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回 聖令重現 白衫少女已抵禦不住,心神竭悴,隻想就此放棄,忽見寶玉一手伸出,在那 褚衣老婦肩頭推了一下,驀覺琵琶聲驟滯,周身壓力大減,心中生出一線希望, 急忙抓住這稍縱即逝的絕好機會,重振笛聲,眨眼之間,已牢牢控製了局勢。 原來褚衣老婦為了一舉擊殺諸敵,已將功力提至自身的最高境界,人與琵琶 融為一體,在渾然忘我之際,不防還有人能在這時候走近身邊,在肩膀上推了一 下,猝然間心神大亂,幾乎走火入魔,又被白衫少女的笛聲趁機攻襲,頃刻全線 崩潰,“哇”的一聲,噴出大口鮮血來,整個人萎糜於地。 寶玉觸著褚衣老婦,猛覺一道巨力貫透身上,也一大口鮮血噴湧而出,頓時 跪坐地上。 白衫少女放下笛子,麵上猶餘淡淡的紅暈,背後諸人散了功,那綠衫少女顧 不得拭抹淋漓香汗,即上前問:“小姐,你沒傷著吧?” 白衫少女道:“沒有。”一雙妙目移到寶玉身上,心想:“若不是這倒黴蛋 幫忙,隻怕今日全軍盡墨矣……” 褚衣老婦也在瞧寶玉,咳嗽道:“好!好!好!年紀輕輕內功便如此了得, 想不到極樂穀除了……咳……除了誅天將軍,竟還有這等高人,能在沈大小姐的 《小霓裳曲》和老身的《十麵埋伏》中間活下來的,這世上恐怕不多吧。” 白衫少女不答反問:“魔音鬼母與藥尊早已淡出江湖,今日卻都來跟小女子 為難,怕是柯百愁才請得動吧?” 褚衣老婦也不答,目光掃過白衫少女背後幾人,隻道:“今日留不住沈大小 姐,老身也不想多管閑事了,隻誠心奉勸一句,都中正是風雲際會之時,大小姐 金玉之軀,縱有名滿江湖的病狐先生及五大先鋒護駕,怕也不……咳……不見得 妥當哩,實不宜前往涉險矣。” 那病容老頭果然是病狐焦慕鳳,他淡淡應道:“焦某等人雖然不才,但大將 軍另有周詳安排,豈勞尊駕費心。” 魔音鬼母“呃”的一聲,又出一口鮮血,道:“既是如此,老身就此別過, 沈大小姐,都中之行前途莫測呐,還望好自為知。” 白衫少女輕哼一聲,道:“不管是誰請你來的,回去告訴他,今回即便是天 塌下來,也阻不了我入都。” 魔音鬼母不再說話,用墨玉琵琶支起身子,顫顫巍巍地走出野楓林去。 綠衫少女跺足急道:“就這麼讓她走了?” 白衫少女收起碧玉笛,道:“現在誰能留得下她?” 綠衫少女轉頭瞧去,見病狐焦慕鳳與五大先鋒皆在盤膝打坐,個個神態疲弱 不堪,訝然道:“焦老爺子,你們全都受傷了?” 白衫少女道:“縱未受傷,也是消耗甚巨,你內力最淺,反而沒什麼大 礙。” 她又乜了寶玉一眼,對綠衫少女道:“兜兜,你去瞧瞧他怎麼樣了。” 綠衫少女走到寶玉跟前,道:“喂,我家小姐問你怎麼樣了!” 寶玉曾聽人說:“少時嘔血,歲必早卒。”適才吐了一大口血,心中十分害 怕,忽聽見白衫少女問起自己,立時精神一振,忙站起身,答道:“我沒事,我 沒事。”眼睛直往人家姑娘臉上瞧。 眾人盤膝運功,見寶玉說站就站起來了,除了嘴角掛著一縷血絲之外,再無 其它受傷之象,個個心中大為駭異:“這少年竟有如此修為,剛才他在兩方中 間,所受壓力應是最大,此刻卻似沒什麼大礙,不知是什麼來曆?” 白衫少女麵上飛起一抹淡淡紅霞,她素來最容不得別人輕薄,但這小子畢竟 兩次救了自己,才沒發作,哼了一聲,道:“兜兜,你再問他是誰?為什麼要幫 我……我們?” 兜兜見寶玉瞧她小姐瞧得眼睛都發直了,秀目一瞪,雙手叉腰擋往其視線, 大聲道:“聽見沒有?我家小姐問你話呢!” 寶玉嚇了一跳,忙應道:“問什麼?” 兜兜道:“你叫什麼名字?” 寶玉道:“我叫寶玉。” 眾人仔細打量他,見其眉清目秀,輕裘寶帶,美服華冠,掩不住一股雍容華 貴之氣,思索“寶玉”之名,江湖上並無這麼一個少年高手,皆料這名字定是胡 編亂造的。 兜兜又道:“你!為什麼要幫我們?” 寶玉道:“幫你們?”他毫無江湖經曆,實在不明白剛才所遇之事,反問 道:“幫你們什麼?” 兜兜麵龐幾乎貼到他鼻子上,一字一字道:“幫我們打跑那老妖婆!” 寶玉道:“原來是問這個,我聽那老婆婆琵琶彈得十分剌耳,不如你小姐的 笛子吹得好聽,忍不住推了她一下,想不到她就走了,唉……其實不太應該 的。” 心想這女孩子跟家�的辣晴雯倒有幾分相像,說話的樣子也是凶巴巴的。 眾人麵麵相覷,心想這少年定是不願實言相告,病狐焦慕鳳調息已畢,起身 走到寶玉跟前,拱手道:“小兄弟真人不露相,今日仗義出手,助我們擊敗武林 中人人聞之色變的魔音鬼母,真是英雄了得,將來傳到江湖之上,必定人人驚歎 哩。”話語極是謙恭客氣。 寶玉還是頭一回聽人這麼跟他說話,雖沒全部弄懂,但對那什麼“仗義出 手”、“英雄了得”還知是稱讚的話,眼角偷溜白衫少女,見她正望著自己,心 中十分興奮,卻不知該如何回答,忙作揖還禮,含糊道:“豈敢豈敢,老先生不 用客氣。” 焦慕鳳道:“今日大恩,容後再報,小兄弟要往哪�去?” 寶玉道:“我回都中。” 焦慕鳳哦了一聲,道:“我們也要去都中,既然同路,何不做個伴?”心中 卻想一路上諸多阻撓,此時己方人人功力大耗,若再遇見什麼敵人,這少年倒是 個強助。 寶玉大喜,道:“很好,我們一起走。” 當下一行人出了野楓林,走回道上,路邊幾株樹下拴著八匹馬。焦慕鳳問: “小兄弟,你的馬呢?” 寶玉道:“我沒騎馬。” 虯髯胖子已認出他是那個早先遇見的公子哥,笑嘻嘻道:“小兄弟,那你跟 我共乘一騎吧?” 寶玉吃了一驚,想起他喝一聲,就把自己乘坐的馬車嚇得狂奔數�,哪敢答 應。 旁邊的矮小漢子見狀,朝胖子笑道:“你馬兒已夠受的了,再加一人敢情是 想累死它!”轉頭對寶玉道:“小兄弟還是跟我乘一騎好了。”寶玉趕緊答應, 上了馬坐在矮小漢子後邊。 眾人起行,一路上,寶玉見那病狐先生及五人先鋒皆對白衫少女恭敬異常, 心中奇怪:“這些大叔大伯年歲最少的也有三十出頭,怎麼卻對個小姑娘如此, 看樣子她又不像是什麼官家小姐、大戶千金,對了,白姐姐說他們是江湖人,莫 非這姑娘是個有本事的大俠女麼?嗯……這樣一個千嬌百媚的人兒又怎麼可能 呢……” 旋又—想:”淩姐姐也是個嬌滴滴的美人兒,那日在順豐樓上,卻不是把一 個凶神惡煞般的大漢子耍得團團轉麼。“眼睛頻頻往白衫少女的身上瞧,隻覺連 她的背影也美不可言。 兜兜對白衫少女悄悄道:“小姐,那小子老是偷偷看你。” 白衫少女嬌顏微暈,沒好氣道:“我有什麼法子,這人畢竟幫了我們的大 忙,總不能像上次對那個什麼公子般把他眼睛挖了。” 兜兜道:“挖了?這倒黴蛋眼睛雖然賊忒忒的,但倒不似那個倚梅公子那樣 討厭。” 白衫少女心�也曾喚寶玉“倒黴蛋”,聽了兜兜的話,頓時“噗哧”笑出聲 來,道:“倒黴蛋?” 兜兜道:“不是嗎?他貪圖小姐的美貌,先替我們捱了劇毒,不知怎麼沒 死,方才又莫名其妙的撞到楓林�來,差點就做了個不明不白的冤死鬼,這不叫 倒黴蛋叫什麼?” 白衫少女嫣然道:“對,我們以後就喚他倒黴蛋。” 兜兜奇道:“以後?以後我們還要見他麼?” 白衫少女耳根倏紅,道:“不見!要是他又稀�糊塗地撞上來,我們就罵他 倒黴蛋。” 路上,矮小漢子問:“小兄弟,你是都中人麼?” 寶玉道:“是。” 矮小漢子又問:“你家住都中哪�?” 寶玉不願說對他說是榮國府,隻道:“我家在城西,大叔如何稱呼?” 矮小漢子道:“我姓蔣,單名一個隆字。嘿嘿,小兄弟你的內功倒很好呀, 不知修習的是哪派功夫?”他猶不死心,想從寶玉口中探出點底細來。 寶玉道:“我也不大清楚,好像叫作什麼百寶門吧。”他想隻有白湘芳和淩 采容教過自己運功馭氣之法,這身“內功”定然是她們所授的,而她們的門派也 就是自個的門派了。 蔣隆一聽,心忖:“原來這小子是百寶門的,但傳聞百寶門擅長機關暗器, 內功似乎並不怎麼樣呐,而且其門人多在嶺南一帶出沒,極少踏入中原的,這倒 有些奇怪哩。” 寶玉問:“蔣大叔,你們準備要往哪兒歇腳呢?” 蔣隆道:“我們要去朝陽莊,小兄弟聽說過這地方沒有?” 寶玉一怔,道:“當然聽過,都中連婦孺都知道這個地方哩,他們莊上十分 橫行霸道,平民百姓半點都不敢惹的,你們認識朝陽莊的人?” 蔣隆道:“我們找崔朝陽。” 寶玉渾身不自在起來,道:“他……他是你們的朋友麼?” 蔣隆哂然一笑,道:“朋友?他呀,就連給我們大小姐提裙角都不配呢!” 寶玉心中詫異,趁機問:“不知你們小姐名諱如何稱呼?” 蔣隆道:“敝上姓沈,閨名不敢擅稱。” 這時一行人已到都中,進了城門,又往城東而去,沿街都是酒肆、飯館、鹽 棧、油行、香店、銀莊、布行,各種事物羅列無數,車馬聲、小販吆暍聲夾雜一 起,十分之繁華熱鬧。 蔣隆顯然是頭一回來都中,雀躍之情洋溢於表,瞧見前麵一個攤子,地上放 著一口大鐵鍋,鍋內有許多黑乎乎一條條的東西,綿延盤滿鍋中,一股又膻又臭 的氣味從鍋�直騰竄出來,攤上擺著數隻舊桌破椅,正有幾個車把式模樣的人在 大塊朵頤。 蔣隆不禁咽了口唾沫,問道:“這賣的是什麼?” 寶玉料不到他會對那東西感興趣,笑道:“這是煮羊腸子,十分粗糙之物, 不過也有許多人喜歡的。” 蔣隆道:“粗糙之物才好,大口大口嚼著來勁。”喉頭又動了一下,似乎饞 極。 寶玉忙道:“蔣叔若是喜歡,日後閑暇時,我們尋家地道的去吃。” 平日�,他哪會多看那煮羊腸一眼,但此際肚子�另有個小算盤,想道: “這位饞嘴大叔跟小仙子是同伴,多半會住在一起,到時我來找他,興許能再看 見小仙子哩。” 蔣隆大笑道:“妙極妙極!”旋又一歎道:“此次入都,要辦的事很多,怕 是沒什麼空閑的時候了。” 正說著,前邊突然亂了起來,聽得馬鞭“叭叭”脆響,有人喝道:“滾開! 滾開!瞎了眼麼,見我們崔老爺來了還不快滾!” 頓見街人亂跑,街上的小販們顧不得收拾攤子,便拔足急躲,那賣煮大腸的 地攤位置擺得稍出,立時被衝倒碰翻,鍋�的熟腸滾潑一地,桌上的杯碗也砸得 粉碎,又有個小孩”哇“的一聲大哭起來,不知是不是身上挨了鞭子。 寶玉又驚又怒,見十幾騎人馬旋風般奔至麵前,為首一人搶先滾下馬背,四 肢伏地,大聲道:“屬下該死,這幾日皆派人在城外等候,卻皆未能接著大小 姐,還乞大小姐恕罪!”後邊的十幾名褚衣漢子也跟著下馬,跪了一地。 沈小姐秀眉微顰,在馬上淡淡道:“起來吧。” 病狐先生焦慕鳳更是眉頭大皺,心想此行甚秘,你卻在大街上亂張風頭做什 麼!沈聲道:“先去莊上再說。” 那人應聲:“是。”誠惶誠恐地站起來,隻見其年約四十左右,身子略微發 福,皮膚白淨,唇上短須修剪得十分整齊,一襲寶藍緞蝠紋長衫,帽子正前嵌著 一方水藍板玉,打扮跟尋常員外沒什麼兩樣,隻是一雙眼睛雖然低低垂下,卻掩 不住其內的炯炯光芒。 寶玉心知此人便是都中第一大賭坊的老板紫氣東來崔朝陽,愈感奇怪,忖 道:“蔣大叔果然沒吹牛,崔朝陽在都中威風八麵,如今到了這沈小姐麵前,卻 連腦袋都不敢�高點,小仙子到底是什麼大來頭呢?” 正思間,忽聽有人大喝道:“是那小子!” 寶玉循聲望去,見街邊一家酒肆前站著數名錦衣人,其中一個舉手指著自 已,正是早上沿街追殺他和白湘芳的那幫惡人,不禁大驚失色,哆嗦一聲:“不 好啦!”滾下馬背,轉身就逃。 蔣隆回頭,奇叫道:“小兄弟,怎麼了?” 酒肆前郡幾名錦衣人已飛步追來,紛紛叫喝:“臭小子!把那婆娘藏到哪去 了?” “媽的,昨天傷了我們三個兄弟,今早又害死一個,定要捉來大卸八塊!” “這次莫再叫他逃了!” 崔朝陽怒容滿麵,朝那幫錦衣人暴喝道:“怎麼回事?統統給我站住!”他 身後的十幾名褚衣漢子一齊亮出兵刀,上前阻攔。 有那麼多人幫忙,寶玉心中稍定,轉首望去,卻見那幾名錦衣人竟從阻擋他 們的一眾褚衣人頭上飛躍過,淩空往自己撲來,頓然又驚得麵無人色,拔足急 奔,正從一騎身邊掠過,肩膀上一緊,整個人便被拽住,�頭一瞧,原來拉住他 衣服的正是仙子般的沈大小姐,立時酥了半邊身子,急叫道:“姑娘快逃!” 沈小姐見他那副窩囊相,跟先前在楓林�那隨心所欲的瀟灑模樣判若兩人, 心中納悶,發嗔道:“跑什麼?” 雖是大冷天,寶玉的額頭卻冷汗直冒,道:“他們追……追過來了。” 沈小姐猶不放手,道:“你內功那麼強,還怕這幾個三腳貓的貨色麼?” 寶玉眼角瞥見有個錦衣人已奔至數步之距,顫聲道:“他們……他們凶狠得 緊呐,連官兵都敢殺哩!”話未說完,已見頂上白影一晃,一道寒芒已映在沈小 姐那白如美玉的俏臉上,不由魂飛魄散,刹那間不知從哪生出一股勇氣,大喝 道:“不要!”從袍內撥出聖蓮令縱身迎去,令尖正點在錦衣人的腰側。 那名錦衣人悶哼一聲,從半空跌落,重重地摔在地上。 寶玉隨之落地,見其餘幾名錦衣人竟然已被病狐焦慕鳳及五大先鋒分別製 住,不由大喜,笑道:“原來你們這樣厲害的!” 眾人卻目瞪口呆地一齊盯著他,仿佛看到世上最不可思議的事物般,噪雜紛 亂的場麵登時變得鴉雀無聲。 寶玉一愣,囁嚅道:“怎麼啦?” 病狐焦慕鳳喃喃道:“淤泥源自混沌啟,白蓮一現盛世舉。見令如見教 主……”突然滾下馬朝寶玉曲膝跪倒,旁邊的五大先鋒和丫鬢兜兜也急忙下馬跪 地,崔朝陽口中念念有詞,猶豫了一下,終也下拜,手下的十幾名褚衣漢子見 狀,立時跟著紛紛伏跪於地,頃刻間,寶玉周圍跪了黑壓壓的一片,唯獨那沈大 小姐乃在馬上,隻是嬌軀不住的發抖,秀眸凝視著寶玉手中的聖蓮令,眼眶內已 是淚水盈盈。 第五十八回 冰魄老妖 寶玉既是驚訝又覺得意,別人還罷了,想不到在都中威風八麵的崔朝陽竟也 朝自己跪下,他手足無措地呆在那�,想破腦袋也不知怎麼回事。 沈小姐嗜著淚水下馬,緩緩向他步來,櫻唇不住地顫動,似乎要說什麼,突 然聽得一聲陰惻惻地怪笑,一條白影倏地落在寶玉跟前,輕喝道:“拿來!” 寶玉本能地舉令一格,又聽對方‘咦’了一聲,胸口已著了一掌,力道並不 猛烈,整個人卻立時如墜冰窟,手上的聖蓮令捏拿不住,霎給奪去。 病狐焦慕鳳驚喝道:“冰魄老妖!”從腰間拔出一把極短的怪刀,縱身撲 前。 旁邊的五大先鋒也紛紛亮出兵器圍逼,怒喝道:“你敢搶奪聖令!” “快放下!” 寶玉縮著身子不住打顫,這才看清場中多了一個白發白須白袍的老人,皮膚 也白如潔玉毫無血色,站在那�,猶如聳立著一具寒氣四敵的冰塊。 沈小姐嬌顏含煞,斥道:“那不是你該拿的東西,放下來!” 冰魄老妖打了個哈哈,妖聲妖氣道:“老夫奉教主之命,來都中請回聖令, 為什麼拿不得?老夫這就將聖令送回聖宮去。”聲音中似也蘊藏著寒意,叫人聽 入耳內,雞皮疙瘩便不由自主地浮了起來。 焦慕鳳道:“若說將聖令送回聖宮,也得由沈大小姐自己送,你這麼橫搶蠻 奪,豈非欺主犯上!” 冰魄老妖悠然道:“請回聖令事關重大,沈大小姐可行,老夫奉教主之命當 也可行,焦先生可別拿大帽子壓人哦。” 虎先鋒許昆手持一把九節銅鞭,鞭首斜斜指地,沈聲道:“可這聖令乃是由 我們先得,你這麼硬搶過去,便是欺主犯上!” 冰魄老妖哂然一笑道:“此話又怎講?聖令剛才明明是在那小兄弟的手上, 如今我拿過來了,怎麼是你們先得?” 兜兜忍不住道:“這小兄弟名叫寶玉,是我們一起的,聖令在他手�,也就 該算我們先得!”她轉頭望向寶玉,問道:“寶公子,你說是不是?”還以為寶 玉就是姓寶。 寶玉凍得牙齒交擊不住,哪�答得了話,但見兜兜滿目祈盼之色,便強打精 神點了點頭。 鼠先鋒蔣隆等人心知寶玉中了冰魄大法,甚是擔憂,但此際卻無人敢分心去 照顧他。 冰魄老妖哈哈大笑起來,道:“這位小兄弟是你們的人?還是待老夫告訴你 們吧,他可不姓寶,而是姓賈,乃是榮國府的二公子,若說先遇著他便算是一夥 的,老夫幾個不爭氣徒兒昨夜已經會過他啦,那麼這小兄弟該算是我的人。”原 來他三個徒弟去捉拿白湘芳,被寶玉壞了好事,還以為是什麼高手相助,已連夜 探查了一番。 兜兜俏麵一紅,心�痛罵寶玉在楓林中怎麼不連姓一起說出來,以致現在鬧 了個大笑話,還落得個授人與柄。 寶玉心�大罵:“老怪物!鬼才是你的人。”卻哪有力氣開口爭辯,覺得周 身血液似乎都快要凝結了。 眾人一時無言以對,又聽那冰魄老妖道:“沈大小姐別著急,待我將聖令送 回聖宮,教主他老人家自會給您個交代。” 沈小姐氣得麵色發白,貝齒咬碎道:“這……這聖令是我爹爹的東西,豈能 憑你幾句花言巧語就拿走!若不留下來,別怪本小姐不客氣。”原來她正是白蓮 教前教主沈士宇之女沈瑤,此番率領極樂穀一部入都,便是為了尋找聖蓮令而 來。 病狐焦慕鳳及五大先鋒聽見沈瑤此語,皆住前踏上一步,隻待一聲令下,便 要動手。 寶玉聽見,心中大悟:“原來這權杖是沈小姐爹爹的東西,難怪她一看見就 淚水漣漣的,想來這件東西定是她爹爹的心愛之物,她才這樣著急,唉,我怎麼 不一早就拿出來呢,弄得現在被別人搶去了!” 忽又想起一事,暗叫不好:“這支權杖原是供奉在一隻玉棺之上,莫非…… 莫非她爹爹已……已……” 冰魄老妖微笑道:“老夫可沒膽子跟大小姐動手,這就告辭,改日再去極樂 穀登門謝罪。”話音未落,身形倏地旋起,帶起一陣襲人的寒風。 病狐手中的怪形短刀、虎先鋒的九節銅鞭、熊先鋒的大鐵椎、鷹先鋒的鷹爪 鋼手、犬先鋒的雙短拐、鼠先鋒的小鐵鎬立時一齊招呼過去,他們皆知這冰魄老 妖武功獨樹一幟,乃教中一流的高手,因此一動手即使出自己最狠辣的招式。 隻聽冰魄老妖怪笑聲不絕於耳,身形猶如一股風雪般在眾人當中到處亂刮, 忽而東忽而西,忽而南忽而北,竟沒有一件兵器能沾著他的衣角。 紫氣東來崔朝陽卻於旁立著不動,原來他表麵的身份是都中第一大賭坊的老 板,其實又是白蓮教三十六分堂之一的天佑堂堂主,而冰魄老妖為當今教主所 派,沈大小姐卻是前教主之女,幫哪邊都覺十分不妥。 病狐焦慕鳳所使的怪形短刀叫做勾魂斬,招招奇詭非常,出刀又以輕柔飄忽 見長,攻了十餘合,每每看似就要得手,末了卻總是撲個空,心底暗暗吃驚: “五先鋒個個身手不弱,這許多兵刀一齊使開來,還能剩下多少空間,老妖物卻 能進退自如毫發無損,難怪有人認為他的武功在教中可排入前十名內。” 冰魄老妖今次奉命入都尋找聖蓮令,隻道必是千辛萬苦,孰料今日卻輕易得 手,想到辦成了這件大事,榮華富貴自不用說,日後還能更得教主重用,心中喜 難自禁,不願再多做無謂糾纏,忽一掌朝前麵的熊先鋒魏劭拍去。 魏劭見他終於出招,不敢絲毫托大,舉起大鐵椎一迎,居然然接了個正著, 不由一喜:“竟敢用手來碰我這力道千鈞的兵器,擦著一點,立教你分筋錯 骨!” 誰知掌心一冰,倏從椎柄上傳來一股冷入骨髓的寒流,直循手臂而上,刹那 想起江湖上傳聞冰魄大法的種種厲害,心中大驚,踉蹌後退,包圍圈頓然撕開了 個口子。 病狐焦慕鳳與虎先鋒翁辛誌見勢不好,不約而同急忙插上補位,卻已遲了一 瞬,冰魄老妖飛身穿出,怪笑道:“諸位慢玩,老夫失陪了,這聖令你們去跟教 主他老人家討吧!” 犬先鋒常彥昆見他這一逃,勢必難以追上,將短拐懸在一名錦衣人頭上,喝 道:“若不將聖令留下,我立將你這些徒弟統統斃了!” 冰魄老妖腳步不停,輕哼道:“盡管下手吧,隻是今日殺我一個徒兒,老夫 他日便宰一百個極樂穀的人報答。” 常彥昆心知這魔頭說到做到,一時倒不敢真的動手,見沈瑤已縱身追去,隻 好與病狐焦慕鳳等人隨後奔趕,這麼稍稍一遲,立刻拉下了大段距離。 崔朝陽猶豫了一下,也率眾手下趕去,一時街麵上隻剩下寶玉和那幾名錦衣 人。 寶玉隻覺身上越來越冷,瞧見那幾名錦衣人伏在地上,不知他們已被點了穴 道,心想:“若等他們回過神來,怕不將我捉去吃了。”趕忙溜入旁邊的小巷, 跌跌撞撞地逃了。 回到榮國府,寶玉直住自己院內奔去,在廊下撞著麝月,見狀驚問道:“怎 麼了?臉色這樣難看。”寶玉不答,徑自進了�屋,一頭鑽進被窩�。 晴雯瞧見,因還在生今早的氣,本不想睬他,又覺有些奇怪,忍不住道: “穿著靴就上床,被子弄髒了自有人洗是不是?”卻沒聽見她公子吭聲,走過去 一瞧,隻見寶玉抱著被子不住發抖,立時嚇了一跳,道:“怎麼冷成這模樣?敢 情才從冰水�撈起來呢。” 伸手去寶玉額頭摸了一把,隻覺冰如涼水,晴雯更是慌了,朝外邊急喚道: “襲人,襲人。”手已被公子拉住,一把拽進被窩�去了,立怒道:“又要胡鬧 麼,快放手!” 寶玉顫聲道:“冷死我啦。” 睛雯見他麵如白紙,不似裝模作樣,心�一軟,便由他抱著,哭喪著臉道: “你到底怎麼了?” 這時襲人已同麝月跑進來,見狀一怔,驚問道:“怎麼了呢?” 晴雯滿麵羞紅,從寶玉懷�掙脫出來,惶急道:“不知得了什麼病症,身上 冷得冰塊似的,我們快回太太去,請大夫來瞧瞧吧。” 襲人上前摸摸寶玉額頭,也嚇了一跳,就要去外邊叫小丫鬟去報與王夫人, 卻被他拉住,牙齒交擊道:“不是病,你們莫驚動別人。” 襲人急道:“這還不是病?身上半點熱氣都沒有啦。” 寶玉隻覺周身皆冷,唯獨胸口略為暖和,心中一動,忖道:“白姐姐受了這 樣的傷,我用那氣流幫她醫治,她便好了些,何不用那氣流來醫自己試試看 呢?” 便對襲人幾個道:“你們莫慌,再等一會,若是不好,就去回太太,先倒杯 熱茶來喝。” 睛雯忙去倒茶,襲人想了想:“明兒便是中秋,此時報與太太,必是闔府驚 動,的確麻煩之極。”當即冷靜了些許,叫麝月去弄熱水,自己又去櫃子�搬了 一床棉被出來,都蓋在寶玉身上。 寶玉努力凝神靜氣,默默思念那神奇氣流,過不片刻,一股暖流便從胸口注 入體內,果然立見成效,身上寒意頓時大減。 約莫過了盞茶時間,寶玉身上寒冷幾乎去盡,回過神來,見襲人與睛雯正一 人一邊扶著自己灌熱茶,神情皆是極為關切,想起她倆這幾天正跟自己鬧別扭, 難得享受如此溫柔,心中偷偷大樂,仍裝作半生不死的模樣,將茶慢慢喝了,一 臂從被底伸出,悄悄將睛雯柳腰抱住,口中呻吟道:“我要死啦。” 睛雯本要掙開,一聽公子的話,眼圈立紅了,任他抱著道:“別亂說,不過 一時之症,稍加調理,自然就好。” 襲人也是泫然欲泣,抽噎道:“早上出去時不是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變成 這樣子?” 寶玉道:“你又不理睬我,怎麼知道我早上怎麼樣?” 襲人俏麵微微一紅,道:“我哪�不睬你了,早上……早上……”下麵的話 卻說不出口,原來寶玉早上將睛雯拉入帳內時她已經醒了,心想一大早便這麼來 勁那還不算好好的麼。 睛雯飛霞滿麵,若在平時,早對寶玉大發嬌嗔了,但此刻滿懷皆是柔情關 切,怔怔道:“莫不是早上衣服穿得太少,出去著涼了?” 寶玉淒然道:“興許是吧,唉……若你們都不理睬我了,我活著也沒什麼意 思。”這淫人麵上哀聲歎氣,心中卻十分恣情恰意,晴雯肯讓他這麼乖乖抱著, 真是稀罕無比的事。 襲人急道:“誰不理睬你啦,不過因為你老是回來太晚,跟你鬧鬧兒罷 了。” 寶玉道:“那你是理睬我了?”另一臂也從被底探出,將她腰兒摟著,樂得 幾乎快笑出聲來。 襲人點點頭,一注清澈的淚水已沿著臉龐滑下,柔情萬端道:“我哪�會真 的不理睬你呢,你快快好起來吧,以後不再鬧你了。” 寶玉心滿意足,轉頭望向睛雯,道:“那你呢?理不理睬我?” 睛雯道:“我?我哪有不理睬你。” 寶玉盯著她,趁機大耍無賴:“若我還跟……還跟你那樣,你……你生不生 氣?” 睛雯耳根紅透,挨了半晌,方細不可聞道:“不……不生氣。”寶玉心頭蕩 漾,還要趁機便宜她們倆,見麝月端了一臉盆熱水跑進來,飛快地絞了條毛巾, 遞與襲人道:“快趁熱敷一敷,或許會舒服些哩。”望著床上的公子,眼中也盡 是無限的關切。 寶玉心中大為感動,再不忍讓她們擔心下去,拿起襲人的手,放在自己額頭 上,笑道:“你們都對我好,我一下就好多了,你摸摸我還冰不冰?” 襲人感覺他額頭已有微溫,不禁十分歡喜,破啼笑道:“果然好些哩,你別 動,隻在被窩�暖著,我再去喚人熬碗薑湯來喝。”轉身出去了。 睛雯雙手合什,瞑目道:“阿彌陀佛,謝天謝地,小爺你真真嚇死我們 了。” 寶玉道:“我真的好了,不信你也摸摸。”又捉了她的綿手兒放在額頭。 麝月問道:“怎麼會這樣的?” 寶玉笑道:“料是今早衣服穿少了,你過來摸摸我要不要?” 麝月見他笑得奸詐,隻離他遠遠的,嫣然搖頭道:“已有兩個摸過了,我再 摸一摸,隻怕便得燙起來哩,那又不好啦。” 睛雯一聽,趕忙把手兒從公子掌中抽出,羞不可奈地掙出他臂彎,站起來 道:“一碗薑湯也弄這麼久,我瞧瞧去。”一道煙溜出去了。 寶玉躺在床上,思忖今日所遇的種種奇事,仿佛做夢一般,猛想起明兒便是 中秋,可卿說不定會過這邊來,憶及半月前的水軒銷魂,不禁癡了。 這夜所夢,盡是與可卿婉轉纏綿顛鶯倒鳳。 *** *** *** *** 次晨,寶玉早早便起床,在屋�東摸摸西弄弄坐立不安,不時喚小丫鬟去打 聽東府的人過來沒有。 襲人隻好跟著起床侍候,睛雯卻仍賴在被窩�,蹙眉道:“小爺,東府那邊 縱然過來,也沒這麼早呀,您安靜一會兒成不成?” 寶玉心�思念可卿,哪能靜得下來,道:“好好,我到外邊去,免得你瞧著 眼煩。” 出了院子,漫無目的地亂逛,穿過花廳,瞧見園子�搭了戲台,猛想起秦鍾 說過的那個馳名天下的琪官兒,心道:“哎呀,忘了求老祖宗去請那蔣家班 哩。”正在出神,忽見佳蕙跑來,道:“東府那邊過來了。” 寶玉忙問:“那……那蓉哥兒媳婦來沒有?” 佳蕙瞧了他一眼,心中奇怪:“怎麼別人都不問,卻單單問她一個?”答 道:“不知哩,是聽李嬤嬤說的。”寶玉擺擺手,徑往老太太處趕去。 進了屋,見地上已站滿了一眾東府那邊的姬妾媳婦,正由尤氏領著向老太大 請安,寶玉把眼急急一掃,已瞧見那魂縈夢繞的人兒,心中一顫,既是歡喜又是 迷醉,直到鴛鴦過來叫了一聲,才驚省過來,聽她道:“一大早就犯迷糊呢?老 太太喚你過去哩。” 寶玉忙到賈母跟前請安,這時恰逢薛姨媽與寶釵來了,便趁著眾人說話偷瞧 可卿,見她正住這邊望來,目光觸著自己的視線,又低下頭去了。 熱鬧了一陣,王夫人說:“屋子�人多了氣悶,大家到園子�看戲去吧。” 於是眾人擁著賈母出屋去了。 寶玉混在人群�,悄悄靠近可卿,想與她說說話兒,誰知她卻隻顧低頭走 著,緊緊跟在尤氏身畔,毫無可趁之機。 園子�早已擺了十來席,備了酒果茶點,正席旁邊放了一隻透雕夔龍護屏矮 足短榻,上邊靠背、引枕、被褥俱全,一頭還擺了一張極輕巧的洋漆描金小幾, 幾上放著茶吊、茶碗、漱盂、洋巾之類,乃是專為賈母所設。 眾人坐下,賈母請薛姨媽點戲,薛姨媽又讓與尤氏先點,眾人相互推讓一 陣,才點了《劉二當衣》、《滿床笏》等幾折賈母愛看的熱鬧戲。 寶玉坐得離可卿甚遠,更無機會親近,心�急得有如熱鍋螞蟻,在那�悄自 長籲短歎,怔怔地看了一會戲,幾個姐妹離座過來,探春道:“寶哥哥,這些戲 早就看熟了,接下幾折也沒什麼新鮮的,我們要去那邊玩兒,你來不來?” 寶玉正感沒趣,偏又舍不得離開,道:“你們先走,我過一會再去。” 好容易才熬至近午,鳳姐兒問賈母午飯要在哪�吃,賈母懶得動,道:“就 這兒吧,省得來回挪。” 鳳姐兒忙與李執吩咐丫鬟婆子擺碗安著,張羅廚房上菜,眾人便在園子�用 了飯。 寶玉悶悶不樂,趁人沒注意,連喝了幾杯燒酒。 飯畢,鳳姐兒笑道:“這會兒剛剛熱鬧過,睡不著覺的,不如我們鬥牌 罷?” 賈母一聽,正合心意,應道:“好啊。”轉頭對尤氏道:“難得你們婆媳倆 過來,作一處玩玩吧。” 尤氏笑道:“我是非得睡會兒中覺不可,要不下午睜不開眼睛的。”指了可 卿,說:“讓這孩子給你們湊數去。” 賈母便不勉強,鳳姐又請了薛姨媽,一起回到上房,小丫鬟聽說主子們要玩 牌,忙在桌上鋪下軟氈,四人坐定,洗牌告麼,玩了起來。 寶玉苦苦等到中午,心�盼著眾人散去後,能有機會跟可卿說話,這時見她 又被拉去陪老祖宗玩牌,差點沒哭了出來。這癡人在園子�呆了半晌,還是不甘 就此作罷,便又跟進賈母屋�去,強顏笑道:“我幫老太太看牌,免得被鳳姐姐 混去了。”賈母自是十分喜歡,拉他在身邊坐下。 鳳姐兒笑罵道:“老祖宗不知已贏了我多少去,你還要幫著,難道眼�隻認 得老太太卻不認我這姐姐麼?” 薛姨媽對她笑道:“應該的應該的,等你孫兒也像他這麼大的時候,自然明 白這道理沒錯。” 賈母笑摟著寶玉,道:“等你猴子的孫兒也這樣大的時候,都不知何年何月 了。” 鳳姐兒知老太太取笑自己不生兒子,臉上微微一紅,笑道:“哎,認了認 了,別人悶聲發大財,我隻悶聲破大財罷啦,免得輸了錢又招惹難聽話,何苦 呢。” 賈母嗬嗬笑道:“你若覺得不忿,自己快快去生一個兒子出來,也不用瞧別 人的眼紅了。” 局間眾人談笑風生,可卿卻隻是瞧著牌,偶爾嫣然淺笑,半點不敢往寶玉處 望去。 鳳姐兒跟可卿素來最是要好,互相深知性子的,見她竟沒有趁機打趣自己, 不似平日的活潑鮮辣,心中微感詫異。 寶玉裝作幫賈母看牌,初時尚有些節製,到後來隻是癡癡望著可卿,口水差 點兒沒掉下來,不想被鳳姐兒瞧見,心中愈覺奇怪,再去看可卿,見她似乎神不 守舍,牌也是亂出,放了好幾回瞎炮。 不知薛姨媽是否也覺察了,忽瞧瞧寶玉笑道:“你今兒倒有些奇怪,怎麼隻 守在這�,不跟姐妹們玩去?” 鳳姐兒也意味深長地笑道:“我都奇怪呢,等著糖兒吃麼?” 老太太便道:“不用你侍候了,換鴛鴦來幫我看牌得啦,酒氣那麼重,適才 定是偷喝了不少酒罷?睡一會中覺去。” 寶玉心�有鬼,滿麵皆燙,聽她們這麼說了,再不好意思賴下去,便向幾位 長輩請了安,依依不舍的離開,出去時猶回頭偷望了可卿一眼,見她耳根似乎兀 紅,心中不禁一蕩。 寶玉到了外邊,滿懷皆鬱,暗歎道:“卿卿好容易才過來一次,但今日看樣 子是無望單獨見麵的了,唉……還是無緣呐,老天爺啊老天爺,既然無緣,為何 偏偏又讓我們夢中相會呢,教人這樣難受!”總不甘心走遠,隻在賈母屋子附近 來回踱步。 上房內四人仍繼續玩牌,可卿屢屢點炮,輸得一塌糊塗,賈母卻胡了最多, 樂嗬嗬的十分高興,本來慣睡中覺的,此際竟無半點倦意。 這時李紈從園子�忙完進來,立在賈母旁邊陪著說笑。可卿忽道:“大嫂子 也來玩會兒,我輸得頭都昏了,去洗把臉再來。” 賈母笑道:“哎,放你去睡覺了,眼睛都亂晃呢,不用再來陪我們啦。” 寶玉一走,可卿就自然了,笑道:“我隻洗把臉就回來,老祖宗贏了錢不讓 人翻本麼?” 賈母笑得合不攏口,道:“你來你來,等你哩。” 可卿出了上房,先去旁間洗了臉,又走到外邊,沿著穿廊緩緩走了一圈,呼 吸院子�的新鮮空氣。 其時已是午後,除了幾個在屋�侍候的丫鬟婆子,別的下人大多睡了,院子 �靜悄悄的,可卿在廊下看了一會籠子�的畫眉,不知怎麼,心中一陣悵然若 失,方要回屋�去,忽聽後邊有人小聲叫道:“卿卿,你可出來了,等得我好苦 啊。” 可卿嬌軀一震,不用回頭,已知是誰叫她,心髒幾乎都快蹦出來了,卻咬了 咬唇兒,仍住屋�走去。 寶玉好容易才見她出來,怎肯就此放將回去,忙一把捉住她的手兒,急道: “我們好容易才遇著,你怎麼一句話不說就走?” 可卿全然不理不睬,繃著臉甩了甩手,寶玉隻緊緊地握住,惶然道:“到底 怎麼啦?說與我聽,也好幫你解解悶。” 可卿小聲道:“你放手,我還要進去玩牌呢。” 寶玉心中涼透,道:“你不願見我了麼?那隻須明明白白的說一句,以後我 便再也不鬧你了。” 可卿半晌不語,突然轉身嬌慎道:“適才你傻了麼,若被她們看出端倪來怎 麼辦?” 寶玉頓然大喜,心想原來是為這個生氣,忙陪笑道:“她們隻顧玩牌,怎會 發覺呢。” 可卿道:“呆子!別人還好,鳳嬸嬸人精兒一個,你那樣子又怎麼逃得過她 的眼睛。”想起剛才屋�的情形,心中仍有餘悸,不由又羞又惱。 寶玉嬉皮笑臉,湊近低聲道:“別生氣了,下回我一定小心。” 可卿俏臉生暈,道:“還想下回,下回我就不過來了。”她雖然說得端莊, 但那神態舉止,自有一股天生的風流嫵媚透出,瞧得寶玉幾乎癡了,情不自禁張 臂將其抱住,柔聲道:“你若真的不再理睬我,明兒我就出家當和尚去。” 可卿嫣然一笑,旋又繃了臉,道:“我不理睬你了。”寶玉心神蕩漾,猛一 口罩住她的櫻唇,不由分說,便強索香吻。 可卿掙紮了幾下,身子就軟了,雙臂繞在寶玉的脖子上,如火如焰地與他一 起燃燒。 第五十九回 翠屏偷歡 兩人這一吻,真是如癡如醉難解難分,舌頭如魚兒般你來我往地遊梭接喋, 渾不知身在何處了。 過了許久,可卿才努力將男兒推開,嬌喘道:“吃飽了麼,快走吧,我跟她 們說洗把臉就回去的。” 寶玉道:“不行,沒吃飽呢?”把她拖到穿廊轉角處,又強行親吻起來,肚 �明明有千百句話要說,偏偏嘴上太忙。 可卿也想極了這個夢中人兒,此際雖然滿懷擔心害怕,終無法狠下心腸拒 絕,癡癡迷迷地又與寶玉熱吻了許久,嬌軀早已寸寸酥掉,站立不住,整個人兒 乎都癱在他身上。 寶玉道:“卿卿,這些日來我可想死你了,差點就想過去東府那邊尋你。” 可卿嚶聲道:“我也是,有天晚上都……都……唔……”她原想矜持一點, 不想說出來的話,卻變成了這樣子。 寶玉見她雙頰如火,眼波似醉,嬌豔不可方物,手上忍不住放肆起來,所觸 皆是滾燙一片。 可卿覺察,嚶聲道:“不要……不要……” 寶玉卻愈演愈烈,隔著衣裳一把握住了她的酥乳,用力揉捏撫慰,嘴也湊到 她雪頸�親吻。 可卿背靠牆壁,嬌弱無力道:“寶玉,我真的該進去了,快跟卿卿說會話 兒。” 寶玉悶哼道:“不能走不能走,卿卿,我越來越經常夢見你了,昨夜又夢著 了呢,隻是你飄飄忽忽的捉不住,可急死我了。” 可卿不住柔吻他額頭,心醉神迷道:“世上真有在夢中相會的法子就好了, 那時卿卿夜夜都來陪你。” 寶玉�起頭來,又吻可卿的柳眉、眼瞼、睫毛,喃喃道:“好容易才過來一 趟,今兒定要讓我記請楚你的每分每寸,夢�或許能清晰些呢。” 可卿聞言一呆,細細咀嚼他的話,不由黯然欲泣:“這是真正疼我的人兒, 這才是我真正的得意人兒,卻偏偏不能長久。”北靜王世榮跟她說過多少貼心話 兒,隻比寶玉有過之而無不及,更贈與絕世明珠,卻從不曾令她生過此念,可見 天緣玄妙,實非常理測。 寶玉鼻息火燙,另一隻手已塞入了婦人的腰巾內,熾熱無比地愛撫著她那滑 軟平坦的小肚兒。 可卿雖然萬般不舍,終還有一絲理智,嬌吟道:“你……你明兒過去尋我 吧,現在……真的不行……嗯……嗯……哎呀!”原來衣內的手掌已往下滑,不 知被哪根指頭勾到了嬌嫩處。 寶玉中指先至,食指隨之,鑽入蚌肉縫內,立刻潤濕了,滑滑膩膩地有如油 鍋,感知對方也動了情,更是欲火如焚,迷糊道:“卿卿,我要你我要你,這會 就要……” 可卿用力甩了甩玉首,惶急無助道:“若……若是叫人撞見,那可就……就 死了。” 寶玉充耳不聞,鼻子在她酥胸�拱著,所嗅皆是芬芳異香,腦子幾已壞掉。 可卿隻覺他下體逼迫過來,一物隔著衣裙緊緊抵在小腹上,已是雄渾若杵硬 翹如石,暮地春情爆發,一股熱膩從內�湧出,流了男兒滿手,羞不可奈地嬌哼 道:“害死我了。” 寶玉不語,將手抽出,身抖氣顫地剝她衣裳。可卿心知逃不過了,眼角乜見 廊下有幾塊滿是綠苔的巨石,旁有璧竹次叢相掩,圍得一副翠屏似的,還算隱 秘,便咬著男兒的耳朵嬌喘道:“去那邊。” 寶玉如聞聖音,立將酥軟如泥的可人兒抱起,幾步走到那幾塊巨石後邊,把 她放在茸茸綠茵上,繼續剝裳解帶。 可卿捉住上邊的衣裳不讓脫,鼻息咻咻道:“就這樣好了,冷呢。”其實心 �怕的是有人過來,收拾不及。 寶玉已是心滿意足,聽可卿說冷,忙將外袍脫下,圍住她上邊身子,這才掏 出已如擎天柱般的王莖,把她兩條玉瓷般的美腿分抱腰側,顫顫巍巍地對準流涎 掛漿的蛤口,一槍挑了。 可卿用力咬住自己的手肚兒,嬌嬌悶哼一聲,隻覺男人的雄物刮過許多嬌 嫩,猛頂在心子上,頓美得魂魄都散了。 那銷魂情狀,正有半閡《鴛鴦譜》形容: 羅裙半卸,繡履雙挑。眼迷離而纖手牢勾,腰閃爍而靈犀緊湊。覺 芳興之甚濃,識春懷之正熾。是以玉容無主,任教蹈碎花香,弱體難 禁,持取番開挑浪。 寶玉采著花心,癲狂了數十抽,隻覺腿酸氣促,這才稍緩下來,乜看可卿底 下已是濁蜜橫溢狼藉如淖,不禁心酥神蕩,便用兩手捧起她玉股,仔細瞧那交接 妙狀,但見赤珠嬌頗紅脂亂揉,真是天地間最迷人的景象。 可卿大羞,卻默不作聲的任之輕薄,心想:“若這樣便覺快活,都讓你瞧去 又何妨?”一雙妙目隻凝視著心中的得意人兒,望著他那貪婪霸道的神情,不覺 一陣熏熏迷醉。 其時正是午後,陽光明媚,兩人身子都白如美玉,被周圍的綠石、翠竹、碧 茵襯映,實是撩人非常,你朦朧瓏地瞧我,我迷糊糊地望你,更覺快如泉湧甘之 如飴。 怎奈天下好事皆短暫,尚不到百抽,寶玉便覺精意酥濃,再也慢不下來,抽 添之勢愈送愈疾,巨莖出則隱現蛤口,沒則盡陷花宮,龜頭連連重挑可卿的嫩 心。 可卿麵如塗脂,眼中濕汪汪的似欲滴出水來,一隻手兒放在口前死死咬著, 另一隻卻茫然無措,時而勾住男人時而又推男人,偶爾還在嫩茵上亂抓,扯了幾 株草兒在掌心內。寶玉見狀,真是愛極了這可人兒,底下密密抽聳,口內還不住 低喚卿卿。 可卿雖然銷魂萬分,卻總擔心有人路過聽去,嬌聲哄道:“別說話,親 我。” 寶玉忙俯下頭去吻她,姿勢略滯,不能盡興,幹脆將其兩條美腿高高舉起, 往前邊推去,開開的壓至她香肩兩側,果然立時大暢,巨莖下下皆能送到花心, 不但覺得十分好使力,更能將交接處的綺景盡收眼底,猛想起那次與可卿夢中相 會,還有個仙妃姐姐傳授他房中秘術,好像就有這麼一個式樣,隻是記不得叫作 什麼名兒了。 可卿鬢亂釵斜,背底早已揉亂一片嫩茵,突然“哎呀”一聲,身上雞皮疙瘩 浮起,忍不住嬌呼道:“好深。” 寶玉悶哼道:“這樣好不好?”竟能清請楚楚地感覺出她深處那粒花心子的 形狀,龜頭碰一下便木一下,種種酥美層層堆積起來,泄意更濃。 可卿顫聲道:“你喜歡,我便喜歡。”嬌軀隨著男人的頂刺時繃時舒,兩隻 豐潤飽滿的梨型雪乳不住嬌晃,其態之美,豈是筆墨能摹。 寶玉粗喘道:“卿卿,我……我要出來了。” 可卿點點頭,道:“嗯,快來吧。”她正擔心出來太久讓人起疑,當即將粉 股高高撅起,忍著酸麻,悄把嫩心子送與寶玉的燙龜頭頂揉,隻盼快快哄完心上 人兒,才好趕回老太太屋�去。 寶玉又道:“你呢?要來沒有?”心中不免有些慚歉隻覺這次著實太快了。 可卿美眸含餳,卻細聲道:“你喚我,小小聲,不要讓別人聽去。” 寶玉記得上次在水軒內,可卿要丟之前,也是要自己叫她,心想:“原來卿 卿喜歡這樣。”當即把嘴貼到她耳心,對著輕輕叫喚:“卿卿,卿卿,卿卿。” 可卿頓時如中魔魘,本覺還須百十抽的光景,但聽耳中的叫喚一聲比一聲溫 柔,驀地渾身酥遂,一聲不吭,居然就先於寶玉丟了身子,從花眼內吐出股股稠 漿,奶油般軟軟地塗在男人的棒頭。 寶玉悶哼一聲,本就迫在眉睫,如此哪還撐得過,往下拼力一墩,脹如巨李 的龜頭緊緊頂住女人的嫩心子,頓感周身通泰,一股股燙漿迸射而出。 可卿隻覺花心眼兒被揉得大開,�邊的嫩物似給觸著,癢得五髒昏顫,更感 一滴滴燙漿打入,逐得極深,不禁魂魄俱銷,差點兒便要叫出聲來,死命忍了片 刻,終還是撐不過去,忙一口咬住男人的肩頭。 寶玉卻覺一股酥麻驟然轟來,初隻在龜頭,轉瞬莖身也染,接著整個腹下都 木了,絲毫未感肩頭之痛,又聞得周圍滿是濃濃奇香,不由陶然欲醉。 兩人一個丟的是純陰之精,一個泄的是玄陽至精,皆是萬中無一的珍品,感 受自然與尋常大不相同。 不知過了多久,寶玉柔聲輕喚:“卿卿,你可好麼?” 可卿宛如醉酒一般,四肢攤開,一聲不吭。 寶玉見她目蕩神迷,心中既是憐惜,又是疼愛,時下天氣甚冷,便用衣袍將 其密密包住,緊緊抱在懷�。 又過了好一會,才聽可卿軟軟道:“快扶我起來,出來太久,她們準生疑 哩。” 寶玉道:“不管她們了,你再歇會兒。” 可卿哪肯,隻急著要起來,寶玉拗不過,隻好放她坐起,見其一副嬌慵不勝 的模樣,心中憐愛更是愈濃愈鬱。 可卿手軟腳軟地穿衣係裙,又仔細整好鬢發,對寶玉道:“你瞧我還有哪兒 不妥麼?” 寶玉微笑道:“都很好,隻是臉兒還有點紅哩。” 可卿嬌白了他一眼,站起身來,卻覺腿彎一軟,差點就跪倒下去。 寶玉慌忙扶住,吃驚笑道:“竟乏得這麼狠,你還是坐一會再走吧?” 可卿滿麵暈紅,咬唇顛道:“還不是你適才……適才那樣壓人家的腿,你扶 我走幾步就好了。” 寶玉心中不舍,道:“卿卿,還有好多話沒說呢,我明兒就過去看你。” 可卿道:“不要了,今天這樣欺負人,還……還覺得不夠麼。” 寶玉道:“你還是不想見我。” 可卿道:“若我真不想見你,適才也不會出來了。” 寶玉心中一蕩,道:“不管了,剛才你說明兒去你那的,可要反悔麼?” 可卿急著要走,無奈道:“好啦好啦,拗不過你呢,隻是上學時可別心慌慌 的。” 寶玉盯著她道:“我心慌慌的什麼?” 可卿作狀捶他,嬌顛道:“不知道!快走哩。” 寶玉扶著她,正要走出石群,忽聽可卿低低驚呼一聲,忙轉頭看去,見其垂 首瞧著下邊,滿麵驚慌之色,原來羅裙上洇濕了一大塊,正在明顯處,不由也傻 了眼。 可卿叫苦不�,“死了死了,這樣子怎麼出去!”拿了汗巾不住擦汲,那濕 印卻仍桃花盛放般美麗著。 寶玉反而歡喜起來,笑道:“那我們就先別出去,在這兒再呆一會兒。”可 卿這回當真捶他,哭喪著臉道:“都是你害的哩!” 寶玉心念急轉,突然想到一處,道:“有個地方,絕對妥當的,且離這兒不 遠,我們先去躲一躲,待這裙子晾幹了再說。” 可卿眼淚差點兒就要掉下來,急地連跺腳,“已經耽擱好一會了,再不回 去,她們還不找我!” 寶玉哄道:“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估量牌局早就散哩,人家隻道你已經睡覺 去了,誰會來尋你,若她們真的還在玩,你就更不能回去,免得她們問起,你如 何作答?” 可卿何等蘭心蕙質,仔細一想寶玉的話,覺得有些道理,隻因自己做賤心 虛,才一個勁地往牛角尖�鑽,稍定道:“可是去哪兒躲呢?園子�到處都行 人。” 寶玉道:“你跟我去就是,包管無人撞見。” 可卿總管寧府內務,萬務皆打理得井井有條,才能決斷絲毫不遜鳳姐兒,此 刻卻全沒了主意,隻得依了寶玉,用一條汗巾捂了濕處,跟著他躲躲閃閃,盡尋 人稀處行走,所幸正是睡午覺的時候,路上並未碰見什麼人。 兩人轉過幾處院廈,來到一座假山旁,寶玉道:“到了,就是這兒。” 可卿仔細一瞧,原來密密的藤蘿中藏著一間小木屋,果然十分隱秘,像是花 匠堆放雜物的屋子,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寶玉笑道:“進去便知。”從袖中取出鑰匙,開鎖推門,請佳人進去。 可卿進去一瞧,頓然愕住,原來�麵雖小,但那梳妝台、春凳、小幾、香 爐、立鏡、羅帳、臥榻、紗襲、繡枕、琉璃燈等用品卻一概俱全,地上還鋪著一 張軟綿綿的西洋絲絨毯,布置得異樣華麗舒適,不禁訝道:“這兒究竟是什麼地 方?” 寶玉笑嘻嘻的,正盤算怎麼哄過去,可卿眼尖,已瞧見梳妝台上的脂瓶粉 盒,道:“好似女人住的地方哩。” 寶玉心知隱瞞不住,隻好說:“這其實是你鳳嬸子安排的房子,專供夏天納 涼用的。” 可卿奇道:“她的房子……你怎麼會有鑰匙?”倏地雙頰飛紅,想起那日在 屋外聽她弟弟跟寶玉說的話,霎已明白此處定是這風流少爺跟那美嫂子的銷魂窩 了。 寶玉支吾道:“我見她這房子十分別致,便討來借用一陣,久了就忘還她鑰 匙哩。” 可卿心中既羞又酸,再不吭聲。 寶玉忽一把將其抱住,動手脫她裙子。 可卿忙捉住腰頭汗巾,道:“又胡鬧什麼?” 寶玉笑道:“脫下撐開來晾,才能幹得快些哩。” 可卿聽得有理,更知這淫人企圖,但見小木屋十分隱蔽,周圍十幾丈內都是 樹木,倒可放心,嬌白了他一眼鬆開手,低低輕聲道:“小魔王。” 寶玉便將可卿羅裙褪下,撐在小幾上晾著,轉身將之抱起,放到鳳姐兒的香 榻上,然後自己也脫了靴子,上床跟她睡在一起,拉過錦被蓋住。 可卿羞道:“你衣服又沒濕,怎麼也跑上床來?” 寶玉笑嘻嘻道:“外邊好冷,被子�暖和些。” 可卿道:“剛才那樣,無遮無擋的,怎麼不見你說冷呢?” 寶玉道:“怎麼不冷,隻是有隻火爐兒抱著,方才撐過來哩。” 可卿縮縮嬌軀,道:“現在又抱爐子又蓋被子,豈不是太熱了?” 寶玉道:“越熱越好呢,這麼冷的天,誰會嫌熱呀。”越發糾纏她。 可卿道:“我嫌哩,我怕熱,你別碰我……”話沒說完,已被寶玉捧住臻 首,如熾如焰地吻了,她略微一掙,立曉無力回天,嚶嚀一聲,粉臂纏住了男兒 的脖子。 兩人躺在床上耍花槍,訴衷情,卿卿我我君憐妾愛原本天緣暗結,此時又經 曆了兩番濃雲密雨,更是如膠似漆親密無間。 寶玉道:“適才你可比上次乏多了,半天起不來。” 可卿嬌羞道:“還不是你害的。” 寶玉道:“我上回也害你,這回也害你,怎麼卻乏得不一樣呢?” 可卿美目朦朧道:“你適才……射了好多吧?你跟上回不一樣,我也就跟上 回不一樣了。” 寶玉心想:“這半月�沒跟襲人和鳳姐兒胡鬧,才積存了這麼多。”在她耳 心悄問道:“為什麼我不一樣你就不一樣了?難道我射的多,你便乏得厲害?” 可卿�起頭,紅著耳根,咬著男兒的耳垂說:“你的東西會醉人哩。” 寶玉聽得心魂蕩漾,探手摸她花底,道:“反正裙子要等好一會才能幹透, 這會兒又沒什麼事,我們再醉一次好不好?” 可卿搖搖頭,道:“不好,沒事就不能說說話兒麼?我們好容易才見著一 次,你說些貼心話給人家聽。” 寶玉跟她貼在一起,肌膚廝磨,隻覺軟滑溫膩,底下陽物漸又雄起,笑道: “邊飲邊聊,豈不更妙?” 可卿也極留戀那銷魂滋味,剛才囫圇棗地草草一偷,的確不算盡興,此刻無 甚憂慮,被�又溫暖如春,情欲早已暗生,聽他用個“飲”字,心中更是迷醉, 雙手卻緊緊捉住被子,道:“那你答應明兒別過去找我,人家就再陪你……陪你 醉一次。” 寶玉此刻哪�還有定力,隻求能痛痛快快地跟她癲狂一回,喘道:“好好… 明天不過去就是。”心�卻想:“明天不去也罷,我隻後天去。” 可卿嬌聲道:“你可別賴我。”雙手便放了被子。 寶玉推開被子,爬起壓到婦人嬌軀上,又脫她的小衣,笑嘻嘻道:“這回還 冷不冷?” 可卿嫵媚應道:“熱死了。” 寶玉欲火熊熊,遂將她身子剝得一絲不掛,隻見整個嬌軀宛如美玉雕就,纖 濃合度渾然無瑕,王莖頓在褲內勃翹朝大,挑了個高高的帳篷。 可卿看見,竟伸手過來摸握,輕喘道:“這麼快又硬了。” 寶玉解下紮腰汗巾,寬衣褪褲,也脫了個精赤,見可卿望著自己的寶貝,眉 梢眼角盡是陶然春意,心中一酥,忽挪身過去,將那怒筋紮布的巨棒大剌剌地豎 在她麵前。 可卿如何不知其意,嬌乜了得意人兒一眼,便用柔荑輕輕扶住,跟著�起臻 首,顫啟朱唇,媚吐丁香,以沫相濡。 寶玉心中模糊思道:“她竟用嘴來親我這根東西……”不知怎麼,居然在這 時候,倏想起可卿乃是賈蓉的老婆,自己的侄兒媳,平日叫自己叔叔的,刹那間 泛起一種不可名狀的快美來,既感驚茈,又覺淫穢,還有一絲不敢細想的罪惡邪 念,震撼之度,遠遠在鳳姐兒、襲人、羅羅當初吻他之上。 可卿細細舔吮,從龜頭到莖根,沒漏掉一寸地方,心中充滿柔情蜜意,隻覺 這根東西實是天底下最可愛、最惹人的寶貝。 寶玉呻吟一聲,囈聲道:“這兒妙極。” 可卿舌尖正點在他冠溝�,聞言便連連塞入縫內,輕輕挑掃頂刺,不過片 刻,竟乜見那龜頭上馬眼中泌出一滴透明的珠子來,滾滾晃動,不由芳心酥壞, 舔舐得更是細密溫柔。 寶玉渾身戰栗,兩手在她玉峰上亂拿亂揉,把兩隻滴酥柔粉的美乳捏得千形 萬狀,悶哼道:“卿卿,我真愛死你了。” 可卿見龜頭上那滴珠子愈積愈大,顫顫欲墜,忍不住一舌卷去,不想縈得男 兒逞狂,一杆撬開檀口,直插喉嚨深處…… 寶玉肉棒何等巨碩,幾下抵刺,便見婦人麵赤目翻,幾乎喘不過氣來,無奈 著實快美,又貪戀了十餘下,方才作罷。 可卿喘籲不住,撫頜嬌顫道:“在這�嗆死了我,瞧你怎麼跟鳳嬸子交 代!” 寶玉笑道:“我隻照實說了,告訴她我勾引了你這侄兒媳,在這�偷歡,不 小心弄死了。” 可卿聞言,神色大變。 寶玉見狀,立知闖了大禍,心中痛罵自己的胡言亂語,一時不知該如何挽 回。 誰知可卿卻嬌笑道:“弄死了侄兒媳不打緊,可別氣壞了嬌嫂嫂,那才可惜 哩。” 寶玉一呆:“可惜什麼?” 可卿似笑非笑道:“可借若把嬌嫂嫂氣壞了,就不肯再跟小叔於偷歡了 唄。” 寶玉夫吃一驚,擎天柱幾乎軟掉,訥訥道:“你……你說什麼?” 可卿笑吟吟地望著他,悠然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寶玉麵紅耳赤,心想定是秦鍾把鳳姐兒的事告訴她的,忙抱住她道:“好卿 卿,千萬莫告訴別人。” 可卿喘息道:“小淫賊,哥哥的夫人,侄兒的老婆,都叫你偷著了,你可受 用?” 寶玉見她嫵媚無比,驚意盡去,底下的肉棒旋又勃然翹起,盯著她道:“小 鍾子什麼時候告訴你的?” 可卿卻反問:“你什麼時候偷了她的?” 寶玉哪敢跟她就此理論下去,耍賴道:“原來你早知曉了,卻來拿來唬我, 該罰該罰!”身於下挪,抱起她雪膩雙腿,分壓兩邊,龜頭抵住嫩蛤,猛地一槍 挑了。 可卿嬌哼一聲,不甘示弱道:“你會害怕麼?我瞧什麼花兒刺兒都興你采 呢!” 寶玉聽她言中似有醋意,更不敢放她說下去,腿股猛擺,連連深突,龜頭下 下都刺在她那嫩不可言的花心子上。 可卿顫聲道:“你別碰我,咱們接著說話。” 寶玉哪肯給她機會,更是狂頂亂杵個不住,笑道:“就這麼說。” 可卿渾身酸軟,五髒麻癢,哪�還能開口。玉臂搭出,又勾住了男人的肘 子。 兩人心中皆已觸著那連想都不敢想的禁忌,此番交接更是銷魂異常。 寶玉一氣癲狂過百,累得粗喘如牛,終不支緩下。 可卿從未遇過他這般勇猛,幾乎泌出精兒來,被他這麼一緩,頓覺渾身難 過,四肢死死纏住男人,目蕩魂迷道:“我要丟了。” 寶玉一聽,想起先前翠石屏�那淫褻奇姿,心中意猶未盡,遂又將她兩腿高 高舉起,推壓至她香肩兩側,繼續奮力抽聳。 可卿又羞又爽地拱了二、三十下,淫情濃極,忽道:“你也這樣玩她麼?” 寶玉脫口道:“誰?” 可卿道:“你那嬌嫂子。” 寶玉怕她吃醋,道:“怎麼又說她了。”下邊火力突刺,隻盼能轉移她的注 意力。可卿快美無比,嘴�卻仍不依不饒道:“告訴卿卿嘛。” 寶玉不想糾纏,隻得支吾道:“好像不曾。” 可卿嬌哼不住,竟又問:“你說她身上哪�最好?” 寶玉滿麵發燙,柔聲哄道:“這會莫說她了,我們自己快活要緊。” 可卿風流本色盡露,媚眼如絲道:“你說你說,就要你說,人家聽了才更快 活。” 寶玉見她浪得妖嬈絕倫,不禁心魂皆酥,剛想說了,忽聽一人笑道:“你要 快活,卻怎麼老拉到別人身上去呢?” 兩人魂飛魄散,轉頭望去,見門已被推開了,一個美婦人正笑吟吟地瞧著這 邊,鳳眼柳眉,粉而含春,不是鳳姐兒是誰? 第六十回 雙美鬧塌 床上兩人目瞪口呆,可卿羞不可遏,急將寶玉推下身子,扯過被子連頭一塊 緊緊蒙往。 鳳姐兒狠狠瞪了寶玉一眼,卻仍笑道:“我說怎麼洗把臉就洗那麼久呢,原 來是洗到床上來了。” 寶玉笑央道:“姐姐饒命,千萬別聲張。” 鳳姐兒繼而笑道:“適才還納悶,你們兩個怎麼在老太太屋�眉來眼去的, 果然大有文章哩。” 寶玉心念電轉,從床上跳下,赤身裸體就來捉鳳姐兒,將她一把摟往,抱回 床上。 鳳姐兒驚叫道:“你做什麼!”手腳不住亂掙。 寶玉隻死死抱往,陪笑道:“你來多久了?” 鳳姐兒秀目睜圓,道:“不久,剛好就聽見有人說要丟了。”可卿在被�偷 聽他們外邊的說話,聽見這一句,真是羞得無地自容。 寶玉軟聲道:“好姐姐,你不會把這件事兒告訴別人的是不是?” 鳳姐兒道:“哼,那可得瞧我心情了。” 寶玉聽她話有轉機,忙道:“姐姐心情怎樣才好呢?我都依你。” 鳳姐兒看了被子一眼,悠然道:“隻有一個依我,定然好不起來的。” 可卿掀開被子,扯了一條衫子披在身上,就在榻上朝鳳姐兒盈盈跪下,暈紅 滿麵道:“我也依嬸嬸,求嬸嬸開恩。” 其實鳳姐兒跟可卿素來最為要好,況且自己跟寶玉也有一腿的,哪�會跟他 們較真,隻不過呷了醋兒,才要趁機鬧一鬧他們,道:“這可是一生的大把柄 兒,日後若是敢得罪我呐,瞧你們怎麼死哩!” 可卿忙道:“從前就不敢得罪嬸嬸,今後就更不敢了。” 鳳姐兒見她香汗微濡,雲髯蓬鬆,模樣動人之極,笑道:“好個小美人,難 怪能勾去我寶兄弟的魂兒。” 可卿急道:“不是我……不是我勾引他的,是……是……嬸嬸你隻問他。” 寶玉笑道:“是我勾引她的,姐姐莫冤枉好人。” 鳳姐兒見他維護可卿,心中大泛酸意,瞪著他道:“天底下,數你最風流 呢,連侄兒媳也敢偷!” 可卿聽她說的得不堪,心�大羞,一時急了,忍不往道:“他單單偷侄媳 麼,不是還偷嫂子哩。” 鳳姐兒聽她反唇相譏,麵上一熱,冷笑道:“偷嫂子誰見著了?偷侄媳卻是 被捉現成的。” 寶玉見她們竟鬥起嘴來,心中暗急:“這兩個都不是好惹的人物,東西府� 各撐半邊天的,真鬧起來可不是說笑哩。” 可卿也是人精兒一個,心想這時候如果隻一味退讓,日後真的要被她欺死 了,黑漆漆的眼珠子一轉,忽笑道:“偷嫂子的確沒見著,不過前幾日小鍾兒跟 我說偷了個俏嬸嬸,不知是不是真的?” 鳳姐兒頓軟了下來,上前捏住可卿的臉,笑道:“好呀,反挾製起我來了, 如非今兒拿著你們,日後倒教你騎到我頭上去呢。” 可卿笑得甜甜的,道:“再給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給嬸嬸一個臉兒瞧哩, 隻求嬸嬸別老笑話人家。” 鳳姐兒“嘖嘖”道:“小蹄子,好厲害的一張嘴兒,真叫人又愛又恨呢。 唉,說來說去我們都吃虧,隻便宜了那兩個小魔王。”轉眼瞪寶玉,嬌叱道: “還不快放手!” 寶玉見可卿三、兩句間便已扭轉局麵,不由大為佩服,悄悄在她手心�捏了 一下,對俏嫂子笑道:“這一放手,姐姐說不定就跑了。” 鳳姐兒道:“我走了你們才好……才好繼續快活。” 寶玉笑嘻嘻道:“那姐姐也得跟我們快活一回,這叫作‘投名狀’。” 鳳姐兒道:“什麼‘投名狀’?”倏得滿麵飛霞,大聲道:“快放開我!” 寶玉緊緊按著,上下其手,在她身上遊梭摸探。 鳳姐兒掙紮起來,卻被他一把按倒榻上,剝衫解帶,身子不禁酸軟,叫道: “你敢碰我!”乜見可卿瞧著自己微笑,羞得雪項亦紅,悶哼一聲,咬牙道: “你們兩個小鬼,答應不跟人說的,怎麼……怎麼……嗚……可害死我了。” 寶玉笑道:“卿卿是小鍾兒的姐姐,又不是什麼外人。”一掌插到她腹下, 拿住一團肥美無比的軟肉大力揉捏,不過數下,手指便給不知從哪�湧出來的膩 汁潤濕了。 鳳姐兒殺伐決斷何等瀟灑幹脆,榮國府內誰不怕她幾分,偏偏卻敵不過這個 連下人都不怎麼怕的小叔子,被他擒住要害,身上立刻寸寸酥軟,半點反抗不 了,羞得扯過錦被,蒙在頭上。 可卿嬌笑道:“好嬸嬸,既然我們都是吃虧人,你別取笑我,我也不笑話 你,被子�可氣悶得緊哩。”她心中愈來愈定,反打趣起鳳姐兒來。 寶玉心想今兒不大鬧這嫂嫂一回,定是不妥了,當下雙手捏在鳳姐兒腰�, 雙膝頂開她兩腿,奮力一頂,巨莖已破脂而沒。 小木屋內頓時春意融融,兩個仙姬般的美人兒互相揶揄取笑,你鬧我,我羞 你,最快活的當然是寶玉,左擁右抱左右逢源忙得不亦樂乎。 鳳姐兒這半月來都沒機會跟寶玉偷歡,一腔雲情雨意早已積得飽濃,剛才偷 瞧了他倆的荒唐,此際再被這麼大弄大創,不過百十下,便覺丟意如潮洶湧,顧 不得可卿在旁,竟嬌呼道:“再……再快一點點兒,要……要……” 可卿也眼瞧將過去,隻見鳳姐兒白馥馥的一團酥埠揉挪不往,底下裂開一道 粉糾糾,紫豔豔的縫兒,�邊紅脂突起,潤膩油滑,最奇的如是一條嬰指般大小 的嫩肉,竟從蛤嘴�伸出,嬌嬌顫顫地趴在寶玉的巨捧上,隨著出入哆嗦纏繞, 不舉駭然:“這是什麼東西?若是陰蒂子,怎麼會有這樣大?” 寶玉聽鳳姐兒呼快,奮力疾抽,更震得那條小嫩肉亂跳亂觸,幾絲膩汁甩濺 飛起,黏在他陰毛之上,著實淫靡撩人。 可卿瞧著那�的奇景異象,聽著鳳姐兒的氣喘聲嘶,不由麵紅耳赤,情欲暗 湧,想起適才被寶玉狂抽亂聳的滋味,更是情難自禁。 鳳姐兒美極,大呼:“上……上去一點,嗚……再往……往上邊一……啊! 哎呀!”聲音如啼似泣,今人不能不遐思綺想�邊的情形。 可卿通體滾燙,不知不覺挪近寶玉身側,把嬌軀貼在他嘴上,感受著他的奮 起振動,也覺好受得多。 寶玉覺察,轉頭瞧去,見可卿嬌顏如火,鼻息咻咻,眼勾勾地盯著自己跟鳳 姐兒的交接處,知她情欲惹動,一手放開鳳姐兒的玉峰,悄悄轉到她股後…… 可卿嬌軀一震,媚眼如絲地把臉貼在他的胸側,一副十分受用的情形。 鳳姐兒卻總覺不能盡興,手牽腿繞要寶玉俯身下去,哼哼道:“你抱抱我, 要來了。” 寶玉方要依言壓下,聽可卿悶哼一聲,又轉頭去看,見她微撅嘴兒,一臉 幽怨,果然是不高興自己舍她而去,心中好不為難,一時猶豫不決。 鳳姐兒急了,嬌呼道:“哎呀,你怎麼還不下來?” 寶玉忙在可卿耳邊哄道:“你嬸子快丟了,我把她弄出來,立刻就來陪 你。” 可卿閉著眼搖搖臻首,雙手抱著他手臂隻是不肯放,兩腿也緊緊夾往他那隻 尋幽探秘的手。 寶玉見她神情可愛之極,正感不舍,忽覺一股油滑的汁液淋到手上,知其情 欲真饑渴得很了,偏鳳姐兒又在底下催促,不由大為著急,心頭忽然一動,想起 鳳姐曾給他看過的那冊《玩玉秘譜》�邊,有一幅‘東風齊借力’,畫的便是一 男禦二女,思道:“那姿勢妙極,我早想哄襲人和麝月試試,這會兒何不借來用 一用?”心中興奮,便扳鳳姐兒的股兒,示意她翻過身去。 鳳姐兒隻道寶玉還記得自己喜歡的姿勢,嫵媚地瞥了他一眼,便依依順順地 翻身趴在錦被上,兩股嬌嬌翅起,隻期玉杆來幸。 誰知寶玉一把抱起可卿,將她仰麵放倒在鳳姐兒背上,笑道:“都乖乖的 別亂動,待我跟你們要個妙趣兒。”言罷,一手扶住可卿,一手握了巨棒,複插 入鳳姐兒的玉蚌內。 可卿覺得姿勢荒唐,嬌顫道:“你做什麼?”卻見寶玉在下邊飛速聳刺了十 幾抽,便拔出黏滿濁物的玉莖來上邊插自己,倏地耳根紅透,細聲叫道:“不 要,好……好髒哩。” 寶玉哪�聽她的,勇往直前插入嫩蛤,一言不發疾地聳了二、三十抽,又拔 出肉捧去下邊搞鳳姐兒,如此這般,來來去去時上時下,轉眼便過了百多抽。 鳳姐兒跟可卿哪曾嚐過這種滋味,隻覺淫靡淫蕩之極,皆羞得無地自容,偏 又感到快美萬分,舍不得掙紮。 可卿美目迷離,嬌吟道:“你真是個小淫喊!竟想出這麼個法兒來玩我 們。” 嫩蛤張翕,淫蜜直冒,滴落到下邊鳳姐兒的玉蚌處,跟她泌出的濁液混作一 股,又流淌到被子上,黏黏得東一塊西一塊。 寶玉隻覺刺激非常,笑道:“這玩法可不是我想出來的,你嬸嬸的一冊春宮 �邊就有,我隻不過借來用用罷了。” 鳳姐兒本距至美處已是不遠,如今被他這麼來來去去的聳弄,竟一時泄不出 來,那種欲丟不丟的感覺久久縈繞陰內,真不知是苦抑樂了,趴在底下死死咬著 被子,挨了許久,突覺一下被挑得狠了,整粒花心領時酸壞,終於吐出陰精來。 誰知寶玉卻剛好拔出,要去弄上邊可卿,聽得鳳姐兒底下欲仙欲死地嬌啼一 聲,一大股白漿猛地從她玉蛤�排了出未,噴塗得二人下體一片狼藉。 寶玉才知不好,慌忙將玉棒插回她花房,把龜頭緊緊抵在花心子上。 鳳姐兒已是丟得不生不死,急得雙足亂蹬,嬌啼不住道:“你害得人,你害 得人……” 寶玉知她丟身子時最喜男人抵往花心子不放,口中連哄,底下狠頂,盡力撫 慰良久,才稍平了美人之顫。 可卿笑道:“嬸嬸來了麼?勁兒這麼大,都把人弄下來了。” 鳳姐兒大羞,推推寶玉,道:“你快去弄她出來,也讓我瞧瞧這小蹄子的浪 樣兒!” 寶玉應是,捉住欲逃的可卿,壓在枕上也是一番大弄大創。 可卿適才要丟之時被鳳姐兒壞了好事,自然耐不了多久,美極間忽想寶玉的 肉捧上黏滿了別的女人的陰精,既覺髒穢無比,又感刺激之極,嬌呀一聲,也丟 了身子,模樣嬌美絕倫,連鳳姐兒見了,也不由怦然心動,笑道:“小蹄子果然 浪得緊,吾見猶憐哩。”忽然鼻子嗅了嗅,訝道:“咦,怎麼這樣香?從哪兒來 的?” 寶玉邊弄可卿邊笑道:“是她精兒的味道。” 鳳姐兒見她那被寶玉插住的蛤縫�迸出一絲白如乳酪的漿兒來,使用指沾了 一點,立感微微麻人,更是詫異,送到鼻間聞了聞,果然有濃濃奇香撲來,想 道:“她這陰精可不得了,定是書上所說的珍品。”大笑道:“嘖嘖嘖,這東西 不單單香,還會麻人,若我是男子,定要給你迷死了。” 可卿丟罷,緩過神來,便跟鳳姐兒鬧作一團,兩人羞來羞去,百媚橫生,寶 玉十分動情,笑道:“你們都美了一回,我卻還憋著呢,誰再來陪我?” 兩女仍顧自己嬉鬧,皆指對方說:“適才你不是最急麼,你去陪他。” 寶玉見她們渾不把自己當回事,作狀大怒,一把將兩人按倒,笑喝道:“既 然如此,我還是一塊上了,免得誰再著急。”惹來兩女齊聲輕啐:“小淫賊!” 卻是任他百般輕薄,綺旎風光比先前更甚。 鳳姐兒雖然吃可卿的醋兒,但想:“寶玉是這兩府�的唐僧肉,哪個女人不 想吃上一口的?連她也陷進來了,可見並非隻有我一個荒唐,日後若有什麼差 池,也有個好商量的人哩。”她跟寶玉偷情,心底一直惶惑難安,如今得了個棋 逢對手的伴兒,立覺安心了不少。 可卿更喝鳳姐兒的醋,但此時見寶玉荒唐,心�反倒好受了一點,思道: “寶玉是什麼樣的人,我又是什麼樣的人,自個人盡可夫殘花敗柳,卻還想要霸 住他麼!”接著又暗自慶幸:“好彩今兒撞破的人是風嬸子,若是換作別個,那 我可是死定的了。” 兩女原本就極為友好,皆佩服對方的才能,此時聯榻共侍寶玉,一旦釋懷, 愈覺惺惺相惜,感情又好了一層。 寶玉,鳳姐兒,可卿三個皆是人中龍風,這番難得的偷歡相會,自是濃雲密 雨銷魂無度。 鳳姐兒耍得興濃,見寶玉泄了兩次之後,似有疲態,忽道:“我這�有樣助 興的寶貝兒,要不要拿出來玩?” 寶玉正在弄可卿,道:“是什麼?早該拿出來了。” 可卿乜道:“難得有嬸嬸入眼的寶貝,讓我開開眼兒。” 鳳姐兒便用羅裙圍了下身,落床走到梳妝台前,從最下麵的抽屜�取出一隻 小藤箱,抱回床上,打開箱蓋,從�邊取出一條火紅紅的大軟巾來,正是賈薔前 些送與她的房中秘玩“欲焰紅羅”。 寶玉道:“就是這東西麼?上次我見姐姐用過的。” 可卿見那軟巾雖然色澤鮮豔質地極好,但也沒什麼特別奇處,問:“這是什 麼?” 鳳姐兒笑道:“試了便知,先讓你享受一回。”叫可卿略�身子,把那軟巾 塞入她股下墊著。 可卿隻覺股下軟巾上有陣陣溫熱傳上來,初時還不怎麼樣,過了豐盞茶後, 便熏得整個身子都熱了,心�也覺得懶洋洋的,嬌哼道:“怎麼會這樣的?這巾 子倒有點古怪。” 寶玉在上邊抽聳,漸覺可卿的花徑�燙熱起來,淫水隨出隨幹,竟變的光滑 非常,裹得陰莖好不舒服,道:“上次鳳姐姐�邊也忽然變成這樣,原來是這紅 巾子作怪哩。” 鳳姐兒笑道:“妙不妙?” 寶玉刺到可卿深處,龜頭頂到花心子,竟感變得軟爛無比,頓美得連骨頭也 酥了,悶哼道:“極妙,這條巾子到底是什麼東西?” 鳳姐兒得色道:“這寶貝叫做‘欲焰紅羅’,聽說是天津‘點花樓’秘製的 房中聖品,大約隻做了二十幾條,專賣達官富戶,據說是用了上百樣稀罕藥材蒸 煮三年才成哩。” 可卿隻覺陰內比平日�敏感了許多,寶玉的每一次抽插,皆感清清楚楚,花 心被龜頭挑到,渾身便是一酥,才沒幾下,竟差點要排出精來,頓哼問道:“嬸 嬸從哪�弄來的?” 鳳姐兒麵上微微一紅,怎能跟他們說是賈薔送的,便含糊道:“還不是他從 外邊弄來的唄。” 兩人隻道鳳姐說的“他”是指賈璉,絲毫不感奇怪,寶玉已射了兩次精,本 感有點麻木,這時又興動如火,一陣狂搗,弄得可卿如風中卷絮,叫快不絕。 鳳姐瞧得無比動興,底下淫水橫流,便在寶玉大腿上悄悄捏了一把,咬著他 耳朵道:“你也來玩我一會。” 寶玉便把她放到在可卿旁邊,股下也墊了一角那‘欲焰紅羅’,剛才是上下 交攻,這回卻是左右穿花,細細端評雙美,俱是絕世之姿,這個露出千般韻致, 那個更有萬種風情,當下百般狂蕩,時而蜻蜓點水,時而狂抽亂插,齊把兩個美 人兒送上天去。 可卿爽得忘乎所以,忽迷糊哼道:“寶玉,你要怎樣?” 寶玉一時不明,問:“什麼?” 可卿道:“你想卿卿怎樣?” 寶玉見她簡直媚到骨子�去了,便道:“你把股兒�高給我瞧。” 可卿便以手自舉雙足,彎腰舉股,將花陰仰天翹起,盡獻寶玉眼底,嬌喘 道:“小魔王,還要怎樣?” 寶玉大起大落,把俏婦人的玉蚌犁得開闔不住,想了想,竟道:“你叫我叔 叔。” 可卿嬌軀一震,雪膚上浮起片片紅暈,半晌無聲。 寶玉邪欲滿懷,再難自禁,催促道:“快叫。” 可卿哆嗦一下,細不可聞地喚道:“叔叔。” 鳳姐兒聽見,用指在臉上刮了刮,笑她道:“好浪的小蹄子。” 可卿“嚶嚀”一聲,把頭理到她懷�,撒嬌道:“是他鬧的。” 鳳姐兒吻她粉額,喘息道:“莫非他要你喚爹爹你也叫?” 可卿迷迷糊糊,不知如何是好,仰首嬌嗔道:“壞嬸子,他都瘋魔了你還惹 他麼!” 鳳姐兒見她兩瓣櫻唇紅豔豔地嬌顫著,著實可愛,忍不往低頭吻去。 可卿接著,亦不閃避,反倒熱情如火地迎上,一對香舌你遊來我口中,我渡 去你嘴�,綺旎萬端。 寶玉瞧兩個女人竟摟作一團,吻得如魚得水天昏地暗,心頭興動欲狂,來來 去去地在雙美花底猛抽狂插,又道:“再叫。” 可卿隻覺陰內嫩心亂跳,已是要丟光景,嬌聲又一句,“叔叔。” 寶玉愛極了這可人兒,俯身抱住,底下繼續縱情突聳,似欲將之洞穿。 鳳姐兒一旁聽見他們亂倫穢語,心頭也如火上澆油,拉他過來,竟低低嬌哼 道:“你玩不玩嫂嫂?” 寶玉悶哼一聲,將棒刺入亂抖,隻覺她陰內一收一放急急抖動,攪得肉捧美 不可言,興起處,猛一提力,突的壓下,幾將花心挑破。 鳳姐兒隻覺爽利無比,身上雞皮疙瘩直浮,叫道:“心肝兒,你再這般幾 下,我便死了。” 寶玉骨筋現額,神魂飛越,道:“你願不願意?” 鳳姐兒顫應道:“心甘情願!”拱腰舉臀,拼著極度的酥麻,來迎男人。 可卿星眸微張,乜見她蚌內那條小嫩肉又尖尖翹出,情不自禁伸手過去,用 兩指捏往,嬌喘籲籲說:“老跟人家搶,才有些意思,就被你弄沒了,瞧我怎麼 收拾它!”輕輕一撚,頓將她嬸子揉得魂飛魄散。 寶玉聽見,按捺不往,又轉去弄她。 片刻之後,鳳姐兒急著又要,寶玉便挪來移去,這邊幾十抽,那邊也得幾十 抽,幾忙得喘不過氣來,真是:雙美連袂鬧香榻,不放公子半刻閑。才向嬌娃蚌 �挑,又見媚娘那邊邀。 寶玉來回奔波,力漸不支,有心先弄掉一個,便在鳳姐兒身上多加鼓搗,驀 地聽嬌啼一聲,果然先丟了,這回再不敢大意,隻抵往她那肥肥美美的心子不 放。 鳳姐兒渾身寸寸美透,嬌呀道:“這回最好!”幾欲仙去。 好一會後,待鳳姐兒美過,這才移師可卿身上,此次終能專心致誌,下下皆 是盡根而沒,直搗得她桃瓣翕動,紅脂浪翻,再不須催促,嘴�連呼“叔叔”, 寶玉漸覺精意襲來,哼道:“卿卿侄媳,想丟麼?”話音剛落,便聽可卿顫啼一 聲,嬌軀不往地打擺子,跟著莖頭一麻,心知這侄媳丟了,忙把龜眼往她嫩心子 �狠搓猛搗,不過數下,頓感精至,玉莖青筋暴脹,卜卜跳動,也射出一股股滾 燙燙的精來。 可卿身顫舌冷,陰精亂射,丟得死去活來。 三人疲憊已極,昏昏沈沈睡了許久,才聽鳳姐兒慌張叫道:“哎呀!這麼暗 了,今晚園子還有宴席,我得趕快去張羅哩。”顧不得周身酥軟,就起身束發穿 衣。 可卿也忙爬起,道:“我跟你去。” 雙美整理妥當,互相仔細檢視一番,也不叫仍賴在床上的寶玉,便帶上門, 匆匆忙忙徑自去了。 寶玉又躺了一會,漸覺尿意迫人,直熬到實在頂不住了,這才依依不舍地從 被窩�爬起未,穿上衣服,手軟腳軟地出了小木屋,去草叢�痛快淋漓了一陣。 他舒心愜意轉回徑道,見已是晚霞滿天,正盤算該去老太太處還是回屋讓襲 人捏肩捶腿,忽聽後邊一個輕柔嬌甜的聲音響起,“寶玉。” 寶玉心中大震,回頭瞧去,隻見柳樹下立著個長發及腰的少女,一襲白衫, 麵露微笑,其時夕陽如血,麗輝斜灑,襯映得她嬌美絕倫,不是昨日遇見的沈小 姐是誰?不禁大驚大喜,訝道:“姑琅怎麼在這�?”心想:“今兒究競是什麼 好日子?先是卿卿來了,跟著鳳姐兒自己送上門,此時竟遇見了這羞花閉月沈魚 落雁的小仙子。” 沈瑤道:“你家可真大哩,找了好半天才瞧見你。” 寶玉更是喜難自禁,道:“你是來找我的?” 沈瑤道:“不找你,人家來這兒幹什麼。” 寶玉見她昨日愛理不理的,今日卻用這種語氣跟自己說話,隻覺暖洋洋醉醺 醺的,一時渾不知身在何處,道:“姑娘找我有什麼事嗎?” 沈瑤麗目盯著他,道:“人家求你一件事,不知你肯不肯答應?” 寶玉萬想不到她竟會軟語相求,一腔熱血倏地上湧,周身都熱了,頓感就算 為之上刀山下火海,也是心甘情願,當即一挺胸膛,慷慨激昂道:“姑娘隻管 說,隻要我能辦得到的,一定盡力而為!”這少爺從來嬌生慣養,性情怯弱畏 艱,如此英雄氣概,實乃生平頭一遭。 沈瑤俏顏一展,登時百媚橫生,歡喜道:“就知道你很好,昨天那支權杖你 是從哪�得來的?” 寶玉略一躑躅,不知該從何處說起,又聽沈瑤道:“那�是不是一個很深很 深的地方?”不禁訝然,“你怎麼知道?” 沈瑤不答,一字一句道:“我要你帶我去那�。” 寶玉“啊”的一聲,頓時給嚇傻了。 【第六集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