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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名稱:[科學幻想]《暗黑傳說》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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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傳說》





類別:奇幻魔法



作者:水舞紅楓







第三卷翻雲覆雨

第一章幽靈忍者

月明星稀的夜。

涼爽的風含著深秋的蕭索吹拂過重重宮闕,搖曳無數燈火。

我在一名聖殿騎士團統領的引領下進行上任後的第一次巡夜,身後是執著火把的一隊金甲衛士。

每名聖殿騎士團的戰士都精神抖擻的守衛在各自的哨崗上,即使是一隻蚊子飛過也休想逃過他們警覺的眼睛。

帝國第一雄師,並非浪得虛名。

雖然近十年他們從未馳騁在沙場上,但是依舊沒有人敢懷疑這五千人足以勝過數万的大軍。

那個名叫墨非裡的統領一面在前方引路,一面小聲向我介紹所到之處的情況,使得我對偌大的皇宮漸漸有了初步的了解。

穿過一條冗長的走廊,墨非裡用手一指正前方的庭園低聲道:“公爵大人,這就是皇宮中最大的一座庭園——'聽雪苑',眼下陛下正在苑中的'聞香亭'裡召見來自西疆的奧里傲公爵。”

我邁步走入聽雪苑,一股幽雅沁人的淡淡花香飄進我的鼻孔,心神為之一爽。

亭台樓閣,繁花異樹,這裡的景緻比之疊翠苑也毫不遜色。當然,從這裡俯瞰的不再是水鏡湖,而是整個夕蘭大陸。

苑中寂靜清幽,只能聽見各種昆蟲清越的低鳴和我們的靴子踩在泥地上發出的沙沙聲。

藉著火把和月色,我的目光穿越沉睡裡的樹梢,望見遠處的聞香亭。

嘉修陛下正悠然坐在亭中,一名滿身戎裝的中年男子恭敬的陪坐在一旁。

無可否認,嘉修陛下是一個勤勉的君主,同時也擁有著遠比常人旺盛的精力——即使是整個蒙思頓的重量也無法壓垮他挺直的脊梁。

我朝聞香亭走去,遠遠侍立在亭外的一名皇宮侍從官認出了我,臉上立刻浮現笑容道:“修嵐公爵,今晚是您在巡夜?”

我點頭道:“陛下還沒有休息?”

那侍從官苦笑道:“陛下正在召見奧里傲公爵,稍後還要聽取歐特殿下關於壽誕慶典的計劃安排。”

一陣夜風吹起,那侍從官微微一顫道:“快到冬天,這風吹在身上也有些涼了。”

我的心頭一緊,突然泛起莫名的警兆。

那是一股淡淡的殺氣,隱藏在風中飄散而來的殺氣。

可奇怪的是我完全覺察不到殺氣的來源,也感覺不到刺客的存在。

這是沒有道理的事情,我體內的暗黑能量迅速被喚起,靈覺的觸角延伸向黑暗中的每個角落。

我相信自己的感覺,附近一定有刺客的存在,而且目標一定是亭中的嘉修陛下。

然而他(們)藏匿在哪裡?

又是如何躲避過森嚴的警衛,潛入到聽雪苑中?

驀然,我的眼睛一亮,鷹隼般的目光凝視在聞香亭外鬆軟的草地上。

我的靈覺彷彿感受到來自泥土中的騷動與不安,還有一種莫名的煩躁。

原來是在這裡,地下!

  “修嵐公爵,您怎麼了?”那侍從官覺察到我的異樣,奇怪的問道。

我一把推開他,沉聲道:“閃開!”

  “公爵,您不能過去,”侍從官見我大步走向聞香亭,急忙道:“陛下正在召見奧里傲公爵,您不能打擾。”

  “鏗!”

兩把長戈交擊在我面前,攔住我的去路。

侍從官身後的一名聖殿騎士團小隊長恭聲道:“對不起,公爵。沒有陛下的旨意我不能放您進入亭中。”

  “混蛋,”我的眼中寒芒一閃,令他們不由自主的一顫。

  “滾開!”

我低聲呵斥道,雙手揮開架在我面前的長戈。

異變突起。

一股陰冷的風不期邇來,亭中的風燈猛然劇烈的晃動,好像隨時都會熄滅。

亭外的草地裡不可思議的冒起四道墨綠色的霧狀身影,在空氣中迅速凝聚成人形。

他們的身軀只有常人的一半高,赤裸的肌膚呈現詭異的綠色,隱隱閃爍著磷光。由於背對著我,無法看清他們的面目,但是從他們身上散發的濃郁殺氣卻讓我十分不舒服。

是幽靈族的忍者。

我的腦海裡立刻閃現過他們的來歷與身份,就好像是早就埋藏在我記憶中直到此刻被喚醒一般。

傳說中最恐怖的殺手,夕蘭大陸魔族中最詭異的幽靈族。

  “忽——”

四道身影在空中毫無凝滯下沉的跡象,像風一樣撲向亭中。

  “有刺客!”

我厲聲喝道,而旁邊的金甲衛士們或是尚沒有發覺,或是被眼前詭異的一幕驚的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奧里傲公爵第一個覺醒,他怒叱一聲,躍起龐大的身軀遮擋在嘉修陛下身前。

由於佩劍在覲見時被解下,情急之下他惟有空手迎敵。

  “轟——”

奧里傲公爵的鐵拳激盪著威猛無倫的罡風朝撲在最前面的一名幽靈忍者胸口轟去。

幽靈忍者的手中同樣沒有兵器,他們也從不攜帶任何兵器。

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夠象游魚一般自由的在地下遁行。

  “嘭!”

那名幽靈忍者的雙掌同時擊在奧里傲公爵的鐵拳上,激蕩的氣流迫滅了亭中的四盞風燈。

奧里傲公爵的手上驀然浮起一層半透明的墨綠色冰霧,身形也被迫後退了半步。他的臉上紅光一閃,那層墨綠色的冰霧在瞬間被體內渾厚的內息化解消融,手又恢復常態。

而那名幽靈忍者的身影卻像飛絮般朝後飄蕩,嘴中發出一聲尖銳的怪叫,剛凝成人形的軀體被奧里傲公爵排山倒海的剛猛拳勁震散開來,猶如漂浮在夜色中的一團人形綠霧。

但是,很快他又重新凝聚,在空中恢復到先前的模樣。

另外三名幽靈忍者卻已乘機避過奧里傲公爵的阻擊,各自張開猙獰的十指,閃耀著磷光的細長指甲彷彿匕首插向嘉修陛下。

  “噌!”

聞香亭中亮起一道絢爛耀眼的劍光,那個神秘的聖殿高手終於在最關鍵的時刻出現。

他的劍刃上流動著深藍色的光芒,竟然是傳說中的風系聖劍“吹雪”!

一蓬暗綠色的血雨迸散,兩名幽靈忍者厲聲尖叫而退,他們各自的右爪在剎那中已被吹雪凌空截落,化作一團妖豔的冰霧。

但還是有一名幽靈忍者躲過了聖殿高手的攔截,他應該是四人中實力最強的一名,邪異的左爪距離嘉修陛下的面龐已不到半米!

奇怪的是嘉修陛下的神色中沒有絲毫的慌張,他炯炯有神的目光利劍一般凝視著撲來的幽靈忍者,卻依舊巋然不動。

  “沉默之詛咒!”

已容不得多想,我心念一動間一道暗系上級魔法迸射而出。

我必須保住嘉修陛下。

如果他死了,我將失去在帝國最大的依靠,這在我掌握實權以前是絕對不能發生的事情!

正當幽靈忍者的手爪要碰觸到嘉修陛下的面龐時,一團幾乎無法察覺的黑色暗光已擊中那名幽靈忍者的背心。

他的軀體突然無聲無息的爆裂開來,墨綠色的霧氣無助的朝四周飄散,再無法凝聚,瞬間便幻滅在黑夜裡。

我的身影卻宛如一頭迅捷的雄鷹,已閃到那名被奧里傲公爵擊退的幽靈忍者身後。

那名幽靈忍者此刻正準備再次撲向聞香亭中,卻猛然覺察到背後從我身體裡散發出的驚人殺氣與龐大的暗黑能量。

他在空中驚恐的回頭,於是我第一次看清幽靈忍者的臉。

他們同人類一樣擁有完整的五官,只是要小很多,且沒有眉毛和頭髮。

他的眼睛裡閃耀著邪異的暗綠色微光,可惜現在射出的全是驚駭神情。

我心境如冰,毫無憐憫不忍之情,對他輕輕道:“去死吧。”

催心裂肺的暗黑能量順著我的手掌印在他的背脊上透體而入。

  “轟——”

他的身體像剛才那名幽靈忍者一般炸裂開來,消失的無影無踪。

並非他們的實力不濟,從他們的身手來看至少已具備了人類紅衣騎士的水準。

但是前者根本沒有料到我居然施展出暗黑魔法,而後者純粹是被我偷襲。

倉促無備的情況下他們被我輕而易舉的解決。

這一連串兔起鶘落的情形若在後世的史學家筆下或許要花費數千文字才能記述清楚,而若是換做所謂的小說家恐怕上萬字洋洋灑灑也不夠他們添油加醋之用。

然而當時,從幽靈刺客出現到我擊斃其中兩人,中間的過程不過是眨眼的工夫而已。

一切在電光石火中發生,也在電光石火中結束。

剩下的兩名幽靈忍者右腕已斷,知事不可為,迅速在空中調轉身形朝亭外的草地中鑽去。

  “截住他們!”

奧里傲公爵飛身躍出聞香亭大喝道。

密集的弓弦響動,周圍的聖殿騎士團金甲衛士這才發動了第一輪的攻擊。

並非他們的實力與反應太弱,只能說今晚聚集在聞香亭周圍的無一不是高手,已經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但是不可思議的事情接踵而至,數十枝羽箭竟然從幽靈忍者的軀體中穿越而過,卻彷彿射中的是空氣,不能傷害到他們分毫。

普通的物理攻擊對於幽靈族是沒有用處的。

他們的機體完全不同於人類,也不同於夕蘭大陸的其他各個種族。

金甲衛士們目瞪口呆,不知下一步該如何是好。

兩名幽靈忍者的腦袋這時已經鑽入草地,如果再不加攔截,很快便可藉著土遁脫身而逸。

我的心念急動,驀然揚手一掌拍在草地上。

這一掌幾乎沒有在草地上造成任何的反應,甚至連人們以為會發出的撞擊聲響也沒有,但是我體內的暗黑能量卻像潮水一樣湧出,向草地的四周擴散。

  “疾!”

我低喝一聲,兩名幽靈忍者的身體突然停滯在草地上——他們胸口以上的部位已經鑽入草地裡,卻還有大半截身軀裸露在外無法再移動一點。

我利用體內龐大的暗黑能量在草地上形成了一個小規模的魔法結界,原本鬆軟的泥地此刻堅硬若鐵,硬生生將兩名幽靈忍者禁錮。

周圍的人們頓時歡呼雀躍。

那名聖殿高手凌空射到,手中的吹雪閃電般掠過夜空,兩個幽靈忍者瞬即身首異處,不久便化作墨綠色的霧氣灰飛湮滅。

奧里傲公爵有些惋惜的道:“可惜沒有留一個活口。”

我徐徐收回右掌,調勻略微急促的呼吸,耳中聽到那名聖殿高手關切的問道:“修嵐公爵,您沒有事吧?”

我朝他搖搖頭,剛才的時間雖短,但要在方圓十多米的泥土中依靠自身的暗黑能量建立一個結界,消耗遠超出常人想像。如果那名聖殿高手下手稍微遲疑,或許就要被幽靈忍者掙脫,畢竟對方也不是弱者。

  “陛下!”

奧里傲公爵恭敬的叫道,在一群金甲衛士的簇擁下嘉修陛下神色鎮定的走來。

  “謝謝你,普奧。”嘉修陛下沉聲對那名聖殿高手道謝說,而直到現在我才曉得了他的名字。

普奧略略恭身道:“陛下受驚了。”

嘉修陛下微笑搖頭,目光轉向我和奧里傲公爵道:“幹的好,修嵐、奧里傲公爵。”

奧里傲公爵趕緊低頭道:“臣願竭盡所能,為陛下效忠!”

  “父皇!”

聞訊而來的歐特皇子急匆匆的在遠處叫道:“您沒有事吧?”

  “我沒什麼,”嘉修陛下淡然回答。

歐特走到嘉修陛下面前,一臉關切的道:“我正在苑外等候父皇召見,聽到您遇刺的消息便立刻趕來。看見父皇安然無恙,實在是太好了。”

嘉修陛下從容道:“不過是幾個刺客,沒有什麼大不了。”

  “修嵐公爵,”歐特的臉轉向我時立刻換了一副嚴肅模樣,興師問罪道:“今晚是你巡夜?”

  “是我,殿下。”我漠然答道,心中已經明白他下面想說什麼。

果然,歐特皇子神色凜然的斥責道:“你第一天巡夜怎麼就出了這麼大簍子?居然讓幾個刺客驚動了父皇,若萬一有什麼意外,怕十個修嵐公爵的腦袋也折抵不起。”

嘉修陛下搖手道:“歐特,不要責怪修嵐公爵。今晚行刺的是幽靈族忍者,即使再嚴密的戒備也無法阻止他們從地下潛入。好在他們無法穿越金屬和大理石這些質地堅硬的東西,否則半夜裡從我的臥室裡冒出來才是真的麻煩。”

歐特皇子臉色一變道:“幽靈忍者?他們為什麼要行刺父皇?”

奧里傲公爵哼道:“幽靈族是北方聯盟的一支,這次行動背後也定然是北方聯盟的指使。”

歐特疑惑的問道:“可是北方聯盟行刺父皇又有什麼好處?”這句話剛落下,他似乎也想通了其中關鍵,急忙噤口不言。

而其他人早就明白北方聯盟的意圖——倘若嘉修陛下遇刺身亡,三位皇子之間為了帝位勢必要引起一場皇室內訌,一直對帝國虎視眈眈的北方聯盟到時候自然可坐收魚翁之利。

  “約翰,”嘉修陛下吩咐身旁的侍從官道:“立刻傳我的旨意給奧修馬公爵,即刻加強對聖殿城的警戒盤查,決不放過一絲可疑之處。尤其對外國使節和各地前來朝賀的要員必須嚴加保護,不得有一點差錯出現。”

約翰侍從官急忙領命而去,將嘉修陛下的旨意傳達給負責帝都防務的奧修馬公爵。

  “父皇,是否要搜索一下皇宮,看看有沒有幽靈族忍者的餘黨?”歐特皇子問道。

  “不用了,”嘉修陛下道:“你不是要向我匯報慶典的事情麼,我們回書房談。”

  “是,父皇!”

  “修嵐公爵,”嘉修陛下忽然喚我道:“明天下午我要到湖邊垂釣,你也來陪我。”

  “是,陛下。”

我微微一怔,回答道。

月色中,嘉修陛下在眾人的簇擁保護下漸行漸遠。

苑中又恢復寧靜,朦朧的霧氣輕輕籠罩在樹梢,好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

第二章佳人有約

晨曦微露,我回到疊翠苑。

剛下馬,羅伊便一臉神秘的道:“主人,有一位客人在客廳裡等候您多時了。”

  “是誰?”

  “她不肯說,不過長的倒是很漂亮。”

我一怔,走進客廳。

  “修嵐!”

翡雅像一團灼熱的火焰立刻撲進我的懷裡,欣喜的道:“你終於回來了,沒有你的晚上我怎麼也睡不著,都是你不好。”

  “有人要見我?”我擁著她溫暖柔軟的嬌軀問道。

  “就是她啦,”翡雅不屑的撇撇嘴道:“天沒亮就來找男人,真不知羞。”

順著翡雅的目光,我看見正坐在客廳中的嘉奈莉。

  “修嵐公爵,”嘉奈莉起身喚我道。

  “是你?”

嘉奈莉幽怨的望我一眼,輕輕道:“自從上次香舫一別,人家已經有許多天沒有見到您,難以按耐心中相思之情,只好放下羞恥之心登門拜訪了。”

翡雅叫道:“這樣的話你也說的出口,真不害臊。”

嘉奈莉玉頰一紅,徐徐垂下了頭。

我的心中一諤,沒有料到外表冷漠的她居然也會如此熱烈奔放。

但是當我的視線凝視她的眼睛時,卻發覺她在不經意中躲避著我的目光,是害羞還是害怕?

我若無其事的道:“你跟我來。”

翡雅立即叫道:“修嵐,我也要去。”

我盯了翡雅一眼,這個嬌憨的少女一旦醋勁起來也頗為可觀。

  “你要跟著我,你知道我是去什麼地方?”

  “不知道,”翡雅被我的眼神盯的一顫,卻依舊倔強的道:“可我就是要跟著,不管是到哪裡。”

我穿過客廳,冷冷道:“我要去澡房,你跟著吧。”

翡雅一怔,臉上頓時暈紅一片,看著嘉奈莉隨著我走進後廳,猛一跺腳道:“跟就跟著,有什麼了不起?”

客廳裡只留著羅伊呆呆站立,心中羨慕不已的望著我的背影。

我走進澡房,侍女早按照我昨日的吩咐準備妥當,熱騰騰的洗澡水冒著霧濛濛的蒸汽,瀰漫在屋子裡。

兩名侍女正要服侍我寬衣,嘉奈莉卻紅著臉輕聲道:“修嵐公爵,讓我服侍您吧。”

我點點頭,吩咐兩名侍女出去。

門被關上,偌大的澡房裡就剩下我們三個人。嘉奈莉溫柔細緻的為我截解下盔甲佩劍,我強健而充滿男人魅力的身體逐漸呈露,她的呼吸不禁漸漸急促起來。

翡雅站在一邊起先呆呆的盯著嘉奈莉,後來一咬牙道:“我的男人要你服侍麼?”

她強忍不可掩飾的嬌羞,走到我身後替我脫下貼身的內衣。

我走進浴池,把全身浸泡在舒適的熱水中,一種沁入心髓的舒暢感覺彷彿將我昨晚的疲憊一掃而空。

我望著池邊的二女道:“你們還怔著幹什麼,快下來。”

嘉奈莉的目光掃過我裸露在水面外的強勁胸肌,美目中煥發出驚心動魄的神采,馴服的解開衣裳,將她美絕人寰的胴體完全展露在我眼前。

她玉脂般柔滑的肌膚此刻隱隱流動著一抹暈紅,更增嬌豔,令我的心頭也不禁一熱。

嘉奈莉嚶嚀一聲,抬起修長的美腿緩緩走進池中,卻被我一把摟過痛吻起來。

兩人的身體在水中毫無保留的緊貼在一起,不斷碰撞出激情四溢的火花。

我直把嘉奈莉吻到幾乎窒息才心滿意足的放過她,抬頭對池邊的翡雅道:“如果你不願意下來陪我,現在就可以出去。我不希望自己洗澡時候有別人站在一邊欣賞。”

翡雅猶豫一會,猛然褪下薄薄的睡衣,裝作滿不在乎的模樣道:“下來就下來,我絕對不會輸給她的!”

於是,在溫熱的池水里二女爭相向我獻寵,竭盡所能施展各自的招數取悅於我。尤其是翡雅,往日許多她羞於做的事情此時為了不輸於嘉奈莉也一一使出,而嘉奈莉自幼經受的專門調教亦令我大開眼界。

池水不斷的升溫,我終於將兩名嬌豔無倫的美麗少女一一佔有,享受著人類情感最濃郁的顛峰。

周而復始,我不停的將她們推向高潮,她們也用盡全身氣力來熱烈回應。彷彿是在悄悄的競賽,翡雅與嘉奈莉誰也不肯先敗下陣來,暗暗的較勁。

看來,即使是女人,同樣也不願意在這方面輕易認輸。

不知過了多久,翡雅終於支持不住,精疲力竭卻又無限滿足的伏在池邊細細嬌喘。嘉奈莉卻依然勉力支撐,在我的軀體下婉轉呻吟,熱情迎合。

最終,我將濃烈的慾念全數傾瀉進她火熱的胴體中。嘉奈莉聲嘶力竭的哭叫著,宣洩體內充盈的興奮與刺激。

她像一團柔絮般倒在我懷裡,只懂得拼命的喘息,眼角旁閃爍的晶瑩水光也不知道是滿足後的淚水還是蒸汽?

我伏在她的耳邊,逐漸恢復平靜,一手撫摩著她柔若無骨的腰肢一邊低聲問道:“說吧,你找我究竟有什麼事情?”

嘉奈莉嬌軀一顫,幽幽望了我一眼,低聲道:“你是怎麼知道我找你還有其他的事情?”

我漠然道:“不必問為什麼,快說吧。”

她徐徐垂下頭,幽然道:“不要用這種嚇人的眼光盯著人家好麼?其實我是真的很想你,否則也就不會跟著你到這兒來,又做出那麼多平日里死也不願意做的事情來。”

她歇了歇,壓低嗓音道:“是安姬思小姐命我來找您,她想立刻見您。”

我一震,原來嘉奈莉是天宗的人。不過這也毫不奇怪,安姬思曾經說過,天宗的勢力滲透到各個階層角落,香舫這種信息靈通的風月場所自然也不會放過。

  “她找我作什麼?”我冷冷問道。

嘉奈莉輕輕道:“具體我也不清楚,不過安姬思小姐說只要告訴您她找您是為了關於黑旗團團長查戈的事情,您一定會感興趣。”

  “查戈?”我心中的震諤無法形容,徐徐吸了一口氣道:“他沒有死?”

嘉奈莉搖搖頭道:“小姐說他已經發現了查戈的踪跡。”

  “在哪裡?”

  “小姐沒有告訴我。”

我從池水中站立起身體,沉聲道:“好,你現在就帶我去見她。”

如果安姬思沒有欺騙我,查戈果真沒有死,那麼我會毫不猶豫的用利劍穿透他的心臟。

我忘記不了戈壁中宛如夢魘的一幕,我要全數奉還給他。

  “修嵐,你要到哪裡去?”翡雅聽到我的話急忙問道。

  “你不用多管,”我不耐煩的道:“乖乖待在家裡就是了。”

翡雅眼圈一紅,泫然欲滴道:“你,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我一怔問:“為什麼?”

翡雅幽怨的望了嘉奈莉一眼,低聲道:“剛才人家輸給了她,所以你就——”

我不知為何嘆了口氣道:“你胡思亂想什麼,我有要緊的事情必須立刻去做,和你沒關係。”

  “真的?”翡雅的眼睛立刻恢復了神采。

  “我沒心情騙你玩。”

翡雅笑意盈盈的從水中站起,凝滿水珠的酥胸肉光瑩瑩,絲毫不遜色於安鷺笛的丰乳。在我的滋潤下,她的成長驚人,已不再是那個初次見面時的青澀少女,全身都散發著迷人的成熟風韻。

  “修嵐,讓我伺候你穿衣吧。”她在我耳邊膩聲道,火熱的小手扶上我的虎腰。

  “修嵐公爵,真沒有想到我們這麼快又見面了。”

在嘉奈莉的香閣中,安姬思悠然自得坐在臨窗的椅子裡,享受著早晨的陽光。

  “安姬思小姐,似乎你每次約我的方式都別開生面,不知道下一回你又會用什麼方法?”

安姬思淡然一笑道:“能令修嵐公爵也感到別開生面真是我的榮幸,不過為了掩人耳目避免為修嵐公爵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我也只好如此了。”

我哼了一聲道:“說吧,查戈在哪裡?”

  “在一個你絕對猜想不到的地方,”安姬思徐徐道:“如果不是他又耐不住寂寞偷偷命人替他召妓,恐怕直到現在也沒有人知道他還活著。”

  “他真的沒有死?”

  “雖然沒有死,不過模樣也很慘,至少一條手臂是沒有了。”

我深深吸一口氣,雖然表面依舊不動聲色,心中卻在高速運轉。

查戈沒有死,他很可能目睹了我發動滅寂之暗的一幕,那麼對於我的真實實力自然也已了然。

沒有想到,居然有這麼多人在滅寂之暗中倖存下來,這當然不是這道暗黑終極魔法的威力問題,而是我的暗黑能量遠遠還沒有達到顛峰境界。

不過就是這樣,我依舊有足夠的把握在一對一的情況下將查戈殺死。

  “他究竟在什麼地方?”

  “你真的想找到他,甚至不怕這是一個陷阱,修嵐公爵?”

我冷冷望著安姬思舉世無雙的絕美容顏,沉聲道:“我不管你為什麼願意告訴我查戈的下落,我只要找到他。”

安姬思從容淡泊的說道:“我聽出你語氣裡隱藏著的殺意,看來你對他的確恨之入骨。不過我依然必須提醒你,查戈或許不可怕,但因此而招惹了他身後的人,麻煩也許比你想像的要大許多。”

我微微冷笑,那個躲藏在黑旗團背後的黑手終於要浮出水面了。

  “安姬思,我是為查戈而來,並不是想听這些無聊的廢話。”

安姬思並沒有惱怒,悠然起身朝門外侍立的嘉奈莉吩咐道:“嘉奈莉,把你的馬車借給我和修嵐公爵用一用,我要陪公爵到城外走一遭。”

憑藉嘉奈莉和她的專用馬車掩護,我與安姬思順利出城。雖然近日聖殿城各處都加緊了盤查,但是對於嘉奈莉的馬車,把守城門的士兵只是像徵性朝里面瞄了一眼而已。

他們看到的當然是嘉奈莉冷漠孤傲的玉容,而我和安姬思則藏身在車廂椅座的後面。

這是我第一次與安姬思依靠的這麼近,她好像並不習慣與一個男人近距離的貼在一起,努力的將嬌軀後仰。可惜椅座後的空間實在太小,她柔軟豐滿的肌膚依然不時隨著馬車的顛簸摩擦在我的身上。

一股淡淡的迷人處女幽香不斷竄進我的鼻孔,她秀長的髮絲沾到了我的臉上帶來微微的瘙癢。

我發覺她她原本淡然自若,冷艷妖異的秀容上漸漸升起一抹紅暈,看來即使是天宗的宗主畢竟也只是一個女人而已。

當然,我不會小看她,更不會放鬆對她的警惕。如果她真的是藉查戈來欺騙陷害我,我會在第一時間不擇一切手段將她殺死。

儘管她的美麗令我心動,但也絕不能讓我完全沉醉迷失。

忽然,我聽見坐在前面椅子上的嘉奈莉回頭低聲道:“小姐,修嵐公爵,做好準備前面就到了。”

安姬思伸出一根修長白皙的蔥指,在椅背上的浮雕上輕輕一按,一道光線透進馬車,我身旁的車廂側壁上徐徐開啟了一道暗門。

  “跳!”

安姬思低聲道,我毫不猶豫躍身而出,在道路旁的草叢裡順勢翻滾幾圈站了起來。

安姬思這時也從不遠處起身,而嘉奈莉的馬車卻絲毫沒有停留繼續順著山道朝前方緩緩駛去。

  “這是什麼地方?”我環顧周圍青翠秀麗的丘陵,轉頭問道。

安姬思冷靜的回答道:“這裡是聖殿城西南二十里的莫桑所山,亞丁皇子有一座別府便修築在山頂上。”

  “是亞丁?”我的瞳孔收縮,體內的暗黑能量憤怒的咆哮奔騰。

  “我也是剛剛通過這件事情才知道,看來查戈背後真正的主使並非馬斯廷皇子,而是行事一向低調的亞丁。知道麼,我一直都在懷疑亞丁皇子和查戈與魔門山宗有著密切的關聯,可惜從查戈身上一直沒有察出破綻。”

  “山宗?”我忍不住驚訝的低聲道:“你說亞丁居然也會和山宗有牽連?”

  “我們和山宗、海宗的爭鬥甚至超過對聖殿的仇恨,因此任何關於這兩宗的蛛絲馬跡都逃不過我的眼睛。如果能夠證實亞丁皇子與山宗真有密切關聯,我們天宗的處境將更加危險。”

我已經明白安姬思為什麼願意提供查戈的下落,甚至親自陪我潛入亞丁皇子的別府。

說到底,她也是在利用我對付山宗。

安姬思一邊引我抄著僻靜的小路潛行上山,一面低聲說道:“查戈躲在這裡應該有一段時日,他被藏在別府花園的假山密室裡。不過,也許時間長了產生麻痺,現在他經常會偷偷溜出密室。別府裡都是亞丁皇子的心腹,如果不是查戈色欲熏心,恐怕誰也無法知道他竟然藏在這兒。”

  “他為什麼不殺死那個妓女?”我問道,以查戈的心狠手辣這樣的事情本算正常。

安姬思冷冷哼了一聲道:“被他召來的是香舫八艷中的婉憐杉,一方面查戈沉湎於她的美色不能自拔,另一方面惟恐殺死她反引來別人注意,再加上他以為婉憐杉只是普通妓女,根本不可能認出他的身份,故而才會出此紕漏。”

我心中泛起不屑的冷笑,查戈畢竟成不了氣候,僅憑這一點就可以看出。

  “到了,”安姬思忽然停下腳步伏身在冗長的草叢中低聲說道。

前方兩百多米開外,一座景緻幽雅的別府山莊靜靜佇立,依稀可以看見從圍牆裡透出的屋簷飛宇。

我和她藉著草木的遮掩避開警衛的目光,悄悄靠近到一處僻靜的牆角下。

對於一般人來說,夜晚或許才是最適宜的時間,但對於像我和安姬思這樣的高手,白天與黑夜的區別已經不大。

  “我先進去,”安姬思道:“裡面應該是別府的一處院落,平時用以接待賓客,如今正空著。”

我毫不奇怪她能夠對亞丁皇子別府的情形瞭如指掌,以天宗的實力搞到一副別府的地圖根本不是太困難的事。

安姬思的身軀驀然像一朵雲絮冉冉漂浮起來,空中的姿態優雅從容,卻又透著一絲詭異。

我知道,這是天宗的漂浮魔法,一般的巫師也能夠運用。但是要像她這樣連咒語也不需要念動,且體態輕盈自然毫無聲息卻絕非易事。

她終於在我的面前第一次稍稍展露真實的實力。

當安姬思飄逸輕靈的身影消失在圍牆上,我也輕捷的翻越而過。

裡面是一個寂靜無人的小院落,此時顯得分外冷清。

安姬思站在我身旁低聲道:“出了這個院落,再穿過一排傭人的工房便是查戈所在的花園,白天他應該就躲在密室裡。”

我默默無語,嘴角卻逸出一抹充滿殺意的冷笑。

查戈,上一次幸運的逃脫滅寂之暗,但是這一回絕不會再有同樣的幸運。

即使你的背後是亞丁皇子的庇護,也依舊無法阻擋我必殺的信念。

第三章水落石出

也許是根本料想不到會有人敢在白天潛入別府,山莊的戒備並沒有我們想像中的嚴密。憑藉我和安姬思超乎尋常的靈覺,我們順利的避開別府中的守衛進入花園。

唯一一次勞動安姬思出手的不過是在一道走廊前施展了暗黑魔法中的迷幻術,將侍立在那裡的兩名金甲衛士略略迷昏須臾,當他們感覺腦子莫名其妙的一眩時,我和安姬思已經悄然側身而過。

我們無驚無險的潛到假山下,將身體藏匿在濃密的花叢中仔細搜索山壁上的機關。

花園中空無一人,這個時候似乎所有人都在各自忙碌,完全沒有空閒到這兒來歇息賞玩。何況亞丁皇子不在,普通的佣人和部屬又怎麼敢隨便接近這裡?想來亞丁為了保證查戈的踪跡不被洩露必然下過類似的命令禁止旁人隨意進入花園。

安姬思打量了片刻,終於輕輕伸手在一塊凸起的褚紅色岩石上一按一擰,黑漆漆的假山洞中微微傳來聲響。

  “在這裡了,”安姬思輕聲道,輕盈的嬌軀迅捷掠入假山洞中,我也毫不遲疑的跟了進去。

藉著洞外射入的陽光,依稀可以看見原本是假山壁的洞沿上赫然出現一道狹窄的暗門,裡面漆黑一團深不見底。

  “幸好婉憐杉模糊記得查戈開啟暗門的方法,否則真要費一點周折。”安姬思輕輕說道,小心翼翼的走進暗門。

婉憐杉應該給安姬思介紹過密室的情況,知道暗門後面是一段直通地下的狹長通道,故此她並不擔心被裡面的查戈發覺,悄然沿著隧道前行。

那道暗門此刻自動的關閉,徹底隔絕外面的陽光。

我們悄無聲息的拾階而下,轉過一道彎後前面亮起一團昏黃的燈光,是一盞懸在壁頂的油燈。

我們的面前豁然開朗,這個陰森狹長的通道後面居然別有洞天。

首先進入視線的是一間寬敞的石屋,好像尋常府邸中的客廳,裡面的裝飾簡潔雅緻,顯示出主人的匠心。

進來這麼長工夫,我絲毫沒有感覺到呼吸不暢,想來這密室中必然安置了完備的通風系統,否則絕不至於再點燃油燈耗損有限的空氣。

客廳中共有三道石門,其中兩道虛掩著,而緊閉的那扇石門背後卻隱隱傳來男女的喘息和呻吟。

查戈此刻或許正在裡面翻雲覆雨,享受他人生最後一次快樂。

我走到石門前,安姬思在我身旁用極輕的聲音道:“一會兒不要急於殺死他,看看還能問出些什麼。”

我點點頭,探手推動石門,它卻紋絲不動。

  “應該是裡面反鎖了,”安姬思低聲說道:“不如等一會兒,他終究要出來。”

我哼了一聲,如果不是為了避免發出過於驚人的聲響動靜,我會毫不猶豫的利用暗黑能量震碎眼前的石門。

我和安姬思在客廳中默然守侯,卻覺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的異常緩慢。想到嘉修陛下下午的邀約,如果查戈再不開門我只有冒險硬闖了。

石屋中寂靜無聲,惟有里面不斷傳來查戈和那女子興奮的呼叫呻吟,安姬思若無其事的依靠在石門旁的岩壁上,絕美的容顏隱約流露出一股凜然的殺意。

光憑查戈居然令她空守在門外聆聽淫蕩的靡靡之音,已足以令安姬思動了殺機。

魔門的人殺人從來不需要理由,他們追求的永遠是率性而為,不被世情倫理羈束。只要心情不爽一樣可以殺人,何況面前的是天宗宗主?

驀然我心頭一動,目光閃電般射向洞口。

安姬思也若有所覺,神色一動道:“有人。”

我點點頭,眼角余光掃到一旁的兩扇虛掩石門,用手一指。

安姬思心領神會,飄然推開左邊的石門卻很快又重新合上,顯然裡面並不適合躲藏。

她的動作毫不停頓,又推開右手的石門,掃視一圈後回身朝我微微招手,自己先進了去。

我迅速跟進,反手將石門輕輕掩上。

裡面的洞頂上同樣亮著一盞油燈,偌大的屋子裡堆放的全是食物和各類兵器裝備。

安姬思隱身在角落裡的一排酒桶之後,朝我低聲道:“到這兒來。”

我敏捷的躍過酒桶藏到她的身旁,然後將覆在其上的油布重新放下,裡面頓時一片黑暗,只有她的嬌軀若即若離的貼在我身旁。

  “隔壁是一間書房,亞丁的機密文件應該全部收藏在那裡,不過我們不能躲在那兒。”

我讚許的點點頭,安姬思果然擁有敏捷出眾的才智——如果來的人是亞丁皇子,稍後他很可能會和查戈到書房中密談,倘若我們躲在那兒,屆時勢必會被發覺。

屋外傳來腳步響動,雖然十分的細微卻無法瞞過我們的靈覺。甚至從腳步的頻率和分量上,我可以辨別出進來的是三個人。

我和安姬思各自收斂體內的生命跡象,包括呼吸,就宛如石像般。

  “查戈!”

外面響起亞丁皇子低沉嘶啞的嗓音,一陣沉默後隱約傳來石門打開的聲音,然後是查戈詫異的問道:“亞丁殿下,怎麼是您來了?”

我的心中忍不住泛起濃烈的殺機,但清楚現在絕對不適宜動手,惟有苦苦忍耐。

亞丁哼了聲,似乎是看見查戈屋子裡的女人,隱含怒意的道:“我讓你不要到外面召妓,你就乾脆把別府的侍女弄上床。萬一走露了風聲,我們這些人就全部完蛋,你知不知道?”

查戈尷尬的笑道:“殿下,我只是憋的太無聊了想找人玩玩而已。”

亞丁冷然道:“樸施卡,替我解決了那個女人,小心不要見血,我不想弄髒這塊地方。”

隔壁的屋子裡響起那個女子驚恐的叫聲和哀求,但瞬即消失,顯然樸施卡已經解決了她。

而我的腦海中也終於同時想起樸施卡的身份——奧馬修公爵的副手,帝都御林軍團的副都督,號稱“噬血之狼”的樸施卡侯爵。

他和亞丁皇子來到這里幹什麼,另一個沒有出聲的又是誰?

查戈惋惜的咂嘴道:“可惜,挺漂亮的一個女孩子。”

亞丁皇子冷笑道:“等我們的大事成功,就是鏡月公主也可以一樣給你享用,這個女人又算的了什麼?”

我的心頭一震,隱隱感覺到他們正在密謀的“大事”絕非想像中那麼簡單。

外面的四個人腳步響動,似乎走進了書房,但是沒有關門——顯然他們根本想不到這裡面居然還有其他人。

查戈語氣興奮的道:“是不是都準備妥當了?”

儘管他們的聲音是從另外一間屋子里傳來,又有石門的阻隔,但是對於我來說依然可以清晰的聽見。

但是我不敢動用靈覺潛入書房探察,惟恐驚覺到屋子裡的人。

也是他們對於這間密室過於有把握,完全料不到還有其他人能夠偷偷潛入,故此全然沒有提防,否則也難說我們不被發現。

亞丁皇子冷笑道:“昨天晚上挪維基公爵的兩万精銳騎兵已經抵達帝都南面的映月峰,只等六天后嘉修的七十壽誕典禮一開始就大舉進軍。屆時樸施卡侯爵的部下會控制南門接應大軍進城,再加上我們已經掌握的兩萬帝都御林軍,足夠一夜之間把聖殿城攻占。”

這時一個陌生的聲音道:“我唯一擔心的是萬一到時候嘉修陛下沒有死,我們怕要多費一番功夫。”

  “你放心吧,挪維基公爵,”亞丁皇子自信的道:“嘉修死定了,他絕對活不過那晚。”

  “可是那個女人會不會事到臨頭突然害怕反悔?”查戈問道。

  “不可能,她現在唯一的生路就是聽從我的命令,何況現在她還正做著成為帝國皇后的美夢呢。”

另幾個人都得意的笑起來,挪維基公爵道:“她也太過天真了,像她這樣的女人怎麼可能配的上殿下?”

查戈哈哈一笑道:“公爵,再過幾天我們大家都要改稱亞丁皇子為陛下了。”

亞丁也猙獰的笑道:“那就何妨讓她多得意兩天?我還指望靠她嫁禍給操辦慶典的歐特呢。”

樸施卡道:“殿下,聖殿騎士團方面我還是有些擔心,我們未必能夠穩吃他們。”

  “你放心,慶典的時候奧馬修必然要跟隨在嘉修身邊,你有足夠的時間解決另外幾個提督,然後掌握收編他們的兵權。挪維基的大軍在天黑時就可以抵達帝都,配合你行動,如果遭遇抵抗就立殺無赦。聖殿騎士團雖然驍勇,可終究不過五千人,又是一片混亂之下戰力必定大減。你到時候藉著陛下崩駕,掃除亂黨的名義攻進皇宮必可成功。不要忘記了,那晚皇宮外圍的衛戍部隊是蕭納提督,他可以切斷皇宮內外的聯絡。等裡面的人發覺不對的時候,嘉修也該壽終正寢了。”

  “殿下的計劃果然周密,”挪維基公爵讚歎道:“只怕嘉修陛下到死還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這次慶典是我們下手的最好機會,因為不僅各地的官員都入都朝賀,封疆四公和帝國各大軍團的都督也盡數前來。到時只要控制住這些人,整個帝國得來必定事半功倍。”亞丁皇子徐徐說道:“聖殿雖然可怕,但我也有絕對把握對付他們,各位都不必擔憂。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仔細查核我們的計劃,不能容許出現一絲破綻。同時,也要把所有可能發生的意外想周全,以免臨事不及。”

接著幾個人又低聲談論許久,商討著計劃的細節和各種應變措施。

終於樸施卡侯爵和挪維基公爵告辭離開,亞丁皇子卻留了下來。

隔壁的書房中沉默了片刻,忽然聽見查戈動情的說:“亞丁,真不敢想像,我們的夢想就快成功了。”

我一怔,查戈對亞丁皇子的稱呼和口吻突然完全改變。

亞丁冷冷的嘆息道:“二十年前我就對你說過,我們一定會為父親復仇,也一定可以實現我們的夢想。”

任憑我如何的鎮定自若,聽了亞丁石破天驚的這句話,心中依舊不禁大吃一驚。

難道說嘉修陛下居然不是亞丁皇子的父親?

亞丁竟然和查戈是親生兄弟,而他們的父親又是誰?

  “可惜,父親卻看不見了。”查戈苦笑說:“雖然我是你同父異母的兄長,可是我卻明白我和你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並不是說身份地位上的距離,而是才華智慧。如果不是你這麼多年認賊作父,苦心經營,我們根本不可能複仇成功。”

亞丁皇子漠然道:“三十年了,自從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天開始,無時無刻不夢想著那一天的來臨。如果不是母親臨死前偷偷留下的血書,我還真以為自己是嘉修的親生兒子。哼,他是絕不會把帝位傳給我這個身世不明的兒子,即使歐特再無能,他還有馬斯廷那個小子可以指望。所以,我只有先下手了,不僅要殺死他,還要連他的江山一起奪走。”

  “可是你真有把握掃平帝國麼,萬一有人頑抗怎麼辦?”查戈有些疑慮的問道。

  “不要忘了,只要我們行動一成功,挪維基公爵的大軍就會從南方開進;而比亞雷爾的考蘭也會率軍西進,佔領金沙公爵的領地。各地群龍無首之下,根本抵擋不住我的鐵騎。”

考蘭,我的眼中射出一縷寒光。

看來比亞雷爾的內亂也是亞丁皇子一手策劃的陰謀,不過他也絕對不會料想到正因如此才會春風化雨的造就出我這個修嵐公爵。

當然,由此也印證了馬斯廷皇子所言,而黑旗團之所以要截殺我如今看來也順理成章。

  “那麼聖殿呢?你真打算盡起本宗高手與聖殿決戰?”

  “我怎麼可能幹這麼愚蠢的事情?聖殿號稱人類聖道的守衛者,豈是浪得虛名?即使山宗高手全部出動,也絕對不是聖殿的對手。所以我不會暴露山宗的實力,只用大軍圍困水鏡湖,逼聖殿談判。”

  “他們會妥協嗎?”

  “他們會的,”亞丁皇子冷笑道:“歐特皇子和馬斯廷皇子那個時候已經死於亂軍之中,他們唯一可以擁立的就是我。只要我答應保全他們一些特權,不怕聖殿不低頭。”

查戈興奮的道:“倘若聖殿也不得不向你低頭,整個帝國我們還怕什麼人?不僅蒙思頓將為我們所有,就是魔門的中興一統也指日可待!”

我不禁微微在黑暗中冷笑,看來亞丁皇子必然是山宗的極重要人物,甚至就是山宗的宗主,否則查戈是不會說出此等話來。

亞丁皇子道:“查戈,等我成為蒙思頓之主以後絕對虧待不了你。不要說我們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只是這些年你為了我們的計劃苦心經營,到處奔走,這份功勞就足以擔當。”

查戈哈哈一笑道:“我不過是跑跑腿而已,只要你記著有我這麼一個不成器的兄長就足夠了。另外,就是千萬要把修嵐交給我,不親手宰了他,我決不罷休。”

  “你放心,他跑不了。”亞丁皇子冷笑道:“失去了嘉修這座靠山,他惟有任人宰割的份。我還要趕回帝都,你再多忍幾天,千萬不要到處亂跑。”

我心中重重哼了一聲。

  “我明白,我送你出去吧。”

  “你帶上那個侍女的屍體,先跟我出去把她處理掉。對外面我會遮掩妥當。”

  “好!”

外面響起亞丁皇子和查戈細微的腳步聲,直至寂靜無聲。

我和安姬思小心翼翼的揭開油布從酒桶後站立起來,各自輕輕鬆了口氣。

沒有想到,為了追殺查戈居然知悉了這樣驚人的秘密。

亞丁皇子是我抵達帝都後唯一沒有正面接觸的人,比起歐特和馬斯廷他的確低調許多。然而,往往表面越是低調的人,反而越加的可怕。

我和安姬思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目光中找到默契,悄然離開密室,回到山下。

此刻殺死查戈已經不是首要的事情,我必須阻止亞丁皇子的陰謀得逞——正如他說的那樣,倘若嘉修陛下在慶典中發生意外,我在蒙思頓的宮廷中將再無立錐之地。

至於安姬思關心的顯然是另外一件事情,或許對於她和天宗而言,誰成為帝國的皇帝都無所謂,但是絕對不能是山宗或者海宗的人——否則,天宗的日子只會比現在更加難過。

  “修嵐公爵,您打算怎麼做?”安姬思凝視我問道,中午的秋陽溫暖的撒在她修長嬌美的身上,卻依舊令人感覺到彷彿是從她骨髓裡透露出的寒冷和神秘。

  “你說呢?”我漠然反問。

她向我點點頭,徐徐道:“只要公爵需要,天宗將會竭盡全力在暗中提供幫助,必要時候我甚至可以請出本宗的兩位護法。”

基於共同的利害關係,我與她在這一刻達成了聯盟。

果然,安姬思作為魔門天宗的宗主,絕不能容忍山宗控制蒙思頓的宮廷。而她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和我合作。

我微微一笑說:“希望我們能夠合作愉快,安姬思宗主。”

安姬思道:“今後我們之間的聯繫就由嘉奈莉負責,她是我們天宗的四位聖女之一,忠誠方面不會有任何問題。”

我眼前忽然浮現起嘉奈莉美妙冷豔的胴體,點頭道:“以她的身份,應該是最穩妥的了。”

我們又商量交換了一些細節,眼看快到下午,我與她匆匆分手趕往水鏡湖。

一場突如其來的宮廷爭鬥即將揭開帷幕,而我的心中不僅沒有緊張,反而充滿興奮和冷靜。

蒙思頓,我會讓你從鮮血和死亡中得到永生。

遲早有一天,夕蘭大陸也將成為我的奴僕。

而亞丁皇子的叛亂,只不過是為這一切在無意中拉開一道暗黑之門的縫隙——

第四章往事沉鉤

藍天如鏡,雲絮飄渺。

晴空下的水鏡湖一如往昔的寧靜美麗,和風吹拂過水面泛起微微漣漪,偶爾的水鳥飛過,更增雅緻。

嘉修陛下怡然自得坐在一片綠蔭下,聚精會神的凝視湖面上的浮標。

我默默在他身邊坐下,取出漁具。

  “你遲到很久,這麼多年來我還是第一次等別人這麼久。”嘉修陛下目不轉睛望著水面淡淡道:“不過,我知道像你這樣的人絕對不會忘記時間觀念,你一定是被重要的事情耽擱了,對麼?”

我掃了眼身後不遠處的侍從官,微笑道:“的確是有些事情發生,我想陛下一定也會感興趣。”

  “哦?”嘉修陛下望了我一眼,立刻明白我的意思,伸手朝後輕輕一晃,得到示意的侍從官恭身退到二十多米外的金甲衛士旁。

  “我找到了查戈,一個原本大家都以為不存在了的人。”

嘉修聲色不動,輕輕問道:“在哪裡,你殺死他了麼?”

  “沒有,因為現在他活著比死了價值更大。”我回答道:“我是在亞丁皇子的別府密室中找到的他,不過查戈並沒有發覺我。”

  “亞丁?”

嘉修陛下的眼睛微微閉起,卻從那道縫隙中射出一縷莫測高深的精光。

  “更加有趣的是,我正巧聽見了亞丁皇子和查戈等人的一次密談,涉及的內容全部是關於六天后陛下的慶典。”

我徐徐將密室所聞說出,當然隱去了安姬思的存在和亞丁皇子身世的一段。我不至於愚蠢到將這些宮廷醜聞拿到嘉修陛下面前賣弄,給自己種下不必要的禍根。

我只需要把關鍵的信息透露給嘉修陛下就足夠了,其他的疑問他自然有方法求證探察。

嘉修陛下默然聽完,從頭到尾沒有半句打斷。

天高雲淡。

和風徐拂。

嘉修陛下的表情出奇鎮定,就彷佛我說的一切都已在他的意料中。但是,我卻注意到他垂入湖中的釣線在微微顫抖。

  “我相信你說的都是事實,修嵐。”

  “哦?”

  “在蒙思頓,任何人的一舉一動都休想逃過我的耳目。有人以為我已經老朽,其實我心中永遠比所有人都清楚。”嘉修陛下油然道:“亞丁未免太小看我這個父親,關於他絲毫的風吹草動,我只要願意便可在第一時間得知。他在映月峰藏匿20000騎兵早已有人向我密報,只不過我暫作不知罷了。至於他和考蘭、樸施卡還有其他一些宮廷重臣的往來,我同樣了然於心。只要他敢妄動一步,便只有一個下場,即便他是我的親生之子!”

我沒有開口,也沒有對他的話語感到驚訝——倘若嘉修陛下對於亞丁皇子的異動毫不知情,他就根本不可能在帝國的皇位上坐到現在。

我只是不知道,他的心中到底對這件事情了解多少?

沉寂許久以後,嘉修陛下緩緩說到:“我只是沒有想到亞丁的心這麼急,幾乎一刻也不願意多等,居然真的想殺死我取而代之。”

他的唇角邊泛起一絲冷笑道:“我沒有看走眼,他的確比歐特和馬斯廷都有魄力,有野心的多,不愧是我嘉修的兒子。”

我不禁想起查戈與亞丁的對話,難道嘉修陛下果真對此毫無所知?

  “陛下似乎並沒有太多意外?”

嘉修陛下的嘴角逸出一絲微笑道:“經歷過太多的意外,現在什麼也不能令我吃驚。

我不過有點惋惜而已,替亞丁惋惜。在所有皇子中我最器重的其實就是他,可是他終究還是要背叛我,不願等到我離開這個世界的一天。 ”

亞丁是嘉修陛下最器重的皇子?

我從嘉修陛下的語氣中隱約聽出他內心的隱秘——或許在他的計劃裡,這個自己坐了幾十年的皇位最終的傳承者不是獲得聖殿支持的歐特皇子,不是交遊廣闊,口碑最好的馬斯廷皇子,而是素來沉默寡言,不被人們看好的亞丁皇子。

如果亞丁皇子明白是這樣,他還會不會生起謀反之心?

我絲毫不相信他的叛亂僅僅為了復仇,否則他早有無數機會可以刺殺嘉修陛下。

那顯然是一個自欺欺人的藉口罷了。

我默然注視嘉修陛下,忽然從他的神色中發現了前所未有的東西。

是傷感失望?

是惆悵緬懷?

我驀然第一次感覺到我面前的嘉修陛下不再是那個叱吒風雲的王者,而只是一個老人,一個寂寞孤獨的老人。

王者都是寂寞的。

他卻終究還沒有習慣這樣的寂寞。我看見了他眼睛深處的情感,也看見了他剎那間的脆弱。

原來即使強如嘉修陛下者也擺脫不去人類情感的束縛,然而奇怪的是我卻沒有對他產生絲毫的不屑和蔑視,僅僅覺得有些憐憫。

這是我第一次產生這麼一種情緒,憐憫一個人。

憐憫一個縱橫夕蘭大陸的王者。

但是,嘉修陛下的這種神情只是在轉瞬便消失得無影無踪,取而代之的是我熟悉的那張堅毅鎮定的面容。

他的鼻子輕輕哼道:“也好,就讓我在六天后作一個了斷。太多的和平歲月,幾乎讓我忘記了殺戮的滋味,如今它又要回來了。”

我沉默的看著他,鼻子中彷彿聞到一股血腥的味道。

這也是我喜歡的滋味。

然後他便不再開口,聚精會神的繼續釣魚,好像是什麼也未曾發生過一樣。

我同樣不再說話,也沒有追問他準備如何應對亞丁皇子的叛亂。

我知道,他現在一定是在思考,一個人默默的思考。

這天下午,我與他垂釣到傍晚,沒有人再來打擾。

不過,他的魚簍裡始終空空如也——他沒有釣到一尾大魚。

或許,他是在等待那條更大的魚。

回到疊翠苑天色已經全黑。

有一段時間沒有露面的金沙公爵不速而來,當然身後少不了跟著德博。

我們在書房裡坐下,金沙公爵首先開口道:“我是專程來請你赴宴的,修嵐公爵。”

我接過請貼看了眼,淡淡道:“是你做東?”

金沙公爵道:“難得來次帝都,一些朋友故交總要應酬一下。”

  “你也有邀請歐特皇子吧?”

金沙公爵微微尷尬望著我道:“我是希望藉這樣一個機會為你和歐特殿下調解,其實你們之間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我冷哼一聲道:“我的事情不必公爵如此費心,反而我想告訴你另外一件事情。”

  “什麼?”

我雙目凝視金沙公爵,沉聲道:“那晚在路上伏擊我們的刺客就是歐特皇子的人,亞丁和馬斯廷不過是為歐特背了黑鍋。他這麼做的用意不需我說,公爵你也應該明白。”

金沙公爵劇震道:“不可能!”

我冷笑道:“我沒有必要騙你,信與不信也由你。”

金沙公爵的神色陰晴不定,終於長嘆一聲頹然坐倒在椅子裡。

德博疑惑的道:“不可能吧,歐特殿下沒有理由這麼做?”

我沒好氣的道:“你為什麼不想想,刺殺金沙公爵唯一能夠得益的人是誰?”

德博低頭苦思,驀然“啊”的一聲抬起頭望向金沙公爵,顯然也以明白其中的玄機。

金沙公爵面色沉靜,緩緩道:“修嵐公爵,並非我不相信你所說的話,但這件事情牽涉太大,我現在不能妄下定論。”

我心中冷笑,他的言下之意似乎是在指摘我道聽途說,胡亂猜測。但是我沒有必要和他爭執,目的其實已經達到——至少他不會像以前那樣毫無保留的信任歐特皇子。

我漠然道:“明晚的酒宴我不會出席,以免和歐特皇子在席間引起不快,令你難堪。

如果你想驗證我剛才的話,可以想法撬開舒葛特的嘴巴,這條計策應該就是他想出來的。 ”

金沙公爵的神色中好像又多信了一分,點頭道:“我會記住你的提醒。謝謝你,修嵐公爵。”

  “再有,查戈並沒有死在戈壁裡,他如今已經悄悄抵達帝都,就隱藏在亞丁皇子在聖殿城郊外的別府裡,這是我今天上午親眼所見。”

  “什麼?”德博大吃一驚叫道:“這個傢伙居然沒有死?”

我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金沙公爵卻面色沉重的道:“你是說他在亞丁殿下的別府中躲藏?”

短短的工夫里,我一連告訴他兩個難以令人置信的消息,也難怪他現在臉色不佳。

我回答道:“這件事情目前極為隱秘,你們都絕不可對任何人說起,因為他牽涉到更加重要的機密。”

德博喃喃道:“看來,查戈果然是亞丁殿下的人,在背後跟我們作對的人也一定是他。”

  “亞丁殿下——”金沙公爵忽然悵悵的出了口氣,徐徐說道:“你們知道為什麼我一直不贊成亞丁皇子繼承陛下百年後的帝位?”

德博不解的道:“不是因為歐特殿下才是陛下的長子麼?”

金沙公爵苦笑道:“這只是表面上的一個原因,亞丁殿下和馬斯廷殿下是不同的。馬斯廷殿下的生母不過是陛下的一個側妃,但亞丁殿下和歐特殿下卻同為皇后親生,是陛下的正統血脈。按照道理,由亞丁殿下將來繼承皇位也無不可,可是這當中卻牽涉到一個埋藏了數十年的皇室秘聞。”

我的心頭一動,難道金沙公爵也知道關於亞丁皇子的真正身世?

如果是這樣,嘉修陛下就更加應該明了才對,為什麼他下午的表情卻像一無所知?

更何況,倘若嘉修陛下確信亞丁並非他所親生,怎麼肯縱容他在皇子的位子上一坐數十年,甚至想將帝位傳承予他?

除非,嘉修陛下在我面前的言語和神情都是在故意演戲,不過若真是這樣也絕對不會逃過我的眼睛。

要知道,當他得知亞丁準備謀反暗害他時候流露出的眼神是無論如何也假裝不來。

蒙思頓,比我想像中更加有趣的地方,似乎每天都有精彩的故事在發生。

皇室、聖殿、魔宗、封疆四公、聖殿騎士團還有黑旗團等等,所有的勢力錯綜複雜相互交織,就如安德赫特長老說的那樣維持著微妙的平衡。

便宛如那水上的浮橋。

而我卻預感到,這樣的平衡脆弱無比,很快就將被打破。

不是我,是人類無止境的慾望和野心。

而我,不過是推波助瀾,藉以實現我的宿命而已。

我沉聲說道:“是不是有關亞丁皇子的身世?”

金沙公爵詫異的望我一眼道:“原來你也聽說過?”

我沒有回答,而是問道:“為什麼嘉修陛下似乎對此毫不知情?”

金沙公爵搖頭道:“不,也許他心中比我們任何人知道的都清楚。”

德博好奇的道:“修嵐公爵,父親,你們兩個在說什麼,為什麼我一點也聽不明白?”

金沙公爵下意識的看了眼合上的屋門,猶豫一下才低聲說道:“這是四十年來帝國從未有人敢提及的皇室秘聞,卻無時無刻不在影響著蒙思頓未來君主的選擇。好在我們都是一家人,藉著今天這個機會我不妨把我知道的告訴你們,以免將來不小心被捲入其中。”

他深深吸口氣,聲音更低道:“四十年來,自從亞丁皇子出生那天起皇宮中就一直流傳著一個鮮為人知的故事。但是沒有人能夠應證它的真實性,因為當時的知情者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現在都已不在人世。我所知道的,也都是從別人口中道聽途說而來。”

他未曾敘述秘聞,先羅嗦了一大段廢話,卻是深有用意——將關於亞丁皇子身世的秘聞全部歸結於道聽途說,無從驗證,即使今晚的話傳出去他也一樣可以撇清干係。

  “四十年前麥莉雅皇后不幸病逝,留下了只有五歲的哈米甘殿下、三歲的歐特殿下和剛剛出生一個月的亞丁殿下。這件事情令帝國宮廷悲痛不已,因為皇后為人寬恕賢惠,深得眾臣愛戴。可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私底下卻有一種謠言象瘟疫一般悄悄在宮廷里傳播。”

  “什麼謠言?”德博的好奇心進一步被勾起,半個身體探到金沙公爵的身上問道。

金沙公爵的聲音低沉有力:“麥莉雅皇后是自殺而死,因為她愛上了當時的聖殿騎士團團長,號稱'帝國之虎'的聖騎士蒙托亞將軍。而蒙托亞將軍卻在九個月前神秘失踪,皇后懷疑他已被陛下秘密的處決。”

  “什麼?!”德博難以遏制心頭莫名的驚駭,失聲叫道。

金沙公爵不滿的瞪他道:“叫什麼?這也不過是傳聞而已。”

德博吸了口冷氣道:“那豈不是說亞丁殿下可能是——”

他不敢再說下去,可是我和金沙公爵都已明白下面的意思。

這樣的事情如果發生在普通平民的家中自然毫不希奇,可當事人的一方卻是萬人景仰的帝國皇后,母儀天下的一個美麗女人,影響與後果可想而知。

金沙公爵點點頭道:“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人們私下傳說早在一年多前蒙托亞將軍就和皇后發生了私情,只是一個是皇宮中的女主人,而另一個是皇宮的最高守護者,這段私情才長時間被埋藏。可紙終究包不住火,陛下終於還是知道了麥莉雅皇后和蒙托亞將軍之間的事情,震怒之下秘密處決了蒙托亞,又將皇后打入冷宮。而當時知情的侍女侍衛也被一一滅口,以避免醜事外洋揚。那個時候,皇后已經懷孕,陛下卻無法判斷這個嬰兒究竟是自己的還是蒙托亞將軍的,由此成為一段懸案。”

  “這個嬰兒就是後來的亞丁殿下?”德博問道,聲音不由自主的微微戰抖。

金沙公爵哼道:“現在你們應該明白為什麼我會支持歐特殿下了,無論怎麼說他都肯定是陛下和皇后的正統血脈,因為歐特殿下出生的時候蒙托亞將軍還沒有進宮。”

德博道:“那個蒙托亞將軍好大的膽子,居然連麥莉雅皇后的主意都敢打。”、語氣中不知道是羨慕崇拜還是嫉妒痛恨?

金沙公爵嘆息道:“據說早年麥莉雅皇后與蒙托亞將軍本是青梅竹馬的伴侶,蒙托亞將軍正因為麥莉雅皇后才會加入聖殿,最後費盡心計成為聖殿騎士團團長得以入宮。”

德博忍不住感嘆道:“想不到這位蒙托亞將軍還真是一個癡情男人,只是陛下這麼做未免有點不近人情。”

金沙公爵呵斥道:“胡說什麼?這些都是傳聞,你怎麼可以當真?即便是真有這樣的事情也已經過了四十多年,中間的曲直又有誰可以妄加評論?”

德博頗不服氣,剛想開口頂嘴,卻驀然聽見窗外有人微笑道:“真是沒有想到,堂堂的金沙公爵也會在背後散佈這些謠言,你們就不怕陛下知道麼?”

我心中一驚,已經知道窗外的人是誰。

第五章劍挑山宗

窗外月色迷濛,花香徐來。

卻不見伊人的踪影。

金沙公爵目中寒光乍現,凝聚靈覺四下查尋卻一無所獲,冷然喝道:“什麼人?”

暗處那人輕聲笑道:“修嵐公爵,你何妨出來一見?”

我冷哼一聲,朝金沙公爵與德博交代道:“不要緊,她是來找我的。”

我飛身飄出窗外,一道湖蘭色的麗影依稀在花叢裡一閃而沒。

我的靈覺牢牢鎖定住她,身形猶如巨鷹般滑過窗外的花園,向她消失的方向追踪而去。

倏忽間一前一後兩道身影飛速穿越疊翠苑,沿著林蔭山道直抵山腳的小樹林邊。

她驀然停下,微微一笑回過身來。

鏡月公主。

俏生生玉立在夜風中,宛如畫裡凌波的仙子。

令這夜彷彿也黯然失色。

  “鏡月公主,”我也停下腳步,佇立在數米之外冷冷道。

她淡然自若的道:“對不起,一不小心聽見了你們的談話。不過我也絕非有意,請修嵐公爵見諒。”

我哼了聲道:“原來堂堂的公主也會學人偷聽壁角。”

鏡月公主微笑道:“這樣的事情修嵐公爵今天早上不是才做過麼?”

我的眼中精光一閃,射向她被輕莎遮掩的玉容。

她若無其事的輕攏鬢角旁被夜風吹亂的秀發,悠然道:“修嵐公爵不是想多知道些關於亞丁殿下和查戈的身世麼,不如先陪鏡月去一個地方,再讓我慢慢告訴你。”

  “去哪裡?”

她嬌笑道:“什麼時候修嵐公爵也這麼多問起來?”

我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鏡月公主飄然舉步道:“我只是要去拜訪一位老朋友,希望修嵐公爵在旁也好令他客氣一些。”

我的心頭一動,聯想到她剛才所言,莫非是嘉修陛下和聖殿已經開始向亞丁皇子下手?

入夜的聖殿城依舊喧鬧繁華,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穿流而過。

我默然走在她的身旁,卻發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時朝我們望來。

走在人群中的我們,宛如一對神仙璧人,可有誰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卻無比的微妙?

她偶爾會停下來拿起路邊攤上的小玩意兒把玩,眼睛裡閃爍著美麗的光彩。

這個時候,她絲毫不像一名天之嬌女,卻和普通的鄰家少女相仿。

  “大叔,這個要多少錢?”

鏡月公主拿起一架小小的用彩紙製作的風車,問道。

那個中年商販受寵若驚的道:“如果小姐喜歡,兩枚銅幣拿去好了。”

鏡月公主微微一笑,取出錢來交在商販手中,然後抿起櫻唇輕輕朝風車呼出一口香氣。

風車的葉輪輕盈轉動。

她聚精會神的凝視著風車,模樣嬌憨可愛至極。

我也不由怦然心動。

第一次,在我心底產生了要佔有這個少女的慾望。

她朝我嫣然一笑道:“小時候我最愛玩的就是父親親手製作的風車,比這個要大許多哩。”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彷彿沉浸在溫暖的泉水里,分享到她無憂無慮的澄淨思緒。

還有,那一縷對父親的淡淡懷念。

她的嬌軀微微一顫,秋波凝望在我的臉上。

我們誰都沒有說話,卻忽然覺得彼此的心靈在剎那間有了奇妙的溝通。

街道上的人都已消失。

這刻我恍然入夢。

驀然心底一股冰冷的寒流升起,依稀又是那個嘶啞的嗓音在吶喊道:“不要相信她,修嵐。不要被她的美麗迷惑,她只是要利用你。如果對她動了真情,你將無法實現自己的宿命,無法得到期望的永生——”

是這樣的麼?

我微微感覺迷惘,迎面是她清澈純真的眼神,心底里卻有另一個奇怪的聲音在吶喊。

  “你究竟是誰,為什麼不敢出來?”我在心中憤怒的呼喝。

  “我在你心底,我是你的影子,修嵐。”

  “出來!”

我的眼中閃現一道殺機,脫口低喝。

不管他是誰,我都無法容受這樣一個幽靈般跟隨我的聲音。

  “相信我,修嵐。不要沉淪,不要墮落——”

  “你怎麼了?”

鏡月公主察覺我的異常,有些詫異的問道。

她的聲音柔和而寧靜,令我的神誌一清。我深深吸了口氣,平復自己的情緒,低聲道:“沒有什麼,我們走吧。”

她點點頭,與我並肩離開。

那個聲音不再響起,好似再次的沉睡。

我們走出熱鬧的街道,卻拐進了一條僻靜的小巷。

我的心頭泛起熟悉的感覺,想起那晚就是在這條巷子的另一頭遇見了馬斯廷皇子的車隊。

  “修嵐公爵認出這兒了?”鏡月公主道:“我要拜訪的那位老朋友正是住在上回我們到過的宅邸中。”

她走上小巷邊的台階,用手扣動門環揚聲問道:“請問,裡面有人麼?”

宅邸的黑漆大門吱呀一聲徐徐開啟,裡面空曠的院落裡卻空無一人。

鏡月公主回頭朝我微笑道:“主人已經開門,我們進去吧。”

我跟在她身後,邁步走入院落。

一股森寒的殺氣立刻隨風拂來,我體內的黑暗能量瞬間覺醒,興奮的呼嘯。

明月在天,院中卻異常昏暗。

沒有一絲的聲響,只有風在動。

我卻察覺到在黑暗中,有數十道滿懷敵意的目光悄悄注視著我們,身上散發著凌厲冰冷的殺機。

看來,她的朋友對我們並不友好。

然而,上一次我卻清楚記得這個院落中除了我與鏡月公主再無其他人。

他們是誰,為什麼突然出現在這裡?

或許謎底很快就要揭曉。

鏡月公主彷彿毫無知察,悠然走到院落中央,用她動聽悠揚的聲音道:“鏡月來訪,卻為什麼不見主人露面?”

正對院落的客廳裡響起一個蒼老低沉的聲音道:“我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比亞雷爾落魄貴族,怎麼敢當帝國公主的親自光臨?”

我不禁一警,如果不是裡面的人開口,以我的靈覺竟也無法感應到他的存在。

鏡月公主卻似早有預料,回應道:“莫怪鏡月無禮,山宗兩大護法之一的錫瓦魔師大駕蒞臨帝都,我怎麼可以不登門拜望?”

原來如此。

嘉修陛下果真開始動手,而拔除的第一個目標就是山宗。

雖然他們的人數不會太多,但無一不是擁有強大實力的魔武士,倘若在帝都搗起亂來也頗為令人頭疼。

何況,魔門是聖殿的死敵,以鏡月公主的身份出面解決也絕對不會引起亞丁皇子的懷疑。

而我,則是被他們一步步拖入其中。

唯一不能確定的就是這次行動是嘉修陛下的旨意還是聖殿的意思,或者是鏡月公主自己的決策?

但在魔門和亞丁皇子的叛亂面前,這三者已經渾然一體。

一名黑衣白髮的老者倏忽出現在客廳門前,他雙手負後冷傲的注視鏡月公主,全身隱隱流動著霸道無倫的氣勢卻偏偏讓人感覺那麼自然與和諧,猶如與身後的黑夜溶為一體。

在他驚人的氣勢刺激下我的暗黑能量迅速提高到顛峰,身上的衣襟輕輕捲動。

如果換一個差些的人,僅僅站在他面前支撐不退已是難得,那股沛然莫禦的氣度足以教人心神失守。

魔師錫瓦。

傳說中在五十年前橫掃天宗的雄飛人物,如果最後不是聖殿宮宮主親自出面,或許帝都也被他鬧得天翻地覆。

沒有想到,我居然會在這兒遇上他。

也許這就是鏡月公主的有心安排。

他枯乾黝黑的面容上不帶絲毫感情,冷冷道:“為什麼不是你師傅前來?”

  “莫非錫瓦魔師覺得以您的身份與鏡月說話會有所辱沒?”

  “哼,聖殿出來的人果然個個伶牙利齒。不過你不用得意,若非我存心住在這兒,又哪輪你們找到我的頭上?”

他的語氣雖然平淡,卻流露出一種天下之大任我橫行的桀驁霸氣,彷彿根本不將鏡月公主看在眼裡。

  “正因為如此,聖殿才會讓我前來拜望您,向魔師您問安。”

  “聖殿有如此好心麼,不必了。”

鏡月公主微笑道:“魔師蒞臨帝都,不知有何貴事,鏡月是否幫的上忙呢?”

錫瓦魔師冷笑道:“你說話何必拐彎抹角,不如直說來意吧。”

  “再有幾天便是嘉修陛下的七十壽辰,我希望在此期間魔師能夠約束山宗的人不要惹是生非,聖殿也絕不主動來叨擾。”

錫瓦魔師深褐色的眼睛裡射出一道精光,雖然目標是鏡月公主,我卻同樣感受到了目光中強大的壓力和霸氣。

當然,我不會有絲毫的退縮,反而不動聲色的回望錫瓦魔師,臉上掛著若無其事的神情。

  “你敢要挾我?”

  “鏡月不敢,”鏡月公主不卑不吭的道:“只要魔師答應,鏡月立刻拍手便走,只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若是我不答應呢?”

鏡月公主輕輕嘆息道:“魔師不要為難鏡月好不好,如果魔師有興致鏡月願意陪魔師用六天工夫遊遍帝都附近的秀麗山水,甚至歡迎魔師到聖殿島作客。”

錫瓦魔師嘿嘿笑道:“我只怕上了聖殿島就再也出不來。”

  “魔師多心了,鏡月願意用性命擔保。”

  “能有蒙思頓第一美女做伴同遊確是人生一大樂事,可惜我不想被人以為屈服在聖殿的美色陰謀之中。而聖殿,也不想擔此惡名吧?”

鏡月公主微微失望道:“以魔師胸襟怎麼會做此想?莫說鏡月,即便魔師您自己可是這等的人麼?”

錫瓦魔師漠然道:“你不是我,又怎麼知道我的為人居心?不必多說了,若想叫我離開聖殿城,你就放馬過來吧。”

兩個人的話語各自含帶機鋒,不亞於一場激烈的對決。

表面看來鏡月公主處處退讓,而錫瓦魔師則步步緊逼,但在我眼中卻恰恰相反。

短短的數句對話,鏡月公主不溫不火卻迫的錫瓦魔師首先發難,挑起烽煙。

其實,這正是鏡月公主的目的所在。

如果她一上來就咄咄逼人,一方面會惹起我的反感,另一方面也會影響到自己的心境。

要知道聖道與魔門不同,他們的心境講求容讓謙和,綿里藏針,暗合所謂的王道之法。像那日的安德赫特賢者也莫不如此,而區利南顯然落入下乘,正因如此我才毫不畏懼於他。

相反,對於自始至終悠然從容的安德赫特賢者我卻心存戒備,莫測高深。

這個錫瓦魔師畢竟遜色了一籌。

眼看談判破裂,鏡月公主輕輕嘆息道:“魔師何苦為難鏡月,難道這樣一個承諾對您真的很困難麼?”

錫瓦魔師嘿然笑道:“你來不就是想趕我走麼,出劍吧,讓我看看號稱聖殿最傑出傳人的鏡月公主是否浪得虛名?”

驀然間,周圍的空氣彷彿一下子被壓縮起來,變的凝固沉重。

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殺氣迎面撲來,令人感覺幾乎窒息。

錫瓦魔師佇立在原地紋絲不動,寬大的衣襟卻已獵獵鼓盪,雙目迸射出駭人神光。

我悠然退出十米開外,站在了院落的大門前。

錫瓦魔師神色一動,銳利的目光從我臉上,宛如一股寒風刮過。

在錫瓦魔師的方圓十米內已經完全被他的殺氣籠罩,尋常的人連站穩都是問題。而我卻說退便退,毫無拖泥帶水,不由得他不刮目相看。

當然,這也是因為他的精神鎖定在鏡月公主身上,因此我所受的壓力大大減少,否則亦不可能這般從容。

對於我的抽身而退鏡月公主沒有一絲驚訝,她似乎早就預料到我不會主動捲入聖殿與魔門的爭鬥,即使是山宗。

在錫瓦魔師強大的殺氣壓迫中,她宛如一株淡雅幽致的百合,翩翩搖曳在疾風中。

狂風驟起。

錫瓦魔師龐大的身影突然不見,就彷佛從空氣中蒸發一般。

  ——山宗的絕技“匿影遁形”。

只此一招就足以令無數聖道魔門的高手望塵莫及,自嘆弗如。

鏡月公主屹立不動,疾風飛卷她的秀發,好似隨時會隨風飛去。

她清澈的明眸半睜半闔,絲毫不為眼前的幻象迷惑,依靠敏銳的靈覺在夜色中緊緊鎖住錫瓦魔師的氣息。

  “鏗!”

錫瓦魔師驀然出現在鏡月公主的背後,右爪籠罩著一團隱隱的黑霧插向她的背心。

鏡月公主頭也不回,僅憑靈覺抬手出劍。

水系聖劍“流金”,在黑夜裡乍然煥起一道淡金色的光芒,絢爛如暮色中的海波。

以錫瓦魔師之強橫也不敢直攖其鋒,身形如風輪急速轉動,閃到鏡月公主的右側。

兩人的動作猶如電光石火,令人目不暇接。恐怕隱藏在暗處的那些山宗弟子連他們的身形也看不清楚。

瞬間功夫,兩人互有攻守交換了七招,在旁人眼中竟如一招無異。

  “啵!”

空氣中傳來一記沉悶的氣流撞擊聲,錫瓦魔師山一般的身軀連退七步,地上的腳印由深而淺直至於無。

鏡月公主曼妙的身影凌空飄舞,在空中滑過一條弧線輕盈落在最初站立的位置。

  “聖殿弟子,名不虛傳。”錫瓦魔師吐出一口濁氣徐徐道:“居然能夠迫我連退七步,你已足以誇耀夕蘭大陸。”

他說第一句話的時候聲音微微有些喘,但到後來已恢復常態。

鏡月公主謙然應道:“畢竟魔師技高一籌,若非鏡月依仗聖劍之威怕已出醜。”

錫瓦魔師淡然道:“你我心知肚明,以你的潛力再過三年就可超越我,看來我不服也不行。”

這話別人或許聽不出意味,但鏡月公主已經明白其中暗含的殺機。

一方面,錫瓦魔師透露出為了滅絕後患而要施展殺招的用意,另一方面卻在暗示鏡月公主不必爭這一時,大可以三年後穩操勝券時再來挑戰,藉以削弱她的鬥志。

鏡月公主微微一笑道:“魔師過獎,世事無常,白雲蒼狗,鏡月不敢想三年後會如何,只求魔師今晚肯退讓一步。”

錫瓦魔師哈哈一笑道:“好,只要你能接下我這一招,我立刻拍手走人,如何?”

鏡月公主似乎胸有成竹,嫣然道:“既然魔師慨允,鏡月敢不奉陪?”

第六章睥睨群魔

黑雲迫月,疾風捲衣。

院落中突然變的死寂,惟有漫天的殺氣縱橫迴旋。

近五十年來代表山宗與聖殿的傑出人物彼此佇立,忘卻了身外所有。

一招定輸贏,甚至是生命和榮耀。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中忽然很希望鏡月公主能夠成為最終的勝利者,僅僅是因為查戈和亞丁的緣故,還是更多?

我不知道為什麼聖殿三大長老沒有出面?

難道真像傳說中那樣,這三個老傢伙已經有四十多年未曾出手了麼?

錫瓦魔師驀然低低長吟,目中煥發出詭秘的幽藍光彩,原本黝黑的面龐也被一層薄薄的紫氣覆蓋,隱約流動著暗光。

他的身軀宛如魔神屹立,亂發掙脫黑夜的羈束在風中疾舞,一雙巨靈般的大手徐徐合攏在胸口,依稀看的見驚人的氣流在手掌四周呼嘯盤旋。

周圍的能量彷彿在這一瞬間被抽空,飛蛾撲火似的湧入他體內,他的身體好像在不停的鼓漲,模樣懾人至極。

鏡月公主的明眸中首次流露出凝重神色,手中的流金聖劍低低鳴響,宛如隨時要沖天飛起的潛龍。

她的目光緊緊鎖定錫瓦魔師,美艷絕倫的玉容為一層聖潔的光芒籠罩,令人不由產生頂禮膜拜之心。

寂。

雖然狂風在呼嘯,空氣在嘶裂,天地在顫栗,這一刻卻顯得那樣的沉寂。

沉寂的令我可以聽見一粒浮沙墜地的聲響。

錫瓦魔師突然發出驚天動地的爆喝,震的屋宇瑟縮,大地搖動。

他的身軀似乎根本沒有移動,卻已出現在鏡月公主的面前,邪異的目光牢牢籠罩住對方清澈無波的眼睛。

  “鏗!”

他的雙掌竟然爆裂出金屬聲,卷裹著一團妖豔的紫色暗光劈向鏡月公主。

大拙不工。

看似毫無變化花巧的一招,但如果落在頂尖高手的眼中卻是妙到巔毫。他的十根手指各具奇態,或直或曲,或收或放,竟蘊藏著無數的後招變化,再配以無上身法相輔已在不動聲色中斷絕了鏡月公主所有的退路。

魔門秘技——“冥獄幻魄刀“!

鏡月公主的身體驟然猶如陀螺般疾旋,美麗動人的嬌軀消失在罡風中。

  “叮叮叮——”

暴雨般的金屬撞擊聲連綿不絕的響起,兩名曠世高手在常人幾乎可以忽略的時間裡各出殺招,展開生死之搏。

我已看不清他們的身影,想來即使是錫瓦魔師和鏡月公主也無法依靠視覺看清楚對方的出手。唯一可以憑藉的,就是各自經歷多年艱苦修行才擁有的敏銳靈覺和作為高手的經驗與判斷。

一團團紫色的火焰從罡風里間歇爆出,淡金色的劍光忽隱忽現,兩人腳下的土地漸漸開裂,紋縫越來越明顯,不住發出碎裂聲音。

我緩緩閉起雙眼,沉浸在一場曠世難求的對決中。

雖然我置身在外,卻在剎那間有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彷彿那兩人的每一次出手都針對著我,或是洶湧澎湃的猛攻,或是密不透風的防守,無一不映照在我的心頭。

時間好像在被兩人無限拉長。

是多久了?

一刻還是百年?

終於,我聽見錫瓦魔師悶哼一聲,似乎遭受重創;但幾乎同時,鏡月公主低低的淺吟也傳入我的耳朵。

我睜開眼睛,在瀰漫風塵殺氣的亂雲中重新看見他們的身影。

錫瓦魔師退至廳口石階下,面色蒼白,目光暗淡不少。他的身軀微微有些彎曲,胸口劇烈的起伏不定,右手摀在心口下方,一道暗紅的鮮血汩汩從指縫裡冒出。

鏡月公主如同即將凋零在寒風中的百合,無力的佇立在原地,一抹驚心動魄的血痕自她艷紅動人的櫻唇裡淌出。

她的面紗不翼而飛,在夜色裡隨風亂舞,漸漸消失於視野中。

我第一次,看見她完全的玉容。

一股無法抑制的驚駭湧上心頭,我的目光凝視在她蒼白失色的臉上再也無法移動分毫。

  “闇月!”

我的心中近乎痛楚的呻吟,那無法用言語描繪的絕美容顏竟然不止一次出現在我的腦海裡。

熟悉而又陌生,卻正是這樣的一副絕世容顏。

為何是這樣?

為何我的心中突然想到了魔劍闇月?

為何她的容貌居然是我腦海中經常出現的幽怨少女?

我探手扶住她柔弱無骨的柳腰,她輕輕嘆息依靠在我的胸口,彷彿剛才一戰已耗盡她所有的氣力。

一種前所未有的殺機盤旋在我的心頭,我的思緒這一刻冷靜如冰,雙目不含一絲感情的凝望錫瓦魔師。

擁著懷中玉人,我忽然生出莫名的憐惜與痛楚。

  “不用擔心,我只是體內的能量耗盡。”似乎讀懂我目光深處的思想,她軟弱的道。

  “哇——”

錫瓦魔師終究掩飾不住,一口鮮血噴灑而出。

他的面目猙獰無比,怨毒的目光盯在鏡月公主的臉上。

  “我輸了,”他喘息道:“我會依照約定立刻離開帝都,不過別的人我卻管不了。”

一陣暗風湧動,藏匿在院落中的二十餘名山宗高手無聲無息的包圍了我們,形成夾攻之態。

鏡月公主朝我嫣然微笑道:“我早知道他是不會遵守信約的了,好在有你守在身邊。”

她緩緩閉起美麗的眼眸,進入渾然兩忘的靜修狀態,而嘴角卻依舊帶著一絲恬靜動人的微笑。

彷彿,她無比的信賴我,毫無保留的將自己的生死託付在我的手上。

我升起無限豪情,一種必須呵護照料懷中玉人的強烈念頭令我體內的暗黑能量奔湧澎湃,直至顛峰。

冥冥中,我忽然感覺到她與我一定存在某種未知的溯源,好像她本應是我身體的一份。

闇月。

  “動手!”

錫瓦魔師猙獰厲喝,那二十多名山宗高手聞風而動,從四周撲到。

我的眼中驀然出現一縷輕蔑的譏笑,是在嘲笑人類的虛偽還是他們的無知?

我傲然佇立在原地,一手摟抱著鏡月公主優雅修長的嬌軀,一手握聚成拳。

殺意蔓延,夜色沉淪。

我舉起拳,在群魔亂舞的世界。

我屬於黑暗,我欣賞黑夜,卻不容有人用卑鄙玷污。

唯一解決之道就是賜予他們死亡,從死亡中尋找輪迴的種子。

  “轟——”

塵土飛揚,驚濤拍岸。

我的拳頭中湧出驚天裂地的暗黑能量,席捲著骯髒和虛偽,滌蕩著貪婪和懦弱。

我用自己的方式解決問題。

  “嘭!”

爆裂聲不迭而起,一道道身影在半空中炸裂,連慘叫出聲的機會也未曾得到便歸於塵埃。

面對死亡與漫天血影,我的心越來越沉靜,完全溶入到殺戮中。

我的笑更深,那麼詭異無情,卻充滿懾人的魔力。

一具具軀體失去生命,斷裂的肢體在狂沙中翻飛墜落,血色掩蓋了最後的月光。

儘管這些人都是山宗中出類拔萃的高手,但比起魔師錫瓦仍有一段遙不可及的距離,於是注定了他們成為魚肉的命運。

我的身體開始移動穿梭,在人群中幽靈般的飄忽閃現,每一次出拳必然伴隨著一條生命的消失。

鏡月公主平靜乖巧的倒在我懷中,在這裡,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任何人也休想再傷到她分毫!

人們開始恐懼退縮,先前的囂張氣焰頓時幻滅。

我的心頭卻酣暢淋漓之極,發出詭秘雄壯的嘯聲。

生命猶如易碎的玻璃樽,在我的手中一一爆裂。面前的敵人不斷減少,最終有人心驚膽裂的哀叫道:“魔鬼,他是魔鬼!”

聲音立斷,他成為第十六個倒下的軀體。

十步殺一人,我已不能遏制殺意。

見神滅神,遇魔殺魔。

超越憤怒後的冷靜令我宛如冥獄中的修羅。

僅存的六人已是其中的高手,在我驚濤駭浪的攻擊中苦苦支撐。

錫瓦魔師面色凝重——他終究錯估了我的實力。

或許他本想藉一段緩衝時間壓制傷逝而後撲殺我和鏡月公主,但現在卻已明白即便是未受傷的情況下他也未必能穩贏我。

何況如今?

這時門外傳來轟鳴的馬蹄聲,大隊帝國巡邏兵終於開到。

錫瓦魔師知道已經錯失機會,他的眼中射出怨毒而不甘的目光,低聲喝道:“走!”

六名山宗高手如獲大赦,紛紛抽身而退,消失在黑暗中。

但依舊有一個大漢無力軟倒在我的腳下。

  “修嵐公爵,好好享受有限的人生吧,山宗絕對不會放過你!”

錫瓦魔師嘶啞低沉的嗓音在夜空裡飄蕩,人卻隱匿於身後的客廳中。

我微微冷笑,充滿不屑。

聽到外面有帝國的士兵叫道:“快開門,不然我們衝進來了!”

我摟抱鏡月公主的手微微用力,身體像蒼鷹般飛騰而起,溶入濃重的夜中。

地上,只留下狼籍不堪的屍體與斷痕。

還有飄蕩的血腥——

回到疊翠苑,我沒有驚動任何人,悄然將鏡月公主安置在空閒的客房中。

她依然沉浸在靜修狀態,剛才的最後一擊幾乎耗盡全力,比之施展滅寂之暗的我好不了多少。

所幸只需要安靜調養就能夠逐步恢復。

我在床邊坐下,藉著月色銀光端詳她舉世無雙的玉容。

這是任何畫家也無法臨摹的神之傑作,即使是在沉睡中那神韻依然令人傾倒。

前所未有,我居然升起一股憐惜之心,彷彿在後悔自己為什麼沒有搶先出手應戰魔師錫瓦?

我,這是怎麼了?

諸般奇怪的念頭紛踏而來,腦海中惘然一片,不知道應該思考些什麼?

只是覺得自己就這麼坐在黑暗中凝視著她,沒有人打擾,沒有爭殺,真的很好。

先前漫天的殺意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踪,一切都已不能縈懷。

不知過了多久,她緩緩睜開眼睛,清泉般的眸子中映射出我的身影。

  “修嵐,這是疊翠苑麼?”她輕聲問道。

我和她都沒有註意到或許是故意忽略過稱呼的改變,只覺得這麼叫我的名字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是,”我回答道:“錫瓦魔師逃逸了,為了避免巡邏兵的糾纏,我先將你帶回疊翠苑。”

  “謝謝。”她嫣然而笑,臉上稍稍有了血色。

  “不必,”我淡然說。

我做任何一樁事情都是隨心所欲,興致所到,從來不會顧忌別人的想法和世俗的風評。可奇怪的是她的感謝卻讓我心底隱約有一絲喜悅。

我有些茫然。

  “修嵐,我答應要告訴你關於亞丁殿下和查戈更多的事情,你現在還想不想听?”

  “說吧,”我隨口道,並沒有考慮自己是否有必要再了解這些宮廷秘聞,只是感到聽她在自己身旁輕聲細語,心頭便會有難得的寧靜。

  “亞丁殿下絕對是皇室的正統血脈,他和蒙托亞將軍一點關係也沒有!”她的聲音雖輕,語氣卻不容置疑。

  “哦?”

鏡月公主苦笑道:“我知道很難印證,但這是一個事實。因為陛下當年曾經特地請聖殿宮宮主以神器辨認亞丁殿下的血脈,結果與陛下是一脈傳承。可惜這樣的結果勢必不能公諸於眾,否則等若牽扯出蒙托亞將軍的事情。”

  “那麼查戈是蒙托亞所生的麼?”

  “他應該是蒙托亞將軍的私生子,蒙托亞將軍一生未婚,據說是為了苦候麥莉雅皇后。”鏡月公主道:“不過,聖殿自事發後經過多方查尋,暗中追索,才發現蒙托亞將軍早在投入聖殿之前便已是魔門山宗的元老人物,甚至可能是第五代的宗主。這麼一來,他投身聖殿,潛入皇宮的居心就又變的莫測。”

我沒有太多吃驚,這樣才能更合理的解釋亞丁皇子與山宗的淵源。我漠然道:“比如說,利用麥莉雅皇后改變皇室血統,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讓他的兒子成為帝國的繼承人?”

  “可惜他的打算落空,亞丁皇子終究還是陛下的骨肉。”

  “但亞丁皇子卻不這麼認為。”

  “其實他心裡很清楚自己的身世,這麼做不過是為了拉攏到山宗而已。”鏡月公主輕輕道:“陛下始終對他很欣賞,希望他能夠繼承未來的君主之位。但是由於聖殿和群臣的壓力,還有山宗的背景令陛下始終不能下定決心。然而另一方面陛下又一再縱容亞丁殿下所為,終於造就今天的局面。”

  “這麼說你們早就知道亞丁皇子山宗的背景?”

鏡月公主微微頷首道:“正因為這樣,聖殿才徹底放棄支持亞丁皇子。否則,誰都明白僅憑才幹,歐特殿下遜色不少。”

我心中不由又在冷笑。

表面冠冕堂皇的理由,卻經不起絲毫推敲。

僅僅因為聖魔之爭,就可以犧牲帝國的利益,扶植一個聽話而平庸的傀儡。

聖殿,也不過如此。

鏡月公主彷彿明白我所想,輕嘆道:“我這刻忽然生出後悔,或許我不該將你拖進今晚的爭鬥。無論如何,我都希望你今後步步小心,帝都已經成為所有勢力爭奪的風暴中心。”

我淡淡道:“你不必後悔,如果不是我自己願意,任何人也休想驅動我半步。”

她寧靜的凝視著我,徐徐嘆息道:“我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力量可以令你心動,令你屈服,卻絕對相信終有一天夕蘭大陸會因你而風雲變色。我是應該恐懼,還是翹首期待,也許我自己都已不能說清楚。”

我微微一笑道:“那麼,你會有一天向我屈服麼?”

她沒有回答,目光中剎那間閃過一縷柔情。

竟令我怦然心動。

我一下有些迷惘,不曉得最終究竟誰會是我們間的勝利者?

但我必須繼續完成我的道路,任何人也不能羈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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