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死生契闊,與子成悅。 數日後,魏學林看了我發過去的檢查報告,很快就打來了電話:「喂,亮直。 這人是你什麼人呀?檢查結果我看了,不是太妙啊。病人的二尖瓣狹窄非常重,心 功能很差,我幫你問了一下胸外科的饒主任,他建議盡快住院手術……」 …… 「做手術?」瓔珞瞪大了眼睛,「魏醫生這麼說的?」我點了點頭:「住院費 大概需要5到6萬的樣子,他說可能要做一個心臟換瓣手術。」瓔珞的臉有些雪白 :「要這麼多?我只攢了不到2萬元。」我拍了拍她的背:「有我在,別擔心。只 是有一件事,可能要委屈你一下。」 「什麼事?」她問道。 我沈吟了一會,說道:「今天魏學林問病人是我什麼關係時,我說是我舅舅, 假如將來他見到你,我就說你是我的表妹,好麼?」她愣了一會,卻低下了頭,看 不到表情:「好。」我的心中不由一陣愧疚:「對不起。你知道他是我同學,也認 識薇曦。萬一這件事情傳到薇曦那裡……」 她抱住了我,輕聲道:「我們……我們要一直這樣瞞下去麼?」我摟著她,心 中無比愛憐,相處半月,彼此間早已情根深種,難解難分。只是這溫馨的小屋外, 就是那犬牙一般猙獰恐怖的冰冷現實,讓人幾乎不敢面對。 我撫著她的頭髮,緩緩道:「我想首先把你父親的病治好,然後做通我父母工 作,最後再讓薇曦知道這件事情。這些需得一步步的來做。我們就像在打一場大仗 一樣,對手強大則分而擊之,倘若不管不顧的直接去挑戰一切敵人,只能飲恨沙場 。」 我略略和她分開,注視著她的眼睛:「所以目前我不想驚動那麼多人,雖然心 裡不好受,也只能暫時委屈一下你了。」她撲在我懷裡:「你處處為我著想,我受 這點委屈算什麼?我聽你的。大將軍!」忽又笑道: 「不對!應該叫--表哥!」我見她應允,也高興起來,便學著《東成西就》 裡張學友的怪聲調:「哎,表妹……」兩人嘻嘻哈哈,卻一點也沒想到,這看似精 心佈置的戰局,後來竟失控到讓人目瞠口呆的地步--我並不比那個紙上談兵的趙 括高明多少。 商量了一下,我決定向單位請假,和瓔珞一塊去接她父親過來。一來可以先向 她父母挑明了關係,爭取首先得到他們的同意;二來長途跋涉,我也放心不下他們 病父弱女。 查了查路線,如若坐火車,居然可以途經禪宗名剎南華寺。瓔珞看了路線也道 :「我聽別人說,這個寺廟很有名,香火也靈。既然可以路過,自當去拜佛上香, 以祈保佑。」 我笑道:「既去南華寺,當上丹霞山。反正隔的不遠,順便帶你一塊去玩好了 。」她卻不很清楚丹霞山,問道:「也是一個很有名的地方吧。」我賣了個關子, 哈哈笑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曹溪之畔,南華古寺。 來往禮佛的香客們熙熙攘攘,寺院內香火鼎盛,煙燭繚繞。瓔珞道:「原來這 就是六祖惠能的弘法之地!我只知道它靈驗,卻不知道竟是如此名剎。」道路兩旁 處處可見六祖語錄,自然少不了那著名的「菩提本無樹」,瓔珞邊走邊看,一時停 住了,我順著她目光看去,卻是一段佛偈:「凡夫即佛,煩惱即菩提。前念迷,即 凡夫;後念悟,即佛。」 她似有所動,輕聲說道:「六祖好寬容。」我點頭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禪宗本來就講究頓悟。」瓔珞卻道:「煩惱即菩提……此非大智慧不可悟。 」又去看另一段語錄:「不悟,即佛是眾生;一念悟時,眾生是佛。故知萬法 盡在自心,何不從心中頓見真如本性?」我見她呆呆佇立,若有所思,再想到她蘭 心慧質卻明珠蒙塵,便知她已被觸動,心中既恐她堪不破,墜入心障;又怕她真堪 破了,不再眷戀紅塵,剩我孑然一人。便打岔道:「大殿上供奉著六祖真身,我們 去敬拜一下吧。」 她對六祖極推崇,當下便捨了佛偈,欣然道:「那快去吧!」六祖殿內,六祖 真身結跏趺坐於堂上。他神色安詳,微露笑意,俯瞰著芸芸眾生。瓔珞虔誠上香叩 拜,默默禱祝。 我本來從不祈佛,此時也不禁恭恭敬敬上了香,跪在蒲團之上,叩了三叩,合 十禱告:「六祖在上,弟子駑鈍,不能忘情。唯願佛祖保佑我與瓔珞,相親相愛, 不棄不離。」想了一想,卻怕不夠誠心,難以表達心中對她的愛意,便又加上一句 ,「弟子願折十年陽壽,換與她一生相依。」祝畢,又是三叩,這才立起身來。 走出山門,瓔珞道:「你剛才樣子好肅穆,在許什麼心願呢?」我問道:「你 呢?」她道:「我許了三個心願,第一願父親早日康復,第二願你平平安安,第三 願我們終成眷屬。」我笑道:「你好貪心,我就許了一個願。」便將那一番禱祝告 訴了她。 她頓足道:「你怎能這樣許願?!快返回去在佛前收了這願望回來。」 我邊笑邊拽著她往外走:「笨蛋,哪裡有把願望收回來的道理。如果真能和你 共此一生,少活十年又算得了什麼?況且,我長你七歲,兩人同壽的話,也就早去 了三年。劃得來。」她見拗不過我,便默默的由我牽著上了旅遊車。車往丹霞山開 的路上,她忽然間泫然淚下:「我不要你先死,剩下我一個人好孤單…… 」我抱著她呵護不已,答應她如若不能同年同月同日死,那就一定死在她後頭 ,她才開心些,手卻一直緊緊抓著我的衣襟,彷彿一鬆手我便消失不見似的。 到了丹霞山,我怕她勞累,便坐了纜車,高空攬勝。只見那長老峰上雲霧繚繞 ,險峰疊翠,奇石聳立,幽洞通天,千仞絕壁下一條如白練般的錦江繞山而流。確 是人間難得的勝景。 「好美呀!」她讚歎道。「江山如畫,瓔珞多嬌。」我順勢拍了一句馬屁。 她終於破涕為笑:「你就這張嘴甜。」我湊上去就是一吻,問道:「甜不甜? 」 她笑道:「再嘗嘗看。」我將她擁入懷中,兩人心心相印,自是銷魂長吻。 下了長老峰,拉著她直奔陽元石景區。遠遠便見一根巨大石杵,頂天立地昂首 矗立,更妙的是石色赭紅,通體圓潤,像極了男根。遊客見之,無不歡呼嬉笑,大 聲讚歎。那一對對情侶之間,更是眉來眼去,相互調笑。 瓔珞捏了我鼻子一把:「壞人!你神神秘秘一直不肯說的,就是這根東西吧? 」我笑著問她:「大不大?」她笑道:「大!」瞟了我一眼,又壞兮兮揶揄道:「 傅郎自慚形穢否?」我在她耳邊笑道:「大則不及,溫熱熨帖猶有過之。」 她笑罵道:「你好色啊!」不想遊人眾多,她這一聲嬌嗔竟被不少人聽去,一 時間眾人側目,面露曖昧之笑。她滿臉通紅,只把我掐得大呼小叫。 晚上住在曹溪溫泉旅店。溫泉雖好,可惜她月事雖近尾聲,卻未完全乾淨,不 能下水。我陪著她走了一天,也感到疲倦,兩人便早早相擁而眠了。 第二天繼續趕路。高鐵快捷,不覺間已進入了那三湘四水之地。到了瓔珞故鄉 ,她便成了嚮導,一路上帶我轉換乘車,穿村過寨,漸漸便來到了她們村口。 她媽媽已得到了消息,早早等在車站的榕樹下。 想不到她們母女相見,兩句話沒說完,竟抱頭哭了起來,把我晾在一邊,站也 不是,勸也不是,尷尬無比。 好不容易止住淚,她媽媽上下打量著我:「你就是小傅吧?果然一表人才,快 跟媽回家去!」媽?我頭腦中一片眩暈。瓔珞嗔了一句:「媽……」她媽媽卻不理 她,牽了我的手,一路上盡和我說瓔珞的種種好處,溫柔體貼啦,聰慧能幹啦,我 雖然連聲附和,卻也是發自肺腑。結果還沒走到家,我和瓔珞媽媽竟相見恨晚,那 份熟絡親熱,反倒顯得瓔珞是個外人似的。 進家門前,她媽媽低聲對我說道:「你們倆的事,我十分支援。就是她爸脾氣 有點怪,說非要見見你人不可。你別理他,老古董!他要是為難你,我來收拾他。 」我連聲道不會不會,腦門見汗。 她家是間磚瓦蓋的平房,聽瓔珞說,這是她父親一個學生幫助修建的。進了年 畫斑駁的大門,就是一個小院子,院子裡種著幾棵柚子樹,一隻黃狗見到生人進來 ,狺狺狂吠,她媽媽眼眶又紅了:「這孩子離家久了,連大黃都不認識她了。」瓔 珞跌足道: 「媽!大黃明明是對著他在叫!」自去喝住了黃狗,將它拴在一旁。我周圍打 量了一下,見院子的一邊是廚房廁所,客廳和房間在另一邊,客廳不大,房間倒有 三間。瓔珞弟弟住在學校,今日卻不在家中。 這時瓔珞已從房中攙了父親出來,他父親披著件外套,身材很高,面相清臞。 父女間面貌依稀有七八分相似,想必他年輕時也是個英俊的小夥子,但此時卻雙頰 紫紅,口唇發紺,神色有些晦暗,不時咳嗽。 我立刻上前,恭敬施禮:「叔叔,你好,我是瓔珞的男朋友傅亮直,是專門來 接你去看病的。」 他微微一笑,指了指廳上的凳子:「旅途疲憊,先放了行李休息一下。」掉過 頭去,又看了看瓔珞,憐愛之意溢於表情。瓔珞夾在我們中間,忽然有些害羞,將 父親扶到凳子上,道:「我去燒水泡茶。」扭頭就往廚房去了。 我端端正正的坐她父親對面,屏息斂氣。她父親一時無話,只是陣陣咳嗽。 我忍不住道:「叔叔,你的檢查我讓我同學看過了,他建議你馬上住院做手術 。」他笑了笑:「瓔珞和我說了,我身體不中用,拖累了孩子們。」我正待說話, 他卻發問道:「小傅,你今年多大啦?」「24歲。」 瓔珞媽媽在一旁剝著豆莢,聞言插嘴道:「是哪一月哪一天哪個時辰?」我一 一說了,她慌忙找了支筆鄭重記下。 她父親道:「瓔珞屬雞,今年才17歲。雖然現在只是處朋友,但假如真的要 談婚論嫁,你可要等上不短時間,這一點你清楚麼?」我還沒說話,她媽媽就插嘴 道:「這個簡單!明天找她姨丈,想辦法把戶口上年齡改成20歲就行了,李嬸家 那閨女不就是這樣嗎?現在娃都懷上了。」 我暗暗擦了把汗,心想這媽媽比我還著急,答道:「這個問題我想過了,只要 我們倆真心相愛,兩三年不過彈指,倒也不必去改年齡。瓔珞喜歡讀書,我準備讓 她參加函授或者自考,爭取利用這幾年時間,弄個大專或本科的文憑,將來也好找 個工作。」她父親點點頭,繼續問道:「聽說你父母都是國家幹部,你也是個公務 員?」 我猶豫了一下,心想,高級幹部也算國家幹部,卻不必說出來炫耀,便點頭道 :「是的。」他咳嗽了一聲:「我們家的情況你也見到了,貧病交加,徒有四壁。 若按過去的說法,有點門不當戶不對,你的父母怎麼看這件事呢?」她媽媽有點忿 忿:「現在是新社會!你以為個個都像你這般死腦筋麼?」 我想了想,坦誠答道:「說實話,我父母暫時還不知道這件事情。」 「哦?」 我繼續說道:「但我父母其實都是非常開明的人,他們最看重人品,應該不會 因為這些門戶之見而生氣。」心裡暗暗歎了口氣,父母固然不會因為門戶的問題生 氣,但是他們卻會為薇曦的問題大大的生氣,這個時候卻不能對你們說明。 「就算他們會生氣,終究血濃於水,若假以時日,最終應該還是會順了我的意 ,只是瓔珞恐怕少不了受些委屈。不過我一定會加倍的補償給她。」 瓔珞提了壺水進來倒茶,正好和我四目相對,眼眸中滿是深情。 「這個不礙事。」她媽媽信心滿滿,「等你們把娃生了,他們自然笑得合不攏 嘴。」聽到她媽媽如此說,我忍著笑,趁瓔珞遞茶給我時,悄悄摸了她手一下。她 滿臉暈紅,跺著腳道:「媽!你少說幾句不行麼?」藉機狠踩了我一腳,做為我當 面揩油的報復。我臉上含笑,心中淚流。 她父親歎道:「你們年輕人的事,我們做父母的本來不必過多干預。小傅,你 家庭條件不錯,又比瓔珞年長懂事。我只希望你能真心對待瓔珞。其他都不值一提 。」我唯唯諾諾,連聲答應。 不覺已到晚飯時分,一家人吃飯時又商議著治病求醫的事情,我和瓔珞只說要 做個手術,卻沒敢把要花多少錢告訴他們。她父親和我之前一番交談後,再不多話 ,聽得我們說到興高采烈處,偶爾微微一笑,只是斷續咳嗽不停。 晚上瓔珞沐浴之後,我也進了澡間,覺得今日與她父母見面,基本上通過了考 驗,特別她媽媽簡直是丈母娘看姑爺一般對我,心情大佳。又算一算日子,瓔珞的 月事已經徹底乾淨,今天正是最適合恩愛的安全期。登時心花怒放,不禁哼起小調 來。 等我沖洗完畢出來,才發現瓔珞已回到自己房間熄燈睡了。她媽媽在她弟弟房 間裡給我鋪好了床褥,說旅途奔波,讓我早些休息。 我頓時愣住,卻不敢言語。滿腔激情化作烏有,只得悻悻道了晚安,關門上床 。這些天來皆是與她相擁而眠,我早就習慣了抱著她甜美的身體睡覺。突然間形單 影隻,不由得輾轉反側。掏出手機,給她發了兩條短信,沒見回音,試著打了一下 ,才發現她已關機。惆悵間滿懷蕭瑟,這才發現,原來我是這麼的依戀著她,一刻 也不想和她分離。 十一、無使尨也吠。 或許是思念瓔珞,或許是床不習慣。一個晚上都沒怎麼睡好,感覺才睡著一會 ,就聽到村子裡的公雞此起彼伏的打鳴聲了。 此時外面天色尚黑,我雖聽著瓔珞已經起床,和她媽媽在說著什麼,但倦意正 濃,便依舊閉著眼又睡了過去。 忽覺窗外天已大亮了,我猛醒過來,看看表卻還不到八點。不敢過於戀床,便 穿好衣服走出房門。整個家裡靜悄悄的,偶爾聽到瓔珞父親房間內傳來幾聲低低的 咳嗽,卻不見了瓔珞和她媽媽的身影。 我走到院子中自行洗漱,呼吸著這鄉野早晨帶著點涼意的新鮮空氣,精神不由 一爽。正要舒展一下筋骨,卻聽到廚房裡有水溢到爐子上的滋滋聲,同時嗅到一股 濃烈的中藥味。想是誰煎的藥正沸著,便快步過去查看。 沒想到這一下竟驚動了那隻大黃狗,頓時齜牙咧嘴朝我狂嗥,幾次作勢欲撲, 將栓狗的鐵鏈崩得筆直。 院門從外面被吱呀一聲推開,只聽瓔珞斥道:「大黃!不許叫!一邊去!」 那大黃受她一喝,嗚嗚低鳴,依舊趴下,不再看我。 瓔珞好像剛剛運動完畢。清晨露涼,她卻只穿了單衫,臉上紅撲撲的,鬢角眉 梢微微見汗。她沒來得及和我說話,叫了一聲:「藥煮沸了!」慌忙跑到爐邊,用 布包了藥罐把手,將它提到一邊。 我望著她玲瓏的背影,只覺得女孩身段窈窕動人,俯身時衣服下擺裸出一段潔 白光滑的腰肢,一條薄料牛仔褲把那如桃般的蜜尻勾勒得無比圓潤飽滿。 此時正是清晨陽氣旺盛之際,我慾念滋生,下身不由挺硬起來。 瓔珞未察覺我的異樣,笑著對我道:「你這人還真有點口福,我剛給你買了? 粑回來,你就起床了!」 我卻沒有理會她手上的?粑,問道:「你媽媽呢?」 她撇撇嘴:「你昨天不是把生辰八字告訴她了麼,一大早她就跑去仙姑那算去 了,怕中午才能回來。」 我暗喜,又問道:「藥好了要不要給你爸爸端過去?」她不知道我話中深意, 搖搖頭:「這藥要煎二道才能吃。再說他身體不好,沒這麼早起來。」又靠近我, 道:「你嘗嘗?粑。」 我笑得如拜年的黃鼠狼,接過那熱氣騰騰的?粑,順手放在一邊,道:「先嘗 嘗老婆的舌尖。」不由分說攬住了她,嘬住了她紅潤的小嘴,舌頭一勾,便纏上了 她柔膩的香舌。 瓔珞在我懷中微微掙著,瓊鼻輕嗯,好不容易等我一吻完畢,臉有些飛紅:「 討厭!搞突然襲擊麼?」 我道:「誰叫你昨晚關機不理我?」 她笑道:「我媽非要和我一堆睡好說話,幸好我關了機,要不你那些肉麻話被 她看去了,可就暴露了你這個小色狼的真面目了!」 我耍起橫來:「我不管,現在便要你補償我。」 她嘟起嘴唇:「親親--」摟住了我的脖子,獻上香吻,柔舌暗度,卻是百般 的溫存纏綿。 她以為我只是索吻,一味的在唇舌間與我繾綣,卻不知我已動性,一雙手不斷 在她圓臀上來回揉捏,突然間按捺不住,手指將她褲子紐扣解開。她沒繫腰帶,頓 時露出了薄薄的內褲邊緣。 她吃了一驚,抓住我的手道:「老公,別玩了……」 我喘著粗氣,不答她的話,將她反身抱入懷中,一個勁的吻著她的耳根頸項, 強硬的把手伸到她褲子裡,埋入那一片柔軟的芳草中,勃起的下身緊貼著她充滿彈 性的圓臀挨挨擦擦。她拚命阻擋,羞道:「你好色!大白天在廚房就要來?當心爸 媽看到!」 我邊舔她耳垂,邊喘道:「此時不來,何時能來?」手指努力著突破了她的阻 擾,深入了她兩腿中間,只一捺便按上了她柔嫩的蜜貝,輕輕揉動。她發出一聲短 促的低鳴,立刻咬著嘴唇,不敢大聲。扭頭看我的惱恨眼神中又是羞澀又是無奈。 才揉了幾揉,花底便泥濘起來,滑滑的濡濕了指頭。我咬著她耳朵: 「珞珞,你濕了。」她恨道:「害人精!」鼻間卻隨著我的手指挑逗不斷哼哼 ,一隻手將我的衣襟抓了又鬆鬆了又抓,不時輕輕啊的一聲,粘滑的蜜液不斷湧出 。 伸手去解她衣服口子,她抵死不從:「別……別脫衣服……」我便隔著衣衫揉 弄著她柔軟的乳峰,另一隻手卻將褲襠拉開,挺出那火熱滾燙的肉棒,只在她臀上 亂刺,火急火燎道:「我想要了!忍不住了!」 她低聲喘道:「去我床上吧。」我忽然間不知道哪裡來的邪念,手指勾住了她 的褲沿,將她牛仔褲、內褲都褪到腿彎,露出那雪白如蜜桃般的圓臀。將她推到門 框上,肉棒便頂挨過來。 「色鬼!」她又羞又惶恐,雙手抓牢了門框,「你要怎麼樣!?」我的陰莖早 已挺得如那丹霞陽元石一般堅硬,扶穩了她的纖腰,便是一下衝刺:「我要做你。 」 沒想到這一下卻沒頂入,肉棒推開層疊柔軟的花瓣,卻在臨門時滑到了一邊, 倒沾染了不少蜜液,塗抹得水亮。瓔珞滿臉通紅,嗚了一聲:「你壞死了!被人瞧 見你還讓我活嗎?」我只管吻她:「被瞧見……你就說我強迫你,都推在我頭上。 」邊用手扶著肉棒去尋她的桃源入口。 她氣息咻咻:「你可不就是在強迫我麼?……啊……」嬌吟間已被我滿滿插入 。 我邊來回運動,邊低頭觀看,只見瓔珞上身衣服整齊,裸著滿月一般皎潔的腰 臀在與我做愛。 她纖腰如弓,豐嫩高翹的雪臀隨著我的衝撞簌簌抖動,確是養眼。 在這個角度卻看不清肉棒如何插入她的花底妙處,只彷彿那翹勃粗硬的陰莖一 次一次頂入她如蜜桃一般的兩瓣美臀中。這種偷情一般的刺激讓我尤為興奮,動作 竟變得粗暴起來。 瓔珞本來扶著一邊門框,將身子隱在門內由我驅馳,沒想到我突然用力,啊的 一聲,站立不穩,只撲到門上,我哪肯將這蝕骨的暢美停歇上半分,緊跟著貼上去 ,把她整個人都壓逼在門板上,兀自抽送不停。 那大黃狗聽得動靜,扭頭見到我們的摸樣,以為小主人正被狂徒欺淩,立刻毛 髮聳張,露出森森白牙,喉頭間低咆不已,就要狂吠著撲上。 瓔珞迷濛中瞥見,顧不得呻吟不絕,低聲喚道:「啊……大黃……啊……大黃 走開……不許叫……也不許看……死人……你好用力……嗯,不痛,你再來……」 大黃迷惑不解,低著頭轉了兩圈,又看看我們,見瓔珞只是對它擺手,只好蹲下, 卻不時對我露齒,目射凶光。 瓔珞百般逢迎著我,反手在我背上臀上來回撫摸,扭頭不停送上旖旎香吻,微 晃著翹臀,隨著我的動作火熱的套弄著那敏感的肉棒。 我知道她擔心夜長夢多,又害怕我不能盡興,便刻意嫵媚迎合,遂捨了那久戰 的念頭,只將頭埋在她香肩上,細細品味她蜜膣中的種種緊致火熱,濕潤柔嫩。 雖然肉棒上如電般的快感不斷蓄積,我卻不敢略停,摒了一切雜念,只專心縱 送,任由這女孩青春動人的胴體將我漸漸送至高潮。 終於如醍醐灌頂一般,無邊快感洶湧而至。我重重在她臀上一撞,龜頭抵在她 花心深處,抽搐著噴射出股股熱精。 卻在這時,女孩也低低一聲嬌喚,花徑驀地收縮,掐緊了那激射的肉棒,我頓 時感到隱隱約約的一縷吸力,令人欲仙欲死,肉棒迴光返照,竟被吸得愈發粗硬, 更是射得個涓滴不剩。 我將她抵在門板上又一陣廝磨,雖有不捨,卻也擔心他爸爸突然起床看到,這 才與她依依不捨分開。她滿面潮紅,顧不得擦拭,先將褲子穿好。臉上薄薄一層香 汗,秀髮都打濕了數綹,貼在腮邊。 整理完畢後,她瞧了我一眼,眼神含嗔,道:「這回可滿足了?」 我訕訕笑道:「想死你了。情難自禁。」 她啐道:「昨晚我媽還誇你謙謙君子,今天可就露出了狂徒本性了!」 我臉皮已愈來愈厚,笑道:「如果沒有這狂徒本性,怎麼能生娃娃逗老人家們 開心?」 她頓足嬌嗔:「你還得意,你……」話聲驟停,她不由自主的啊了一聲,竟似 腿軟得要站不住一般。 我慌忙扶著她:「珞珞,怎麼了?」 她羞紅了臉,低聲道:「流出來了……」 我道:「那快回房間去,褲子要不要換?我來幫你。」 她正要說什麼,看到我一臉賊眉鼠眼不懷好意,登時大悟,笑啐道:「滾一邊 去!」 她進了房間好一會才出來,卻連外褲都換了:「哎!?粑你都沒吃!」 我拿起那?粑要吃,她摸了摸,歎道:「已經涼了!特意跑著給你買回來,你 倒偏偏要把它放冷!」 我笑著剝開艾葉,頓覺清香撲鼻,咬了一口:「只要是你買的,熱的涼的都好 吃。」 見她微笑,臉上卻一副雨露初承的嬌媚,我心中一動,挑道:「剛才……感覺 如何?」 「吃你的罷!」 「感覺很刺激啊……」我回味道,想到一事,又笑道:「將來我們買部車,也 玩玩車震好不好?」 「色鬼!不和你說了!」她扭頭就走。 「你去哪裡?」 「洗你的髒衣服!」 十點左右,她父親起床,仍是不多話,默默坐著看書。我和瓔珞膩在一起,雖 笑語晏然,卻不敢再越雷池一步了。 晚飯時分,她媽媽才回來。飯桌上卻說道:「小傅屬虎,別人都說『虎配雞, 笑嘻嘻『,今天去給你們算了八字,仙姑也說你們八字合的很好,天生一對……」 我偷眼去看瓔珞,她也正好望過來,四目相投,相對微笑,心中甜蜜無限。 她媽又對我說:「不過仙姑也說了,今年是你的本命年,犯著太歲!諸事都要 百般小心,尤其不要有血光之災……」 瓔珞滿臉擔心的望著我,她爸爸卻慢慢說道:「這些東西,聽聽就罷,小心安 全,什麼時候都是應該的。」 她媽媽卻不依不饒:「這些東西你不懂!該講究一定還是要講究的,不能馬虎 !小傅,你有沒有穿紅內褲?沒有?瓔珞你也真是的,你怎麼不給他買?……」 瓔珞吐了吐舌頭,對我做了個鬼臉,我慌忙將話題引開,說叔叔病情如火,不 易久誤,明天便動身雲雲。 當晚她媽媽還是不捨得女兒,我依舊獨睡。 第二天早上收拾好行李,她媽媽將我們三人送到車站,又哭了一場,千叮嚀萬 囑咐後,依依揮手告別。 路上,瓔珞悄悄塞了我一個軟布包裹:「媽媽給你的,讓你貼身穿著。」 我抖開一看,卻是一件紅彤彤的肚兜,頓時呆若木雞:「要我穿這個?」 她看到我的樣子,笑做一團,半晌後才正色道:「這原本是做給我弟弟的。 我媽媽昨天有些話吃飯時沒和你說,她昨天回來那麼晚,是上回龍觀幫你燒香 祈福去了。她說我們八字是極相配的,以後……夫妻恩愛,家庭興旺皆可盼,但仙 姑說你今年運程不佳,凶兆纏身,必須要用這紅布壓著煞氣的。」 我心中感動,但又看了一眼那艷紅的肚兜,禁不住要淚流滿面:「我去買紅內 褲行不行……」 下了火車。我們徑直打的去到魏學林的醫院。那是一所有名的三甲醫院,病人 很多。好不容易在門診開好住院證,到了胸外科卻發現病房已經住滿,只能在走廊 加床。 我心有不甘,對登記住院的護士道:「護士小姐,我是魏醫生的朋友,能不能 關照一下,給個房間?」 那護士眨眨眼:「哪個魏醫生?」 「心內科魏學林啊。」 「不認識。剛分來的吧?現在病房住的這麼滿,別說魏醫生,就是院長來了也 沒辦法呀。總不能趕走別人讓你們住吧?」 我還要說話,她父親勸住了我:「住走廊也不礙事,這走廊的條件都比我們那 鎮醫院要好些。」 見他如此說,我也只好作罷。便要了一張走廊上的加床,讓他先住下。 當初魏學林說盡快手術,住下之後一連幾天都是檢查,卻不見什麼動靜。這一 天下午,我提前下班去看望她父親,剛好瓔珞送飯過來也在一旁。 她見到我後,面有喜色:「剛才主治大夫來過了,說經過檢查之後,我爸爸心 臟的瓣膜雖然很窄,但功能彈性都不錯,也許不用換瓣,只需做一個小手術擴張一 下就好了。好像用什麼管子來做,連刀都不必開。」 我也喜道:「是微創手術吧?以前聽魏學林說過一些,據說恢復得很快。」 正說著,過來一位醫生,瓔珞低聲道:「這位就是主治醫生。」 那醫生姓安,大約四十出頭,戴一副眼鏡,見我自稱家屬,便寒暄了幾句,道 :「剛才我和饒主任討論了一下病情,還是建議病人開刀換瓣,雖然貴些,但是… …」 後面一堆專業術語,我聽得也不是很明白,心中卻不太痛快:「安醫生,你剛 才不是才說不必開刀,只要擴張就好了麼?」 安醫生有些語塞,卻道:「經過討論,饒主任還是認為換瓣更合適一些。嗯, 我還有病人要看,手術前再和你們詳細解釋。」 我衝他背影問了一句:「那什麼時候手術?」 他頭也不回:「要排隊!你也看到這滿滿的都是病人。」 雖滿懷疑竇,卻也只能安慰她父親:「叔叔別著急,我馬上給我同學打電話, 讓他幫忙。」 於是給魏學林打了電話,他連說等他手上活忙完就來關注此事。 第二天中午,和瓔珞一塊去給她父親送飯時,卻發現走廊上的病床空無一人。 連忙詢問護士,卻被告之病人被緊急轉到特別病房去了。我和瓔珞相顧失色,慌忙 問了房間所在,急急跑去。 進門之後,卻發現屋子裡放著鮮花果籃,數個人正站在她父親床前噓寒問暖。 其中一人見我進來,立時笑道:「小傅!你真是的!舅舅住院都不告訴我一聲!」 我腦中嗡的一聲,大叫不妙,怎麼把這人給引來了!此人叫楊吉,是我父親手下的 機要秘書,為人最是諂媚勢利。 當下強笑道:「楊秘書,你怎麼來了。」 他滔滔不絕說道:「今早上宋院長就給我打電話了,問是不是傅書記的妻弟住 院。我還納悶呢,傅書記出國考察前沒和我提這事啊,他便報了你的名字。我一聽 就明白了,馬上趕來探望。宋院長也很夠朋友,立刻讓他們給你舅舅換了房間。」 那站在一旁的宋院長笑道:「最近病房實在緊張。只能先在這特護病房住幾天。我 們和饒主任問了一下病情,他說病人瓣膜性能還好,只需做一個經皮二尖瓣狹窄球 囊擴張術就好了。哦,這是一種微創手術,不但經濟,而且恢復很快……」 楊吉卻好像怕他搶了風頭似的,截了話道:「總之別擔心,饒主任答應了後天 就安排手術。小傅,怎麼你媽媽都不知道這件事,我剛才給她打電話時,她說不太 清楚,讓我問你……」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魏學林早上來過了,他原本想靠自己幫瓔珞父親換一個房 間,但他對護士說話太硬,自己又是一個剛畢業的小醫生,護士便絲毫不給面子, 讓他下不了台。 盛怒之下,他便將我父親的官職拿出來壓人,說這是傅書記的妻弟,你們看著 辦!護士請示了饒主任,饒主任知道院長與父親的一個秘書相熟,便又給院長打了 電話…… 當時心裡一片混亂,看著楊吉喋喋不休的嘴,恨不得像瓔珞呵斥大黃一般對他 怒吼一句:「別叫了!一邊呆著去!」 然而此時,他嘴中冒出了一句令我渾身冰冷的話:「對了,薇曦什麼時候回國 呀。等著喝你們的喜酒呢!哈哈,哈哈哈。」 十二、寒隨一夜去,春還五更來。 時間彷彿停止了一般。周圍人的說話聲就像從另一個世界傳來。 瓔珞的父親臉色鐵青,閉著雙目,緊緊的抿著嘴唇,忽然間抑制不住劇烈咳嗽 起來。瓔珞想上去幫他捶背,卻被他手一擋,慘白著臉站在一旁。 楊吉見他咳嗽猛烈,下意識的往後挪了挪腳跟。我心中極其憤怒,但此時也只 能勉強招呼道:「楊秘書,不如你先回去,讓老人家休息一下。」 「好,好!老人家好好養病,早日康復!」他順勢滿臉堆笑的帶著一行人出去 了。 房間裡靜了下來,瓔珞父親的咳嗽聲更加淒厲,終於哇的一聲,吐了一口血痰 ,瓔珞驚呼一聲,慌忙拿紙巾給他擦拭嘴邊的血沫。 他喘息了好一陣,睜開眼來,直瞧著我道:「傅公子!你瞞得我好苦!」我動 了動嘴唇,只聽瓔珞叫道:「爸,不是這樣的……」她父親暴怒起來,吼道:「住 嘴!」這一聲吼牽動了肺氣,又是咳嗽不已。瓔珞再也忍不住,邊撫著他的背給他 順氣,邊哭道:「爸,你別動氣!你要打要罵都可以,你別傷了身體,爸……」 她父親見她哭的傷心,忍不住含淚仰面:「我一輩子硬氣,病則病矣,無非一 死!何必要摻和到這些腌臢齷齪的事情裡來?瓔珞!你如果還跟著我姓沈,立刻給 我辦出院!回家!」 我大吃一驚:「叔叔!你聽我解釋!」 她父親輕蔑的看了我一眼:「沈家清白做人,無愧於心,雖貧困潦倒,也不屑 去做別人衙內的二奶!玩物!傅公子婚期已近,請不必來消遣我們。所謂舅舅,更 是折殺我了!」又回頭看了瓔珞一眼,眼神中說不盡的苦痛和哀憐:「女兒,你糊 塗啊!你如果將你的尊嚴和清白去換那幾個銅板,你爸爸就算立刻死了,也不能瞑 目啊!」 他這句話正戳到瓔珞的痛處,她身體搖晃了一下,雙目失神,眼淚串串滴在地 上,哆嗦著不能言語。 我心中大痛,再也不能克制,將搖搖欲墜的瓔珞摟在懷中,鄭重說道:「沈叔 叔,我極其敬重您的為人和品德,但您這番指責,卻有我不能接受之處。您能不能 先聽我說幾句話?」他揮揮手,示意有話快說,竟不願再搭我的腔。 我想鎮定了一下,但滿腔的情緒澎湃激湧,難以自持:「沒錯!在您眼裡,我 父親確實是權柄威赫的地方大員,但他為官清明,為人正直,與您也有不少相似之 處,並非您想像中的那種貪官,此其一;其二,我雖然是所謂的官二代,但我從來 不以父親的職權為炫耀,低調處世,踏實做人,自食其力!所以衙內之稱,不敢領 受!否則,也不會讓您一開始在那走廊住上幾天,這個楊秘書是怎麼知道您住院的 ,我也不太清楚,只能到時候打聽了。」 瓔珞父親聽我如此說,臉色稍和,卻依舊眼角也不掃我一下。我摟著瓔珞,繼 續說道:「其三,我雖有婚約在身,但終究未娶,與瓔珞相愛,不違禮法。或許在 您看來,我風流成性,見異思遷。但我和瓔珞卻真真正正是一見鍾情,相逢恨晚, 彼此心心相印,已經是不能分離!此中深情,難以表述! 不管您信與不信,此生我非瓔珞不娶!我對瓔珞之心,蒼天可鑒!玩物一詞, 您不僅侮辱了她,也侮辱了我!」說到此處,我的聲音也不免有些激動了。瓔珞握 了一握我的手,示意我鎮靜。 她父親終於抬眼看我,目光如刀:「既然如此,為什麼遮遮掩掩,竟好像一件 醜事一樣,不敢明示他人?」我便將之前那自以為很周詳的「三步走」計劃和盤托 出。她父親聽完之後,喟歎道:「糊塗啊!紙終究包不住火,你還要瞞到什麼時候 去?你要是真喜歡瓔珞,就堂堂正正告訴大家!你們以兄妹相稱,卻以情侶相處, 是還嫌別人的舌根不夠嚼麼?」 我被他一語點醒,張口結舌,再也說不出話來。他擺擺手:「罷了,你們先回 去吧。我累了,要休息一會。」瓔珞還想說什麼,被我慌忙拉走。 走到房門外,我籲了一口氣,道:「雖然狼狽,但你爸爸這一關暫時過了。我 們得給他老人家一個台階下,別打擾他了。」 瓔珞默默低著頭和我走了一截,忽然停下,臉上掛滿了淚珠。我慌忙問道:「 珞珞,為什麼流淚?」她哭道:「我剛才被我爸罵得頭也抬不起來,假如他知道了 我以前的事……」我打斷了她的話,抱著她道:「別想那些了,已經過去了。」 她雙手捂臉,抑制不住的痛哭起來,不停的說著:「我錯了,我錯了……」 我將她扶到僻靜處,讓她哭了一個夠。這才對她說道:「珞珞,你知道我有一 個什麼願望麼?」她淚痕猶濕,吸著紅紅的小鼻子,拖著哭腔可憐兮兮的問:「什 麼願望?」 「我希望我可以給你帶來足夠多的幸福,多到你可以藐視一切最黑暗的回憶。 」 「你已經給了我很多很多的幸福了……」她輕聲道。過了一會,她捧起我的手 ,放在自己臉頰上,凝視著我,道:「我愛你。」我望著她美麗的眼睛,也柔聲道 :「我也愛你。」兩人怔怔的坐著,一時間癡了。 忽然我想起一事,說道:「你先回家,給你媽媽打個電話,讓她連夜坐火車來 。」「為什麼?」「萬一你爸爸有什麼反覆,鬧著要出院,你媽媽可以攔著他,再 說,她是目前最支援我們的人了。我先回單位靜一靜,估計我媽的電話很快就來了 。」她歎了口氣,臉色黯然:「都是我不好……給你惹了這麼多麻煩……」 我握住她的肩:「笨蛋,這些不都是我們之前已經料到的麼?你答應過我,要 怎麼做的?」說著張開雙手:「來,抱抱。」 她撲到我懷裡,緊緊摟著我的腰:「我好怕……」我呵護著她,抱著她輕盈溫 暖的身子,情緒慢慢安定下來,雖覺黑雲壓城,朔風滿樓,但心內忽然生出一股豪 氣,卻是要護著這懷中的女孩,再也不受飄零之苦。 回到單位,坐在辦公室裡苦苦等了一下午,卻沒有半分動靜,不由得惴惴不安 --我母親當了多年的政工幹部,今日楊吉電話突兀,她也從容應對,沒有在外人 面前拆穿我的西洋鏡。此刻卻按兵不動,不知道葫蘆裡賣什麼藥。 下班後徑直回家,走到家門時,雖然心煩意亂,但想著要給瓔珞以鼓勵,便抖 擻精神拿鑰匙開了門,笑道:「我回來了!今晚做什麼好吃的呀!」瓔珞立刻迎了 過來,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我感覺氣氛不對,再往沙發上一看,失聲叫道:「媽 ,你什麼時候來了?」 母親翹著腿坐在沙發上,面前一杯熱茶,手中一本雜誌,頭也不抬的問我:「 薇曦的照片哪去了?」我陪著笑:「收起來了。媽,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瓔珞… …」 「為什麼收起來了?」她翻著雜誌,根本沒理我。 我見她明知故問,乾脆心一橫,挑明了說:「媽,我準備和薇曦分手,照片以 後要還給她。這是我的新女朋友,叫沈瓔珞。瓔珞,這是我媽,快說聲伯母好。」 「免了,進門時她就問過好了。」她把雜誌往桌子上一扔,對瓔珞說: 「我想和亮直單獨說說話,你不介意吧?」瓔珞手足無措,慌忙搖頭:「我去 做飯。」彷彿受驚的小兔一般逃到廚房去了。母親往沙發上一靠,抱起雙臂:「說 吧。怎麼回事?」 見她跟我嚴肅,我偏嬉皮笑臉:「媽,這女孩長得不錯吧?」她冷笑一聲:「 你眼裡還有我這個媽麼?」我挨著她坐下,親熱道:「瞧你說的什麼話?我眼裡沒 有誰也不能沒有你呀!」 「這麼大的事,要是楊秘書不給我打電話,你還要瞞著我瞞到什麼時候去!? 」她一下炸了起來。 我愣了一下:「我是怕你反對嘛。我正在想著怎麼和你說這件事呢。」她有些 激動:「你連她家都去過了!連她父母都見了!還怕我反對?還不知道怎麼跟我說 ?你到底把你自己的父母放在哪裡啊!」想來她一下午以政審的方式來盤問瓔珞, 自是把我的所作所為摸了個一清二楚。 我眨了眨眼:她的重點好像不在薇曦那裡?便收了那副憊懶嘴臉,低頭認錯道 :「我怕你不同意我和薇曦分手,就想晚點再和你說。」 「晚點?晚到什麼時候?你們都同居了!再晚小孩都生好幾個了!」 我嘟噥了一句:「不敢,生三個我就該被結紮了。」她抓過計劃生育工作這一 塊,聞言不禁又好氣又好笑,臉上的表情總算緩和了一些。 我趕緊抓住這個機會,又鞠躬又賠禮道歉。這才明白,原來母親最生氣的並不 是我要和薇曦分手,而是我都已經和瓔珞父母挑明關係了,卻依然將她瞞得滴水不 漏。 「薇曦到底有什麼地方不好,你要和她分手?」她終於拋出了這個問題。 我想了想,認真說道:「薇曦沒什麼不好,正是因為她太好了,我才感覺和她 有了距離。媽,你知道麼,我經常感覺我和她是兩個世界的人。她或許可以做一個 很好的朋友,但她真的不是我理想中的妻子。」 說著跪在她面前:「媽,這件事情我不該瞞著你。我做錯了,心裡很後悔。但 我確實是害怕你不同意我和薇曦解除婚約,才出此下策的。」 見她不做聲,我繼續說道:「你也不願意我結婚之後過得不幸福,整天悶悶不 樂吧?你年紀一天天大了,將來所圖的不就是一個天倫之樂嗎?我這輩子沒什麼太 大志向,我就想娶個滿意的媳婦,奉養父母,生兒育女,平平安安過此一生。 可薇曦不是這樣甘於平凡的人,她說過她想在國外發展,假如真是這樣,我不 跟她出去則夫妻分隔,我跟她出去則遠離父母,始終難以兩全。就算她留在國內, 以她那種女強人的性格,她會好好待在家裡侍奉您麼?」 母親冷笑道:「還侍奉呢?你們過好自己的日子我就謝天謝地了!」又踢了我 一腳:「站起來說話,這麼大的人跪著像什麼樣,你不怕你那女朋友笑你?」 我大喜起身,笑道:「媽,你同意了?」 「我沒說我同意!」她打起了官腔,又埋怨道:「人家才17歲,還未成年呢 !你看你做的什麼事情!」 「在古代15歲都及笄出嫁了……」 「你別油嘴滑舌的!你瞭解這姑娘麼?她那麼小跑出來打工養家,背景你都清 楚麼?」 我便從瓔珞父親的故事開始講起,一直講到瓔珞如何忍痛輟學,南下打工,省 去了她誤入風塵一節。雖然過程我已熟知,但講到傷心處,仍不免心酸,竟將母親 聽得眼眶都紅了:「這孩子看不出還挺懂事的。」 她又問道:「你倆怎麼會認識的?」 我早就對這個問題想好了對策,便娓娓而談:「上次我去深圳玩,坐公共汽車 的時候把錢包掉了,裡面錢還挺多,大概3000元,關鍵是錢包裡有我的身份證 、銀行卡等等一大堆重要證件。可把我急壞了,想著錢沒了小事,證件丟了就麻煩 了。」 「這個時候,突然接到一個電話,是一個叫……陸家璇的朋友打過來的,他說 我把他的名片放在錢包裡了,撿到錢包的人就打了電話和他聯繫,讓我到某某車站 去領回錢包……」 「當時恰好是最強颱風莫拉菲正面襲擊深圳的時候。那雨下的,那風刮的,嘖 嘖……我往那車站趕的路上就想,這麼大的颱風,拾到錢包的人還等不等我呀。結 果趕到那一看,就看到一個小姑娘,打著把小傘在那等我,渾身都濕透了,也不肯 走。見到我來了,從懷裡掏出護得好好的錢包交給我……」 「我當時看她落湯雞似的,披頭散髮也看不出漂不漂亮。但人家心靈這麼美, 我怎麼著也要請她吃飯對不對?於是……就這麼認識了。」這略帶點傳奇的故事讓 母親聽得嗟歎不已。 這個時候,瓔珞怯怯的端著飯菜出來:「菜做好了,可以吃飯了……」我連忙 把母親讓到桌上,給她盛了飯。她夾了幾筷子菜,細細咀嚼,和顏悅色的對瓔珞道 :「丫頭,菜做的還不錯。會不會煲湯呀?」瓔珞答道:「會一點。」 一時間兩個女人之間彷彿找到了話題點,開始熱烈的討論起來,什麼三煲四燉 ,五忌六忌,沙參潤肺,雪耳滋陰……我也插不上嘴,倒成了個悶葫蘆,只管埋頭 吃飯。 吃完停箸,瓔珞想要收拾,母親卻一把拉住了她:「亮直洗碗去。瓔珞,剛才 說的這個生果清潤甜湯啊,最適宜在秋天乾燥的時候喝了……」 看到母親喜歡她,我比吃了蜜還甜,立馬捲起袖子。瓔珞卻道:「他工作一天 了,還是我去吧。」一溜煙捲了碗筷進了廚房。 我喜滋滋給母親倒上茶,她拿起來喝了一口,瞧了我一眼:「你笑什麼笑?我 還沒同意呢!你這個禍闖的夠大的!要不是你爸爸和老李最近鬧了矛盾,他回國非 扒了你的皮不可!」 老李正是薇曦的父親,我忙問怎麼回事。母親歎了口氣:「還不是前段時間爭 當一把手的事,他們兩個年齡相當,資歷相似,誰都有能力,誰都不服誰。本來公 平競爭也沒啥,工作是對手,私底下還是朋友。不過老李弄了點手段,恰好被別人 知道了,告訴了你爸,這兩人從此就有些不痛快了。」 「什麼手段?」我問道。母親低聲道:「他給紀檢寫了舉報信,汙蔑你爸有問 題,結果檢查組下來查無實據。也算是我們知人知面不知心吧!」 「那現在他們倆還不仇人似的?」我只知道父親最後當了正職,卻不知道中間 有這些勾心鬥角的事情。 「你爸看見他倒還客氣,他卻不理會你爸了。」 我心裡不知道是喜還是憂,沒想到這些政治上傾軋的伎倆,竟無形中幫助我克 服了一個極大的障礙,又問道:「那爸對我和薇曦分手應該也不會太生氣吧?」 「那可不一定!你爸從來一是一,二是二,分得很清楚。他這次出國前還和我 說過,不能因為大人的事情影響孩子。」 我一時無語,想了想,又笑著對母親說:「那媽您對瓔珞什麼意見?」 「小姑娘長得很漂亮,也很懂事,菜也做的不錯,就是年紀太小了。」 「那就是你基本同意啦?」我欣喜若狂,沒想到天公暗助,數件棘手的事情都 能夠得到順利的解決。 「我可沒說我同意了。等你爸回來審查以後再說吧!你小子太不把父母放在眼 裡了,沒那麼簡單就便宜你們!」我早已歡呼起來:「媽媽萬歲!」 瓔珞洗完碗拿了飯盒要去給她父親送飯。母親便道:「我也一塊去看看你爸爸 吧,畢竟是亮直給我找的弟弟。」瓔珞也非常歡喜。三人便一同到病房探望。 瓔珞父親見到我母親也來了,總算把最後的擔心放下。大家雖不熟悉,卻氣氛 融洽,相談甚歡。她父親溫文爾雅,談吐有禮,無形中又為瓔珞加分不少。 說起我倆瞞天過海將她父親弄過來看病的事情時,兩家大人相顧失笑,搖頭不 已,卻將這件大禍事輕輕揭過不提了。 十三、東風惡。 彷彿一眨眼,瓔珞父親做完手術已經兩個星期了。是饒主任親自做的微創手術 ,非常順利。康復出院後,他的咳嗽明顯少了,人也精神了許多。他笑著說,他找 回了年輕時那股勁兒,又可以回到講台上,給那些孩子們上課去了。 雖對瓔珞和我未婚同居的事情頗有微詞,他卻最終預設了這種關係。出院後他 和瓔珞媽媽在我那住了兩天,拒絕了我們的一再挽留,執意回家。 臨走時他拉著我的手,丟下一句話:「照顧好瓔珞。」揮別了流淚不捨的女兒 ,飄然而去。 母親不時過來和瓔珞切磋一下廚藝,看得出,她喜歡這個乖巧善良的女孩。 在我的幫助下,瓔珞報名參加了一個網路遠程函授教學,她選了古漢語專業, 順利的話,兩年之後可以拿到大專的學歷,我鼓勵她一直讀下去,說不定讀個研究 生也不是不可能。 擲骰子的生活又開始了。手氣依然很臭……好在霸王硬上弓的功夫已愈發純熟 。瓔珞只好翻著菜譜,研究煲什麼湯可以強身補腎。 日子過得忙碌而充實。我每天上班下班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再感覺孤獨 。在這人海之中,多少人還在苦苦的尋找著和自己相知相愛的另一半呢? 下班路上,電話響了。 「喂,媽?」 「亮直,你爸爸回國了。晚上帶著瓔珞到秋蓴齋吃飯。也算正式見見家長,告 訴她可別穿的太隨意。」我連忙問我爸什麼態度,有無生氣。糾纏之下,母親簡要 透露了一點內幕:父親聽到這件事之後,態度平靜,只說,假如我對薇曦確實沒有 感情了,不必勉強撮合在一起,免得婚後不幸。 這讓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電話那頭繼續說:「不過你爸聽到瓔珞只有 17歲,也不太滿意,我幫著你們說了不少好話。晚上讓瓔珞大方些,明白嗎?」 我千恩萬謝的掛了電話。加快腳步回到家中,和瓔珞說了此事。 她卻沒來由的緊張起來:「不要穿的太隨意是什麼意思?是不是牛仔褲之類的 都不能穿?我的衣服可盡都是休閒裝呀。」我笑道:「你那些衣服哪裡是休閒裝啊 !簡直就是學生裝,每次你和我逛街的時候,我都像個拐騙幼女的流氓。好了,別 著急,我下午請個假,陪你去買衣服。」 商場裡五彩霓裳琳琅滿目。瓔珞拉著我的手,卻依然有些忐忑不安:「要是你 爸爸不喜歡我怎麼辦……」我笑道:「不會的。你這麼可愛的女孩誰會不喜歡呢? 」 「不知怎麼的,我有些害怕。」 「你別老想著他是個大官,你就想著這是一個慈祥的長輩,是你男朋友的爸爸 ,你將來的公公就行了。」 「要是我說錯什麼,你可要提醒我啊!」 「放心好了,鄙人全程保駕護航!」 我給瓔珞挑了一件白色的公主裙,她的身材簡直就是天生的衣服架子,衣服象 量身定做一般合適,看她試穿上之後可愛極了。賣衣服的阿姨也讚不絕口,但聽到 我們要穿著見家長時,她卻道:「這件裙子你女朋友穿起來很好看,可不太適合見 家長呢。」 「為什麼呀?」我有些好奇。 她微笑道:「你女朋友本來就年紀小,這件裙子是可愛風格,穿上之後就顯得 更加萌了。」萌?好吧,阿姨真與時俱進。 她繼續道:「乖乖女雖然是大家都愛的,可是去見家長就不能扮得太可愛。 要知道公公婆婆可是希望她出得廳堂入得廚房,把他們的兒子照顧得好好的。 一副嬌滴滴的模樣可不成呀!」 說著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瓔珞,又說道:「你女朋友氣質很好,可以試試這件。 」那是一件雪緞中袖修身連衣裙,掛在衣架上時好像不太起眼,但穿到瓔珞身上後 ,她整個人都煥發出一種優雅知性的光芒。秀麗間不失嫵媚,端莊中流露活潑。 那阿姨也非常自得:「看,這件裙子最適合不過了,也只有你女朋友這樣的美 女才能穿出氣場來!」管她馬屁也好真心也罷,我心情愉悅之下掏錢付賬不提。本 來還想給她買耳環項鏈,她卻說道:「首飾就不用了,你也不是腰纏萬貫,我爸爸 這次住院本就花了不少錢。等以後我們有錢再說吧。」 我心想也是,若是打扮得太珠光寶氣,說不定父親還以為她是一個愛慕虛榮的 庸脂俗粉,還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為好。 回家休息了一陣。臨出門前見她仍是有些緊張,便握住了她的手,沒想到她小 手心裡全是冷汗,忍不住笑道:「你怕什麼?這是我爸,不是老虎。」她看了我一 眼,開了句玩笑:「是老虎的爹,我能不怕麼?」 我輕輕摟著她,在她光滑的臉上溫柔一吻:「珞珞,別害怕。多少難關我們都 一塊闖過來了。這輩子,我要定你了。你是跑不出我的手心的。」她在我懷中漸漸 放鬆了下來:「我不會跑的,我要一輩子被你這麼抱著,疼著……我有時覺得老天 對我還不薄,讓我遇到了你。你知道麼,只要能遇到你,要我再吃上十倍百倍的苦 ,我也願意。」 我心中感動,在她額上久久長吻。心中卻想,今後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受 苦了。 兩人相擁了一會,她道:「我們得出門了,遲到可不好。」我牽著她的手走出 家門,笑著對她說:「你知道麼,今天的見面不過是走過場罷了。」 「為什麼呢?」 「因為我媽媽很喜歡你呀。你待會別看我爸爸一副威嚴的樣子,其實家事都是 我媽做主,她之所以非要我爸爸來拍板,只不過是要給他一個家長的面子而已。我 爸要是敢不聽她的,哼哼,下個月的煙錢都領不到!」 「你媽媽好厲害呀,我要不要像她學習呢?」「這個……」 到了秋蓴齋,我領著瓔珞往父母訂的雅座走去。他們倆提前過來,已經坐了一 會了。 推門進去前,我望了望瓔珞的眼睛,她朝我嫣然一笑,眼眸中只有柔情無限, 再無膽怯之意。 推開房門,我把瓔珞擁在身前,笑道:「爸!媽!我來介紹一下,這是瓔珞… …」?啷一聲響,父親不知道怎麼的,竟把茶杯弄倒了,熱水茶葉濕淋淋潑了他一 身,我慌忙上去拿紙巾給他擦拭,母親邊幫忙邊埋怨道:「你小心些!沒燙著吧? 」 瓔珞卻怔怔的站著,一動不動。 父親也有些愕然。 在那瞬間,氣氛忽然詭異。 再看瓔珞,她臉色已變得慘白,連嘴唇都失去了血色,身體象秋風中的枯葉, 瑟瑟的發著抖。她的眼睛茫然前視,彷彿看到了地獄的最深處,失神的瞳孔中蒸騰 著無邊的黑暗。眼淚很快湧滿了她的眼眶,大滴大滴的滾落下來。 我大吃一驚,問道:「珞珞!你怎麼了?」她哆嗦著嘴唇,淚眼婆娑的看了我 一眼,那絕望的眼神讓我身體驟然冰冷。她緩緩轉過臉,又盯了父親一眼,一扭頭 ,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不祥的預感在我心裡升騰。但此時無暇多想,我追在她後面:「珞珞!」身後 父親在喊:「亮直!站住!回來!」 她就像我很久之前做的那個夢一般,彷彿一隻受盡了驚嚇的小鹿,在驚慌失措 的逃跑。我邊大聲叫她,邊發力追趕。口袋裡手機鈴聲不停的響,我卻根本沒有功 夫理會。 終於,她筋疲力盡,慢慢的停了下來,腳一軟,坐在路邊,肩頭不斷抽動,卻 是在嗚嗚的哭。我不管路人的目光,喘著氣,走到她身邊,什麼話也不說,跪下來 緊緊摟著她。 她的淚水洶湧而出,打濕了我的前襟。之前那一個不詳的預感又一次冒了出來 ,我感覺心臟彷彿在片片碎裂,但還是咬著牙,在她耳邊輕輕的問:「你……以前 見過他?」 她如被冰雪,身體劇烈的抖起來:「他……就是那個……商人。」 那個用金錢奪去了瓔珞貞操的商人! 一瞬間,我全都明白了。只不過他所想要的運氣並不在發財,而在陞官。 天地間彷彿再沒有一點聲音。 我的心就像那撞上冰山的泰坦尼克,在那冰冷的海水中,不斷的下沈,下沈… … 手機歡快的鈴聲又一次響起來,這時聽在耳中卻有如淒厲的梟鳴。我木然的接 通了電話,是媽媽的聲音:「亮直!你趕快離開那女孩!她很危險,她是個騙子! 」 「什麼?」 「她是之前被破獲的一個特大詐騙集團的成員,這個案子是你爸指揮市局攻堅 的,所以他一眼就認出這個女孩了!你在哪,你趕快回來!」 我終究不是一個冷靜縝密的政客,心中的憤怒如火一般噴出:「放屁!有本事 讓他報警抓人啊!」然而這句話一出口,我的心倏地緊縮了一下,假如真的報警, 以父親的能量……我不敢再想那可怕的後果,對著電話吼道:「把電話給他!我和 他說!」 「亮直……」父親的聲音已經恢復了冷靜,語調沈穩。 我冷冷的打斷了他的話:「你做過什麼,我們都清楚。如果你再傷害瓔珞一絲 一毫,我一定會讓你後悔終生!一定會的!」我掛掉電話,抱緊了懷中的女孩。心 中一片冰涼,想嚎啕大哭,卻流不出一滴眼淚。 努力的壓制住胸臆間的怨恨和怒火,我柔聲對她說道:「珞珞,乖,咱們回家 去。」 她無聲的被我扶起,像一具失去了靈魂的軀殼,任由我攙扶著,在這燈火如晝 的繁華馬路上蹣跚而行。 打開家門,我把她扶在沙發上。她軟軟的躺下,彷彿最後一絲氣力也被抽盡了 ,眼睛空洞洞的望著天花板。 我心痛如絞,見她滿臉淚痕塵土,便走到浴室,去找毛巾給她擦拭。正在用熱 水沖著毛巾,忽然聽到瓔珞一聲大叫:「老公!你在哪?……」她大聲慟哭起來。 我慌忙跑到她身邊,她像快溺死的人一般緊緊抱住了我:「不要離開我……不要丟 下我……我好怕……」 「珞珞,別怕,我不會離開你,我這輩子都陪著你。」我的眼眶終於也濕潤了 。 她不再哭喊,只默默在我懷中啜泣。良久之後,她幽幽的說:「我被詛咒了… …老公,我好想和你在一起一輩子啊!可是,我被詛咒了……」我親吻著她的淚: 「不怕,珞珞。別忘了,愛情是可以解除詛咒的!」她淒然一笑:「可惜這不是在 童話中……老公,你說這個世界上有鬼麼?」 我心中一凜,晃了晃她:「別亂想!」 「要是真的死後能變成鬼就好了。那樣我就可以天天陪著你,看著你,不用去 管其他人……」我見她話中有棄世之意,不由大急:「你不要亂想!你要拋下我一 個人麼?」 「我不會拋下你的,變成鬼後,我每天都可以在你身邊,看你工作,看你微笑 ,看你幸福的生活,你雖然看不見我,但我可以到你的夢裡去,和你在一起……」 我打斷了她的話:「你不許這麼想!我要你好好的活著陪我!你要是敢丟下我 先死去,那我偏偏不跟著你去,你不是要變鬼看著我嗎?你看著好了,我要折磨我 自己,我要酗酒,吸毒,打架,耍流氓……什麼爛事我都做,我就是不去死!讓你 看著難受!讓你後悔丟下我!」 「那我可不要這樣。」她苦笑了一下,撫摸著我的臉:「這個世界上,只有你 對我最好了。連爸爸都不會原諒我,只有你不嫌棄我,真心的愛我,疼我!我早點 遇到你該多好啊。在我天真無邪的時候……」 我心情激動,在她耳邊柔聲道:「你知道麼?比起剛剛離開父母那個天真無邪 的瓔珞,我更加疼愛現在這個傷痕纍纍的你。」她無聲的張了張嘴,終於又一次淚 如泉湧。 「我想去洗澡。身上好髒。」她慢慢止住了淚,輕聲道。 看著她走進了浴室。我雙手抱住了頭,深深的陷入了沙發中。心裡明白,原先 那眼看勝利在望的棋枰,頃刻間波詭雲譎,竟變成了無法扭轉的死局! 門鈴響了。 我打開門,父親在門外獨自吸著煙。 我把手橫在門框上,絲毫沒有把他讓進來的意思。 父與子,就這麼冷冷的,沈默的對峙著。 「離開她。我會補償她。」父親把煙頭狠狠用腳尖擰滅。 「離開我們。不要來打擾我們。」我的聲音冰冷。 「亮直!你不能因為一個女人毀了自己,你想想父母,想想仕途前程……」 砰--我關上了門。 獨自坐在凳子上,我發了一陣呆,卻發覺瓔珞洗澡的時間太長了一點。敲了敲 浴室的門:「珞珞?」只有嘩嘩的水聲。 又敲了一下,還是沒有回應。轉動一下把手,裡面反鎖著的!我著急起來,一 腳把門踹開。只見瓔珞連衣服都沒脫,就那麼坐在浴室的地板上,將水開到最大, 任由水花沖洗自己。 「別這樣。珞珞!」我把水關了,拿來浴巾,兜頭給她擦拭。 「我好髒,想洗乾淨……」她喃喃的說道。 我脫了她濕透的衣服,用浴巾包著她,把她抱到床上。正要去收拾一下,她摟 住了我:「不要走,陪著我。」 「好,我陪著你。」我坐在床邊,想拿毛毯給她遮住赤裸的身體。 女孩卻把我拽到床上,手開始脫我的衣服:「老公,我們來做愛吧。」 「珞珞,不要這樣……」我第一次拒絕她。 「是不是……你也覺得我髒了?」她停住了動作。 「你一點也不髒,你比好多人都要乾淨!」我說道。 「那你來要我!我最喜歡你對我色,喜歡和你做愛。」 「珞珞……」我沒法再拒絕她。 她拉著我的手,放在她挺拔豐滿的胸脯上,她開始猛烈的吻我,將我全身上下 都親了一個遍,她青春赤裸身子緊緊的糾纏著我,肌膚灼熱而光滑,像火一般點燃 我的情緒,引導著我進入了她的身體,那裡已經足夠濕潤。 憤怒、傷心以及痛苦都發酵成了慾望,我們放棄了所有的理智,由著這最原始 的衝動支配著我們,瘋狂的給予對方,又貪婪的在對方身上索取。 「我是你的!生生世世都是你的!」她在我耳邊呢喃。 我們一遍又一遍的做著愛,彷彿只有激情可以驅走那無比冰冷的黑暗。一直做 到兩個人都精疲力竭,沈沈睡去。 半夜做了一個惡夢,夢到瓔珞已離我而去。大叫一聲醒來,卻發現她躺在我身 邊,如漆如星的黑色眼眸靜靜的看著我:「是不是做惡夢了?快睡吧,天還早呢。 」她像呵護一個嬰孩般輕輕拍著我,「睡吧,寶貝……」原來是夢啊?原來之前的 一切都是夢,父親還沒有回國呢……我放寬了心,又一次沈入了夢鄉。 再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枕畔空餘髮香,女孩已不見蹤影。 我嚇出一身冷汗,跳了下床:「珞珞!」 房間裡再無一人,只有桌子上一張素箋:傅郎,蒙君垂愛,幸焉不幸?幸者得 逢愛侶,此生無憾;不幸者造物弄人,鴛盟難偕。瓔珞汙破之軀,難承君之厚愛, 縱使肝腸寸斷,唯有泣血相別。傅郎不必牽掛。沈舟側畔,自有千帆竟發; 病樹前頭,卻是萬木逢春。瓔珞當日日為君頌安…… 我身子搖晃,幾乎墜倒,見箋上淚痕猶濕,心中一動,立刻找出手機,給她撥 打電話,電話通了,卻被掐斷。我立刻又打,再被掐斷。再撥了一次,卻是久久的 回鈴聲,彷彿主人正在猶豫掙紮。 我心急如焚,暗暗叫道:「快接呀!珞珞!不管怎樣你快接呀!」幾乎在最後 一刻,電話通了,瓔珞低低的「喂」了一聲。 我幾乎是吼了起來:「你休想跑掉!你就算跑到天邊,我也要把你追回來!」 那邊傳來低低的抽泣聲。 「珞珞,別丟下我。你在哪裡?快告訴我。」我壓住了火,軟語求道。電話那 一頭沈默了。 我心急如焚,一股熱血湧上,再也顧不得那麼多:「珞珞,我再問一次,你如 果不回答,我立刻從這十五樓上跳下去!你在哪裡?」 只聽瓔珞喊道:「不要!」 「你在哪裡?」 「我剛走出小區……」 「你等著我!你想我死的話你就走!」我掛了電話,飛快的穿好衣服。衝下樓 去。 來到小區門口,卻不見她的蹤跡。我心裡惶急,便又打她手機。 「你在哪裡?我沒看到你!」 「……」電話裡在沈默。 「珞珞,別躲了。快出來吧!不要拋下我一個人!」 「……」 「蒲葦韌如絲,磐石無轉移。這是你答應我的!」 「……」 「你說沈舟側畔,千帆競發。但你可知道,過盡千帆皆不是!我心中只有你一 人!」 瓔珞又開始抽泣起來。 「你到底在哪裡?」 「……在街對面。」 我望向對面,只見一個苗條的身影正從一家便利店裡走了出來。 我長籲了一口氣,朝她跑去:「過來!抱抱我!」 「老公……」她流著眼淚朝我走來。 就在這個時候,一輛黑色的轎車幽靈一般從瓔珞身後大街的拐角猛地駛出,車 頭正對準瓔珞衝撞!我目眥欲裂,連警示都來不及發出,就撲了上去。 那一瞬間發生了什麼,我後來並不能確切的回憶起來。我只知道,我推開了瓔 珞,然後像一片樹葉一樣飛了出去。 「老公!」瓔珞的叫聲。 「亮直!」父親的聲音。 這是我在失去了意識前聽到的最後的兩句話。 再一次醒來,我好像躺在車子上,被人飛快的推著。周圍一片嘈雜:「脈搏1 45次,血壓80/40!」 「亮直!亮直堅持住!」 「代血漿先掛上!血備了沒有!」 「家屬呢?誰是家屬,手術同意書上要簽字!」 「我是家屬,我是他父親……亮直,把手鬆一下,爸爸要去簽字。」 我死死的拉著他的衣服,嘴唇蠕動著。 「你想說什麼?」他把頭俯在我的嘴邊。 我積攢了全身的力氣,遊絲一般吐出三個字:「放、過、她。」 他渾身抖了一下,慢慢掰開了我的手指:「你放心吧。我去簽字。」我無法說 話,視野裡一片血紅,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定定的指著他,直到我再一次昏迷。 尾聲。 三個月後,中國北方。某著名腦科醫院。 我狼吞虎嚥的吃著餃子。 「慢點吃慢點吃!」瓔珞笑道,「喜歡的話,讓我爺爺奶奶再做些就好了。 」我摸了摸脖子上已經癒合的疤痕,那是氣管插管後留下的痕跡,笑道:「你 如果也試試連續兩個月用鼻子吃飯,就知道是什麼滋味了。」 「對了,你家裡又給你匯了一筆錢。我打到住院費裡去了。」瓔珞說道。 「嗯,他給我寫了封信,說工作調動的事情,他弄的差不多了。等我出院之後 ,應該可以在這邊上班。」 「哦。」她低聲答應了一句。 我知道她不願意我提起父親,便笑道:「以後在這個城市裡,只有我們倆相依 為命了。」 她道:「還有爺爺奶奶。他們給我講了好多我爸小時候的故事,和你很有點相 似呢!」 我問道:「哪裡相似了?」 她笑道:「都是倔脾氣,認死理,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笨蛋!」 正說著,我的主治醫生進來了:「傅先生,你還是決定不做這個手術麼?」 「那塊顳骨的碎片麼?」 「是的。假如不實行手術的話,目前也許沒事,將來就很難說了。」 我輕輕的用手指敲了敲我的光頭:「可是您說過,那塊碎骨頭的位置,剛好在 我腦子管記憶的區域裡,手術有可能造成我失憶。」 「按目前醫療水平來說,是這樣。不過,只是可能而已。而且即使失憶,程度 也不一定很重。」我看了身邊的女孩一眼,笑著說道:「我還是決定不做手術。 我有一些珍貴的記憶,比我的生命還重要,是無論如何也不能丟掉的。」 「這個只能尊重您本人的意見。不過我還是要告訴您,如果不做手術,將來可 能會……」我打斷了他的話,問道:「會讓我壽命縮短麼?」 醫生愣了愣:「這個,有這個可能。」 「那會縮短多少呢?」 「這可沒法估計出來。」 我伸出手去,握緊了瓔珞的手,笑道:「我知道。大概是十年。」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