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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名稱:[職場激情]《天堂之路》1-6集 全 (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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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堂之路】第五集

               內容簡介:

  唐進之死的真相已經水落石出,小月離去的真正原因也一清二楚,石頭會如
何展開報複行動?

  石頭的舉動,終於惹怒以唐勇為首的湖南幫,在找不到石頭的情況下,他們
決定拿石頭身邊的人開刀。是什麼樣的報複行為令石頭失去理智,改變原來的計
劃,而最終為石頭帶來什麼樣的結局?

  出獄後的石頭開始尋找貓貓,伊人卻杳無蹤影,石頭該如何是好?

  石頭再見小月,又見到自己的親生兒子,帶給他多大的影響呢?

  精疲力盡的石頭在最脆弱的時候聽到一個噩耗,石頭能夠承受嗎?

  發瘋的石頭,又會受到什麼樣的待遇呢?


             第一章  名器之首

  身體被撕裂的傷痛讓丫頭趴在我的胸膛上一動也不敢動,張開的小嘴拼命吮
吸著我的雙唇,喉嚨中發出細微的呻吟。

  我挺直身體,感受著陰莖上傳來的緊致感,心�卻五味雜陳。我還是得到了
丫頭的第一次!雖然我還沒有準備好,還沒把丫頭完全放在跟貓貓同等的位置上
,但現在,體內真實的感受明白地讓我知道,這個女孩已經和貓貓一樣把自己的
全部奉獻給我,身體還有靈魂。我很感動,但更多的卻是沈重!

  過段時間,我就要去做一件極危險的事情,萬一有什麼不測,我拿什麼來愛
我的愛人?

  「哥哥,我終於把自己全部交給你了!」

  丫頭趴在我的身上,強忍著痛苦,欣喜地說道。

  我摸著丫頭的發絲,歎了口氣,說:「丫頭,你好傻!」

  丫頭搖搖頭,笑著說:「我才不傻!之後我就要去上學了,等我畢業後你就
會忘記我了!我現在把自己給你,你就會一輩子記得我!」

  我驚喜的說:「丫頭,你答應回去上學了?」

  丫頭有些黯然,哽咽著說:「不答應又怎樣?你決定的事情,總是要千方百
計的去實現。其實我知道哥哥是為我好,但就是舍不得離開你。你說過的,放假
我可以來找你,你有時間也一定會來看我,說話要算數!」

  我興奮地摟著丫頭,親吻著她的小臉,道:「哥哥會的!有時間我一定會去
看你!但是有個條件:你必須每年都要拿到獎學金,否則我就不去!」

  丫頭爽快的答應了。我知道,以丫頭的聰明和悟性,隻要她肯用功,獎學金
根本不是問題。我不是在乎那點錢,而是要丫頭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否則可就浪
費我的一番苦心了。

  由於身體的晃動,丫頭強烈感覺到下身的疼痛,眉頭皺起來,趴在我胸膛上
小聲說:「哥哥,你輕點啊,我好痛!」

  我心疼的吻了吻她的小臉,慢慢把陰莖從她的體內抽了出來,翻過她的身體
壓在下麵。丫頭瞪大眼睛看著我,疑惑的問:「哥哥,怎麼了?」

  我拍拍她的小臉,道:「哥哥剛才沒有好好感覺,現在重新進去一次。」

  我幹脆把房間的燈光打開,丫頭白嫩的胴體展現在麵前。

  「啊!」

  小丫頭害羞的捂住眼睛,說道:「壞哥哥,快把燈關上!」

  但我怎麼舍得關燈!

  丫頭那比貓貓還要高聳堅挺的乳房、平滑的小腹、光潔無毛的下體、紅嫩的
陰唇,以及白皙大腿內側上的那抹嫣紅都如閃電般刺激著眼珠,令我的呼吸難以
平複,心情也越發激動起來。真是太美了!

  我順手拿起丫頭放在床頭上的白色內褲,輕輕擦拭著她細小洞口處的絲絲血
跡,丫頭的身體在輕顫,我知道她還是有點痛,於是動作更加溫柔,把丫頭的雙
腿內側也擦幹淨後,我才用手中的內褲擦拭著自己的陰莖。清理幹淨後,我看著
被血染紅的白色內褲,我感歎不已。丫頭剛才一定很痛,等會兒可要好好安撫她。

  我重新壓在丫頭柔軟的身軀上,吻著她的小唇,問道:「妹妹,還疼嗎?」

  丫頭熱烈回應著我,小臉紅撲撲的煞是可愛,道:「有點痛,可是也很舒服!
哥哥好大……」

  最後一句幾乎細不可聞,我聽了卻更加亢奮,陰莖在丫頭滑膩的腿間一跳,
龜頭又頂在她的花徑口。

  丫頭仰起修長的脖頸,張開小嘴,緊張又期盼的按住我的屁股,說道:「哥
,進來!快進來!」

  像是得到了聖旨,龜頭隨著腰身的挺動慢慢突破陰道入口,承受著四周強大
的壓力,衝破層層障礙,頑強的向最深處挺進。

  丫頭眉頭輕蹙,緊咬著下嘴唇,閉著眼睛,小嘴不時提醒我:「再進來一些
,好脹……啊!好酸……還有點麻……再進來點……癢,�麵癢……」

  我雙手撐在床上,屁股撅得高高,一點一點往下沈。

  丫頭的陰道其實並不是十分緊窄,但是比較深,隨著陰莖的深入,插入卻愈
來愈困難,因為陰莖進去的部分愈多,被緊密包裹的部分就愈多,最後大半個陰
莖都被丫頭陰道�麵的嫩肉束縛住,每前進一分都要使出很大的力氣!

  這是怎麼回事?以前給女孩子開苞,隻要龜頭進入了,接下來便可順水推舟
,整根插入,為什麼丫頭的卻是愈進到�麵感覺愈緊呢?雖然沒了那一層薄膜的
阻擋,陰道內的緊窄還是讓陰莖都覺得緊得生疼!

  我記得跟貓貓第一次做的時候,也隻是龜頭被勒得難受而已,像現在這樣整
根陰莖都像被一隻小手使勁攥著的感覺,還真是頭一回!

  終於,龜頭頂住一個軟軟的肉團,我停下了前進的攻勢。

  丫頭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珠,感覺到我停下動作,睜開眼睛,微笑著親吻我
:「哥哥,都進來了嗎?」

  我聽她語氣發顫,知道她是強忍疼痛,不禁愛憐的吻著她額頭上的汗水,道
:「都進去了!寶貝,感覺還是很疼,對嗎?」

  丫頭猛地抱住我的脖子,讓我趴到她身上,全身上下沒有一處空隙。

  「還是有一點疼。主要是脹,身體像是被撐開了!」

  我撫摸著丫頭頂在我胸膛上的峰巒,問道:「還有呢?」

  丫頭呼吸頓了頓,又說:「還有點酸麻,渾身使不上勁。」

  「還有嗎?」

  我輕輕晃動著身子,繼續問她。

  「還有……還有……」

  丫頭羞紅著小臉,聲音愈來愈小:「�麵有點癢癢,像有很多小蟲子在爬…
…」

  我聽得渾身燥熱,陰莖在丫頭的體內一陣猛跳,要不是先前已經在她的菊蕾
�發射過一次,剛才在進入的時候,我就忍不住要噴了!

  抱著丫頭的嬌軀,我小心翼翼的晃動著屁股,陰莖在丫頭的體內做著小幅度
的抽插。不是我不想大力,實在是丫頭的陰道太過緊致,整根陰莖都被緊密包裹
,想活動一下都很困難!

  我沒有遇過這種情況,但是我知道,丫頭的下麵肯定也是一種名器!既有貓
貓的重巒疊翠那種才破一關又現一灘的崎嶇,也有吳言的春水玉壺那種如被春雨
沐浴的暢快,更有囡囡的羊腸玉戶那種狹窄難行,而且比她們三人,更獨有的是
那種愈深入愈緊湊,一旦全根沒入,便被從頭到根一起包裹的舒爽感覺!

  我的腦海�突然跳出一個詞,是前段時間雜誌上《女人十大名器》一文中出
現的詞。那可是名器之首,我以為這輩子都不會碰到,所以並沒有細看,現在覺
得丫頭的下麵肯定就是那一種——收口香囊!

  古代女人身上都帶著一隻香囊,把它掏空,放東西進去,你放的愈多,香囊
就會收得愈緊,不光把口收得小小,整隻香囊都會被拉成一條細細的袋子。

  丫頭的下麵不正是這種情況嗎?更為奇特的是,這種陰戶無論你做過多少次
,再度插進時也如處女般緊湊,絲毫不顯鬆弛!丫頭的下麵居然是這麼一個寶貝!
我興奮得幾乎要跳起來,收緊摟著她的雙手,似乎要把她揉到我的身體�去。

  感覺到我的興奮,丫頭疑惑的看著我說:「哥哥,你怎麼了?」

  我故意把陰莖抽出一大截再奮力插入,笑道:「寶貝,我的小寶貝,哥哥以
後一定要和你在一起,誰也不能夠把我們分開!」

  我當然不能告訴她下麵是個名器,而且是名器之首,她還是個孩子,聽了也
是不懂。

  丫頭睜大眼睛,隱約有淚光閃動,道:「真的嗎?要是貓貓姐不同意,怎麼
辦?」

  我堅定的說:「我會讓她同意的!你們兩個,我誰都不放棄!」

  丫頭抱著我的脖子,嘴唇如雨點般落在我的臉和脖子上,道:「哥哥,謝謝
你!我愛你!我要做你永遠的寶貝!你以後沒人在的時候,就要叫我寶貝!我喜
歡聽你這樣叫我!」

  我把丫頭的雙腿放在自己的肩上,盡量讓她的腿張到最大,拼命抽動著陰莖
,喘息著說:「我也愛你!寶貝,這一輩子,我們三個永遠也不分開!」

  丫頭的長發因為身體被我強力頂撞而飛舞起來。

  我低下頭,吮吸著她那兩顆已經脹大的嫣紅蓓蕾,陰莖在重重包圍中奮勇前
進。

  突然,丫頭從子宮到陰道入口的部分由半握變成了握緊的拳頭,�麵的嫩肉
也瞬間洶湧的衝到中間。我的陰莖被緊緊的包圍起來,從馬眼到陰莖根部都傳來
被吮吸的強烈快感,即便是我先前已經射過一次,此時卻再也無力支撐,大量的
精華如被消防水槍噴射出來的強力水柱,凶猛地濺射在丫頭稚嫩的花房上。

  丫頭仰起脖子,長長的「啊!」

  了一聲,身體隨之劇烈的痙攣了幾下,癱軟在床上再也動彈不得,身上的毛
孔,因為強烈的快感都舒張開來。我不甘心的挑逗著丫頭隨著呼吸起伏的乳房,
伸出舌頭舔食著她滑嫩肌膚上那層細密的汗珠。

  丫頭還沒有從高潮的餘韻中解脫,身體還不時的輕顫一下,潔白的皮膚上隱
約泛起一片緋紅,那是高潮的象征。雙腿間一片狼藉,乳白色的精液混合著絲絲
落紅從花園中滴落下來,我連忙拿起那條白色的內褲為她擦拭幹淨,然後把內褲
放進床下的行李箱。

  這是丫頭初夜的痕跡,我一定要好好珍藏!

  明亮的陽光從窗口照射進來,刺痛了我的眼睛,身旁的被子已空,丫頭走的
時候,我居然沒有半點感覺。拿出手機看了一下,居然十一點了!糟,約了杜風
波中午在廣場見麵的!

  匆匆忙忙洗漱完,收拾了一下丫頭的房間,把床單塞進盥洗室的垃圾桶�。

  昨晚都記不清和丫頭做了幾次了,看著床單上的大片痕跡,我還是禁不住一
陣心馳蕩漾。

  丫頭真是一個尤物,小穴的銷魂妙處,讓我真後悔這麼晚才得到她!不過,
最後還是我的,也不急在一時,可惜快樂的日子所剩無幾,她要回去了,而我做
的事情到底會不會成功,還是個未知數。

  無論如何,把小月的照片要回來,還是眼前的頭等大事!這是我欠小月的,
不管有多大的困難,我都要設法去償還!

  偌大的陽光廣場居然沒有多少人。年底是各公司加班趕訂單的時期,像我這
種沒有工作,到處亂逛的閑人真是太少了。

  轉了一大圈居然沒有看到杜風波,隻好自己找了間小吃店吃午餐。

  吃到一半手機響了,是杜風波打來的。

  電話�他的聲音很虛弱,我不清楚情況,連忙告訴他位置,叫他過來。

  杜風波受傷了!看著他左胳膊上那厚厚的繃帶,我皺起眉頭問:「怎麼回事?」

  杜風波「呸」的往地上吐了口口水,恨恨的說:「是唐勇!他還不知道我住
哪,但昨晚在路上碰到他了!沒想到曾經都是一個幫的兄弟,他們下手會那麼重!
往死�砍!幸虧我跑得快,不然就沒命了!」

  杜風波接過我幫他點燃的香煙,使勁吸了一口,道:「石頭,他們還會去找
你!這時候不能跟他們硬來,你那已經不安全了,退了房子搬到我那去,這樣還
可以彼此照應!」

  我想了想,也覺得有理,於是就跟他一起回我租的地方。

  把一些沒有用的大家具該賣就賣、該扔就扔。算完了房租,我把丫頭的東西
送到她姑姑那�,然後給她發了個訊息,請她告訴貓貓,我現在不方便見她們。

  回頭望著這個住過三、四年的地方,真是感慨萬分。

  小月、貓貓、丫頭,這�似乎還飄蕩著她們歡快的笑聲,但我隻能離此而去。

  還會回來嗎?我輕聲問自己,答案卻不得而知。隨手拿起那個裝著行李的箱
子,我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幾年前,我就是拿著這個箱子隻身闖蕩廣東;現在陪伴我的還是這個箱子,
重量沒增、體積沒大,而我自己,在這幾年都做了些什麼?

  跟在杜風波的身後,我默默的走著,兩人誰都沒有說話,但愈走我愈疑惑,
這條路,怎麼那麼熟悉?

  打開杜風波的房門,我真是百感交集!這間房間居然是小璐原來住過的那間!

  怎麼會這麼巧?杜風波看我張大嘴巴站在門口,一副吃驚的樣子,一把將我
拉進房間,然後緊緊關上房門。

  「你知道嗎?」

  杜風波的眼睛在昏暗的房間�閃著幽幽的光芒,右手一拉窗簾,指著對麵的
窗戶,說道:「對麵就是唐勇的住處!想不到吧?愈是危險的地方就愈安全,所
謂大隱隱於朝,中隱隱於市……」

  我沒有聽他在說什麼,隻是四處打量著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我怎麼會
不知道這�?我曾經就在這間房間進入了一個女孩子的身體!然而伊人已去,留
給我的卻是無盡的惆悵!小璐,你在哪�?

  「昨晚唐勇還以為我跟蹤他,他再聰明,也不會料到自己的對頭會住在對麵
,跟他隻有一臂之遙!哈哈哈……」

  杜風波還在喋喋不休的得意著。我沒有心情聽他說什麼,爬到上鋪發著愣,
心�還在想著跟小璐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為了怕暴露行蹤,我和杜風波跟老鼠一樣,晝伏夜出的待在這間小房間�整
整一個星期。

  在這段時間內,我拒絕了丫頭想來看我的念頭。說實話,我想她,更想貓貓。

  我想起貓貓那天跟我說分手時的決然,心�很痛。

  辭職的第二天,貓貓回來收拾東西,我曾試圖挽留她,但她還是堅決的向我
提出分手。我知道她還在賭氣,她還是愛我的,但我也有事情要做,所以並沒有
阻攔她,反而對她有些冷漠,因為我必須要讓她徹底死心回家,否則,她懷著我
的孩子留在這很不安全!但是想起她當時冷漠的神情,我的心�還是隱隱的痛。

  杜風波說我是個能忍的人,他在這才住了頭幾天,整天悶得幾乎快發瘋了,
看我居然天天安安靜靜,佩服得要命,說我根本不像耐得住寂寞的人。我對此一
笑置之,真正能忍的場麵,你還沒見過呢!在部隊搞野外生存,我曾經一個人在
大山�麵待一個月,跟隊友走散了,出來的時候像個野人,把整個部隊都嚇死了。
何況現在的條件比那時候好得多,無聊了可以給丫頭發發短信,敘敘相思之苦。

  幾天後,丫頭終於登上了返鄉的列車。

  站台上,小丫頭摟著我的脖子,哭成了淚人。我也在那�看到分手後的貓貓
,她的肚子已經明顯的隆起,我想過去跟她說說話,卻被她避開。

  我無奈,貓貓的心結還沒有解開,丫頭的離開並沒有讓我們之間的關係有所
緩和。我知道,如果我不來送丫頭,貓貓會更加責怪我,畢竟她也喜歡丫頭,但
卻不能容忍我的花心!

  我愈來愈心急,貓貓的肚子不能再等了,我甚至想放棄這次行動,幹脆和貓
貓回家結婚,等一切穩定下來再回來處理。但是想到小月所受的冤屈、所承受的
巨大侮辱,我又怒火中燒,恨不得衝進對麵的房子,把唐勇打成肉餅!

  日子在沈悶中一天天過去,我和杜風波都在心急的等待時機的到來。終於,
好消息傳來了:劉成因受賄罪被檢察院起訴了!得到這個消息的同時,我和杜風
波臉上終於浮現久違的笑容。

  劉成被起訴,警察內部的障礙已經清除,剩下的時間就是要把手中的證據交
到警察手�。

  唐勇,你的好日子可以開始倒數計時了!

  杜風波給警局打了通電話,舉報唐勇販毒罪行,並稱我們手�有證據。電話
那頭的人很興奮,約我們在文化路見麵,當麵把東西交給他。

  我和杜風波都很激動,太陽終於要出來了!

  走在通往文化路的路上,杜風波一直興奮的在我耳邊說著感謝的話語。想起
唐進臨死前那未閉的眼睛,我歎了口氣,這是我對他的承諾,根本不存在幫忙的
成分。突然,心�有一種很不祥的預感。我不知道是什麼,但是直覺告訴我:有
危險!

  看著我停下了腳步,杜風波一臉納悶:「怎麼了?石頭,為什麼不走了?」

  我仔細回憶著與警局會話時的點點滴滴,冷汗不覺從後背滲出來,道:「老
杜,回去有點不對勁!」

  杜風波著急的說:「怎麼了?就快到了啊!我們的目標就要實現了,哪�又
有不對勁?」

  我盯著杜風波的臉,顫抖著說:「你有沒有問過那個警察的名字?為什麼要
我們交東西,卻約來這麼一個偏僻的地方?為什麼他根本沒問東西是什麼,反而
一再催我們趕緊交給他?這�麵漏洞很多,一定有陰謀!」

  杜風波不是笨蛋,冷靜了一下後,慘白著臉說道:「你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
了,那警察一聽說我舉報唐勇,不問情況反而老是追問我的名字!看來,內奸不
隻有老劉,還有這一個!走,快回去!」

  我和杜風波不敢從原路返回,繞了一大圈才回到住的地方。

  中途果然看到湖南幫的人拿著家夥殺氣騰騰的往我們的會合點衝去。我們臉
色煞白,撫胸慶幸及時察覺到怪異處!

  回到家�,兩人往床上一躺,不停的喘著氣。

  我的心�萬分悲哀:不知道還有多少內奸?我們應該相信誰?

  以後的日子要更加小心,唐勇已經知道我們手�有他犯罪的證據,肯定會不
惜一切代價搶過去!但總這麼躲著也不是辦法,我們要改變行動方向,既然市警
局靠不住,那我們就越級舉報,去省�報案!

  可是,誰去呢?如果讓杜風波拿著東西去省�,萬一被唐勇知道後攔截下來
,我們可就輸得屍骨無存了;我去的話,又放心不下貓貓!其實最好的人選是小
果,他的身手我知道,雖然不能以一人之力抵抗整個湖南幫,但是要自保應該不
是問題,離小果來還有三、四天的時間,沒辦法,隻有耐心等!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把我和杜風波嚇了一跳。

  自從丫頭走後,已經沒人給我打電話了,誰還會找我?難道是小果?

  不是小果,號碼很熟悉,一接聽我就知道,竟是劉露!她怎麼會打給我?自
從上次在我家差點跟她做愛,小妮子現在是見了我就躲,現在居然會主動跟我聯
絡?看來我的魅力還是蠻大的嘛!

  電話�聲音嘈雜,劉露嘁嘁喳喳的說了什麼,我一句也沒聽清楚,幹脆讓她
先閉嘴,叫她找個安靜的地方再跟我說。

  我聽到電話那頭匆忙的腳步聲,心�一陣好笑,這妮子性子怎麼還是那麼急
啊!

  過了一會兒,劉露的叫喊如雷聲般從話筒中傳出:「石頭!快來人民醫院,
貓貓出事了!」


             第二章 憤怒的石頭

  從杜風波家到人民醫院大約是五公�,我跑步隻用了十六分鍾!

  劉露在醫院門口等我,一見到我馬上眼眶一紅,喊道:「貓貓在手術室!」

  手術室門口的紅燈一直亮著。

  我陰沈著臉,聽著劉露向我哭訴貓貓受傷時的情況:「兩個人,都是二、三
十歲的樣子,攔住貓貓問你在哪�,貓貓說不知道,他們就罵你,貓貓回嘴罵了
他們一句,就有一個人猛地一腳就踹在貓貓的肚子上!」

  嘴�有一股腥味,我知道嘴唇已經被牙齒咬破了!胸中的怒火讓我再也難以
平複,但是我不能離開,現在貓貓還不知道情況如何!

  我像頭被激怒的豹,外表像要吃人,卻隻能無奈的在原地打轉。

  兩個小時後,綠燈亮了,貓貓被推出來。

  我連忙衝上前去,關心問道:「貓貓,寶貝,你怎麼樣?」

  我撫摸著貓貓的頭發,焦急的呼喚她。

  「病人還在昏迷,請安靜!讓她休息一會兒!」

  一名醫生製止我繼續喊叫。

  看著貓貓被推進病房,我突然覺得兩腿發軟,頭也隨即一昏。

  杜風波在後麵一把抱住我,道:「石頭,你怎樣?沒事吧?」

  我搖搖頭,甩開他走進病房。

  一個小護士在門口攔住我,道:「你不能進去,病人需要安靜休養……」

  我懶得理她,一伸胳膊把她推開,向貓貓走去。

  小護士還想攔我,旁邊的醫生歎了口氣,對她擺了擺手。

  貓貓的小臉蒼白得嚇人。隻是兩個禮拜沒見,卻消瘦的讓我一陣心酸,我摩
挲著那原本豐潤的小臉,突出的顴骨摩擦著我的手掌。

  我想叫醒她,嘴巴張開,聲音還沒有發出來,眼淚卻簌簌的滴落。

  我為貓貓蓋好被子,握著那一雙冰冷的小手,靜靜坐在她的床邊看著她。

  時間仿佛已經停止,我不知道過了多久,連個姿勢都沒變,隻是一動也不動
地看著昏睡中的貓貓,誰叫也不理,直到感覺有人在拉我的胳膊,我木然的轉頭
一看,是醫生。我被她一路扯著胳膊走到辦公室,杜風波和劉露也想跟進來,卻
被她阻攔。

  坐在椅子上,醫生輕聲問我:「你是病人的?」

  「丈夫。」

  我回答。

  醫生點點頭,歎了口氣,道:「病人狀況已經穩定。但是因為遭受外力重擊
,肚子�麵的孩子……保不住了!你這個丈夫怎麼照顧妻子的?她屬於子宮畸形
,你不知道嗎?受孕機率本就小,這次意外流產,造成子宮受損嚴重,再次受孕
的機會恐怕不大了……」

  我已經聽不見她在說什麼,我的腦海�一片空白,卻又亂成一團。

  看著她充滿同情的目光,我的心�卻絲毫感不到憂傷,所有的感覺似乎都已
經麻木了。或許,痛到極致就是沒有感覺吧?

  回到貓貓的病房,看著在床上昏睡的愛人,我的眼前又逐漸模糊起來,我俯
下身子,在貓貓冰涼的雙唇上深深一吻,便轉身走出病房。

  杜風波看到我出來,叫了我一聲,我沒有理他。他跟在我的身後,一邊走,
一邊說話,我充耳不聞,隻是往前走。

  劉露也被我的樣子嚇壞,想幫杜風波拉住我卻不敢靠近,隻有拼命喊我的名
字。

  我什麼也聽不進去,也不去聽,瞪著血紅的雙眼朝醫院大門走去。

  杜風波見勢不妙,一把抱住我,我想也沒想,一招「抱膝解脫」把他摔翻在
地,繼續向前走。杜風波爬起來又抱住了我,我接著又使了過肩摔,「砰」的一
聲,杜風波的身體重重地倒在地上,頭一下子摔在大理石地板上,鮮血從額頭上
流下來。

  杜風波掙紮著爬起來,走到我麵前,沒有抱我,卻揚手給了我一記耳光。

  「石頭!不能去!我也知道這事是唐勇做的,可是他並不在場!你這樣去了
根本是送死!他可以用正當防衛當借口致你於死地!唐勇現在就是想逼你先動手
,這樣就有理由對付你了。他現在肯定是做好準備,就等你去複仇,除非你有十
足的把握能一舉把他弄垮,讓他再也不能翻身,否則我不能看你去冒險!我知道
你不怕死,但是你馬子還在病房上躺著呢!你死了她怎麼辦?」

  杜風波的臉上全是血,麵目看起來異常猙獰。

  聽了他的話,我渾身哆嗦了一下。貓貓!我的貓貓還在病床上昏迷,而造成
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卻在一旁哈哈大笑,而我隻能眼睜睜看著,卻無法追究!

  杜風波說的對,我現在不能去找唐勇,我們還沒準備好,去了隻會中了他的
圈套。可是,那種仇人就近在咫尺,自己卻無法做任何事的痛苦讓我難以克製。

  我大口大口的喘息著,想借此平息心中的怒火,哪知怒火卻愈來愈大,整個
胸膛似乎要被灼傷,耳朵�充滿了嗡鳴聲。

  「咚!」

  握緊的拳頭重重砸在牆壁上,殷紅鮮血順著雪白的牆壁流下,我沒有感覺到
一絲疼痛,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放下胳膊,默默地轉身,朝貓貓的病房走去。

  貓貓是在下午醒來的。看到我的刹那,眼中沒有痛苦隻有哀傷,無論我對她
說什麼,她都不理我。我知道她一直不肯原諒我,而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她還
在怪我的花心,即使丫頭已經離開,卻依舊不能改善我和貓貓的關係。

  當聽到孩子流掉的消息後,一直沒有任何表情的貓貓,流下痛苦的淚水,或
許在貓貓的心�,隻有孩子才是見證我們深愛過的唯一證據。現在孩子沒了,過
去的山盟海誓也全都隨風飄散,所有的一切都已經不再重要,包括那份曾經深厚
的感情。

  在貓貓的病床前我整整守候了三天,不吃不喝也不睡覺。

  貓貓睡著的時候,我就坐在她身邊,緊緊抓著她的手,癡癡的看著她。雖然
彼此間沒有言語的交流,但是我突然覺得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那麼接近貓貓過。

  第四天,劉露借著休息的時間來醫院,而我再也支撐不住,便回到了杜風波
的房間,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還有一個星期,但我已經等不了那麼久。

  我告訴杜風波,計劃有變,我不想隻讓唐勇坐牢,他傷害我的女人、殺死我
的孩子,我要讓他血債血償!看著我鐵青的臉色,杜風波打了個哆嗦,道:「石
頭,別開這種玩笑,殺人是要償命的!到時候,你女朋友怎麼辦?」

  我沒有說話,我不敢想這些,貓貓已經對我心寒,我的離開對她或是對我可
能都是一種解脫。

  這幾天我無時無刻都在反省,如果我能好好的跟貓貓談一談,她就不會搬走
;如果在她跟我說分手的時候,我有挽留她,她也不會離開我;如果我還像以前
對她時時關心,她也不會受傷害!可是,這些隻是如果,貓貓現在還躺在醫院�!

  已是深冬,廣東的晚風比平時更加刺骨。

  我像遊魂般飄蕩在人潮熙攘的大街上,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我想去醫院
看貓貓,又怕看見她那冷漠的眼神。

  杜風波怕我出事,想跟來,被我阻止了,現在的我隻是想靜一靜,想想我和
貓貓的從前,然而那段曾經的幸福,如今隻能存放在回憶�。

  超市的燈光朦朧又飄忽不定,手�的二鍋頭已經快要空了。

  燈光下,一個女孩子纖細的身影吸引住我的目光。

  「貓貓!」

  我驚喜叫道,扔掉酒瓶向她走去,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隻見對方驚恐地轉過
頭,卻是一張陌生的臉龐。

  「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頹然鬆手,我無力地坐在旁邊的階梯上。石頭,你真是個混蛋!為什麼讓心
愛的女人一再受傷?難道你真的想讓她們一個個都離你而去嗎?

  「大哥哥,買朵花吧!」

  一個小女孩羞怯地站在我的麵前,眼神中充滿希望。我搖搖頭。

  買花?現在我能送給誰?我想轉身離開,卻被一個青衣青帽的老尼攔住了去
路。

  「施主,求個平安符吧,它能保佑你一生平安。」

  一生平安?我冷笑一聲,過幾天我就要去殺人了,它能為我擋刀嗎?右手接
過她遞過來的符,隨手往旁邊的垃圾桶一丟。

  老尼瞬間變了臉色,道:「施主,你冒犯佛祖是要下十八層地獄的!你——」

  後麵的話卡在了喉嚨�。

  我的左手拿著一把錢,是我身上的所有財產,往她的公德箱�一塞,淒然問
道:「師父,有第十九層嗎?我想去那�!」

  下雨了。廣東的冬季很少下雨,雖然雨不大,依然令我有種快意。

  在人們紛紛躲避的時候,我卻走進空曠的廣場,融入無邊夜幕中,揚起頭,
任憑冰涼的雨點拍打著我的臉,順著脖子流進熾熱的身體。

  天堂和地獄,到底哪�是我的終點?如果可以自己選擇,我應該開啟哪一扇
大門呢?

  貓貓的病情很不穩定,下身一直在大量的出血,整個人也變得虛弱不堪,臉
色越發蒼白。我想盡一切的辦法,給她買來很多補身的東西,可惜沒有用,貓貓
還是一天天消瘦下去。我急得幾乎發瘋,終日焦躁不已,但是到了貓貓身邊,卻
強壓抑住自己的情緒,臉上堆滿笑容。

  貓貓還是沒有理我,每天的跑前跑後並沒有讓她正眼看過我一次,既不阻攔
也無欣喜,而我絲毫沒有怨言。

  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後世果,今生做者是。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咎
由自取,自己造的孽,後果由我自己來承擔。

  今晚是我最後一天在醫院陪貓貓。

  小果打電話告訴我明早到,他提前幾天趕來了。

  中午給貓貓的家�打了通電話,我沒有告訴貓貓的爸媽太多事,隻說:「媽
,機票已經幫你們訂好了,明早一早就趕過來,我有事,這幾天不能照顧貓貓。」

  我為貓貓削好一顆蘋果,放在床頭旁的桌上,我走出了病房去拿開水,回來
的時候蘋果已經不見了。貓貓不肯當著我的麵,用我為她準備的一切東西,包括
飯菜。

  忙完所有的事情,我又坐到貓貓的床前,為她蓋好被子。我沒有像往常一樣
拉起她的雙手捧在懷�,我不敢,我怕一旦握住她的手,我就不忍放開。

  貓貓已經熟睡。我關掉電燈,在黑暗中緊盯著她憔悴的容顏,似要把她的一
切都深深烙印在腦海�。

  窗外的月光灑進來,照射在貓貓本就蒼白的小臉上。我想伸手撫摸又怕驚醒
她,隻好把手貼近她依然直挺的鼻梁,感受屬於她的每一分氣息。

  此時眼淚已經流滿了臉頰。該走了!明天看到貓貓的眼神,我真的會狠不下
心離開!我站起身,把貓貓放在被子外的胳膊輕輕放進被子內,在她的額頭上輕
吻了一下,低聲泣道:「老婆,下輩子,我再和你結婚!」

  悄悄走出病房,轉身關上房門,門縫闔上的刹那,我依稀看到病床上那團彎
曲的被子在不停地顫抖著。貓貓,你也在哭嗎?

  杜風波還沒有睡。我坐在上鋪的床頭,點燃一根煙。

  「石頭,你決定了嗎?」

  杜風波問我。

  我狠狠吸了一口煙,重重的「嗯」了一聲。

  杜風波沒有再勸我,他知道我的性格,勸也是白勸。

  「石頭,你心思太重了!」

  我沒有回答。我跟唐勇的恩怨他應該有所體會,而且他也算是一個受害者,
所以我不用跟他解釋什麼。

  「走,出去好好玩一玩!既然你下定決心,老哥也豁出去了!反正也沒幾天
好日子了,就痛痛快快的玩一晚!」

  霓虹燈在夜空中歡躍的閃動著,我仰著頭看著燈光下的招牌出神——世紀豪
天。

  「你這是怎麼啦?」

  杜風波在後麵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沒來過這地方?」

  我真有種想哭的感覺!我來過這�,而且不隻一次,這�有安然和安靜姐妹
的身影,更有小璐的血淚!

  直接上了八樓洗腳城。

  杜風波熟門熟路的叫了兩個小姐,看來這家夥是這�的常客。

  要了兩間包廂,進門時,杜風波一臉奸笑的對我說:「別給我麵子,有多大
勁使多大勁!這�的隔音很好,放心吧!走的時候你要是不扶牆,別怪哥不讓你
走!」

  為我服務的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女孩,一對小虎牙,笑起來時倒也很媚人。

  「老板,幹嘛傻站著啊?第一次出來玩嗎?沒關係,等會兒您就不緊張了!
來,先躺在這�!」

  我依言躺在按摩床上。

  女孩打開電視機,把聲音開大,走過來問我:「老板,先洗腳還是先按摩?」

  我沒有做聲,躺在床上想著自己的心事。

  女孩撇嘴,自顧自的說道:「那我就替您安排了。先洗洗腳吧!」

  一會兒工夫,女孩端來一個木桶放到床邊,然後為我脫去鞋子,把我的雙腳
泡進桶�麵。

  女孩半跪著,雙手用力地在我的腳上捏著,說是為我按摩穴位,手法雖然不
是很專業,但是卻很賣力。

  我有些感動,看著她粉嫩的小臉因為用力而逐漸紅潤,由於低著身體的緣故
,粉色的工作服鼓鼓囊囊,令我深吸了一口氣,這妮子,怎麼連胸罩都不戴!

  女孩�起頭,正好對上我直視她胸前的目光,嚇得我趕緊避開。

  女孩輕笑了一下,嬌聲問道:「老板,舒服嗎?」

  我急忙點了點頭,引來她咯咯的笑聲。

  洗完腳,女孩拿出一塊毛巾為我抹幹,然後飛快的在我的褲襠上掏了一把,
端起木桶出去了。再進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床上悠閑地抽起了煙。

  女孩坐到床邊,伸出纖纖玉指放在我的肩膀上,慢慢地揉搓起來。

  「老板,我剛學按摩,動作不熟練,您可不要笑我啊!」

  我閉上眼睛,任她的雙手在我的身體上遊走,思緒卻飛到從前。小璐也是在
這�上班的吧?她現在不知道過得如何?

  「老板,睡著了嗎?」

  女孩輕聲問我。

  我睜開眼睛,問道:「向你問個人,你認識一個叫小璐的女孩嗎?」

  女孩搖頭。

  「那你認識小雲嗎?」

  女孩又搖頭,問道:「老板,她們是這�的人嗎?」

  我點點頭。

  女孩撇了一下嘴,笑道:「我還以為老板第一次來這�,原來是個熟客!」

  我歎了口氣,也不辯解。

  「老板,您有心事?」

  女孩一邊用手指在我的大腿上畫圈,一邊輕聲問我。

  我閉上眼睛,沒有回答。

  「其實,出來玩就是找開心。有天大的事也可以先放一邊,您說對嗎?」

  她說的對,我不能總把煩惱刻在臉上,再大的困難也有解決的一天!我睜開
眼,對女孩鄭重地說道:「謝謝你!」

  女孩一愣,然後咯咯笑道:「謝什麼?我什麼都沒做呢!來,翻過身去!」

  由於開著空調,房間內很暖和。

  我順從地讓女孩為我脫去上衣和褲子,全身隻穿一條內褲,趴在按摩床上。

  女孩滑膩的小手在我的背上輕輕地按著,偶爾在某個部位用力擠壓,感覺很
舒服。就這樣吧,放鬆自己,什麼煩惱都會沒有了!我對自己說。眼皮有些沈重
,身體很疲憊,我真的快睡著了。

  背上的異樣感覺讓我清醒過來。隻見女孩趴在我的身上,用自己的身體為我
按摩著!我清晰得感覺到她胸前的飽滿正緊緊頂在我的後背,那柔軟的乳房在我
的身上似有似無的滑動著,別樣的刺激讓我的全身都緊繃起來,呼吸也愈來愈急
促。

  「老板,舒服嗎?」

  女孩在我耳邊輕聲問道。口中呼出的溫熱香氣如春藥般令我迷失,我轉過身
,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這個半裸的女孩。

  工作服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脫掉,白色的肌膚如象牙般晶瑩,胸部挺拔而碩大
,頂端那兩顆嫣紅的櫻桃居然隻有米粒般大小,卻絲毫沒有影響乳房的美觀,反
而更能勾起人去含吮舔舐的欲望!纖細的腰肢下麵,一條白色的丁字褲,中間的
蕾絲明顯透出一抹黝黑,那鼓起的部位暗示著�麵的火熱和神秘。

  我咽了一下口水,腦袋居然空白一片!

  「看夠了嗎?」

  女孩笑著白了我一眼,毫不忸怩地偎在我的身旁,胸前的乳房在我的胳膊上
劇烈跳動著。

  「老板,躺下啊,我會讓你很舒服的!」

  說著突然在我的臉上親了一口。

  我像被灌了迷湯,順著她的姿勢躺下去。我從來不跟小姐做愛,但是,今天
這個慣例會打破嗎?

  女孩看起來經驗老到,一邊為我按摩,一邊用嘴唇吻著我的胸膛,令我的陰
莖脹大,許久不知肉味的我麵紅耳赤,顫抖的雙手不由自主地向她胸前的豐滿伸
過去。

  女孩的小嘴從我的胸膛漸漸下滑,小手也放在我的內褲上輕輕揉搓,感覺內
褲正一點點向下脫落,我的呼吸幾乎停頓了,突然我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張憔悴的
容顏。

  貓貓!我在心中大叫一聲,頓時感覺冷水從頭澆下,原本熾熱的身體瞬間變
得冰涼,我慌忙推開女孩,抓過褲子套在身上。

  她驚愕地看著我,問:「怎麼了,老板?」

  我擺擺手,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黯然說道:「對不起,我不能!」

  氣氛有些尷尬,女孩收了錢沒做工,自然是不肯出去。我也被杜風波下過命
令,一時也走不得,兩人各懷心事的愣在包廂,誰也沒有說話。

  「老板?」

  女孩詫異地看著我,正想重新爬回我身邊。

  我搖頭說道:「叫我石頭吧!我不是什麼老板。我們聊聊天,好嗎?」

  女孩笑了,道:「石頭哥,您想聊什麼?」

  我問她:「怎麼稱呼你?」

  女孩道:「我叫陶陶。」

  「陶陶……」

  我咽了一下口水,對她說:「你會唱歌嗎?」

  陶陶笑道:「會啊!以前在學校的時候,我還是學校樂隊的主唱呢!石頭哥
,你想聽我唱歌嗎?想聽什麼歌,我唱給你聽!」

  我疲憊地靠在床頭,閉上雙眼,對她說道:「陶陶,給我唱首《兩隻老虎》
吧!」

  過了不知道多久,杜風波來敲門。我看了看手機,淩晨兩點,該走了。

  陶陶拉住我的胳膊,幽幽問我:「石頭哥,你還會來嗎?」

  我微笑著搖搖頭,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說:「陶陶,謝謝你!」

  陶陶歎了口氣,道:「謝我什麼?因為我給你唱的兩隻老虎嗎?」

  我想了想,重重的點了下頭。

  杜風波拉著我下樓,在我耳邊說道:「行啊!小子,這麼快就難分難舍了?」

  我心�不是很爽快,也懶得理他。

  走到樓梯口的時候,隱約聽到身後傳來的說話聲。

  「陶陶,你那位行啊!搞這麼長時間!我伺候的那個人就他媽的十分鍾,然
後一直睡到現在!」

  「沒有,我們沒有做。」

  「沒有做?不會吧!那你們還待在�麵那麼久?」

  「他要我唱歌給他聽。」

  「唱歌?哈哈!唱什麼歌?十八摸啊?」

  「兩隻老虎!」

  「靠!他有病啊!」

  「朵朵,不許你說他!他——是個好人!」

  「哈哈,怎麼了?喜歡上那小子了?」

  門外的夜風刺骨,我拉緊衣服的領口,和杜風波站在路口等計程車。看來連
司機都覺得冷,等了半天,居然沒有一輛空車路過!

  不遠處的站牌下,一對小情侶在吵架,看樣子是男的惹女的生氣了,可又不
甘心,一副怒氣衝衝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

  女孩也不理他,漠然的看著前麵,男孩每說一句,她隻搖頭,不說話。最後
男孩終於忍不住了,大聲喊道:「言言,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真正的接受我?」

  女孩依舊沒理他,隻見男孩忿忿的跺了一下腳,轉身離開。

  我看得心�有氣,想過去拉住那男孩,告訴他:女孩子是要哄的!不要賭氣
,否則你爽快一時,後悔的卻是一輩子!剛走了兩步,那女孩離去的身影,讓我
看了一愣。這背影好熟悉!

  「老杜,你自己回去,我有點事!」

  我轉身對杜風波說道。

  杜風波皺眉問我:「怎麼了,石頭?你要去哪�?」

  我對他說:「有個熟人。晚點我自己找車回去,放心,不會有事的!」

  告別杜風波,我尾隨著那個熟悉的身影,在她後麵不疾不徐的跟著。

  到了一條小巷的時候,那女孩察覺到有人跟蹤,步伐明顯加快。我快跑幾步
,在她幾乎要拔腿就跑的時候,張嘴叫道:「吳言!」

  巷道很黑,僅有的兩盞路燈還有一盞是不亮的,但我還是看清楚眼前的女孩。
她比最後一次見麵時消瘦許多,但是清秀的麵容依然沒有絲毫改變,那雙大眼睛
眨也不眨的看著我,張大的嘴巴顯示出此刻她內心的驚訝與激動。

  「石頭,是你!」

  吳言慢慢走到我麵前,緊盯著我的臉,道:「你瘦了!怎麼了?發生了什麼
事?為什麼你看起來這麼頹廢?」

  我再也忍不住,像遇到自己的親人,一把摟住吳言,把頭放在她的肩膀上,
像個孩子般嗚嗚的哭出聲來。

  吳言輕拍著我的後背,溫柔的動作如一位慈祥的母親,問道:「石頭,到底
發生了什麼事?」

  我有種想把所有的事都告訴她的衝動,但是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吳言是
我喜歡的女孩子,我曾經傷害過很多我喜歡的女孩,現在我不能讓她們再為我擔
心!

  我沒有再說話,隻是茫然的用自己的雙唇在吳言的臉上不停地親吻著。我也
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做,以前在自己最脆弱的時候,貓貓總是用身體來安慰我,
現在她不在我身邊,我唯一能依賴的就隻有懷中的這個女孩了。

  吳言本能的抗拒著,仰起脖子,輕聲叫道:「石頭,不要!我有男朋友了!」

  我像瘋了一樣根本不理會她的抗拒,順著她修長的脖子一路吻下,在她的衣
領深處奮力吮吸。

  吳言掙紮了一會兒,可能是沒有了力氣,或是動情所致,身體逐漸癱軟下來
,本來推我的雙手也逐漸變成環抱在我的腰上,溫香紅唇開始迎合著,不時發出
誘人的呻吟。

  手很冷,我想暖和一下,就把她的上衣往上一撩,伸進她的毛衣內。

  雖然隔著一層內衣,吳言還是被猛然侵入的涼氣激得打了個冷顫,吻著我的
小嘴一張,一下子咬在我的下唇上。

  「壞石頭!人家已經快把你忘了,你又來找人家!你又不能娶我,到底想讓
我怎麼做嘛!」

  我愧疚地親吻著她眼睛�流出來的晶瑩淚珠,然後把嘴巴貼在她的唇上,衝
動地尋找著她的香舌,雙手也四處遊走,那一對高聳的山峰依然如往日般堅挺。

  也許以後再也不會見到這個可愛的女孩了!想起那旖旎的夜晚、那曾經在我
身下承迎婉轉的倩影,我心潮澎湃!今晚的月色如那夜一樣撩人,美麗的女孩如
昨日般溫順可人,我還在等什麼?

  衝動已經讓我不能再忍。我用雙手拉扯著吳言的褲子的鈕扣,可是愈是心急
愈是解不開,大怒之下幹脆抓住褲腰使勁一扯,「喀」的一聲,扣子應聲而解。

  「石頭,你瘋了!這是在街上啊!」

  吳言到底是女孩子,即使在情濃時刻也不忘矜持。

  我不理吳言,粗暴地撥開她阻攔的雙手,使勁扯下她的褲子,然後抓住她的
雙肩一扭,讓她背過身去,上身貼在牆上,令她豐滿的翹臀高高翹起來,我三兩
下就解開自己的褲帶,褲子往下一脫,右手拿起已經怒脹的陰莖,沒有任何愛撫
,身體往前一挺,「滋」的一聲,陰莖已經插進她的身體!

  隨著下身的進入,強烈的緊致感和充實感讓兩人同時發出一聲滿足的呻吟。
不愧是「春水玉壺」,吳言的下身在我進入前已經蓄滿甘露,在我插進的同時,
蜜汁也隨即被擠壓出來,飛濺到我的小腹上,而龜頭也像插進一隻灌滿熱水的暖
袋,緊湊而又溫暖,舒爽的感覺令我接連打了幾個寒顫!

  「好脹!石頭,你慢點,不要這麼用力,我好久沒做了!」

  吳言承受不了我猛烈的攻擊,雙手使勁推著我,卻沒有把我從她身體抽離的
意思。

  我放慢速度,感受著這許久沒有體會的快感。

  天氣很冷,我卻覺得渾身發熱,吳言的陰道還是那般嬌嫩,禁不起我大力的
撞擊。在我輕抽慢插的時候,�麵的嫩肉如勤勞的工人,不停分泌著汁液,讓我
的進出更加順利。即便耳邊有寒風的呼嘯,我也能聽到兩人結合處不斷傳出的滋
滋水聲。

  我將雙手從她的上衣下擺伸了進去,直接推開那層護住山峰的障礙,肆意地
在她的乳房上揉搓。兩顆乳頭已經翹立起來,在我的手心躍躍欲動,吳言回過頭
來,伸出香舌和我激情的纏吻。

  我一邊吻著她,一邊用雙手抓緊她的纖腰,屁股如發動的馬達,開始快速向
吳言的身體深處撞擊。

  大街上人煙稀少,就算有人路過,也看不到這條巷子�,正上演著這麼激情
的一幕,偶爾有車從路口轉向,那刺眼的燈光在兩人身上一閃而過時,吳言總是
快速的轉過頭,那被我上衣遮掩的豐臀也不自覺的夾緊,這在無意中增加了我的
快感,令我徹底迷失在無盡的肉欲中。

  「春水玉壺」已經發揮最大的作用,從結合處流出來的汩汩清泉順著大腿流
到褲子上。吳言的雙腿一直在不停地顫抖著,不是因為冷,而是強烈的快感讓她
全身酥軟,如果不是我抱著她,恐怕她早已癱坐在地上!

  小腹與臀肉撞擊的聲音愈來愈密集,下身的陰毛早已被從蜜處流出的花蜜浸
得濕透,連陰莖也因為不停摩擦而變得更加灼熱,我知道,最後的關頭快要到來
了!

  龜頭開始猛烈跳動,身下的吳言感覺到快感的急速上升,也清楚最銷魂的時
刻即將來臨,張開的小嘴努力吐出一句:「石頭……別在�麵……危險期……」

  渾身的燥熱令我耳內轟隆作響,吳言的懇求如冷風般被我拒之於外,在一聲
低沈的呻吟中,陰莖奮身突破最後一道關卡,與吳言身體�最深處的一個密渦盡
情融合,令馬眼門戶大開,如激流般射出最猛烈的精華!

  「啊!」

  身下的吳言發出一聲悲切的哀鳴,陰道內的嫩肉突然用力夾緊,跟粗大的龍
身劇烈地摩擦,擠出最後一滴精華。

  我抱著渾身再無半點力氣的吳言,用隨身攜帶的紙巾為她擦拭著下身的狼藉
,然後穿好衣服,吻著那更顯紅豔的櫻唇。

  「言言!」

  「嗯?」

  「我要走了。」

  「去哪�?」

  「很遠的地方。可能不再回來了!」

  「……會記得我嗎?」

  「永遠不會忘記!」

  「愛我嗎?」

  「……」

  我沒有回答。我不敢再提那個字,因為,我不配!

  送吳言上了樓,看著她消失在昏暗的樓梯口,我傻傻的站在那�,沒有離開
,卻隱約聽到吳言的電話聲從樓梯傳來:「黃朗,你現在過來吧,我什麼都答應
你!」


              第三章  複仇

  夜風如刀。

  我敞開衣服,任凜冽的寒氣侵襲著胸膛。眼前的一切都已經變成模糊不清,
沈痛如幽魂般盤踞在我的胸間,無論怎樣捶打都驅之不去。如果人生真有回頭,
我是否也如現在這般生活?

  小果終於來了!

  看到他風塵仆仆的樣子,我有些內疚。如果不是我,他不會千�迢迢從東北
老家趕來廣東。

  「來了?」

  我淡淡說道。

  「來了。」

  小果平靜依然,然後是緊緊的擁抱。

  小果拍著我的背,道:「老爺子讓我把你帶回去!」

  我愣了。自從老媽過世,我跟老爸已經很久沒聯係了。

  我不想見到那個住在家�的女人!要我回去?哼,現在才說這句話,晚了!

  但有一點讓我驚訝,我問小果:「你不是直接從東北過來,你回過家了?」

  小果點點頭,道:「來之前去看了一下老媽。好久沒有去看她了,墳頭上都
長草了!跟老爺子吃了頓飯,他很想你,叫我無論如何把你帶回去!」

  我想說話,他擺擺手,道:「你必須回去!車票已經買好了,明天下午,這
�的事情,我來處理!」

  我笑了笑,歎息道:「我不回去。東西給我,你明天坐火車走。」

  小果急道:「兄弟,別跟老爺子賭氣了,他現在身體不行了,就想見你一麵。」

  我搖搖頭,道:「不是賭氣。這件事,必須我親自處理,老爸有你照顧,我
沒什麼牽掛了!」

  小果的眼神瞬間變得淩厲起來,不過卻一閃而逝,閉上了嘴不再說話。

  晚上自己做菜,在家�為小果接風。小果最喜歡吃我炒的酸辣馬鈴薯絲,在
酒店的時候就說,如果我去廚房炒馬鈴薯絲,肯定比大師傅還要出色。

  小果酒量比我還好,三個人,五瓶二鍋頭。杜風波已經鑽到桌子底下去了,
我和小果還在喝。想起以前我們在一起時的「崢嶸」歲月,兩人都大發感慨。

  「你不是說要結婚嗎?怎麼還沒有?」

  跟小果碰了一下杯,一口將酒倒進嘴�,�頭問他。

  小果微微一笑,斜眼看我道:「跟誰結?都他媽是要錢的主,沒有個十萬、
八萬,哪個肯正眼看你?」

  也是,現在的女人都很現實,平時跟你怎麼瘋都可以,但要一輩子生活在一
起,就要看你的實力了——經濟實力!

  小果夾了口菜放進嘴�,邊嚼邊說:「反正我也不急,沒老婆,但有兄弟,
照樣可以過日子!」

  小果端起酒杯跟我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還記得我那個馬子依依嗎?」

  小果看著杯子�的酒,沈聲問我。

  我心驚了一下。自從和依依上床後,我一直都在躲著她,我不想見到她,每
次看到她,心�都充滿對小果的愧疚。這跟義嫂上床的包袱我背了這麼多年,把
我壓得幾乎要喘不過氣!但是,現在是時候贖罪了,不然就沒機會了。

  我幹脆拿起桌子上的酒瓶,對著瓶嘴一仰脖子,咕嚕咕嚕的灌下一大口酒,
五十五度的烈酒像一把燒紅的鐵條,直接從嗓子灼到胸膛,我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用袖口抹了下嘴角,突然站起,對小果叫道:「哥,兄弟對不你!我……」

  我沒有說下去,眼淚卻湧了出來。

  或許,我和小果的情誼就到此為止了,這段比親兄弟還要親的感情,我看得
比命還重,而在今天,卻要麵臨著考驗!

  小果也站了起來,走到我身邊,和我麵對麵,雙眼眨也不眨的看著我。

  我不知道他要對我怎麼樣,心�甚至有種期盼,隻要他能原諒我、能繼續當
兄弟,把我打殘了我也甘願!

  我不敢看小果的臉,幹脆閉上了眼睛。來吧,小果,這是我欠你的!我看不
到他,卻能感覺到他的動作,他終於揚起了手!我沒有閃躲,靜靜等待耳光的到
來。

  臉上一溫,小果的手指輕輕落在我的眼角,為我擦掉眼淚,肩膀被用力一壓
,我又坐回椅子。我睜開眼,莫名其妙地看著已經回到原處的小果。他為什麼不
動手?

  小果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微笑著看著我說:「兄弟,我知道,我早就知道
了!」

  我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問道:「你知道我和依依……」

  小果點頭道:「依依隻不過是個洗頭妹,一個月不知道跟多少男人上過床,
但是她每次來找我,都會把自己洗幹淨,那天我回酒店的時候,路過她所在的發
廊,順道進去找她,她應該剛從你那回來,身上有你的味道!」

  我愣了!小果沒有文化素養,但有一項本領無人能及,就是他的鼻子。跟他
在一起久了,他能閉著眼睛分辨出你是誰!我和依依都是他最親近的人,他怎麼
會不知道我做的事?問題是小果知道了真相,還全然當成沒發生,跟我談笑如常
,這份胸襟我自歎不如!

  「石頭!」

  小果一叫,我�起頭來,看著他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

  小果繼續道:「記住,我們是兄弟!我隻有你這一個兄弟!不要說一個女人
,就算是命,我也會給你!」

  我聽得熱淚盈眶。隔著桌子,兩隻大手緊緊相握。

  我們不知道是幾點睡的。一覺醒來,房間�一片狼藉。

  三個人全在地板上躺著,居然沒有一個人睡床,我爬起來為小果和杜風波蓋
了被子,走到盥洗室去洗漱。

  小果也醒了,走到我身後倚著門問:「你要去哪�?」

  我抹了一把臉,道:「你也洗一洗,跟我一塊出去。」

  兩個人七繞八拐的來到一塊荒地前。

  小果看了看麵前的一幢爛尾樓,疑惑地盯著我。我也不解釋,拉著他的手上
到四樓。坐在陽台上,我點燃一根煙,目光癡癡地望著麵前那扇窗。

  那�也是一幢大樓,確切的說是人民醫院的住院部,貓貓的病床現在離我不
過十米。我無意中發現這個地方,有事沒事就會來這�,看看近在咫尺的愛人。
一道矮矮的圍牆竟成了我和貓貓之間最大的障礙!我隻能在這�守著她,這�甚
至可以聽到她和家人的說話聲,但卻不能觸摸到她任何一個地方,包括氣息。

  「貓貓?」

  小果問我。

  我點點頭,眼睛還一直看著那扇窗戶。

  「孩子沒了?」

  我的目光一黯,又一次重重的點頭。

  小果冷哼一聲,把煙頭狠狠往地上一丟,突然大喝一聲:「殺!」

  對麵的貓貓聽到這邊的聲響,歪著腦袋看了過來。

  我嚇得往旁邊一躲,一把拉過小果。

  「走,快走!」

  我不敢讓貓貓看到我、不敢和她的目光接觸,我怕我會不顧一切的跑到她麵
前,抱緊她單薄的身體再也不放開。

  雖然想,但我不能!

  我硬是要小果把車票退了。反正兩個人誰也不會先走,那就等事情解決了,
再一起回去!隻是,到時候,我還能離開這個地方嗎?

  晚上,在杜風波的房間�,三個人靜靜的圍在桌子旁。

  「小果,把東西拿出來我看看。」

  我說道。

  小果撩起上衣,左腰的位置有一個白布纏著的包袱。一層層的揭開布,一把
黝黑閃亮的毛瑟手槍露出來,經過多年的塵封,殺氣依然騰騰。

  我想伸手觸摸它,卻被小果一把搶去,道:「現在還不能給你。」

  小果不理會我詫異的目光,道:「行動時我再拿出來。現在給你,怕你去做
傻事!」

  我嗬嗬一笑也就罷了。對付唐勇,我用不到槍,就怕還沒見到他,就被湖南
幫的人給製伏了,所以才想到用槍來對付。這家夥自從貓貓出事後,就搬到湖南
幫的大本營,外出時身邊前呼後擁,好不威風,但真正派上用場的,還是我那把
刀。

  刀長五十四厘米,精鋼打造,就是我用來在胳膊上刻痕的那把,不過我已經
托公司的同事在上麵打兩個字:噬血!這是我給它起的名字。我要用它來噬敵人
的血!

  男人在一起總是離不開酒。盡管昨晚喝了很多,但是無酒不歡,三個人吃飯
的時候還是狂飲一陣,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坐在一起喝酒,三個人都有些傷
感。

  小果不停跟我拼酒,我也興起,跟他對幹。杜風波還是不能喝,沒幾杯就說
不行了,就躺到床上去。我和小果卻意猶未盡。

  夜色很深,我摟著小果的肩膀,看著他醉眼蒙朧,笑道:「哥,你不行了。」

  小果晃了晃腦袋,道:「去!少扯淡!繼續!媽的,這酒喝得頭不暈,就是
犯困,你小子是不是買了假酒了?」

  我笑著罵他:「拉不出屎來,你怨茅坑不好!我怎麼不困?」

  小果又跟我拼了一杯,眼睛已經快睜不開了。

  「哥?」

  我輕聲叫他。

  小果應了一聲,勉強�起頭。

  我一隻手摟著他的肩膀,另一隻手倒了杯酒灌進自己嘴�,道:「回去吧,
但別回東北了,跟老爸住一起吧,幫我盡盡孝道!說實話,我也挺想他的。他愛
喝酒,我買了幾瓶五糧液放在箱子�,你拿回去給他。有空就去看看貓貓,跟她
說石頭對不起她,叫她找個好人家嫁了,忘掉我吧!聽到沒有?哥。」

  小果低著頭,鼻間傳來微弱的鼾聲。

  小果睡著了。我把他抱到床上,蓋好被子。

  杜風波從床上翻身爬起來,問:「真的不讓他去?」

  我搖頭道:「我就這麼一個兄弟,還要他替我看著老爸呢!」

  杜風波歎了口氣,道:「我們兩個對付一個幫,不知道……」

  我打斷他的話,道:「怕就不要去!」

  杜風波瞪著眼珠子罵我:「操!我是怕死的人嗎?要不也不會幫你給他下藥
了!怕死?老子腦子�就不知道這兩個字怎麼寫!」

  小果的酒杯被我下了兩顆安眠藥,估計能讓他睡到明天晚上,那時,一切應
該都結束了吧?

  今天天氣預報說有台風來襲。猛烈的狂風吹得窗戶喀喀作響,我走到窗口,
突然推開玻璃,呼嘯的烈風夾著暴雨撲麵迎來,我深吸一口氣,張開雙臂迎接風
雨的洗禮。

  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點吧!

  十二月十四。霜降日。宜沐浴、宜捕捉;忌婚嫁、忌安葬。

  老山東的油條、豆漿依然道地,我坐在攤子旁邊大口大口的吃著。隻要在這
座城市,隔三差五我總要到這兒吃上一頓早點。

  時間已經不早了,天卻沒有大亮,狂風依然肆虐,零星細雨撲麵迎來,涼氣
逼人。

  我抹了一下嘴,和杜風波同時站起身來。

  「走!」

  出門三十米左拐,是一條小巷,前後通暢,人煙卻稀少,離湖南幫的大本營
很近,是唐勇上班的必經之路。

  我站在巷子的盡頭,冷冷看著那一幫人說說笑笑愈走愈近,左手掏出一根煙
點上,右手從身後慢慢抽出一把刀——噬血!

  唐勇終於看到我。臉色一變趕緊轉身,卻見杜風波出現在巷尾,手�拿著一
根長長的鋼筋。他們有八個人,我們隻有兩個。但是這八個人現在的臉色全都變
得蒼白,而唐勇更是不停打著哆嗦。

  「石頭,你要幹什麼?」

  我沒有說話,隻是一步步的走近他。

  唐超跑出來,罵道:「石頭,老子正想找你!你自己倒先送……」

  唐超瞪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我,張大的嘴巴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他緩緩
的低下頭,看著我正從他的肚子上慢慢抽出刀身,那映著寒光的冰冷鋼鐵上正滴
落汩汩鮮血,散發著熱氣。

  「噬血」終於見紅!搏殺已經開始!

  湖南幫不是飯桶,即便是倉促迎戰也是有所準備,他們身上從來不離刀!刀
子砍在我的胳膊上時,金屬碰撞聲讓湖南幫的人嚇了一跳,還以為我是鐵打的!
我幹脆脫下已經變得支離破碎的外套,雙臂上用鐵絲綁定的兩根鋼筋顯露出來。
這招,是我在當兵時連長教我的。

  可是砍在身上的刀子我卻無法閃躲,我已經感覺到頭愈來愈重,揮出去的胳
膊也愈來愈無力。

  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拿著一杯牛奶歡快的跑過來,看到眼前的情景,驚
叫一聲,怔立當場。

  杜風波拿著一根鋼筋上下揮舞,所到之處不是有人抱著腦袋摔倒就是捂著肚
子趴下,煞是勇猛,可惜雙拳還是難敵四手,頭頂正中被砍了一刀,整張臉已經
血肉模糊,右手也被砍斷兩根手指。終於,一個湖南幫的小子看準空擋,從後麵
一刀捅進杜風波的後背,長長的刀身竟然從他的前胸冒出尖來!

  「老杜!」

  我悲鳴一聲,一刀砍在一人身上。

  杜風波看著我的眼神沒有痛苦,似有無限解脫,臉上突然露出一道詭異的笑
容,眼神也淩厲起來。

  我暗感不妙,大喝一聲:「老杜,不要!」

  已經晚了。

  杜風波突然用力一退,把他和後麵那人一起頂在牆壁上,然後舉起手中的鋼
釺猛力插進自己的小腹,隨著鋼筋的深入,兩人都被死死的釘在牆壁上!

  我瘋了!我沒想過今天要活著回去,但是杜風波如此慘烈的死法,是我始料
未及,這個曾是他們二哥的人,如今抱著同歸於盡的決心,唐勇,天要滅你,我
能奈何!

  杜風波的死讓我凶性大發。我已經完全沒有了章法,見人就砍、見頭就剁!
躺下的人愈來愈多,而手中的「噬血」卻絲毫沒有卷刃,真是好刀!

  終於,對方的八個人全部躺在地上。小果說過一句話:打架,全靠氣勢,你
氣勢上壓倒對方了,再多人也不是你的對手!

  我扶著牆,雙腿上的刀痕太深,血肉翻卷出來,白森森的骨頭暴露在空氣中
,走過的白色牆壁上到處都是飛濺的血跡,一條長長的血痕蔓延在我的身後,我
蹲下身子,看著癱坐在我麵前,同樣血肉模糊的唐勇。

  唐勇還沒死,捂著脖子喘著粗氣,一說話喉嚨�發出咕嚕的灌氣聲:「石頭
,我打了你馬子,你殺了我這麼多人,連我侄子都死了,夠本了吧?」

  我不理他,血紅的眼睛中沒有一絲情感的流露,把「噬血」放在他的肩頭輕
輕滑動,用他的衣服擦幹上麵的血漬。

  「照片在哪?」

  我輕聲問他。

  「什麼照片?」

  唐勇的胸膛劇烈起伏著,像一條翻肚的魚。

  我笑了,看著他說:「小月的照片!」

  唐勇恍然大悟似的叫道:「沒有!沒有她的照片!」

  血從他手捂住的地方湧出來,他的臉色居然有一絲通紅。

  我揚起刀,唐勇也不顧傷勢了,拼命哭喊道:「真的沒有!我騙她的,真沒
有啊!石頭你要相信我!你他媽瘋了!」

  我沒有理他,鼓足力氣把刀向他身上揮去!

  「叔叔,不要!」

  女孩稚嫩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停下了動作,轉頭看著那個已經快被嚇傻的女孩,揮手叫她過來。女孩如
機器人般僵硬的走到我麵前,大大的眼睛�充滿驚恐,樣子既可愛又可憐。

  我用左手抹去她臉上的淚痕,笑著說道:「寶寶不哭!叔叔不是壞人,他才
是壞人!」

  我用刀一指唐勇,女孩的身體明顯顫抖了一下。

  「媽的,在這�!」

  有人喊道。我扭頭一看,巷子口奔出一群人,我歎了口氣,把小女孩護在我
的身後。湖南幫傾巢出動了!

  我抹幹阻擋著視線的血跡,昂首迎著衝上來的那群人。胳膊上的鋼筋已經被
砍斷了鐵絲而掉在地上,我全身上下沒有一點防護。砍一個夠本,砍多了純賺!
我在心中這樣安慰自己。

  衝過來的人群半路上又轉回身!

  我驚訝地看著他們,越過人群,我看到他們的身後有一個魁梧的身影,正拿
著一把黝黑的手槍抵在一個家夥的額頭上!

  竟是小果一手拉著那已嚇得渾身顫抖的家夥,分開眾人走到我旁邊,一腳把
那小子踹出老遠。

  「來了?」

  我淡淡說道。

  「來了。」

  小果平靜依然。

  「你不該來!」

  我看著他道:「你來了,老爸怎麼辦?」

  「我來,就是要帶你回去!咱兄弟倆一起照顧老爺子!你是他的親兒子!他
最想見的就是你!」

  小果的眼眶有些發紅。

  「我還是來晚了!我沒想到你會去吃早餐,你出門的時候,我就跟著了,可
走到一半就不見你。要不是碰到他們,我還不知道會在這個地方!」

  「你沒睡著?」

  我納悶的問他。酒�我下了兩顆安眠藥,怎會讓他隻睡到現在?

  小果笑了,用力的吸了一下鼻子,道:「酒�有藥味,我沒喝!」

  我忘了這家夥長了個比狗還靈的鼻子!

  對方的人馬此時也反應過來,為首的人罵道:「就一把破假槍,還想嚇唬我
們嗎?」

  小果笑了一下,用手槍對準他的腦袋,道:「你試試?」

  那人不由得退了一步,又想不能在兄弟麵前失了威信,壯膽說道:「你能有
幾發子彈?我們幾十個人!」

  小果笑道:「六發。我隻打先衝上來的人!」

  看著那夥人被嚇到的樣子,我轉頭對已經迷迷糊糊、快要暈過去的唐勇,問
道:「再問一遍,照片呢?」

  唐勇使勁翻著眼睛,模糊不清的說道:「我他媽早告訴你了,真的沒有拍,
我嚇她的!」

  我歎了口氣,他講的可能是真話,這個時候,他已經沒有騙我的必要了。

  我蹲下身子看著已經發傻的女孩,左手輕輕蓋住她的眼睛,右手用力向前一
送,「噬血」深深刺進唐勇的身體。

  唐勇悶哼一聲,而麵前的女孩也隨即一個哆嗦,我冷冷說道:「這一刀,是
為貓貓捅的!」

  然後又是一刀遞過去,道:「這刀為我和孩子捅的!」

  接著對著他的下身猛力一戳,道:「這刀是為小月!」

  最後使勁一刀刺在他的太陽穴上,道:「唐進,兄弟給你報仇了!」

  唐勇已經沒有氣息,我也癱在地上,渾身的傷口同時作痛,我再也無力支撐。
看著女孩盯著唐勇的屍體,流淚不語的樣子,我很愧疚,她還是個孩子,這麼小
就見到如此血腥的場麵,對她以後的人生肯定有很大的影響。

  我掙紮著用盡最後的力氣,�手抹幹她臉上的淚珠,見手上有血,我就撕下
內衣的一塊布,把她的臉擦幹淨,道:「寶寶不哭,叔叔不是壞人……」

  我感覺到自己的靈魂正飄出軀殼,我看到閃爍的警燈;我看到湖南幫的人,
一個個丟下手中的家夥蹲在地上,警察正在為他們一一戴上手銬;我看到救護車
也呼嘯著前來,一個個醫生�著擔架把受傷的人往那個白鐵皮車�塞:我看到小
果那張流淚的臉龐,這是我第一次見他哭卻無力安慰;我看到小女孩麵無表情的
小臉,那空洞的雙眼正呆滯地看著我和唐勇。

  我要死了嗎?我還想看看貓貓,她還躺在醫院;我還想看看小月,她在哪�?
我也想看看丫頭,我的妹妹,你在讀書嗎?還有吳言、阿如、安靜、小璐……但
我誰都看不見,眼前已經漆黑一片,鮮血從各個傷口湧出來,我的知覺在一點點
麻痹,好冷!我打了個哆嗦。

  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床單。我以為我是在天堂,等看到白衣天使的時候,才
發現自己是在醫院�。

  我沒有死!

  小護士正在為我檢查藥瓶�的容量,門口還坐著兩個警察。

  「他醒了!」

  看到我動了一下,小護士欣喜地叫道。

  警察聞訊而來,一人趴在我的麵前,仔細地看著我的眼睛。

  我嘴巴張了張,想說話,卻沒有一丁點的力氣,聲音如蚊蟻般微小。

  「什麼?你想說什麼?」

  警察靠得更近,耳朵幾乎塞進我的嘴巴�,我鼓足力氣,終於讓他聽清楚我
的話:「離我遠點,你口臭!」

  「媽的!這臭小子!」

  警察氣得變臉,旁邊小護士和另一個警察卻笑得岔了氣。

  小護士閃動著大眼睛看著我,說道:「知道你昏迷了多少天嗎?」

  我連搖頭的力氣都沒有,隻好睜著兩眼看著她,小妮子伸出一個巴掌,在我
麵前擺來擺去,道:「五天!我要去告訴醫生你醒了!」

  說完蹦蹦跳跳的跑走了。

  五天?我苦笑了一下,醒了能怎麼樣?警察還在旁邊等著呢,看來下半輩子
要在監獄�度過了,還不如不醒,杜風波已經死了,倒也解脫!小果呢?我的兄
弟不知道怎麼樣了?

  兩個警察點燃香煙,一邊悠哉悠哉的抽著,一邊好奇的打量著我。

  剛才罵我的警察張嘴道:「你叫石頭吧?我真不知道該佩服還是可憐你!一
把刀、一根鋼筋、一把玩具槍,就三個家夥居然把我們分局頭疼了兩年的湖南幫
給滅了!三死七重傷!轟動整個市局!你小子,是不是魔王轉世啊!」

  從小果拿著槍指著那群人的時候,我就看出那是把玩具槍了。

  那天晚上光線不好,小果隻拿出來現了一下,我沒看清,但在現場我卻看清
楚了,那根本不是我當年從小果手中奪下的那把槍!不過我沒有說出來,小果沒
有參與鬥毆,光憑拿把玩具槍根本不會判刑,那樣他就沒事了,可以回去照顧老
爸!

  唐勇死,唐超重傷,估計他就算好了,也沒有再為非作歹的能力。湖南幫滅
了!我成功了!巨大的驚喜讓我的頭腦一時難以接受,耳中轟鳴一聲又暈了過去。

  我在醫院待了很長一段時間,長到我都不知道多久了。因為沒有東西可以供
我參照。警察不允許任何人前來探視我,每天輸液換藥把我折騰得生不如死,全
身的繃帶纏得我喘不過氣,縫合手術做了一次又一次。

  小護士說我算命大的。全身刀傷三十多處,最深的一道從頭頂到耳根有二十
公分,緊貼著眼睛劃下去,再偏點就成獨眼龍!光這些傷,輸血就給我輸了上千
毫升,也虧我體質好,硬挺過來了,否則此時恐怕隻能拿著刀在陰間追殺唐勇了!

  警察每天都問我情況,那個罵我的家夥現在成了我的哥們兒,雖然我是嫌犯
,但從語氣中可以聽出他還是蠻尊重我,我知道這家夥也是有點血性的人,倒也
樂得配合他的提問,有時還能趁醫生不注意向他討幾根煙抽,雖然滿身滿頭都是
紗布,但嘴�插根煙問題並不大。

  「王八,你說我會不會被判死刑?」

  那警察叫王博,我總是借口口齒不清叫他王八。

  王博氣呼呼的罵道:「媽的,你嘴�漏風就別叫我名字!判多少年是法院的
事,我隻負責把你歸案!」

  旁邊叫孫濤的警察走過來,斜眼看著我笑道:「怎麼,現在知道怕了?」

  我沒說話。死過一次的人,還有什麼好怕的?但是既然有生的希望,誰還傻
到一心尋死?

  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王博搖頭說道:「算了,也不嚇你,你死不了的!因
為湖南幫是個犯毒集團,你滅了他們就等於給政府除害!」

  我哈哈一笑,道:「那我還成英雄了?」

  孫濤罵道:「想得美!你這是挾私報仇,又傷了幾條人命,死罪能免,活罪
難逃!估計坐幾年牢是跑不掉!」

  我歎了口氣,還不如讓我死了!

  沒想到居然有人來探視我。我一看來人,竟然是袁濤!不過想想也沒什麼大
不了的,隻要有錢,什麼事辦不到?

  看到我的樣子,袁濤歎了口氣後說道:「石頭,我不知道你跟唐勇有什麼恩
怨,但是現在正是公司最忙的時候,你居然把我的車間主任給殺了!」

  我躺在床上有氣無力地對他說:「那你就為你的車間主任報仇吧!把我殺了
,省得我去坐牢!」

  袁濤轉身,盯著我道:「你以為我是來找你算帳的?」

  我搖頭說道:「你不是那種人。否則就不會跟我在這�廢話了,直接找個律
師就把我搞定了!」

  袁濤笑了,看著我的眼神中也充滿了欣賞的意味,道:「石頭,我果然沒看
錯你!你還是那麼真誠,我就喜歡你這點。」

  「你為什麼來看我?」

  我問袁濤。我猜想來人可能是貓貓,或是其他朋友,甚至是以前的老板,但
從沒想過是他。

  袁濤斜眼看著我,道:「我們不是朋友嗎?」

  我說:「是,但是這個理由很牽強。」

  袁濤終於說道:「我是來感謝你的!因為你除掉了我的心頭大患,雖然不是
為了我,卻間接讓我受益!」

  透過袁濤的敘述,我明白了這個老板對自己下屬的恐懼。

  唐勇借著自己是車間主任,短短三年時間,讓A 廠幾乎百分之六十的員工變
成了自己的老鄉!我是行政工作者,我知道一間公司,如果大部分的員工都是同
一個地方的人,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我能體會袁濤的為難,牽一發而動全身,行一步似履薄冰。

  袁濤長年在外地,公司卻托人不慎,等他發現時,唐勇已經控製了整間公司
的命脈!如果狠心拔出唐勇,帶來的可能是讓整間公司陷入萬劫不複的深淵;而
放著不管,最終卻讓他發展成一個大大的毒瘤,並且很快就會謀權篡位。表麵上
袁濤還是公司的老總,實際上他已變成了傀儡,自己的辛苦創業已經被唐勇蠶食
掉了!

  這種情況絕非駭人聽聞,在打工這些年,我看過很多類似的例子。即便你去
打官司,最後還是會弄得元氣大傷、無力翻身。所以,我的一次複仇,無意中竟
幫了袁濤一個大忙,沒有了帶頭的唐勇,那些員工還不是得乖乖聽命於袁濤?都
是出來打工的,誰會跟錢過不去?

  「石頭,我不會讓你坐太久的牢,無論是什麼代價,我都要盡快把你弄出來!」

  袁濤盯著我的臉,一字一頓的說。

  我有些感動,對他說:「袁哥,我並不是為了你才動唐勇的,我跟他是私仇
……」

  袁濤揮手打斷我的話,道:「既然叫我哥,我就認你這個兄弟!我也不是為
了這原因才說剛才那番話。石頭,我一直看好你,我不相信這世上好人沒有好報
,人間自有正氣在!而且,我欣賞你的能力,你出來後,我要你在我身邊幫我!」

  我激動地伸出纏滿繃帶的手,想握住他,卻因為力氣不夠而頹然落在床上,
袁濤走過來,抓住我的右手,緊緊握住。

  我托袁濤幫我打聽消息。

  兩天後,袁濤告訴我:「小果隻是被警察帶走,關了不到一天就出來,因為
沒有身份證而被遣送回家。」

  他回去了我也就放下心來。

  「那貓貓呢?」

  我盯著袁濤問。

  袁濤看了看我的臉色,支吾了半天,在我的追問下才道:「她已經在幾個月
前,辦理了出院手續,跟父母回老家了。」

  我聽了一陣心酸,卻也有些安慰。貓貓,祝你一生平安、幸福!

  袁濤說:「聽人民醫院那個照顧貓貓的小護士講,貓貓走的時候一直在哭,
眼睛老是望著病房外那一幢廢棄的爛尾樓。她的父母以為她要想不開,一直都不
敢離開她身邊半步,而且她還暈倒過一次。」

  我眼眶濕潤起來。貓貓走的時候,正是我在小巷搏殺的時候。貓貓,你感應
到我的危險了嗎?是否也如往常一樣為我擔心?

  身體已經好得差不多,但是心情卻愈來愈沈重。我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未來
,迎接我的將是怎樣的一條路,但我知道,那�肯定不會通往天堂!

  袁濤最後一次來看我是在警局的羈押室。過幾天我就要上法庭了,抽著他遞
過來的煙,我低頭不語,心情很複雜,有些擔心又有些期盼。

  「石頭,能告訴我,為什麼非要走到這一步嗎?」

  袁濤好奇的問我。這個問題他不隻問過一次,我沒有告訴他,但現在卻有一
股傾訴的衝動,也許是想到以後沒有可以自由說話的機會了吧!

  我把小月、貓貓、唐進所有跟我和唐勇有關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他。

  袁濤一邊聽著,一邊抽煙,時而憤怒、時而點頭。講完了,我如釋重負,心
�一陣輕鬆。

  袁濤睜大眼睛問我:「為了一個失去的女友、一句過期的誓言,你放棄了一
段原本美好甜蜜的感情、一份前途無限的工作,值得嗎?」

  我笑了,深深的吐出一口氣,堅定說道:「值得!」

  「值得?」

  袁濤一愣,問道:「為什麼?」

  我淡淡說道:「因為我是男人!」

  三天後,法庭宣判:我因故意殺人罪被判處有期徒刑八年!


              第四章  出獄

  一九零四。

  知道這個數字代表什麼嗎?它代表了我在這個高高的院牆�麵所待的時間!

  五年零四個月,多麼漫長的一段歲月!要不是袁濤的鼎力相助、要不是那張
內存卡幫警察除掉一個販毒集團,在�麵的時間或許還要更長!

  望著身後已經關閉的鐵門,想著剛才管理員老吳的話:「石頭,出去了就好
好幹,別讓我在這�再看到你!」

  我深吸了一口氣。通往城市的道路有兩條,但我該往哪個方向走?

  不遠的路口站著一個人,我看不清他的模樣。

  五年前的那一場搏殺,頭頂上的傷口雖然沒有要我的命,卻傷及我的視覺神
經,我現在雙眼的視力加在一起還不到2.0.那人向我走來,從他走路的姿勢上,
我已經知道是誰了,心�一暖,伸出手。

  「來了?」

  「來了。」

  小果還是那麼魁梧,跟他站在一起,我總是得仰著頭跟他說話。

  路口有一輛計程車停在那�。

  小果打開後門,把我的行李往�一丟,然後和我坐在一起,對司機說道:「
金石苑。」

  我擺擺手,對小果說:「我想先去一趟陽明山。」

  陽明山人民公墓。

  我跪在一塊石碑麵前,撫摸著上麵的兩張照片,「老爸、老媽,我出來了!
石頭回來了!」

  我剛進監獄的那一年,老爸再也受不了打擊,與世長辭。小果以兒子的身份
替我處理了所有的後事,並把他和老媽合葬在一起。

  跟他們二老分開少說也有十幾年了,如今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卻是陰陽相隔!

  小果跪在旁邊,拍了拍我的肩膀,歎息道:「石頭,節哀。」

  我點點頭,沒有哭。五年來,無論發生多大的事情,在�麵受多少苦,我都
沒有流過一滴眼淚,我想那一刀可能不隻影響到我的視力,還截斷了我的淚腺,
導致再大的悲傷,我也沒有眼淚可流了。

  回到家,望著那道緊閉的大門,我倍感親切。

  「你又死到哪�去了!放學這麼久才回來!」

  媽媽邊打開門邊教訓我。

  「小王八蛋,是不是又偷老子的煙了!不學好,淨給老子糟蹋!」

  老爸的樣子還是那麼凶神惡煞。

  可是這一切如昨日星辰,已經風飄雲散,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當啷」一聲,門開了。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女人走了出來。

  小果笑著說道:「鳳,石頭回來了!」

  女人接過小果手中的包裹,道:「進來啊!站在門口幹什麼?自己的家不認
得了?」

  我看了看小果,他打我一拳,道:「不是跟你說過嗎?潘鳳,我媳婦、你嫂
子!」

  我笑了,他是說過,可我忘了。我的腦子現在不記事,做過什麼事,沒多久
就會忘。但是五年前的點點滴滴卻像深刻在腦海�,連睡覺都會夢到。

  這是我五年來吃過最可口的飯菜,大口的喝酒、吃肉。

  潘鳳笑著一邊往我碗�夾菜,一邊說:「石頭,慢點,不夠我再去做,慢點
吃,別噎著。」

  潘鳳不漂亮,但是非常賢慧,對小果也是一心一意,我很欣慰。

  我一邊和小果喝酒,一邊指著潘鳳的肚子問道:「還有多久?」

  小果嗬嗬笑著,摸了摸潘鳳的肚子,道:「才五個月,早著呢!放心吧,這
幹爹你是跑不掉的!」

  我心�一沈。五個月,貓貓也是在孩子五個月的時候出事!她現在怎麼樣了?

  小果看我低頭不語的樣子,問道:「兄弟,怎麼了?」

  我�頭望他,問道:「小果,我想知道貓貓。」

  小果喝了一口酒,歎道:「兄弟,對不起,我沒有見過她。我想,她應該還
在老家吧!」

  我也喝了一口酒,道:「我想也是。我要去找她!」

  「什麼時候去?」

  小果問我。

  「明天。」

  「明天!這麼急?」

  「我耽誤五年了,現在一分鍾都不想浪費!」

  六年前,我曾經跟貓貓一起去過她的家。

  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爸爸時,她爸爸斜眼打量著我,道:「你就是石頭?
你小子可以啊!我養了二十年的閨女,被你用一年的工夫就拐跑了!我可告訴你
,我這寶貝從小沒吃過苦,你以後要是對她不好,我把你皮給扒了!」

  心頭一陣酸楚。貓貓,我可憐的貓貓,跟了我兩年,沒享過什麼福,卻吃了
那麼多的苦!我怎麼對得起她?怎麼對得起她的家人?

  城市變化得很快。站在這座陌生的城市中央,我無助得像一個孩子。

  貓貓的家在哪�?記憶中的一切都已不複存在,我該往哪走?

  一路打聽,我終於找到貓貓的家!這�是唯一沒有變化的地方,那遠處翠綠
的飛鷺山、那眼前依然漆紅的鐵門,如昨日般熟悉而又親切,隻是門口的荒草茂
盛許多,像是很久沒有整理的樣子。

  我心�一陣悲傷。五年了,我和貓貓已經五年沒有見過麵了,她還是如當初
那樣纖弱明麗嗎?還是已嫁為人婦,開始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我的到來,會不
會打破她平日的寧靜?我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不管怎樣,我都要見她!見見這個
五年來一直讓我魂牽夢縈的女孩子!哪怕隻能看她一眼,我也甘心了!

  整理了一下衣服,我走到大門口,輕輕的敲了幾下門。沒人回應,我又加大
了力道,使勁敲了幾下。好一會兒,才聽到�麵有一道婦人的聲音:「誰啊?」

  門開了。我怔怔的看著眼前的婦人,痛苦得說不出話來。

  六年的時間能讓一個人變成什麼樣子?能讓一個嬰兒從繈褓中慢慢學會奔跑
、能讓一個弱冠少年長成魁梧青年,但對於老人應該不明顯。然而,眼前的婦人
卻讓我絲毫找不到當年的影子,要不是看著我的眼神依然那麼熟悉,我根本不相
信這就是貓貓的媽媽!

  「阿姨,我是石頭!」

  我強忍住悲痛,對一直捂住嘴巴看著我的婦人說道。

  她怔了一下,突然「哇!」

  的一聲大哭起來,揚起手來劈頭就給了我一記耳光!

  「石頭!你還知道回來啊!你又回來幹什麼啊!我的孩子呢?我的閨女都找
不到了,你還來這�幹什麼?你還我的閨女啊!」

  劈頭蓋臉的抽打讓我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我默默站在那�,任阿姨發泄著
內心的淒苦。

  阿姨打累了,就把頭靠在我的胸前。

  我低下頭,看著她花白的頭發,內心一陣絞痛,道:「阿姨,貓貓去了哪�?」

  阿姨�起頭來,心情平複許多,語氣變得漠然:「不知道。我帶她回來不到
半年,她就跑回去了,說是要去找你,就算找不到你也要在廣東打工,等你回來
,說你出去以後會找她。自從她走後就斷了音訊!這些年我們都在找她,為了這
事,他爸爸也提早辦了退休,跑去廣東找她,我們想盡一切辦法,登報、上電視
,可就是沒有她的消息!石頭,你說孩子去哪了?老頭子臨死前都在掛念著她!
我的孩子,你在哪啊!」

  說完,雙手捂臉又大哭起來。

  一個人,死多少次可以減輕自己的罪過?如果可以計算,我願意死一萬次!
因為我,貓貓原本幸福的家庭變得支離破碎。如果現在手�有把刀,我會毫不猶
豫地捅向自己的胸口!

  我不記得是怎樣告別阿姨的。我隻是告訴她:「我要回廣東、我要去找貓貓!
無論她在天涯海角,窮我一生精力,我也要找到她!我要為我的前半生贖罪!我
要照顧好貓貓的下半生!」

  城市的暮色很濃。雖然已經進入六月,我卻依然冷得渾身直打哆嗦。

  山路很滑,身邊的行人都在往下走,我卻往上爬。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隻是無意識的憑著自己的雙腿往前邁進。

  飛鷺山。貓貓曾經說過要帶我來這�。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而當
時時間緊湊,也無暇到此,現在貓貓不知身在何方,我卻一個人跑到這�來。

  走到半山腰時,我停下了腳步。前麵是一座寺廟,我看不清門匾上的字,也
不想去看,隻是低著頭走了進去。

  廳內的正中央有一尊大佛。我認識祂,別人稱祂觀音娘娘。跪在祂的腳下,
我不停叩首:「觀音大士,人說您普渡眾生,能為我這個迷途的浪子指點迷津嗎?
您能告訴我貓貓現在在哪�嗎?」

  我想起入獄前跟袁濤的談話,我放棄了一切去找唐勇報仇,換來的卻是這樣
的結果!我真的不後悔嗎?真的一切都值得嗎?如果人生可以回頭,我還會如此
嗎?

  「施主,天色不早了,要燒香明日請早吧!」

  一道女人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我�起頭來,看不清她的臉,隻能隱約看出是一名老尼。

  「是你!」

  那女尼認出我來,驚訝地走到我的麵前,我這才看清,原來她竟是在廣東時
讓我買平安符的尼姑!

  女尼微笑著說:「我早說過你跟佛有緣!想不到現在又碰到了你。」

  我轉身向她深深一拜,道:「師父,請你告訴我,哪�是我的天堂,哪�又
是我的地獄?」

  女尼一愣,沈思半晌,閉目說道:「率性而為,天堂也是地獄;行事無愧,
地獄亦是天堂。」

  天堂也是地獄,地獄亦是天堂……我不斷地重複這兩句話,腦中混沌,百思
不解,正待要問,旁邊側堂跑來一個年輕的女尼,對老尼叫道:「師父,膳時到
了!」

  我聞聲轉頭去看,等她走近才顫聲叫道:「小月!」

  我還記得,八年前,一個叫小月的女孩子,在無數個夜晚用赤裸的身體撫慰
我疲憊的身軀,那美麗的櫻唇被我肆意品嚐,可是,我無法把她跟眼前這個青衣
僧帽的尼姑聯想在一起!她還是那個青春亮麗的女孩嗎?八年了,我能從眼前這
個女尼的眼角看到悄然爬起的魚尾紋,素潔的僧衣已經完全遮住那具玲瓏有致的
軀體,看著我的那對大眼睛�也沒了當年的神采。

  「小月!」

  我又叫了她一聲。

  女子已經從剛才的震驚中恢複過來,眼睛不再看我,緊盯著麵前的觀音像,
雙手合十,悠然說道:「施主,這�沒有小月,隻有靜心。」

  「小月!」

  我從蒲團上站起來,走向她說:「我知道,我以前錯怪了你,我對不起你!
因為我,讓你在大好青春的時候遁入空門!我不知道該用什麼方式,來彌補這些
年我所犯下的罪過,我想贖罪,用我的一生來贖罪!跟我回去吧!我會照顧你的
一生一世,會用我的餘生換取你的幸福!好嗎?」

  小月微笑著搖搖頭,平靜的看著我,問:「那貓貓呢?」

  我愣了,隨即又嚷道:「我們一起去找她!以後,我們三個人就這樣過一輩
子!你們都是我最心愛的女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開!」

  小月搖頭,淡然而又堅決道:「施主,貪心亦是蝕心。無論塵世多繁華,靜
心已經沒有了半點留戀。如今,靜心唯一想廝守的就是這青燈木魚。天色不早了
,庵堂不便留男客,施主請回。」

  我愣了,看著小月那堅決的眼神,正要再說話,她已經飄然離去。

  老尼走過來,對我合手道:「施主還是回去吧!」

  我長歎一聲,轉身離開。

  天色已暗,我站在寺院的大門口,木然而立。

  小月真的已經心如死灰了嗎?我不信!麵對寺門,我重重地跪下去。小月,
如果你能明白我此刻的真心,請原諒我以前的錯誤,跟我回去吧!

  山間的露水很重,渾身的衣服已經濕透,絲絲涼意從衣服直往骨頭�鑽。太
陽正在緩慢升起。山上已經有了晨練的行人,在我身邊詫異地打量著走過。

  我如一尊入定的佛像,在晨風與山霧中跪立不動,膝蓋已經沒有了知覺,我
也不知道自己要跪到什麼時候,但是我還是要跪下去!直到小月能原諒我。

  庵門已開,知客小尼看到門口有人跪著,吃了一驚,連忙跑回去叫人。

  一會兒工夫,老尼帶著小月匆匆趕來。

  「施主,你這又是何苦?」

  老尼走到我身邊想把我攙起來。

  我看到小月的眼眶發紅,心中一急,推開老尼的手,轉頭對小月叫道:「小
月,你原諒我好嗎?跟我回去吧!」

  有一瞬間,我看到小月的眼睛中浮現出那熟悉的愛意,但隨即她的麵容又平
靜下來,眼中盡顯超然,道:「施主,這麼多年,你還沒有做到設身處地嗎?」

  我愣了一下,心中頓時有種大悟的感覺。

  是的,一直以來,我都是從自己的角度去考慮事情、去要求別人,我根本沒
有去在乎對方是怎麼想的。就算小月跟我回去,我能保證她以後就幸福嗎?或許
塵世間的所有眷戀,對她而言已感到疲憊,而這�單純的修行生活,正是她心中
向往的幸福,我又何必強人所難?我苦苦追求一生的幸福真諦,不就是讓心愛的
人快樂嗎?現在小月很快樂,我為什麼一定要結束她的這種生活呢?

  我站起身,對著老尼和小月合手深深鞠躬,道:「老師父,靜心師父,石頭
明白了。我走了,等我找到貓貓,一定要和她一起來這�接受師父賜教!」

  老尼和小月躬身還禮,麵上神色盡是讚許。

  下山的路很長,我卻感覺異常輕鬆,像是剛卸下了千斤重擔。

  「石頭!」

  小月在背後叫我。

  這是我見到她後第一次聽她叫我的名字!

  我轉過身,小月望著我,道:「保重!」

  我重重點了一下頭,也對她說道:「保重!」

  下一站是廣東。貓貓是在那�失蹤,我就要在那�把她找回來!

  再次踏上這片土地,我已經沒有第一次到來時的激情。這�有我太多的回憶
,遇到了很多人、很多事,我像一隻風箏,在這�飛翔又在這�墜落。

  站在汽車總站的門口,我再次陷入迷茫。我該在哪�落腳?那些和我熟悉的
人們,還會在這座城市停留嗎?

  一路走來,眼前的變化讓我瞠目結舌。現代化的廠房櫛比鱗次,原先的青磚
大瓦已不複存在,原來熟悉的工廠幾乎已經找不到。當初認識小月的那家公司也
不知道去了哪�,倒是袁濤的A 公司,現在已經變成A 集團,我看了看門口穿著
嶄新製服的保安,思索良久後還是轉身離開。

  我欠袁濤一份人情,這份人情如山般壓在我的身上,我不想再欠他了。

  原先的陽光廣場已經變成城市公園,我走進去,在長長的石椅上坐了下來。
貓貓,你在哪�?我該去哪個地方找你呢?

  當清晨的陽光照射在臉上的時候,我從石椅上翻身起來。

  睡了一夜,感覺體力充沛許多,該去吃早餐了。

  如往日般繼續不停的行走,在任何有人的地方打聽貓貓的下落,等到夕陽落
下的時候,再回到這座公園,躺在這張石椅上等待天明。

  在一次次的失望後,我的精神終於到達了崩潰邊緣。貓貓,你在哪�?你能
聽到石頭的呼喚嗎?回到我身邊吧!我永遠不會再和你分開了!

  公園�有很多人,臉上掛滿甜蜜的笑容,我在他們之間,卻離他們很遠。石
椅很長,我隻坐在一角,可是沒人過來跟我同坐,他們寧願四個人擠在一張椅子
上,也不願來到我這邊。

  「叔叔,能幫我撿一下球嗎?」

  一道稚嫩的童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起頭,隻見可愛的小男孩正用期盼的眼神看著我的腳下。石椅下麵有一
顆小皮球,我手一伸把它拿出來,然後對小男孩招招手。

  「你叫什麼名字?」

  我笑咪咪的看著小男孩。不知為什麼,我第一眼看到他,就感覺很麵熟,有
種莫名的親切感。

  小男孩麵對我的邀請有點猶豫,可又舍不得心愛的皮球,隻好走過來。

  我看他心生戒備的樣子,微微一笑,說:「我猜你隻有兩歲!」

  小男孩小嘴一噘,不服氣的叫道:「我四歲了!」

  我「哦」了一聲,道:「四歲應該是個大孩子了,怎麼不敢跟叔叔講名字呢?」

  小男孩故作老成的對我說:「爸爸、媽媽不讓我跟陌生人講話!不過你幫我
撿了皮球,不算陌生人了,我就告訴你吧!我叫黃小石,我媽媽叫我……」

  「小石頭,過來!」

  一道女人的聲音從前麵傳來。

  小男孩朝我吐了一下舌頭,道:「完了,要挨媽媽罵了!」

  轉身便心不甘情不願的向女人走去。

  看著他可愛的模樣,我真恨不得把他攬在懷�狠狠的親上一口!這麼可愛的
孩子,他的媽媽怎麼會舍得罵他!

  我�起頭,順著聲音看著不遠處的婦人,愈看我感覺愈不對勁,那婦人見我
一直盯著她看,臉生慍色,一把扯過小男孩,邊走邊罵:「小石頭,你把媽媽的
話給忘了嗎?給你說過多少遍,不要跟這些不三不四的人說話!人家把你賣到很
遠很遠的地方去,讓你再也見不到媽媽,看你怎麼辦!」

  說著,在小男孩的屁股上打了兩下。

  看著她漸漸走遠的身影,我居然心痛得說不出話來!就在她要離開公園小門
的時候,我再也抑製不住,叫道:「吳言!」

  婦人身體一震,慢慢的轉過身,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我,一步步向我靠近。
等走到我身邊,仔細地打量著我,然後捂住自己的嘴巴,顫聲說道:「石……石
頭!」

  我微笑著看著吳言點頭,眼睛卻濕潤起來。這是五年來,第一次有了流淚的
感覺,我還以為這一輩子,我都不會哭了。

  吳言站在我麵前兩步的距離,我可以看清她的模樣。她沒有變,還是和以前
一樣漂亮,而且更多了一分成熟。

  「石頭,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你出來了?什麼時候來廣東的?為什麼會
待在這�?」

  吳言一連串的發問,我卻一句也沒有回答。

  我知道,如果我不叫住吳言,她一定認不出現在的我。歲月在我的臉上劃下
無數痕跡,如果我不說,誰都看不出這是一個剛滿三十歲的男人!每次麵對鏡子
,我幾乎都認不出�麵的自己。

  這還是以前那個意氣風發的石頭嗎?這還是那個左擁右抱的石頭嗎?我常常
對著鏡子苦笑,三十歲,而立的年齡卻讓我觸摸到生命的盡頭!

  「小石頭,你去踢球,我跟叔叔說一會兒話。」

  吳言對身邊的小男孩吩咐道。

  小男孩一邊噘著小嘴走開,一邊說:「還說不讓我跟陌生人講話,自己卻…
…」

  我笑咪咪的看著他,羨慕的對吳言說道:「你的兒子?」

  吳言沈默點頭。

  「很可愛!」

  我由衷說道。

  吳言卻緊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

  等等!我想到了一個問題!我瞪大眼睛緊盯著吳言,手指著遠處玩耍的孩子
,道:「你叫他小石頭?他今年四歲?他是不是我……」

  我想起五年前的那晚,在路邊和吳言的最後一次激情。吳言曾經喊道:「石
頭,不要射在�麵,今天危險期!」

  吳言被我猙獰的麵目嚇呆了,猛烈地搖頭說道:「不是!是我和我老公的兒
子!不是你的!」

  「你說謊!」

  我激動地大叫一聲。怪不得我覺得那小男孩看起來很熟悉,原來他像的那個
人,就是我!怪不得第一次見他,就有種說不出的親切感,原來他是我的兒子!
我想大笑又想大哭!我舉步向男孩走去。我的兒子,爸爸來看你了!

  「站住!石頭!」

  吳言已恢複平靜,冷冷的叫住了我。

  「你知道了,又怎麼樣?你現在能給他幸福嗎?能讓他接受良好的教育嗎?
跟你走,你想讓他成材還是想讓他跟你一樣成為殺人犯!」

  我呆住,硬生生止住自己的腳步,怔怔的看著吳言。是的,我是殺人犯!我
有什麼資格認兒子?有什麼能力養兒子?還有什麼比這更令人痛苦的嗎?親生骨
肉就在眼前,可你不能相認!

  我癡癡的看著遠處跑來跑去的小男孩,喃喃道:「我能抱抱他嗎?我想抱抱
他!我求求你,讓我抱抱兒子!」

  吳言長歎一聲,擦幹臉上的淚水,對小男孩喊道:「小石頭,過來!」

  看著小男孩歡快的跑來,我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等他來到我麵前,我卻不
敢伸手。我把雙手放在衣服上擦了又擦,顫抖著伸向小男孩。

  小男孩嚇得後退了一步,無助的看著吳言。

  吳言強笑著說道:「小石頭乖,讓叔叔抱抱!」

  輕輕抱起小男孩,我一遍又一遍的親吻著他稚嫩的小臉,心中大喊道:兒子!
我的兒子!我是你的爸爸啊!你為什麼不叫爸爸?為什麼用這麼恐懼的眼神看我?

  小男孩在我身上使勁的掙紮著要下來,不停擦著自己的小臉,道:「你好髒
啊!幹嘛往我的臉上抹這麼多口水!媽媽,不要理他了,我們回家吧!」

  吳言歎了口氣,幽幽的對我說:「石頭,我現在生活很平靜,小石頭也很快
樂,我不想……你知道的!我走了。」

  看著吳言和兒子在公園逐漸消失的背影,我再也忍受不住,趴在長長的石椅
上麵嚎啕大哭。

  貓貓遍尋不著、小月一心向佛不問塵事、兒子出現卻不能相認,一連串的打
擊讓我縱使鐵打的身子也支撐不住,徹底癱倒。

  初夏的晚風雖然暖和,我卻冷得渾身發抖。

  躺在石椅上,我蜷縮著身子,心�不停的呼喊著貓貓的名字。

  我想,我是發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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