去。
  見我連著打出了幾個“?”號,A女耐心地解釋道:在我之前,她還遇到一個大老板。多大的老板?開奔馳,跟外國人做生意,住頂級豪宅的那種。這種大老板跟我這個開威馳,跟中國人做生意,住單元樓的小職員一比,條件在天上地下。
  我靠,你早有大老板跟我忽悠個啥呀?眼見著煮熟的鴨子就這麽飛了,我不禁悲痛欲絕,欲哭無淚。
  A女倒不急,她又說啦:她看重的是人品,大老板雖大,但人品不一定最佳;再說,追她的大老板成群結隊的,簡直都能開個CEO俱樂部了,這個老板也不算個球。所以,她還是想跟我這個貌似忠厚的老實人接觸一下。
  A女這麽一說,咱還真有了被芭比公主看上的皮鞋匠那種感覺。操,人家有那麽多大老板在屁股后面跟著,都還在挑人品,看來我是碰上極品女人啦。當然,這個極品不是貶義的,是人品中的上上品,是褒義的。
  於是,我懷著一顆破碎加企盼的心問道:“那以后還跟我來往嗎?”
  極品女回答道:“那要看看你們倆誰的人品更好,誰的感情更真。”
  得,人家網開一面給我判個死緩,想瞧龜兔賽跑,以觀后效。
  
  既然是這樣,我心里又生出了一絲希望:沒準咱這笨頭笨腦的烏龜,還真的跑贏了兔子呢。所以,本烏龜舔淨了自己心靈小傷口的血迹,繼續跟A女投入地相處、聊天,繼續參加這場愛情馬拉松比賽。
  奇怪的是,自打那以后,A女每天跟彙報工作進度一樣,把她跟大老板的進展告訴我,比如大老板承諾把她兒子送貴族學校啦,答應給她買跑車啦,答應給她以她的名義買一套房子啦,等等,都告知我。甚至,把大老板哪天強行吻了她,摸了她的胸也告訴我。
  我靠,丫當我是什麽啊?在比賽中被兔八哥遠遠落在后面的我,越聽越失落,越聽越嫉妒,越聽越生氣,越聽越沒信心。某天,終於忍無可忍發火了,告訴她:以后要是再跟我提大老板,我就出局不參賽了,直接把她拉進黑名單。
  A女見我真搓火兒了,趕緊安慰我說:她是看著我忠厚老實,一見如故,把我當成知心朋友了;這才耍了個偏心眼兒,跟我私下透露點賽況,好讓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
  嘿,瞧這話說的,真是讓人舒心。那咱還有啥脾氣呢,馬上振奮精神繼續乖乖參賽。
  接下來的半個月依舊在網聊和手機短信來往中度過。A女不提再見面那碴,我也不好意思自討沒趣。
  但是,A女漸漸地開始越來越多地給我打傾訴電話,說她感覺我這個烏龜很好,很本分,讓她覺得踏實;但又覺得那個兔八哥大老板能提供給她更好的生活,她左右爲難。經常講著講著就哭了,那哭聲讓人不由得不信,她的內心確實在受到煎熬。
  見狀我只好趕緊好言安慰她說:不要哭,本烏龜不給你壓力;咱們只是剛剛認識,又沒啥感情基礎;你覺得烏龜好,就選烏龜;你覺得兔八哥好就選兔八哥,很輕松啊;不選我,我也沒什麽難過,畢竟人家是大老板嘛,人家能提供給你的東西比我多啊,咱不服可不行。
  不過,A女老是這麽長時間地煲電話粥哭訴,弄得我也不由得情緒受到了感染。我遇到她,也看上了她,就懷著跟她過一輩子的夢想去投入的。誰知,半路殺出個兔八哥來,讓我的夢想幾乎化爲泡影,心里自然不是個滋味。特別是,對手還是一個巴黎紐約倫敦悉尼到處飛來飛去的奔馳兔八哥,張嘴就敢給我的夢中情人送房送車送貴族學校,這個本事我真的沒有。想想,覺得自己也混了十幾年了不過混個一兩萬月薪,真是窩囊。
  懷著這種窩囊加失望又不甘心的焦慮心態,我找了一個搞房地産開發的發小兒,叫軍子,也是大老板,向他問計。我這半輩子,只見過前妻這一個女人,所以不了解別的女人的想法。而這哥們常在情場上混,見得女人多,應該知道女人的心態。所以,我要請他當我的愛情顧問,或者說,狗頭軍師。
  一天晚上,我把軍子請出來吃朝鮮烤肉,一邊喝酒一邊抽煙一邊傾訴。聽完的我的陳述,看過A女的照片,軍子說話了:“守傑,我覺得這屄你肯定能泡上,你別擔心,不過我覺得你呢,最好別太投入。”
  軍子這一番話,讓正憂心如焚的我感到非常意外。我瞪著金魚眼,問了一連串的爲什麽:“啊?爲什麽啊?爲什麽你覺得我一定能泡上啊?爲什麽讓我不投入啊?你這是什麽意思啊?”
  “這個嘛,我看這屄呀,八成是個炮女,好上。說難聽點兒,你看這長相,這眼神,一看就知道是個騷貨,那種閱人無數,常在男人堆里混的主。我敢說,這女的啊,起碼得有一打男人上過,所以你也就別太上心了。單身五年,我操,我說有一打男人上過還說少了,沒準是兩打。還有,我估麽著,那個大老板也是沒溜兒的事,即使真有這麽個大老板跟她起膩,怕也不是想和她結婚,玩玩她罷了。大老板追她?憑啥呀?丫長的是不醜,可是這世界上想麻雀變鳳凰的水靈大姑娘多得是,丫都三十好幾了,青春還有幾年啊?再等幾年都他媽該到更年期了,還拖個小油瓶。那大老板傻啊?還追她?丫這種人,要是真有個大老板追,那他媽夜里睡覺都能給笑醒喽,早就投懷送抱了,哪他媽還有空見天兒跟你耗啊。”軍子不緊不慢地對我表明了他的看法。
  “不對,你說的不對。”我完全不能認同軍子的看法,又想起以前看過的一些關於情感自述的文章,就複述給他聽:“你這完全是輕視女性。我以前,跟前妻快離沒離那陣子,曾經到網上搜羅過一些情感婚姻帖子,想搞懂女人究竟在想什麽。有一篇帖子印象挺深刻的,有個女人自述,她自己脾氣不是太好,結婚8年,有個5歲兒子,因爲一件小事情跟老公爭吵,具體啥事兒沒說,反正她老公抽了丫一嘴巴子,離了。離婚后,她老公見天兒來找她忏悔,請求複婚。丫堅決不干,因爲她已經從內心鄙視打老婆的猥亵小男人。兩年后,她找了一個28歲的陽光男孩,人很帥,是個海歸,自己創業的未婚大老板。而且,這個男孩對她很珍惜,像個大哥哥一樣哄著她依著她,她發脾氣時,總是寬厚地承擔,不知道她有多幸福。對她兒子也很好。對比起她那個沒本事又小心眼的前夫,她覺得自己離婚真是個好的選擇,都快要結婚了。”
  “哈,哈哈……”軍子聽完我講的故事,突然放聲大笑,然后問:“哈,守傑,這你也信?”
  “怎麽啦?”我對軍子的反問感到莫名其妙:“這是情感自述啊,人家講述自己的情感經曆……”
  “狗屁的情感經曆,那是YY,聽她拔塞子。”軍子鄙夷地撇了撇嘴,說道:“守傑,你要搞清楚,女人講情感,跟你搞計算機語言不一樣,你習慣於不是0就是1,她們不是。你別以爲她們講出來的事情,她們就真的經曆過;也別以爲她們言之鑿鑿的東西,就真的具有可信度。女人不是跟著現實走,而是跟著感覺走,或者說,是跟著幻覺走。”
  “嗯?你這是什麽意思啊?”我被軍子幾句話繞糊塗了。
  “咳,這麽說吧,我來跟你算筆賬。”軍子見我一副死活不開竅的樣子,就掰起指頭來,跟我換了個說法:“你算算,你說的那個女的,8年婚史,即使23歲結婚,到離婚也31歲,離婚兩年也33歲;卻找了個28歲陽光大老板,還集年輕英俊高大健壯多金學識修養耐心寬厚忠誠專一溫柔浪漫體貼勤勞聽話於一體,還會變著法子哄著這個大她5歲的大姐,又變著法子哄著她五六歲的兒子。瞧瞧,老板出馬,一個哄倆,哈哈,可能嗎?”
  “爲什麽不可能?”我驚訝地看著軍子,反問道。
  “那得看看她有什麽?歲數?小油瓶?二手貨?脾氣不好?”軍子繼續帶著鄙夷的口吻說了一連串的疑問,然后看了我一眼,又往嘴里塞了一口烤好的牛肉,邊嚼邊說:“就跟你剛才說你認識的那個A女一樣,青春還有幾年?這老白菜幫子以爲自己是誰啊?海歸年輕大老板看上她?哈哈,白日做夢吧?這麽大歲數,別說海龜看不上丫,就連我這沒留過學的土鼈也看不上丫。守傑,你也是,太把女人的話當成回事了。你得分清楚,女人嘴里說出的話,經常不是事實,而是幻想。這28歲的陽光多金完美男,是這幫怨婦們幻想出來的角色。這麽完美的男人,別說她們想上,靠,我要是個Gay,我都要把他上了,哈哈。”
  “不過,也許他們之間真的有愛情?這種不愛江山愛美人的事情,也常有啊?再說了,那個男的留過學,也許不在乎女方有個孩子呢。”
  “哈,33歲的美人?老白菜幫子還叫美人?”軍子撲哧一下樂了,說:“再說了,留過學怎麽了,留過學就不是人了?守傑,我最煩聽到有些傻屄怨婦罵中國男人這不行那不行,什麽心眼小啊,沒錢啊,不懂浪漫啊之類。你他媽自己就是一張黃臉,嘿,還他媽的瞧不起跟你一個品種的中國男人。外國男人怎麽啦,外國男人也是人不是?是人就分三六九等,外國男人一樣有好人和極品之分。那些傻屄們見天兒想著嫁老外,好像老外個個都是彌賽亞。這是什麽心理?這是自卑,外國的月亮比中國的圓,外國男人也比中國的棒。沒錯,金發碧眼的老外,是挺英俊潇灑,白種人麽,品種就那樣。可問題是你也是這個品種啊?你爹,你媽,你祖宗,都是這張黃臉,你他媽的還瞧不起了?這不是數典忘祖是啥?不過這幫傻屄知道,原版的外國彌賽亞其實不那麽好使,光語言關就他媽的難過,還有完全不同的文化背景,也嚇人。跨國婚姻,有他媽幾個落著好的?所以,丫就玩中國特色了,幻想一個留過學、被外國彌賽亞調教出來的洋泾浜大老板,漢化版的彌賽亞,土洋結合,兼容並包,那豈不是更爽。問題是這幫傻屄在盼望彌撒亞摟著丫一步登天的同時,也不自己先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個什麽德行,值不值得人家彌賽亞出手?那彌賽亞既不傻也不瞎,會分不出這樣的傻屄只是圖財而不是爲了愛情?人家不過把丫當玩物,可丫跟那玩她的人站在一起,還他媽的挺美。不過,也就美這一陣兒,過兩年,立馬變成苦大仇深怨婦,扮弱者四處找人哭訴丫的悲慘遭遇。媽的,我最瞧不起的就是這號傻屄。”
  “那沒準……人家真的遇到愛情了呢?”軍子這番話說得尖刻,我也想不出什麽反駁的話,只好遲疑地問道。
  軍子搖了搖頭,接著說道:“守傑,愛情當然不是理智的,但愛情也不是無端的。你必須有點什麽東西吸引別人,才會有愛情。這女人,有什麽吸引別人之處?28歲的男人跟18歲的傻小子不一樣,28歲男人考慮問題很實際,而且一天比一天實際。那女的,或許有幾分殘存的姿色能吸引他一下,跟她上床;但要天長地久,談婚論嫁,根本就不可能。爲啥,外在吧,拂尾青春了,一天不如一天;內在吧,脾氣又壞,這麽大年紀了還得男人哄,沒教養,也他媽太把老太太當嫩姑娘了吧?我看,這女人的下場最多是被大老板玩幾天,然后一腳踹了她。這類自以爲是的離婚老炮女,一般都會拿個以前玩過她的大老板來忽悠人,除了你這種傻子,沒人真信的。”
  “你是說,A女跟我講的那個大老板是假的?給我下套?”聽了軍子這番話,我也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力,忍不住繼續刨根問底。
  “當然是假的,那是這女的自擡身價幻想出來的人物,忽悠你呐。守傑,這女的,不值得你多投入。”
  就這樣,軍子對A女口中的大老板做出了“純屬假冒”的專家鑒定,然后他又瞟了一眼照片,囑咐道:“嗯,長得還行,真想上了她也可以,只是到時候踹的時候果斷點,別磨磨叽叽的就行了。”
  “你說得不對。”我喝了一口酒,搖了搖頭,試圖推翻軍子的鑒定結果。在我心目中,A女是一個聖潔的女神,簡直比聖女貞德還要聖潔,所以我無論如何不能認同軍子的專家意見:
  “你搞錯了,我覺得她不是那樣的人。她說過好多次,她最在意的是人品。她之所以有大老板的情況下,還跟我相處,說明她雖然也在意錢,但更在意的是人品。一個女人,在意物質條件我覺得能理解,畢竟女人是弱者,想找個靠;可她那麽在意人品,說明她自己人品就挺好。真正的物質女人,是根本不會在意對方人品好壞的。我覺得,我自己人品還過得去,我沒壞心眼,我從來不害人。但我的實力,確實不如那個大老板。可要是就這麽放棄了,我也心有不甘。唉,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她要是肯選擇我,我一定會對她好。”說到這里,我伸出一個指頭,在空中點著,表明我的堅定信念。
  “守傑,你這些年做宅男被你前妻弄傻了。”軍子滿懷同情地望了我一眼,說道:“你他媽被那點家務事栓著,根本就不知道這世界是怎麽回事兒。其實,你我都處在一個淫蕩的世界里,我知道,你不知道。因爲你太他媽CJ(CJ,網絡語言,“純潔”之意,但帶有反諷意味)了,所以你用你的CJ心態去揣度別人,感覺別人也就跟你一樣CJ。就跟你以前看你前妻,你以爲你對她好,她肯定也會對你好,結果呢,是這麽個結果。人跟人差別大著呢,千萬別以己度人,那你會吃苦頭的。對了,你爸媽身體還好吧?好久沒看望二位老人家了,本來說今年過春節去的,結果一忙就沒去成。哪天有空,我跟你一起去回龍觀看看老人家。”
  “嗯,行啊,看你啥時候有時間吧。”
  “這事你爸媽知道不?”軍子又問。
  “不知道,還沒跟他們說。現在八字還沒一撇呢,跟他們說啥呀?”
  “對,別跟他們說。你爸媽呀,成天爲你小子操心,你可不能拿這個炮女當真,去刺激他們,會讓老人家覺得辱沒門庭的。”軍子囑咐道。
  “你這叫什麽話。”
  “咳,反正你現在剛離婚,我呢光跟你說你也不會信,你慢慢去悟吧,看多了,遇的多了,你就悟出來了。反正我還是那句話,你泡這屄肯定泡得到,但別太投入了,別面軟,該甩你就得甩。
  “你還是不了解我這個人……”我依舊對軍子的話深不以爲然。


二、A女
  
    美貌常常比酒更壞,因爲它能使持有者和欣賞者雙方沈醉。
                           
                                             ——齊默爾曼
  
  從軍子那里我得到了些鼓勵,不管他說別的什麽,起碼他認爲我很有希望能泡到A女。因此,我就沒有放棄,繼續在A女身上下功夫。
  不過,我也做好了隨時被淘汰出局的心理準備。俗話說“一顆紅心,兩手準備”嘛。軍子斷言大老板有假,但沒準他看走眼了呢?烏龜跑贏兔子,那是建立在兔子睡覺的基礎上。既然奔馳大老板這麽慷慨大方、出手闊綽,而且吻也吻了、摸也摸了,那說明人家兔八哥已經遙遙領先了,不出意外的話人家絕對要大獲全勝的。    輸給這麽一個強有力的對手,咱也服氣。誰讓咱條件一般般呢?如果A女最終把繡球抛給了兔八哥,那咱也沒啥太懊悔的。識相點,甭繼續費勁八岔不自量力地拿雞蛋碰石頭了,直接找下家吧,省的被兔八哥手下剽悍的馬仔保镖什麽的打個遍體鱗傷落荒而逃,那豈不是自討苦吃?我現在跟A女只不過是一面之緣,那麽,不妨礙我再開一局。
  正在我打算開始新的尋覓之旅時,忽然天上掉餡餅了——A女有一天在打電話時,主動約我去看電影。
  我靠,這麽好的事情咋就落到咱頭上了?太意外了,以至於我根本來不及做出別的反應,在慌亂中連聲應允。放下電話,我半天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這些天,簡直跟坐過山車似的,A女一會讓我入地,一會讓我升天,正應了陸遊那句“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只不過,他是陸遊,我是夢遊。
  不知現在80后90后帥哥靓妹們怎麽看待;反正在俺這個老實巴交的70后看來,一男一女相約去看電影是個相當重要的信號,標志著戀愛關系的基本確立——不搞對象我跟你看什麽電影啊?那電影又不是沒你陪著我就看不懂。所以,接到她要求看電影的短信,我當時真有一種摸中了五百萬大獎式的興奮。
  但是高興之后又覺得有些納悶——不是有奔馳大老板在狂追她嗎?干嗎約我看電影呢?
  我依舊滿肚子問號。不過,我忍了忍沒問她:沒準,她一時跟兔八哥有些小龃龉呢,咱這烏龜不正好趁虛而入;要是一問,沒準提醒了人家,清醒過來不又把我這個IT人士一腳給T(T,網絡用語,意思是“踢”)了。算了,言多必失,咱也就不多問了。
  滿腹狐疑加滿心驚喜,迎來了一起看電影的日子。那天晚上,先在電影院附近找了一家館子跟A女吃飯,A女再次以超大的飯量讓我震撼了一把。我吃完之后,一邊抽煙,一邊注視著她如同采掘機一樣上下揮舞的筷子,心里一陣納悶:飯量這麽大,怎麽身材這麽苗條?她的腰就跟舞蹈演員一樣纖細柔軟,一點兒都不像生過孩子的熟女。不像我,要是停止鍛煉,喝白開水都能長膘。人跟人,確實是不一樣啊。
  伴隨著采掘機的上下揮舞,A女再次很詳細地問了我的收入、工作、住房、家庭背景等情況。盡管以前兩人在網聊時曾經也互相簡要介紹過,但這次她問得非常詳盡,都快趕上會計師事務所搞的財務審計了。
  我明白,她是針對眼前這個叫“李守傑”的項目進行資産評估。雖然有點過於赤裸裸了點,但其實我也很喜歡她,不想因故意隱瞞物質條件這種外在的東西而失去她,也就照實招供了。
  聽完了我的招供,盡管她嘴上說,“哦,那你不過跟我一樣是個普通的工薪族嘛”,但看得出來,她其實對我的條件很滿意。
  當她知道離電影院不遠處,我左家莊還有一套空房子時,顯得更有興趣了,眉飛色舞地告訴我:“哎呀,我小時候,家就住左家莊,上中學才搬走呢。沒想到,你也在這兒住。”
  “喔,是嗎?哎呀,這世界可真小。歡迎你故地重遊。”我也覺得挺驚喜的。
  當時,我也想問問她,有奔馳大老板干嗎還跟我看電影?但是再次忍住了——算了,言多必失,沈默是金。
  
  看電影時,我挨著A女,嗅到她身上散發出的香氣,感受到成熟女人那種特殊的誘惑,禁不住有些心猿意馬。最后,實在是忍無可忍,就壯起鼠膽,試探性地摟了她的腰。
  當然,心里還是很怕,頭上冷汗直冒,手也哆哆嗦嗦。我做好了心理準備:萬一她拒絕,那我馬上痛改前非,讓我掌嘴就掌嘴,要我面壁就面壁,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誰知,她非但沒有拒絕,反而順勢趴到我的膝蓋上了。
  我前妻是個性冷淡患者。在和她相處的最初幾年,她還算是正常的;但婚后不久,不知道她從哪學的,開始以性作爲要挾物質的一種手段。既然用作一種手段,她就得減少性生活頻率。俗話說“物以稀爲貴”嘛,多了那手段就不值錢了。而且,有時她提出的條件,我覺得過分的話沒法答應,她就以不過性生活作爲懲罰。結果,大概是因爲長時期壓抑性欲,她竟然慢慢地得了性冷淡。
  人們都說,女人生孩子會促進性欲,我在前妻這里,得到的卻是反證。她一懷上孩子開始,就拒絕我再碰她,說是爲了胎兒發育考慮。我二話沒說就同意了,我可不想因爲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給孩子造成什麽不好的影響。
  但問題是,她懷了,生了,恢複了,然后一直到離婚,我和她基本上就不存在什麽性生活了。即使是她拿這條件那條件交換,頻率也低到每月一兩次,毫無激情的一兩次。搞的時候,她下面跟撒哈拉沙漠似的,一滴水都沒有,總是得用潤滑油捯饬半天。而且,每次搞她,我得跟搬運玻璃制品似的小心翼翼,輕進輕出,稍微一用勁丫就河東獅吼。
  對此,我曾建議過她去看看醫生,結果被她狂暴地拒絕了,反而說婚后幾年的夫妻都是這樣的;我才是有病,屬於性欲亢進,該去看醫生的是我。
  被她這麽數落多了,我也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些性欲亢進?又怕她瞧不起,就不得不壓抑著自己的性欲,不再像原先那樣經常追著她想搞了。到了最后兩三年婚姻破裂階段,家庭里時刻彌漫著冷戰熱戰氣氛。沒破裂時都還只是那樣,一破裂就更別提了,完全與性生活無緣,我不得不做了幾年不出家的和尚。
  遇到這種情況,我也沒有出去找女人。之所以一直隱忍著,主要有幾個原因:一是我從小接受正規教育,一直在性方面很守規矩,總是把偷情看做一種不道德行爲;二是我前半輩子只經曆過前妻一個女人,沒有可比性,她說天下女人都這樣,我就信以爲真;三是我屬於宅男性格,不主動,見了女人總是自覺躲著走,也就失去了很多可以勾引女人或者被女人勾引的機會。
  不過,我受點委屈雖然不算啥,我家小弟弟可就委屈大了,這麽多年如饑似渴,幾乎得不到一點陽光雨露。現在離婚了,小弟弟也解放了。當一個美少婦趴在小弟弟上面,隔著一層薄薄的褲子,小弟弟完全能感受到美女吐出的潮濕熱氣,瞬時跟吸了血的螞蝗一樣膨脹起來。
  出現這個情況我很意外。這些年的和尚生涯,早讓我對性愛失去了印象,小弟弟也跟富士山一樣,休眠很久了。怎麽這下子竟然在幾秒鍾里被人喚醒,有種要猛烈噴發的前奏?
  不過,面對著一個才第二次見面的少婦勃起,卻讓我覺得非常丟人。於是,我拼命地想轉移注意力,強迫自己腦海里浮現出雷鋒劉胡蘭邱少云董存瑞等革命烈士的高大形象。
  無奈,我很傻很天真,小弟弟卻很黃很暴力,丫對這些革命烈士的高尚情操完全不屑一顧,繼續跟人民幣一樣堅挺,而且越來越挺。A女趴在上面,肯定可以感受到小弟弟的活力。
  靠,太難爲情了,早知道丫這麽沒出息,咱就把丫丟家里不帶它出來混了。
  A女倒是能對小弟弟勁舞般的抽動處之泰然。她什麽都沒說,依舊趴在我的膝蓋上,繼續對著小弟弟呼吸出潮濕的熱氣。
  她的坦然,多少緩解了我的緊張情緒。人家都不在乎,那我還在乎什麽啊?也就任由小弟弟跳熱身舞。
  啊,熱情的四月,舞動的北京。
  
  A女在我身上大概趴了半個小時,小弟弟也做了半個小時的硬通貨。終於,A女起身了,我頓時如釋重負,長長出了口氣。正準備專心看電影,A女忽然湊到我的耳根上,小聲說了句:“你很不老實!”
  我的臉頓時臊得發燒,額頭再度冷汗直冒。我冤枉啊!我真的沒想不老實,可我實在管不住我家小弟啊,誰讓你趴在我家小弟身上的?要都這樣了小弟弟還沒反應,那我豈不是得去看老軍醫了?
  就這樣,我心里七上八下,很害怕因爲這番不良表現壞了大事——沒準人家A女一見我這麽不老實地聞雞起舞,就直接把我給T了呢——那就太冤了!
  不過,結局卻令我非常意外。看完電影后,心驚膽戰的我本來想直接送她回去,並且向她解釋一下,自己真的沒打算不老實的。誰知她坐上車后,卻忽然問了我一句:“你說你左家莊那套房子就在這附近?”
  “啊,是啊是啊。”我連忙回答道。
  她又問:“那方便過去看看嗎?”
  “方便,當然方便!”我連連點頭。能不方便嗎?傻子才會這個時候不方便。
  於是這對孤男寡女到了我的舊居。
  我左家莊那套故居,是我和前妻共同生活的地方,也是我的噩夢之鄉。噩夢醒來是早晨,雖然那房子根據離婚協議給了我,可我實在不願意再面對那些痛苦的回憶;而且離婚時,分給前妻那套房子因爲租戶還沒搬走,得過一陣子才能騰出來,根據協議她還要在里邊住一個月。所以,拿到離婚證的第三天,我就拿了幾件常用衣服,搬到了現在住的團結湖這套房子。我走了以后一個月前妻也搬走了,而我一直都沒回左家莊看哪怕是一眼,就讓它那麽空著。
  我陪同A女到了我的舊家。進門打開燈,發現屋里一片狼藉,就跟被紅衛兵抄家了似的。不過我一點不意外,前妻就是這樣,衛生習慣很差,平時都不怎麽收拾屋子,更何況這是分給我的離婚財産,她才懶得在走前打理一下。
  看到屋里亂糟糟的沒法下腳,我滿臉不好意思,連忙解釋:“呃……我離婚后一直沒回來過,我前妻自己在這里……住了一個月……大概走的時候沒收拾。”
  “啧啧啧,”A女在房子里四處轉悠,臉上露出了一種鄙夷不屑的神態:“你那前妻真是極品,這麽好的房子,她也能這麽糟蹋。”
  然后,她對我說:“不好意思,能用一下你的衛生間嗎?”
  “當然,當然可以。”我連忙應允。然后,乘著A女去衛生間,我趕緊掏了一枝煙抽上。
  時間不長,A女從衛生間出來,說:“天哪,你們的那個馬桶,可真髒啊。我用之前還得先替你刷刷,真奇怪你前妻自己住的時候,在上邊怎麽能坐的住?”
  “呃……她就是這樣人,習慣不好。”我也覺得挺尴尬。
  “啧啧,真難想象,那樣的人,你能忍十年。”A女雙手合抱在胸前,四處查勘這套180平米的寬大房子,興奮得兩眼直放光:“這麽舒服的房子現在你怎麽不住啊?”
  這時我再次注意到,她的步態非常優雅,一看就知道是受過專門訓練的。
  我回答說:“不想住,一進這門就忍不住回想起以前的那些事兒。”
  A女聽罷,笑了笑,說:“那也是,不過你是有條件才能這樣做的,我們不行,離婚了還不是得住在以前的房子里,沒處可去啊。”
  說完,A女很大方地走到主臥室里,坐在床邊,對我說:“唉呀,今天穿這鞋,跟太高了,走得挺累的,能不能……在你床上躺一下?”
  什麽?躺一下?我正求之不得呢,連忙說:“可以啊,那當然可以。你隨意,隨意。”
  
  得到了我的允許,A女脫了高跟鞋。先坐著自己揉了揉發痛的腳,然后半躺到床上,看著天花板上的工藝吸頂燈,對我說:“诶,你房子里的燈具還都挺漂亮的啊,挺別致的。”
  “嗯,呵呵,是吧。”我笑了笑,對她的贊揚不置可否。
  對話到這里,A女閉上了眼睛,那表情,明顯在等待著什麽事情的發生。
  我這人雖然一貫老實,但此時此刻,看到自己床上躺著這麽個豐姿綽綽的美少婦,渾身上下散發著熟女迷人的誘惑力,也就不想再老實了。媽的,反正離婚了,沒有那張破紙約束自己了,只要你情我願,老子有權決定和誰上床。
  想到這里,我膽子又大了起來,就也上了床。反正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又是在我自己家里,不怕被人瞧見出醜。而且,剛才在電影院初步試探得計,此刻更是鼠膽包天。
  上了床,順勢抱住了A女,她沒有推開我。於是,就用手撫摸A女的身體,從臉蛋摸到脖子,脖子摸到乳房,乳房摸到陰戶。
    唉,真是有些年頭沒有這麽摸過女人了。別人都說女人欣賞愛撫,可是我在前妻那里卻得到了反證。
    這麽多年,她最討厭我撫摸她,只要我一碰她就會把我推開,即使晚上睡覺時也要跟我分床。
  面對我得寸進尺的試探,A女竟然沒有半點拒絕或者反感的表示,反而微閉著眼睛,輕輕呻吟著表示受用。
    得到了她默許的鼓勵,我膽子也就更大了起來,鼠膽變成狗膽,狗膽變成豹子膽;摸著摸著,變成吻了,吻著吻著,脫衣服了;
    脫著脫著,A女忽然來了個鹹魚翻身,跪在床上,撅起又大又圓又白的屁股來。意思很明顯,想讓我從后面干她。
  碰到這種美事,一個正常的男人肯定都忍不住舞刀弄槍,躍躍欲試了吧?可是,我卻關鍵時刻掉了鏈子,剛翹起的小弟弟竟然頓時萎了下去。爲何?嚇的。
  我在性觀念方面一直比較保守,潔身自好,雖然不幸娶了個性冷淡老婆,但一直守著心里那塊貞節牌坊沒有出去勾搭女人。我這前半輩子,只干過一個女人,那就是前妻;只有過一種姿勢,那就是男上女下。
    這個可不怨我不會開發女人的性欲,年輕時我也看了不少A片三級片,那姿勢體位技巧摸得門兒清,也曾多次建議前妻試試其他姿勢。可問題是她是個性冷淡啊,堅決不試;不但不試,還把我貶損成一條整日沈迷於低級趣味的淫棍淫蟲。
  現在,有這麽個在一個月之前還完全是陌生人的美女,在我面前撅起屁股敞開大門等著被干,這場面咱哪見過啊?所以反倒把我給嚇著了。
  這種事就是這樣,越著急,越害怕,越是不行,試了幾次都沒成功。最后,我不得不滿面羞愧、垂頭喪氣地放棄了努力。當時,我的頭上冷汗直冒,感覺無地自容,生怕A女會嘲笑我是個銀樣蠟槍頭。
    A女的反應卻出乎我的意料,她竟然沒有嘲笑我,而是慢慢的用她的手幫我撫摸小弟弟。對方畢竟是個女人,而且是個漂亮女人,處於長期性饑渴狀態的我,其實也挺需要女人慰籍的。
    於是在她溫柔的撫摸下,漸漸又到半軟不硬狀態了。A女見狀,趁熱打鐵,干脆爲我吹起箫來。俺萬萬沒想到,原來在A片上才見過的吹箫,竟然是這麽舒服!
    看來,光見豬跑跟實際吃起豬肉來,感覺完全是兩碼事。俺這半輩子,這可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啊,那感覺太爽了!
    爽是爽,只可惜……這麽一搞,俺雖然心里興奮,感官舒服,但又嚇痿了,變成半軟不硬,任憑A女風吹浪打都硬不起來。
    我一看這樣,急中生智,干脆把A女壓在身下(這個傳統姿勢我還比較熟悉),用手把半軟不硬的小弟弟給硬塞了進去。誰知小弟弟實在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只在陰戶里邊掙紮了兩下,就一瀉而出了。
  靠,這個不爭氣的小弟弟!剛才看電影該你丫老實的時候,你丫比誰都滑溜,這會該你出馬了,你他媽又這麽不給咱長臉,真是白疼你這麽多年了。
    郁悶,俺從來沒出過這種狀況。俺一直體壯如牛,在跟前妻那個性冷淡例行公事的時候,內內外外的硬最低都不少於二十分鍾,這次咋就他媽這麽掉底子?
  看到這里,不得不解釋一下,什麽叫“內內外外的硬?”
    這個嘛,是這樣的:俺那個性冷淡前妻有個怪癖,只要她一High了就要把俺掃地出門,不能再在里邊多搗鼓哪怕一分鍾。問題是不知道前妻是真的還是裝的,丫總是三兩分鍾就High了,於是俺就不得不把槍拔出來,在外邊對天掃射。
    所以,俺本來少得可憐的性生活還得再來個吐血甩賣、跳樓打折,在里邊搞三分鍾,外邊自慰十七分鍾。
    就爲這幾乎一月一度的快樂三分鍾,俺還得支付沈重的經濟或者勞務代價,或者答應給她買這買那,或者替她寫單位的調查統計報告,或者當槍手替她寫研究生論文,或者答應給她娘家寄錢,等等。
    操,當年那過得真不是人過的日子,這十年里咱經曆過的性生活,扳著指頭都能數出來。靠,不憶苦思甜了,場景轉換到A女這里。雖然第一次做愛就以慘敗告終,讓我覺得特沒面子,不過A女的耐心倒讓我有一絲感動。
    和性格暴躁的前妻相比,A女顯得很富有女人味,這種女人味是我打心底里喜歡並渴望的。正因爲這種渴望,讓我不想就這麽放棄,沒有急著把衣服穿起來,而是繼續和她赤裸著身體,躺在床上交談。
    俺一邊和A女交談,一邊撫摸著她的私密部位。A女的陰戶是我這輩子見過的第二個女人的私密處,俺滿腦子好奇,別的女人跟俺的那個母夜叉相比會有什麽區別?
    果然區別很大啊,首先A女的陰戶濕漉漉的,滑溜溜的,就像個水簾洞,比起母夜叉那干巴巴的老井來有生氣得多;其次A女那兩片大肉唇跟母夜叉也不一樣,肥厚飽滿,而俺前妻那里,癟得跟兩片紙沒區別。
    更讓人叫絕的是,A女的小肉唇非常的長,足足有二三厘米長,軟軟濕濕的特有彈性,手感非常棒,跟德芙巧克力那樣如絲般滑潤;一嘗,味道好極了,一點不比雀巢咖啡差。
    窺陰探險活動圓滿結束后,俺心滿意足地點了一枝中南海,A女也跟我要了一枝。抽了一口,她看了一眼煙標,很驚訝地問:“你抽這個煙啊?”
    四五塊錢一包的中南海是低檔煙,她覺得有些奇怪,這個住著這麽大房子年薪二三十萬的男人怎麽會抽這種低檔煙呢?
  我不以爲然地回答道:“我習慣了,煙酒這種東西,不在乎價格,只在乎習慣不習慣。”
  “對,那倒是,習慣成自然嘛。”A女贊同我的看法,然后她又想起什麽似的,以一種挑逗的口吻問我:“剛才你趴在那里,看我下邊看了半天,都看到什麽了?”
  我臉上一熱,難爲情地呵呵地笑了一聲,說:“看到你的花瓣了,太誘人了。”
  “哪里最誘人?”A女想聽我贊美,繼續挑逗。
  “呃……”面對她咄咄逼人的挑逗,我更不好意思了,但又一想有啥不好意思的,說就說呗,反正這里就只我倆,她都不在乎,我在乎個球。於是我鼓起勇氣,說:“你那兩片小肉肉太漂亮了,含在嘴里感覺特爽。”
  “是嗎?”A女聽了我的話,忽然翻身起來,蹲到我的臉上,把那肥美的陰戶湊到我的嘴邊,說道:“那你就再含一含,讓你爽。”
  我聽話地含住了她那兩片小肉肉,用嘴唇狠夾,用牙齒輕咬,把那兩片粉色的小肉肉拽得老長,發出了“啵啵”的聲音。
    A女先是蹲在我身上呻吟,繼而坐了下來。見是這樣,我就用舌尖撥開兩片小肉,深入到中間的洞洞里來回遊動。
    只是她坐在我臉上我呼吸不上來了,舔了一會兒,實在忍受不了了,就用手把她的屁股擡起來,說:“不行啦,我喘不上氣了。”
  A女聽了,又狠狠往我嘴上一坐,屁股蠕動了兩下,這才翻身下來,把放在床頭煙灰缸里的半截香煙拿起來繼續吸,跟我交談。
  “喜歡我的身體嗎?”A女深深吸了一口煙,然后湊到我的嘴前,把煙吐到我嘴里問。
  “喜歡,太喜歡了。”我也拿起了放在煙缸里的半截香煙吸了一口,心滿意足地回答道:“你的身體簡直就是極品,迷死人了。”
    這可不是騙她,被性冷淡折磨了那麽多年的我,實在太喜歡這種刺激的性生活了,如饑似渴、欣喜若狂。
    “那以后就歸你了。”A女爽快地答道,又吸了一口煙,看得出她很受用我的誇獎:“算你走運,遇上我了,以后你想怎麽玩我都成。”
  兩人就這麽聊著,享受著言語的淫蕩,心靈的狂野,肉體的放縱。抽完了一支煙,意猶未盡,又接了一支。談著談著,我忽然想到了那個奔馳大老板。
    突然間跟醍醐灌頂了般恍然大悟,我那哥們說的一點不錯:我,李守傑,才是這場PK遊戲里真正的大老板,這場龜兔賽跑中唯一的參賽者。
    不過,出於禮貌俺倒沒有點破,因爲我還懷著成家的希望,給人家留點面子吧。當然,她騙了我CJ的感情,我也得小小報複一下。
    於是,我搞了個惡作劇,用中指和食指關節揪著她的小肉肉,拉長有好幾公分,一直到拉得不能再拉爲止,然后問她:“你說,你爲什麽最終選擇了我,而沒有選擇大老板?”
  A女被我揪疼了,一邊皺著眉頭忍受著,一邊呻吟著回答道:“啊……疼死了,你就不能輕點揪啊?啊……選你是因爲,我覺得你最真誠,你最老實,你也最照顧我的自尊。啊……啊……好疼啊,大老板雖然有錢,可他總是用那種不可一世的口吻跟我這說那,似乎我的一切都得聽從他的安排,啊……以爲有倆錢就牛的不得了,太霸道了,咱可不想過那種舊社會小媳婦一樣的生活。”
  雖然明知道她是編的,但這番話還是讓我小感動了一把,誰讓我CJ呢,CJ男就容易感動。
    我當時甚至想,即使是真的有那麽一個大老板,她也會選擇我的。她肯定想選擇一個真的愛她關心她的人,而不是選擇金錢和物質。我甯可相信她是這樣的人,如果是,那她真的很不錯了,她就是我要找的那個人。
    爲了這份感動,在休息了一個小時之后,我又重新抖擻精神,提槍上馬。這次,我從心理上已經接受這個女人了,所以重振雄風,兼有A女滑溜溜的陰戶配合,“撲哧”一聲就直搗黃龍了。
    A女一聲發自內心的呻吟,兩片肉唇緊緊地裹住了俺的小弟弟,甚至蛋蛋,讓我感覺奇爽無比。在幾十個回合之后,她終於“啊啊”地到了高潮。
    A女床上功夫確實了得,在她高潮的初期我還覺得自己離高潮尚早,誰知她下面一陣猛抽猛夾,一股熱乎乎的暖流淋到小弟弟頭上,頓時讓俺爽的找不著北,也在“啊啊”聲中繳械投降了。
  跟我前妻生活十年,我從未享受過這麽美妙、這麽舒服、這麽刺激、這麽驚心動魄的ML。前妻到了床上,是不折不扣一條死魚,三下兩下就“啊啊”了,啊啊完了就不耐煩地催我出來,而且男上女下的基本原則堅持一百年不動搖。
    那時的性生活,不但比沙漠里的植物還要稀少,而且味同嚼蠟。害得我30多歲一熟男了,還整天得自給自足,靠自己打飛機度日。
    而A女,第一次FUCK,就玉女吹箫,老漢推車,倒拔楊柳,這幾個A片上才能見到的姿勢和方式,她能做到遊刃有余,那技術這叫爐火純青。
    當時俺那個高興啊,自己算是真的解放了,起碼是遇到一個真正能稱得上女人的女人了!
  完事后,我滿意極了,也興奮極了。兩人在床上休息了十幾分鍾,各自抽了一枝事后煙。然后,兩人一起到了浴室,洗了身上的體液。
  在浴室里,A女邊擦身體邊對我說:“今天我兒子一個人在家,我放不下心,今晚我就不能陪你過夜了。”
  “啊,好,好,我送你回去。”我連忙表示理解。心想:真是個好媽媽,在這兒跟我打炮打的這麽爽,也不忘照顧自己的孩子。
  A女擦干全身,穿好衣服,走到了梳妝台前梳頭。這時,她發現了我前妻搬走時留下來的一些用完和即將用完的化妝品盒子,都是蘭蔻,雅詩蘭黛,CD,香奈兒等國際大牌的。
  “這是你前妻用的東西?”A女看著那一堆橫七豎八的瓶瓶罐罐,問道。
  我點著頭回答說:“嗯,是啊。”
  
  以前我和A女在QQ上聊天時,她曾認真地詢問過我離婚的原因。我對她講了很多,其中之一是前妻物欲太強。前妻是個“月光族”,她對奢侈品有種病態的執著,每天跟這個比跟那個比,堅信只有用更貴的東西,才能體現出她的所謂“都市白領”的品位。她的化妝品不能低於LANCOME,穿的衣服不能差於PORTS,背的包包不能次於LOUIS--VUITTON。問題是,她不但講質量,還講數量,每月源源不斷往商場里送錢。
  而且她還有個原則,她掙的那五六千薪水,一定要在自己身上敗光,絕不補貼一分錢於家用。自結婚以來,甚至自她上班以來一貫如此。盡管我們兩人工作都還不錯,生活條件相對比較寬松,並不太多地爲錢發愁,但她這種對家庭毫不負責的態度令我非常惱火。
  我對前妻不滿,前妻也對我不滿。她認爲男人就該養著女人,她只花光自己的薪水,沒有太多地用我的薪水去爲自己買衣服化妝品,算是夠不錯了。在她的心目中,她掙的工資叫做“我自己的錢”,而我掙的工資叫做“我們家的錢”。她的觀念太頑固了,勸說也好吵架也好,任何溝通方式對她一點用處都沒有。
  所以,我們常常會爲這種事情爭吵,而她總是能使出一個殺手锏讓我啞口無言:“你一個大男人,連老婆都養不起的話,你還算個男人嗎?”
  自從長成一個男子漢之后,我最怕被別人說成“不算個男人”,所以一旦遇到她這麽诘責,我往往只能偃旗息鼓。如此多次,她發現了我的弱點,但凡我把她逼到牆角,她都能使出這句“你還算個男人嗎”出奇制勝,弄得我一次都占不了上風。后來,我也懶得跟她多吵了,家里的錢始終是前妻掌管,她依舊每月敗光“自己的錢”,我只當作沒看見。
  再后來,我們離婚之后沒多久,她突然給我發了一條短信,上面說:守傑,我昨天參加了一個婚姻專家的講座,他說夫妻之間吵架,最忌諱用“你是個男人嗎”、“是個人都比你強”這樣的話來傷害對方。我以前這一點做的不夠好,我向你道歉,你能接受嗎?
  看完這條短信,我淡淡地笑了笑,然后刪除掉了。既沒有回複,也沒有接受她的道歉。
  和A女在QQ上聊天時,聽完我的抱怨,A女反應似乎很平淡,沒有反駁我一句,而是跟我強調:女人的氣質,不能光靠花錢買貴衣服,而是靠提高自身涵養,多讀書,多頓悟,要做到內外兼修。
  這番情通理順的話,講得我連忙點頭稱是,心中暗自驚呼自己遇到了真正懂得審美的氣質女。
  如今到了我的舊居,前妻留下的這些東西,證實了我所言不虛。而此時,一件令我意外的事情發生了。氣質女突然抱住我,盯著我說:“守傑,我將來也要用這些東西!我也要穿寶姿的衣服!我也要LV的包包!你給我買好嗎?”
  A女這番話,如同一盆冷水澆到我發熱的腦門上,既讓我大吃一驚,又大失所望。不是她說自己不是物欲女人嗎?不是說自己一貫勤儉持家嗎?怎麽一來就跟我前妻比上了?好歹我前妻一個月還能掙個五六千呢,雖然她把自己掙的錢都糊到自己身上,對家里一點貢獻都沒有,但起碼她基本上算自給自足。而眼前這個半老徐娘,一個月兩三千塊的薪水,卻也要穿用這些國際品牌,那我不是還得到貼?更何況丫還有個小油瓶要我養活,這年頭,養個孩子可不是件輕松的事兒。
  想到這里,我有些不悅,驢臉拉的老長,對她說:“我跟前妻離婚,她的物欲太強也是原因之一;這些東西,對一個工薪家庭來說,太昂貴了,我根本負擔不起。”
  A女見我臉上由晴轉陰,倒也識趣,馬上笑著解釋道:“守傑,我那是跟你鬧著玩的,隨便說說罷了,你可別當真。過日子得勤儉持家,這理兒我懂。”
  嗯,這還差不多。見她這麽一解釋,我也就不再當鬼臉嘟嘟了,摟著她的腰一起出門,下樓,上車。
  A女坐到副駕駛位置上。我側身看了看她,甭提多滿意多高興了,直慶幸這麽一個風情萬種的女人,被我給遇到了。別看她在床上是十足的蕩婦,可是一出門,那走路,那坐姿,那神態,還居然透著股子高雅勁。男人嘛,都喜歡自己的老婆在客廳是貴婦,在床上是蕩婦。
  見我看著她傻笑,A女也側過臉來看了我一眼,朝我擠擠眼睛,問:“怎麽啦,還沒看夠啊?”
  “那怎麽能看夠呢,呵呵。”我又傻笑了一聲,發動了汽車。
  “剛才舒服嗎?”她問。
  “舒服,太舒服了,簡直欲仙欲死。”我實話實說。
  “以后咱們天天欲仙欲死好不好?”A女眼睛挑逗地往上挑了挑,說:“其實,今晚上只是讓你小舒服了一把,還有更舒服的你還沒領教呢,怕把你嚇著。”
  “哦?是嗎?”聽她這麽一講我來了興致,心想:難道世界上還有比今晚更讓人銷魂的快感嗎?
  “以后慢慢伺候你吧。”A女得意地撇了撇嘴,說完,把手放在我的裆部,輕輕揉捏著,轉眼就把小弟弟又揉硬了。
  “嗳,別,別……別搞了,要不得撞車了!我可不想這麽早就做個風流鬼。”我被她弄得無心開車,連聲告饒,她的手才松開了我的褲裆。   
    送完A女,回到團結湖的家里準備上床睡覺,A女忽然發了一條彩信過來,猛一看沒看明白是什麽照片,再仔細一看,我的奶奶,是她的鮑魚照!同時還附著一句話:把你的棒棒拍給我。
    靠,沒想到我李守傑活了這麽久,年輕時沒風流,老了倒還風流了,立馬照辦。她的回信是一個表示吻的嘴唇圖案,立刻讓俺聯想起剛才令人銷魂的口交。
  這晚,盡管經曆了大老板西洋鏡的穿幫,以及她對蘭蔻寶姿LV的試探,我感覺A女似乎並不像我以往想象得那麽單純和不物質,不過轉念又一想:她就是一個希望有家的漂亮女人,茫茫人海中,遇不到一個可以相信、值得她委身的人,就跟落葉一樣,隨風而飄著。終於,她遇到了我,李守傑,這個老實了半輩子、卻也被風從婚姻大樹上吹落的男人,被她所感動,願意對她好,願意爲她承擔那些生活的重負。我們彼此珍惜,互相愛護,從此王子和公主就過上了幸福的生活……那該是多麽誘人的前景啊。
  所以,她的那些小把戲以及她流露出的物欲,雖然讓我心里多少打了幾個問號,但絲毫沒有動搖我繼續跟她發展下去的願望。是啊,我很清楚,人不可能沒有缺點,完美的人根本不存在。她這麽漂亮,以前那麽苦,喜歡點好衣服化妝品什麽的,也可以理解。只要這些物欲在可控范圍之內,她自己再注意一下,應該不成爲什麽問題。

  三、欲海狂潮
  
  人每違背一次理智,就會受到理智的一次懲罰。
                    ——霍布斯
  
  男女之事就是這樣,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順理成章了。
  幾天以后的周末,A女邀請我到她家做客。爲了約我到一個溫馨的二人世界,她特地把她兒子送到父母那里,還提前請假下班回家,做了一桌子香噴噴的飯菜。她很細心,臨到我下班前,還給我打了個電話,問我多久到,她好把菜下鍋。
  A女的家是八九十年代建成的那種一居室半的小房子,總面積不會超過六十平米。餐廳和客廳是共用的,有個主臥面積大概有十多平米的樣子,放了一張雙人床和一個大衣櫃后就滿了。還有一間小屋,放一張單人床和一個小書桌,是她兒子的房間。房子只是經過了最簡單的裝修,但收拾得很干淨,顯得井井有條,一塵不染,看上去倒也讓人舒心。
  會生活的主婦就是這樣,她們可以把有限的物質條件,用自己的智慧和勤勞發揮到最優效果。我沒離婚時,雖然房子面積是A女家的三倍,但我前妻從來不收拾房子,打掃房間的重任就落到了我肩上。可我畢竟是個男人,工作也忙,再怎麽努力也做不到跟女人一樣細心。所以,我的那個家,總顯得不整潔。再到后來,夫妻感情惡化之后,我也不把那個家當家了,拒絕再做家務,那個家就越發的肮髒淩亂,用“狗窩”來形容,絲毫也不爲過。
  A女見我來,先是熱情地吻了我一下,然后伺候我換了拖鞋,把我拉到桌子旁邊,讓我坐下。那一桌子菜還冒著熱氣,連酒都已經斟好了。
  面對著一桌子豐盛的飯菜,我激動得說不出話,心里充滿了對她由衷的感激。是的,我感激她,在我十年婚姻里,我從未享受過這種待遇。我前妻不光是床上的死魚、商場里的貴婦,還懶得出奇,家里的鍋碗瓢盆都是我掂著,十年如一日心里別提多煩了。但是沒辦法啊,誰讓我老實呢?她不做,總得有人做,那只有我做。
  A女舉起酒杯來,含情脈脈地看著我,說:“守傑,咱倆相識真不容易,你說這北京城這麽多男男女女,咱倆卻能偶然湊到一起,我喜歡你,你欣賞我,算是苦盡甘來了。今后,咱倆一定要好好處,好好過日子。來,爲明天干杯!”
  “對,爲明天干杯!”我也端起了酒杯,碰了一下,杯中清冽的酒被我一飲而盡,感覺真是酣暢淋漓。放下杯子后,我注視著A女,她只抿了一小口。這無所謂,女人很少有喜歡喝酒的,而我也不喜歡粗魯地勸人下酒,只要盡興就成。
  “來,嘗嘗我做的紅燒肉,我最拿手的就是這個,你嘗嘗,保準跟在別處吃的不一樣。”A女夾了幾塊紅燒肉放到我碗里,然后看著我。那眼神,充滿柔情蜜意。
  我吃了一塊,果真香濃可口,味道好極了。忍不住連聲贊歎:“好吃好吃!”說完,又往嘴里塞了一塊。
  A女笑吟吟地看著我那副貪吃的樣子,又給我斟滿了一杯酒,接著把自己的那杯添滿,站起身提議道:“守傑,咱們喝個交杯酒吧,喝了這一杯,咱倆就算彼此牽挂著的親人了。”
  我趕忙把嘴里的肉塊囫囵著咽下去,端起酒杯站起身,看著她,跟她喝下了這一杯交杯酒。A女酒量不行,喝下去嗆著了,咳嗽了兩聲。我連忙心疼地給她喂了口菜壓酒,又幫她撫摸胸口。
  突然,她擡起頭看著我,問:“守傑,你愛我嗎?”
  “我愛你!”我不假思索地說了這句話。
  剛剛走出圍城的我,並不善於在女人面前逢場作戲。說出“我愛你”這三個字,意味著我是認真的,沒有半點戲言。是的,和她一起感覺太幸福了,不是因爲她帶給我銷魂的性愛,而是因爲她讓我體會到了家庭生活的溫暖。
  看著A女充滿期待的眼神,我心想:她不就是我要尋找的人嗎?一桌子的熱騰騰香噴噴的飯菜,她掐著點利利索索地搞上來了,還提前問我喜歡吃什麽——不過,我想了半天愣是沒想出來,因爲以往十年婚姻里從來沒人問過這個問題;我爲做飯的時候都是問她想吃什麽,從沒考慮過自己想吃什麽,以至於我都不記得我喜歡吃什麽了,只好告訴她“隨便”——這不就是家的感覺嗎?這不就是老婆的感覺嗎?我從那個魔窟里跳出來,不就是爲了奔這個嗎?
  想到這里,我禁不住有些感動得眼淚直在眼眶里打轉。一個男人十多年被忽視,忽然有一天,一個美麗的女人出來尊重他,你說,我能不感動嗎?這就好比,極夜過去之后,地平線射來的第一縷曙光。我經曆了太漫長的嚴冬寒夜,以至於看到這曙光,就禁不住熱淚盈眶。
  酒足飯飽之后,這對孤男寡女就急不可耐地上了床。大家都抱著“鼓足干勁,力爭上遊,大干快上”的想法,轉眼間就脫了一個溜光。
  第二次上床,我就沒第一次那麽矜持膽小了。小弟弟出奇地興奮,早就硬的像個鐵棍。
    我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A女又開始爲我口交。這一次,她的技術更加娴熟----不是進步了,而是第一次搞時她還有所保留,這次完全放開了。
    她濕熱的舌尖,在我全身上下遊走,忽輕忽重,忽快忽慢,撩撥得本人欲火中燒,小弟弟跟跳勁舞一樣上下左右搖擺,卻始終屹立不倒!
    正可謂:熟女舔青松,青松挺且直,欲知有多硬,待到進入時。
  A女繼續投入地爲我舔遍全身,不僅是JJ,蛋蛋,甚至連腳趾、腳心甚至P眼都被她吮了又吮。
    WK,咱哪里受過這種待遇?簡直是皇上的感覺!特別是那舔P眼,簡直舒服得跟受刑一樣,讓俺一邊受用一邊發出快樂的慘叫。一邊慘叫一邊想,真是風水輪流轉啊,現在終於輪到俺當死魚了,哈哈!
  不過,興奮之余,俺又不禁起了點懷疑:這麽熟練的技術,那得千錘百煉多少回啊?就像俺,A片三級片也沒少看,但那只是看看打打飛機而已,一到真槍實干,想都沒敢想過那些高難度動作。
    這麽好的口活,到底是怎麽練出來的?行房事最怕分心,一分心想到這些事情,小弟弟竟然就立刻軟了下來。
    A女本來已經做好準備往我身上坐了,一看小弟弟成了阮(軟)小二,不得不換了個調教方式,蹲在俺的身上,用小妹妹輕輕地摩擦;似有似無,時輕時重。小弟弟天生就喜歡小妹妹,這麽相親相愛一陣子,又重振雄風了。
    這一次就厲害了,俺不知爲什麽持續的時間很長,大概有三十多分鍾吧,期間俺在她的指導下換了很多姿勢;柳樹盤根,側捅蓮花,百合花開,觀音打坐,老漢推車……試了一圈,小弟弟竟然始終不射,都成了萬里長城永不倒了。
  我滿身大汗淋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而A女在小弟弟的猛烈攻擊下,接二連三地達到高潮。
    其中她第一次達到高潮時,俺習慣性地把小弟弟抽出來了----因爲以前跟那條死魚搞的時候,只要她一“啊啊”我就得出局,不管我到了沒有。因此俺跟那個俄國科學家巴甫洛夫養的狗一樣,都養成了條件反射了,見到女人“啊啊”就屁滾尿流準備撤。
    不料,A女卻立刻翻身下跪,撅起屁股迎了上來!
  這個提醒讓俺想起,哦耶!現在是解放了,碰到毛主席了,咱農奴翻身做主人了!於是,“撲哧”一聲來了個二進龍宮。
    一邊搞,心里一邊唱:
  驅散烏云見太陽
  革命道路多寬廣
    翻身農奴把歌唱
  幸福歌聲傳四方……
  
  半個多小時的翻江倒海、龍飛鳳舞,讓A女數度“啊啊”。
  半個小時里,兩人可謂翻江倒海、酣暢淋漓,連床單被褥都被汗水浸濕。
  
  折騰完了以后,我和A女都精疲力竭了。我點了一支事后煙,得意洋洋地看著她,很爲自己的出色表現沾沾自喜。
    而A女躺在我身邊,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心滿意足地對我說:“守傑,沒想到你這麽厲害!剛才真是太舒服了!”
  我倒不爲自己的持久戰能力感到震驚。我這人平時就是個耐力型選手,不光做事耐心,運動起來也耐力十足:遊泳時能一口氣不休息連遊七八千米,跑步時也能輕松地搞定半個馬拉松。
    所以,出現這麽持久的情況我並不意外,我本該有這個能力。只是,以前跟前妻一起,根本就沒什麽機會發揮自己的戰斗力。
  “你剛才到了幾次?”我想核實一下自己究竟有多強,平靜地反問她:“我剛才覺得你連著叫了好幾次床,是不是High了好幾回?”
  A女滿臉通紅,連忙點頭回答我說:“是!五次!你讓我到了五次!”說完,她抱著我狠狠地親了幾口,欣喜若狂地說:“守傑,你真是上天賜給我的完美禮物!”
  雖然我對自己的戰斗力滿意,但聽她說竟然達到了五次,我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問:“怎麽這麽多?這怎麽可能呢?我有那麽強啊?”
  A女意猶未盡,回答道:“是,守傑,你太強了,你都不知道你有多棒!你的硬度和時間長度都是出奇的啊,你知不知道?剛才你弄得我大高潮過去就來小高潮,一陣陣的,真舒服,我從來都沒這麽舒服過!”
  聽了她發自內心的贊美,我心里也是喜滋滋的,深深吸了口煙,滿意地吐出來,心想:唉,都是同一個李守傑,同樣的戰斗力,結果到了我前妻那里成了我見不得人的缺點,是我沒脫離動物性的表現;到了A女這里卻成了她欣喜若狂的理由,是“雞雞”中的戰斗“雞”。人跟人真是不一樣啊,早知道這樣,五年前A女離婚時我就該離婚來找她的,五年前的她,二十七八歲年紀,那該有多迷人啊!
    想到這里,我側身到床頭櫃上抽了一張面巾紙,想擦拭一下下身的體液。A女卻一下攔住我的手,說:“不用你擦,我給你舔。”說完,她起身趴到我的小弟弟上,認真地把炮身上殘留的體液舔了一個干干淨淨。靠,真是個極品尤物,跟她一起太他媽的爽了。 
  那天晚上我沒走,兩人休息了一會兒又來了一次,這才相擁睡去。半夜,我忽然又被下半身的一陣舒爽弄醒,睜眼一看,她正在吮吸我的小弟弟。於是,我在半夢半醒之間又來了一次。整個晚上我們不知搞了多少次,每次都持續二三十分鍾。到公雞開始打鳴時,方才精疲力盡地睡著了。
  第二天是星期六。我從睡夢中醒來,一看表都快11點了。A女已經起床了,我叫了幾聲沒人答應,一摸身上,黎明前那次兩人流出的體液還糊在身上,黏糊糊的。於是我赤裸著上身,到衛生間里洗了一個熱水澡。
    洗的時候,覺得下面完全囊中無物了,似乎有種空蕩蕩的痛;而俺的那個金剛鑽,也因爲頭天晚上數次鑽井,也磨得有點火辣辣的感覺。
    我心想:嗯,偶爾瘋狂這麽一次還可以,老這麽整的話,那我這金剛鑽非得提前報廢了不可。
  洗完后,我回臥室穿好衣服來到客廳,這才注意到早點已經準備好了,放在餐桌上。一碗榨菜肉絲面,里邊放了一個煎好的荷包蛋;還有一杯牛奶,一模,尚有余溫。頓時,我心中再次湧起一陣溫暖,再次想起了以往暗無天日的生活——十年里,從沒人爲我準備過一頓早點!
  吃完早點,我把碗洗了,又抽了一枝煙。片刻,她回來了,手里拎著倆塑料袋,里邊有一條魚,一些青菜,還有一只鹵鴨子,外加幾罐易拉罐的啤酒。
  注視著她進門的倩影,我忽然覺得,她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女人,也是最美的女人,忽然有了一種想抱住她痛哭一場的沖動。
  我站起身來,抱住她,深吻很久。然后,我捧起她秀麗的鵝蛋臉,眼含淚花對她說:“老婆,我的老婆,我覺得我們倆,遇見得太晚了……怎麽會這麽晚才遇到呢?我真恨自己,爲什麽在五年前不找到你,甚至……爲什麽不在十年前找到你,那樣我們會有多幸福?”
  我不像有些人那樣,可以隨隨便便地稱呼任何一個人“老公”、“老婆”的。我一旦稱呼A女是“老婆”,就意味著我已經從心里完全接受了她,她就是我暫時還沒拿證的老婆,她就是我的唯一,我的至愛。
  我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接著說道:“老婆,你知道嗎,要是十年前我們能夠遇到一起,無論你還是我,就不會受那麽多的苦,承擔那麽多的不幸,忍受那麽多的折磨和委屈……”
  說到這里,我再也忍不住,大顆的淚珠終於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A女此時反倒像個大姐姐,她聽了我這番痛切的表白,雖然自己也忍不住直抹眼淚,但還是安慰我說:“瞧,守傑,咱們現在遇到的還不晚,不是嗎?咱倆才三十出點頭,還算年輕呢,以后一起得過半個世紀呢,對不對啊?以前咱們遭的那些罪,就算咱們償還前輩子的欠債吧,現在債還完了,咱們就幸福了,是不是啊?你得往好處想,是不是?”
  “嗯,是,是!”這話說得我更感動了,除了點頭贊同,再也說不出什麽了。然后,兩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互相用體溫,溫暖著對方的軀體。我撫摸著她微卷的長發,暗自發誓,今后一定要對她好,給她幸福,給她呵護。
  不知抱了多久,她輕輕推了一下我,說:“好了守傑,我還得做飯呢。”
  我連忙松開她,擦擦臉上的淚痕,自覺地跟她到廚房一起弄菜。誰知她卻把我推到一邊,對我說:“廚房太小,我自己弄就行了,守傑你去看電視吧。”
  我坐在沙發上,拿個遙控器無意識地亂摁一陣,根本就無心看節目。看到她在廚房里忙碌的身影,在幸福和感動之余,我心想以前真是錯怪她了,她或許有點物欲,但她對我真的很好,真的是個適合做老婆、值得我心疼的女人。雖然窮點,有個孩子,但就沖著她對我這種關心,我這個大男人就應該給她、還有她兒子一個幸福美滿的生活不是?
  那幾天我的心情出奇的好,不僅是每晚那令人意亂情迷的肉體交合,也不僅是她對我無微不至的體貼,更重要的是,她給我帶來了希望,巨大的希望,讓我對未來生活産生了甜蜜的憧憬。
  希望啊,希望,十年沒有過的希望……
  第三天,也就是星期天,我主動帶她金融街購物中心,爲她買了一套Ports的連衣裙,又買了一雙Aee的高跟鞋,花了三千多塊。
  A女身高有1.70米,身段極好,細柳蠻腰,大腿修長,膚色很白,一頭大波浪深栗色長發,穿上漂亮的連衣裙,真是絕配!試衣服的時候,那些營業員和邊上的顧客,也都忍不住圍過來,看這個天生玉成的尤物,驕傲地向我展示柔美的身段。
  看到旁人羨慕的眼神,我禁不住再次感到遇到她真是走運。買單時,不僅沒有絲毫吝惜,反而覺得非常舒心:我覺得她配得到這些。
  晚上回到她家,A女依舊沒有從逛街購物的快感中解脫。洗完澡后,她又穿上新買的衣服,走貓步給我看。她的一舉一動,一颦一笑,都帶著模特兒的職業素養,每一個轉身,每一個步態,甚至每一個停頓,都顯得完美無缺,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美的氣息。
  看到她的滿足和陶醉,我也非常開心,微笑就跟刻在臉上一樣,揮之不去。高興之余,忍不住想:她的那個前夫簡直是有病,家里放著如花似玉、溫柔賢淑的嬌妻不去疼,竟然去他媽的偷腥!這不是腦子進水了是什麽?不過又一想,要不是他有病,哪里能輪到著我來享受這仙女?想想,也就釋然了。
  見我興致盎然,A女又把她的其他衣服拿出來,一套一套地秀給我看。我微笑地看著她,心想“士爲知己者死,女爲悅己者容”,這話說得一點都不錯。
  小小的房間里,始終洋溢著快樂與甜蜜的空氣。
  我們的私人服裝秀持續了一個多小時。亢奮狀態下的A女大概回想起了自己的青春歲月,拿出她以前的老影集給我翻。唉,十年前的她,簡直可以稱得上傾城傾國,而且目光清純、表情甜美。
  看著她的這些照片,我心想:自己真是虧大了,怎麽不那時遇見她?這女人要貌有貌,要德有德,要情有情,身材一流,相貌一流,床上功夫一流,簡直是十全十美。要是我們年輕時就好上了,那我會多幸福?她會少受多少磨難?至少,我李守傑這個天生的宅男,守著個如花似玉的她,打死我都不會出去偷腥的。
  然而,本來還沒什麽感覺,但一對比舊照,發現她畢竟是老了。雖然還風韻猶存,但目光有些複雜,眼袋也若隱若現。不過,我並不嫌她老,我也不再年輕了,現在能遇到她,即便是拂尾青春,那我也知足。
  一邊翻看影集,她一邊跟我講述每一張照片后面的故事:哪張是參加比賽的,哪張是做第11屆亞運會禮儀小姐的,哪張則是上了報紙的,等等。而我不住評論著,感歎著,想象著她的青春,她的美麗,她的純真。
  翻著翻著,突然有幾張裸照映入眼簾,我頓時吃驚得瞪大了眼睛。
  
  A女一下子慌了神,把影集奪過去了。
  我以往算個老實人,現在,雖然經過A女調教,不那麽老實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變得不老實的老實人,也比天生的滑頭們老實多了。咱那老實畢竟是骨子里帶著的,學會多少不老實才有多少不老實,剩下的,還是原裝的老實貨。當然,隨著歲月的磨砺,咱身上的原裝老實貨越來越少,不老實貨越來越多,但那畢竟是后話。
  所以,當我看到那些裸照,霎時大吃一驚。雖然A女把它搶去了,但我已經真真切切地看到了。畢竟,我是準備跟她成家過一輩子的,而不是打算跟她肏一把再各奔東西。所以,這些東西當然要計較,忍不住追問下去。
  而我的計較,也並非苛求。盡管我本人也是個二手男,但曆史是絕對清白的。我這輩子遇到的第一個女人就是前妻,20出頭就被她搞定了;然后一直在家里做宅男,沒有初戀老情人,沒搞過職場戀,沒玩過一夜情,沒嫖過雞,十多年如一日守身如玉,簡直都可以改名叫李守貞了。因此,雖然咱帶個二手男標簽,但我的異性交往史,恐怕比現在很多未婚男還清白。
  所以,不是我小心眼,我可不想找一個閱人無數的浪女做老婆,更不想婚后這個來那個去的,來來往往都送咱一頂綠軍帽戴戴。我起碼得知道,對方在我以前經曆過什麽人,這些人還會不會糾纏不休,而她又打算怎樣處理這種糾纏。
  A女經不住我再三追問,只得承認:“那是我以前的一個男朋友給我照的,我跟他分手很久了。”
  “分手多久了?”我繼續追問。
  “都好幾年了。”A女回答道:“早就不來往了。”
  我又看了看照片,覺得她沒說實話。從照片上她的衰老程度來看,我推測這些照片不會超過一兩年。
  但是轉念想想,畢竟也是過去的事情了,A女這麽漂亮,又是離婚長達五六年的獨身女人,中間肯定不會是一張白紙,交個把男朋友也是難免。現在遇到了我,如果我能提供給她安全和呵護,沒準她會肯死心塌地跟我。再說,她都這個年紀了,即便過去放蕩過,現在也肯定想收心了;否則,再過幾年,姿色徹底沒有了,那下半輩子可就慘了。爲什麽不給她一個機會呢?
  想到這里,我也就稍稍寬心了一點,不再多問。
  誰知A女卻以爲我不開心了,就又畫蛇添足地把自己跟那個男友交往的曆史主動坦白給我聽。從她口中我得知:原來,那男人比她小5歲,還未婚呢。
  我一聽,忽然想起以前我在網上看到那篇,找了28歲陽光大老板的離婚女自述,心里暗自嘀咕:靠,那篇帖子該不是她寫的吧?
  於是我馬上問道:“你那個前男朋友……是個大老板?”
  “嗯,也不算大吧……反正做生意的,建材生意。”
  “是……海歸?”
  “什麽?海龜?”A女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明白過來:“什麽海龜呀,他不是讀書人,也就是一個生意人,溫州的,有點錢,文化不算高。”
  “哦……”我暗自松了一口氣,看來她不是那個女人,而且態度還算誠實,沒有吹到離譜。於是,我斷言道:“那丫根本就沒打算跟你結婚,一個二十多歲未婚男干嗎找個離婚帶孩子的大姐啊,你被人涮了。”
  誰知,我這話傷了A女的自尊心,她馬上不假思索地反駁說:“哼,怎麽能說被他涮了呢?我也是有魅力的女人,他沒理由不迷戀我。再說了,他要真的抱著玩我的態度,那還指不定誰玩誰呢。他跟我在一起時,我不是沒懷疑過他的動機,所以我總是要他爲我買單。說到性,咱倆都是過來人,我也需要啊,所以這事怎麽說都算不上被涮了。”
  “什麽?”A女這一席話,讓我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氣,心想這女人怎麽這樣算賬?明知道成不了,卻還跟人家在一起,花人家的錢,爲性買單、買單給性,這不跟變相賣淫差不多嗎?
  這番畫蛇添足的解釋,把我以前對她的好感一下子都打沒了,臉色立刻凝重起來,變得很難看。
  A女注意到我的神態不對,馬上改口說:“當時,我雖然有些懷疑他,但還是想著,沒準兒自己努力吸引他,對他好,也許能感動他。所以我那時也很投入感情,一心一意奔著談婚論嫁去的。”
  “那爲什麽最后分了呢?”我問道。
  “唉,他家里反對,說他一個未婚青年,找我一個離婚帶孩子的虧了,我們也就分了。其實,他也很舍不得我,但沒辦法啊,他爸媽堅決不干。”說到這里,A女似乎感覺自己說走了嘴,有點自貶身價了,連忙補充了一句:“后來他又找過我好多回,想勸我回心轉意再和他重新開始,可是我不願意,傷心了,好馬還不吃回頭草呢。”
  聽了她這句自擡身價的補充,我壓根兒就不信。男人越老越精,哪有越老越傻的?人家一個未婚男,如果不是自身條件特別差,那麽,留戀你的身體、想繼續跟你維持肉體關系倒有可能;要論到娶你做老婆,估計很難。
  
  想到這里,我忽然覺得,女人要是見天兒自誇美麗是件挺可怕的事情,那意味著,她在潛意識里,已經把自己的美麗當成一種資本了,而且很可能會用這個資本,去交換某些東西。再聯想到與前妻的生活,我越發感覺這種自誇實際上是爲了謀求一種心理優勢,試圖讓男人自慚形穢,進而達到控制這個男人的目的。
  見我依舊心事重重的樣子,A女連忙轉移了話題,先是把我這個“老實人”贊美了一通,然后說,給她介紹對象的人成群結隊,里邊有腰纏萬貫的大老板,有位高權重的大官員,還有不遠萬里慕名而來的國際友人,她就跟繡樓上的千金小姐一樣,看著樓下黑壓壓的膜拜者,但又哪個都看不上。唯獨遠遠地看到我就一見鍾情了,因爲,我這個人一看就能給人安全感。
  嘿,您瞧,長得像正面人物就是有好處吧?咱竟然打眼一看就讓人有種安全感,以至於不費吹灰之力,就擺平了古今中外所有的兔八哥。我自從被前妻壟斷以來,整日被前妻數落得一無是處,十多年沒享受過女人的一句恭維。A女短短幾句話,讓我感覺好極了。她給我這麽良好的自我感覺,“豔照門”的事我也就不好意思再提了。
  不過,A女這人心里不裝事,跟她相處得熟悉了,我倒漸漸搞清楚了她第一次婚姻失敗的原因。當初我們聊QQ時,她只籠統地說是前夫出軌,但后來隨著兩人交往日益親密,我發現她前夫出軌的過程,其實並不是當初她說的那麽簡單。
  A女給我看過前夫的老照片,那絕對是一個風度翩翩、相貌堂堂的美男子,說是現代潘安也不爲過。別看我這人平時自我感覺還行,可要是跟他一比,那我簡直就要無地自容了。據A女說,她前夫身高有1.86米,儀表出衆;缺點就是家里窮了點,而他本人也不過是國有企業里的一個辦公室普通職員。
  A女年輕時,身邊也有過不少男人追求,其中不乏條件很好的。這點我完全相信,憑借她年輕時的貌美,身邊絕對不會缺乏男人追求。即使是我,假如當時我認識她,我也可能爲之傾倒。即使我個性不主動,但心中暗戀是肯定的。
  面對條件很好的追求者,A女也曾左顧右盼了很久。但是認識了前夫之后,兩人一見鍾情,他被她的美麗吸引,她被他的魅力打動。真愛,在這對帥哥美女之間産生了。
  而A女的娘家不同意這門婚事。A女的前夫雖然帥,但性格懦弱,工作很一般,家境也很差。和他比起來,有一些條件不錯的求婚者雖然長相稍遜於A女前夫,但也還算一表人才。其中有一個求婚者,年紀不到三十,就做了某機關處長,身高也有1.80米以上,儀表堂堂,父母都是廳局級干部。A女的父母,特別傾向於這個年輕人。
  但愛情就是這樣,真正的愛情是不會被這些世俗條件所左右的。A女鐵了心要跟前夫,見娘家人反對,她就自作主張,先跟他同居了。
  那是九十年代早期,中國人的性觀念還不是很開放,A女對前夫以身相許,意味著這事不再有反悔余地。對此,娘家人氣的捶胸頓足,但也無可奈何。
  當初,她還認爲自己爲前夫頂住了世俗的眼光,算是爲真愛而犧牲了無數攀高枝的機會。而那位沒被A女看上的年輕處長,現在已經做到市政府某局的局長了,還是個正職。
  講到這里,A女輕輕歎了口氣,臉上流露出一絲怅然。
  我明白,她爲自己當時的勇敢,或者說輕率感到后悔。她后悔沒有選擇那位年輕的處長,那樣她的人生將會是另外一番景象。
  人生總是充滿了這樣那樣的遺憾,其實我又何嘗不是如此。在爲愛情作出犧牲時,我們往往並不知道,它會給我們帶來什麽樣的未來……
  不過,一個超級帥哥,一個平面模特,兩人結合在一起,也算是王子公主般的童話。走在大街上,這一對小夫妻的回頭率超過百分之九十九剩下百分之一不回頭的,那估計就是盲人。
  按理說,這對小夫妻算是門當戶對的夢幻組合。可惜,老天非要弄出點遺憾給他們:她前夫長的是帥,人也特別老實本分,可遇事沒魄力,工作態度懶散,也不敢下海掙錢創業。
  九十年代中后期,正是市場經濟大潮波濤洶湧的時候。很多貌不起眼的男人下海成了大老板,很多醜的無人願意多看一眼的女人,也升格成了闊太太。身邊的人一個個生活發生了巨變,唯獨A女的前夫,卻依然安守著一個月千把塊工資當他的小職員。也是,搞市場經濟,並不意味著按照長相發錢不是?
  恰在此時,A女懷孕生子。A女算是一個比較盡職的母親,光給孩子喂母乳就喂了兩年。身材變形,模特的職業干不成了。以前是兩人掙錢兩人花,現在成了一人掙錢養活三張嘴,而前夫依然守著他一個月一千出頭的工資,安貧樂道,家庭立即陷入貧困。
  爲了貼補家用,A女就出去尋找工作。A女高中畢業后就出道做模特,文憑不高,所以,在九十年代那個講文憑的時代,稍微像樣的工作崗位都要求本科學曆。而她的高中學曆決定了,她找不來很好的工作。
  當然,這也是個欲望時代,假如她肯用肉體去交換,或許能找到更好的工作。
  但她不願意。
  后來,A女找到一家國營企業打工。這家公司,后來改制成了民營企業。可有一樣,無論是國營階段還是民營時代,這公司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薪水也少的可憐。
  A女沒有被嚴酷的生活條件所壓垮,她也在努力趕上時代的步伐。於是,她一邊工作,一邊帶孩子,一邊通過成人自修拿到了大專、直到本科文憑。
  可惜水漲船高,等她拿到本科文憑,又趕上大學擴招,畢業就失業的本科生滿大街都是。稍微像樣點的工作,都要求有研究生學曆了。
  她不得不依舊守在這個半死不活的公司里,拿著一個月兩千多的微薄薪酬。
  時間久了,A女開始心理不平衡了,她想:那些原本長得不怎麽樣的朋友同學鄰居,都能找有錢人,過上開大奔住別墅吃香喝辣的好日子,怎麽自己這麽漂亮,這麽賢惠,這麽努力,反而過得這麽窮?特別是,跟她一同出道的那些模特姐妹,一個個不是傍大款就是當二奶,成天穿金戴銀的,潇灑得不得了。跟她們一比,A女覺得自己太虧了。
  漸漸地A女的怨言開始多了,總是拿著前夫跟這個比跟那個比,先是自己心里比,然后就在前夫面前比,比來比去得出一個結論:前夫是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自己當年沒有選擇那個機關處長選了前夫,那是選錯了。
  女人一旦對某個男人産生了不滿和鄙夷,就沒耐心伺候他了,也不會有什麽好臉色看。而大部分男人也是有自尊心的,被老婆拿著比來比去,數落一身的不是,她前夫也郁悶,兩人的爭吵越來越多。
  女人們,如果你的老公在事業上進行得不是很順利時,最好不要譏諷他嘲笑他,更不要拿他跟成功人士去對比,那將是對他很大的侮辱。盡管他可能嘴上說不出什麽,但你的唠叨會疏遠他與你的距離,或者導致他自暴自棄。男人事業成功與否,不僅要看才能,要看性格,也要看機遇。在他不順心的時候,其實最渴望的就是你的關懷和鼓勵。抱怨、比較、譏諷,不但解決任何不了問題,反而會導致夫妻關系出現裂痕,不但壞了他的心態,也壞了你自己的心態。聰明女人與傻女人的區別就在這里,傻女人只會怨天尤人,聰明女人懂得如何走出陰霾。
  當然啦,反過來說,是男人的話,你就得想辦法承擔養家糊口的重擔,自己多給自己點鞭策,雖然說不上一定要成爲百萬富翁,但起碼得盡心盡力,別讓老婆跟著你受窮。貧賤夫妻百事哀,這話一點兒也不假。
  就在這個時候,A女的身材也漸漸恢複了。而且她這人很怪,身材居然恢複得一點看不出來生過孩子,就跟大姑娘一樣的清爽,腰部一絲贅肉都沒有。要說變化,只是胸更挺了,臀更翹了,女人味更足了。但即便如此,最青春的幾年已經過去了,再干模特已經無法與水靈的80后美女們競爭,她也就安心在公司里掙工資。
  這個物欲社會就是這樣,充滿了欲望,也充滿了誘惑。雖然模特干不成了,但A女的姿色仍舊是一流的,在公司里無人能比。很快就有男人給她獻殷勤,起初是給她買些名牌衣服,化妝品,再后買戒指,買項鏈。其實,目的也很清楚,就是想搞她上床。
  面對誘惑,A女也守了幾天矜持。但那些名牌衣服、化妝品的吸引力實在太大了,所以她最后還是接了。起初腦子還清醒,再三提醒自己說:只接東西,不上床。但是,俗話說“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軟”,一來二去的,漸漸跟人家還是拉拉扯扯上了:被人家抱著摸一摸,摟著親一親;雖然暫時還沒上床,但那只是尚未實現質變,量變一直在進行。
  不過,到底真上床沒有,只有A女自己知道。反正我是聽衆,她說沒上床那就沒上床吧。
  沒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是這種人們茶余飯后都津津樂道的風流韻事。A女跟老板們逛街吃飯K歌次數多了,消息很快傳到了前夫耳朵里。前夫起初還忍著,但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被添油加醋的謠言越傳越凶。那些傳謠的人,一個個說的有鼻子有眼,活靈活現,仿佛他們親眼見過一樣。
  我一直感覺,中國人的心態很怪異。這個國家有很多心地不良的人,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對好人好事不屑一顧,對烏龍八卦樂此不疲。同時,這些人,習慣於用最低的道德水準要求自己,卻用最高的道德標杆衡量別人。人與人之間,充滿了構陷與爭斗,人人巴不得別人倒黴,看別人的笑話。
  面對越來越凶的謠言,A女前夫終於忍無可忍,在家里玩起了《拷紅》,跟A女對質。
  A女自忖沒跟別人上床,心底無私天地寬,態度很強硬,不但不承認自己錯了,反而又一次拿著她前夫,跟爲自己獻殷勤的老板比較,把他前夫數落得一錢不值。
  人就是這樣,當你不欣賞一個人了,那他怎麽著都不對。此時A女嘴里,她前夫不僅沒錢,也沒能力,也沒品位,也沒德行。甚至,連他前夫長的帥也成了缺點,挖苦說這張漂亮皮囊披在你這個草包身上那真是白瞎了。
  她前夫聽了這些話,也就越來越深信那些傳言,以爲自己真的戴了綠帽子,一氣之下狠狠打了A女一頓。打的時候因爲憤怒,連他自己的手指都骨折了,可見用力之狠。
  當時兩人就鬧離婚,但因爲孩子還小,加上A女死不承認自己出軌,前夫又無實際證據,后來雙方父母出面,平息了這場風波。雙方各退了一步:A女承認接別人東西是錯誤的,前夫承認打人也是不對的。
  風波表面上是平靜了,但內心的陰影卻落下了。她前夫無法再待在原單位了,一是戴了綠帽子的傳聞早就傳遍了全單位,二是那企業半死不活的實在是掙不了幾個錢,三是A女也鼓勵他出去闖闖,認爲前夫沒準多見見世面能鍛煉出來。
  直到這一步,A女都沒有跟別人上過床。爲此,她多次跟前夫解釋,說自己只接了人家東西,真的沒做過背叛前夫的事情;如果真的想離棄前夫,那她就不會總是抱怨他,而是直接跟別人跑了。
  可惜,這些話前夫又如何能信?
  最后兩人商量好,A女在家帶孩子伺候老人,前夫去深圳尋找發展。
  可惜,A女的前夫除了長得帥一無所長。連碰了幾次壁以后,到了一家公司求職。恰好,那家公司的老板是個三十多歲的喪偶女人,人長的很一般,但是太有錢了。來了這麽一位美男子求職,女老板一見鍾情,二話沒說就錄用了。
  在那公司上班后,女老板對A女前夫有心,照顧得無微不至。又是提拔又是加薪,平日里還噓寒問暖。
  A女前夫是背負著老婆給自己戴了綠帽子的極度懷疑走的,沒走的時候A女不是數落他無能就是給他白眼,他心里也憋著一口氣。現在,一個有錢的女人關心他體貼他,再加上孤身在外一人,寂寞空虛,他能不跟人家上床?
  於是,A女前夫理所當然地出軌了,跟女老板同居。女老板是本著找個男人過一輩子的態度跟她相處的,處處關心他體貼他。同居久了,前夫的心態也發生了變化。爲什麽呢,男人最怕的是被自己的女人瞧不起,老婆越是數落,越是自暴自棄。現在,一個有錢女人每天把他當寶貝哄著,當心肝護著,當大爺捧著,當神仙供著,他能不感動嗎?再說,A女前夫跟女老板一處,馬上就從窮棒子搖身一變成了有錢人,他自己也留戀這種生活。
  結果,半年之后,A女前夫在一次通電話時,提出想要離婚。在家含辛茹苦帶孩子養老人、做夢都盼望前夫衣錦還鄉的A女,接到前夫要離婚的電話,像是聽到晴天霹雳,簡直都要氣瘋了。
  從A女的角度出發,她確實有一千個氣瘋的理由。當初A女做大姑娘時,長的可謂沈魚落雁、閉月羞花,多少富家少爺、缙紳公子排隊等待她的挑選。她一不看金錢,二不看權勢,選擇了這個帥氣老實的窮小子;然后跟著窮小子窮了好多年,又帶孩子又養老人,獨守空床大半年,爲的就是這窮小子能混出點出息。哦,現在這窮小子是混出息了,反倒要把她一腳給踹了。你說,她能不氣瘋嗎?
  誘惑時刻都在A女身邊伺機而動。A女的一驚一怒一氣,生了報複心,那些早就對她垂涎三尺的男人,恰好乘虛而入。很快,A女就跟個老板搞上了,而且根本就不遮遮掩掩,直接請老板回家肏,樓道里都拉拉扯扯的。
  人生報複心的時候,做事都不是很理智,特別是A女,這個處於心理極度不平衡狀態下的女人。
  以前熟人鄰居只是傳言A女在外邊有人,誰也沒親眼見著。這下可好了,前夫明明不在家,可每天晚上A女跟別人搞的時候連窗戶都不關,叫床聲傳的一院子都知道,名聲很快臭了。而名聲一臭,A女面對著鄰居老大媽們的指指點點和男人們的一臉暧昧,反而逆反似的更瘋狂了。她開始頻頻換男人,同時跟兩三個男人來往,有時一天到她家去幾波人。
  那陣子,那些男人爲A女買了不少好衣服好化妝品,還把她的消費層次給提了上去,上去了就下不來了。
  雖然A女前夫首先提出了離婚要求,但實際上,他並沒有真的下決心離開這個和自己一起窮過來的糟糠之妻。他在猶豫,他在搖擺,更何況這個老婆既漂亮又賢惠,當初爲了愛情不顧一切,跟了他這個窮小子。她只是愛花錢,只是心理不平衡,只是恨自己太無能。他其實感激她,愛她,但又恨她。
  人性是個很複雜的東西,有時心里邊明明想東,行動上卻偏偏往西,很怪的。A女的前夫提出離婚,只是在試探,只是在報複,心里大概還渴望A女有朝一日徹底向他悔悟。
  其實類似的心理我也曾經有過,婚姻的最后兩年,我在一次次折磨她似的向前妻提出離婚時,其實也沒下決心立刻離開她,而是希望她能夠幡然悔悟,變得好一點,所以我才會磨叽那麽久。只是,可惜前妻這個人悟性太差,劣根性也太頑固,怎麽都不肯改她那些毛病,直到最后一切無可挽回。
  如果不是這個心理,就不能解釋A女前夫在回來后爲什麽再度發瘋。這一次回來,那些謠言可就不再是謠言了。甚至前夫的父母,A女的父母都知道,全院子的人都知道。而且,A女也根本不隱瞞,直截了當地說,自己被別人肏了。A女前夫氣瘋了,把家里的一切砸了個稀巴爛,砸玻璃門、穿衣鏡時更是什麽都不顧,直接用手砸的,渾身上下鮮血淋漓,可見內心有多痛苦。
  事情到了這一步,再無可挽回了,離了。前夫淨身出戶,房子不要了,孩子也不要了,直接回去跟女老板結婚。兩人后來還有了個孩子,在深圳安家落戶,再也不回北京了。
  搞清楚了A女的離異史,我算是相信我那哥們說的話了,離異5、6年,說有一打男人上過她,那還真是說少了。她那娴熟的性愛技巧,大概就是身經百戰后曆練出來的。
  不過,雖然對她的這些經曆多少有些膈應,但是又覺得,A女其實也挺可憐的。她20多歲時一定是個很單純很善良的女孩,就像當年的我一樣單純善良,要不怎麽能不看金錢權勢,卻看上那個兩手空空的窮小子呢?可惜她命不好,遇人不賢,就跟我遇人不淑一樣。只是,我受傷是因爲與前妻世界觀差異太大,而她受傷是因爲前夫太無能。
  想到這里,我又感動了一次。唉,過去的那些就讓她過去吧。遇著我,也是受過傷的人,大家同命相憐,只要一起努力,以后肯定能改變我的命運,也能改變她的命運。
  此刻,一種充當A女救世主的渴望在我心頭升起,反倒更憐惜她了。

  四、心漸漸冷
  
  愛情里要是摻雜了和它本身無關的算計,那就不是真的愛情。
                          ——莎士比亞
  
  之后的一個多星期里,A女一直把她孩子送回父母家帶著,而我和A女幾乎天天顛鸾倒鳳好幾次,每次都是她主動要求。她的性欲,隨時隨地都會有,哪怕是出門、逛街、坐車、吃飯,沒準什麽時候她就想搞。
  而她的性技巧更是令人大開眼界。那段時間,在她的諄諄教誨之下,我也遍嘗男女之事的快樂,天天都有新花樣,次次都有新體會。A女想我之不敢想,做我之不能做,完全可以稱作一名性專家,她想出來的名堂,完全可以引發一場新型性革命、性風暴、性解放了。
  我每日享受著肉欲的盡情放縱,也常常想:與她的知行合一、言傳身教相比,那個光說不練的李銀河博士還怎麽好意思再出來混?丫成天說這說那的完全都是在YY。有時我甚至想,假如奧運會有性運動十項全能比賽的話,她完全可以代表國家參賽,拿個世界冠軍什麽的毫無懸念。
    被前妻這個超級性冷淡折磨了那麽多年的我,一離婚就遇到了超級性亢進的A女,才遇到倆女人就讓我遍嘗了人間百味,莫非是老天爺對俺的一種補償?
  不過,盡管起初對A女的身體很著迷,但天天這樣連軸轉,也讓我禁不住有些納悶:這A女的性欲怎麽這麽強啊,每天如狼似虎、如饑似渴,簡直就是一台不知疲倦的性交永動機。
  虧得我過去一直注意體育鍛煉,身強力壯;加上被前妻那個性冷淡憋久了,自己也在搞生理補償,否則對她超強的性欲真還有些吃不消。不過要是長此以往,怕是也不行。咱這體魄,一個星期搞七回是完全可以勝任的;但要是每回都得射三四次,那他媽的也嚇人。就是鐵打的身子骨,早晚也得給她掏成蜂窩煤。
  當然了,這是后來感覺到的,起初還是很高興遇到這麽台永動機的。
  跟她交往感覺不錯,我就主動提出,想見見她的兒子。俗話說愛屋及烏,我喜歡A女,也就打算喜歡她的兒子。
  對於我的主動,A女顯得非常欣喜。又一個星期天,她安排我見了她兒子。
  A女的小孩叫皮皮,一見面,那小子就屌著個臉上下打量我一陣,眼神就跟警察審視犯人、老板審視求職者一樣,然后又跟A女耳語了一陣。這種顯然不友善的舉動,讓我渾身感到一陣不自在,心想:這小子怎麽這樣啊,真是來者不善。人如其名,果然皮的很。
  但是轉念一想,嗯,咱得換位思考一下:小孩畢竟是跟咱這黑臉陌生人第一次見面,而且這黑臉陌生人還跟他媽拉拉扯扯的,所以有些戒心敵視可以理解。離異單身帶著男孩子的女人,家里長期缺乏父親的角色,很容易産生戀母情結;加上A女離異五六年,肯定不止跟我一個男人交往過;所以,皮皮見到陌生男人請他們吃飯,就明白這人肯定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早晚會跟日本鬼子似的凶相畢露,把他媽壓到身下叉叉,人家自然會跟小兵張嘎那樣産生出滿腔敵意。所以,作爲一名初來乍到的日本鬼子,咱就不跟他一般見識了。
  第一次見面嘛,一般都是以吃飯開始的。A女家附近的地況我不是很熟,出了她們家所在的小區,見到路邊有一家裝修得很氣派的粵菜館子,就問A女那里怎麽樣。A女回答道,那家館子價格偏高了點兒,但味道很不錯,以前別人請客時來過一次。
  見她肯定說這家館子味道不錯,我也就領她們娘兒倆進去了。價格偏高就偏高吧,能貴到哪里去。第一次見面,別讓人家小孩覺得我這人挺小氣。
  進去以后,發現里邊確實氣派,光門口的迎賓小姐就兩排,一排有十個。迎賓小姐個個都在1.70米以上,而且著裝也挺講究:不是穿類似一般飯店里的那種廉價旗袍,而是穿得跟空姐似的,讓人看上去禁不住心旌搖動。
  落座后,出於禮貌我讓A女和皮皮點菜。A女還好,點了幾個不便宜也不算貴的;皮皮可就不客氣了,張嘴就說要吃鮑魚。
  我一聽,心想:我靠,太奢侈了點吧,好幾百一只呢,不是吃公款的話誰點這個啊。於是對他說:“鮑魚……太貴了點吧,要不咱們換個別的?”
  誰知皮皮一聽,翻了翻白眼,充滿鄙夷地咕哝了一句:“哼,才幾百塊錢一只還算貴啊?真摳門兒……”
  我靠,好大的口氣!我不禁吸了一口冷氣。一個七八歲的小屁孩,張嘴就是“幾百塊錢還算貴”,這魄力可太……
  但是,看著她娘兒倆那望眼欲穿的目光,又想到這畢竟是初次見面,就是裝,也得裝出寬容和善的姿態來。別說我,電影里就連人家日本鬼子有時候還從兜里掏出幾塊糖,對那些兒童團說:“小孩,你的不要怕,過來,皇軍大大的親善。”我這是打算跟人家過日子呢,千萬不要給小孩留下不好的第一印象,否則小孩不接受我的話,以后我倆也難處了。
  
  想到這里,我還是狠狠心點了兩只鮑魚。只是有點后悔,自己干嗎要領他們來粵菜館啊,真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早知道這樣該領他娘兒倆吃自助餐去,撐死他也就一百多塊錢。
  我之所以只點了兩只鮑魚,是因爲我不要。我以前吃公款沒少吃那玩意,根本不覺得有什麽好吃。而且,我是工薪階層,自己掏腰包消費不起那玩意,她們娘倆樂意開洋葷就開吧。
  菜上來以后,皮皮立刻狼吞虎咽起來。我點了一枝煙,注視著小屁孩八輩子沒吃過東西似的吃相,既有些可憐,又有些反感。
  A女似乎察覺出了我的不快,就把自己的鮑魚切了一半遞給我。我連忙推辭說:“不用啦,我不喜歡吃這個。”
  小屁孩一聽,立刻說:“那給我吧!”
  說完,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自己動手把半只鮑魚從我盤子里夾了去。
  A女只是裝樣子呵斥了他一句,“你怎麽這麽沒規矩啊”,卻也沒再把那半只鮑魚夾回來。
  我抽了一口煙,看著小屁孩那缺乏教養的樣子,心想:嗯,怪不得人家說離婚女人帶孩子很難找對象,都像這樣的話,能找得著才怪。
  最后一買單,這頓飯花了一千大幾百塊錢。雖然所一個月能掙一兩萬薪水,但這頓飯吃的我還是有點心痛。並非我掏不起這錢,而是覺得把錢浪費到這上邊太不值了。不過,既然來了,就硬著頭皮撐下去吧,以后沒準還得一起過日子呢。
  吃完飯從館子里出來,正準備送她們母子回去,皮皮忽然對A女說:“媽,我想買一雙球鞋。”
  這時我才注意到,這小子腳上的球鞋破了個大洞。我看著她娘兒倆,她倆也望眼欲穿地看著我。我能怎麽樣,那就去買呗,反正是舍命陪君子了。
  到了商場,我領她倆去到了李甯專櫃。誰知,皮皮看著櫃台上擺放的一雙雙球鞋,卻流露出一臉的不屑,撇了撇嘴,說:“咱們別買李甯的了吧,現在誰穿李甯的爛貨呀,穿出去丟人,要買,就買耐克!”
  我一聽,心想:嘿,我操,你腳上穿的是連李甯都不如的雜牌地攤貨,還破了個洞,半個腳丫子都露出來了,居然還說李甯的是爛貨?好個甯缺毋濫啊,有個性!
  無奈,我不想因爲這件事情引起皮皮對我的不滿,只好帶他到了耐克專櫃,買了雙400多塊的耐克鞋。付錢以后,小屁孩立刻歡天喜地地把耐克鞋穿腳上了,原先那雙破鞋直接扔了。
  本以爲這樣就算皆大歡喜了,正準備下樓送她們回家,誰知路過玩具櫃的時候,穿著新鞋的小屁孩又說:“叔叔,我要買個玩具。”
  我看了看他,沒吱聲。
  “叔叔,給我買個玩具吧,這是最后一個要求了。”小屁孩依舊央求不止,口氣聽上去可憐巴巴的。
  我看看這娘兒倆,發現她倆又在望眼欲穿地看著我。唉,我能怎麽樣,那就買呗。於是我核實了一下,問:“當真,是最后一個要求嗎?”
  “是的,買了玩具我就回家。”
  “行,那去挑吧。”我又松動了一步。
  本以爲他會買個幾十塊錢的玩具拉到,誰知小屁孩居然看上了一輛1300塊的仿真汽車模型!這孩子是什麽眼光啊?只買貴的不買對的。現在的商家也是缺德,哄小孩的玩具搞這麽貴干嗎啊?20個這種破玩具都能買個奇瑞QQ開了!
  我覺得這個破玩具實在不值這個價錢,就有些不高興了,對皮皮說:“這玩具完全是唬人的,你看就這堆破銅爛鐵,值得了一千多嗎?你媽上班騎的那個電動車,也不過是這個價,咱們換一個吧。”
  “不,我就要這個。別的我的都看不上。”小屁孩革命意志非常堅定,口氣的權威性不容置疑。
  我看了看A女,希望她出來救駕。可是A女就跟沒聽見我們的對話似的,拿著那個玩具左瞧右看,嘴里還說:“嗯,守傑,你看這車做得真好啊,跟真的似的。”
  我一看是這樣,靠,這完全就是在暗示我掏銀子嘛。無奈中我拉開錢包,發現剛才一番花費后沒剩幾個現鈔了。於是,我不好意思地說了聲:“現金不夠了,咱們今天就先不買吧。”
  誰知小屁孩卻盯著我的錢包,眼巴巴地說:“那你可以刷卡呀!”
  我昏,連這他都知道!我再次擡頭看了看A女,很想讓她制止住小屁孩這種得寸進尺的要求。但是,A女卻顯然沒有那個意思,而是望眼欲穿地看著我。媽的,她這是在考驗我是不是真的對她兒子好嗎?這能考驗出什麽來?
  無奈中,我還是刷卡付了款。不是我心甘情願買這個單,而是想趕緊結束這破財的Gloomy  Sunday(黑色星期天)。
  誰知,抱著玩具的小屁孩還沒笑一分鍾,就又看到了電玩,瞬時忘記了剛才所說的“這是最后一個要求”的承諾,說想玩電玩。
  這時A女大概也覺得小屁孩實在有些過分,或者是急著回去上床,顯得有些不耐煩,用生氣的口吻說:“今天太晚了,東西你也買了不少了,咱們回家去吧!”
  小屁孩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說:“這不才八點半嗎?一點也不晚。”然后又央求我道:“叔叔,咱們就玩一個小時行嗎?就一個小時。”
  其實這時我已經失去了耐心,實在不想再陪著小屁孩浪費時間和金錢了。而且,沒準再待一會,他又會想出什麽新的花錢名堂。這家夥,有志不在年高,什麽都懂;而且毫無信用,剛說過的話轉眼就當成放屁了。
  於是我不答話,不拒絕也不答應,只顧往商場外走。小屁孩一下子抱住我的腿,不讓我走。我也不好意思把他扒開,只得站住,等待A女表態。
  A女也顯得很煩躁了,估計她還急著回去跟我大戰三百回合呢。只見她提高了聲音,教訓小屁孩道:“你怎麽沒完沒了啊?都八點半了,你明天還上不上學啊?回家,馬上給我回家!”
  小屁孩也是個倔乎頭,根本就不理會A女的警告,而是繼續抱著我的腿,也不說話,但一臉央求。
  A女見他這樣,就硬扯把他跟我分開。扯了兩下,小屁孩突然躺倒地上,邊哭邊打滾,立刻引來幾個不明真相的圍觀群衆。
  我一看,靠,算了算了,別第一天見面就惹她娘兒倆內戰,那以后可怎麽辦呐,息事甯人吧。
  我只得當了和事佬,勸慰了A女幾句,又假裝興致勃勃,領著小屁孩玩電玩,一直玩到人家商場九點半打烊。
  從商場出門到停車場這點距離,小屁孩又看到了必勝客,纏著我買了個提拉米蘇。這次我根本沒猶豫,爲了省事直接掏錢打發了他。
  不過,雖然我這天是舍命陪君子,但第一次萌生了退意。小屁孩給我的第一印象實在是太差了:這麽小就充滿這麽強的物欲,而且幾乎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無所不爲、無所不要,那以后大了該怎麽辦?看來以前我想得太簡單了,那時覺得只要自己真心付出,用愛心和耐心對待別人的孩子,那麽繼父這個角色我有信心做好。但是,現在我覺得害怕了,小屁孩根本就不單純,而且更可怕的是,絲毫沒有自尊,只是一味的要,要,要……
  而A女,大概是一個人拉扯孩子不容易,對小屁孩慣的厲害,對與皮皮年齡和她的經濟條件完全不相稱的物欲非但不予制止,反而似乎抱著能诳我多花銀子就多花銀子的態度,縱容默許。況且,小屁孩已經七八歲了,俗話說“三歲看小,七歲看老”,很多個性已經在這個時候定型了,以后要管的話那得下狠功夫才行。如果我成爲繼父,我跟小屁孩之間畢竟沒有血緣紐帶,我很難去動真格的管教他,那樣會被A女認爲我對皮皮不好,也會讓小屁孩記恨我;而不去管教他,他的物欲如狼似虎,一天就能造幾千塊錢進去,憑我這一年一二十萬的收入,根本不夠他塞牙縫的;而且這麽貪婪成性,也長不出什麽出息來,越大麻煩越多。
  雖然我曾經一度被A女感動,也想充救世主救她出苦海,但我沒考慮到,原來當救世主也是要買一贈一的。而這個贈品的分量可不輕,並且前途無量,自己究竟能不能扛得住,都是個未知數。
  玩罷電玩,我和A女先把心滿意足的小屁孩送回了A女父母家里。因爲還沒正式跟她父母見面,我就沒上樓。
  A女領皮皮上去了一會,然后A女自己下來。我倆回到了她家,一進門A女就急不可耐地抱住我一陣狂吻,然后把我推到床上,爲我脫下衣服,開始爲我吹箫。
  可我一點興致也沒有,滿腦子都在琢磨著小屁孩那檔子事,憂心忡忡。所以,任憑A女百般吮吸挑逗,我就是無法集中精神,小弟弟也軟的跟面條一樣。A女在我下身努力了半天,卻全部失敗了。
  見我沒有興趣,她停下來了,盯著,我帶著哭腔問道:“守傑,你怎麽啦?是不是不愛我了?”
  “不是啊,你看你想哪兒去了。”
  “你騙我,否則這麽半天你怎麽就不硬呢,我的嘴都爲你吹麻了。”
  靠,你的嘴麻,我的心還亂如麻呢,但又不好直說我煩躁的原因。我知道,對於這麽個拖油瓶的離異女而言,她兒子與她,孤兒寡母、相依爲命,可以說她這輩子真正能愛能指靠的人就是她兒子了。如果我說皮皮的壞話,對她勢必是很深的傷害。這樣的女人,甯可自己粉身碎骨,也不願意讓兒子動一根毫毛。這種單親家庭里的母性,比正常家庭里邊的母性更強烈。當然,這是偉大的母愛,咱應該表示尊重,但這也是這類離異女的悲劇。因爲,什麽事情過了頭,那必然會帶來禍害,比如溺愛、遷就,以及爲了孩子而想方設法剝削所遇到的男人等等。
  再好的事情無度了就是禍,就跟我當年那麽CJ卻引來痛苦一個道理。
  所以,我只是敷衍她說:“我也不知道爲什麽突然心情不好了,大概是想我閨女了吧。”
  A女並不傻,馬上看出我在撒謊,說:“不對,守傑,你沒說實話,你今天一整天都沒提到你女兒。要是她有什麽事,你白天不會那麽專心陪我們的。你有什麽想法,得跟我直說。咱倆都快成夫妻了,你有心事也不該瞞著我啊不是?”
  既然她看穿了,那我也就只好直言了。於是我歎了一口氣,對她說:“唉,我是覺得,皮皮的物欲太強了,讓我有點難以招架。那麽小,要求一個接著一個,稍微有點不滿足就不高興。你看今天,吃了鮑魚要球鞋,要了球鞋要玩具,玩具到手玩電玩,就連從商場出來到停車場那麽點距離,他都能要出個提拉米蘇出來,讓我應接不暇。”
  A女聽了我的話,馬上辯解說:“守傑,你搞錯了,不是皮皮物欲太強,而是他太久沒人關心了。他肯跟你要東西,說明他非常接受你,把你看成爸爸了。你有親和力啊,他喜歡你,肯在你面前撒嬌,你該感到高興才對。”
  聽了A女的辯白,我心里想:靠,這話牽強了吧,皮皮接受我,我就該高興?他是上帝嗎?我能不能接受他還不一定呢。
  於是,我又歎了一口氣,說:“我感不到高興,我只感到壓力。我以前跟我哥的孩子們處,跟同事朋友們的小孩處,都沒感到這種壓力,說實話,跟皮皮相處我心里特別沒底。”
  A女見我這麽說,感覺到我可能萌生退意了,就試圖迎合我挽回:“守傑,你看這樣行不行,以后皮皮再敢跟你有什麽物質要求,我攔著他,我去管教他。守傑,我愛你,我不想失去你,咱倆認識很不容易,能發展到今天也很不容易。我真的不想因爲皮皮讓咱倆關系疏遠,相信我,我以后會管好皮皮的。”
  聽了這些保證,我的心情也沒好,因爲我想到了我的女兒婷婷。婷婷活這麽大,我給她買的鞋子、玩具,還沒敢買過這麽貴的,現在倒先替別人的孩子買了,心里覺得有些對不起她。
  想到這里,越發沒興致了,就跟A女說家里還有點事,晚上就不在這里過夜了。
  A女意識到大事不妙,抱著我死活不放手,然后嘤嘤地啜泣起來。
  我這人就怕女人在我面前流淚,連忙問:“你這是怎麽啦,怎麽說著說著就哭上了呢?咱們有話好好說,你別哭了好不好?”
  A女一邊抽泣,一邊說:“守傑,你不知道,這些年我活的有多苦,一個女人獨自帶著兒子,又當爹又當媽,他爸根本連問都不問一聲。我就這麽一個月兩三千塊錢,拉扯一個孩子,我遭了多少罪啊,不敢吃不敢喝不敢穿,你知道不知道啊?遇到了你,你人好,善良,和氣,我以爲這輩子有救了,誰知,咱們才剛剛開始,你就要抛棄我了……”
  見她這麽一說,我的心里也挺難過的,連忙解釋說:“不是的,你弄錯了,我並沒有打算抛棄你啊。我只是心里挺亂,我以前也沒有這種經曆,不知道該怎麽辦好。我只是在想,怎麽跟皮皮好好相處。”
  但A女沒有止住哭聲,反而越發凶了,由啜泣變成了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說:“守傑,我求求你,千萬別離開我……要是你不要我了,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我是真的愛你,我不能離開你……不信,我死給你看……”
  說完,她突然放開了我,翻身撲向床頭櫃。被她的突然動作搞得丈二摸不著頭腦的我,順著她的方向一看,頓時一哆嗦:媽呀,床頭櫃上放著一把水果刀!
  這可把我真的嚇壞了,本能地死死抱住了她。她都談論到生死了,要是真想不開了自殺,那我可怎麽辦?我只是想跟她相處,我可不想逼出人命啊!瞬間,我急出了滿頭大汗,晃動著她的肩膀,喊道:“你干嗎啊這是?我想都沒想過離開你,親愛的,你冷靜點好不好?我沒說不跟你處了啊,你冷靜,冷靜!”
  A女這才顯得冷靜了一些,又哭了幾聲,突然她問:“守傑,你得保證,你永遠不離開我。”
  “好,我保證,我發誓,我不離開你!”作保證時,我本來想順著她的意思,說句“我保證永遠不離開你”的,但是,話說出口,卻省去了“永遠”二字。
  這一陣賭咒發誓,外加向毛主席保證,好容易才算把A女的情緒穩定下來了。A女擦干了眼淚,再次向我保證,以后會跟我一起管教小屁孩,聽得我也稍微舒心了一些。然后,A女又開始爲我舔全身。
    唉,這女人,僅僅幾分鍾之前她還哭天搶地、尋死覓活的,幾分鍾之后,就又渾身浪騷了。女人的心啊,真是讓人難以琢磨。
  不過,有了A女的幾次保證,我的心也稍微寬了一些,所以這次她倒把我舔硬了。但我實在沒有興致翻身起來搞她,就那麽死魚一樣躺著任憑她折騰。
    A女見我不起來,就蹲在我身上,自己用手把小弟弟插進她的陰戶,然后上下左右搖晃。一邊動,一邊喊:“守傑,你插死我吧,就是死,我也要被你插死!”
  盡管我身上A女言語狂浪、表情迷離,試圖把我一起帶入欲豔狂潮中去,可我腦子里卻清醒的很。
    這次,我發現自己有個特點:如果做愛時我在下位,就很難在短時間射出來。所以,這次延續的時間非常漫長,估計不會少於四十分鍾。
  而A女居然就以這種蹲馬步的姿勢上下擺動了那麽久,一個高潮接一個高潮,最后崩潰了一樣癱倒在我身上,連拿紙擦水的力氣都沒了,還是我代勞的。
    說實話,這麽高難度的姿勢持續這麽久,連我這個經常搞體育鍛煉的人都不得不佩服她的好腰力,好體力,好腿力。
  接下來幾天,小屁孩似乎收斂了一些,確實沒跟我提經濟要求,大概A女對他有所警告。見小屁孩正常起來了,那幾天我的心情也比較好,覺得這下還是有希望的,也就真心和小屁孩相處。
    我一直覺得,人應該將心比心,以心換心,不是古人說“愛人者,人�愛之”嘛。雖然跟前妻相處十年的經曆,證明這個原則有時並不完全準確,但我想,大概她屬於特例,可能換別人就會好一點。
  別看我長得人高馬大,但個性卻溫和,超有耐心。而且,大概是童心未泯的原因吧,我特別喜歡和孩子們一起玩,而且樂在其中。只要到A女家里,我不由自主地,就會花很長時間跟皮皮做各種遊戲,一點都不會不耐煩。
  我還發現,原來我有做手工的天分。就地取材,三搞兩搞,我就能做出各種各樣讓皮皮新奇的玩意兒:各種交通工具,各種武器,各種動物或人物。而且我這個人做事不糊弄,精益求精,模型做得相當的像。以至於A女開玩笑說:“你就是失業了都不怕,就你這手藝,都能在天橋擺個攤了,保準顧客盈門。”
  一切似乎在向好的方向發展,皮皮對我也相當滿意。最明顯的表現,是有一天突然開始喊我叫“爸爸”了。說實話,當時我又有些感動,慈愛地摸了摸他的頭,就像撫摸自己女兒的頭一樣。我看了看邊上的A女,見她先是擦了擦眼睛,接著又笑了。
  生活漸漸顯露出了甜蜜的一面。經常的,我下班后開車回到A女家,和皮皮一起在客廳里做遊戲;A女在廚房里忙活,做好了飯喊我們一起吃;有時我正爲皮皮輔導功課,A女端進來牛奶麥片給我們喝,或者切好的西瓜給我們吃。那種溫馨和睦的感覺,似乎跟真正的家庭一樣。
    由於心情好,嘿咻起來也快活,一次次實踐了她跟我第一次上床時說過的“讓你領教更舒服的性愛”的承諾。
    有一天甚至對俺說,想不想學著A片那樣嘗試一下肛交?還說,她的后門還沒人搞過呢,要是我想搞,就讓我開苞。
    可是,俺一想到那個部位是出恭用的,實在是不感興趣,哪怕是美女的也一樣,就編造了說肛交容易得痔瘡之類的話,婉言拒絕了。
  一次晚飯后,A女突然提出我陪她出去散步。我一看表都九點多了,就說早點上床搞吧,明天還得上班呢。A女不同意,非要去散步。無奈,我陪她出來了。
    走到小區的一個花園里,找了個石凳坐下,A女就坐在我腿上。只聊了一兩分鍾,A女開始和我接吻,手則放在我裆部輕輕撫摸小弟弟。
    小弟弟很快硬了起來,A女順勢拉開了拉鏈。見狀我忙小聲說:“喂,你干嗎?別鬧!”而A女跟沒聽著似的,把我小弟弟掏出來摸。
    我一邊享受著,一邊左顧右盼,那感覺又興奮又害怕。還好,沒人在附近。於是我也膽子大了起來,把手伸到了她裙子里面,發現她竟然……沒穿內褲!
    這才明白:靠,原來她堅持散步就是爲了讓我嘗試野合!她的屄早就濕漉漉了,我用手挖弄了一陣,正打算跟她說還是回家去搞吧,誰知她突然站起身跨在我腿上坐了下來。
    在戶外做嘿咻運動咱又是頭一遭,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但又感覺極度刺激;A女則咬著我的肩膀忍著不呻吟出來……完事后我肩膀上被咬了一個很深的牙印,疼了一個多禮拜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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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幻 滅
  
  貪婪是一種會給人帶來無限痛苦的地獄,它耗盡了人力圖滿足其需求的精力,可並沒有給人帶來滿足。
                                  ——弗洛姆
  
  但是,這種甜美只是一種幻覺。而幻覺,是早晚要幻滅的。
  沒有多久,問題又出現了,依舊是A女和皮皮的物欲引起的。物欲這個玩意,裝是裝不像的,裝幾天可以,時間長了忍不住,特別是對於自制力比較差的小孩和女人而言。
  沒過兩個禮拜,皮皮提出了新的物質要求:跟我要一雙好的旱冰鞋。
  本來,他已經有一雙旱冰鞋了,但不知什麽時候,他在某個大商場的兒童櫃看到了一雙一千一百多塊的高級旱冰鞋,就又跟我要了。
  這次我沒答應,我不打算繼續遷就他的物欲了。於是,我對他說:“你原來不是有一雙嗎?還好好的呢,又不是不能穿,干嗎還要再花錢買新的?”
  小屁孩聽了,不以爲然地說:“爸,我原來那雙,只是花了百把塊錢買的,難看死了,穿出去都丟人。我們班上別的同學,旱冰鞋都是二三百買的。爸,你就給我買了吧,那鞋我都試了,穿著可神氣呢。”
  我回答道:“皮皮,旱冰鞋這東西,只是滑旱冰時穿一會兒。你看這麽多天,我也沒見你滑過一次旱冰啊?你現在還在長身體,今年買的鞋子明年就不能穿了,就爲了那一會兒,花那麽多錢不值得。再說了,別的同學鞋子也不過二三百啊,你買一千多的干嗎?”
  皮皮沒有被我說服,馬上回答道:“我要買一雙班里別人都買不起的鞋。”
  我接著勸他:“那何必呢?皮皮,老是跟別人比物質你永遠會很累,永遠有人比你更有錢。你今天買了一千多的鞋子舒服了,明天有人買了二千多的你怎麽辦?你是要買一萬多的旱冰鞋跟人家比嗎?對你,一個小孩子來說,這些東西都不重要。要比,就比成績,那玩意才是真格的。”
  小屁孩完全聽不進去我的這番大道理,仍舊堅持要。我見勸告無效,也就不吭氣了,他就抱著我的腿不停地搖著,小臉揚起來看著我,嘴里一個勁央求著:“我要嘛,我要嘛”。
  我看了看A女,又希望她來救駕。可是我發現,A女又跟前幾次一樣,正眼巴巴地望著我。
  靠,不行,我堅決不能答應這種不合理的要求。於是我把小屁孩從我腿上拉開,嚴肅地說:“你要懂得,要想成長爲一個男子漢的話,必須有自尊。如果你想獲得某樣東西,你得自己去掙,而不是抱著別人的腿討!”
  這番話明顯是對牛彈琴了,小屁孩見要求很難得到滿足,突然惱羞成怒了。他瞪了我一眼,忽然朝我的腿肚子踹了一腳,恨恨地罵道:“小氣鬼,黑臉狗!”
  我常打球,皮膚是曬得稍微黑些,但也沒黑到狗的程度,他這句話明擺著是罵我的。聽了罵,我就有些不高興了,心想這小子怎麽這樣啊?雖然強忍著沒發作,但臉色立即陰沈下來。
  倒是A女發覺我生氣了,也覺得小屁孩罵人打人實在過分了,沖過來訓斥了他幾句,又氣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這下可不得了了,小屁孩又拿出了他的看家本事——躺在地上打滾嚎啕大哭,哭了一會兒就跟岔了氣似的,喉嚨里發出“啊呃,啊呃”的聲音。
  自從有了女兒以后,我這人就見不得小孩子哭,一聽到那哭聲就急得六神無主。再看A女,並不是真心阻攔我買那雙旱冰鞋,她只是怕惹我不高興。於是,我只得妥協了,再次乖乖掏出銀子買單,算是息事甯人。只是心里想,這是最后一次了,下次再敢這樣我絕對翻臉。
  一見我妥協,小屁孩立刻破涕爲笑;A女的臉,也笑成了一朵鮮花。
  我和A女帶著皮皮來到了商場買旱冰鞋。掏錢之前,我鄭重跟他說:“皮皮,這是最后一次滿足你跟別人比物質的要求了,下不爲例。你必須答應我,以后不要跟別人比這些東西,一點意思都沒有。你要成爲一個男人,你必須言而有信,你明白嗎?”
  小屁孩穿著新鞋,立刻不假思索地答應了。
  誰知,我的妥協非但沒有讓小屁孩滿足,反而再度開啓了物欲的閘門,而他也根本就沒有把自己的承諾當成回事。買了旱冰鞋才三天,小屁孩就忘記了那次承諾的“下不爲例”,又向我要高級山地車了,依舊打算蓋過班上的其他同學。
  這次我無論如何都不肯妥協了,然后又重複了上次買旱冰鞋的情形。而我,這次任憑小屁孩哭天搶地,始終沒有讓步。
  我很清楚了,只要我讓一寸,他馬上就會進一尺,産生一個新的要求。什麽言而有信,什麽下不爲例,這孩子心里一點概念都沒有。而且跟他講大道理也沒用,人家壓根就不聽那一套。還有A女,根本起不到我和小屁孩之間的緩沖作用,完全一屁股坐小孩那里了。這也難怪,人家是有血緣關系的,我沒有。
  所以,與小屁孩相處,我只有兩條路可走:要麽滿足他沒完沒了的物質要求,要麽就得做惡人一毛不拔。問題是,做前者只會刺激他更加貪婪,做后者則會讓他記恨我。什麽叫進退維谷?這就是。
  但這一次我決心選擇做個惡人,因爲我清楚:面對他沒完沒了的物質要求,我早晚有一天是必須做惡人的,除非我想破産。7、8歲小孩竟有如此驚人的胃口,如此貪婪而缺乏自制力,真是令我大開眼界。可怕的是,我將以繼父這個非常微妙的身份,面對他的這些問題。
  見我始終不肯吐口,小屁孩也沒招了,只得悻悻地作罷。但是,從那天起再不叫我“爸爸”,甚至不再叫“叔叔”,而改成了“喂,你”;而且,我總感覺他看我的目光充滿了仇恨。
  這種目光讓我不寒而栗,心想:現在丫還小,不敢把我這半個籃球運動員給怎麽樣;但要是再長個十來年,他成了棒小夥,而我卻老了,怕是再不買單就要讓我嘗嘗他的鐵拳了……
  A女自身,還是有很多優點的,比如說體貼,勤勞,還有性愛的酣暢淋漓,這是我前妻根本無法比擬的。但問題是,跟她交往越久,越發現她不是像她自稱的那樣沒有物欲,而是物欲超強,比前妻還強。隔三差五地,她總想拉我到商場,一進去起碼要大幾千塊錢才能打發。
  有一個雙休日,A女竟然拉著我連逛了兩天的西單王府井,跟批發進貨似的大包小包搞了一大堆衣服鞋子化妝品。東西多得連后備箱都放不下了,幾雙鞋還得擱后座上。其中買了一副太陽鏡,就花掉二千出頭,還口口聲聲說是爲我省錢,就不買那五六千的了。
  她這麽瘋狂購物搞得我實在有些不耐煩了,上車后抱怨地說了句:“你這人怎麽這麽喜歡敗東西啊?咱又不是大款,每個月就這麽一兩萬塊錢,在北京這個牛人堆里連屁都不算一個,咱得量入爲出,爲以后的生活多考慮考慮。”
  誰知A女聽了,不但沒有悔改表示,反而振振有詞地反問:“守傑,你說我跟你前妻誰漂亮?誰賢惠?誰體貼你?”
  我回道:“當然是你啦。”
  A女又說:“那麽,你前妻那副屌樣你都對她那麽好,我這麽好的女人你就不肯對我好?這對我公平嗎?再說了,買這些東西都是爲了你啊,你說說,我要是穿得寒碜,那出去還不得給你丟人?別人也會說你沒本事,把老婆弄這麽慘。我一個人帶孩子都苦了好幾年了,以前跟著前夫時也窮不拉瞎的,從來都沒好好享受過生活,你要是真的愛我,就應該補償以前應該屬於我的那些!”
  哦,合著我就是那最后的買單人?聽了她的話,我心中頓時像打翻了五味瓶:你丫有病吧,你從前遇見個不會賺錢的老公確實是你的不幸,遇著我願意考慮接受你這個尾單貨也就算了,你丫有什麽資格讓我補償你呢?我願意給你花錢那是我的愛心,不願意花錢那是我的權利,你前夫讓你受窮那關我屁事!倆人遇著了覺得合適互相體貼點過好日子,我養活你和你那寶貝兒子,你對我溫柔點體貼點,這就夠了,你丫還想怎麽著啊?想要補償找你前夫去,找我干嗎?我他媽欠你什麽了?
  心里這麽想,當然嘴上不能這麽說。於是我回道:“話雖這麽說,可是我畢竟只是一個普通工薪族,能力有限。我要負擔我女兒的生活費,還要爲皮皮未來撫養做打算,要不節約點,那很難負擔得起的……”
  誰知A女卻板著臉打斷了我的辯解:“你是男人,掙錢的事情該你去操心,我不管。不過你得記著,以后你跟我是一家人,跟你女兒前妻是兩家人,這你不懂嗎?你是要跟我和皮皮過一輩子的,不是跟她們過一輩子的。要是你的錢不夠咱家用,那你可以不付你女兒的生活費嘛,一個月三千多,那得買多少東西啊?等於我白上班養活她們了。與其這樣,還不如讓我辭職回家做全職太太,專門伺候你和皮皮呢,讓我也享受享受生活。反正你女兒跟著你前妻,讓她自己養活好了。你看皮皮的爸爸,還不是做了甩手掌櫃?這麽多年一毛不拔。”
  我一聽,操,簡直反了,竟敢打起我女兒撫養費的主意了?心里立馬一陣窩火,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嗓門,怒吼道:“你這是什麽意思?你前夫他是不是人我管不著,我還要做人呢!”
  A女這才意識到我是真發火了,馬上見好就收,換上一副笑臉,說:“你干嘛呀,這麽較真,連玩笑都不能開……我剛才那是開玩笑的,守傑你別當真,我只是隨便說說罷了。”
  這個時候,傻子都能明白,她並不是開玩笑的。她是在一步步試我的底線,得寸進尺,能爭取我不管女兒就爭取,爭取不了再想其他辦法。反正是一個目標:能榨多少榨多少。




  經曆了這次爭吵,我對A女的看法有了顛覆性的改變。女兒是我的心肝寶貝,與前妻的離異,讓我感覺唯一對不起的人,就是女兒。所以,我自然會盡一切可能、一切力量去補償她,誰他媽的敢打她的主意我就跟誰玩命。A女這次試探,算是撞槍口上了。而這一撞,就如同泰坦尼克號撞上了冰山,讓我們才啓航的愛情之舟撕裂了一個巨大的口子。
  但是,畢竟我又被A女感動過。兩個月里,她給過我很多溫暖和驚喜。和前妻共同生活十多年,我從未享受過這樣的生活。如果要一下子割舍開來,我也有些舍不得。
  懷著焦慮的心態,我再次想到請教軍子。到這時,我已經開始有些崇拜軍子了。在我與A女開始之前,他就曾經說過,那個大老板是假的,而我會很容易上了她,果然被他一語言中。但他還告誡過我,對A女該甩就要甩。現在,我又一次處於迷惘之中,所以又要向軍子問計了。
  我和軍子有個共同點:都是食肉動物,愛吃朝鮮烤肉。這次,又是在朝鮮烤肉館喝酒聊天。席間,我吃了幾口肉,想問他,卻又怕他數落我,半天不好意思張嘴。只好一個勁兒喝悶酒,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軍子看出來了,問:“守傑,你怎麽不吃啊?這是怎麽啦?怎麽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唉,還不是上次跟你說那事兒嗎?”我歎了口氣,回答道。
  “什麽事兒啊?”軍子詫異地看了我一眼,臉上的表情表明,他已經忘了什麽事了。
  “就是我上次問過你的那個,A女。”我解釋道。
  “哦,那屄啊。怎麽著?那屄你上了嗎?”
  “嗯……交往了一段。”我對軍子這種單刀直入的表達方式有些不適應,委婉地說到。
  “哦。怎麽樣,哥們沒哄你吧?我說那屄好上。”軍子流露出一種不屑的表情,接著評論道:“想上這種老炮女,分分鍾的事兒。怎麽樣,跟她打炮還爽吧?”
  “呃……”我不好意思地苦笑了一下,沒有順著他的意思往下說:“最近我跟她出了點問題。”
  “什麽問題?那屄又被別人肏了?”
  “不是,唉,怎麽說呢?我跟她處了一段,覺得有壓力。”
  “壓力?哦,我明白,肯定是跟你獅子大開口了吧,要這要那的。”說完,軍子帶著鄙夷不屑的表情,吃了一口肉。
  “你怎麽知道的?”我驚詫地看了軍子一眼,心里想這厮怎麽這麽厲害啊,我還沒說呢,他就知道怎麽回事,好像我跟A女的交往他一直盯著似的。
  “這還不知道哇?”軍子把肉咽了下去,接著說:“我早跟你說了,這類離婚老炮女,都不知道趟過多少渾水了。一次次被男人玩,然后又一次次被男人甩,甩來甩去,還有真感情嗎?早沒了,只剩下物質欲望和生理欲望了。我當初爲什麽跟你說她好上,就是因爲,我知道這類女人,會有生理欲望,然后呢,用自己的生理欲望去釣個男的,榨點錢,再滿足自己的物質欲望。說難聽點,跟桑拿里邊的雞沒兩樣,就是外表上還裝個良家婦女。可是,外表能裝,眼神不能裝。要不然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嗎?我當時打眼一看,就知道丫是個物質女,那眼神里都透著貪勁兒呢。所以,我那時候勸你,想玩玩也成,但千萬別把丫當成回事,該甩就得甩。”
  “你怎麽好像跟離婚女人有仇似的?”每次跟軍子聊,她總是對離婚女人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這讓我有些奇怪。
  “咳,誰有功夫跟她們較勁啊?我只是說實際情況。”軍子又吃了一口菜,依舊滿臉的不屑:“我是瞧不起那種喜歡吹牛的離婚炮女,就跟這A女似的,媽的人老珠黃了,還整天說自己滿世界有一堆大老板追求。操,這幫離婚老女人,以爲大老板都是開離婚婦女救助中心的啊?好像那幫大老板整天沒事似的都在牆頭上趴著,一打聽到有個殘花敗柳的離婚老女人出來,他們就一窩蜂擁上去,都快搶破頭了。”
    “哈哈……是……”我被軍子式幽默逗得直樂,可又不得不佩服他眼光獨到。
  “守傑,我早跟你提過醒,你得留點心眼,慢慢走,慢慢看,這個世界其實挺複雜的。”軍子又接著說道:“你剛準備泡A女時,我不就說了嘛,女人往往習慣於把一種幻想變成指望。以后你遇的多了,你慢慢就明白,會有很多離婚女人跟你說她們有大老板追求的。但你放心,只要丫說了這個話,你就基本上能上她們。”
  “哦?爲什麽?”我瞪大了眼睛問道。
  “丫跟你吹噓有這老板那老板追求,實際上,她們未必是百分百要騙你,而是在跟你分享她們的幻想。”軍子看了我一眼,遞給我一枝煙,說道:“她們肯跟你分享幻想,那麽她們心理就接受了你。跟你講她們有老板追求,其實是爲了擡高自己身價,讓你重視她,産生危機感。意思是,我可是有大老板追的啊,你要是不趕緊掏銀子獻愛心,我可就飛了。”
  “呃……是這樣?”
  “那當然了。當初,你問我A女的時候,我不是跟你說過,那屄肯定好上?結果怎麽著,你還不是輕而易舉地上了?”
  “呃,是。”我趕忙承認軍子當初的話無比正確。
  “離婚物質女好上,誰不知道啊。你不知道,是因爲你丫以往太CJ了。”軍子對他當初判斷的正確性感到有些自豪,繼續眉飛色舞地談到:“還有一些男的,甚至專玩離婚女,這是不花錢的雞,而且還是良家婦女,何樂不爲?特別是那號有幾個錢的小老板,泡名模明星沒那實力,玩小姐戴套子不爽,不戴套又怕得病,就專玩離婚女。很多有幾分姿色的離婚女,沒準還真的碰到過一些小老板,但其實這些小老板只是爲了花幾個小錢上她們,並不打算娶她們回家。我就認識一個小老板,跟我們有合作關系,江蘇人。據他自己說,他離婚十年,一共玩了一兩百個離婚女。當然,這可能有吹噓的成分在里邊,但落實下來,玩幾十個還是很有可能的。爲了快感,他搞的時候都不戴套。而這些離婚女爲了求得一次新的婚姻,往往比小姐還會伺候人,想怎麽玩怎麽玩,還干淨衛生。據小老板自己說,玩離婚女玩了這麽久,只得過一次性病,尿道炎,小Case,打幾天吊針就好了。當然,現在這社會,性病艾滋病也挺多,離婚女被男人玩次數多了,也不能保證一定就干淨。”
  “啊,是嗎?……”軍子說到這里,我禁不住想到了A女,頓時打了一個冷戰,心說那得趕緊到醫院查查,別不小心被她染上什麽病,那他媽的可真冤枉死了。
  “那些離婚女,遇到了這類小老板,被玩,然后被甩,然后再被玩,再被甩……之所以會這樣,其實是因爲她們心里存在著一種灰姑娘遇見王子的幻想。而遇到過的小老板們,就成了這種幻想的證據。其實,這也很好理解。人嘛,都是愛幻想的,包括你我,守傑,其實我們還不是經常幻想成爲這種角色那種角色?”
  “嗯,是啊。我以前,總是幻想自己變成崇祯皇帝,拿著沖鋒槍跟李自成對決,力挽狂瀾,哈哈。”我對軍子的話表示認同。
  “對,但那是你,男人的幻想是征服世界。但離婚女不一樣,她們實際多了,喜歡把自己幻想成一個有很多大老板追的名媛。其實,不光中國女人喜歡這樣,外國女人也喜歡這樣。不是有個《灰姑娘》的童話嗎?還有個叫什麽……《麻雀變鳳凰》的好萊塢電影?”
  “對,對,是有這麽個電影。好像是理查·基爾和茱莉亞·羅伯茨主演的,講的是一個妓女遇到了一個大老板……”
  “對啊,我說的就是這個電影。這個妓女遇老板,跟灰姑娘遇王子的童話,其實說的都是一個意思:一步登天。這應了那句老話,男人征服世界,女人通過男人征服世界。”
  “是,是這個理兒……”
  “一步登天,也行。但是,童話里邊,電影里邊,人家做這個夢,還是建立在主人公美麗溫柔善良的基礎上的。”軍子見我對他一副崇拜的表情,接著說道:“問題是那些離婚女啊,要想做這個夢的話,得先自己量量夠不夠那個標準。”
  “唉……我本來是想和她結婚的。”軍子的話,句句擊中我的要害,不由得我不信服:“開始投入很大,包括感情,包括金錢。起初呢,感覺也不錯;但是交往久了,問題就來了。”
  “投入?你投入了?”軍子詫異地看著我,說道:“嘿,你怎麽就不聽我勸呢?我一開始就勸你別投入,玩玩她算了,你怎麽給當耳旁風了呢?”
  “你這是什麽話……”我反駁道:“我這人就這樣,要麽,跟人家正經八百地搞對象,要麽,就誰也別招惹誰。我可不想玩了人家,再被別人戳脊梁骨,那事兒我做不來。”
  “唉,怎麽說你。”軍子歎了口氣,說道:“你呀,就這毛病,見了女人你就心軟。但是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嗎?叫最毒莫過婦人心。女人的心計,永遠比男人深。碰到個人品好的、真把你當成回事還好辦;碰到人品不好的,那他媽的害起你來,你是防不勝防,一點兒招都沒有。以前,你跟你前妻張佳麗,你看你被她給耍的一愣一愣,跟他媽個地主家的長工似的。你把她當寶貝哄著,供著,人家把你當驢使喚。最后你受不了了不是?離了。你這前半輩子,栽就栽到女人手里了,你怎麽就不吸取點教訓呢?”
  “哦,你什麽意思啊?照你這麽說,合著這個世界上,到處都沒有真情了?”
  “我可沒說啊。真情,肯定有,但得看對象,得看人。你說那A女,我一眼就看出來,丫根本不是值得你付出真情的主,我不是早跟你說過了嗎?”
  “唉……”我又歎了一口氣:“你就別埋汰我了,跟你說正經的呢。我可沒你那本事,我只是想處處看。但是,越處,問題越多,越覺得棘手。”
  “行,不跟你開玩笑了,你說吧,什麽問題?”
  “首先是她那兒子。”我想了想,回答道:“我覺得這小子,挺難處。七八歲年紀,什麽都懂,一天能诳我花出幾千去。而且特沒自尊,那要求沒完沒了,一旦不滿足,立馬翻臉不認人。前些天,因爲沒給他買山地車,丫就罵人,踢人。”
  “有這事兒?”軍子看了我一眼,說:“那你還磨叽什麽,趕緊撤!這種小油瓶,麻煩死了,以后光養活丫上學什麽的,你就得花不少錢。何況,丫跟你又沒血緣關系,又那麽大了,啥不懂啊?你對丫再好,你也很難指望他。”
  “我指望他個屁。我覺得他這樣,受他媽影響很深。越交往我越發現,他媽太貪婪,一腦子的物欲,整日里夢想著過有錢人生活。說實話,我有點吃不消了。”
  “本來就是嘛。我不早跟你說了,這種離婚老炮女,個個愛財如命。”
  “問題是,前幾天,她竟然跟我說,要我不付我女兒的撫養費,還說什麽我跟她是一家人,我跟我女兒是兩家人。這話說得我特來氣,然后我發火了。但她立刻就改口了,說是鬧著玩的。可我覺得,丫這不是鬧著玩的,丫這是試探。”
  “沒錯,這就是試探,絕對不是鬧著玩的。要不是有所圖,有誰敢拿這麽大的事兒開玩笑?”軍子肯定了我的推測:“而且,丫這只是最初的試探,你要是溜肩膀了,那以后沒完沒了。我跟你說,這女的你絕對不能要。操他媽的,才幾天啊,就想讓你跟你女兒斷了關系?丫這是利令智昏了吧?這你還看不出來?丫這是想榨干你,包括她兒子跟你要東西,沒準都是丫唆使的。要是抱著要榨干你的目標,那你以后就別想消停了,丫總是會千方百計跟你斗智斗勇的,那他媽的可真討厭死了。”
  “她這個人,按理說對我也不錯,照顧得挺細致的,比張佳麗強多了。可是,我覺得她物欲那不是一般的強,成天拉著我買衣服化妝品。我一表示不滿,那話茬還趕得上。說什麽‘我要是穿的寒碜,出去還不是給你丟人?’好像她花我的錢,是爲了我似的。你他媽想花我的錢就直說,干嗎打我的旗號?”
  “咳,這你還不懂?這就是物質女忽悠男人的口頭禅啊。這種鬼話你別信,什麽叫給你丟人?丫才不是爲了讓你有面子,而是爲了自己有面子。哪個女人要是常唠叨這句話,那說明她心中的面子標準,不是家里過得多好,相夫教子多成功,而是她的奢侈消費能蓋過其他人。這種女人,最典型的淺薄自私虛榮。碰到這種人,你得立刻就甩,早甩早輕松。”
 “我就是納悶,這些女人成天這麽自欺欺人,到底是干嗎?以前我前妻買衣服時,碰到我不高興了,就常說類似的話。當時我還相信,她買那些衣服是爲了我有面子,屁顛屁顛給她買單。可是時間長了,我覺得不是那麽回事。你想想啊,每天朝九晚五,她上班時才會穿那些衣服,出門前也確實精心打扮塗脂抹粉,顯得唇紅膚白貌美,問題是我見得著嗎?下班了,跟我見面了,可她就素面朝天了,穿著蓬蓬松松的睡衣睡裙給我看;妝也卸了,臉上貼著面膜扮吊死鬼給我欣賞。看人家勞碌一天,我哪好意思再讓她換上那些漂亮衣服濃妝豔抹?她也不干啊?”
  “哈哈,那是。”我的一番話,也把軍子逗笑了,然后斷言道:“她那些名牌衣服根本就不是穿給你看的。”
  “那是給誰看的?”
  “是滿足她的虛榮心跟別人比的。這還算把她往好里想,有些不厚道的女人,沒準還是穿著去誘惑情夫的。”
  “啊?不會吧……”
  “怎麽不會?”軍子搖了搖頭,歎道:“守傑,現在的女人啊,哈哈哈,什麽樣的都有。在職場里上班的女人,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也容易被人誘惑。人呢,都有點邪性,男人有男人的邪性,女人也有女人的邪性。男人忍不住,會出去沾花惹草,女人忍不住,也不會是省油的燈。不是有個什麽統計嗎?說就咱們北京市,凡是做了親子鑒定的,有三分之一的小孩不是爸爸的。操,想想也真他媽的嚇人,那麽多男人戴了綠帽子不說,還他媽的嘔心瀝血多少年,倒是替別人養了孩子。”
  “……”軍子這番話,讓我不由得想起前妻,頓時臉色變得灰暗起來。
  “不過,我沒說你前妻有情夫。”軍子看到我臉色很難看,馬上解釋道:“我只是說,有些女人是這樣。”
  “唉……”我長歎一聲,搖了搖頭,感歎道:“我一共遇到倆女人,一個前妻,一個A女,沒想到,都是物質女。”
  “也難怪。”軍子也搖了搖頭:“這是個欲望時代,多數人都免不了俗。要不怎麽說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里呢?能有足夠的定力,控制住自己不隨波逐流的,只是少數人。”
  “不過,遇到這類女人,心總是懸著。不知道她是愛錢,還是愛人。”我沮喪地說道。
  “怎麽說呢?我覺得,與物質女相處,她會不會愛上你是一回事,但你肯定得不到幸福是真的。遇到這類物欲女,你就等著她提出一個又一個不斷攀升的物質要求吧,等著她拿著你跟這個人的老公比,跟那個人的男朋友比吧,你永遠比不上。爲什麽呢?這類女人有個特點,那就是貪婪。因爲貪婪,她總會處於一種不滿足的狀態中,不僅是對物質不滿足,而且對人也不滿足。她會從一大群男人中,每人身上抽出最好的一點,組成她心目中一個虛擬的完美人。這個虛擬人,要和陳冠希一樣風流潇灑,巴菲特一樣多金多米,徐志摩一樣浪漫溫柔,李蓮英一樣會伺候老佛爺,卻又像你李守傑這樣,多少年守身如玉做宅男。所以,無論你怎麽努力,在貪婪女人的眼中,你都會是個差勁的殘次品,你能指望她會給你好臉色?做夢吧你。”
  “唉,是啊,我前妻跟我那些年,實際上就是這樣。”我沮喪地說道。
  “對呀,一個貪得無厭、跟你不斷提出物質要求的女人,絕對不會是真的愛你;也許她依賴你,但決不是真的有愛。真有愛,她就會珍惜你,生怕你累著傷著,絕對舍不得給自己的男人增加那麽多壓力,就跟我老婆對我似的。這麽多年,她對我的照顧,還有對我的寬容,讓我真覺得這輩子欠了她的。反過來,如果一個男人真愛自己的女人,也肯定舍不得光顧自己潇灑,卻讓她衣著寒酸面容憔悴。不用她開口,男人自己就會去想辦法掙錢養活她。你說是不是?”
  “是,是,是這個理兒。”我連忙點頭表示贊同。
  “可見,愛和珍惜是密不可分的。”軍子總結道:“沒有珍惜的所謂‘愛’是假冒僞劣的‘愛’,實際上是一種寄生與依附關系。一個只是依賴你而沒有真愛的女人,等你萬一到了低谷會怎麽辦?有句話,叫良禽擇木而棲……所以我告訴你,找老婆,千萬不能找物質女。”
  “那物質女就沒愛情了嗎?”我不解地問。
  “這個嘛……或許有,但她們的愛情觀是損人利己的,但最終,是害人害己的。爲什麽呢,因爲物欲女們把幸福理解成虛榮心的滿足,落實下來就是物質的滿足。但我對幸福的理解不一樣,我感覺真正的幸福是踏實安甯的生活:在你生病的時候有人呵護,在你失敗的時候有人幫助,在你孤獨的時候有人關心,在你老了的時候有人作伴。當然,人和人的世界觀價值觀不一樣,或許在我眼里極端珍貴的東西,在物欲女眼里一錢不值。”軍子說到這里,忽然變得深沈起來。
  “對,沒錯。不同的世界觀,決定不同的幸福定義。追求幸福是人的權利,但有些人以真情爲幸福,就追求真情;有些人以金錢爲幸福,就追求金錢。你這話太對了,靠,世界觀,我以前沒想到。”聽完軍子的分析,我有些佩服他了。以前,只知道他會賺錢;現在終於知道,原來他不像他顯露出的那麽一身銅臭氣,他竟然還是個智者。
  “嗯……”見我完全贊同他的觀點,軍子也就繼續往下說:“物欲女們都喜歡引用一句話,好像叫什麽……什麽……‘愛惜羽毛’?”
  “哦,那句話好像是‘女人應該懂得愛惜自己的羽毛’。”我補充道:“好像是張愛玲說的。”
  “對,對,就這句。‘女人應該懂得愛惜自己的羽毛’。”軍子肯定了我的話,接著說道:“張愛玲的書我從來不讀,沒法準確地把握她老人家這句話究竟是什麽本意。但我根據觀察知道,凡是喜歡把她這句話挂在嘴邊上的女人,都不是在爲提高自己的修養做努力,而是在爲自私自利,爲做男人的寄生蟲尋找冠冕堂皇的借口。愛惜自己的羽毛沒錯,但凡事都有一個度,你愛惜自己過了頭,甚至損人利己,那麽你到最后終會發現沒有人會愛惜你。一個女人,無論你怎麽愛惜自己的羽毛,你的青春也不過十幾二十年,到了那個年紀,你再會愛惜羽毛也是毫無吸引力的老鳥一個。”
  “哈哈,是,老鳥一個,哈哈哈。”我禁不住再次被軍子的話逗得直樂。
  “所以,那些傻屄女人想不通啊。其實對一個打算真的和女人過一輩子的男人來說,真正的吸引力不是容貌,而是德行。當然,容貌好也是重要條件,這咱不否認,但那只是最初始的、最淺薄的吸引,稍縱即逝,決不是本質的吸引。無論多美麗的容貌,在一起生活久了也會産生審美疲勞。無論多名貴的油畫,挂到客廳里幾十年,你還有心思天天欣賞?”
  “哈,是,那肯定,習慣了。你說的對,德行。好的德行,讓醜女變得美;壞的德行,讓美女變醜。我說嘛,你小子成天女秘書換得那麽勤,卻一不包二奶,二不換老婆,原來還是嫂子最讓你愛。”
  “是啊。”軍子說到這里,臉色也有些愧疚:“你嫂子這人品啊,萬一挑一。我這輩子能遇著她,那是前世多少年修來的福氣。可是呢,我他媽的也是不爭氣,就是好那一口。說實話,我也覺得挺對不起她的,可我總是管不住自己。你嫂子跟我說,男人有了錢,是想出去花,誘惑也多。只是你至少保證兩點,一是你愛這個家,二是別帶什麽病回來。這話說得我更是臊得慌,我其實也挺苦惱的。”
  “唉,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此話一點不假,呵呵。”我笑了笑,說道:“軍子,嫂子對你可真好,你可得珍惜啊。以前我跟張佳麗沒離婚那陣子,我就是看著嫂子對你那個勁兒覺得羨慕得不得了。你小子,有那麽好一老婆,還出去花什麽呀。”說到這里,我掏出兩枝中南海,自己抽一枝,遞給軍子一枝。
  軍子連忙推辭道:“來來來,抽我的,抽我的。”說完,掏出他的中華,遞給我一枝。
  “媽的,嫌老子的煙不好抽怎麽著?”我故作憤怒。
  “啊不,不,我習慣了,習慣了,你那混合型的,我不習慣。”軍子連忙解釋。
  兩人都背靠著椅子,開始吞云吐霧。
  “唉,這男人啊,都他媽的是下半身動物,沒辦法。我也想管住自己,可他媽的就是管不住。”軍子搖了搖頭,說道。
  “什麽管不住,你丫缺乏自制力。”我回道:“那我這麽多年怎麽就老老實實了呢?”
  “你?你跟我不一樣。你是個天生的宅男,北京城這麽大,可你的世界就兩點一線,家里、路上、公司。我不一樣,我應酬多,場合多,誘惑也多。你那個破公司,別說美女,連個雌性都少見,想花你都沒門兒。再加上你那宅男個性,一下班就往家里鑽,平時把你叫出來喝趟酒都難。再說了,泡妞,總得付點成本,你他媽的平時又挺摳,估計把錢丟這上邊你也舍不得,所以你能守得住。我不行,環境不一樣,把你放我這位置,我覺得你也不一定守得住。我就不信,你小子還真能成柳下惠,美女主動投懷送抱你還坐懷不亂。”
  “呵……”軍子一番話,講的我面紅耳赤。我沒法回答他,因爲我無論從環境還是個性,與他確實不一樣。
  “其實呢,物質女也挺可憐的。俗話說,談錢別談情,談情不談錢。你自己都把自己標個價格賣屄,不自重,憑什麽要求男人尊重你、真的愛你?結果,這類女人最終就是成爲男人的玩物。”軍子見我啞口無言了,就繼續說起自己的心得:“夫妻之間,最重要的是關心、呵護、扶持,當然,都是互相的。女人啊,只有自己德行好,才能讓男人感激,讓男人把她看成生命中的一部分,感覺離不開她。不過,現在的女人啊,哈哈哈,一個個自我感覺都他媽挺好,個個頭上長角渾身長刺,成天嚷嚷著要愛惜自己的羽毛。實際上,大傻屄一個,丫是在透支自己未來的幸福。一個女的,二十歲時你有自信的資本很正常,三十歲時你有自信的資本我理解,四十歲時你要是還有自信的資本,那我五體投地,呃,不,六體投地膜拜你,嘿嘿。到了那個年紀,青春沒了,還沒讓一男的把她看做生命中的一部分,那就離死不遠了。就像你前妻,張佳麗,以前多牛屄哄哄啊,最后還不是讓你一腳踹。”
  “唉,我也是沒轍,實在是被她欺負得沒辦法。我跟她都結婚十年了,按說倆人感情基礎也還不錯。可她這人呢,不懂得感恩,只顧自個兒,集貪嗔嬌惰於一體,脾氣又壞,還完全不把我當回事兒。還有她那個家,也他媽是個極品,一天到晚這事那事,就沒消停過。實在忍無可忍,只好來個快刀斬亂麻了。”見軍子提到我前妻,我禁不住又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心理抑郁起來。
  “說實話,你那張佳麗也是一極品。我就想不通,你他媽的十幾年可怎麽熬過來的?其實守傑你發現沒有,我這些年從來不到你們家去?”
  “嗯,是啊?嘿,你這麽一說,還真是那麽回事兒呢?你起碼都五六年沒到我家來了。”
  “你知道爲什麽嗎?”
  “爲什麽?”
  “你記不記得,有一年我跟強子、建國到你家去?就是你剛搬到左家莊那次?”
  “嗯,記得,怎麽啦?”
  “那次,我心里就挺搓火兒。按說,咱們幾個發小兒,咱們的關系,你前妻不可能不知道。我們幾個去給你們恭賀喬遷之喜,她作爲女主人,見了老公的鐵哥們來了,怎麽著也得給你點面子不是?嘿,她倒好,當著我們的面,對你吆五喝六的。我們去你家做客,你是男主人,不陪著我們聊天,系個圍裙給我們端茶倒水,忙里忙外;她是你老婆,反倒坐沙發上翹個二郎腿高談闊論。我操,這叫什麽事兒?當時我就有點看不下去了,想說她幾句,被強子給攔著了。從那以后,我們哥兒幾個誰都不提去你家那茬,氛圍不好。”
  “呃……還有這事?我都……不記得了。”軍子一席話,讓我依稀記起了當時的情景,但又不真切。如果真有這樣的事情,我當時肯定沒覺得什麽,但事后軍子這麽一說,我頓時感覺臉上有點挂不住。
  “你他媽的那是習慣了,你當然不記得。”軍子歎了口氣,接著說:“唉,守傑,不是我說你,你呀,性格也太綿善了點。一個女人,當著別人的面一點都不給自己男人面子,說明她一點都不在乎你。”
  “要說她一點都不在乎我,也不對吧?我們離婚,拖這麽久,也是她死活不願離呢。”聽到軍子這麽評價我的婚姻,我多少有些不甘心。畢竟,對那樁婚姻、對那個人,我投入了太多,得到這種評價,讓我有些心寒。
  “咳!離不離婚是一碼事,在乎你不在乎你是另一碼事。”軍子見我爲前妻辯解,馬上反駁道:“你在她心里沒地位,她就把你當一台賺錢和家務的多功能機器看待。干嗎跟你離婚啊,你這種十幾年如一日的忍者神龜,又能掙錢又能干家務又不沾花惹草,現在也不好找不是?拴著你,讓你伺候著,花你的錢,在你面前耍威風,我操,她才舍不得跟你離婚呢。這種女人是最他媽極品的一類,早他媽的該一腳踹了,我都納悶你怎麽就這麽能忍?你記不記得,你離婚那天給我電話,說你離了,我是怎麽反應的?”
  “你先奸笑了幾聲,然后核實我拿到證書沒,最后恭喜我。”我當然記得軍子當時的反應,這個反應曾讓還有些怅然的我感到一點寬心。
  “對。我可不是開玩笑的,我是真的恭喜你,你算是熬出頭了。說實話你這些年的日子,我們哥兒幾個都看不下去,替你惋惜了,這麽老實一人,就毀到那麽個女人手里了。可畢竟那是你的私事,我們又不好插嘴。可是你離了,我們都由衷爲你高興。別說我們,就是我跟你嫂子說了,她是女人,按說該向著女人吧?可她也說,唉,守傑這下算是解脫了。俗話說,甯拆三座廟,不毀一門親。可你瞧瞧,我們旁邊人早都盼著你離婚。可你自己呢,卻執迷不悟那麽久。不過這也難怪,感情是你們倆之間的事兒,我們雖然旁觀者清,可我們沒有切身體會,所以只有等你自己覺醒了。”
  “唉,是啊……十年,就像一場噩夢。”我歎了口氣,把杯子里剩下的半杯酒一口抽了,頓時覺得嗓子里火辣辣的。
  “不過她張佳麗這樣對你,也是害了她自己。”軍子見我不快,趕緊給我找心理平衡,安慰道:“付出是相互的,沒人天生就是要伺候你的,這個世界上他媽的誰也不欠誰。這麽多年,張佳麗壓榨你,貶損你,漠視你,對你惡言惡語,那麽她注定成不了你生命的一部分;即使相處很久了,她自認爲是你身上的一部分了,而你看上去似乎已經習慣了,但她還是成不了你的心肝,你的雙目,而是你身上的腫瘤和癬疥。這樣,那她不是折磨死你,就是早晚要被你除掉。別說她張佳麗長那樣,就是一個舉世無雙的美女,要是天天在身邊折磨自己,那男人早晚也會受不了,還不如買個質量好點的充氣娃娃呢。結果,等到有朝一日你醒悟了,她就慘了。”
  “是啊,出來了我才知道,我以前日子過得多差勁。就是現在處這個A女,也比她強不知道多少倍。她呀,不懂得珍惜。哦,她好像后悔離婚了,前幾天她還給我發短信來著。”
  “哦?是嗎?什麽內容?”
  “說她去聽婚姻講座,里邊有個專家說,婚姻里切忌貶損對方,然后她說以前她做錯了,問我能不能原諒她,還說要珍惜眼前人之類。我沒回,直接刪了。”
  “切,珍惜眼前人?丫是想讓你珍惜她吧?這女人啊,沒點自知之明。想讓人珍惜,也得先看看自己值不值得人家珍惜。相互珍惜,這話一點不假,但想讓人珍惜,那是要靠德行,就像我對你嫂子。其實這麽多年,我身邊經曆的女人也多了去了,多少如花似玉的女人看上我的錢。要說一次沒動搖過,那也是假話。可是我清醒,我知道自己除了錢,其實沒啥地方吸引女人。個頭吧,一米六七;長相吧,歪瓜裂棗;你說這些女人想跟我套磁,憑啥?還不是看上我的錢?而你嫂子,無論我窮還是富,一直都在支持我,鼓勵我,把我當寶貝。你說,我能不珍惜她嗎?能離得開她麽?”
  “那你還跟你那些女秘書睡覺。”見他這麽說,我也不客氣地說了他一句。
  “操,那只是逢場作戲。我這人,就這毛病,我知道。但有一條,睡覺是睡覺,老子跟她們不談感情。想撬我老婆的牆角,門兒都沒有。男人嘛,都是下半身動物,十個男人九個花,一個不花是傻瓜。就像你,你就是那傻瓜,瞧你被張佳麗給玩的。不過,我也不要求你一定是這樣,你也別要求我,一個人一個活法。但有一條是肯定的,我在外邊花,花的有原則,什麽時候,我都不會抛下你嫂子。”軍子自我解嘲了一番。
  “呵呵。”我對他的自我解嘲不置可否。
  “行了行了,別把矛頭對著我呀,你他媽的不是要我給你出主意嗎?”軍子忽然明白過來,扭轉了斗爭方向:“你他媽的是來求我還是來損我啊?”
  “呃……”我這才發現我的談話已經偏離了航向,趕緊糾正:“好好好,不談你了,喝酒,喝酒。”

六、誰讓愛走遠
  
  誰要失足在愛情的陷阱中,他應該力圖撥出腳來,以免把翅翼纏住。
 
                           ——布魯諾
  
  在和軍子談話后的第二天,我就請假去醫院做了一個全套的性病檢測。抽了血,驗了尿,然后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待結果。
  萬幸的是,一切正常。看著化驗單上滿眼的“一”號和“陰性”的結論,我長長地松了口氣,心想阿彌陀佛,幸好沒中標。
  A女似乎沒有察覺到我對她日漸增多的警覺和厭倦,而是繼續信心滿懷,一個接一個制造沖突,試探我的承受底線。
  和她交往兩個月,前一個月契合大於沖突;后一個月,是沖突大於契合。特別到了最后半個月,她是一個要求接一個要求,一次撒潑接一次撒潑,終於讓我忍無可忍,最后來了個“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
  某個雙休日,我接到軍子的電話,說我另一個哥們建國的未婚妻,現在刑滿釋放了,想跟我們坐坐,一起吃個飯。
  說到這里,不得不隆重介紹一下我的幾個狐朋狗友了。
  我的發小兒有三個,軍子,建國,強子,加上我,一共四個。我們幾個人,從小生活在一個大院里,父母們都是同事、鄰居和朋友。我們從穿開裆褲一起玩泥巴開始,一直到上同一所幼兒園,同一所小學,同一所中學,一直到上大學才分開。這樣的關系,用鐵哥們來形容一點不過分。
  我上小學時候,剛剛流行開武打影視劇,比如什麽《少林寺》《霍元甲》之類的。社會上也流行講哥們兒義氣,影響到學校。我們四個人,就學著劉關張桃園三結義的形式,結拜成把兄弟,發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那還是八十年代初期,正在深入揭批“四人幫”。受社會大環境的影響,我們幾個也就自诩爲“四人幫”,還根據每人的特性,分配了角色:我因爲說話慢條斯理,又常常玩含蓄不苟言笑,被封爲狗頭軍師張春橋;后來成了中學教師的強子,從小長的眉清目秀,但個性比較懦弱,遇事沒主心骨,被封爲草包副主席王洪文;后來成了報社記者的建國,小時候作文寫的特別好,經常挨老師表揚,我們就稱他爲筆杆子姚文元。
  我們這個小“四人幫”,有一個天然形成的領導核心,我們敬愛的旗手江青同志,那就是軍子。一方面軍子這人就愛多管閑事,另一方面這家夥點子多,反應快,手段多,關鍵時候總能派上用場。還有一點,軍子他爸的官最大。所以,大家遇到有什麽事,首先都會想到通知軍子,然后由軍子把信息發布出去,從小到大都是這樣。
  當然了,我們這個小“四人幫”和那個老“四人幫”不可同日而語,我們可都是小人物,沒干過什麽禍國殃民的壞事。
  這次軍子召集大家湊到一塊喝酒,是爲了祝賀建國未婚妻獲釋出獄。十年前,就在我開始十年婚姻噩夢的時候,建國和他的未婚妻也打算領證結婚了。就在領證前夕,他未婚妻出事了。
  建國的未婚妻姓周,年輕時是個挺單純的女孩,人長得中等偏上。那時剛參加工作不久,在一家國企當出納。兩人要結婚了,可是女的家里條件不是很好。建國家雖然條件略微好一些,但畢竟只是普通機關干部,建國自己事業又剛起步,買了房以后沒什麽錢裝修和買電器了。
  那兩年股市不錯,建國的未婚妻就想,利用手中掌管的公款,到股市里撈一把再還上,這樣就能有錢結婚用了。一念之差,瞞著建國用公款進了股市,但一進去就賠了。后來東窗事發,判了十三年徒刑。
  那一年,建國才25歲,他未婚妻才23歲,兩人還沒領證。
  如果建國是個無情無義的男人,遇到這種情況就肯定會“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了,何況兩人還沒領證,還不算夫妻。別說無情無義的男人,怕是十個里頭有九個要三十六計走爲上策了。但建國讓人佩服的就是這一點:一方面他把房子賣了爲未婚妻退贓,爭取寬大處理;另一方面在未婚妻判刑后一直沒有變心,幾乎用一切可能的機會去看她,勉勵她,等她出來。
  本來,一個才20多歲剛走上社會的小姑娘遇到這種事情,對人生前途的打擊是毀滅性的,那時估計想死的心都有。但是有建國的不離不棄和不斷鼓勵,建國未婚妻還是挺過來了,改造也很積極,后來減刑到十年。
  建國未婚妻並不是壞人,她的錯誤是一時糊塗,在不該伸手的時候伸了手,想搞投機撈一票。其實,世上哪有那麽好的事情,別人搞投機發財不等於你自己就有那個運氣。所以,不該伸手的時候,千萬不要伸手,千萬不要靠僥幸心理做事。心懷僥幸去投機,十有八九要失敗。
  這十年,建國跟我們不止一次喝過酒、雖然大家都越來越老,但建國衰老得比我們更快,以至於三十五歲的他,看上去像四十多快五十的人,跟年齡根本就不相配。這些年,他居無定所,一個人孤獨而焦慮地生活;又總是在外邊采訪,生活也不規律,慢慢地身體垮了;吃飯在外邊湊合多了,還染了肝炎。
  人就是這樣,當開始爲一個目標奮斗時,他會很有信心和決心。但隨著付出代價越來越多,離目標越來越近的時候,人反而會動搖。所以不是有句話叫“黎明前的黑暗”嗎?接近目標的那段時間是最難熬的。
  建國頭幾年還好,最后那兩年,眼見著未婚妻獲釋的日子一天天臨近,他的精神也開始接近崩潰。幾乎跟我們喝一次酒就哭一次,一邊哭一邊說:“你們不知道,這些年我都過得什麽日子,我是扳著指頭等她出來啊。”
  最初兩年,我們曾勸過他別等了,趁年輕再換一個,天涯何處無芳草呢,你自己條件又不差。但建國卻回答說:“她是爲了我,爲了我們的小家才進去的,我不能就這麽丟下她不管;我不管她,她出來可怎麽活啊。”
  見他這麽說,我們也就不勸分了,只是不停地勉勵他:等下去,幸福一定會等來的。
  如今,他的她終於出來了。軍子就召集我們幾個哥們湊一起爲他倆慶祝。
  建國的未婚妻年輕時就談不上很漂亮,而且經過十年牢獄之苦,更是蒼老憔悴。大概跟社會隔絕太久,她顯得呆頭呆腦的一臉木讷。我們跟她說話,她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跟她說句話,往往要重複二三遍她才能明白是什麽意思。
  酒席一開始,大家當然是把這事當喜事來慶祝的,笑呵呵地互相寒暄,說一些恭維話,比如他倆是天生一對,苦盡甘來,等等。
  菜上齊后,軍子提議,大家一起爲建國夫妻破鏡重圓干杯。於是大家起立,碰杯。
  建國端著酒杯,想說兩句話,可是他努力了半天,卻什麽也說不出來,喉結上下翻滾了一會,突然“哇”地一聲哭了。接著他的未婚妻也哭了,放下酒杯,撲到建國懷里抱頭痛哭。
  情緒是可以互相感染的,這對苦命鴛鴦以淚洗面,讓我們這些沒有經曆過這種折磨的人們,也忍不住眼眶濕潤。軍子在抹眼淚,強子也在抹眼淚。
  而我,這個剛剛從婚姻圍城里走出來的人,看著別人堅守這漫長的婚約,苦盡甘來;又想到自己,十年慘淡經營,卻落個竹籃打水一場空,更是不勝唏噓。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斷往外湧。
  正在淚流滿面之時,我的手機響了。打開一看,是A女打來的。
  我忙放下酒杯,在桌上拿了一張餐巾紙擦干眼淚,擤了擤鼻涕。然后,稍稍穩定了一下情緒,出了包間到走廊上接電話。
  電話里A女先問:“守傑,你在干嘛呢?怎麽吵吵嚷嚷的?”
  “哦,我在陪幾個朋友吃飯呢。”我回答道。
  “哦,那難怪這麽吵。”A女接著問:“你在哪吃飯啊?”
  “中關村。”我回答道。
  “哦……诶,守傑,你猜猜我在哪?”
  “猜不出來。”
  “我在王府井逛街呢,你來陪我吧。”A女向我提出了要求。
  “那怎麽行啊,我正在陪朋友吃飯呢。”我連忙拒絕了她的要求。
  “那你吃一會兒再來陪我。”
  我回答道:“那……不太好辦,今兒這個朋友的老婆剛刑滿釋放,大家好不容易湊一堆,這才剛開始吃上,不是一會兩會兒能吃完。再說了,待會我們吃完了,也可能還得坐坐聊聊。這個,我不能答應你,逛街,以后吧,啊。”
  “不,我要你答應我,你必須過來陪我。”A女在電話里流露出了一點生氣的口吻:“你總不至於把我看得,還沒你的那幫狐朋狗友重要吧?”
  “不行不行,我不能答應你,這根本不是一碼事。”我繼續解釋:“這些發小兒跟我都幾十年交情了,又是這種大事,我無論如何是不能溜號的。逛街,咱們以后有的是時間,但這次我確實不能陪你,你別逼我,讓我左右爲難啊,理解我一下吧,啊。”
  本以爲這麽好言好語解釋一下就沒事了,誰知A女竟然勃然大怒,居然對著電話機喊了起來,說:“什麽?你覺得你的勞改犯朋友比我還重要嗎?我就是逼你又怎麽啦?你是打算跟你的狐朋狗友過一輩子,還是打算跟我過一輩子?嗯?”
  我一聽,心說你這人怎麽這麽不識相呢?我跟你解釋得夠清楚了,你他媽的干嗎非要逼我啊?真是不識擡舉。
  我強壓住情緒,繼續耐心解釋:“我說你就別逼我了,人家這是勞改了十年,剛出來給人家慶祝,情況特殊嘛。平時,你要我陪你逛街,我不是都陪你去了嗎?這次特殊情況,我實在是走不開,你就不能體諒我一下?”
  A女卻根本不聽我的解釋,嗓音驟然間提高了八度,開始大喊大叫:“我憑什麽要體諒你啊?嗯?你好意思跟你那幫酒肉朋友混,把自己老婆晾一邊,我又憑什麽體諒你?你把我放到一個什麽位置了?你體諒我內心的感受了嗎?我好心請你來一起逛街,怎麽就那麽難?你以爲你是皇上啊?你的大駕就這麽難請?我在你心目中的位置就這麽不重要?”
  她的這番話,是以歇斯底里的口吻喊出來的,看樣子是真發火了。以前不知道,這才頭次領教,A女發起火來,那嗓門可真不小。以至於隔著電話我都覺得特刺耳,不由得把手機稍微挪開耳邊一點,忍受著A女連珠炮似的責問,覺得真是莫名其妙。這些女人,怎麽跟她們講個道理就這麽難呢?
  我皺了皺眉頭,繼續強作耐心,說道:“這是哪跟哪啊?你在我心目中地位,跟我那幫哥們沒可比性啊!場面上有些應酬是根本躲不開的,干事情你得分個輕重緩急吧?在這種情形下我要是走了,人家怎麽看我李守傑啊?以后我在朋友那里可怎麽混呢?……”
  但是A女絲毫沒有聽進去我的申辯,而是突然打斷了我的話,聲嘶力竭地喊:“李守傑,廢話少說,我限你半小時過來!”
  說完,她氣哼哼地挂了電話。
  與A女通話時,我透過手機能清晰地聽到,她那頭商場里所特有的喧嘩聲和廣播里的女音。這麽大庭廣衆之下,卻大吼大叫的,也不怕別人看見笑話?操,你他媽哪根筋犯病了?要我半小時內過去?你他媽的當我是什麽人?被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做夢吧你。
  想到這里,一股厭惡的情緒油然而生。於是,我返回了包間,根本就不理會這事了。
  當我回到座位上坐定,大家情緒已經穩定下來了。我們“四人幫”的旗手軍子同志,正在那里侃侃而談,仔細一聽,是在安排建國夫妻以后的生活。
  只聽軍子說:“……京東錦繡花園還有幾套尾盤,有個16樓,朝向和通風都不錯,大概一百多一點的套型。要是你們瞧得起我的房子,那安排一下,可以按成本價給你們一套。那房子是2000年開發的,就按那時候成本價給你。不用貸款了,免得受銀行那幫黃世仁盤剝,分期付款就成。期限你們自己定,十年八年的都沒問題,跟我打個招呼就成。當然啦,我也不是開慈善中心的,建國你也不是叫花子,錢早晚要給。”
  然后,軍子又宣布,打算錄用建國未婚妻到自己公司工作。
  建國兩口子聽到這兩個意外的喜訊,向軍子千恩萬謝,雙雙站起來向軍子敬酒。軍子也站起來,跟他們碰了杯,一飲而盡,然后坐下來說:“別謝了,建國,小周,咱們誰跟誰啊,謝就見外了。我們幾個從小湊一起臭味相投,都二三十年了,那是了不起的緣分,誰讓我們是‘四人幫’呢,都是一根線上的螞蚱。再說了,風水輪流轉,啥時候備不住我軍子也栽了,到時候還不是咱們幾個哥們互相幫忙,你們說是不是?”
  大夥連忙附和著說:“那是,那是”。
  說到這里,氣氛變得熱烈起來。大家頻頻舉杯,觥籌交錯,包廂里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就這麽邊吃邊聊,又過了一會,我接到A女第二個電話。見狀我又起身到了過道里邊,一接,她歇斯底里的噪音直沖我的耳朵:
  “李守傑,你真的做得出來啊?我幾次三番邀請你陪我逛街,你就跟你那幾個狐朋狗友一起,把我涼在一邊嗎?我再問你一遍:你到底過不過來?“
  見她這麽不識時務,我也懶得再費口舌解釋了,就很堅定地說:“我說過了,不能過去。”
  “好哇,這就是你對自己老婆的態度嗎?行,你有種,我告訴你,李守傑,我也不是好欺負的,你這麽欺負我,我一定會給你報複的!”顯然,A女被我屢次的拒絕徹底惹煩了,電話里氣勢洶洶地威脅起我來。
  我皺著眉頭聽完她又一次瘋狂的嚎叫,心里的反感更加深了:媽的,你還自稱我老婆?誰他媽確認你是我老婆了?你他媽的自作多情吧?老子現在都考慮是不是該把你一腳踹了,你還這麽自我感覺良好。即便你是我老婆又怎麽著?要是老這麽無理取鬧,老子也得把你給休了。又一想,媽的,肯定是丫又看上什麽時髦衣服了,兜里沒錢,想讓我趕過去給她買單。
  想到這里,心里更是厭惡到了極點,索性把電話關機,任她在大街上發瘋去。

  奇怪的是,這次風波居然沒有下文,她也沒跟她揚言的那樣報複我什麽。第二天,她又跟沒事一樣,溫柔地給我打來電話,要我去她家。我見她識趣,也就去了。
  誰知一去到了才知道,丫這是擺了鴻門宴,做出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對我說:“李守傑,我已經考慮過了,咱們倆的關系該結束了。”
  我一聽,挺意外,但轉念一想:那敢情好,我還正發愁怎麽甩了你呢,結果還沒等老子開口你就先開口了,真是正瞌睡呢你就塞給我一個枕頭。
  於是我立刻回答說:“那行,你說結束就結束吧。”
  說完,我轉身就向門口走去。
  A女一看我真走,慌了,一下子抓住我的胳膊,淚珠子在眼眶里晃了兩下,掉下來了,哭哭啼啼地說:“好啊,守傑,你這麽無情?都說癡情女負心郎,我今兒可是見著了……你爲什麽這麽狠心啊你?”
  我一看,媽呀,我這輩子就怕女人掉眼淚,丫怎麽又哭了?也就沒敢繼續耍橫,問道:“不是你提出要分手嗎?你都要分手了,那我還賴在這里干嗎?”
  “我提要分手你就真的分手?你就不會求求我啊?”A女一邊哭,一邊問。
  什麽?求求你?操!誰他媽求誰啊?這些女人,怎麽總是喜歡虛張聲勢?表面上牛逼哄哄,實際上色厲內荏,一天到晚這麽裝啊裝,累不累啊?
  但是,我不好直接跟她這麽說,怕她再哭個不像樣,就順著她的意思息事甯人:“好,我求求你。別哭了好不好?”
  本以爲這下就該好了,誰知她哭得更凶了,哇哇地,還對我連掐帶打的。我一邊抵擋,一邊著急,雖然有拔腿走人的欲望,但又怕她做出自殺自殘之類不可測的事情,只得硬著頭皮繼續勸她。
  勸了很久,胳膊被她掐的青一塊紫一塊的,她突然止住哭泣,問了一個以前問過我無數遍的老問題:“守傑,你說,你離開我你就活不下去,是不是這樣?”
  什麽?離了你我就活不下去?聽到這里,我心里一陣膩歪。以前並不覺得,但此時她問這個話,讓我覺得特別刺耳,心想:你他媽真是病的不輕,你這股子自信打哪兒來的?這個世界離了誰,地球還不是照樣轉?你以爲你是誰啊,我不靠你吃不靠你喝,就跟你認識才一兩個月,連你有過多少性夥伴都沒搞清楚,我還就離不開你了?你他媽的也太把村長當干部了吧?別說離開你,就是你他媽的今天挂了,明天,頂多后天,老子就能換個女人操。
  但心里雖這麽想,嘴上卻不能這麽說,那一說破多尴尬。只得違心地附和著她說:“嗯,是啊,沒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等我這麽說了,A女才算破涕爲笑,又拉著我親吻起來,心疼地親吻我胳膊上的掐痕,又要我今天就別走了,晚上跟她過夜吧。
  我一聽,也行,那晚就沒走。沒走是沒走,但心里煩透了這種伎倆,都他媽中年婦女了,還玩十七八歲小蘿莉的套路,有沒有點自知之明啊?
  在我看來,女人所問出的最愚蠢的問題,就是逼問男人:“你究竟愛不愛我?”或者問:“我究竟美不美?”或者說:“難道你能離開我嗎?”
  唉,這些個問題,女人要想從男人嘴里逼出來,那是一個破錢都不值。一個男人,上午可以跟張三說,我對你的愛像馬里亞納海溝那麽深;下午可以跟李四講,你比荷馬史詩里邊的海倫還美;晚上還可以跟王麻子發誓,離了你我一小時都活不成。爲什麽呢,這太容易了,說一萬句不如一個行動。愛是需要日久天長見證的東西,光說一句頂個屁用。
  可是A女就跟中了邪一樣,老是纏著我問這些弱智問題,就跟一定要得到肯定答複似的。爲了擺脫這種沒完沒了的糾纏,我當然只能讓她滿意啦:我愛你,你很美,你是我的女神,你是我的天使,我他媽的離了你我就活不成,等等。
  嘿嘿,女人,別太強求男人贊美你。如果你足夠優秀,男人該贊美你的時候自然不吝惜最優美動聽的詞彙;但是男人不想贊美你時,你苛求男人的贊美,那麽得到的只能是謊言。千萬別把謊言當真,把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想象得有他嘴上說的那麽重要,不是那回事。
  但這A女智商也夠嗆,聽了我這麽多違心的贊美,她還真以爲我就離不開她了。乘著這股莫名其妙的自信,丫是一個要求接一個要求,讓我目不暇接。估計她想:“反正你丫的也離不開我了,我提的要求啊,你不乖乖就范還能怎麽著?”
  結果當天晚上,急於求成的她,又來了一次新的試探,導致我徹底把她Delete掉了。掉了。
  那天,我們洗完,脫的溜光躺在床上,A女又照例爲我舔小弟弟,舔屁眼,舔著舔著,她突然握著硬梆梆小弟弟看著我,以抱怨的口吻說:“守傑,你這人哪里都好,就是小氣了點。以前追過我的人里,你是最摳門兒的一個。人家都表示要送房送車呢,你卻連買幾件破衣服都唧唧歪歪的,真是沒勁。”
  我一聽,心想:靠,又來了,嘴皮子上表示一下誰他媽不會啊,我還打算把國家大劇院送給你呢,你要嗎?要是別的男人都跟你說得那麽慷慨,你兒子還至於穿著露腳丫子的破鞋?
  想到這里,我很驚訝地回答說:“我這還算小氣啊?你看我們交往這一個多月,不算吃飯和出去玩的開銷,光算給你跟皮皮買的東西,我怕是都花進去兩萬了吧?說實話,這倆月我不光自己每個月的薪水花個精光,錢不夠了跑銀行取存款都去了幾回呢。”
  A女先是裝作驚詫的樣子,在我隨口數了幾個花錢項目以后,她不好再否認,就回答說:“我不是指你花錢少了,而是覺得你對我不夠信任。”
  我依然很驚訝,問:“哦?我都這樣了你還覺得我不夠信任你?你倒是說說,我哪里讓你覺得我不信任你了?”
  A女回答道:“你看,咱倆都已經上床這麽久了,我子宮里都有你多少精液了啊,你都還沒主動提出來把你的信用卡交給我,或者辦個附卡,讓我也體會一下有錢人那種刷卡不眨眼的感覺!”
  我一聽,心想:媽呀,這下可碰到搶劫了!什麽刷卡不眨眼,分明是殺人不眨眼!誰說我跟你上床了就得把信用卡給你?你他媽的離婚五六年,起碼跟一兩打男人上過床,我射進你子宮里去的那點精液完全是滄海一粟。要是人人都得給你信用卡,那你他媽的不早成大富婆了哇?
  好歹咱還沒有色令智昏,馬上斷了她的念想,斬釘截鐵地回答道:“這根本不可能。我的卡,只有結婚成家才會考慮給你附卡,這是原則!”
  A女見我臉色陰沈、口氣冰冷,知道一時半會難以達到目的,就又玩起曲線救國的策略,強作歡顔說:“嗨,我是隨便說說,跟你鬧著玩的,你別當真,啊。”
  然后,她爬到我的身上,開始進入狀態了。
  我躺在床上,看著她賣勁的動作,目光不由得變得輕蔑起來。心想:你說這是鬧著玩的,我可不認爲你是鬧著玩的。以前你說要跟我前妻比消費,在我顯示不快后你就說是鬧著玩的,可是后來,你丫的一步步都诳著我實現了。我是男人,沒功夫時時刻刻跟你一個女人算計來算計去的。本著跟你結婚的目的,又覺得你以前挺不容易的,我是盡量遷就你,在你不斷施加的壓力前步步退讓。起初,我以爲你這是一時的瘋狂,沒準關系確定了就會收斂的。但遺憾,我明白了,不是這樣,你是得寸進尺,得尺進丈,得丈進萬丈,像他媽的一台榨油機一樣越榨越來勁。現在,你已經不滿足於爲你和你那寶貝兒子買這買那了,直接打起老子信用卡的主意。信用卡那玩意我能給你嗎?如果你是個自覺的女人,沒準結婚后我可以考慮;問題是你個物欲狂人,要讓你體會到刷卡不眨眼的感覺,把老子透支到破産了,你他媽的都未必能體會到。
  想到這里,我忍不住歎了口氣。我離婚之后,本來是懷著尋找一個理想妻子的目的出來的,離婚十八天就遇到了她。她看上去浪漫迷人,也會體貼人。對我而言,最初的相處是一種驚喜。我被她感動過好幾次,也曾經下決心給她一個美好的生活,對她好。但是我沒有想到,這段我本來寄予厚望的緣分,轉眼就墮落成了Sex andMoney的庸俗交換。這不是我所想要的婚姻,她不是我所想要尋找的人。而她,卻還不知道我已經把她給Delete掉了,還在賣力地用床第之歡討好我,還在琢磨著在跟我提新的物質要求,醞釀著對我新的試探……
  
  接二連三幾次被她們娘兒倆痛宰,加上A女所做所爲已經超出了我容忍的底線,我已經打定主意要脫身了,一連好多天沒有再去A女家,也沒主動給過她電話。
  A女也發覺我有些冷淡,一天上午上班時給我電話,說她請了假,想回家跟我縱情做愛。正好那天我工作不忙,加上的確有幾天沒有嘿咻了,也挺想享受一下樂趣,就跟老板扯了個謊說出去拜訪客戶,開車到了她家。
  路上,A女不斷發挑逗短信,我也樂得借坡下驢,在短信里調戲她,勒令她化妝,穿上情趣內衣,不穿內褲站在門口爲我開門。本是一句戲言,誰知還她真的照做了。當然,一陣狂干,一炮居然送她到了七八次高潮,真成神炮手了。
  完事后,她問我,是不是想冷淡她了?我說不是,只是最近有些忙。
  當然,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已經完全是虛情假意了。
  A女提出晚上出去吃飯,沒有小屁孩在場,A女在吃飯上還比較好招呼,於是我同意了,陪她出去吃飯。以往我們吃飯,一般我都順著她的口味,去找一些口味有些清淡的館子。這次我不想再順著她了,直接帶她去了一家川菜館。
  “干嗎來川菜館啊,太辣了。”A女口味一向偏清淡,來吃川菜她有些不高興。
  “每一次吃飯都依著你,依著我一次不行嗎?”我反問道。
  A女不好再反駁什麽,只好跟著我進去了。兩人落座后點了菜,我點了兩個辣菜,她點了兩個清淡一些的。
  “守傑,我已經想好了,咱倆結婚吧。”在等菜的功夫,A女說道:“吃完飯,你就陪我出去買鑽戒,我想要個半克拉的,好不好?”
  “結婚?”我一愣,壓根沒料到她居然會提結婚這回事。我都準備把你踹了呢,你竟然在想結婚?我在故意冷淡你,難道你看不出來嗎?靠,還想讓我給你買半克拉的鑽戒?那得多少錢啊?燒糊塗了吧?
  於是我敷衍道:“呃……現在談結婚早了點吧?咱倆才交往了不到兩個月,互相還不完全了解,有些地方還要看能否磨合,現在談婚論嫁是不是急了點?……”
  “我覺得完全可以了,現在談結婚一點都不早。”A女喝了一口茶,看著我的眼睛。
  她憔悴的眼神里依舊充滿了期待,讓我不忍心再看,只得低下了頭,無意識地盯著自己放在桌面上的雙手。
  只聽A女說道:“守傑,這兩個月時間,我已經認定了你的人品,你是天下最好的男人!你溫柔,實在,沒壞心眼,對皮皮也有耐心,跟了你,我娘兒倆這輩子算是有靠了。”
  說完,她伸出一只手,緊緊抓住了我的手。
  我緩緩地把自己的手從她手里抽出來,從兜里掏出一枝煙點上,抽了一口。心想:沒錯,你對我是肯定了,你沒理由不肯定我。但我卻否定了你,這兩個月,我也認定了你的人品。你試出我是天下最好的男人,我也試出了你是天下最貪婪的女人。
  當然,嘴上可不能這麽說,而是繼續敷衍道:“咱們連對方父母都沒見,現在談婚論嫁有點早吧?雖說是自由戀愛,可雙方家人也得接受才行。沒準你家人還看不上我呢,我覺得,起碼得你家人認可了,才能談這事兒。”
  A女馬上說:“守傑,你的情況我跟我爹媽說了很多次了,他們都挺支持我的,你的照片他們也看了,都滿意。我媽還說了,遇到你,算是我撞大運了,要我一定珍惜這個機會,好好跟你過。我已經跟爹媽說好了,他們都挺願意跟你見面的,也不跟你要彩禮什麽的了,希望咱倆快點把事情給辦了。我們這個周末就見怎麽樣?星期六你去我家見我父母,星期天我去你家,都滿意的話咱們就把這事給定了吧,我現在一天都不想拖了,我怕再拖下去夜長夢多。”
  A女這番話說的我又有些心軟,一直沒敢擡起頭來,看她那雙憔悴而充滿期待的眼睛。或許在她眼里,我已經成了一名可以救她出苦海的救世主,但我不是……盡管我曾經有過這種想法,但我發現我不能再去充當什麽人的救世主了,我連自己都救不了。她的物欲太嚇人了,她兒子的物欲更嚇人,我擔當不起,我滿足不了,我承受不住,我也容忍不下。盡管她會伺候男人,但她充滿了控制欲,她和我前妻一樣喜歡博弈,她算計我給女兒的生活費,想讓我成爲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小男人,盤算著我的信用卡。我已經不再年輕,沒有資本再和她進行一場命運的豪賭……
  想到這里,我的心又狠了起來。媽的,事到如今,我已經下定決心三十六計走爲上了。什麽催我結婚,什麽我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怕是惦記著那張附卡快點到手吧。這女人一窮二白,結了婚搞不到一起的話就是再離,她也損失不了什麽,要不然人家怎麽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呢?我這邊怕是就有點慘了,房子,存款,股票,汽車,都得來個二一添作五。本來跟前妻離婚就二一添作五一回了,要是再來這麽一回,我辛辛苦苦十幾年,一夜回到解放前,純粹等於爲這倆女人當包身工了。
  本來,既然我願意接受她的孩子,就抱定了要承擔撫養義務,上學、就醫、成長、生活,就按一個中産階級家庭的生活水準來說,十幾年下來這些費用在北京怎麽算累計也得個百八十萬的。但是,我沒法爲深不可測的物欲做計劃,也不打算爲這種物欲當冤大頭,更不打算犧牲自己女兒的撫養費用去爲別人的孩子填黑坑。
  所以,我不能結這個婚。
  但是,我當時也沒立刻就這麽說,而是支吾著,哼哼唧唧地扯理由:“我還沒跟我爸我媽說呢,這事我得先通報一聲。而且下個周末日子不一定好,這麽重要的事情,我要回去翻翻老黃曆,挑個黃道吉日。”
  “什麽黃道吉日?”
  “嗯……是這樣。”我現編故事騙她道:“以前,我跟前妻辦婚禮時,就沒注意,隨便定了個日子辦了。后來一翻老黃曆,那天偏偏是忌嫁娶的……你看最后我和她還不是黃了,所以我就特別留神,干大事得選日子。”
  “啊?你還這麽迷信啊?呵呵,沒想到你讀了博士,還是信這個啊?”A女對我的迷信感覺有些意外,然后又附和說:“不過,你說的也對,迷信這個東西,不能全信,可也不能不信。以前呀,我有個高中同學,有次跟她老公兩人不知道爲什麽吵了一架。幾天后她老公出差,她問他什麽時候回來,他老公還生著氣呢,就說了聲,哼,這輩子都不回來了。她也挺生氣,就回敬說,那好,你就死在外邊算了。結果,他老公坐的飛機掉下來,死了,連屍首都找不到一個,那句話還真說著了。”
  “哦,是嗎?”我也被她說的這個故事給震了一下,心想自己以后說話可得留點神,沒準哪次還真的一語成谶了。
  吃完飯,兩人上了車,我正打算把她送回家,A女突然說:“守傑,現在還早啊,陪我逛逛街吧。”
  “你不回去照顧皮皮嗎?”我問。
  “我白天安排好了,讓我爸去接皮皮,晚上就住他們那兒了。”A女看了我一眼:“晚上還想跟你玩點刺激的,皮皮在跟前不方便。”
  “哦……好,好。”我連聲附和道,心說下午不是都打了一炮嗎?還想打啊?然后我說:“行,那咱們回去吧。”
  “先陪我逛逛街嗎,好長時間沒陪我逛了。”A女又在央求我:“我看中了一件特有檔次的衣服,哎呀別提多有品位了,我早試過幾回了,別合身,才一千多塊,只是你一直沒陪我去,我就沒買。”
  聽了她的話,我心想,靠,我不陪你去你還就不買了?這女人,見了我就他媽的事兒多。只是,現在我實在不想再爲你投入了。
  於是我編瞎話推托道:“不行啊,今天白天是請假出來的,晚上還有一堆工作要熬夜做,明天得交工呢。”
  “啊?……那就幾分鍾嘛,我都試好了,到那里直接交錢刷卡就成。”A女依舊糾纏。
  我有些被她纏的不耐煩了,眉頭一皺,說:“那也不行,我現在可沒心情逛。再說了,我爲你買衣服,起碼得符合我的審美我才會買單,我沒心情的情況下我也沒法審美。”
  A女見我誓死不從,也沒轍了,可又不甘心,就說:“那好,今晚我就順著你了啊,你看我對你好吧?不過我對你好,你也得對我好。你得答應我,下次得陪我把它買了。”
  “行,沒問題。”我立刻不假思索地把空頭支票開了出去。反正已經不打算跟你處了,要我把天安門買下來我都敢答應。
  A女被我的空頭支票哄得高高興興,很善解人意地對我說道:“那我們早點回去吧,另外啊,你以后最好少熬夜,到這個年紀了,也得注意點身體。”
  “呃……是,我們搞IT的,都是這個毛病。”不知怎麽地,聽了她這句話,我心頭忽然猛地一熱。唉,這女人,有時還真讓人有點感動。
  “以后咱倆結婚了,我可得看著你,一定要讓你改了這個毛病,我可不想讓你未老先衰了。”A女又溫柔地補了一句。
  我開車送她回家。打算跟她說再見了,卻又有些舍不得。這使得我情緒有些低沈,一路上默默無語。
  A女注意到我情緒有些怏怏不樂,就問了句:“你怎麽啦?怎麽看上去垂頭喪氣的?”
  “哦,沒事兒。”我隨口敷衍道:“一想著晚上還得加班就頭疼。”
  路上車多,走著走著,一輛紅色的奔馳女式跑車出現在我們的視線里。A女連忙提醒我看:“守傑,你看那車多漂亮啊,里邊開車的,肯定是個大美女。”
  “哦?是嗎,你怎麽肯定啊,沒準是個老太太呢。”我看了一眼那車,是挺漂亮的。
  “絕對是個大美女,不信咱們打賭。”A女異常肯定地對我說。
  聽她這麽一說,我還真有了看看車主究竟是騾子是馬的願望,就對那輛車緊追不舍。經過幾次走走停停,居然在一個等紅燈的時候,跟那輛跑車平行了。
  我和A女都往右邊側頭一看,哇,一點沒錯,果真是個超級大美女。那女孩也就二十出頭的年紀,長得花容月色,又帶著股子野性,跟邦德女郎似的魅力四射。
  那美女似乎也注意到我們在對她行注目禮,頭往我們這里側了一下,隨即又轉向前方,下巴高高揚起,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
  “怎麽樣,我的眼力不錯吧?”A女得意地沖我笑了笑:“能開這種車的,不是大戶千金,就是富家二奶,怎麽的都是美女。”
  “是,是。”我附和著說,然后又忍不住朝美女看了一眼:“你的眼力可真好”。
  “唉,人跟人就是不一樣啊……”A女感歎道:“诶,守傑,跟你說吧,我也挺想買輛跑車的,我覺得我要是能開上跑車,感覺一點不會比她差。”
  “那是……”我附和了一句,心里想:還是差了一點吧,人家可比你年輕十來歲呢。
  “诶,守傑,我想好了。”A女見我認同她的話,馬上趁熱打鐵:“我早就想好了,咱們結婚后,我和皮皮就搬到左家莊那房子里住。嘿嘿,想不到啊,我小時候住那,這轉一圈還又回來了。真是風水輪流轉,呵呵,葉落歸根了。不過,你得聯系給皮皮轉學啊,你們家附近有沒有什麽好的學校?”
  “這……我還沒考慮到。”我回答道,心想,靠,想得美吧,搬我家住?我才不想引狼入室呢。
  “你看你,一點責任心都沒有。”A女抱怨起我來:“這麽重要的事情,你居然都不事先考慮好。現在轉學也不那麽容易,擇校的話得花十好幾萬呢,還不一定交得進去。你不提前準備,那我們搬過去皮皮上學怎麽辦哪。”
  “呃……是。”我已經準備把你踹了,就不跟你辯解什麽了,乖乖認錯就是。
  “诶,守傑,我們搬過去以后,原來那房子我打算賣了,你看行不行?”A女說出了對未來的打算:“反正空著也是空著,不如賣了。我那房子雖然舊了點,但現在房價老漲啊,我上中介打聽了行情,賣個六七十萬也不成問題。我想好了,賣房子的錢,我就買一輛跑車,也不要太高級,二三十萬的就成。剩下的錢,就給皮皮存著,讓他將來出國留學用。守傑,你說,行不行啊?”
  什麽?二三十萬的車?你想買二三十萬的車?聽到這里,我忍不住瞟了她一眼,心里一陣冷笑:靠,你白日做夢吧,我也只不過開個十萬的車,你以爲你是誰啊?我都準備跟你拜拜了,你還準備賣房?賣了房,你和你那寶貝兒子,怕是得住前門樓子了……
  送A女到了她家樓下,正準備等她下車后打道回府,她突然問:“守傑,你今晚真的要回去加班嗎?”
  “是啊,我剛才不是說了嘛。”我回答道。
  “我想讓你今晚陪我。”
  “不行,我得加班。”雖然我說加班是騙她的,但話已經出口,覆水難收了,只好裝屄裝到底了。
  “那……可是我還想跟你做愛。”
  “啊?下午不是做了一次嗎?”我有些爲難情緒反問道:“還做啊?”
  “下午做了晚上就不能做了?你中午吃飯晚上還又吃飯呢。”
    A女倒是一套一套的,淫瘋勁又上來了,說話也口不擇言,顯得淫蕩極了:“下午那次我被你肏的真舒服,還想再被你肏一次。”
  “靠,哈哈,你真是欠肏。”我揶揄道。
  “是,我是欠肏,跟你肏屄太舒服了。”A女一點沒有羞澀的意識,繼續央求道:“好吧,守傑,再肏我一次你再走行不行?”
  見她這麽不被肏不罷休的樣子,我一想:也好,不肏白不肏,肏了也白肏,今晚上就跟你打最后一炮。
  說也奇怪,雖然下午已經打了一炮,但那晚我競技狀態極佳。我知道這是離別的炮聲,就跟十月革命那一聲炮響一樣,被我的潛意識賦予了格外曆史的意義。

    進門以后,我就把她抱起來站著搞了有半小時。站著抱著她搞的角度非常刁,小弟弟必須堅如磐石才能保證不滑出來,但給A女的刺激又極其強烈,力度和角度大概都是她從未領教過的,頓時把A女爽的死去活來。
  A女緊緊抓住我的雙臂,兩只淩空的腳,則拼命地往下蹬踩,仿佛想找著什麽可供支撐東西。整個身體以大於120度的角度前后搖擺,大開大合,腰部以下以每秒大於2次的速度急速抽動,呼吸的頻率每分鍾大於120次,呻吟強度大於100分貝。就連兩人的下體,也發出了抽送的巨響,吧嗒吧嗒的,就像光腳從稀泥里硬拔出來那種聲音。
    說實話連俺都奇怪自己怎麽有這麽強的能力和體力,大概因爲這是最后一操,俺就跟傳說中的軒轅神劍一樣;不但用力,而且用功,還要用氣,更要用心。集天地之菁,合四海之華,融陰陽之盛,彙乾坤之銳,集中力、功、氣、心四大法寶,終於練成了蓋世無雙的超級神功。

    俺的軒轅神劍刀鋒一指,所向披靡。只聽A女鬼哭狼嚎,數次達到百年不遇的特大高潮,每次高潮時都從陰戶里流出一股暖流噴射到小弟弟頭上。她發出的叫聲,都不再是從喉嚨里發出的,而是從胸腔,腹腔里發出;就連她的陰戶里面,也竟然發出了一陣長長的,如同汽笛一般的怪聲。
    完事后,我把她扔到床上,她就那麽癱著,手腳不能再動,只有陣陣微呻,周身上下绯紅,如同爛醉如泥。盡管我體力好,但這麽一折騰其實我也累得夠嗆。就爬到她的身邊,把小弟弟對準她的嘴巴,跟往常一樣要她爲我舔淨殘留的精液。
    A女累的連眼睛都難以睜開,只得閉著眼睛微微張開小嘴,伸出舌頭有氣無力地在小弟弟上舔著。
    我心想:呵呵,今天算是讓你領教俺的威風了吧?這一炮,俺要打得你永志不忘、刻骨銘心。
  誰知,A女也不愧是女中豪傑。在她爲俺舔淨下面的這段時間里,竟然又漸漸恢複了元氣。她不甘心做俺的手下敗將,竟又掙紮著爬起來,再度把俺的小弟弟舔硬,然后撅起屁股要來了個梅開二度,等待俺的神劍再度插入。
    俺一看,靠,這真是巾帼不讓須眉,簡直就是藐視中央權威,向本怪傑再下戰書嘛,怎能示弱?立刻抖擻精神,重新披挂上馬,又從后邊搞了一陣;稍做休息后又讓她蹲在我身上搞了一陣。
    一米五的雙人床被我倆壓得咯吱咯吱作響,床上的單子褥子,被一遍又一遍的汗水和體液浸濕得有如剛剛洗過一般。直到俺射空了一切子彈,再擠不出一滴水來;直到她再也動不了一下,再也吭不出一聲,這才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
  回家后,那一夜我都沒合眼,仍然在矛盾中掙紮。是走,還是留?我決心難下。雖然僅僅跟她交往了兩個多月,但我一開始就抱著全身心投入進去的,對她寄予了莫大的希望。而她給予我的關心,也讓我著實感激,以及感動。
    A女這個女人,盡管現在的她非常貪婪,可十年前的她應該不是這樣,我想那時她也是個單純的女孩,爲了愛情可以抛棄一切。要是那時我遇到她就好了,同樣單純的我依舊會像對前妻一樣,一心一意對她好。而且,我不像她前夫那麽無能,肯定會給她一個小康以上的條件。沒準,有勤勞體貼的她在我后面做支撐,我還能混得更加成功,給她更富足的生活。而她沒有經曆過貧窮的壓抑、物欲的誘惑和前夫背叛的刺激,也許不會變得這麽貪婪瘋狂。
  況且,假如我們那時相逢,也沒有皮皮這個讓人難以接受的尴尬因素。那樣的話,也許我們會比較幸福。她也許是個既賢惠能干又懂風情的好妻子,一個性感尤物。唉,所謂恨不相逢未嫁時,應該就是指我們這種情況……
  只是可惜,再幻想這些還有什麽用呢?曆史是不能假設的。冷酷的現實就是,A女是個不可救藥的物欲女,她跟患了強迫症一樣極度迷戀物質享受,不惜代價、不計后果,最終生生毀滅了自己。
  A女的悲劇在於:她貪得無厭的物欲,讓條件一般的男人無法承受;而那些可以承受的有錢人,又看不上她日漸衰老的容顔和遠離青春的年齡。也許趁著她還有幾分姿色,玩她兩年還可以,再老就不行了。所以,A女今后的生活注定是一場悲劇。不是別人害了她,而是她的貪婪和心理扭曲害了自己。
  而她的毀滅,我的退卻,也讓我感到心疼。我被她感動過,知道她曾經是一位溫柔善良的女孩,也知道她受過很多苦,曾由衷地爲她感到憐惜。是啊,我多想再做一次救世主拯救她,可我做不到。她陷得太深,而我的耐心太少,我的能力也不足。想到這里,我終於痛下決心,離開她。
  但是我也清楚,以自己優柔寡斷的個性,假如再在北京待著的話,她要是萬一來找我,我真不知道能不能抵擋住她的眼淚,還有她充滿期待的目光……所以,我必須離開這個城市一段時間,去換換環境,散散心,逃離她的視野。她已經不年輕了,經不起耗,否則她連青春末班車也趕不上了。所以,只要我逃離一段時間,她自然就會去尋找別的目標,或者說獵物。
  這是一個人人都在玩的遊戲,我們逡巡在都市叢林里,都是獵人,同時也都是別人的獵物。
  好多東西,如果招惹不起,還是側身讓路比較明智。

  第二天一早,我就跟老板主動打報告,要求派我去外地出差。我們這個行當,出差本是家常便飯,大家其實都煩出差了,特別是出長差。正好,公司在上海有個項目,本來是安排別人去的,但因爲駐勤時間長達兩個多月,而且上海生活花費比較高,補貼卻跟去別處出差一樣,那人也不是很願意去。所以,我一說我想出差,正中老板下懷,馬上就批了。
  在北京到上海的班機上,爲打發時間,我聽起了MP3。聽著聽著,一首電視劇《像霧像雨又像風》的主題曲《讓夢冬眠》傳入耳中。以前聽到這首歌時沒有太多感觸,只是覺得它的旋律比較優美就下載了,那歌詞是什麽我還真沒怎麽在意。但是,這一次聽到這首歌,卻忽然有了不同的感受。
  
  天不再是昨天
  那緣也不像前緣
  雙眼藏兩句誓言
  還未說就已改變
  線一人握一半
  永遠消失在夢中的夜晚
  一回頭熟悉的容顔再看不見
  今生的愛走遠
  來世的痛提前
  風和雨說再見
  心被霧深陷
  今生的愛走遠
  讓來世痛提前
  誰丟失了時間
  讓夢冬眠……
  
  今生的愛走遠,讓來世痛提前,誰丟失了時間,讓夢冬眠……伴隨著這旋律,這歌詞,我不禁又回憶起跟A女相處的點點滴滴。雖然已經下決心徹底甩掉她,但不能說對她沒有一絲牽挂和留戀。本來遇到她,我以爲找到了真愛,鼓起了希望;可是,那種感覺,瞬間就失去了……
  其實生活就是這樣,不斷的丟失與得到,再丟失再得到。工作也好錢也好,感情也好人也好,成功和失敗,希望與失望,肯定與否定,相逢與別離交替出現。只要你活著,就總是來來去去,生生不息……

  七、上海故事
  
  與一個好女人結婚,你是在暴風雨中找到了避風港;和一個壞女人結婚,你是在港中遇到了暴風雨。
                          ——席恩
  
  上海作爲中國第一大都市,向來是時尚的代名詞。以前我也出差來過幾次,可每次都是來去匆匆,沒留下太深印象。這次因爲時間長,所以有時間去體會這座喧囂的大都市。
  林立的高樓,窄小的街道,閃爍的霓虹,琳琅的地攤……一切都是那麽矛盾而合理的存在著,如同一個經曆頗多的風塵女子,在過程中從良,獲取得地位,卻難以忘懷過去,於是優雅而世俗的冷漠著。
  我試圖用複雜的語言來描述我對它的心情。但說實話,我怎麽也無法喜歡上這個地方。
  氣候濕熱就不說了,關鍵是這個城市讓我感覺不出什麽人文底蘊。盡管上海幫用了十幾年時間,把這里經營成了世界一流的現代化大都市,可這個城市總給我一種很膚淺、很浮躁、很冷漠的印象。
  每次出門辦事,車子在高架橋上穿行,一棟棟大樓鱗次栉比,仿佛穿梭在一座鋼筋水泥組成的熱帶叢林。透過車窗往外看去,地上的行人像蝼蟻,樹木像玩具,感覺到人要是生活在這座叢林里,渺小得不值一提。
  每當遇到這種情況,我都忍不住想起以前看過的一部電影,拍攝於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恐怖科幻片《大都市》。
  恐懼,我來到這座城市感到恐懼。這是我待過的地方里,唯一讓我找不到安全感的城市。
  我到上海之后幾天,A女給我來了個電話,問我什麽時候去見她父母。我這才告訴她,我出差了,而且出很長的差。當時她在電話里還很氣憤,說她都跟父母說好了的,問我能不能抽時間回來把這事辦了再回上海。
  我心說那怎麽可能?我跑到這里來的目的,就是爲了逃脫你的掌控。嘴上卻告訴她:沒辦法,工作太忙,實在走不開。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她天天給我打一個電話,發幾條短信,仍在催我早點回來見她父母,而我則不冷不熱地敷衍應付。她又說皮皮老是念叨我,想我早點回去。我想,丫怕是又看中什麽值錢玩意想讓我買單了吧?
  后來時間久了,我也厭倦了這種虛僞的敷衍,干脆經常不接電話,不回短信。她顯然感受到了我的冷漠,來電的頻率才漸漸少了。
  期間,她去我們公司找過我兩次,大概是核實我是不是在騙她。那怎麽可能會騙你呢,我這老實人才不騙你,我可是貨真價實地出差了。
  我們老板也是一條老色狼,打電話跟我說起這事的時候,還說:“真是個大美女啊,渾身上下都透著股子騷勁,比你那悍婦前妻強一萬倍都不止,你小子豔福不淺,跟她搞一定很爽吧?”
  我哈哈一笑,回答道:“嗯,還行!那絕對風情萬種,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不過就怕你丫能力不行,滿足不了人家。”
  老板一聽,頓時來了精神,說:“啊,有這麽牛?靠,啥時候咱也領教領教?”
  “那好哇,孝敬給你如何?給我多發兩萬塊錢獎金,我就把她的聯系方式賣給你。”
  老板說:“哦,這麽漂亮的女人你都玩膩了啊?看不出來,你小子外表忠厚,實際上是個衣冠禽獸,比我還他媽的花。只是兩萬太貴了,打個一折吧,兩千還差不多,兩千,咱就成交。這個歲數,不值這個價錢……哈哈哈……”
  大約兩個月之后,A女又給我來了一個電話,問我回來沒有。其實那時我已經完成了出差任務,正收拾行李準備打道回府。但我依舊撒謊,說任務很複雜,還要幾個月時間。
  “守傑,你怎麽總不給我打電話?是不是你有什麽想法?”她的口氣表明,她已經預感到大事不妙了。
  事到如今,我也就不想瞞她了,直截了當地回答說:“小A,我覺得我們倆不是很合適。”
  “怎麽不合適了?”她反問:“咱倆在一起,難道你不開心嗎?”
  “是……呃……不是……”她這麽一問,我倒不知道怎麽回答好了,想了想,又說:“我覺得跟你在一起,壓力挺大的。”
  “我給你什麽壓力了?”她依舊窮追不舍:“我什麽時候給你壓力了?”
  “唉,說來話長,不過算了,我也不想多說了。反正,我覺得咱倆就是不合適。你看我跟你剛認識時候還挺好,后一段時間,總是吵架。說實話我很累了,我不是毛頭小夥子了,不想折騰。我只想求個清淨,這麽過我挺累的。”我狠了狠心,對她宣布了死刑判決。
  “那段我心理確實有點失常,可是我那也是急著想跟你結婚啊。”A女連忙爲自己辯解:“守傑,只要你娶我,我以后肯定好好伺候你,再不會跟你吵了……”
  “算了,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我駁回了她的上訴請求:“跟你相處,我覺得壓力太大了,皮皮也是很大的壓力。這壓力我考慮了很長時間,覺得自己根本承受不了。而且我對將來也想了很久,覺得咱倆之間還是少了很多默契,咱倆喜歡的生活方式都不一樣,況且又夾著皮皮讓我左右爲難。以后就是勉強湊合到一起,矛盾也會很多。算了,我不想那樣生活。”
  A女那頭先是沈默了一陣子,然后傳來一陣低沈的啜泣聲,說:“我早猜到會是這樣,守傑,你怎麽忍心……我到底哪點做的不好了?”
  靠,事情到了這個份兒上她都不知道自己栽在什麽地方,真是沒治了。
  接著她又哽咽著說:“本以爲找到你這個老實人后半輩子有靠了,誰知又是一場空……”
  聽了這話,我也感覺有些難受。女人啊女人,對著我耍牛屄我一點都不怕,可千萬別在我面前哭泣,那我會承受不了。我提醒自己,千萬別被她弱女子的假象所迷惑,那是一個陷阱,踩上去我會粉身碎骨。
  於是,我把手機挪開一點,盡量不去聽她的啜泣聲。等到她哭聲漸漸小了一點,我才安慰了她一句:“唉,你命里注定要碰到一個比我更成功的男人。”
  “守傑,你不要我就算了,可你干嗎要譏笑我?”
  “不,不是的。”她並不知道,我說的是真心話:“我其實很喜歡你,只是真的,我離你的要求差距實在是太遠了,是我不好……”
  說完,不等她回答,我就挂斷了電話,並且關機。我害怕再說多了,自己還是難以抵擋她的眼淚。
  與A女的結束對我的打擊還是相當大的,很長時間都悶悶不樂。雖然是我甩了她,可這也意味著當初萌生的那些希望和憧憬全部破滅了,也是對自己以往觀念的又一次否定。一想到我們相遇時那些甜蜜和感動,我心里都會湧起一種難言的痛楚。
  但即使是痛楚,我也依舊忍受著,不再如年輕時那麽容易心軟。
  是生活讓我逐步堅強,直至很堅硬。
  在上海那段時間,我被客戶安排在浦東一家“二星級”賓館里,實際上就是一家條件比較好的招待所,離東方明珠電視塔很近。每天晚飯后,我步行都能到黃浦江邊散步。一般去上海的外地人,都喜歡在陸家嘴眺望東方明珠塔和金茂大廈;而我恰恰相反,從東方明珠塔眺望陸家嘴。與外灘川流不息的人群相比,浦東這邊到了晚上,倒是顯得非常靜谧。
  到上海的第二天,我就給幾個在上海工作的大學同學打了電話,告訴他們我來了。我大學本科階段,班上有四個同學分配到上海工作,后來還有兩個同學調到上海,一共是六個。讀研究生時也有幾個同學到了上海,但研究生同學的感覺,跟本科同學的感覺不一樣,總是淺了一些,所以我只通知了本科同學。
  通報了我到上海的信息后,幾個同學表示要請我吃頓飯,聚一聚。那天晚上來了五個同學:班花,麻杆,小上海,劉皇叔,老馬。當然啦,這都是外號,我們上學時大家喜歡互起綽號。
  這五個人里,只有“班花”一個女的。雖然名爲“班花”,實際上是個矮胖女生。只是我們那班上女生實在太少了,五六十個人只有五六個女生,其他幾個女生,長的實在是太慘不忍睹了;唯有她,雖然矮了點胖了點,但五官還算端正,皮膚也不錯,所以被我們譽爲“班花”。當然,她這班花也算名副其實,即便是矬子里邊拔將軍。
  另外幾個男生,“麻杆”的意思很好理解,就是瘦的跟麻杆似的。但十多年不見,麻杆卻發福了,大腹便便的,腮幫子上的肉都嘟噜下來了,像個彌勒佛。要不是他自我介紹是麻杆,還有他那兩道標志性的八字眉作證據,我還真認不出他來。麻杆這些年混得不錯,小公司開得紅紅火火,但看樣子生活習慣可不是很健康。
  “小上海”本身就是上海人,典型上海小男人形象,瘦小機靈。這厮最大的特點,是跟吃了長生不老藥似的,特別耐,畢業都十幾年了居然一點不顯老,臉上光溜溜的一點皺紋都沒有,氣質也還是那副學生樣。看到他那副青春永駐的樣子,我禁不住想:人到中年的他,要是跑學校里冒充大學生泡小女生,估計也能蒙混過關。當問到他現在在哪里高就,他說在一家IT公司打工。我開玩笑說:你還打什麽工啊,你該開個美容講座,向那些希望紅顔不老的闊太太們介紹一下你永葆青春的秘訣,保準你數錢數到手抽筋。
  “劉皇叔”姓劉,上大學時他喜歡到地攤上買非法出版的黃色小說回來看,所以我們叫他“劉黃書”。后來,在他的堅決抗爭下,又改口叫成“劉皇叔”。其實劉黃書的外號也挺冤,那些低級趣味的書我們都愛不釋手。那個年代,這類書就是我們的性啓蒙教材。我記得他買的最多的書,就是一個署名“西村壽行”的日本人寫的黃色小說系列。當時我們都是硬著看的,而這個西村壽行也算名副其實,專寫各種獸行。可我們都是吃白食的,劉皇叔老實,總是他出錢買,我們白看。老吃白食也覺得過意不去,出於感恩心理我們送他一個外號。誰讓他姓劉呢,那劉黃書這個外號就非他莫屬。
  “老馬”是回民,不過是個百分之百漢化的回民,吃起豬肉來那叫起勁,筷子輪得比我們這些漢民都歡實。這厮天生是個批判家,總是一副憤世嫉俗的樣子,跟韓非子一樣整日在孤憤中度過。不過,他品行可是真好,這類孤憤的批判家往往都是海瑞一樣的道德完美主義者。他畢業后到了政府機關,可是混了十幾年還是個副科級干部。想想也是,現在這個官場,怎麽可能容忍一個海瑞式干部掌握大權呢?這官場一向奉行“劣幣驅逐良幣”的潛規則,越是兩袖清風,你越是混不上去。
  大家在飯店包間里落座,我忍不住點了點人頭,這才發現,“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
  少了誰呢?少了“歐公子”。
  “歐公子”是我們班最帥的一個男生,長著一張中西合璧、棱角分明的面龐,深眼窩,高鼻梁,天生頭發微卷,雙目炯炯有神。尤其是他的那個雙眼皮,根本就不是東方人的“小雙”,而是西方人才會有的“大雙”,顯得目光深邃而明亮。那眼神帶電,看男人一眼讓男人慚愧,看女人一眼讓女人昏倒。而且他的身材特別好,頭身比例不是我們這樣的七比一,而是西方人種的八比一。他的這副身材和長相,讓我總是懷疑他身上是不是具有歐羅巴血統。在大學時,他是全校公認的“四大公子”之首,而且是最歐羅巴化的公子,所以那時我們給他的外號叫“歐公子”。
  我們畢業時,歐公子先是分到上海一家國營電器公司,后來跳槽到了一家著名的跨國公司的中國總部。這厮長的帥,有點自戀,在學校時就總是跟我們保持距離,畢業后跟我們來往也不很密切。后來聽說他結婚了,找了個上海本地美女,也是在外資公司工作的。郎才女貌嘛,在我們同學中間也被傳爲一段佳話。
  見歐公子沒來,我還以爲他的自戀症又發作了,就隨口扁了他一句:“喲,歐公子又不來啊,他老人家的大駕還挺難請的嘛。”
  聽我說到歐公子,大夥兒的情緒忽然變得低落下來。靜默了十幾秒鍾,班花開口說話了:“歐公子的事,你不知道?”
  “歐公子?什麽事?”我被班花給問住了。
  “歐公子快不行了。”班花看我的表情,確認我真的不知道,就說:“得了尿毒症。”
  “什麽?!尿毒症?”我大吃一驚,下巴都差點掉桌子上。實在是太意外了,以至於連說話都有些結巴:“不……不會吧?這……這怎麽可能?”
  “是,守傑,都好幾年了。”劉皇叔臉色陰郁地補充道:“歐公子這個病很麻煩,透析不說,身體一天比一天差,現在每天都得透析。除非換腎,否則沒希望了。”
  “啊?”我被他們的話驚得瞠目結舌,心想真是世事難料啊,這麽一個超級帥哥,怎麽就得了這種病呢?
  “唉,人這一輩子,指不定遇著什麽事呢。”老馬在旁邊感歎道:“本來得了這個病就夠倒黴了,結果他老婆見他病了,立馬跟他分道揚镳,離婚了。”
  “什麽?離婚了?”剛從震驚中緩過勁來的我再度被震驚了,靠,這頓飯吃的,沒吃到什麽菜,全吃驚了:“爲什麽啊?”
  “還不是因爲他的病?哼。”老馬滿臉不屑地談論這件事,一副嗤之以鼻的樣子,憤世嫉俗的毛病又發作了:“那女人一看他有病了,花錢,嫌他麻煩,怕耽誤自己,立馬一腳蹬了他。哼,典型的上海女人做派,有福同享可以,有難同當可不行。正是應了那句老話,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嗳,老馬,不要以偏概全嘛,上海女人也有好的呀。”小上海不服氣老馬的話,馬上出來爲上海女人主持公道。他說話總是細聲細氣的,甜的有些發膩。以前在學校時,老馬和小上海就是一對天敵。倆人就跟說相聲似的:老馬憤世嫉俗,小上海四平八穩;老馬粗聲大氣,小上海吳侬軟語;一個逗哏,一個捧哏;只要老馬出馬,小上海必然上馬迎戰。說也奇怪,這倆人吵歸吵,可就是總愛待在一塊,大概是性格互補吧。
  “或許有好的,只是比例低了點,一百個里邊挑不出一個。”老馬一邊抽煙,一邊依舊以憤世嫉俗的口吻丟下了這句話。
  “那……我明天得去看看歐公子。”知道這個消息,震驚過后就是難過。盡管以前公子跟我們聯系不多,但畢竟是同窗四年,怎麽說也得去看看他。於是我問道:“怎麽跟他聯系?”
  “沒法聯系,失蹤了。”班花接上話了。
  “失蹤了?”我又吃了一驚。
  “是,失蹤了。”一直沒吭氣的麻杆這時插話了:“他老婆跟他離婚后,他就失蹤了,大概是去年年初的事情,從公司里辭職了,從家里也搬走了,手機也停機了,我們都找不到他。”
  “啊?……那……你們就沒問問他老婆?”我急切地問道:“一個大活人……就能被人間蒸發了?”
  “問什麽呀,她也不知道。爲這個事情離婚,你以爲她會在乎他的死活啊?在乎的話就不會這麽做。”看來老馬對那娘們最痛恨,他狠狠吸了兩口煙,咬牙切齒地說:“歐公子剛得病那陣子,還幻想著換腎,可他老婆管著錢,他居然要不出來。還跟他說,你這病,換腎花錢不說,預后也不好,不如不花這個錢了。你們說說,這是人話嗎?這種落井下石的女人,良心都被狗給吃了。”
  “這……太意外了。”我一口氣吃了三驚,半天緩不過神來。
  “嗳,老馬,你也得爲人家想想嘛。”小上海見老馬又憤世嫉俗了,就立刻跳出來跟他掐上了:“你也不想想,他們也是買了房子買了車,還貸款也是需要錢的嘛。他老婆一個弱女子,遇到這種事,心里肯定也很難過。問題是這個病太難治了,即使看,傾家蕩産的話,最后也是人財兩失。”
  “你放屁!”老馬又火了,敲了一下桌子。不過我們都知道,盡管他吹胡子瞪眼,但根本不會跟小上海真的翻臉:“算賬算這麽精,這就是你們上海人的本事吧?問題是,算成這樣,那感情在哪里,在哪里?上海的女人,德行這麽差,都是你們這幫小男人給慣的,真是賤。”
  “你就是以偏概全了嘛,不能因爲你離婚了,就恨所有上海女人的呀。”小上海依舊投入地跟老馬互掐。
  “什麽?”我都不知道這是第幾次吃驚了:“老馬你也離婚了?”
  “啊,是啊。我沒跟你說嗎?”老馬問道。
  “沒有啊,你從沒跟我說過。”我搖了搖頭,回答道。
  “哦,那就是沒說。這事,也沒什麽好到處宣揚的。”
  “那孩子呢?”我知道老馬有個五六歲的兒子。
  “跟著我。”
  “爲什麽不跟他媽媽?”我問道。
  “她?她怎麽會要?她還等著嫁龍嫁鳳呢,怎麽舍得拖個小油瓶?那誰還會要她?哼。”老馬咬牙切齒地回答道。
  “老馬,你兒子畢竟也是你馬家的人嘛,跟著你也沒什麽不對的呀。”小上海又來勁了,這厮,好像不掐一下老馬他就不舒服。
  “跟著我是沒什麽不對,問題是連撫養費都不願意掏,這孩子就不是她的骨血?畜生尚有舐犢之情呢,可有些女人,連畜生都不如。”說到這里,老馬又怒發沖冠了。
  “那她也是個弱女子啊,她不像男人那樣能賺錢,總得爲自己的未來打算一下的啊。”我真是服了小上海,他是上海女人不請自來的辯護律師。
  “唉,算了,你倆就別吵了,守傑來一次不容易,就別提這些事情了。”劉皇叔見我們都陷入了悶悶不樂,連忙出來打圓場:“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咱們今朝有酒今朝醉,能混一天賺一天。來,大家爲守傑的到來,干杯!”
  “干杯!”大家呼啦啦地站了起來,玻璃杯相互碰撞,發出一陣叮叮當當的響聲。
  吃了一會兒,班花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問我:“守傑,說說你的情況?”
  “我?”我一怔,然后說:“我還不就是那樣呗。”
  “你女兒上學了吧?”班花又問:“小張還好吧?”
  班花說的小張,就是我的前妻張佳麗。見她問到這里,我一時還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好。想了想,畢竟是老同學了,也沒什麽可隱瞞的,就說了實話:“嗯,我們離婚了。”
  “什麽?你也離了?”大夥兒又一陣吃驚,現在輪到我送給他們驚喜了。
  “不是我不明白,而是這世界變化快。真沒想到,連你這樣喜歡把責任倆字挂在嘴上的人,也離了。”班花感歎了一句。
  “不過也正常。”老馬又開口了:“以前在學校時,我就覺得你倆不合適。你倆,背景,性格,教養,興趣,差異那不是一般的大。當時我就不看好你們,但見你意志挺堅決的,又把她弄到北京去了,以爲你們可能磨合住了。看樣子,我當初還是沒看錯。”
  “呃……是,磨合不了。”我沮喪地回答道。心想老馬你真是個馬后炮,這話當年你怎麽不早說呢。
  “現在離婚的可真多啊。”班花感歎道:“你說咱們這落座的幾個,算上歐公子,七個人,倒有三個離婚的,這比例多高啊,都快一半了。”
  “那沒辦法,現在的女人,不守婦德的太多了,道德淪喪!”老馬又激動起來,他講話永遠都是這種批判現實主義風格。我覺得老馬應該被調到中紀委去,憑借他的一身正氣,兩袖清風,絕對能夠一舉扭轉烏煙瘴氣、驕奢淫逸的官場風氣。
  “嗳,老馬,也不全怪女人,壞男人也很多的啊。”小上海又出來爲女人辯護了。我真懷疑他是不是被婦聯給收買了,怎麽一提到女人,屁股就往女人那邊坐。
  晚宴結束后,老馬開車送我回到賓館,簡單聊幾句后也走了。
  我一個人靠在床上,點了一枝煙。不知怎麽地,我又想起了歐公子。他的處境,讓我禁不住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不由得一陣難過。盡管沒有見到歐公子,但我完全可以想象,他是懷著怎樣一種萬念俱灰的心情人間蒸發的。或許,他現在浪迹天涯?或許,他回到了父母的身邊?或許,他已經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天哪,我完全不敢再想下去了。
  唉,婚姻啊婚姻,本來應該是個溫馨的港灣,本來應該是互相支撐的基礎。誰知現代的婚姻,卻已經淪爲最靠不住的一樣東西。
  我禁不住想起以前看過的電影里,西方人的婚姻。舉行婚禮的神父們會問夫妻雙方:“你是否願意娶她爲妻,無論貧窮還是富有,疾病還是健康,相愛相敬,不離不棄,永遠對她忠貞不渝直至的生命盡頭嗎?你是否願意嫁她爲夫,無論貧窮還是富有,疾病還是健康,相愛相敬,不離不棄,永遠對他忠貞不渝直至的生命盡頭嗎?”
  簡單的幾句話,概括了婚姻的責任和義務。當人們願意締結婚約,走入婚姻的殿堂,就應該遵守這些責任,承擔這些義務。
  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夠真正做到?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八、B 女
  
  生命不可能從謊言中開出燦爛的鮮花。無論是善意的謊言還是惡意的謊言,都有揭開面紗的那一刻,揭開面紗的那一刻,無論是美好的還是不美好的都會有一種被欺騙的心酸,那心酸又一定是刻骨銘心的。
                          ——海涅
  
  
  在上海的那段日子輕松而無聊,工作內容對我來說沒有什麽難度,也不占用很多時間。而我也懶得出去逛,這里除了大樓就是馬路,除了車輛就是行人,而且正好趕上梅雨季節,整天下雨,真是沒意思透了。
  有一次坐公共汽車,半路上來一個老大爺,出於禮貌我給他讓了座。老大爺行動緩慢,還沒等他落座,旁邊一個瘦小的上海小男人一下子就坐上了。於是我請他起來,跟他講這是我讓給老大爺的座位。本以爲我解釋了,那小男人會知趣地起來,誰知他居然跟我辯論起來。
  “這是阿拉自己坐的位子,憑什麽讓出來啊?位子上沒有寫那是侬的啊。”小男人說道。
  “你剛才站我邊上,我給大爺讓座,你是看到了的。”我回答道。
  “阿拉哪里有看到啊?阿拉不曉得侬搞什麽名堂的啊。”
  “那你現在知道了不是?起來吧。”對話到這里我有點不高興了。
  “侬有點拎不清吧?這是阿拉桑海,侬不可以命令我的。”小男人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好像丫是個桑海甯就挺了不起似的。
  “我讓你起來。”我在強壓怒火。
  “哼,侬是誰呀,讓阿拉起來就起來?侬是拎不清吧。”小男人撇了嘴,目光只看車窗外:“鄉巴佬。”
  聽完小男人最后三個字,我禁不住火冒三丈,再也不勸告了,直接伸手抓起丫的衣領把丫從座位拎了起來。媽的,你說老子拎不清,老子就親手拎一拎,看看能不能拎得清。
  小男人被我拎起一米多高,兩腿亂蹬,然后又丟到地上,又請老大爺坐下。反身看看小男人,他盯著我,滿眼仇恨,卻一言不發。
  車子走了兩站,小男人下車了。透過車窗,我看到他下車后並沒有走,而是站在車站對我怒目而視。
  見丫這樣,我也就以眼還眼。
  就這麽互相怒視了幾十秒,車子啓動了。小男人突然爆發了,在下邊指著車子又跳又罵的,罵什麽,我也聽不懂,也聽不清,但看那表情,知道肯定是罵我的。
  我的火一下子也上來了,沖到前門司機那里要司機停車。不過,司機說不能停的。外邊的小男人一看我到門口了,撒開腳丫子就跑,轉眼就不見了。
  我看如此,也只得悻悻然作罷。
  在上海那段時間,我也曾試圖找到歐公子。雖然我知道,對他的處境我幫不上什麽忙,但畢竟是同學四年,哪怕給他一點寬慰,也算自己盡了一點心意。或許,找到了他,還能號召同學們搞個募捐,爲他籌集一點換腎的費用。畢業十幾年了,同學們的貧富差距也拉開了,有些同學已經是成功人士。沒準大家一努力,幾十萬就湊齊了,能夠救他一條性命。
  但要這樣做,前提是必須找到歐公子,知道他在哪里,是死是活。
  因爲對上海地塊不熟,我總是拉著老馬跟我一起找。之所以拉上老馬而不是別人,是因爲這幫同學里,只有老馬還對歐公子有著一種難以名狀的同情,大概是同命相憐吧。其他人,要麽比較忙,要麽在這座缺乏人情味的城市里生活久了,人情漸漸地淡了。
  老馬離婚后,孩子跟了他,因爲他上班照顧不過來,就從家鄉把父母接來一起照顧孩子,所以老馬還有些時間陪我。在同老馬一起尋找歐公子的過程中,他跟我透露了一些這幾個上海同學的生活情況。
  班花是個賢妻良母,她先生人還不錯,兩人工作都還可以,過得比較順,小富即安。麻杆雖然事業有成,但婚姻很不幸福,他老婆也是個悍婦,集貪嗔嬌惰於一身,麻杆對她早就不滿意,但礙於有了孩子,而且考慮到離婚成本很高,也就那麽湊合著過。當然,麻杆有錢,在外邊找了情人,除了找情人外還玩小姐,玩一夜情。別看麻杆現在胖的跟彌勒佛似的,但有錢啊,身邊總是不缺漂亮女人。劉皇叔找的老婆是個文化比較低的,對他一直很崇拜,兩人過的還不錯,但文化差異很大,要談共同語言,也說不上。而小上海,至今還沒結婚。
  “啊?小上海還沒結婚?”我聽到這里又吃了一驚,然后開玩笑說:“怪不得他看著顯年輕,呵呵,原來還是個童男子呢。”
  “他這是葉公好龍。”老馬不屑地評論道:“這家夥,成天誇上海女人這好那好,問題是他自己這麽多年了,不知道談了多少女朋友,可就是不結婚。”
  “哈哈,他這是餓漢不知飽漢苦。”我笑道。
  遺憾的是,盡管我和老馬想了不少辦法,跑了不少路,但找歐公子的事情一點兒線索都沒有。見實在沒轍了,我甚至準備上報紙發尋人啓事。跟老馬一商量,老馬說:“守傑,你算了吧,別白費勁了。歐公子不跟我們聯系,那是他不想跟我們聯系。你就是發了尋人啓事,他能來嗎?”
  我一想,老馬說得確實也挺有道理,只得長歎一聲,放棄了努力。
  爲了打發時間,我有事沒事就上QQ聊天。那時正跟A女一刀兩斷,我也本著“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的主席教導,開始留心能不能遇到個美女,開始一段新的感情。
  這次遇到的是B女。
  B女是在驢友QQ群里聊天認識的。本來在QQ群里邊群聊,我跟驢友們聊了自己在上海的不良感受。沒過多久,一個女驢友跟我私聊開了。
  “你在上海嗎?”她問。
  “是啊。”我回答道。
  “你覺得上海不好啊?”她問。
  “是啊。”我回答道。
  “我挺喜歡上海的,我媽是上海人,一到上海我皮膚就會變好。北京太干燥,風沙也太大了,你不覺得嗎?”
  “是啊。”聊到這里,我查看了一下她的資料,資料地點和IP地址都顯示是北京。我知道了,她是具有一半上海血統的北京女人。
  這時我收到她發來的加好友申請,就順手加了她好友。
  話題就此展開。通過幾次私聊,我漸漸搞清楚了她的情況:自稱29歲,政府公務員,也是一個離婚女,跟徐霞客一樣狂愛旅遊。而且,她能歌善舞,多才多藝,吹拉彈唱樣樣精通,琴棋書畫行行都懂。雙方一換照片,哇塞,竟然是個才貌雙全的大美女。
  看到這里,我産生了視頻聊天的沖動。對方卻說,沒有安裝那玩意。恰好,我也沒帶視頻設備過來,本著平等原則那就不強求別人了。
  只是這一次,我已經有了A女的教訓,所以不準備跟有子女的女人浪費時間與感情了。於是一開始,我就開門見山地問她有沒孩子。她說有,但是給了前夫。我一聽,想了一下,覺得這樣也行,起碼不在一起生活,關系比較好處。
  和B女聊天一個多月,B女源源不斷地提供給我不少照片,看上去倒也有些氣質。其中,有幾張開會時跟市里領導們的合影,證明她公務員的身份所言不虛。而且,從她辦公室里的陳設來看,沒準還是個基層小領導什麽的。
  還有幾張照片,是她在上海照的,背景是我每天看膩了的東方明珠塔和金茂大廈,還有一些是在弄堂里照的。她說那作爲背景的弄堂,是她娘家的故居。這證明,她一半上海血統也是真的。
  聊了一段時間,感覺B女這個人有些傲氣。這也難怪,女人麽,有幾分姿色往往就有幾分傲氣。
  恰好這時我的差事結束,我也回到了北京。這一個月的神聊,讓我有些巴不得想見見她了。
  因爲人家傲氣,這次是我首先提出見面要求。經過與A女相處的磨練,咱現在也成了曆史不清白人士了,李守貞變成李不貞了,所以也主動開了,約她第二天吃飯。B女矜持了半分鍾,說了解太少之類的,但半推半就一番,也答應了。
  第二天,我感覺美滋滋的,腦袋里不停幻想著,晚上將會和傾慕已久的才貌女,共進燭光晚餐,度過一個羅曼蒂克之夜。
  誰知到了下午,B女突然打來一個電話,問我,能不能把我們吃飯安排在明天?
  我這人向來不喜歡勉爲其難,人家要推遲那就推遲,立刻表示同意,順口問了句“爲什麽?”她回答說,有個廣州大老板也是她的衆多膜拜者之一,最近出差去上海,特地拐到北京來拜見自己的偶像。晚上七點鍾飛機到,只留一晚,明天又要飛上海。因此呢,她覺得最好先賞臉給遠方的粉絲,本地粉絲那就順延一下吧,很對不起我李守傑了喔。
  我一聽,頓時一身不爽,兩眼鄙視。心想:媽的,這幫離婚老女人怎麽就不能玩個新鮮套路啊?又拿童話故事中的大老板來忽悠人,擡高自己的身價,太惡心了。狗屁的大老板,你大爺我才是大老板。去你媽的,你就跟你子虛烏有的大老板約會吧。退一萬步說,即便真有大老板遠道而來,也他媽的該講個先來后到吧?你大爺我有約在先,憑什麽要給大老板讓路?就因爲大老板比本大爺有錢?
  想到這里,連明天的約會都不願意去了。
  B女當然不知道,我早已從A女那里領教過類似套路,不那麽好騙了,所以她繼續繪聲繪色地編造她的大老板神話。沒等我開口問,就跟犯人爭取坦白從寬一樣,來個竹筒倒豆子:那大老板是干什麽牛屄生意的,開的什麽牛屄車子,在廣州有什麽樣的牛屄洋房別墅,有多少間牛屄公司,統統都告訴我了。
  哄小孩哪?我臉上挂著微笑,耐心地聽完她編造的童話故事,只說了一句:“那好吧,我祝你馬到成功!”
  說完挂了電話。
  誰知過了一會兒,B女又來電話了,問我,她該穿什麽衣服過去?一聽這話,我心里想:你有病啊,我見都沒見過你,我哪知道你該穿什麽衣服?興許不穿衣服效果更好。
  當然,嘴上還是很客氣,就說:“平時穿什麽就穿什麽嘛,見個面,別搞那麽緊張。”
  B女又問:“我想去先做個美容,你覺得怎樣?”
  靠,我覺得你有病,我心想。當然,沖著那幾張漂亮風騷的照片,以及對文武雙全才貌女的膜拜,我忍了忍,說:“那就去做呗。”
  B女又虛情假意地問:“诶,你看我今晚去跟別人會面,你不會介意吧?如果你感到不高興,我就跟那個老板說一聲,取消約會,今晚還是跟你一起吃飯。”
  我一聽就明白,她這是在給自己找台階下:老板也擡出來了,身價也提上去了,再來試探我的態度。如果我介意了,正好跟我見面,還顯得我這人挺稀罕她的。想的美,老子就不給你台階,給你梯子,你順著往上繼續爬吧。等爬到你的空中樓閣,看不摔你個半死。
  於是,我也虛情假意地安慰她:“不用不用!人家大老遠飛過來一趟也不容易,何況明兒就得飛走。再說了,你都跟別人約了,人家來都來了,又不見,那多傷人家的心啊。雖然沒見過面,但人家也是對你一片癡情,才這麽大老遠趕來的,換了我,我才不會費這個勁呢。所以,緣分難求,別把人家給涼著了。我嘛,土人一個,想見面哪天不能見呢?這點氣度,咱還是有。”
  B女聽我這麽說,知道台階下不來了,只得硬著頭皮繼續往梯子上爬,嘴里卻表示感激:“我覺得你這人真不錯,挺寬厚的。”
  我心想,媽的,老子寬厚個屁,你丫不知道老子心里多鄙視你,只是跟你逢場作戲罷了。你以爲你是誰呀,我見都沒見過你,犯得著在你面前當小人,吃這壇子干醋嗎?
  於是,又虛僞地客套了幾句,我挂了電話。
  既然晚上不吃飯了,我下班就徑直開車回家。自己下了碗炸醬面,吃完后看了一會碟子。
  正在看碟子,手機又響了。一接,原來是B女。電話里B女說她已經結束跟廣州大老板的約會了,想跟我見面。
  我忍不住擡頭看了看客廳牆上的挂鍾,才八點剛過幾分。心里更加確認,她是和空氣約會去了。七點飛機才落地,八點約會就結束了,也太他媽神速了吧,簡直比好萊塢影片The Fast and the Furious里,那幫牛屄烘烘的賽車手還神速。
  於是我奸笑一聲,揶揄道:“哇,怎麽這麽快啊,這頓飯吃的可有點倉促喔。”
  B女連忙自圓其說,解釋道:“哎呀,你別提那人多惡心了,長得跟個豬頭一樣,腰恨不得比毛爺爺還粗,而且一見面就動手動腳的,還想讓我跟他開房間……”
  其實我早料到是這個結果,因爲我才是唯一的大老板!所以,無論是廣州大老板,上海大老板,巴黎大老板還是紐約大老板,無論是馬云還是張朝陽,也無論是巴菲特還是比爾·蓋茨,最終肯定是會以各種理由出局的。感謝A女,教會了我如何識別離婚老女人的謊言。
  B女在電話里繼續說道;“今晚咱們能否再見個面呢?”
  我又看了看挂鍾,說:“算了,都八點多了,還是按計劃明天再說吧。我這人不喜歡隨意改變計劃,說好明天就明天。”
  B女聽出了我的口氣似乎不是很在乎這件事,連忙說:“唉,你這人思想怎麽這麽僵化,計劃趕不上變化你懂不懂?何況現在才八點多,晚什麽呀。我反正特別想見你了,以前跟你聊天沒什麽感覺,但和那個惡心的豬頭一比,我覺得你這個人特實在,特寬厚。”
  說實話,我對這個神神叨叨的女人已經沒有興趣了,就隨口扯了一個謊,說我在家里寫程序,不能出去。
  誰知B女竟說:“那干脆我去找你吧?”
  我靠,還真是粘上我了!
  不過,轉念一想,既然有這麽個文武雙全的美女,深更半夜送貨上門,本王老五干嗎要推出去呢?再說,跟A女分手之后,我也有一段時間沒過性生活了,小弟弟也確實需要滋潤一下,嘗嘗鮮。即使已經對她做出了人品否定,但要是外形足夠漂亮,玩個一夜情什麽的也行啊。
  唉,經過A女的調教,現在的我確實已經不老實了。於是我答應了她,說:“也行,那你來吧。”
  說完,我通報了地址。
  古人云,既來之,則安之。既然她堅持要登門獻身,我還客氣什麽,主隨客便呗。於是,我進書房打開電腦,裝模作樣地打開一個文檔。爲了辦事方便,把保險套都準備在轉角沙發邊上的箱子里了。
  然后,我靠在沙發上美滋滋地幻想著,待會美女把我按倒在沙發上,該會是什麽情景。
  過了約麽半小時,有人按單元門門鈴。一接聽,正是B女,立刻放行。
  我站在門廳里興奮地等待著那激動人心的一刻,連小弟弟都提前進入狀態了,在褲裆里探頭探腦的,仿佛也想看看傳說中的美女究竟長啥樣。
  過了兩分鍾,又傳來了門鈴聲。哦耶!美女來了吔!我心里爆發出一陣歡呼,興沖沖地打開了門。
  當防盜門打開的一刹那,我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難道眼前這個醜八怪就是照片上那美女嗎?我日,恨死這些拍藝術照的影樓了,完全能把稻草拍成金條,野雞拍成鳳凰,這不是坑人麽?
  只見眼前這“美女”,目光凶惡,滿臉橫肉,豐乳肥臀,腰粗如桶;臉上雖然擦滿了厚厚的遮蓋霜,但還是蓋不住布滿眼簾下方的、顯示歲月痕迹的一大片脂肪球;而發型,恰好弄了個我特別惡心的日本式。
  更讓人恐懼的是,她的胸部出奇的大,大的就像揣著兩個十幾二十斤的大西瓜,人還沒進門奶子先進來了,走起路來一顫一顫的,讓我膽戰心驚,生怕那玩意會承受不住重量掉下來摔成碎片,弄髒我的檀木地板。
  本人雖然已經不再老實了,但審美情趣還屬於正常范疇。像這種波霸奶霸之類的,心理實在是無法接受。
  見對方這副模樣,我頓時一點興致也沒了,看來這保險套是白準備了。
  當然,也不好意思直接趕人家走,只得客氣地請她坐下,禮貌地倒了一杯水,然后正襟危坐,表情莊嚴肅穆,擺出一副參加葬禮緬懷革命先烈的派頭。一邊裝作專注的樣子,側耳傾聽這個老女人的講話,一邊盤算著怎麽能盡快把她打發走。
  看來老女人還沒從大老板的魔幻故事中解脫,一坐下來就口若懸河地狂罵那個幻想出來的“廣州大老板”。
  我只得隨聲附和,心里卻想:操,還沒準真有廣州大老板來會丫呢,但估計一看到丫這副尊容,嚇得連飛機都不敢下,直接包機連夜逃回廣州去了。
  接著,老女人又起身,不請自來地到我家各個房間巡視了一圈,邊走還邊唠叨:
  “房子挺寬敞的嘛!”奶霸說。
  “是啊是啊。”我回答道。
  “就你一個人住嗎?”奶霸問。
  “是啊是啊。”我回答道。
  “有按揭嗎?”奶霸問。
  “是啊是啊。”我回答道。
  “那還起來吃力嗎?”奶霸又問。
  “是啊是啊。”我回答道。
  突然,奶霸來了個探戈式的猛回頭,雙眼射出兩束寒光,問道:“你對我感覺怎麽樣?”
  “喔……很好很好!”這句毫無防備的問話把我嚇得我渾身一哆嗦,出於自我保護的本能,只得言不由衷地說她很好。唉,心理再惡心,嘴里也得說好,要不人家一怒之下,把我按倒在床上奪走我的貞操可怎麽辦?我只準備了套套,可沒準備辣椒水電警棍之類的防身器材。
  聽了我的贊揚,奶霸的目光一下子變得柔和了,搔首弄姿地說:“你說詳細點,怎麽好法。”
  我靠,這可太難了!從這麽惡心的老女人身上找出好的東西,那比在一堆屎里摳出點金子還難。我不得不絞盡腦汁,昧著良心在數據庫里尋找了幾個好詞交差:“你嘛,氣質特別好,五官長得很歐化,而且看上去很年輕,像二十多歲,還有一種知性美……”
  靠,我太惡心了,這話說出口我自己都鄙視自己。
  奶霸突然打斷了我的話,反問了一句:“你真的也感覺我有知性美?”
  “啊,是啊是啊!”我的腦袋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看樣子這句話可是說到人家心坎里了。
  “呵呵哈哈……”奶霸爆發出一陣會心的大笑,露出了領導對辦事得體的員工、成年人對懂禮貌的孩子才會有的那種表情,贊許地說:“嗯,算你有眼光!很多人都說,迷戀我的原因就是感覺我很有知性美!”
  忍住了一陣強烈的嘔吐欲之后,我略微松了一口氣,看來這關算是過去了。
  奶霸沈浸在知性美的快感中,意猶未盡,開始滔滔不絕地向我抖摟隱私,說起自己的羅曼蒂克生活:丫被足足一個加強排的男人群體膜拜,其中還不乏一群二十幾歲未婚的帥小夥,還有老外。唉,每天被這麽多牛人衆星捧月,心里還有點煩。
  靠,這次我的嘔吐欲更強烈了,費了好大勁才勉強止住。老外追丫我還可以理解,在北京街頭咱見過不少金發碧眼的老外,丫跟商量好了似的,懷里清一色摟著各種類別慘不忍睹的恐龍。以至於我有時懷疑,這些老外是不是志願者什麽的,不遠萬里跑到中國,專門解決特困女生來了。但要不是志願者就不好理解了,要是真有誰肯追求這麽個神神叨叨的大媽,那他不是瞎了眼,就是八輩子沒見過個女人。換了我,白送都不要。
  不知是不是因爲對我的形象不滿意,奶霸突然關心起我的身高來,問道:“你有多高?”
  “一米七九。”我充滿自信地回答道。
  “那太矮了,追我的男人里你是最矮的一個。”奶霸輕飄飄的一句,就徹底擊碎了我與生俱來的那點自信,頓時讓我無地自容,恨不得連夜就到積水潭醫院挂急診做增高手術。
  突然,奶霸又收斂起笑容,變得扭扭膩膩起來,說:“其實,有個情況沒告訴你……我兒子是跟著我的。”
  “哦,那好那好!孩子跟著媽媽好!”我嘴上一邊應付,心里卻想:跟我講這些還重要嗎?哈哈。
  出於禮貌,我隨口問了問她的孩子的年齡。誰知她突然狡黠地一笑,說:“我不告訴你!”
  我靠,真是有病!見狀我只好干咳兩聲,沒話了。
  奶霸見我開始玩深沈,就跟當初A女一樣查我的戶口:住房,工作,收入,職位,父母,社會關系,等等,一一詳細問起。和A女唯一不同的,她還特地問了問我的政治面貌,看樣子她公務員的身份是真的,而且還是搞黨務的公務員。
  我漫不經心地一一作答,心想:唉,自己真是引狼入室,請神容易,送神可就難喽。你說這女人,怎麽屁股下面跟生了根一樣就不走呢?
  我忍不住擡頭看了看挂鍾,都快十點了。頓時心中一陣沮喪,這一晚上真是浪費了,有時間受這個罪,還不如看部A片自慰快活呢。於是,我終於痛下決心,對奶霸說:“你得早點回去啊,小孩子沒有媽媽哄,不好睡覺的。”


  正眉飛色舞自吹自擂到興頭上的奶霸一個沒留神,脫口說道:“他(她)都快上初中了,沒事的!”
  賣糕的!奶霸不僅照片是假的,年齡也是假的!什麽29歲,小孩都快上初中了,起碼也得12、13歲吧,那她16、17歲就生孩子了?要知道這可不是山高皇帝遠、計劃生育管不著的窮鄉僻壤,這可是天子腳下的北京城啊!
  想到這里,又看得出奶霸沒有要走的意思,我只好鼓起勇氣下了逐客令,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說道:“晚上我還要加班呢,要不我們改天再聊?”
  見我這麽說,奶霸也只得起身了,然后對我說:“你不送送我嗎?這麽晚了,我怕。”
  靠,你怕?我心想,就你這副尊容,別人不怕你就夠意思了,你怕什麽啊你?誰能強奸你那算是扶貧;要你真的打算守身如玉,那完全可以把丫的腦袋放你兩個大波中間那麽一擠……砰!保準丫腦袋開花!或者,干脆送他一個閃耀著知性美的秋波,把丫活活嚇死算了。
  但我還是虛僞地說:“那好,我送你到樓下吧。”
  “怎麽只送到樓下啊?你太沒風度了,你既然是跟我約會,就該把我送回家。”奶霸不滿地咕哝道。
  “那不行,我還得加班呢。”這一次,我態度硬朗起來了,決不再爲這個神經病浪費一枚銅板,一滴汽油,一秒時間。
  我將B女送到樓下,攔了一輛的士。
  B女坐上車,忽然惡狠狠地盯了我一眼,似有什麽話說卻欲言又止。我趕緊揮揮手,送走了這個精神病人,直到的士看不見了,才如釋重負般地松了一口氣。然后,我逃回家鎖緊房門,生怕丫想不開了又回來惡心我。
  第二天上班,打開QQ,忽然發現B女給我發了一條離線消息,打開一看,是罵我的:“你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虛僞、最無恥的男人!”
  我靠,我怎麽虛僞無恥了我?我覺得莫名其妙。昨夜,我的表現,簡直比紳士還紳士,比柳下惠還柳下惠,沒動你一根毫毛,咋就虛僞無恥了捏?
  於是我回複說:“我覺得這話莫名其妙!”
  誰知B女恰好隱身在線,立刻回複說:“你不想想這叫什麽事?你讓人家一個美女深更半夜跑你那里去,你既不接,也不送,連打車都是我自己掏的錢,連頓飯也不管,你真是既小氣,又龌龊!”
  雖然我對這個集神經病、恐龍、大媽三位一體的奶霸一點興趣也沒有,但我還是拒絕接受這種莫須有的指控。於是又回複說:“首先,昨天是你自己要求來的。其次,你不是已經和廣州大老板吃過飯了嗎?我也吃過了,那我還緊接著再請你吃一頓干嗎啊?那麽晚了,誰還吃得下去?”
  大媽則回複道:“我昨天看著那廣州大老板樣子挺惡心人的,所以那頓飯我根本就沒吃什麽。”
  看到這里,我心里忽然迸發出一陣壞笑,心想:你哪里是沒吃什麽啊,你是什麽都沒吃。你這點舊套路,實在太沒有技術含量了,騙騙CJ男可以,對咱這個二手,呃,三手男人已經無效了……
  這時奶霸忽然又溫和起來,對我發了個搔首弄姿的圖標,然后說:“你考慮一下我吧,我覺得咱倆挺般配的。”
  我一看這句話,簡直氣的七竅生煙——媽的,哪有這麽糟蹋人的?我李守傑雖然不咋地,但這長相這身材在百名男人里排名至少還算前五十;就是我歪瓜裂棗混得找不到個女人日,操充氣娃娃也輪不到你這大媽吧?大媽的年紀,往少說也有三十有五,比本少爺還大一歲,這還是建立在丫二十三歲就生子的情況下,要是她也是晚婚晚育,起碼那年紀都奔四十了!再說那副長相,實在是讓人看了第一眼絕不忍心再看第二眼,還好意思說跟俺般配?這人怎麽這麽沒有自知之明?
  想到這里我更加確定,大媽年紀肯定得有四十往上,這番表現很符合更年期婦女的精神狀態。
  當然,我還是盡量保持著克制,說話依舊不願直接傷及對方自尊,特別是在對方高度疑似更年期綜合症的情況下。因此,我委婉地說:“我說過我不想考慮帶孩子的女士……”
  本以爲丫這就知趣地把我拉黑算了,哪料到這下可捅了馬蜂窩,奶霸突然發飙了——
  “憑什麽不接受帶孩子的?”
  “帶孩子低人一等嗎?”
  “你這個男人不僅小氣,而且自私!”
  “一個沒有愛心的男人算是個男人嗎?”
  “你讓我感到惡心!”
  “你是我見過的最龌龊的男人!”……
  幸虧這是在QQ上,奶霸奈何不得我;要是面對面這樣,丫還不得把我給撕成碎片?這番暴風驟雨般的淩厲攻勢讓我哭笑不得,我雖然已經不CJ了,但還算禮貌,對這號神經病也不好意思立即拉黑。因此,我還是耐心解釋說:“帶孩子負擔重,關系難處,這讓我不得不考慮。而且,這個態度我是跟您剛交往時就已經亮明了的,我是有言在先,您現在沒必要再爲此表示不滿……”
  奶霸卻依舊不依不饒,繼續排山倒海一般,向我傾瀉火箭炮彈:
  “你這觀念真是狹隘!想不到都這年代了還有你這麽觀念陳舊的男人!”
  “中國男人就是這麽沒出息,你看人家外國男人重新組合家庭的,對女方的孩子多好!”
  “說什麽負擔不起,是自己沒本事,可笑!”
  “有了愛情,這些問題還算問題嗎?說到底是愛的不夠!”……
  我的大媽!面對這位天才的演講家,我對著電腦呆若木雞,不知該說什麽好了,也就不再說了。
  奶霸一個人自言自語了半天見我沒反應,自忖已經把敵人炸得暈頭轉向,打出了一個得意洋洋的圖標,說:“怎麽樣?無言以對了吧?哈哈!”
  我承認自己無言以對,跟個神經病對什麽對?我猜,奶霸此時一定很有成就感,八成正陶醉於自己剛才那番精彩絕倫的雄辯。她這個本領絕對應該去台灣組建政黨,要是謝長廷請她出馬助選,十個馬英九撂一塊也得被擺平。
  被罵的落花流水的我正在發傻,奶霸忽然又換了一副表情,說道:“你這個人本質其實還不錯,就是有些小氣,心胸狹隘,以后我會幫助你變成真正的男人。”
  好大的口氣……我只好回應了一個流冷汗的圖標。
  忽然,奶霸發出了視頻聊天的請求。我一看,更是冷汗直冒,天哪,打死我,我都不敢再欣賞她那駭人聽聞的尊容了。於是我裝作沒看見,不予理會。
  “快接啊,跟我視頻一下。”奶霸見我半天沒允許視頻,開始發問。
  “我辦公室里沒視頻設備。”我趕緊謝絕好意。
  “那沒事,讓你看看我。”奶霸發出了一個害羞的表情。
  我靠,還是不看了吧。聊到這里,我心里直納悶,這女人有什麽毛病啊?長成那樣,還四處秀自己的視頻,這簡直就是想強奸我的眼球嘛!不行,雖然我的身體已經不貞潔了,但我的眼球還要守住貞操。絕不能一念之差,遺恨終生。
  “快接啊?你怎麽啦?”奶霸繼續誘奸我。
  媽的,事到如今,沈默是金。我系好我的貞操帶,森嚴壁壘。
  見我始終緊閉大門,奶霸不得不取消了視頻請求。但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她又開始說話了,問道:“你最近手頭寬裕嗎?”
  這句話仍舊伴隨著一個害羞的表情。
  老女人害羞,跟小姑娘害羞味道可不一樣。
  多好一個表情,愣是給人糟蹋了。以至於我后來落下了心理陰影,再和別人QQ聊天時,只要一看到這個表情,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奶霸。
  干嗎?我一下子從發傻的狀態里警覺起來,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錢包,仿佛電腦里會伸出一只毛茸茸的手,奪走我的貞操,搶走我的錢包。
  “我想培養兒子彈鋼琴,但是買琴還差幾千塊錢。”奶霸繼續敲道:“不多,四千足夠了。”
  談話進行到這里,我就是涵養再好,也忍不住罵了起來:“神經病!”
  當然,這是在現實中罵的,不是在QQ里罵的,惹得外邊大辦公室里的同事嚇了一跳,紛紛透過我辦公室的門往里張望。我尴尬地沖他們笑了笑,意思說,沒事,你們忙你們的。
  我沒再回複奶霸,直接下黑手把她拉黑了。
  幾分鍾之后,奶霸又給我打了幾個電話,我沒接。此后但凡此女來電一概不接,短信一律不回。
  幾天后,驢友群又有一個號申請加我好友。對方自稱是美女,我一個不留神加了。加上之后聊了幾句,對方要求視頻,我也接了。
  等到看得真切,才知道那是換了號的奶霸。
  她終於如願以償,成功地強奸了我的眼球。
  失去了貞操的我追悔莫及,一怒之下連驢友群都退出了,QQ號也廢了,一了百了。
  就這樣一個月堅決不再理睬,奶霸終於確信我這個狹隘、無能、小氣、虛僞、無恥、自私、龌龊的男人不會再理會她,再不來電話發短信了。
  終於擺脫了B女的糾纏,我在嫌惡之余,也曾思考過,B女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是什麽造就了她這樣的自大狂?
  B女年輕時一定很漂亮,而且多才多藝。這點,從她給我的那些照片就能看得出來。她給我的照片里,有藝術照,但也有很多生活照。只不過,生活照大概是很多年以前拍的。照片里的B女雖然談不上傾城傾國,但也算秀色可餐。而且,有一些她跳舞、彈琴的照片,證明她確實多才多藝。
  可以想象,這樣一個美貌多藝,又具有公務員身份的女人,年輕時身邊必定有不少人追求。很多男人在追求女人時,是不吝惜最賣勁的贊揚的,雖然我這種被動個性的男人很少這麽做,但大多數男人是會主動追求女人並且贊美她們的。
  但人性是有弱點的,面對數不清的追求者,悟性差的人會禁不住飄飄然起來,覺得自己確實很了不起。
  被人誇獎多了,或許B女就産生了一種錯覺,真的以爲自己像別人誇獎得那麽完美。自身條件比較好的人,多少都會有些自戀。在自戀的基礎上,總是被人誇贊,就容易産生自大。
  一個自大的女人,在婚后很難做到像個賢妻良母一樣相夫教子。她的前夫,大概追求時很賣勁,願意大包大攬;結了婚開始過日子了,B女卻還是以被追的心態對待他。這時,矛盾就産生了。
  B女在以前QQ聊天時,對前夫恨得咬牙切齒。雖然她離婚也有很多年了,但依舊痛恨不止。當然,她跟我說她只離婚一年多,可是她還跟我說她才29歲呢,肯定是假的。我猜,她至少也離婚五六年了,否則不會這麽發瘋一樣粘上我。
  人之所以産生痛恨,無非是心理不平衡。導致這種不平衡的原因有很多種,但在B女這里,可以想象,是因爲她年輕時跟前夫地位並不平等,而她已經習慣了這種不平等。可有朝一日,這種不平等被打破了,她的前夫造反了。
  夫妻之間,最重要的是平等。不管你自身條件多優越,只要你選擇了對方,那就必須扔掉你的優越感,把他(她)看做跟你平起平坐的另一半。但可惜,很多優越感很強的人做不到這一點,總是試圖把這種優越感帶到婚內。那麽這種不平等的婚姻早晚是要破裂的。
  歲月飛逝,紅顔易老。可B女沒有意識到這種變化,還是懷著一種優越感看待前夫,看待所有的男人。可前夫眼里的她,已經不再是那個魅力四射的才貌女了,而是一個滿臉脂肪球的臃腫老女人。
  她的脂肪球也跟她的才藝有關,爲了演出她常常化妝,傷害了她的皮膚。
  我猜,終於有一天,她的前夫對她忍無可忍,爆發了,然后拂袖而去。而她,依舊沒有從自戀自大中拔出,想著這麽差勁的男人居然還把自己甩了,真是沒天理了。所以,她恨前夫,也恨男人。
  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孩子,即便是有公務員的工資,日子也好過不到哪里去。一貧如洗談不上,但肯定很缺錢。特別對於那些過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跋扈女來說,反差會更大。
  因此,她需要男人,沒準在她的容顔徹底衰老之前,也曾有過幾個想玩不掏錢的小姐的男人,甚至那種想嘗嘗熟女滋味的未婚男跟她交往過。B女跟我津津樂道的,就是有很多未婚男追求過她。
  她依舊自大,以至於看不清自己已經人老珠黃的客觀現實,以爲那些比她還小的男人,是真的爲她的姿色和才藝所傾倒。她也偏好這些小男人,因爲她覺得,只有和這些年輕一些的男人在一起,才能與自己的魅力相配。
  她一定心想:憑什麽前夫能找一個更年輕的女人,爲什麽我這麽優秀,就不能找個比前夫更年輕英俊的男人?
  當然,這些年輕男人一定是來去匆匆,吃完了豆腐,把嘴巴一擦就開路伊麻絲了。
  女人跟男人不同,男人可以找比自己小的多的女人做伴侶,但女人卻很難找比自己小得多的男人做伴侶。如果哪個快三十歲的離婚女人,遇到一個二十多的未婚男人說願意娶她,那十有八九是謊言,其真實目的就是爲了玩她。
  但這些閱曆,給B女留下了向我吹噓的資本。在她的謊言,或者說她的幻想中,這些抛棄了她的男人,都是她的追求者。
  她內心已經習慣了找小男人,等到自己歲數大了,以真實年紀不可能再引來小男人色迷迷的目光了,就開始隱瞞年齡騙人。於是她碰到我,這個或許比她還要小的男人。
  B女渴望男人,因此她在與我約定見面的那一天,顯得神神叨叨、魂不守舍。在我表示不願見面后,干脆屈尊主動送貨上門。
  但她也畏懼男人,她怕再遇到吃白食的主。所以,一跟我交往,她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我的錢:不管這男人可靠不可靠,先把錢要到再說;免得被人家打了炮還不付錢,連妓女都不如。人與財,她總想落個一頭。
  可我在得知,她又用大老板的老伎倆來忽悠我時,已經對她的人品做了否定,只是想象著她的容貌可能不錯,還真成了想吃白食的男人了。不過,目睹了她那副尊容以后,我連白食都不想吃,呵呵。
  因而,Game Over,交易失敗。

  九、C 女
  
  當一道幸福之門關上了,另一道門會隨之打開。但是,我們常常眷戀著那道關上了的門,而看不見另一道門已經打開了。

                           ——海倫·凱勒
  
  從上海回來之后只休息了一天,我就受萬惡的資本家老板派遣,參加我們公司爲某跨國公司駐華辦開發的一套財務辦公系統軟件測試。
  這家公司位於東城區一幢高檔寫字樓內,主樓不是很高,大概只有三十多層。在北京,這樣高度的大樓實在不算什麽地標建築。但這座建築不同凡響之處在於,它有四個塔樓,包括裙樓在內的樓宇群占地面積異常龐大。裙樓門前,有長長一排大理石廊柱,看上去氣派非凡。整座大樓底部,裝潢著赭紅色大理石,塔樓則是赭石色大理石與玻璃幕牆相間。
  我來到這幢龐然大物前,根據保安指引,在地上停車場泊好車,從寫字樓正門走入。
  進來后,才發現這里像個迷宮,有商場、餐廳、咖啡廳、旅行社等等,七繞八繞的。而且,它有A、B、C、D四座塔樓,上電梯都不在一個地方。我就跟陳奂生進城似的,邊看指示牌邊走。
  或許那些指示牌也指的不清楚,或許是我理解能力太差,反正我按照指示牌在里邊繞啊繞,半天愣是沒找著正確的電梯。
  無奈中,我只好問了一個正在做清潔的物業人員,在她的帶領下,我才找著了去那家公司的電梯。
  我站在富麗堂皇的電梯間里,在牆上的業主指示牌里尋找對方公司的信息。那指示牌密密麻麻的,幾乎全是知名大公司的名字。我的目光上下掃了幾眼,終於在28F那里找到了。
  我一邊等待電梯,一邊懷著羨慕的心情觀察這座大樓的裝潢。
  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我突然感覺自己公司所在的那棟寫字樓,實在太沒檔次了。我所在的那家公司,全稱叫北京億銀信息科技公司,位於中關村一座很不起眼的火柴盒大樓內,租用了人家從19樓到22樓的辦公空間。雖然我們那座大樓也比較新,可是外觀太普通了,毫無特色,里邊裝潢也不怎麽樣,走廊里鋪的都是釉面瓷磚,讓人一進去就感覺不到什麽檔次。
  而這座大樓的地面,鋪的是金線米黃大理石。我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電梯間這塊地面,大理石竟然是順著花紋鋪就的。這說明什麽?說明這塊地面上的大理石來自同一塊巨石,而且鋪就的時候還特別注意到了按照原花紋拼接。靠,精細到這個地步,搞設計的人絕對是個跟我一樣的完美主義者。
  這里,和我們那里相比,簡直一個是皇宮,一個是狗窩。
  電梯久等不來,我忍不住掏出一根煙先抽著。剛抽了兩口,有個西裝革履的物業人員不知道從哪里鑽了出來,到我面前小聲阻止道:“先生,對不起,我們這里不能抽煙。您抽煙的話,那邊有專門的吸煙區,或者您到那邊中心花園再吸。”
  媽的,你把老子看成進城賣菜的農民了吧?這里的臭規矩怎麽這麽他媽的多?我們那個寫字樓里,你在電梯里抽煙都沒人會管你。當然,我不會干那種缺德事,那多沒教養,我只是沒想到這里連電梯間都不能抽煙。
  於是,我只好悻悻地在旁邊一個嵌有大理石的金色不鏽鋼垃圾箱上,掐滅了半截煙頭。這時我心想,靠,在這里辦公,那一年的租金得多少啊,到底是洋鬼子,財大氣粗啊。
  到了那家公司所在的28樓,向前台小姐說明了來意,她引領我找到了項目組的幾個同事。
  財務系統開發的前期,我一直待在上海沒到這家公司來過,都是我這幾個同事在做。但現在到了后期數據切換的關鍵性階段,老板擔心出現問題,才把剛從上海回來的我給派來。
  很不巧,數據切換測試不是很順利,出了幾個Bug。那幾個同事正傻眼呢,看到我就像看到救星一樣,作爲救火隊員的我算是有的忙活了。
  那天天氣悶熱,加上情況不熟悉有些緊張,忙得滿臉油汗,一副狼狽相。搞了半天,我還是沒摸到門,心想解決這類問題,光靠我們這邊不夠,還得對照著查查他們的老系統和數據庫。於是,我請他們財務部的小丫頭去找他們的財務主管來。
  一、兩分鍾后,一位面容清爽、神態高傲的美女出現在我面前。見到我,她的頭微微擡起,雙臂交叉著抱在胸前,給人一種神聖不可侵犯的感覺。
  這就是C女,這家公司財務部門的主管。
  “這就是我們孫主管。”財務部的小丫頭向我介紹了一下。
  “哦,我叫李守傑,主管這個項目……”我本想跟她握握手,但發現她好像沒有要把手伸出來的意思,也就只好讪讪地作罷。
  “我叫孫怡。”C女以一種禮貌,但冷淡的口吻回答道。
  那天C女穿著條杏色的一步短裙,腿上裹著一雙珍珠色的亮絲光襪,穿著一雙淺金色魚嘴細高跟鞋,一看就知道是清一色名牌貨。上上下下,無論從長相還是穿戴搭配,都恰到好處,愣是沒有一點多余的地方,給人感覺真是爽,如同在炎熱的夏日午后喝了一杯冰鎮健怡可樂那麽爽。
  她實在是太美了,冰清玉潔,光彩四射,站在我面前就像一尊漢白玉雕像。
  我忍不住從頭到腳打量著這位白領麗人,不但覺得她臉蛋迷人,身材惹火,而且感覺她穿衣的品位簡約明快,清逸脫俗,正符合我的口味。
  在上下打量了她幾遍之后,我的目光最終落到她那雙如玉的大腿上。天呐,世界上竟有如此完美的腿,真讓我既感到意外,又感到震撼。
  不誇張地說,她的腿部曲線幾乎可以用“震撼性的完美”來形容。台灣有個林志玲,香港有個莫文蔚,這兩人都以美腿聞名娛樂圈。可是,我敢說要是她們見了C女的美腿,絕對要羞愧得以后再不敢秀腿了。
  這雙美腿可遇不可求,勾魂攝魄,咄咄逼人,以至於我打量她時,心髒猛地一抽,嗓子眼瞬時發干,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唉,我自從長大成人,就落了一個壞毛病,與美麗的異性面對面,就渾身不自在,産生如下不良症狀:心跳過速,呼吸急促,視線遊移,瞳孔散大,嘴唇發干,頭冒虛汗,手足無措,渾身哆嗦,瞠目結舌,詞不達意。越漂亮的女人,症狀越嚴重。要不以往我見了女人都會躲著走呢,我是怕犯病。
  寒暄幾句后,C女就坐在我旁邊,雖然有問有答,但神情依舊高傲矜持。她做事情很專注,視線始終沒有離開過電腦屏幕,好像坐在她身邊的我不存在似的,這讓我稍微感到有些不爽。
  不過,她長的太爽了,全然抵消了我心里的那點不爽。
  她不看我,可我在看她。不過,她的美讓我不敢直視,只能偷偷用眼角的余光欣賞著她。
  她具有一個鮮明簡潔的臉部及五官輪廓,鼻梁高而精巧,嘴唇小而飽滿,眼睛大而有神,睫毛長而濃密,皮膚白而細膩,頭發長而飄逸。那神態,那坐姿,那一舉一動,都是那麽完美無缺。
  更讓人感覺回味無窮的,是她自內向外散發出的、淩人的高貴氣質,那種骨子里帶著的、足以讓人窒息的傲氣。跟她在一起,我不由自主發自內心地感到自己很猥瑣,很龌龊,以至於連喘氣都很謹慎,生怕自己呼出的汙濁空氣玷汙了她。
  我發現,她思考時最漂亮。每當遇到需要回憶或者計算的關頭,她都有個習慣性動作:用右手輕輕拖住右臉頰,手指翹成蘭花指,用上牙輕咬下唇,眉頭微皺。在我的眼里,這種表情不僅顯示了她的美貌,也顯示了她的智慧。
  這種感覺,讓我不由得想起宋玉的《神女賦》中那段名句:貌豐盈以莊姝兮,苞溫潤之玉顔。眸子炯其精朗兮,瞭多美而可觀。眉聯娟以蛾揚兮,朱唇的其若丹。素質干之醲實兮,志解泰而體閑。既姽婳於幽靜兮,又婆娑乎人間。
  很快到了下班時間,見這問題肯定不是一天兩天能搞完的,我也就不打算加班搞了。這時,我心里突然産生了一個很不老實的念頭:我干嘛要這麽急著搞完走路啊?我得想辦法磨洋工才是。這麽漂亮的女人,可遇不可求,就在她身邊多坐一會都是件很爽的事。而且,她在我面前表現得太高傲了,盛氣淩人的,反而激起了我的征服欲。
  人就是有這樣一種心理,越是覺得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東西,越是想占有,想征服。我也不例外,胃口被吊起來之后,我連做夢都想征服眼前這個女人。
  想到這里我嘴角上突然浮現了一絲奸笑。當然,這奸笑在別人眼里應該是微笑。我側臉對她說:“孫主管,今天就先到這里吧,明天咱們繼續。”
  直到這時她才看了我一眼,也浮現出淺淺的一絲微笑,回答道:“哦,好。今天謝謝你了啊。”
  “不,哪的話,是我謝謝你才對。我們的工作沒做好,給你添麻煩了,真對不起。”我連忙表達了歉意。心里說:哈哈,你不知道吧,以后麻煩只怕會更多!我李守傑是解決麻煩的高手,也是制造麻煩的高手,嘿嘿……
  “沒事兒,快點切換成功了就好。”C女站起身來,對我說了聲:“哦,那明天見啊。”
  說完,她走出了這間大辦公室,大概是回她辦公室收拾東西去了。
  “明天見!”我也慌忙站起來,跟她再見。然后,一直目送她的背影在樓道里消失,我才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等和同事們一起走到電梯間等電梯時,C女也收拾好了東西來了。我慌忙對她點頭微笑,她也報以一個淺淺的微笑。然后電梯來了,大家一擁而入。
  我覺得這時我得顯示一下風度了,就想最后一個進去。很有意思的是,C女似乎也在顯示風度,也等著別人進完了才打算進去。見我沒進,她謙讓了一下,我則做出了女士優先的手勢。她又笑了一下,進去了。
  但很不巧,電梯滿員了,就多她一個人。於是她退出了電梯,電梯間就剩我倆了。
  美女就在我身邊,我猶豫著該不該找點什麽話題。郁悶的是,我想了一會兒,還沒等我找到,又一部電梯來了。一開門,里邊又是滿騰騰的人,不過似乎還有點空位,於是我請她先進去,我隨后。
  我就站在她身邊,被狹小的電梯限制,被十幾個人擁擠,我離她的實際距離不超過一厘米。距離美女如此之近,我已經可以清楚地嗅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的香水氣息。我心跳得更快了,呼吸更急促了,頭上的虛汗更多了,渾身更哆嗦了。昏,這哪里是在欣賞美女,這是在受刑。
  幸虧只是乘電梯,一兩分鍾就到了;要是坐長途車,我非得緊張到中途休克不可。
  好容易捱到下了一樓,我走出電梯,這才長長松了一口氣。轉身本想跟C女再打個招呼說聲拜拜,卻發現她已經走了幾步遠了,只得作罷。
  唉,看來我李守傑還沒入她的法眼。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晚上,我回到團結湖家里,躺在床上怎麽也睡不著。唉,這個孫怡,實在太漂亮了。雖然她沒有A女那種妩媚騷浪勁,但眉清目爽,一看就是標準的白領麗人,氣質比A女不知道要強多少倍,說她有知性美還真是恰如其分。讓我禁不住對她一見鍾情。
  當然,我這把年紀的一見鍾情,不是想立刻娶她回家,而是一種想先上了她、享受她的花容美腿的mpulsion。不過,也不完全如此,因爲我對她的第一印象非常非常好,直覺告訴我她應該是個很不錯的女子。但問題在於,我不知道她究竟是個什麽狀態,她看上去有二十六七的年紀,從氣質上看肯定不是個女孩了,而且那麽漂亮又那麽矜持,估計是位名花有主的已婚少婦。
  想到這里我感到有些沮喪。唉,要是已婚女人那就慘了,我就是再喜歡她,也不能干勾引人妻的缺德事。
  但轉念一想,誰說她一定是已婚婦女了?她臉上又沒寫著“已婚”倆字。對,我應該先磨叽著,把這差事盡量往長里拖,多跟她相處一下,了解她的情況。如果是已婚的那咱就算了,要是單身的話,老子就是使出吃奶的勁兒,也得把她給上了。
  不行,我不能磨叽。我明天就去打聽清楚,她是未婚、離異、還是已婚的。如果不幸是已婚的,那就忍痛放棄,連床都不上,因爲我實在不想做不道德的事情,也怕萬一人家老公戴上綠帽子拿把菜刀鬧出人命來。如果她是未婚的,那麽上床有風險,辦事須謹慎,因爲假如萬一感覺不好要拜拜的話,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麻煩。當然,現在有些未婚女孩也灑脫,但總還是有不灑脫的。我平時做事不喜歡冒險,一般甯可克制點自己也不去冒那個險。
  但遇到C女是個例外,如果她是未婚的,我倒可以考慮冒一次險,因爲她值得冒險。
  如果她是離異女,那可就太好了,大家都是過來人,有著不同的失敗經曆,上床也是你情我願彼此需要,能湊合到一起就湊合到一起,湊合不了的,那就潇灑地走,反正誰也不欠誰。C女這麽漂亮,即使跟她成不了夫妻,光跟她上床也是一件三生有幸的樂事。
  這時我才發現自己變了,變得不那麽CJ了。
  以前我是個老實人,一跟女人上床就打算娶別人回家,對前妻、對A女都是這樣。但那已經是老黃曆了,經曆過與A女的愛欲狂潮以后,我沈睡的欲望被喚醒了,掩埋的本能被開發了,封閉的閘門被開啓了,李守貞已經變成李破鞋了。而和A女經曆了從希望到幻滅的過程,我對婚姻,對女人變得格外謹慎起來,明白了“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的道理,知道僅憑第一印象行事是不夠的。要想走入婚姻,不能急,不能一開始就抱很大希望,必須充分了解對方跟自己是否適合。
  現在遇到了C女,這個具有天使般容貌、魔鬼般身材的女人,我又産生了得到她的迫切渴望。這樣的女人,遇著了再放過,我他媽一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不行,我一定要磨洋工,一定要磨叽到項目結束時,把她搞到手;或者說,一定要磨叽到把她搞到手時,才結束這個項目。
  路線是方向,路線是燈塔,路線是坐標,路線是指南。經過這一個不眠之夜,我終於制訂了“磨洋工”的正確路線。
  我這個策略太英明了,完全是揚長避短。我李守傑這個人,別的本事沒什麽,最拿手的就是磨叽,天生就擅長此術,而且運用得爐火純青。以前,我用這個辦法搞定了前妻,后來又用這個辦法搞定了A女。
  其實,並非我刻意用磨叽的方式搞定女人,而是我根據以往的經驗發現:女人的心理很怪,她們喜歡拐彎抹角地被上,而不喜歡直來直去地被上。打個比方:假設你見到一個心儀的美女,想上她,如果你對她開誠布公地說:“嗨,美女,我想搞你。”那麽將會是什麽結果?完全可以想象,你會吃一個大嘴巴子,外加一聲“臭流氓”的定性。那你就完了,下輩子也別想上她。
  假如你做出一副置之不理的樣子,每天在她眼前晃,卻又視之爲無物,這女人就該納悶了:嘿,這男的咋啦,難道我不夠魅力?難道我不夠漂亮?他憑什麽對我不屑一顧啊?
  在這個不解的基礎上,她會滋生一點好奇心。
  當然,要讓女人對你産生好奇心,你自己也得有兩把刷子。要純粹是個一無是處的猥瑣男,那女的才懶得對你産生好奇心呢。
  所以,征服女人需要欲擒故縱,你越想上她,就要越表示出不想上她,這是我從我前妻和A女那里總結出的體會。
  先說我前妻。當年我在大學里算是小有名氣,籃球打得特別好。每次比賽,都會有幫女生在旁邊哇哇叫,里邊必有一個人是我前妻。當然,那時我們還不認識。雖然我前妻后來演化成了悍婦,但我剛認識她的時候沒這麽差勁,至少是沒有顯示出這麽差勁。
  在女生資源極爲稀缺的工科大學里,我前妻還算是長得不錯——身邊也有不少追求者。現在回過頭來看,那幫失敗的追求者應該萬分慶幸才對,要是當年他們有幸被我前妻看上了,那就跟我一樣倒黴大了。
  當然,這是后話,在當時我被前妻看上心里還是美滋滋的。
  爲什麽前妻的法眼偏偏看上我了呢?因爲我沒有主動理會過她。
  不過,當時我不是有意去欲擒故縱的。我當時也挺傲,起初打球的時候根本就沒注意到她。但幾次之后,我還是發現了她,因爲她畢竟是那幫恐龍里長得最正常的一個。紅花還得綠葉襯,前妻那副模樣走到大街上,回頭率不會超過百分之十,但被工科學校那群恐龍一襯托,還是顯得很有幾分姿色。
  我那時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傻小子,以爲全世界的女人都跟我們學校里的女生一樣難看呢,所以就把她當成美女了。
  每次打球,我這邊的啦啦隊里都少不了前妻。她跟其他蹦蹦跳跳、叽叽喳喳的恐龍不一樣,只是站在那里靜靜地看著我,一副靜若處子的模樣。
  幾次下來,我對她印象就深刻了,覺得她還挺漂亮的。那時正是春心萌動的年紀,有這麽一個忠實的拉拉隊員關注著自己,足以使我怦然心動。
  於是,我拐彎抹角地向別人打聽她是哪個系的,叫什麽。搞清楚以后,我還是沒有主動跟她搭讪,依舊是每次打球,她在恐龍堆里邊靜若處子地站著看。
  之所以我沒有采取主動,不是因爲我懂得追女生的策略,而是因爲性格和教育使然。作爲一名家教嚴格的70年代生人,在我成長的時代,性、愛情之類的話題是個被成人們有意屏蔽掉的盲點。無論老師還是父母、學校還是家庭,沒有任何人教給我,該怎麽跟女生打交道。而父母給我的教育,更是通篇男人要自尊自強自愛,還經常有意無意說一些男的跟在人家女生后面死纏爛打鬧出的笑話,弄得我潛意識里把男人追女人看成一件很可笑,很沒面子,很丟人的事情。
  所以,我根本不會主動追求女生,那就只能磨叽,只能守株待兔了。
  后來有一次,吃完晚飯后我上晚自習路上,遇到了她。當時她似乎喝醉了酒,被幾個同學攙扶著,一邊走一邊哭。遇見我,她停了下來,死死地盯著我。我也看了她一眼,可那時我並不算認識她啊,又見是這種場合,就匆匆而過。
  就這麽磨叽了有幾個月功夫,大三下半學期的一天,兔子終於撞上樹樁子了。
  那天,我打球中場休息擦汗時,她走到我面前,遞給我一瓶可樂。
  本來就雙方就有好感,這下可接上頭了。當然,我是被動的個性,即使對她感覺好,也不好意思首先說我喜歡她。只是此后兩人經常會有意無意碰到一起,吃飯時,上自習時,總能碰到一起,后來慢慢發展到下了晚自習在校園里散步……
  有一次散步時,我想起了那次遭遇她醉酒的事情,就好奇地問了一下爲什麽。她回答道:“是爲了你。”
  “什麽?爲了我?”她來這麽一句讓我覺得沒頭沒腦的驚訝極了。我搞不懂,那時我雖然跟她混了個半熟臉兒,可畢竟連句話也沒說過啊,她怎麽會爲了我醉酒?震驚之余,我追問:“爲什麽呀?”
  “我喜歡你。”前妻看著我說:“你知道嗎?我才不喜歡看打球。我每次去看打球,我都是爲了看你。可你就死活不開竅似的,我覺得我都表示得夠清楚了,可你……讓我沒面子。那天跟同學一起喝酒,喝著喝著就想起你了,覺得自己挺可憐的,喜歡上一個人,可他連看都不看我一眼,太可悲了,想著想著我就哭了,也喝多了……”
  聽到這里,我在震驚之余,被她的誠摯深深感動了,一下子摟住了她,安慰道:“不,不是我不喜歡你,而是我不好意思開口……”
  從此,我的浪漫史,呃,也是噩夢就開始了……
  后來,我也曾問起過她爲什麽偏偏會看上我。她回答說,她身邊死纏爛打的男生可多了,但是她看著就惡心。男人麽,沒一點男人味,整天跟狗似的跟在女生屁股后面轉悠,那讓女人瞧得起才怪。之所以看上我,就是我有十足的男人味,在一群狗一樣的男生里顯得很不一樣。我問她,我怎麽不一樣了,她說,別人是狗,你是狼啊,要不怎麽把我這純潔的羔羊給吃到嘴里了呢。
  唉,又說回那些美好的回憶了。我跟前妻三年戀愛,九年婚姻,合計十二年時間,真正美好的回憶就那幾個月,剩下的就是無盡的沖突和折磨,一點點地沖刷著這瞬間的感動,以及我的責任心所共同構築的感情基礎,最終掏空了根基,婚姻大廈在瞬間轟然崩塌。
  再說A女。我和A女的交往仍舊是被動的,要不是她主動提出見面,我才不會主動約她,哪怕心里想,我也張不開這張嘴。后來,她又主動提出到我左家莊那套房子里看看,自己躺倒我床上去,我們才有了后來的一切。否則,她不主動的話,我是斷然不會把她怎麽樣的。
  其實我現在可以斷定,她約我看電影的時候,就已經決定要勾搭我上床了。而我跟她看電影時,根本就沒想到會這麽快跟她上床,更別提主動勾她,要不怎麽會被A女的主動嚇到陽痿。而我的一貫謹慎,又讓A女覺得我老實、可靠,不像那種色場老手,所以她反而非常主動了。
  當然,現在的我與傻小子時代,根本不可同日而語了。經曆了前妻和A女之后,我的良心已經大大的壞了。壞到什麽程度?壞到對C女還不了解,還沒有什麽感情,就想跟她上床的地步。盡管我還是不怎麽主動,但心態跟與前妻,A女交往時明顯不一樣了。
  性格決定命運,而我的磨叽個性是難以改變的。即便是面對C女,這個天使般的尤物,我一樣不會采取主動追求她。當然,我喜歡她,盡管我面子上不主動,但太渴望得到她了,所以我必須想辦法在磨叽中創造兔子撞樹樁的機會。
  可是,接下來幾天時間,我跟C女的接觸沒能取得任何進展。期間,我在和C女一同工作的時候,偷偷用手機拍了她一張照片。雖然效果不是很好,但臉部也算清晰,足以回去對著她YY了。
  C女似乎對我保持著一種戒備,跟她接觸總讓我感覺到一種冷冷的距離,讓我不敢輕易靠近。這種感覺讓我坐臥不甯,甚至有點疑神疑鬼,是不是自己什麽地方舉止不端,比如偷拍的時候被她發覺,她已經察覺我對她圖謀不軌了?
  焦慮中,我又一次想到了軍子。雖然他平時很忙,但遇到哥們要幫忙,他一向有求必應。
  那天下午,C女有事外出,我沒了她在身邊,也就不想在她們公司待著浪費時間了。我給軍子打了一個電話,然后跟同事說了聲出去辦點事情,驅車來到軍子公司。
  軍子聽完我對C女的描述,掏出一枝煙給我,自己點上一枝,吸了一口,然后問:“這女的有這麽好?”
  我連忙掏出手機,給他看存在我手機里的照片。
  軍子仔細看了看照片,又放大尺寸,認真看了一會C女的眼神,然后對我說:“嗯,看上去像個良家女。氣質不錯,有點檔次。這個女的,值得一追。不管怎麽樣,先上了她。”
  “對,對對,我就是這麽想的。不管怎麽樣,先上了她。”軍子的話可是說到我心坎里了,連聲贊同。
  然后,我向他說出了我打算采取欲擒故縱的策略。軍子聽了,也表示贊同,分析道:“這女的,有點傲。我能看出來,這傲氣不是裝出來的,而是骨子里帶著的,肯定是個教養很好的女人。這種女人呢,眼光高,一般男人是看不入眼的。所以,有句話叫孤傲,傲氣的女人,都挺孤獨的。其實,她心里也渴望有男人配的上她。你想搞定她,絕不能有任何失禮的地方,而是讓她覺得,你這人也傲,然后再去征服她。你他媽就是裝,也得裝出一副不卑不亢的樣子來,然后再尋找合適的機會,跟她套磁。絕對不能操之過急,一定要等她先服軟。到那時,她會跟你掏心窩子的。”
  “是,是,我也是這麽想的。這女人在我面前冷冷的,要是在她面前賤,那她可就徹底鄙視我了。”
  “對,要是這樣的女人鄙視你了,你就沒戲了。”軍子也同意我的分析,然后又提醒我說:“不過,守傑,我得提醒你,你這人哪,愛犯一個毛病,就是容易陷進去。你這種個性,不會保護自己,所以你總是受傷害。”
  “唉……是,我也覺得自己有這毛病,可又不知道該怎麽辦。”
  “所有的女人,都是一把雙刃劍,既可以給你帶來享受,也會給你帶來傷害。泡妞啊,你得先學會自我保護,學會‘三不’原則,這樣你才能少受傷害。”
  “什麽?你說什麽?”軍子一番高深的話聽得我莫名其妙。
  “嗯,這麽說吧。我泡妞時,就堅持三個原則,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
  “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我似懂非懂地重複了一遍:“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不要主動向女人提出上床要求;當然,假如女的把你按倒在床上,那也沒必要拒絕;而只要你自己不主動要求人家上床,那麽將來如果覺得不合適,想結束這段關系,對方也不敢讓你負什麽責任,因爲畢竟是女方先主動的。OK,其中道理好解釋吧?”
  “哦,明白了……明白。對,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好,好!”我連聲贊歎,覺得這三個“不”總結得可真是經典:“軍子,你他媽的可真絕了,我操,經你這金手指一點撥,嘿,咱還就醍醐灌頂了呢。行,我記住了,不主動,不負責,不拒絕。”
  “咳,我這還不是聽人說的嘛……”軍子對我的誇贊,顯示出了偉大的謙虛。
  從軍子那里出來,已經快下班了。我樂顛顛地開車回家,一路上自言自語。
  “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嘿嘿。”
  由於我有意磨洋工,經常利用自己的技術制造一些麻煩,然后又利用技術解決這些麻煩,自拉自唱,把一個月能解決的問題愣是拖了快兩個月,而且旁人還看不出什麽破綻來。
  期間,老板找我問了一次進度。我把情況添油加醋描述得極其複雜,把老板驚出一身冷汗,生怕砸了自己牌子,直后悔前期開發時沒派我過去。
  看他急得抓耳撓腮的樣子,我心里直樂。他哪里知道,這複雜的局面起碼有一半是因爲我,呃,不,因爲C女一手造成的?
  見老板真著急了,我趕緊給他吃寬心劑,說問題是有,但我都能搞定,只是需要一些時間。
  老板一聽,這才稍微放寬了心,贊許地說:“嗯,守傑你不錯,好好搞,別著急,時間我給你。這家公司影響力太大了,要是萬一做砸了,咱們以后就在業內不好混了。別急,慢工出細活嘛。”
  “那是,那是。老板你放心,我肯定把這事整圓滿了。”我心花怒放地迎合著老板,心想,我就是想慢工出細活,盼的就是您這句話,哈哈。
  接著,爲了多磨叽點時間,我又主動請纓,把原本不該我費勁的培訓工作也承攬過來。老板也高興地答應了,直誇獎我這人對公司忠心耿耿,不辭辛苦,還爲公司省了人手。
  其實,我們老板這個人還是挺厚道的。雖然多少帶點痞子氣,但絕對是個好人。他待我不薄,我對他也忠心耿耿,做事情從來不敷衍他。人嘛,以誠相待,你對得住我,我對得起你,這就行了。
  這次,是我第一次糊弄他,本來不想這麽做的,可是沒辦法啊,我被愛情撞了一下腰,一個可遇不可求的美人出現在我的面前。假如我不及時抓住機會的話,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所以,爲了我下半輩子的幸福,我還是決定昧良心騙老板一次。
  當然啦,咱這個小小的騙術只是爲了磨洋工,還不至於給老板造成什麽損失。唉,以后好好工作,補償他算了。
  說起我們老板,不由得想講講他的婚姻。我們老板不僅厚道,而且脾氣很好,屬於那種永遠不溫不火的類型。但俗話說“錘子剪子布,一物降一物”,他這麽好的脾氣,卻偏偏找了一個悍婦做老婆。
  要說老板老婆的凶悍程度,比我那前妻有過之無不及:我前妻多半是靠精神暴力,而老板老婆則是文武雙全,既善於文斗,也善於武斗,經常在家里上演“全武行”。人家的武斗那可不是開玩笑的:老板的老婆曾經手拿菜刀,用盡生平力氣向老板頭上砍去;老板急中生智,用凳子一擋,這才撿回一條小命,然后奪門而出,倉皇逃竄。
  但老板依舊沒有離婚。原因不在於老板很愛這個老婆,而在於老板的嶽父嶽母爲人很好。每次出現文斗武斗,都是嶽父嶽母出面擺平,狠狠地訓斥了自己女兒,然后勒令她向老板道歉。
  老板的老婆雖然不聽老板的,但是聽父母的,父母要她道歉,她就道歉了。見是人家一家三口都向自己道歉,老板也不好說什麽了,就只好以觀后效,等待下次武斗爆發,一切再來一次。
  老板也曾經不止一次提出離婚。無奈有了孩子,又有嶽父嶽母的低姿態,老板的離婚計劃總是被這些因素干擾。而老板的老婆凶悍歸凶悍,但做家務事卻是一把好手。平時不發神經時,伺候老板也算周到。
  這樣,老板就有些念想,提離婚是提離婚,但最后總是半途而廢。提的次數多了,我們都見怪不怪了,以至於老板哪次跟我訴苦,賭咒發誓說“我要離婚”時,我都感覺是“狼來了”一樣,誰也不當真。
  但文斗武斗太頻繁了,婚姻雖然保持著,感情卻沒有了。老板根本就不喜歡那個悍婦,即便是年輕時有過愛情,但再深厚的愛也會在這種沒完沒了的沖突中耗盡。於是老板在外邊玩女人,情人,小姐,一夜情,什麽都玩。當初我和A女拜拜時,老板跟我要A女的聯系方式,那可不是隨便開個玩笑的,他是真想要。當然,我最后沒有給他,要真給了那我不成拉皮條的了,呵呵。
  這段磨洋工期間,因爲工作上的原因,我跟C女接觸比較密切,但只限於工作內容。雖然心里早就對她垂涎三尺,但一直按捺著,與她從不多說一句非工作內容的廢話,免得她認爲我對她圖謀不軌。我想打聽有關她的任何情況,都是拐彎抹角獲得信息的。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公司這個項目組里還有幾個正在學壞過程中的CJ男,看到C女漂亮,也想跟她套近乎。只是CJ男太嫩了點,一點都不知道掩飾,整天沖著人家擠眉弄眼的,有事沒事就想往人家跟前湊。效果當然不好,C女這樣傲氣淩人的白領麗人怎麽可能會看上這群小屁孩?
  但是,所謂會叫的狗不咬,會咬的狗不叫,我這躲在幕后不言不語的大色狼,則通過前面這群汪汪叫春的小色狗嘴里,了解到了不少關於C女的情況。
  功夫不負有心人。我終於通過CJ男們拐彎抹角打探清楚,C女竟然真是離異的,孩子給了前夫;而且她不是我想象的二十六七歲,而是二十九歲,只是她保養得比較好,看上去顯得年輕而已。
  日,真是想什麽來什麽,你說,難道還有比得到這個消息,更讓人開心的事情嗎?哈哈。緣分來了,真是啥都擋不住。
  從那一刻起,我就下定決心,排除萬難,不計代價,不怕犧牲,一定要把C女泡到。
  俗話說有來必有往,信息反饋是雙向的。我也有意慫恿這幫小CJ男散布我的婚姻狀況,漸漸地C女得知我也是離異人士。
  二手女對二手男都是敏感的。由於我這段時間一直在裝,在這群人中顯得穩重深沈,我想她對我的印象肯定不會差到哪里去。
  那一陣子,我一直不在自己公司上班,每天直接到C女公司去磨洋工,朝夕相處,漸漸地跟她也熟悉了。雖然有一肚子的愛慕想對她傾訴,但我嚴格地遵守“少說廢話”的原則,只是暗中尋找跟她接近的機會。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我發現她看我的眼神,也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似乎不如剛認識時那麽戒備了。跟我一起討論我制造出來的問題時,也不只是盯著電腦屏幕了。甚至有幾次,我在偷看她的時候,竟然發現她也在偷看我,而一見到我看她,她就會假裝看電腦。
  不是我自作多情,而是我能感覺到。我已經不是傻乎乎的毛頭小夥子了,這點觀察力我還是有。何況,這樣的眼神我似曾相識。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十、純真年代
  
  如果錯過了太陽時你流了淚,那麽你也要錯過群星了。
                           ——泰戈爾
  
  
  C女看我的眼神,勾起我一段塵封已久的記憶。
  那是在十年前,1996年的春夏之交,我25歲,參加工作不久,還沒結婚。那時我也不在公司里工作,而是在某機關,做職位最低的辦事員,
  我們那個機關里有位姑娘,也是剛剛參加工作一年,小我兩三歲,本地人。她五官靈巧端莊,眼睛很大,目光清澈;留著一頭順直的長發,膚色比較白;整體看上去很清純,但嘴唇挺厚,唇線清晰,又覺得有點性感。
  那個女孩跟我雖在同一幢大樓里辦公,但不在同一個樓層。有時因爲工作需要,我會去她們司辦些公事,跑腿送公文,征求意見,文件會簽之類。起初沒注意,但去的多了,總感覺到似乎有一雙眼睛老是在看我,而且目光跟別人不一樣。
  起初我也懷疑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了,但時間長了發現,不是。你能想象,一個根本不關心你的人,只要見到你去她們的那個大辦公室,無論你是否理會她,她都盯著你的一舉一動?
  有時我被她盯毛了,也忍不住回望一眼。四目相遇,她就會慌張地假裝埋頭繼續工作,我也慌張地往別處看。這就是我們70后表達感情的方式,含蓄了點。
  時間久了,我和那女孩也逐漸熟悉了。我去她們那里辦事,再遇到她盯著看我,我就跟她點個頭微笑一下,她也沖著我微笑一下,然后就伏案工作了。
  就這麽過了幾個月。終於,有一天中午在機關食堂吃飯時,她發現我了,就端著不鏽鋼飯盤子坐到我的跟前。坐下后,她先看了看我飯盤子里的菜,說了句:“哎呀,你挺偏食的啊。”
  她一點沒說錯,我是挺偏食的,不愛吃青菜,屬於肉食動物;但同時我也不喜歡吃豬肉,特別喜歡吃牛肉。我這個人,只要不見到漂亮女人,對其他人天生具有親和力,很快就和食堂的師傅混熟了。師傅知道我的愛好,只要有牛肉,就會給我很多。那天,我們的夥食里有土豆炖牛肉,我的飯盤子里幾乎清一色這個菜。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回答說:“嗯,我是不喜歡青菜,從小就這樣,只喜歡吃牛肉。”
  那女孩又說:“那可不好,營養得均衡一點。诶,我這里青菜多,你弄一點過去吧,我還沒來得及動呢。”
  女孩子一般都喜歡吃青菜,她飯盤子里青菜特別多。但見她這麽讓我,我又不好意思了,趕緊推辭道:“那怎麽行,你該不夠了。謝謝你了啊。”
  那女孩見我不動筷子,就自己給我挑了點菠菜到我盤子里,說:“快吃了吧,青菜挺有營養的。”
  那時的我雖然還是個毛頭小夥子,但也不是傻子。這種關心,以及她看我的眼神,讓我清晰地感覺到,這女孩八成是對我有點意思。
  女孩邊吃邊跟我聊天,說最近有部很好看的電影正在電影院上線,名字叫做《變相怪傑》,金凱瑞主演的,特搞笑,二十五塊錢一張票,問我想不想去看看。我這人雖然喜歡看電影,但很少到電影院花好幾十塊錢去看,大學里養成了花一塊多看錄像的習慣。那時剛參加工作,工資還很低,還在爲未來做打算,二十五塊錢對我來說有些奢侈了。
  但這都不是問題,問題在於,她干嗎跟我說這些?說到看電影,在那之前,我只跟一個異性看過電影,那就是我當時的女友,后來的老婆,現在的前妻。
  靠,那可不行,我已經有了女朋友了,我不能跟你去看電影。我腦子里不停地轉,想著怎麽體面地謝絕她的邀請。
  於是我找到一個借口,說:“啊?二十五一張票,那太貴了點吧。”
  誰知女孩聽了我的話,卻說:“嗯,是貴了點,但是我有兩張票,今天晚上的,咱倆一起去看吧?”
  我一聽,心想:昏,連票都準備好了。這可怎麽辦?不行,絕對不行。跟別人看電影怎麽能對得起我的女朋友。
  當時我很想跟她說,那也不行,我有女朋友了。但是,我是個磨叽性格,說話總是拐彎抹角,也不好意思直接讓人家失望,畢竟人家對我這麽好。
  想了想,就編了一個謊話,說:“那不行啊,我爹媽看我看得緊著呢,看電影回去晚了他們該問了。”
  女孩笑了,說:“你呀,死腦筋,打個電話說單位包場不就行了嗎?”
  完了,到這一步,我不去看的理由已經被她反駁光了,除非我直截了當告訴她我有女友了。但是,看著她充滿期待的目光,我怎麽也不忍心說出這句話,那會讓她多傷心多失望。
  猶豫再三,我只好違心地答應了她,心里提醒自己說:看電影時絕對要堅持原則,絕對不能越雷池一步,絕對下不爲例。
  女孩高興地跟我吃完飯,起身走時看到我沒有拿午餐配發的酸奶,就又替我拿了一盒塞給我。我從小不喜歡喝奶,也不喜歡任何奶制品,所以見到午餐時配牛奶或者酸奶我一般都不會去拿。不過,見女孩塞給我,我也就喝了。
  我們一起上了電梯,上行到她的那個樓層。她先下了,出門還扭身看了我一眼,說:“下班我去找你啊,等著我。”
  我“嗯”了一聲,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睛清澈得如同一池春水,讓人看了禁不住心猿意馬。又想到電梯里還有其他人,頓時覺得臉上直發燙,慌忙低下了頭,再不敢擡起來。
  我家在本地,單位沒有安排我集體宿舍,所以平時我都是回父母家過夜的。那時,女友上班的機關跟我上班的機關相隔很遠,也沒有車,下班后要見個面的話,光坐公交都要一兩個小時。所以,我跟女友平時不在一起,周末才會在一起,一般都是周末我去找她,然后逛街,吃飯,再回她宿舍過一夜,第二天早晨我倆一起回我父母家,或者出去玩。平時晚上,如果沒有什麽特殊的事情,我還是有時間的。
  那天下午剛過了下班的點,那女孩就到我辦公室找我。當時,幾個不坐班車的同事還沒走,看到她找我,那些同事臉上就帶著暧昧的笑,匆匆離開了。
  女孩挺大方的,跟他們點頭微笑打招呼。
  我反倒手足無措起來,生怕這幾個同事萬一走漏了風聲,把這事傳到我女友耳朵里邊去。
  我心慌意亂地盯著辦公桌上那兩面小國旗黨旗發呆,捱到只剩下我倆,才敢擡起頭看她。那天下班前,她肯定梳洗打扮了一番:中午還披著的長發,被她精心梳成了一條粗黑的長辮;身上還灑了點香水,帶著一股茉莉花的清香。
  我在看她,她也在看我,兩只手撫弄著垂在胸前的辮梢,微笑著,大眼睛一眨一眨,清澈得仿佛一池春水。
  當晚我們就在外邊隨便吃了點狗不理包子,吃飯時她總是像怕我沒吃飽似的,不斷給我夾包子。我埋頭吃著包子,偶爾一擡頭,就一定看到她在盯著我,那目光就仿佛要把我融化在里邊一樣,讓我想看而不敢看,不敢看卻又想看。
  那天的電影確實很有意思,以至於我后來總是幻想,自己也能變成一個變相怪傑那麽好玩的角色。后來互聯網普及之后,我上BBS玩時,無論到哪個網站,我都會下意識地注冊一個叫變相怪傑的ID。之所以會這樣,其實多少是因爲惋惜那段曾被自己錯過的緣分,曾被自己錯過的那個人。
  當電影演到男主角金凱瑞向女主角卡梅倫·迪亞茲吐出一個心形煙圈時,女孩的頭輕輕靠到了我的肩膀上。粗黑的發辮輕輕摩擦著我的胳膊,一股芬芳的茉莉花氣息鑽進我的鼻腔,令人心醉。
  但我根本沒有心思去享受這些,反而緊張地閉上了眼睛,額頭上冷汗直冒,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另一邊躲避。
  毫無疑問,這個女孩長得比女友漂亮,性格比女友溫柔,對我比女友體貼,教養比女友要好的多,還是本地人。要說我對她一點不動心,那顯然是撒謊。但問題是,我那時已經先上了女友,跟人家上床要負責啊,要不然不就成了千夫所指萬人唾罵的現代陳世美了?
  想到這里,我連忙借口上廁所離開了她。等再返回的時候,我就跟得了偏癱似的,歪靠在座椅的另一頭,讓她想靠都靠不住。
  看完電影我送女孩回家,到了單元門口,她磨蹭著不肯上樓去,站在那里扭身看著我,好像在等待什麽似的不說話。
  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就慌里慌張地說了聲“明天見”扭身走了。等到走出她的視線,就跟逃命似的,撒丫子跑向公交車站。
  面對這樣一個女孩向我示愛,我也猶豫過;其實不僅是猶豫,而是內心受到劇烈煎熬。
  當時我跟女友已經相處了三年多時間,越來越清晰地感覺到,她身上有些根深蒂固的惰性和劣根。盡管這些事情說起來都是小節,但兩人經常會爲這些問題産生矛盾和爭吵。而女友個性又特別固執,最后的結果,往往都是我不得不讓步。讓步是讓步,內心卻總是積累很多不滿。
  我們臨畢業那年的春節,因爲馬上要分配了,我需要就女友未來的分配去向征求她父母的意見,就跟著女友到她老家去了一趟,在她家過的年。
  與她家的人一接觸,讓我感覺到這家人怪怪的:一個悶聲不響跟機器人一樣勞作不休的未來嶽父,一個頤指氣使滿嘴鳥語卻什麽都不干的未來嶽母。未來的女婿上門,她們一家人好不容易遇到一起,不是噓寒問暖或者互敘親情,而是把我撇到一邊吵架。叽叽喳喳的,吵架的內容我也聽不懂。
  這番景象,總讓我人感覺哪里有些不對勁。說實話,當時我尴尬地站在旁邊看她們爭吵,真有一種買張火車票獨自逃回北京的沖動。
  再一看她的家庭環境,窮就不說了,關鍵是太髒了:牆面上黑乎乎的到處都是漏雨弄出的黑色痕迹,過年也不清理一下;牆上挂著城市里都快絕迹的毛主席像,上面又是灰塵又是蛛網;晚上睡覺脫鞋時往床下一看,天哪,簡直就是個垃圾堆;半夜也睡不好,跳蚤咬得我渾身癢癢。
  更讓人感覺奇怪的是,嶽父在嶽母面前那種誠惶誠恐的表情。這是個怪家庭,既不是男女平等,也不是男尊女卑,而是相反,是男卑女尊。
  而我跟女友相處得也很不容易,女友脾氣很壞,喜怒無常,經常莫名其妙地對我發火,頻率之密集,理由之牽強,有時甚至讓我感覺這人是不是精神有什麽毛病。
  剛參加工作時,我和女友曾發生過一次沖突,讓我第一次與她提出分手。那是1995年初,國內剛剛開始流行拍藝術照。女友看我二嫂拍了一套藝術照,效果挺不錯的,就心生羨慕,對我說也想照一套。
  這種藝術照片,我們以前見都沒見過,而且二嫂年輕時很漂亮,被藝術照一渲染,更顯得豔光四射、妩媚迷人。現在自己的女朋友想照,我當然高興了。於是,我問了二嫂聯系方式,幫著女友預約了,替她交了錢。
  那時還在實行單、雙休輪換制,我們預約的那天是個單休星期天。那天,我陪著女友到了那家私人影樓,一路上兩人都興致高昂。
  給女友拍照的是個戴眼鏡的胖子,也是這家影樓的創始人,長得有點像歌星尹相傑,看上胖乎乎的很可愛的樣子。爲了保證拍照效果,我是額外加了錢,才預約到他親自操刀的。
  照藝術照需要換幾套衣服,換幾種發型。女友照相時,我就替她拎包拿衣服。拍了幾張,等到換了個把頭發盤成發髻的發型時,我在旁邊建議說:“這種盤起來的發型,兩邊垂下個葡萄藤,是不是更好看一些?”
  本來只是一個善意的建議,但非常意外的是,居然引得她突然大發雷霆,張口高聲罵道:“不用你管!滾到一邊去!”
  我莫名其妙挨了她一悶棍,一下子愣住了,半天反應不過來。
  當時在我們旁邊的,除了我和她,還有化妝師,化妝師助理,還有幾個也在化妝的女顧客和她們的化妝師,還有她們的男友,一共十來個人。大家突然聽到她的這句罵,紛紛往我們倆這里看,有幾個還忍不住偷笑。
  十多雙嘲笑的目光齊刷刷向我射來,頓時讓我無地自容。
  我尴尬地站在一邊,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真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只是礙於在場很多人,我不好意思反擊她讓別人看笑話,只好走出了化妝間,跑到樓道里抽了一枝煙,心里甭提多搓火了。
  等到她拍完,我們從影樓出來,我忍不住問道:“你剛才怎麽回事啊?我哪惹著你了?”
  本以爲她會解釋一下,說自己心情不好什麽的,這事也就過去了,誰知道她竟然依舊是一臉愠色,凶巴巴的喊道:“我說不要你管就不要你管!你就不能識相點,閉上你那張臭嘴?”
  當時我們正在大街上,她這一嗓子喊得邊上的行人嚇一跳,紛紛向我倆行注目禮。
  面對這種情況,我眼里也開始冒火。原本興致勃勃爲她聯系影樓,交錢,陪她照相,拎包。結果無端受辱不說,而且我給了她台階下,可是她就是不下,連續兩次在公衆場合讓我出醜。我就是涵養再好,心里也會非常不爽。
  我強壓怒火,對她說:“我怎麽不識相了?嗯?我只是給你一個建議,這出格嗎?你不接受就不接受,你罵人干嗎?還當著那麽多人的面?你是不是有病啊?行,可以,既然你不要我管,我就不管好了。”
  說完,把她的包塞給她,可她不接,我就把包扔在她面前,扭身向公交車站走去。
  誰知我走了一段,我一扭頭看到她居然還跟著我,還死著個臉。這副樣子讓我更加惱火,也不顧大街上什麽形象不形象了,轉身大聲問道:“你這人到底怎麽回事啊?你有什麽毛病啊?你對我究竟哪里不滿意,你就直說,你老這麽發神經我實在受不了。你要是瞧我不順眼,那咱倆就分手,好不好?”
  可是她聽了我的話,既不說要分手,也不跟我解釋,更不向我道歉,而是繼續怒目而視。
  見她這麽有病,我也就不理她了,自顧往公交車站走。誰知走到車站,居然發現她一路跟來了,還是喪著個臉。
  郁悶加上奇怪,我實在是忍不住了,再次對她大吼大叫:“你他媽的到底是哪根筋不順啊?嗯?你愛去哪兒發財,去哪兒發財去,老跟著我干嗎啊?”
  結果,我問完了,她依舊不解釋,不道歉,不離開。操,真是拿她沒轍了。於是我索性不理她,等車來了我自顧上車回家了。誰知她又跟著我上了車,跟著我下了車,跟著我到了我家樓下。
  走到單元樓門口,我正準備上樓,她一下拉住我的胳膊。我正爲剛才所受到的羞辱和她一路上莫名其妙的態度極度惱火,一下子甩開了她,結果她又拉住。
  我實在不耐煩了,高聲嚷道:“你他媽的是不是有精神病?你給我放開。”
  可她還是不答話,依舊是一臉愠色,拉著我的胳膊不讓我上樓。我實在擺脫不了她,又被她這種態度弄得氣不打一處來,擡手給她一耳光。她這才放了手,我自顧回家去了。
  當時我就想,受夠了這個神經病,干脆分手好了。
  誰知第二天下班,她居然找我吃飯來了,就跟沒事一樣,對昨天發生的那場激烈沖突閉口不提。
  她沒事,受了一肚子窩囊氣的我可不能沒事,於是跟她說:“我已經想好了,我覺得咱倆脾氣實在是合不來,我不想耽誤你,咱們分手算了。”
  女友一聽我說要分手,開始哭哭啼啼,一邊抽噎一邊說:“我知道錯了,昨天是我不好,我也不知道爲什麽心情突然不好,可能化妝換衣服把我搞煩了吧,又見你多嘴,就向你發了火。”
  我反問道:“你這人心里有沒有點數啊?你得搞清楚,是我陪你照相,爲你聯系爲你掏錢,就跟你提了一個建議,你就那麽發神經?還大庭廣衆之下,你讓我的臉往哪擱啊?你辦事怎麽就這麽二呢?說實話,我不是一次兩次忍受你這神經病了,我想好了,我實在受不了你,咱們還是分手吧。”
  女友一邊嗚嗚地哭,一邊爲自己辯解:“我是女人嘛,哪個女人沒點小脾氣啊?你就從來不會讓著我……”
  我這人天生就怕女人在我面前流淚,見她哭得這麽傷心,口氣就軟了下來:“反正我是受不了你,要想繼續跟我處,你必須改了你的臭毛病。”
  女友又哭了兩聲,說:“以后我改還不行嗎?”
  然后,她又拉著我的胳膊,搖了幾下,眼巴巴地望著我說:“守傑,我知道錯了,我以后再也不了。”
  見她說要改,又是這樣哀求,我也就徹底軟了下來,又不提分手了。
  但問題是,類似的沖突根本不止這麽一次,而是接二連三地發生。時間長了,我老是懷疑她是不是精神上有什麽毛病。但也不對啊,她出去跟同事朋友相處看上去也還正常,一到我面前就不正常了。
  總之,跟她相處,我處處得謹小慎微,稍微伺候得不周到,甚至根本沒有什麽理由,她就會跟那次照相時那樣,在大庭廣衆之下對我破口大罵,弄得我每每尴尬不已。而且女友個性特別倔強,不管有理沒理,寸步不讓,只要她發脾氣,如果我不提分手的話,最后妥協的一定是我。有時實在忍無可忍了我提分手,她就立刻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啊求啊,又讓我不忍心分手。
  我在家里是老幺,而且比兩個哥哥小好幾歲。從小,我雖然沒有被父母溺愛,但也得到了格外細心的照顧。而面對這麽一個女友,我卻只能學習如何伺候她了。
  若干年后回想起來,我感覺她這個脾氣形成的原因,在於她家里特殊的家庭結構——女尊男卑、陰盛陽衰的結構。男人在她的家庭里是沒有地位的,說白了就是一個奴仆,在她家里,一切都是她媽說了算。
  盡管她媽平日里除了打麻將就是在村里吵架,什麽活都不干,但是她媽也有一技之長,那就是特別懂得怎麽把一個男人調教成窩囊廢,馭夫心理學研究得爐火純青。
  在女友的家里,她媽就是霸王,就是老大,她媽的話就是金口玉言,就是最高指示,她爸伴君如伴虎,畢恭畢敬,對她媽頒發的聖旨,理解的要執行,不理解的也要執行。
  本來,我以爲接受過高等教育的她,會自覺抵制這種奇怪可笑的陋俗,但漸漸發現不是的,她媽已經把這些東西完全傳授給了她。她對我的無端發火,並非我哪里做的不合適,也不是她想跟我拜拜,而是試圖在我和外人面前,凸顯她主子的地位。因而,越是公衆場合,越是要發火;越是我做的好,越是要挑剔。
  這是一種非常特殊的心理扭曲,而且根深蒂固。這也是她的斗爭和生存方式,她是在一步步試探我的底線,一旦發覺我受不了,就趕緊通過假意的道歉加眼淚挽回。通過這種高密度、但低強度的撒潑,循序漸進地讓我習慣她的主子地位,繼而麻木;然后就跟玩電腦遊戲一樣,進入下一關,而且絕對是本著奧林匹克精神——“更快,更高,更強”。
  我年輕時玩過一個叫“俄羅斯方塊”的遊戲,當時就感覺這個遊戲的設計者真是瘋狂。這是一個永遠無法取勝的遊戲:每當你打完一關,馬上就進入更難的下一關,而且速度越來越快,方塊形狀越來越複雜,最終無論你怎麽玩,你都是個死。高手與菜鳥的唯一區別,就是死的速度是慢還是快。
  遇上陰盛陽衰家庭出來的人,你的婚姻就是如此。
  當時我女友也不過二十多一點,未必能有意識地運用這些手段。她只是繼承和發揚了她母親傳授的那些既定方針,從小耳濡目染,長大無師自通,成了生存本能。之所以在后面的婚姻中我付出了那麽多,而對方毫不感恩,原因大概就在這里——如果前妻僅僅把我看做一名類似她父親那樣的奴仆,那麽永遠別指望她會感恩。你無法想象,慈禧太后會對李蓮英感恩戴德,因爲李蓮英就是爲她肝腦塗地,也是奴才份內的事。
  陰盛陽衰的家庭也分爲兩種:女強人式的陰盛陽衰,潑婦式的陰盛陽衰。
  “女強人式陰盛陽衰”我沒遇到,我想情況可能會好一點,起碼女強人們一般都是事業心強、性格堅定的女人,這類女人其實一般是講道理的,否則也成不了女強人。
  我遇到的是“潑婦式陰盛陽衰”。這種類型的陰盛陽衰,突出表現是胡攪蠻纏,寡廉鮮恥,陰險算計、虛張聲勢。不僅不可理喻,而且會直接導致家庭的貧困。
  前妻的老家是個窮地方,而她的家庭則是那個窮地方窮村子里最窮的一個。原因就在於,前嶽父作爲一名奴仆,已經被牢牢束縛在家里伺候前嶽母了,他沒有心情也沒有可能去謀求家庭的發展。而前嶽母,除了對內會馭夫,對外會吵架,一分錢也掙不來。爲了維持她的霸王地位,只能從精神上控制前嶽父,把他訓練成爲一名麻木不仁的干活機器。
  這樣做所付出的代價,就是家庭的貧困。
  我的前嶽父早就被調教成麻木不仁了,他沒感覺那樣卑微地活著有什麽不好。甚至,在他生前我跟他談心時,他還說這樣挺好,他願意。當時他的肝病已經很嚴重了,有時痛的頭上直冒冷汗,但每天依舊勞作不止;前嶽母也並不把他的病當成回事,更不會去替他承擔什麽;而前嶽父居然也沒有什麽怨言,安然過著他“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的生活,直到默默死去。
  不要認爲這種事情不可能發生,人性是個很怪的東西,不是有個現象叫“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嗎?指的就是一些被長期虐待的人,卻發自內心地愛戴施虐者。比如在朝鮮,這個實行暴虐統治的國度,那里的不少老百姓卻對暴君感恩戴德,隨時準備爲了保衛那個侏儒暴君獻身。
  別以爲潑婦式陰盛陽衰只存在於偏遠農村,就在一些現代化大都市里,仍然存在著大量的潑婦。這類都市新潑婦往往受過高等教育,或許還有一個白領職業,往往喜歡標榜自己是“獨立女性”、“知識女性”,高舉“女權主義”這類噱頭。但是,她們與農村老潑婦在本質上是一丘之貉,區別僅僅在於文憑、職業、社會地位等一些外在的因素。
  時代在進步,潑婦們的裝束和受教育程度也在進步,但本質和靈魂並沒有改變。都市新潑婦之所以繼承農村老潑婦傳統的馭夫術,目的只有一個:過上寄生蟲式的生活。
  好逸惡勞、損人利己是人性的黑暗的一面,我們每一個人或多或少都存在這些弱點。但,假如我們要成爲一個真正的人,就必須懂得控制自己人性的惡。否則,人就不能成爲人。
  問題是,潑婦式陰盛陽衰的家庭怎麽可能會有一個好的家風?古人總結得好,母儀天下,一個家庭下一代能否健康成長,母親所起的作用遠遠大於父親。這是由男女不同的性別特征與家庭角色決定了的。
  只是當時,無論是我,還是我們家里的老人,誰都搞不懂這種聞所未聞的潑婦式陰盛陽衰家庭究竟是怎麽回事,也過高估計了高等教育對人的教化作用。
  現在,一個新的選擇在我面前。世俗的那些條件就不說了,就說兩個人的個性就有天壤之別:和女友不可理喻的火爆脾氣相比,這女孩溫柔的就像一汪水。即便只和她看了次電影,我就能清晰地感到,她是那種特別細心特別會體貼人的女孩,含蓄又不乏勇氣,漂亮又不顯傲氣,熱烈又不顯輕浮,體貼又不失分寸……
  那晚我沒有睡著,腦子里總是浮現出女孩那雙明亮的眼睛,又想起女友那雙也很大,但卻略微外鼓、多少顯得有點凶的眼睛。
  考慮了很久沒有結果,依舊睡不著,只得起身抽支煙看了會書。可是,看了幾行就看不進去了,眼前浮現的,又是那雙眼睛……
  第二天下班回家吃完晚飯,媽媽突然把我叫到一邊,問我:“三兒,你是不是有啥心事了?”
  我連忙撒謊說沒有。
  媽媽又說:“你騙我,昨兒晚上你一宿都沒睡,我跟你爸起夜時看見你屋里一直亮著燈,以前你哪有這樣的?三兒,你從小到大一直都沒啥事瞞著我,現在你得說實話,沒準爸媽還能給你拿拿主意。是不是跟你女朋友又鬧啥矛盾了?”
  見媽媽不信我的瞎話,我只好照實說了:“媽,不是跟她鬧矛盾。而是最近,唉,怎麽說呢?我們單位有個女孩,唉,跟我說她喜歡我。昨晚看電影其實不是我們單位包場的,是她請我去看的。說實話那女孩比張佳麗性格好多了,人也漂亮多了,還是本地人,爹媽都是教師。怎麽說呢,我其實覺得她也不錯,而且她對我挺好,挺關心的。只是,我挺矛盾的,唉,我也不知道該咋辦……”
  老媽其實猜得到我跟女友同居過的事情,在同一個城市里,而且有時我會在女友那里過夜,這種事情想瞞得蛛絲馬迹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
  雖然老媽以前不好直接說“不能隨便上床”之類的話,但總是委婉地唠叨“跟人家女孩搞對象要負責”,實際上也就是要我在結婚前嚴守底線,不隨便上床的意思。
  可是那都什麽時代了,我也沒理會她這老一套,每當她唠叨這句話時我就會想法子躲開。此時見我這麽說,老媽就嚴肅起來,問:“那我問你,你跟張佳麗到底有過那事沒有?”
  見她這麽問,我也不好再瞞下去了,就照直說:“有了,早就有了。”
  老媽一聽,證實了她的猜想,表情有些不高興,歎了一口氣,說:“唉,我以前跟你說什麽來著?我老是跟你說,跟人家搞對象要負責,你怎麽就不聽呢?現在問題出來了吧?你遇到了更好的,可你跟張佳麗都那樣了啊,你要是再甩了人家,你這不成見異思遷,道德敗壞了嗎?守傑,咱們家雖然出不了什麽大人物,可是咱們家沒一個爛髒人,一直都是很規矩很正統的人啊,你爸一輩子那麽正直,你倆哥也都守規矩,怎麽你就不聽媽的話呢?你跟人家沒那事,你就能選擇;可是現在生米都煮成熟飯了,你說該咋辦?張佳麗是外地人,在這兒沒親沒靠的,人家靠的就是你,現在你要是另攀高枝了,留下人家孤苦伶仃的,讓人家心里怎麽想?要是人家鬧上門,鬧到你們單位,領導給知道了怎麽辦?要是人家一時想不開了怎麽辦?就是沒想不開,那還不得恨你一輩子?”
  唉,老媽不關心我還好,這一關心,讓我心里更亂了。本來我就在猶豫,但她這麽一席話,讓我感覺到要是跟女朋友斷了再去和那女孩開始,就成了道德敗壞者,就壞了家風門風,這個罪責可太大了。
  想到這里,我趕緊跟老媽表白,說:“我沒跟那女孩怎麽著,就是看了一場電影,還是她買的票……”
  老媽聽了我的話,也並沒有再去多指責我,而是說:“唉,守傑,你是年輕人,畢竟這是你自己的事兒。當初,你給張佳麗找工作時,我跟你爸就不是太願意你找個外地人。別的不說,家庭環境差異太大。其實,我們當時也想你找個門當戶對的,只是看你那麽迷她,想著你們有愛情,我們也就默認了,支持了。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你跟人家都處了三年多了,都該張羅著結婚了,還跟人家有了那事。感情這東西你可不能玩弄。當然,這事你自己做主,我只是說說我的意見,鞋子合不合適,跟誰感覺幸福,那還是你自己心里清楚。”
  老媽雖然說讓我自己拿主意,可是我已經知道她的態度了。她這番談話等於又給我上了一次“跟人家上床要負責”的緊箍咒。雖然我明知道外面的世界更精彩,可是我怎麽也無法突破這緊箍咒。
  觀念,從小灌輸給我的觀念,就像一堵高牆,牢牢地把我給圈了起來。后來,我在這高牆內選擇了前妻,后來在這高牆內熬過十年痛苦,后來又離婚,這才走出了這堵牆。
  多年以后,每當想起老媽以前對我灌輸的這些陳腐觀念,還有她那次決定性的談話,我多多少少會生出些恨意。以至於離婚后我尋找新的開始,她又給我打預防針、跟我重彈“跟人家搞對象要負責”的老調時,我立刻情緒激動地頂撞了她,咬牙切齒地告訴她,永遠別在我面前提起“要負責”這三個字,我永遠都不會再被這個愚蠢而陳腐的教條束縛了。
  那次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那樣激烈地頂撞老媽,以至於老媽傷心了很久。但,我不想跟她解釋我爲什麽會突然情緒失控,也不想跟她道歉。這是我心中永遠的痛,痛的讓我看都不想看,想都不願想。
  只是當時,無論是我,還是我們家里的老人,誰都搞不懂這種聞所未聞的潑婦式陰盛陽衰家庭究竟是怎麽回事,也過高估計了高等教育對人的教化作用。
  現在,一個新的選擇在我面前。世俗的那些條件就不說了,就說兩個人的個性就有天壤之別:和女友不可理喻的火爆脾氣相比,這女孩溫柔的就像一汪水。即便只和她看了次電影,我就能清晰地感到,她是那種特別細心特別會體貼人的女孩,含蓄又不乏勇氣,漂亮又不顯傲氣,熱烈又不顯輕浮,體貼又不失分寸……
  那晚我沒有睡著,腦子里總是浮現出女孩那雙明亮的眼睛,又想起女友那雙也很大,但卻略微外鼓、多少顯得有點凶的眼睛。
  考慮了很久沒有結果,依舊睡不著,只得起身抽支煙看了會書。可是,看了幾行就看不進去了,眼前浮現的,又是那雙眼睛……
  第二天下班回家吃完晚飯,媽媽突然把我叫到一邊,問我:“三兒,你是不是有啥心事了?”
  我連忙撒謊說沒有。
  媽媽又說:“你騙我,昨兒晚上你一宿都沒睡,我跟你爸起夜時看見你屋里一直亮著燈,以前你哪有這樣的?三兒,你從小到大一直都沒啥事瞞著我,現在你得說實話,沒準爸媽還能給你拿拿主意。是不是跟你女朋友又鬧啥矛盾了?”
  見媽媽不信我的瞎話,我只好照實說了:“媽,不是跟她鬧矛盾。而是最近,唉,怎麽說呢?我們單位有個女孩,唉,跟我說她喜歡我。昨晚看電影其實不是我們單位包場的,是她請我去看的。說實話那女孩比張佳麗性格好多了,人也漂亮多了,還是本地人,爹媽都是教師。怎麽說呢,我其實覺得她也不錯,而且她對我挺好,挺關心的。只是,我挺矛盾的,唉,我也不知道該咋辦……”
  老媽其實猜得到我跟女友同居過的事情,在同一個城市里,而且有時我會在女友那里過夜,這種事情想瞞得蛛絲馬迹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
  雖然老媽以前不好直接說“不能隨便上床”之類的話,但總是委婉地唠叨“跟人家女孩搞對象要負責”,實際上也就是要我在結婚前嚴守底線,不隨便上床的意思。
  可是那都什麽時代了,我也沒理會她這老一套,每當她唠叨這句話時我就會想法子躲開。此時見我這麽說,老媽就嚴肅起來,問:“那我問你,你跟張佳麗到底有過那事沒有?”
  見她這麽問,我也不好再瞞下去了,就照直說:“有了,早就有了。”
  老媽一聽,證實了她的猜想,表情有些不高興,歎了一口氣,說:“唉,我以前跟你說什麽來著?我老是跟你說,跟人家搞對象要負責,你怎麽就不聽呢?現在問題出來了吧?你遇到了更好的,可你跟張佳麗都那樣了啊,你要是再甩了人家,你這不成見異思遷,道德敗壞了嗎?守傑,咱們家雖然出不了什麽大人物,可是咱們家沒一個爛髒人,一直都是很規矩很正統的人啊,你爸一輩子那麽正直,你倆哥也都守規矩,怎麽你就不聽媽的話呢?你跟人家沒那事,你就能選擇;可是現在生米都煮成熟飯了,你說該咋辦?張佳麗是外地人,在這兒沒親沒靠的,人家靠的就是你,現在你要是另攀高枝了,留下人家孤苦伶仃的,讓人家心里怎麽想?要是人家鬧上門,鬧到你們單位,領導給知道了怎麽辦?要是人家一時想不開了怎麽辦?就是沒想不開,那還不得恨你一輩子?”
  唉,老媽不關心我還好,這一關心,讓我心里更亂了。本來我就在猶豫,但她這麽一席話,讓我感覺到要是跟女朋友斷了再去和那女孩開始,就成了道德敗壞者,就壞了家風門風,這個罪責可太大了。
  想到這里,我趕緊跟老媽表白,說:“我沒跟那女孩怎麽著,就是看了一場電影,還是她買的票……”
  老媽聽了我的話,也並沒有再去多指責我,而是說:“唉,守傑,你是年輕人,畢竟這是你自己的事兒。當初,你給張佳麗找工作時,我跟你爸就不是太願意你找個外地人。別的不說,家庭環境差異太大。其實,我們當時也想你找個門當戶對的,只是看你那麽迷她,想著你們有愛情,我們也就默認了,支持了。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你跟人家都處了三年多了,都該張羅著結婚了,還跟人家有了那事。感情這東西你可不能玩弄。當然,這事你自己做主,我只是說說我的意見,鞋子合不合適,跟誰感覺幸福,那還是你自己心里清楚。”
  老媽雖然說讓我自己拿主意,可是我已經知道她的態度了。她這番談話等於又給我上了一次“跟人家上床要負責”的緊箍咒。雖然我明知道外面的世界更精彩,可是我怎麽也無法突破這緊箍咒。
  觀念,從小灌輸給我的觀念,就像一堵高牆,牢牢地把我給圈了起來。后來,我在這高牆內選擇了前妻,后來在這高牆內熬過十年痛苦,后來又離婚,這才走出了這堵牆。
  多年以后,每當想起老媽以前對我灌輸的這些陳腐觀念,還有她那次決定性的談話,我多多少少會生出些恨意。以至於離婚后我尋找新的開始,她又給我打預防針、跟我重彈“跟人家搞對象要負責”的老調時,我立刻情緒激動地頂撞了她,咬牙切齒地告訴她,永遠別在我面前提起“要負責”這三個字,我永遠都不會再被這個愚蠢而陳腐的教條束縛了。
  那次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那樣激烈地頂撞老媽,以至於老媽傷心了很久。但,我不想跟她解釋我爲什麽會突然情緒失控,也不想跟她道歉。這是我心中永遠的痛,痛的讓我看都不想看,想都不願想。
  不過,話雖這麽講,實際中我依舊無法跟有些人那麽放的開,我只能遵循“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的原則:我不主動跟你上床,你要上床我不拒絕你,但你要是指望拿著上床要我乖乖就范,那他媽的門都沒有。
  以前談過的A女,就曾以跟我上過床爲由,要我把信用卡交給她,直接導致了我一腳把她踢出局。丫是先后觸痛了我兩個碰都不能碰的心病:一是想動我女兒的奶酪,二是拿上床要挾我。
  這事過后,我決定通過暗示擺脫掉女孩。於是,有事沒事都讓女友頻繁地來單位找我,而且是在下班集中的時候。
  終於,有一次下班時被她碰上了。當時,女孩還在大樓門口等班車,而我摟著一臉幸福的女友的腰,從她面前走過。我不敢看她的眼睛,我知道我傷害了她,但我沒辦法,誰讓我們認識得太晚了……
  第二天中午吃飯時,我害怕與女孩相遇,故意磨蹭了很晚,快過吃飯的點才下去。哪知一進食堂,就發現吃完飯的她還坐在一張餐桌旁發呆。
  我叫苦不疊,但她已經看到我了,我也只好端著飯盤子,硬著頭皮坐到她旁邊。
  兩人先是沈默了一會,然后她先開口說話了,聲音很輕很柔,還帶一點顫抖:“昨天下午那個女孩是你女朋友嗎?”
  我低著頭慢慢咬著饅頭,知道她正注視著我,但我實在不敢擡頭與她對視,就盯著飯盤子輕輕地答道:“是,都談了好幾年了,學校里就談了。”
  “哦,她挺漂亮的……”我忽然感到女孩聲音有些哽咽。
  我怕她當衆哭出聲來,忍不住緊張地擡起頭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睛里,淚花一閃一閃,就像微風吹皺了一池春水。
  “那我先走了啊,這是給你留的酸奶,別忘記喝了。”女孩止住淚花,然后輕輕起身離開了我。
  那以后女孩還是常見我,只是不再跟我一起吃飯了;她遇到我時,也會盯著我看,只是那眼神是哀怨的。我假裝不知道,其實我心里也是猶豫過的:如果沒有女友,我一定會選擇她,但很遺憾……
  一年多以后,朱老板上台了,大搞機構改革,當時雷聲很大。我自忖作爲一名沒有什麽根基的年輕人,被“精簡”下來的可能性比較大,與其戰戰兢兢地等待被朱老板炒,不如先動手炒了朱老板,來個潇灑地走。恰好,自己也想再去讀書充一下電,就報名按照當時的分流政策讀研究生,從此逃離了那女孩哀怨的視線。
  那女孩在2000年時嫁人了,她先生人不錯,她自己也是個賢妻良母,兩人過得很幸福。
  事后想想,自己當時的選擇真的錯了,這個錯誤的選擇毀了自己的前半生。這才是我真正后悔的事情。
  可惜,世上沒有后悔藥,縱使我腸子都悔青了,那一切也都被我錯過去了。
  現在回顧這些往事,留給我的是一絲淡淡的遺憾,一聲輕輕的歎息,卻也很美好。1996年的春天,在我的記憶中,那年空氣里總是彌漫著鮮花和甘草的芬芳,就像她身上散發出的茉莉花的清香。那是很純真的感情,很純真的年代,很純真的人……

 十一、花樣年華
  
  最明亮的歡樂火焰大概都是由意外的火花點燃。人生道路上不時散發出芳香的花朵,也是從偶然落下的種子自然生長起來的。

                          ——塞缪爾

  我自小做事有個原則,那就是:一定要把忏悔的角色留給別人。這並非由於自己品德有多端正,而是因爲一個很奇怪的原因:我的內心總跟有個人拷問和審判似的,但凡做了壞事,總是會有一種罪惡感。這種負罪感會折磨我,讓我不快樂。爲了求得自己心理的甯靜,我不得不把忏悔的角色留給別人,讓他們去負罪,我自己偷著樂。
  要做到這一點可不容易,自己首先就得做出對得起天地良心的事,讓對方挑不出理兒來。這種行爲方式反映在婚姻內,就是面對一個性冷淡前妻,也不做瓜田李下、偷雞摸狗之事。
  所以,在拿到離婚證書那一刻之前,我在男女關系上一直還算個君子。“跟人家上床要負責”這個古老的觀念,跟刀刻在心里一樣成了信條,不敢逾越一步。
  即使跟前妻感情徹底破裂,被迫做了不出家的和尚那幾年里,我也嚴格克制住了欲望,沒有出去花。那時我家里,已經徹底沒有了家的感覺,與前妻不是冷戰就是熱戰。我解下圍裙,放下鍋鏟,高舉爭取平等、自由、解放的三面紅旗,革命了,造反了,每天下班后都不回家,而是在單位里待一陣子后,去外邊下館子,然后出去瞎逛,或者約幾個狐朋狗友們喝茶打牌,或者在健身館里消磨時光。
  即使在這種氛圍下,我依然遵循一個原則:不在外邊找女人,每晚十點整一定回家,絕不在外過夜。
  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爲我一直把婚姻那張紙看得很神聖,即使它名存實亡了,我還是小心翼翼地維護著它的尊嚴。畢竟,簽下這婚約時我承諾過:要對她專一和忠誠,那麽這張婚約不解除的話,即使沒有了感情,我還是要遵循自己的承諾。
  當然,行動上的規矩不等於內心沒有想法。孔聖人曰,食色性也。廣大淫民群衆也總結道:十個男人九個色,一個不色是有病的。可見,動動歪心也是人之常情,關鍵是能夠克制住自己,不轉爲行動。
  同時,對異性,咱也一直懷著尊重的目光,偶爾在路上遇到美麗的異性,忍不住用目光強奸別人一遍之后,都會主動自責忏悔一番,自覺地跪上道德的審判台自我審判,淨化靈魂好久,直到下次再犯,哈哈。
  雖然我對C女感覺不錯,但是經過A、B二女之后,我對女人的認識發生了一些潛移默化的變化,開始懂得防范了。
  這是一種自相矛盾的態度:又想上人家,又要防范人家。可是我有什麽辦法呢?A女給我的打擊相當大,我曾真的感動過,然后又碎了一地。雖然最后快刀斬亂麻地把她Delete掉了,但有時想起她來,又覺得有些對不住她。因爲我覺得,她是誠心誠意想跟我一起的,但她又管不住自己的物欲,更別提那個同樣充滿物欲而且前途無量的兒子。A女給我帶來的傷害是,她有不可救藥的缺點,但她又有很多優點,讓人有很多念想。雖然跟A女分了很久,但有時我回想起她那雙憔悴而充滿期待的眼睛,還是有些微微心痛。
  經曆了這麽多之后,我這個曾經的CJ男終於脫胎換骨,正式變成了僞君子、壞男人了。我終於明白,我不過是個俗男,遇到的不過是些俗女,要是滿腦子天使般聖潔的觀念,那麽肯定會跟毛主席論述帝國主義下場一樣:搗亂——失敗——再搗亂——再失敗——直至最后滅亡。
  所以,在跟女人交往時,我開始提醒自己:不要陷得太深,不要太投入。
  當然,盡管我是俗男,但我清楚女人還是喜歡紳士的。不管這女人自己有多俗,她們一樣喜歡紳士;正如不管她們自己多窮,照樣會喜歡有錢人。所以,我必須把自己裝扮成一個紳士。
  爲了自我保護,我不得不給自己戴上了一副慣於逢場作戲的紳士Mask,參加這個光怪陸離的化裝舞會。
  紳士是什麽?紳士不是和尚,不是天使,紳士也是俗人。只是,紳士是一種會僞裝的俗人:內心翻江倒海充滿欲望,外表卻流露出甯靜淡泊。我就是這樣,每天外表扮深沈,內心卻忍受著欲望的煎熬;天天晚上幻想著C女自慰,外表卻對她彬彬有禮。
  常言道:上帝總是垂青做好了準備的人。我既然打定了主意要把C女泡到,自然也就不會放過一切可乘之機。在若干天耐心的等待之后,終於某一天,我發現了突破點。這個突破點就是——
  她沒車。
  我以前重點把突破口放在她的工作時間,一直沒有料到她會沒車。我以爲她在這麽牛逼的公司里做中管,無論怎麽著都該有輛車的,所以根本沒操那份心。只是有一天下班前,忽然下了雷震雨,我開車從地庫出來走了一段,發現路邊有個舉傘獨行的女人特別像她,正往公交車站方向走。
  定睛一看,果然是C女,這才意識到她可能沒車,也立即意識到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稍縱即逝的接近機會。天哪,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該出手時我就得出手了。
  我當機立斷,冒著違停的風險把車停到她身邊,放下車門玻璃,對她喊了一聲:“喂,孫倩!”
  聽到我的叫喊,C女先是愣了一下,扭過頭看我,眼睛瞪得很大。
  “天氣不好,我送送你吧。”我發出邀請,滿臉微笑。
  “哦,不用,謝謝你了啊。”她看了看我,又低下頭,本能地推辭道。
  “干嗎客氣啊,上來吧。”我依舊盛情邀請。心想,哼,你今天要不上來,老子就跟你耗一晚上。
  C女猶豫了片刻,大概感覺我這人成天都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看上去並不像淫棍色狼什麽的,還是上來了。
  等她在副駕駛位置坐定,關上車門的一刹那,我不禁暗自奸笑,心想:嘿嘿,美女,你已經上了我的賊車,自己關上了車門,再也跑不掉了。車里狹小的空間,關著一對孤男寡女,現在想不撞出點火花都怪,哈哈。
  當然,盡管現在我們終於有了一個獨處空間,但我依舊不能放肆。她人是上了我的賊車,心可沒上我的賊船。我只能說萬里長征走出了第一步,離革命勝利還遠著呢。我不是要扮紳士嗎,就必須有足夠的定力,心急可吃不上熱豆腐。
  不過,要談玩定力,對我來說絲毫不困難,我天生就是個磨叽性格,裝幾個月謙謙君子對我來說一點難度都沒有。
  “你住哪啊?咱們順路嗎?我住酒仙橋。”C女自報家門。
  “我住團結湖,咱們離得不算遠。”我回答道。其實,嘿嘿,不用你說,我早就通過我的CJ男偵查員們,摸清楚了目標的大致方位。
  “哦……那謝謝你了啊。”
  “沒事,顧客就是上帝,你是我們的衣食父母,我謝你都還來不及呢。”我沒話找話地幽默了一下。
  她淺淺地笑了笑,然后沈默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大概是第一次搭我便車的緣故,C女顯得很沈默。本想乘機問問她的生活情況,但看她玩深沈,那我就不好顯得那麽急不可耐了,只好陪著她玩深沈。
  因爲下雨,路上好多地方塞車,車子走得很慢。我見兩人沒什麽話,就建議道:“聽聽音樂吧。”
  “嗯。”
  見她表示同意,我按下了音響按鈕,里邊放著盤我常聽的汽車CD,第一首曲子就是梁朝偉與張曼玉合唱的《花樣年華》:
  
  渴望一個笑容
  期待一陣春風
  你就剛剛好經過
  突然眼神交錯
  目光熾熱閃爍
  狂亂越難掌握
  我像是著了魔
  你欣然承受
  別奢望閃躲
  怕是誰的背影叫人難受
  讓我狠狠想你
  讓我笑你無情
  連一場欲望都舍不得回避
  讓我狠狠想你
  讓這一刻暫停
  都怪這花樣年華太刺激
  都怪這花樣年華太美麗……
  
  順著低沈的提琴奏出的三拍子旋律,我就是不想扮深沈,也不得不深沈了。是的,身邊的她,就像春天里的一陣輕風,就像夏日里的一葉薄荷,就像秋天里的一片落葉,就像冬日里的一抹陽光。我偶然路過,與她眼神交錯,就讓我像是著了魔。
  雖然我早已不再年輕,雖然經曆了數不清的傷害,滿臉滄桑,滿身疲憊,滿心淒涼。但遇到她,我就像被激活的程序一樣,瞬間綻放出光芒,仿佛又一次回到了自己的花樣年華。
  “這首歌很好聽。”C女說了一句:“你喜歡這種帶點憂郁感的音樂嗎?”
  “是,我很喜歡,從小就喜歡。”我回答道。
  “我也喜歡。”
  一路塞車,送她到家時,已經晚上七點多,雨也小了。見天色已晚,我們都還沒吃飯,我就提議說:“算了,太晚了,也懶得回去做飯了,干脆咱們一塊在外邊隨便吃點吧。”
  “嗯,行啊,你回去沒人做飯嗎?”C女突然這麽問了一句。
  聽她這麽一問,我有點納悶:難道她不知道我離異了嗎?我不是慫恿著那幫CJ男,把我離婚的消息散布出去了嗎?她……哦,這是明知故問。但,干嗎明知故問?哦,我明白了,她是又一次試探,想從我嘴里親口證實我離異的身份。
  嘿,有門!
  於是我苦笑一聲,答道:“呵呵,我王老五一個,只能自己照顧自己啦。”
  “哦……呵呵,其實……我也是單身的。”C女答道。
  當然,我當然知道你是單身的,我早打聽得門兒清了。否則我剛才怎麽會直接請你去吃飯?她這是再強調一下自己的獨身身份,這說明什麽?說明她在暗示我,她不排斥我跟她以單身男女身份的交往。
  想到這里,我禁不住心花怒放,卻竭力裝作平靜的樣子,問:“這附近我不熟,有沒有什麽好點的館子?”
  “這附近也沒什麽好館子,咱們就去麥當勞隨便將就一下吧,也太晚了。”
  “好。”
  兩人在麥當勞簡單吃了點東西,我又把她送回家門口。她對我道了聲“謝謝你。守傑,明天見”就轉身進了單元門。
  我開著車往家走,心里那個高興啊,就跟中了樂透大獎一樣,樂透了。在這以前,她一直叫我“李經理”、“李工”,現在她叫我“守傑”!俗話說萬事開頭難,今天晚上的進展是質的飛躍。我敢打賭,從今天起,她就會很自然地同意我每天送她回家。
  果然,從那天開始,下班后我們就跟有了默契一樣,她等我,我等她,一起回家。然后,過了一段時間,我又主動請纓,連早晨上班也要接她。她先是推辭了一下,也就接受了。
  就這麽一直維持了個把月,直到項目漸漸接近尾聲。
  這段時間里,我始終扮紳士,開車專心致志,從不多嘴饒舌,總是弄些帶有憂郁感的情歌在車上放。我喜歡,關鍵是她說她也喜歡,那我就投其所好。孤男寡女的,聽這種憂郁的情歌,會越來越感到孤寂,會越來越産生交往的渴望。
  有些傻瓜男人以爲女人喜歡幽默的男人,就成天犯嘴貧的毛病,甚至講葷段子給女士聽,想裝幽默。其實那不對,幽默與下流不一樣,別看有交集,但絕對是本質上的區別。熟女們當然也喜歡聽葷段子,但那要看你跟她關系的親密程度,不夠親密的話會適得其反;而未婚小女生,因爲還比較CJ(當然,幾年后無一例外都不CJ了),更是對滿嘴下流話、油嘴滑舌的家夥心存戒心。
  其實這個道理也好懂,試想:假如沈默寡言的俄羅斯總統普京和油嘴滑舌的喜劇演員潘長江站在一起,女人會喜歡誰?毫無懸念,當然是普京,有個歌名就叫《嫁人就要嫁普京這樣的人》,肯定不會有《嫁人就要嫁潘長江這樣的人》。
  所以,男人要想搞定女人,必須學會裝屄,裝酷,裝深沈。一旦裝成跟普京那麽酷,那女人不就高喊著“嫁人要嫁普京這樣的人”口號沖上來了麽,到時你丫跑都跑不了。
  因此,盡管每天幻想著占有她那雙美腿,恨不得立即拜倒在她的腳下爲她舔腳丫子,但我還是很認真地扮演普京的角色。特別是對色男們關注的焦點——性問題,更是不屑一顧,從來提都不提一句,甚至連些許暗示都沒有。
  人就是這樣,走的多了,沒有路也就變成路了;裝紳士裝久了,流氓看上去都像紳士了。
  最后,C女終於徹底把我認作了紳士。對紳士,女人就會産生安全感,産生了安全感就會放松警惕,放松警惕就會說一些私密的話題。特別是,同樣作爲過來人,她發現我這個人似乎毫無“性趣”,一句過頭的話都沒有,久而久之産生了好奇。俗話說,好奇害死貓,女人一旦對某個男人産生該死的好奇心,那就離被搞上床不遠了。
  八月下旬的一天,我下班送她回家時又遇到堵車。那天白天是個桑拿天,悶熱無比,到了傍晚天色漸漸陰沈起來,似乎要下雨的樣子。我們兩人困在烏龜般爬行的車里,東一句西一句扯了半天打發時間。
  “有件事兒……一直想問問你,不知道……方便說嗎?”她突然問道。
  “什麽事兒?”我猛地一怔,不知道她想問什麽,頓時有些緊張。
  “喔……其實……其實也沒什麽。”她欲言又止。
  “哦,沒事,問吧。”見她這麽吞吞吐吐的,我突然猜到:她該不是想問什麽敏感問題了吧?那可是個好兆頭……於是我趕緊鼓勵她問下去。
  “嗯……”她仿佛在下什麽決心似的,咬了咬嘴唇,同時蹙了一下眉頭,然后問我:“你……離婚多久了?”
  “哦,半年吧。”聽她問這個問題,我不由得心頭一喜:她關心起我的婚姻了,這說明……她對我有想法。
  當然,心頭喜歸心頭喜,表情依舊是普京式的深沈。
  “這麽短呀……”她自言自語道。
  “嗯,是啊。”我答道,心里卻七上八下的,不知這離婚時間短了究竟是好還是壞。然后,我反問她一句:“你呢?”
  “我?我離了快三年了。”她輕輕地答道。
  “哦……”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她不再問了,表情顯得有些怅然。車廂里瞬間陷入沈默。
  車龍一動不動。
  我的心卻砰砰直跳。直覺告訴我:她今天的發問不是隨便問問,而是想對我的過去有所了解。當然,這說明她對我有興趣。可我不知道我的回答是不是得體,也不知道她下一個問題是什麽。
  想到這里我心里有些后悔,剛才不該問她離婚多久的,本來她是準備問我的,我這一反問,反而把皮球踢給她了。這樣,輪到她緊張了。而她一緊張,我就更加緊張了。
  多年來我養成了一個習慣:一緊張就想抽煙。爲了平息內心的緊張,也爲了打破這沈默的氛圍,我把車窗放下了來,遲疑地問道:“我……能抽支煙嗎?”
  “當然。”她允許了我,然后,她出人意料地說了一句:“也給我一支吧。”
  “你抽煙?”我驚訝地看著她,然后,掏出了一支遞給她。
  “哦……基本上不,偶爾吧。”
  我爲她點煙,也爲自己點上一支。深吸一口,吐出車窗外。然后,扭過臉來看了她一眼。
  她抽煙的姿勢很美,臉上帶著一種迷離的表情,又顯得多少有些淒然。
  我記得以前曾經看過一篇文章,說沒有傷痕的女人,是不會愛上抽煙的;沒有受過傷害的女人,是不會愛上傷口的。抽煙的女人,是在掩飾她內心掙紮的靈魂、孤寂落寞的心情和滴血的傷口。
  
  我不敢打破這種沈默,生怕一不留神,弄痛了她內心的傷口。只好一口接一口地抽煙,然后等待。
  “那……你爲什麽離婚?”終於,她打破了僵局,問道。
  “我?嗯……”見她這麽問我,我急忙開動腦筋,想著怎麽把我離婚的複雜原因以最簡練的方式表達出來。作爲一名深受婚姻傷害的怨男,說起離婚的原因,我可以滔滔不絕地控訴三天三夜。只是,聽衆怕是沒那個耐心聽。於是我想了想,用一種言簡意赅的方式總結道:“門不當戶不對吧……”
  “哦?門不當戶不對?”C女驚訝地望了我一眼,接著問道:“你是說,你前妻……家里很窮嗎?”
  “嗯……”見她誤解了我的“門當戶對”的含義,我趕緊糾正說:“我所說的門當戶對,不是指家境好不好,而是家庭文化。”
  “家庭文化?”她更顯得驚訝了,顯然,她是第一次聽人提到這麽一個概念。
  “嗯……這是我總結出來的。”見她有興趣,我略微平靜了一下,開始解釋道:“我跟我前妻有個很美好的開始,在大學里談的戀愛,畢業后,家里花大力氣把她弄到了北京,安排了一個不錯的工作,然后一直奔結婚了。我前妻是安徽人,家里很窮。但我當初之所以選擇她,並不在乎她窮還是富。”
  “哦……”C女表現出側耳傾聽的樣子。
  “但是跟她相處以后,我發現我們倆的觀念存在很大差距,經常會出現同樣一件事情,在我們倆的腦子里,是兩個完全不同的解釋。這樣,我們倆就總是處於一種矛盾和沖突之中。”我繼續講道:“比如,在我們上大學時,我父母知道她家很窮,一個月就一百塊錢生活費,於是給我每個月額外多寄一部分補貼給她的生活。我上大學時,家庭條件比較寬松,生活費比一般同學高出幾倍。九十年代前半期,一般人都是一百兩百,我是六百七百。”
  “哦,那真的是不少啊。我上大學比你晚好幾年,也沒到這個數。”C女評論道。
  “呃……我倒不是什麽纨绔子弟,只是興趣愛好比較多。”我連忙自我辯護道:“比如買書聽音樂會學跳舞學畫畫搞運動,這都是需要錢的。另外我在家里是老幺,父母比較寵我,就盡量滿足我在這方面的需求。當時,我兩個哥哥也都上班了,也時不時給我寄點錢。后來,我跟我前妻談上以后,家里知道她家境況不好,就一個月給我一千,多出來的部分補給她。對此,我理解爲我們家對她很好,但她理解爲我是在花錢泡妞。我認爲她應該感激我的父母,她則認爲既然是花錢泡妞,有什麽可感激的?”
  “她肯定很漂亮吧?”C女插了一句問話。
  “嗯,還可以吧,不算非常漂亮,但也不醜,中上等吧。”
  “難怪……”C女自言自語道。
  “不,你別想錯了。我們倆談戀愛,不是我追她,而是她主動找我。”見她理解偏了,我連忙糾正道。
  “哦?是嗎?”C女再次露出驚訝的神色。
  “嗯,是啊。”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說:“我從小養成的毛病,家里教育不當,見了女生就會躲著走,也常常無話可說……”
  C女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仿佛在按照這個標準,衡量我認識她以來的表現。很顯然,認識她兩個月,我的表現跟我所言是一致的。接著,她問道:“那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倆就始終存在類似的觀念沖突,鮮有一致意見。”
  “怎麽不溝通啊?”
  “溝通?”我搖了搖頭,回答道:“十幾年時間,能沒溝通嗎?問題是,溝通沒有用。我以前不知道,她的家庭結構很特殊,她家是個陰盛陽衰的家庭,男人特別沒地位。”
  “她媽媽特別能干?”
  “不,不是。”一提起我那個前丈母娘,我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她媽什麽都不會干,一分錢掙不來,只會吵架,還會馭夫。”
  “馭夫?”C女對這個新名詞再次感到驚訝。
  “嗯,就是如何控制男人。她爸一輩子被她媽控制著,跟個干活機器一樣,忙了屋里忙地里,插秧收割喂牲口,柴米油鹽醬醋茶,全都一肩挑了。甚至,就連她幾個哥哥有了小孩,都是她爸給看著。”
  “啊……全能丈夫啊……”C女有些茫然。
  “對。問題是,還特別沒地位,她媽經常在家發脾氣,而她爸唯唯諾諾一輩子。這樣,她受她媽的影響很深,好吃懶做,脾氣也壞。而她媽,也總是想著,把我也調教成她爸那個樣子,有事沒事就往我們這里跑,傳授經驗,挑唆著她,家里總是充滿爭吵。”
  “我以前只聽說過婆婆在兒子面前挑撥媳婦的,丈母娘在女兒面前挑撥女婿的,還真沒聽說過呢。”C女感歎道。
  “她跟她媽一樣,家里什麽事情都不做,就是亂成狗窩也懶得收拾;對我漠不關心,連我生病了都把我一個人扔家里,讓我父母送我去醫院;對我父母也很壞,一點兒禮貌都沒有;而且特別自私,孩子生下來,連母乳都不喂……”
  “天呐,有這種事兒?還有當媽媽的不願意給孩子喂母乳的?”C女再度驚訝了:“爲什麽?”
  “爲保持身材。”我回答道:“她交了幾個損友,其中有個女人,就爲了保持身材不喂母乳,她跟人家學的。當年爲了這個事兒,我甚至求她,但她堅持不喂,結果我的女兒滿月就斷了奶。”
  “天哪,守傑,你說的這些,我真的有些不敢相信。”
  “唉,怎麽說呢?”見她不信,我也沒特別驚訝,我的婚姻經曆實在是太特殊了,一般人確實不好理解。所以我只得用見怪不怪的口吻解釋道:“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你沒遇到,就覺得不可思議;但我遇到了,只能自認倒黴。不是有句話,幸福的家庭個個都一樣,不幸的家庭卻各有各的不幸。只是,從個人經驗出發,我感覺正常家庭出來的男女,最好不要選擇那些陰盛陽衰家庭出來的人。這種怪家庭出來的人,男的可能懦弱無能,女的可能刁鑽冷酷,總之會比較麻煩。”
  “嗯,也是,常言道,找媳婦要看丈母娘的品行,這話不無道理。家庭的影響、母親的品格,對於人品的形成作用實在是太大了,怎麽高估都不爲過。”
  “唉,是啊……”我又歎息了一聲,搖了搖頭,說道:“我的十年青春,是徒耗在這樣的噩夢里了……”
  “那你自己有沒有做錯的地方?”
  “我?有啊……”
  “什麽地方?”
  “我以前太寵著她了……總覺得她吃過很多苦,跟了我,應該讓她享受一些……”
  “那不叫做錯了,那是對她好啊。”
  “不……以前我不覺得是錯誤,但現在覺得是了……人和人不一樣,有些人懂得珍惜,有些人不懂得。對人好,也要適度,越過了限度,會把一個人寵壞。哪怕,她原來並不是很壞……”
  “嗯,有句成語,叫恃寵而驕。”C女回答道。
  “是。以前我不懂得,我以爲受過高等教育的成年人,是懂得爲自己行爲負責,懂得感恩的。但后來明白了,有些人是不懂得的……”說到這里,我苦笑了一聲,又說:“年輕時,我不懂得這些,后來懂得了,已經晚了……”
  “其實也不晚啊……如果她願意改變,你願不願意給她一個機會?”C女繼續問道。
  我搖了搖頭,回答道:“人骨子里帶的那些東西,是很難改變的。我們幾年前感情就破裂了,爲了孩子,硬撐了二年。這兩年,她多少有些改變。但,還是那句話,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已經定型了,改不了了。而我,也對她死心了,不再想耗下去了。”
  “唉……都過去了,你得懂得向前看。”C女安慰我道。
  “是,都過去了……過眼云煙……”我吐出了最后一口煙,望著向天空中飄去的煙圈,輕聲感歎道:“算了,不想了。”
  “不過我還是覺得有點疑惑。”片刻之后,C女打破了這沈默:“你們倆,既然是她先找的你,應該說她還是很愛你的啊?怎麽最后會成這樣?是不是……她對你那樣……有沒有那方面的原因?”
  聽到這句問話,正在苦悶的往事里逡巡的我,心頭忽然一顫。
  我知道,我裝酷已經裝出成果了。“那方面”就是性方面,這種含蓄的表達傻子都知道。
  很顯然,跟我同樣處於性孤獨狀態,並對我有些許好感的C女,隨著兩人的日益熟悉,已經希望我說些這方面的話題。剛認識時不好說,這麽久了卻還不說,特別是排除了一切本人品行不端導致離婚的可能以后,那她八成是有些懷疑我是不是患有性冷淡或者性無能,最后導致了離婚。
  這事並不少見,好多外表看著高大威猛的男人,一脫褲子才知道里面藏著根火柴棍。
  從C女的外貌及條件而言,我想她離婚后的異性交往史,決不會清白得一塌糊塗。而跟她接觸過的二手男們,怕是很少有人像我這樣,能夠做到這麽久竟然不越雷池半步,一次都不提這個問題。所以……她肯定懷疑本人有病!
  貴在堅持。萬里長征最后一步。裝B必須裝到低。
  我按捺住心頭的狂喜,費了好大的勁,才把本來已經往微微上翹的嘴角硬壓下來變成往下撇,仍舊玩深沈。
  我輕輕歎了口氣,貌似憂郁地,但又輕描淡寫地說:“是啊,也有這個原因。”
  C女頓時瞪大了眼睛。
  哈哈,嚇著了吧?她肯定以爲我是陽痿。
  給你一個驚喜。
  於是,我不緊不慢地解釋道:“我前妻……身體不好,我們……已經好多年幾乎沒有性生活了。”
  “啊?!……是這樣啊……”看得出來,我的回答再次讓C女感到意外。
  女人啊,她們總是盼望著驚喜。
  她長舒一口氣,心里的那塊石頭落地了。然后,她又想起什麽似的,追問了一句:“那你不覺得難以忍受嗎?”
  “當然難受啊,我是個正常的男人,可是……有什麽辦法呢,我遇到了,那只能忍受。”我繼續裝著深沈的屄。
  “那……這是你離婚的主要原因嗎?”C女問道。
  “其實……這方面的問題……我還能受的住,單憑這個我不會離婚的。”我先暗示她,我可不是色男,我可是個君子。
  然后,我接著說:“我無法忍受的是,她的冷漠、自私和缺乏教養。至於性生活……只是諸多原因里的一個,但不是主因。甚至,怕是離婚之后才覺得是個原因,沒離婚時,雖然……也不滿意,但感覺沒那麽厲害。離婚……主要還是感情破裂和性格不合。”
  “可是這方面的痛苦……也是很難以忍受的啊。”C女很同情地看著我,問道:“你不恨她嗎?”
  “干嗎要恨她,她身體有病也不能完全怪她,過不下去就各過各的,干嗎要恨。”
  諸位,你看我的胸懷多麽寬廣,連我自己都被感動了好久。
  不過,我這番話卻是實情。幾年當和尚的日子,我真的慢慢適應了,看A片打飛機就是我的替代方式。而促使我離婚的主要原因,也的確不在於性,而是在於二人世界觀差異太大,完全無法彌合。
  C女歎了一口氣,感歎道:“真是難爲你這麽多年還能保持著這樣的穩重。”
  此言一出,我忽覺心中一亮,豁然開朗:C女已經實在熬不住了,感動之余下定決心打算獻身來慰籍一下這個穩重的好男人了,而且就在今晚,哈哈!
  果然,C女提出晚上到外面一起吃飯。往常,如果不下雨的話,我送她只是到她家小區門口,然后各回各家吃飯;有時心情好了則會一起吃飯,一般都是我提議。而現在我很清楚,C女提出一起吃飯,就是爲了獻身。
  吃完飯,我根本沒有征求她的意見,就直接把她送到她家樓下,她果真邀請我上去坐坐。
  苦熬兩個月,等的就是這一天。而且,項目已經快結束了,就是我再想磨洋工,也找不出什麽借口。再不上,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所以,傻子才會再推辭呢,停好車跟著她就上樓了。
  這可是第一次到她家。
  C女的家是個高層的兩室兩廳,大約一百個平方的樣子,裝修風格簡約明快,有些小格調。
  我跟著她在各個房間和陽台轉了一下回到客廳,她燒了一壺開水,給我泡了一杯茶。
  品著茶,兩人又坐下談各自的工作和生活。她換了拖鞋,但沒脫絲襪。美腿在我面前晃悠著,透過薄薄的絲襪,我看到她的十個腳趾頭塗了粉色的指甲油,看上去像十個精致的小瑪瑙。
  這番景象令我小弟弟血脈噴張,以至於我不得不翹起二郎腿掩飾一下,同時再三提醒自己要保持鎮靜和風度,千萬不要因一時沖動自毀形象,功虧一篑。
  說也奇怪,在認識C女之前,我從沒對女人的腿部發生過興趣,對女人審美是看一身材二看臉蛋三看眼睛,沒過多關注她們的腿如何如何。但是,遇到C女之后,我卻深深迷戀上了她的腿部曲線。還有她那雙玉足,也總是能吸引我的目光,引起我的幻想。從此,她改變了我的審美標準,不但要看身材,臉蛋,眼睛,還有美腿,玉足……你說怪不怪?
  孤男寡女在一間房子里談了很久,談著談著,外邊下雨了,而且越來越大。什麽叫及時雨?這就是。天助我也!
  但兩人誰都沒有結束談話的樣子,好像第二天都不用上班一樣。聊著聊著,不知不覺就到了淩晨一點,雨卻越下越急,還伴有電閃雷鳴。
  我覺得火候到了,就站起身告辭說:“我得走了,雨太大了,明天早晨我再來接你。”
  靠,這種情況下C女要是就讓我冒著雷雨走了,過幾個小時再回來接她,那她還能算個人麽?我將的這一軍把她給激得站起來了,攔住我說:“算了,守傑,這麽大的雨,也太晚了,你就別走了,今晚就住這里吧,你睡次臥好了。”
  我心中一陣竊喜。此時的心情,就跟我上小學時看的那個電視劇《敵營十八年》的主題曲那樣:勝利在向我招手,曙光在前頭。
  但是,好的演員一定要等劇終才出來謝幕,所以我還是不得不繼續扮演深沈的普京同志。於是,我鎖著眉頭略微沈思一下,仿佛進行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爭,然后說:“好吧。”
  刷了牙洗了澡,C女爲我把床鋪好,就回她臥室去了。我老老實實地睡在次臥,聽著外面的雷聲雨聲,哪里有心思睡覺啊。
  透過半掩著的門,我看到C女房間門並沒有關,露出一絲柔和的燈光。
  這燈光等於在向我發出呼喚。我很清楚,她這是在等我摸過去。當然,我確實很想沖動地跑過去,把她強行壓在身下辦了她,這可是盼望了兩個月的激動時刻。
  但是不能。
  我提醒自己,一定要牢記軍子所說的“三不原則”。等我先犯戒?哼,我才不干呢。即使你是C女,我也要遵守紀律。熬吧,看誰熬得過誰,咱都熬了兩個月了,才不在乎再熬這一晚上。
  孤男寡女就這麽在一個屋檐下互相熬著,等待著對方先邁出第一步。
  C女這次算是看錯人了,她根本不知道我是多麽喜歡磨叽。別說熬一夜,熬他媽十夜我都能熬得住。此情此景,讓我忍不住想起以前看的電視劇《西遊記》里邊,唐僧在車遲國同妖怪斗法比坐禅的情節。嘿嘿,我是誰呀,我可是十年磨一劍,被性冷淡折磨過來的忍者神龜,那可是經過組織考驗千錘百煉的硬骨頭六連啊。跟我比忍受孤獨,就像跟唐僧比坐禅,管你鹿力大仙還是虎力大仙,遇著本唐僧你沒一點獲勝的可能性,哈哈。
  大約熬了半個小時,C女終於首先熬不住了。她穿著睡裙,溜進了我的房間,打開燈,說是要到衣櫃里找個東西。然后,她站在我的床上,打開櫃門在上櫃里邊翻。
  令我神往已久的美腿,就在我眼前20厘米遠處晃悠,讓我忍不住直吞口水。然后,我從下面仰視著她,透過她薄紗質地的睡裙,發現她居然連內褲都沒穿,隱秘部位黑乎乎的若隱若現。
  我的小弟弟一下子就勃起了,把被子都頂出一個尖來,害得我連忙側身掩飾。
  C女翻了一通,自言自語地說,咦,找到了。然后往手里搦了一個什麽小東西,下來坐在我的床邊,對我說:“外面打雷,我好怕,今晚你陪著我吧。”
  說完,不等我回答就鑽進了我的被窩。
  嘿嘿,美女主動投懷送抱,咱要是再拒絕,可就太不紳士了。於是,我往床里邊挪了挪,給她讓出點地方。又隨口問了一句:“你找什麽呢?”
  C女調皮地把手舉到我面前,一個杜蕾絲保險套在我眼前晃。
  都到這個份兒上了,再不上她那真是有病了。我就來個順水推舟,自然的抱住了她,撫摸她的長發,耳朵,臉頰,然后親吻她。
  從內心來說,我是個感情細膩的人,對男歡女愛有較高要求,不喜歡跟動物一樣上來就搞,搞完就走。相對於活塞運動,我更在乎互相的愛撫,欣賞。所以,我這種人是天生無法嫖娼的。
  跟前妻辦完離婚手續那天晚上,我也曾想發泄一下幾年做和尚的痛苦,就到洗浴中心找了個雞。但是,當我面對一個根本不認識的女人,脫光了衣服在我面前催促著“快搞快搞”,我不但沒有勃起,反而感到一陣陣惡心,最終給了她小費又把她完璧歸趙了,此后發誓終生再不嫖娼。說實話咱也不得不佩服那些老少嫖客,見什麽人都能硬,這心理素質可真是強,咱怎麽也比不了。
  C女顯然跟我屬於一路人,對我的撫摸很是受用,喘息聲越來越沈,越來越長。片刻之后,她忽然翻了個身,跪在床上,等待著我。
  WK!又是一個喜歡后入式的?以前俺雖看過A片里有不少這種老漢推車式,但跟我家死魚搞了十年,一次沒嘗試過。
    后來跟A女交往,A女就特別喜歡這種姿勢。沒想到看上去端莊高傲的C女,竟然也喜歡這種在我看來十分淫蕩的姿勢。
    不過,這場面我在A女那里早就領教過了,再不會把我嚇倒。
  於是,我英姿勃發,也來了個揚眉劍出鞘!
  大概是我對她渴望太久了,我的青春不老劍早已鋒芒畢露,她的陰戶里又春潮洶湧,所以不費吹灰之力,一下子直搗黃龍。
  她極其低沈、又發自肺腑地“啊”了一聲。
  我雙手抓著她細細的腳踝,一邊抽送,一邊欣賞著她的美腿,心想要是她能跟A片里那樣,穿著絲襪高跟鞋搞就更好了。其實這些東西她家都有,她本人平時就喜歡穿這些。當然,第一次ML,我不想被她感覺我這人忒淫蕩,所以忍了忍沒有提起。
  這次時間不長也不短,但是我到了,C女卻沒“High”。這讓我覺得有些抱歉,對她說:“真不好意思,我沒讓你滿意。”
    C女卻說:“沒事,不一定非要到,我剛才感覺也很舒服。”
  當然,本人可是紳士,做人很厚道,才不會只顧自己吃飽不管別人肚餓,下了決心要送她到一次的。所以,稍微休息了一會,我又重新提槍上馬。這次終於把她送到位。但大概是因爲囊中無物,沒有子彈射出來,C女也沒有催我出來,我又抽送了刻把鍾,兩人終於同時“High”了一次。
  連著兩次“High”,C女已經累得不行了,親吻了我一下,不一會兒就躺在我的臂彎里沈沈睡去。
  我卻沒有睡著,點了一枝煙,躺在床上靜靜地回味剛才美妙絕倫的性愛。
  想著想著,我又借著昏黑的夜燈光線,看了看熟睡中的C女,感覺她的睡姿真妩媚。大概是因爲剛做過愛的緣故吧,她那張小瘦臉白里透粉,感覺就像以前看過的芭蕾舞劇《睡美人》里面,那個熟睡的奧羅拉公主一樣。
  我忍不住又輕輕撫摸了她的秀發,她在半夢半醒中,發出一聲輕輕的咕哝,說,你怎麽還不睡啊,明天還得上班呢。然后又沒聲了。
  C女怎麽樣?她做老婆合適嗎?從外形上看她確實很吸引我,氣質也很好,只是不知道她適不適合當老婆。選老婆,可不能光看外形氣質,那是要過一輩子的人,必須跟自己適合。很多看上去很漂亮的鞋子,未必適合自己的腳。
  我已經不很年輕了,個性又比較磨叽。再要殺入婚姻圍城,那必須一眼看準。否則,再來個十年噩夢,那我真的就老了。
  就這麽胡思亂想了半天,我也沒想出個所以然。這時天都快亮了,我也昏昏沈沈睡了。
  第二天早晨,雨還在下。C女先醒了,叫醒我。我連忙從放在床頭櫃的褲子口袋里摸出手機一看時間,靠,早過了上班的點。
  正著急呢,C女說:“算了,反正也誤了點,天氣也不好,干脆今天咱倆請假吧。”
  我一聽,正合我意。於是,兩人分別向單位領導打電話,撒謊請了假。邊打電話,邊互相扮鬼臉。
  放下手機,我忽然覺得如釋重負。興致上來了,又開始撫摸她。C女也很配合,閉上眼睛享受著我的撫摸。
  她的眼睫毛很長,而且微微向上卷,一閉上眼睛,怎麽看怎麽像那個芭蕾舞劇里的奧羅拉公主。
  就這麽邊欣賞邊撫摸,C女的喘息聲越來越急促,兩人順理成章地再來了一次。一陣巫山云雨之后,筋疲力盡的我又昏昏沈沈地摟著她睡了。
  等我再次醒來已經是正午了,坐在床上稍微定了定神,不見C女,以爲她去準備午餐了,就喊了一聲:“你在哪啊?”
  C女正在客廳里練瑜伽,聽得動靜,進屋來說:“該吃飯了,咱們去哪兒吃?”
  哦,沒有準備午飯啊?我一陣納悶。恍惚片刻后,我問:“附近有沒有什麽好館子?“
  C女想了想說:“沒有,干脆我們點麥當勞送過來將就一下吧。”
  呵呵,事業女跟居家女就是不一樣,家里都不準備夥食的。我隨口試探了一句:“說你平時怎麽吃飯啊,是自己開夥嗎?”
  她回答說:“平時就混飯吃,有時在外邊,有時吃水果,有時買個面包或者泡面,自己很少做,一個人沒那個心情。”
  然后她反問我:“你呢?”
  我說,我一般自己做著吃。她一聽很高興地說:“那太好了,沒看出來你會做飯?我就是不會做飯,你以后給我做吧。”
  聞聽此言,我心中忽然湧起一陣寒意。媽的,伺候了前妻十年,我已經十分膩歪了,這怎麽又碰上一個喜歡被人伺候的?
  想到這里我覺得,前景似乎不妙。這個女人,長的確實好看,氣質也好,從外形上看幾乎完美無缺。但可惜,我李守傑是想找個本分過日子的女人,達不到這個標準的人,哪怕是天仙我也不想伺候了。
  吃完了漢堡和雞翅,跟C女東一句西一句聊天時,我很認真地審視了C女的家。從一個女人的家里,基本上能看出這個女人的生活態度。昨晚雖然聊了很久,但我關注的焦點不在這個,也沒認真看。現在有心了解了,就感覺出有地方不對頭。
  什麽問題不對頭?C女家里居然沒有任何一張她孩子的照片。雖然我不太接受帶孩子的女人,但還是在乎一個人對孩子的愛心。像本人,雖然女兒不在身邊,但我每次接她的時候都會照一大堆照片,平時見不到的時候,會經常翻看浏覽,有時看著女兒在照片上開心或者做出滑稽的動作,自己臉上都會浮滿微笑。血緣這個關系是難以割舍的,哪怕離了婚,我也巴不得把全部的愛給女兒。
  可是,C女家竟然沒有任何關於她孩子的東西,找她要她也說沒有留。平時跟她交談,她也從來沒提過她孩子,這跟一般的女人很不一樣。這就令人奇怪了,仿佛這孩子不是她自己的一樣。怎麽做得出來?如果一個女人對自己的親生骨肉都沒有愛,那麽還能指望她會愛你嗎?
  以往和前妻相處給我的經驗是:如果某個人的言行中,有讓你感覺特別莫名其妙的地方,那麽一定要花精力搞清楚,這個莫名其妙的症結究竟在哪里,然后再搞清楚自己是否真的可以容忍和接受。否則,這個地方,在將來極有可能會成爲你們關系中的致命硬傷,你們的裂痕就是從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開始的。
  想到這里,我心說自己是不是太挑剔了?沒錯,男人越老越挑剔,要不年輕時怎麽會被稱作傻小子呢。就像我,年輕時單純得像張白紙,跟中了邪似的,被前妻牽著鼻子奴役了十年。現在十月革命一聲炮響,給咱這個CJ男送來了男權主義,不再是傻小子了,打算再找個老婆過下半輩子,那肯定是相當挑剔。
  我跟前妻婚前,就發現了與她有諸多的不合拍。但那時年輕單純,總以爲那些缺點可以在共同生活里改變的。不是總是有人說“磨合”嗎?
  但十年的失敗婚姻告訴我,我這想法完全錯了。有句老話說,“三歲看小,七歲看老”,這其實是有一定道理的。爲什麽呢,因爲“七歲看老”,實際上講的是思維方式的形成和定格。
  不同思維方式的人,看待問題的角度態度就不一樣。同樣的事情,兩個不同思維方式的人,能總結出完全不同的看法。比如說,就我跟A女的分手,不同思維方式的人就能得出不同結論:有的人覺得,嗯,A女太過分,自己以后做人可不能那麽貪婪,貪婪讓美麗都會變得醜陋,而且到底那是一場空;但另外的一些人呢,就可能得出不同的結論,嗯,那個叫李守傑的真他媽不是東西,一個月才花你兩萬塊錢你丫就腳底抹油了,真是不叫個男人啊,也不想想人家這個曾經的模特能花你的錢那是瞧得起你。瞧瞧,要是這兩種思維方式的人湊一堆,那能有個消停才怪。
  一個人的品行,無非是幾個方面原因形成的:1.成人前生活成長經驗的積累。2.家庭遺傳家庭環境因素。3.長大后朋友圈生活圈的潛移默化。4.自己主動尋找和學習來的東西。
  兩個年輕人遇到一起産生愛情時,都二十出頭了,對方的品行早就定型了。作爲外來者,配偶方只是決定品行的四個原因中的一個里的一部分,即第3條原因中的一部分,憑借這麽點分量,是無法改變對方的思維方式的,起碼是很難。
  哲學上有句話說,存在即合理,人形成不同的品行肯定是有原因的。但事實上,人的品行形成是個非常複雜的問題,即便搞清楚了品行形成的客觀因素,也無法控制主觀因素。基因可以遺傳,但也會突變;品行可以培養,但也會叛逆。所以,即便是生活成長環境和經曆完全相同的人,不同個體之間的品行也會有很大差異。選擇婚姻,意味著選擇與自己堅守一生的人,而選擇一個什麽樣品行的人作爲自己的伴侶,決定婚姻的成敗。
  美滿的婚姻其實都相似,那就是兩個人幾乎在每一個方面都很默契,支撐著這種默契的,是彼此相同或者相近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以及從這種“大同”而産生的默契。好的夫妻,可以存“小異”,但必須有“大同”作爲基礎,即兩人在生活目標,婚姻責任,雙方角色,道德水準等方面有一個共識。
  不同的夫妻,兩人在婚姻中的角色可以因實際情況而異,但擔當什麽角色,履行什麽責任,共同奮斗到一個什麽目標,遵循什麽樣的道德水準,必須達成共識。有這個共識,雙方都會規范自己的行爲,爲了一個目標努力奮斗。能力也許有高低不同,但目標是一致的。沒有這個共識作爲基礎,這樁婚姻一定是痛苦的婚姻,即使不離婚也是一輩子龃龉不斷,互相折磨,實際上也還是失敗的婚姻。
  有些人可能會說:你跟你配偶朝夕相處一輩子,你要是改變不了對方,說明你不懂得溝通,沒能耐。說這種話的人,一看就知道是沒幾分閱曆的思想菜鳥。初生牛犢不怕虎,因爲無知,人才會顯得狂妄。就跟年輕時的我一樣,總感覺自己可以無往不勝,總想著改變這改變那。老了我才明白,我不過是個凡夫俗子,我什麽都改變不了。
  別說你我這種小人物,我黨幾千萬號特殊材料制成的人馬,張三主義李四思想王麻子理論地奮斗了八九十年,又是反右又是文革又是清除精神汙染又是反腐倡廉三講葆先地折騰了一路,別說沒改造好十幾億中國人的世界觀,就連自己領導層里那幾個人的世界觀都沒改造好,陳希同成克傑陳良宇之類的傑出人物湧現了一批又一批。你覺得你比我黨還強大?哼哼,小樣。
  只有世界觀大同小異的人才能進行有效的溝通,世界觀迥異的人怎麽都無法實現溝通,只有雞同鴨講,斗爭來斗爭去,誰也搞不定誰。
  兩個世界觀相同的人,當某一方提出一個建議或者意見時,另一方基於這種大同而感受到對方的善意並且認真對待,無論最終是否采納,都在善意與信任中完成這種溝通。
  而缺乏相同世界觀的夫妻,當某一方提出一個建議時,另一方會感到威脅、懷疑、排斥、甚至鄙視,反過來也就不會認真對待。而提出建議的一方感覺自己被忽視,會發出“不識好歹”的抱怨,很難進行有效的溝通,兩人的關系將走向惡化。一次兩次忍受溝通中來自對方的敵意和漠視還可以,但天長日久,再多的耐心也會被損耗殆盡。人都是人,你有脾氣我還有脾氣呢,我又沒做虧心事,既然你不信任我,我又憑什麽信任你?
  沒有溝通是萬萬不能的,但溝通也不是萬能的。並不是什麽事一用“溝通”這個神奇的法寶,就能迎刃而解;也不是什麽人,都能跟你心平氣和溝通的。比如,電視劇《不要和陌生人講話》里邊那個變態安嘉和,跟他溝通的下場,不是落個鼻青臉腫、遍體鱗傷,就是連小命都搭進去。再比如,您要是到1937年12月的南京城內,面對一個拿東洋刀玩“百人斬”的日本鬼子,跟他溝通一下,說讓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您試試是什麽結果?
  溝通首先是需要有三觀的“大同”作爲共同基礎的,沒有這個共識,無從溝通。如果誰要頑固地認爲成年人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一定可以改變,那麽,只能對您表示由衷欽佩,您比改造別人“三觀”改造了八九十年的共産黨還厲害。建議您把胡哥攆下台,自己去當總書記吧,英特納雄耐爾在您的手下一定會實現。
  所以,年輕人在選擇人生伴侶時,務必要考慮清楚對方究竟和你是不是有著相同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如果發現對方的言行總是有不少讓你感覺非常不可理解的地方,或者在你看來很無厘頭的缺點,那就說明對方跟你存在完全不同的“三觀”。
  因爲“三觀”的不同,兩人的處世方式就存在巨大差異,你認爲很正常的東西對方認爲不可理解,你認爲不能忍受的東西對方卻習以爲常。這時你就必須決斷,要麽,你全盤改變自己,跟皈依宗教一樣徹底服從對方,接受這些缺點跟對方繼續;要麽就堅持著你的堅持,不接受這些跟對方拜拜。
  當斷不斷,必爲其亂,千萬別既不滿意又割舍不了,幻想著改變對方——你算老幾?沒準人家還想改變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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