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死與生 午後時分,一個昏暗的房間�。 杜杉看著昔日生龍活虎的大徒弟廖武,以及得力手下張權兩人的屍體,面色 陰沈的像是能直接擰出水來,屍身上原本捆著的繩子已經被割斷,他倆除了口鼻 略有血迹,其餘部位並沒有明顯的傷口,但散打出身的杜杉,卻能很快判斷出, 二人屬于內出血過多緻死。 不忍再看廖武那空洞幽黯的眼珠,杜杉伸手合上了徒弟的眼皮,那冰涼的觸 感使他微微發抖,恍惚間,眼前的慘狀似乎隻是一場噩夢,可旁邊張權蒼白的臉 龐,那扭曲痛苦的表情,將他瞬間扯回無情的現實——兩員得力幹將真的已經死 透了! 他帶著團隊所有人安全抵達小區,還沒顧得上松口氣,就這樣挨了當頭一棒! 滿腔的怒火再也壓抑不住,噌噌地燒到他腦門頂。 「這事兒沒完!就算他是什麽鳥毛特種兵,老子也要讓他血債血償!」杜杉 極其強硬的口氣,似乎不光是對自己說的,更像是對周圍手下的宣告。 不過這回,他並沒有得到期望中整齊響亮地呼應,而是陷入一陣難言的沈默。 站在前排的李峰握著防暴槍的手不由攥得更緊了,得虧他早走了一步,若是 留下來,八成也會參與輪奸那誘人少婦,然後也被打成重傷捆著等死;不過,萬 一……自己經受住誘惑沒攤上那破事兒,那位姓王的軍官,或許還會詢問自己, 願不願意隨他離開,那時候,是走還是留呢? 聽那幫挨揍的小子說,人家武器裝備相當先進高端,一看就是正規部隊的精 銳!難怪一個人就把廖武和張權給撂趴下了,剩下的哪還有膽子敢還手? 之前雖然隻有他一個人現身,但說不定附近就有支援什麽的,跟著他走,活 下去的幾率,怎麽著也比跟著杜杉要強吧!那倆傻缺,居然還留下來了,真不知 道在想些啥! 可話又說回來,繼續留在這�,自己好歹還是個有屬下的頭,跟了那軍官, 就算有槍,頂多也是個重要的打手,常言道:「甯做雞頭,不當鳳尾!」恐怕還 不如跟著杜杉混逍遙自在!再說,假如他真的隻有一個人,到時還得大爺我鞍前 馬後伺候他,哼,虧本的買賣咱可不幹! 背後持續的沈寂,讓杜杉陰郁的面部又增添了幾分愠色,他還是小瞧了軍人 出現的影響力,區區一個人而已,居然就讓團隊內部産生了矛盾。如果此時張權 在,肯定會率先打破僵局,給自己一個合適的台階下,將不利的局面給扭轉回來。 其餘的人,李峰、小丁……包括自己的徒弟洪坤,都缺乏這種救場的能力, 現在,隻能自己親自上了,再任事態發展下去,恐怕會嚴重動搖自己的地位,産 生一系列不可估量的惡果! 「我知道,因爲廖武和張權的個人行爲,似乎斷送了我們跟軍隊聯系上的機 會,但是,請大家冷靜的想一想,他畢竟隻有一個人,是無法照顧我們幾十號人 的!否則,他早就應該帶領大部隊,到倉庫去解救我們,而不是匆忙拉著幾個幸 存者,慌慌張張地離開。 他這種行爲,說白了,無異于逃兵!置衆多幸存者的生命于不顧,就爲了保 全自己,灰溜溜地逃走了!所以,我們不能把希望交給這種不靠譜的兵痞子,還 是要靠我們自己,繼續團結在一起,相互幫助,相互依存!直到真正的國家救援 到來!「 「沒錯!杜老大說的對!咱們不能指望他媽的逃兵!」先前被王喆收拾過的 幾個人,頓時義憤填膺地叫起來。 如同往滾熱的油鍋�摻了瓢冷水,人群霎時炸開了鍋,議論紛紛,七嘴八舌, 李峰和洪坤等人,聽懂了杜杉的意圖,也開始從旁幫腔,盡力說服身邊的下屬, 衆人的意見逐漸朝著有利的方向傾斜。 杜杉很滿意人們的反應,這說明他的威信依然存在,以前的努力並沒有白費, 這個臨時的團隊仍然在他的掌控範圍內,隻要自己處理得當,完全可以化解這次 信任危機。 等大家又談論了片刻,杜杉瞅準時機又道:「現在,我們已經安全到達了這 個小區,這�,將是我們新的住所,相信大家都能看到,這�的生存條件比倉庫 要優越幾十倍,我們不用再擠作一團睡在地上,整個小區都屬于我們,房間�有 床、沙發、軟椅和地毯,大家可以一起分享。 我們不會再被汙濁的臭味所包圍,可以盡情地呼吸新鮮空氣。隻要我們共同 努力,貯備充足的生活用品,守好小區大門,完全可以將這�打造成一個頂級的 避難所,我相信,咱們一定可以成功等到國家救援的到來。「 這一番話既轉移了人們的視線,又重新點燃了他們的希望。 是啊,脫離了倉庫那牢籠般困頓的環境,這個高檔小區仿佛就是個世外桃源 一般,就算在災變前,也比大多數人的家�條件要好的多,住在這�,可比跟著 那不靠譜的兵油子離開要安全的多。 杜杉初步說服了衆人,接下來的安排就比較順利了。先分派好住房,又提前 發放了每人半天的口糧,讓很多人心情更愉快的是,食物的數量竟還有所增加, 這讓他們似乎預感到,或許真正脫離苦海的日子就要來臨了。 安排完值勤的人員,杜杉不動聲色地提拔了兩個人,頂替張權的位置,成爲 新的隊長和副手,這兩個幸運兒不是別人,正是之前主動留下來的那倆小子,杜 杉要讓所有人明白,他絕不會虧待願意跟著他的人。 至于廖武和張權的屍體,他則很低調地在小區邊緣的綠化帶悄悄掩埋了,但 特意在墳頭鄭重地豎了兩塊木牌,寫著他們的名字。就算他倆幹了不光彩的事, 也依然是他的愛徒和心腹,或許旁人不齒他倆的爲人,但是杜杉絕不會讓他們曝 屍荒野,連座墳都沒有。 「那幫人走了多久了?」杜杉給墳頭插了兩根煙,問著最早抵達小區的李峰。 「哦,我問過他們,至少有兩個多鍾頭了!」李峰想了想,又道,「您的意 思是……追?」 杜杉眉頭緊蹙,沈默了半晌,才不情願地吐出一口悶氣:「外面那麽危險, 要誰追?誰敢追?又知道往哪兒追?算了,先安頓下來再說吧!」 李峰暗自松了口氣,「一切聽您的。」 …… 看著眼前隊伍的行進速度,王喆無奈地暗歎一聲,「太慢了,實在太慢了!」 即便事前他已經考慮過帶著有婦孺成員的隊伍上路,一定會拖緩整隊人的行 動速率,但還是低估了途中實際的難度。 若隻有他單獨行動,這會早就跟那個疑似軍人的青年碰頭了。現在麽,不僅 要來回折返于隊伍的頭尾,隨時調整前進的方向,提前消滅周圍零散的行屍,還 要時刻注意所有成員的體力消耗,兩個多小時內,已經休息了五六次,這還是盡 量節省時間的成果。 瞟了一眼身穿灰色運動裝的顧郁華,她牽著王喆才背了一會兒的小雨走在隊 伍當中,玉面泛紅,喘氣略有些急促,額頭和臉龐都挂著豆大的汗珠,一言不發 地緊跟著隊伍的步伐,腳步輕盈中稍顯沈重,應該還能支持一會。 她的注意力大半都投注在兒子身上,手緊緊牽著他,生怕掉隊或是磕絆到什 麽東西。隻有王喆從她身邊擦肩而過時,兩人才會悄然對視一眼,默默傳遞著溫 情和鼓勵,這讓王喆頗爲焦急的心情,被幾分滿足和責任感所替代,逐漸軟化平 靜下來。 行進途中,整個小隊全體保持靜默,嚴禁隨意開口說話,這是王喆制定的嚴 格紀律,防止被聽覺靈敏的行屍,或是不懷好意的陌生人察覺,對所有人的生命 安全造成威脅。有任何突發狀況需要幫助,可以舉手示意,絕對不許高聲喊叫。 另外,沒有王喆的同意,隊伍不允許私自停止前進或是脫離隊伍,耽誤大家 的時間和路程進度,必須到達他指定的下一休息地點,才可以放緩腳步,但依然 要隨時做好轉移的準備。 眼下,隊伍的最前端,由剛歸順的陳飛和方達領頭頭,擔任「尖兵」和望風, 他倆以前在杜杉手下時,就經常出去搜集物資,無論經驗和體力,都比其餘人更 適合這兩位置。爲了抵禦未知的危險和行屍,王喆把他們之前慣用的武器物歸原 主,一人拿著長鐵釺,一個扛著消防尖斧,看起來也算精明強幹。 隊尾則交給了高壯的向一鳴把守,他的武器是一把不知哪兒淘換來的管制開 山刀,造型粗犷蠻橫,鋒刃雪亮逼人,比張強和謝偉手上的螺紋鋼,看起來更有 威懾力,不然,王喆也不放心他一個人留在最後。 隊伍的中部,自然就屬于保安老向、張強父子、謝偉四人的警戒區域。不過, 這樣的分配並未讓王喆覺得有多周全,在他看來若是遇上2隻以上的異化種或是 跳屍,隊伍就會瞬間淪爲一顆脆弱的雞蛋,稍碰就破,一觸即潰。 所以,他讓剩餘的三個女人都攜帶了一種特殊的裝備——不鏽鋼大鍋蓋!沒 錯,不是匕首或是其它什麽武器。你能指望過慣了承平生活的女人遇到緊急狀況, 在沒有接受任何戰鬥訓練的前提下,去跟行屍或異化種作戰?那簡直是異想天開, 白日做夢! 這大鍋蓋是途經一家廚具專賣店時搜刮來的,王喆並不指望它能發揮盾牌的 功效,隻是再三叮囑顧郁華、張芳和謝偉媽,一旦遇到戰鬥,就握緊鍋蓋把,遮 擋住身軀的要害部位,到時候,哪怕能扛住對方一兩下的攻擊,就算是派上用場 了。 「剩下的,就交給男人來解決!」嘴上這麽說,其實王喆自己心�很清楚, 主要還是靠他一個。老向四人能自保就已經燒高香了,不是瞧不起他們,之前從 廖武入侵小區時,就能判斷出他們不堪大用的戰鬥力了。 至于向一鳴三人,畢竟剛剛歸附自己,心底具體打著什麽算盤還很難說。若 是跟平常的行屍一對一,估計還能湊合應付,其餘的,別說是異化種,就是跳屍 來了,基本都隻有逃的份,不然幹嘛每人主動背了個大鍋蓋在身上?心虛呗! 思慮再三,王喆增加了最後一道措施。將兩個哨兵Ⅰ型全景攝像頭,一個嵌 在向一鳴身後的背包上,即時監控著隊伍背面的狀況,另一個別在方達的肩帶上, 以便觀察最前方的局勢,再配合戰術頭盔的雷達預警範圍,這應該是目前所能做 到的極緻了。 這一路行來,王喆對于隊伍的掌控越來越遊刃有餘,隊員之間的配合也逐漸 熟練,期間,他還著重測試了一番大家的反應速度,剛開始都還非常慌亂,現在, 已經有明顯地進步了,不會再有人把鍋蓋掉地上,尖叫著不知該往哪�躲避之類 的場面發生,這讓王喆稍稍安心。 擡頭望望天空,自災變後就一直保持濃雲密布的沈悶天氣,既不下雨,也沒 有刮多大風,始終是這副多雲的臉孔,希望後面幾天也這樣就好了,如果真的下 起大雨——王喆想起那些堆積如山的屍體,以及被毀壞的建築殘垣,市區的排水 系統恐怕根本無力承受。 「到時低窪地帶肯定會積水內澇,出城就沒那麽方便了!」王喆盯了一眼全 息目鏡上標注的預定地點,皺了皺眉,「看來還要再趕一段路才行!」 路過一個拐角的花店時,王喆忽然指示隊伍在這�停下休息一會,衆人如蒙 大赦,立即小跑進店內找地方喘口氣,同時拿出水來趕緊補充體力。王喆提前讓 大家休息,並不是存著心軟什麽的,而是前方的必經之路出了些狀況。 目鏡提前標記出有四十多隻普通行屍盤桓在前方的T形岔路口,出城必須要 從右邊走,路的兩旁到處是側翻或是廢棄的車輛,僅留出中間的道路可供通行, 看得出來,這是幾天前軍隊的功勞,否則一定會被塞得滿滿當當。 讓王喆頭疼的並不僅僅是行屍的數量,還有兩隻很明顯的跳屍正在路邊電線 杆上晃來蕩去,不時發出瘆人的低吼。提醒陳飛等人注意警戒,他獨自又向前靠 近了些距離,打算跟之前一樣,找條小巷子繞過去。 不過,他很快就失望了,因爲朝右拐的路旁是一整排的民房,都是背靠著山 體而建的老舊建築,根本沒有什麽間隙,更何況是條小巷。如果是他一人,憑輕 功即可輕松越過,根本沒有多大難度,可眼下他帶著十一個人,難度無形中就增 加了很多。 挨個背過去是行不通的,那樣不僅費時費力,還有很大的風險,稍微有點風 吹草動,驚擾了行動敏捷的跳屍,到時可就頭尾難顧了。再說,目前很難完全掃 描到所有的潛在威脅,萬一還有其它什麽怪物躲在暗處,倉促行動隻會更加危險。 王喆人生中第一次要肩負十來個人的生命重擔,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了。難 不成要學影視劇�演的那樣,往身上塗挂著行屍腐臭的血肉髒器,僞裝成它們的 一員,冒著被分屍的危險蒙混過去?那也太扯了! 這是血淋淋的現實!不是用食用紅色素調制的血漿電視劇! 先不說那方法起不起作用,單說他們究竟有沒有膽量那麽做,就是最大的問 題!小孩子可以交給王喆,其餘人呢?就那麽手抖腳軟的走過去,估計還沒等行 屍發現,自己就已經怕得鼻涕眼淚、屎尿齊出露餡兒了,那幾乎就是去送死啊! 不行,絕對不行! 光是想想讓嬌柔的顧郁華去受這份罪,王喆就已經覺得自己罪惡滔天了,一 點也不像個男人!媽的,在試煉空間苦學近兩年,這麽點危機就解決不了了?那 還談什麽照顧她母子?他心下斷然一橫——還是自己單幹!隻要下手狠一些,速 度快點,應該沒多大問題! 繼續向前摸索一大段距離,又詳細觀察了一陣,王喆才返回花店。當他向衆 人解釋清楚前方的困局,又說出自己獨自引開屍群,方便大家前進的計劃後,所 有人頓時倒抽一口涼氣,親屬在場的,都緊張地手牽手或是擁抱著相互安慰,孤 身一人的隻能握緊了自己的武器。 「好了,沒那麽危險!別搞得跟生離死別似的!」王喆暗歎一聲「我就知道 ……」,這還沒開始行動呢,就慌亂成這個樣子,還好沒讓他們去搞什麽鬼「血 肉僞裝」。 顧郁華下意識地摟住了兒子小雨,聲音卻顫抖著反對:「怎麽……怎麽能讓 你一個人去冒險?」 聽到喜歡的女人首先關心的是自己的安危,王喆心內一暖,給了她一個放心 的眼神,自信地笑道:「其實,對我來說,收拾那群怪物並不難,頂多麻煩點兒, 多費點時間——關鍵是你們,要趁著這段空隙,安全快速到達預定的會和地點。 大家要相互照應,中途絕不能讓任何同伴掉隊,就算暫時有什麽意外,也要 團結在一起,勇敢地保護好隊友,等我趕回來解決。」 王喆原先還想著重強調一下未知的危險什麽的,但是看看衆人的精神狀態, 還是等會單獨跟向一鳴他們講吧! 「真的沒問題麽?你不會隻是爲了安慰我們吧?」顧郁華仍然滿臉擔憂,也 管不得什麽矜持和避嫌了,徑直靠近了問道。 王喆看著她因爲紮了馬尾辮,摘下鴨舌帽而露出的嬌美面龐,加上沁人心脾 的淡雅體香柔柔地飄進鼻腔�,在這昏暗狹小的店面內,顯得別有一番動人的魅 力,他呆了幾秒才溫和地安慰道:「等會見識過我的身手,你就不會再擔心了。」 在之前的路途中,有單兵頭盔雷達的輔助,隊伍通常可以提前繞開行屍聚集 的區域,偶爾有零散的威脅,也是王喆獨自前去處理,所以直到如今,顧郁華都 沒親眼見過他強悍的實力,隻是聽張強和謝偉說起過。 可耳聽爲虛,眼見爲實,顧郁華的擔憂並沒有因王喆的安慰而減少,但她也 不想給對方太多壓力,隻是眼眶微紅地說:「我知道你是特種部隊出身,身手敏 捷,但就算有槍,你也不能大意,一定要小心,注意安全,我……我們等著你回 來!」 被自己喜歡的異性所牽挂,這對很多人來說都是一種喜悅,何況她是一位頗 爲出衆的大美女,而王喆單身26年來,更是第一次品嘗到這種莫大的幸福感, 瞬間激發了他極大的鬥志。空話再多也不如實際行動,于是,他不再啰嗦什麽, 等所有人準備妥當,便領著隊伍出發了。 前行到距離岔路口三十米左右的位置,這已經是目前所能推進的極限了,王 喆卸下背包交給向一鳴,再次跟衆人重複幾句行動的細節,最後又分別叮囑了陳 飛、方達和張強等人,這才抽出蔔字棍加速朝著電線杆上的跳屍奔去。 顧郁華盯著那遠去的背影,心霎時提到了嗓子眼,神經繃得比災變剛降臨那 會還要緊,焦慮與惶恐交替著在她心弦上蹦跶,發出脆弱的回響,一下下沖擊著 她柔弱無助的靈魂。 自從王喆在她完全絕望的情況下,奇迹般出現,斬斷廖武淫邪的魔爪,及時 將她拯救出來後,不知不覺中,他就已經成爲顧郁華活下去的希望支柱,尤其兩 人又有了肉體上的極親密關系,更是已經開始融入她的生命,成爲不可分割的一 部分。 然而眼下,這珍貴的一部分正冒著生命危險,孤身獨闖行屍群,這樣的行爲 在常人看來無異于自尋死路,所以她根本無法冷靜,內心驚惶交加,如果王喆出 了什麽事,她真的不知道以後該怎麽活下去! 就在她疑神疑鬼的開始自責,不該輕信他善意的謊言,放任他獨自面對怪物 的時候,顧郁華見到了這輩子永遠難忘的一幕—— 王喆跑到離電線杆幾米遠的地方,兩隻跳屍早就發現了他,剛左右下撲夾擊 而來,他後發先至已經騰空躍起,腳尖在近四米高的位置飛快疾點水泥杆柱,借 力升高一截,上半身略傾斜,跟著轉胯扭腰帶動全身旋轉起來。 「啪!」右手的蔔字棍率先抽中右上方襲來的跳屍,它拖著屍骨碎裂的嘶叫, 倒栽向聚集在道路間的行屍群邊緣,同時王喆左腿帶著身體回旋的慣性猛然朝側 暴踢,右腿彎曲蓄力待發! 「噗- 轟!」又準又狠地踢中另一隻夾攻而來的跳屍,左腳和屍身接觸的一 瞬,一團火光刹那便吞沒跳屍全身,隨之劇烈燃燒起來,如同被點燃的侏儒形火 把,發出獵獵聲響,形成一個桔紅色的火球,緊貼著急速下墜的王喆腳部,帶出 一道弧形的焰尾。 跳屍沒有痛覺,但遍體被突兀的烈焰包裹著,使它渾身不自在,好鬥的本能 剛促使它掙紮兩下,在半空又旋轉半圈的王喆,右腿滿含焱陽真氣的勁力再次踢 到了跳屍身上,熾熱的內力一吐,第二團火光立即疊加到它燒得直冒油的屍身上。 外有烈焰灼燒,內有真氣震蕩,跳屍逐漸焦爛的軀體哪經得起這般摧殘? 「叭」的一聲炸響,整個屍體就在半空猝然解體,灑落成一地火苗狀的殘肢 碎屍。 王喆剛一落地,便拔足狂奔,直沖向被打鬥聲吸引過來的行屍群,以免它們 聚攏過來威脅到即將要從這�通過的隊員們,眼看快要接近屍群的時候,他腳下 猛然發力一蹬,身體像是溜冰一樣眨眼就筆直滑出一大段距離,腳底和蔔字棍尖 都燃著赤紅的火焰,凡是被蹭到的行屍,全被當場撞得飛起,隨即被引燃燒成一 具具火屍。 躲在後方的衆人,除了張強和謝偉沒有過于吃驚外,其餘的早就已經看呆了, 他們大部分之前都猜測王喆肯定主要依靠突擊步槍,邊打邊退的減少行屍數量的 同時,快速把它們給引開,誰也沒想到,他居然采用近身搏殺的方式,跟跳屍對 攻,結果居然還以壓倒性的優勢取勝了! 更何況,王喆消滅行屍的手段,是他們在現實中從來沒親眼見過的超常規武 力,這樣的情景原本隻存在于影視劇和小說�啊!天哪!這不是在做夢吧!簡直 叫人難以置信!王——長官他……究竟來自哪個部隊,人居然可以憑空打出火來! 這,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真正的氣功?還是……他有什麽超能力?個別人的腦 瓜�開始蹦出「XX龍組」、「異能部隊」之類不著邊際的網絡字眼。就在他們 滿腦子疑問的時候,王喆已經成功引開了整個屍群,朝著岔路口左邊行去。 當到達安全範圍後,生怕隊員們遲疑不前錯失良機,王喆氣沈丹田大吼一聲: 「趁現在,快走!」他的擔心果然是對的,聽到這一聲命令,才將看得發愣的十 一人驚醒,他們連忙握緊武器拿好鍋蓋盾,把四個婦孺保護在中間,心率加速腳 步微亂地朝前行去。 顧郁華緊摟著兒子,左手攥著鍋蓋把擋在胸前,耳朵�盡是旁人起伏紛亂的 呼吸聲,眼前的建築物隨著顛簸地步伐,在視網膜上隻留下模糊搖晃的輪廓,往 日熟悉繁華的街道,此時就像一個處處散發著腐屍味的泥潭,稍有不慎就可能陷 進去再也無法活著出來。 雖然王喆剛才顯露的身手,極大的震撼並鼓舞了衆人,但此刻他畢竟不在身 旁,無法有效地保護大家,一切隻能靠自己,所以都難免有些緊張慌亂。顧郁華 相信所有人都跟她一樣,隻想快點跑到預定會合範圍,等待王喆順利歸來才能卸 下所有的心理包袱。 這下她深刻體會到,有他在和沒他在,整個臨時團隊的氛圍是完全不一樣的。 順著行屍群嘈雜瘆人的「呃呃」叫聲瞥了一眼,隱隱有個人影忽高忽低穿梭 在屍群�,不時有殘肢似的東西帶著火焰燃燒抛飛,回想起那些怪物一張一合的 臭嘴,以及猙獰噬血的面孔,她趕緊轉回了目光,心�默默地祈禱著,一定要安 全回來。 三十多米的距離不遠,衆人小跑一陣很快來到拐角處,打頭的陳飛沒有盲目 地帶衆人直接沖過去,而是躲在民房後,謹慎地朝右邊仔細張望,這條路果然如 王長官推斷,是被軍隊清理過的,廢棄的車輛旁和地面,到處散落著被焚燒過的 焦黑骸骨,以及被擊斃的行屍,沒發現什麽明顯的活物,隻是臭味要濃的多。 確認沒有危險後,陳飛揮了下手,領著隊伍順利通過拐角,沿著被開辟出來 的通路直行,難聞的氣味不斷讓人幹嘔欲吐,大家紛紛取出途中搜集來的口罩帶 上,才算好過了點。按照計劃,需要找一處附近的臨時落腳點暫避,王喆可以通 過哨兵攝像頭的錄影,準確找到他們。 環顧四周,左手有家建設銀行,旁邊緊鄰著一個住宅小區,街道右邊都是些 臨街的商鋪。小區人多,去那邊太危險,還是在這些店面找一間暫時歇腳,然後 等王喆回來再說。大家都同意這個想法,唯一的難處是要翻越汽車堆起的路障。 這條路上積壓的汽車數量絕對超過你的想象,側翻的大卡,爆胎的SUV, 斜插在樹上的小轎車,撞進超市的雙層巴士等等,不難想象出災變來臨後,全城 外逃那天這�混亂至極的交通狀況,駐軍怕是直接動用的裝甲車或坦克開路,才 能硬生生擠出一條道來,否則一切免談! 踩過被履帶碾得稀爛的行屍肉餅,跨過燒得漆黑的轎車空殼,張強眼尖的發 現一處方便翻越的路障缺口,衆人不由大喜,隻要過得去那麽就要到達目的地了。 踏著一輛路虎神行者的引擎蓋,陳飛和方達先翻過去查看一番,再回頭幫助 顧郁華等人挨個爬過來。 因爲動作幅度較大,美麗少婦寬松的運動服,一時也遮不住那圓鼓鼓的胸脯 和挺翹豐臀的撩人曲線,看的陳飛一陣心旌蕩漾,暗歎她老公真有豔福也真傻, 家�放著這麽漂亮的老婆還敢出差,換做自己肯定得天天守著——之前要不是王 長官及時救了她,隻怕又是紅顔薄命的故事…… 女人和孩子翻過去後,才輪到幾個大老爺們,張芳伸手去扶她爸的時候,忽 然感覺有什麽東西在扯自己的褲腳,低頭一看頓時魂都嚇飛了,一隻幹枯腐爛的 手正拽著她的褲子,手的主人是個隻剩上半截殘體的行屍,它是從車底鑽過來的, 下巴已經完全脫落,糜爛的喉管更是挂在脖子外面,所以才沒發出任何聲音,此 時正昂著禿頂的頭顱往她鞋面爬近! 「啊——」驚恐到極緻的張芳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懼,陡然高聲尖叫, 謝偉媽離她最近,連忙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妮子啊,你怎麽——哎喲,我天 哪!屍……屍……」連忙摟著張芳就往後直退,顧郁華也立刻將兒子護在身後。 「噗!」一根烏亮的鐵釺狠狠地紮進殘屍的天靈蓋,又來回攪扭幾下,那行 屍才徹底死透,踩住那頭顱拔出釺尖,陳飛吐了口唾沫,「都這鬼樣子了,居然 還能動,真他媽邪門兒!」 「都安靜!」握緊消防尖斧的方達低聲提醒道,「這�沒那麽安全,大家速 度快點!」擔心張芳的尖叫會引來危險,剩下幾個人加快了翻越路障的速度,陳 飛提前靠近商鋪探索片刻,最後找到一間有後門的大藥房,連連朝衆人揮手。 藥房的門不僅敞開著,連臨街的落地玻璃也被砸碎了好幾塊,�面的情形一 覽無餘,沒有可疑的動靜,十一人匆匆進了店,靠在長排櫃台的後面休息,向一 鳴提著開山刀把守好後門,現在就等王喆回來了! 陳飛閑不住,在藥店櫃台內側溜達,許多藥品不知被誰已搜刮一空,幾個貨 架倒伏在一起,那些散落在地上的他看也不看,好藥一般都鎖櫃台,誰會放外面 貨架上,隻專注于櫃台�面踅摸,居然在某個旮旯翻出幾瓶醫用酒精,他想著以 後或許用得著,剛拉開背包的拉鏈—— 由遠及近,連續幾下快速而沈重的跳躍還未落音,緊接著「嘩啦」一聲崩響, 落地玻璃突然被撞碎,伴著空中飛揚的碎玻璃,一隻從未見過的非常強壯的行屍, 從店外呼地沖進來落在倒伏的貨架上,踩得劈啪作響。 它遍體沒有絲毫衣物遮擋,清晰地顯示出魁梧的體態,光高度就至少超過一 米九,渾身肌腱虬結粗壯,灰白的皮膚下暴起的青筋宛如一條條蜿蜒的毒蛇,手 指和腳趾都已異變成鋒利尖銳的爪子形態,活像是刀尖直接長在了肢體上。 似乎是嗅到店內有衆多新鮮待捕的血食獵物,它興奮且示威的張開占據整個 臉部四分之三的畸形海口,露出上下各兩排慘白的犬齒,那猙獰的模樣如同一朵 綻開的食人花,接著咽喉處鼓凸起紅色半透明的,看上去就像是軍艦鳥鮮豔的喉 囊,對著衆人驟然嘶鳴長吼「昂嗷——」,那分貝的聲波震得店內的空氣都在明 顯顫動,耳膜更是一陣生疼! 所有人全被這突如其來的可怖怪物給嚇懵了!根本做不出任何反應,一隻尖 銳的利爪就已經呼嘯著掃過來,殘影掠過瞬間被抓得支離破碎的櫃台,直接撕裂 了下意識擋在女兒身前的張強爸,胸腹間劃開一道斜長的豁口,鮮血飛濺中,帶 著熱氣的髒腑血肉模糊地跌落出來。 側臉被溫熱的液體噴滿,濃烈的鐵鏽腥味直沖鼻腔,在張強爸淒厲的慘嚎中, 顧郁華隻感到坐在自己腿上的兒子屁股下猛然一陣濕熱,耳膜依然隱隱作痛,眼 前的一切事物都恍惚的泛著閃爍的白光,周圍的所有聲音都像是隔著一層薄膜, 帶著忽遠忽近的回響,包括嘈雜的腳步,驚惶而急切的呼喊,還有撕心裂肺般的 哭叫「爸——!」 直到有人大力扯著她後領,強行將她拉起身往旁邊拖拽,近距離搖晃道: 「快逃啊——!」她才像是陡然鑽出了水面,渾身打過一陣冷顫,恢複了自己對 身體的控制,剛低頭查看小雨驚恐萬分的蒼白小臉,那怪物一下就躍過櫃台,連 續幾爪掃倒抓爛了木質藥櫃,一腳踏在已經斷成兩截的張強爸胸口,作勢又要猛 撲過來,完全不急于食用眼前的血肉。 「啪嚓!啪嚓!」千鈞一發之際,背後有人連續扔出去幾大瓶茶色玻璃裝的 藥劑,命中了兇狠怪物的面部,短暫地遲滯了它的行動,然後使勁一拉顧郁華的 胳膊,將她帶往後門出口。 腳步虛浮的顧郁華隻記得摟緊身邊的兒子,鍋蓋盾什麽的不知啥時候都脫手 了,轉身跑動時,才霍然發現救她的人是表情焦急雙目圓瞪的向一鳴,他右手緊 握開山刀,不斷示意剩餘的人趕緊從後門逃離。 後門外是一條直通主街道的小巷,大家驚慌失措地湧出來,還沒跑出幾米遠, 怪物半個身子就已經嘶吼著探出了門,嚇得衆人跌跌撞撞地繼續往前沖,根本不 敢有絲毫停留,有人匆忙中連鞋子都蹬掉了,模樣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逃在最前面的陳飛不安地朝後瞟了一眼,意外地發現那怪物似乎因爲體型過 于高大,竟被卡在狹小的門框�,十分暴躁地扭動掙紮著,不鏽鋼的材質在它野 蠻的動作下就如同塑料一樣脆弱不堪,眼看著在變形斷裂,怪物很快就要沖出來 了! 陳飛不敢再瞧,腳下更加玩命地狂奔,巷口越來越近了,清晰地顯示出廢棄 汽車堆成的路障,他惱怒地咒罵一聲,速度卻不敢減慢,準備強行躍起翻越過去。 但是,當兩頭遍體潰爛,若隱若現露著灰白骨骼以及暗紅色筋肉的屍犬,耷 拉著猩臭且流淌著膿液的舌頭,面目猙獰地從車身躍下時,陳飛瞬間如墜冰窟, 全身的血液像是猝然被凍結了,前沖的身軀斷電似的失去所有的動力,不由自主 的慢了下來,急刹的腳步使身體無法保持平衡,帶著慣性滑倒在地,翻滾了好幾 圈才勉強停下來。 屍化犬,他們以前在搜集物資時也碰到過,剛開始仗著人多勢衆,並沒有把 它們放在眼�,直到交過手後才愕然發現,它的危險程度幾乎是跟跳屍劃等號的, 尤其是成群出沒時,那根本就是一群兇殘的惡狼! 兩頭屍犬伏低了軀體,前爪在地面不斷抓撓,對著不遠處靠近的人群龇牙吠 叫著,背後的汽車路障外面,不斷有三三兩兩的行屍聚攏過來,拍打推搡著汽車 殘骸,它們都是被那異化怪物的吼叫聲引來的。 完了!這下真的完了!前有惡犬行屍攔路,後有嗜血怪物堵截,唯一的救星 王喆到現在仍然不見蹤影,但是,就算他真的來了,面對眼前這種狀況,估計也 很難保護大家周全了。陸續跑過來的人絕望地癱軟在地,顫抖的挨在一起,相互 汲取著最後一點餘溫。 略沈穩的方達卻沒有死心,仍在四處張望著,不甘心地想找到一個出口逃出 生天。巷子兩頭被堵,右側傍著十幾米的山,山壁被削得光滑而陡峭,自然不用 指望,左側是三層樓高的建築,除了先前藥店的後門外,還有一扇側門,可惜是 緊閉著的! 一把抓住陳飛的胳膊搖了搖,指指那扇門,又看了看他手上的鐵釺,用這玩 意兒撬開啊!跟方達有合作默契的陳飛馬上明白了對方的意圖,眼睛登時一亮, 熄滅的希望之火又燃起了火苗,二話不說幾乎是跳起來就跑,旁邊不知情的人都 看得一愣。 當陳飛剛踏出去兩步遠,隻聽轟然一聲崩裂回響,怪物已經順利掙脫門框的 束縛闖了出來,其沈重的落地震得他腳底都能感受到那顫動,緊跟在他身後的方 達連忙推了他一把,「快去呀!不然真的死定了!」 事態已經岌岌可危,搞不好全都要死在這�,陳飛不敢再猶豫,眼�隻剩下 那扇門,拔足飛奔的他現在就想著活下去,拼命也要活下去!一口氣沖到緊閉的 門邊,差點就一臉撞上去,他拿起鐵釺尖對準細細的門縫狠狠鑿出個凹坑,再轉 過來用另一頭形似羊角錘的彎勾插進凹槽,和方達兩人合力開始用力撬門。 顧郁華和其他人見怪物追了出來,嚇得連滾帶爬往另一扇門那兒逃,壓根就 沒考慮那邊是否真的有活路,隻是下意識地跟著前面的人行動,因爲再不離開, 下一個呼吸,可能就會淪爲兇狠怪物口中的肉食! 可是,跑到門前又怎麽樣呢……從眼前的形勢來看,不過是遲緩死亡到來的 時間罷了!從怪物出現到現在,不過才片刻功夫而已,可顧郁華覺得自己近乎耗 盡了所有的精力和體力來應付,才勉強支撐下來,整個人疲憊不堪,卻不敢有絲 毫的松懈,否則不光是自己,恐怕連兒子都活不下去! 這一刻,她多希望身邊有個強壯的肩膀能依靠,能帶著她和小雨脫離目前的 絕境,腦海中飛快閃過老公淡漠的身影,又瞬間被意識否決抹去,緊接著定格在 王喆寬厚的雙肩和雄健的胸膛,那懷抱曾給過自己極大的溫暖和安全,可眼下, 你究竟在哪�?爲什麽還不出現? 跑動在生死的邊緣,幾乎每過半秒,就離死神更近一步,僅僅是呼吸就占用 了她大半力氣,疲軟的腳步完全是靠慣性在驅動,何況顧郁華還要分神護著孩子, 在她人生當中還從未體會過如此令人窒息的沈重負擔。 周圍的人能顧好自己都不錯了,根本沒有餘力再去幫助她。「昂嗷——!」 原本還在撬門的陳飛和方達,突然扔下鐵釺扭頭就跑,落在人群後面的顧郁 華剛預感到不妙,眼前忽然暗了下來,仿佛有一團烏雲突然遮住了頭頂的天空, 她收緊摟著兒子的手臂,腳下越是拼命蹬地越覺得使不上勁,如同踏進了泥潭一 般。 旁邊不知是誰又冒失地撞了她一下,母子倆頓時失去平衡,驚叫著趔趄摔倒 在地,即便是在這一刻顧郁華也沒忘記將兒子死死護在懷�,倒地翻滾的刹那, 「嘶啦」一聲她後背的背包被什麽尖銳的利器給抓破了,�面的生活用品和少量 食物勉強抵擋住剩餘的攻擊,但其強大的慣性還是將她帶得滑出老遠。 等她掙紮著坐起身,恰好看見那猙獰兇猛的怪物攔在那扇已被撬開半條縫的 門前,而它的腳爪下還踩著一個孱弱的女孩——那是張芳! 「妹妹!」還沒從父親慘死的打擊中恢複的張強,眼見另一位親人也即將喪 命,頓時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似乎還想沖上去救她,但身體卻因爲受到過度的驚 嚇,已經不聽使喚了,隻能趴在地上不斷哆嗦著,呆滯而無助地望著她。 最終還是沒能如願打開門逃生,所有努力功虧一篑!那怪物的速度實在太快, 力量也大得驚人,剛才那敏捷又淩厲的一撲,嚇得衆人魂不附體四散亂跑,但很 快又讓靠近的屍化犬和攀爬過路障的行屍給逼了回來,一時已無路可逃! 對死亡的恐懼遠遠強過身體的疼痛,顧郁華摟著兒子,腳後跟不斷瞪著地面 往後挪,直到背部抵住了冰涼的山體退無可退,她才猛然清醒過來。看著左前方 突然不再急于進攻的怪物,用腳爪來回撩撥著柔弱的張芳翻來滾去,像是獅子在 戲耍捕獲的初生小鹿犢般殘忍,周圍卻沒有一個人敢挺身而出去救她,若是王喆 在——他,能敵得過這怪物麽……悲憤而絕望的淚水瞬間決堤而下,淹沒了顧郁 華所有的幻想。 「媽媽,我好怕——我們會死在這麽?」小雨顫抖的聲音從懷�傳來,顧郁 華低頭見兒子的雙眼被恐懼侵蝕的黯淡無光,小臉繃得蒼白,渾身不住地顫抖, 她萬分心疼地抱緊兒子,用嘴唇溫暖著他的額頭,「別怕,媽媽在這,媽媽會一 直陪著你的……」 怪物見獵物們竟一點反抗的欲望都沒有,很快失去了戲谑的耐心,低吼一聲 擡起右腳,打算先結果掉眼前的這個,再繼續捕殺其他的人,它的舉動霎時讓所 有人呼吸爲之一窒,不少人幹脆閉上眼睛不忍去看。 「砰!」怪物背後的那扇門陡然被一股巨力踹開,像一發呼嘯的炮彈狠狠砸 在單腳直立的怪物背上,沒有多少防備的它,當場隨著中間凹陷的門闆一齊飛出 去,重重撞在對面的山壁上,一時竟然沒有動彈! 這一聲驚雷般的炸響,如同往一幹幸存者死水般的心潭�投進了一塊巨石, 掀起滔天駭浪的同時,一個身著迷彩軍裝,斜背突擊步槍的身影踏出門外,一把 攙起癱軟如泥的張芳,底氣十足地對所有人沈聲道:「這�交給我,你們快點離 開!」來人正是匆匆趕來的王喆。 剛才那一腳,是王喆利用哨兵攝像頭傳回的即時監控,找到了衆人所在位置, 悄然蹑蹤在門後,瞅準異化行屍擡腳的時機,將十成功力凝于一點,驟然發難, 使出《大力金剛腿法》中的伏魔勁(就是月華劍士李烈火的重腿,能把對手踹飛 的那招),才做到之前那驚人的一幕。 《大力金剛腿》是他在試煉空間學到的另一項絕技,北派少林的武功向來就 有:「手是兩扇門,全憑腿打人!」的武訓,這腿法自然是極具威力。王喆在修 習過程中,就曾在深山�,憑借淩厲迅疾的腿法,將一隻吊睛白額猛虎踹得髒腑 俱裂的驕人戰績。 王喆在衆人完全沒有意料到的情況下出現,更驚爆他們眼球的將那不可一世 的怪物,一招就給踹飛,半天爬不起來,使大家原本對他的敬佩之情火速升格爲 崇拜!希望的火種也隨之爆燃,熊熊地燒起來,爲他們的心靈及身體重新提供了 鮮活的生命熱能! 不過王喆卻沒有絲毫放松戒備,因爲屍化犬和幾隻行屍此時趁機沖了過來! 它們之前由于本能的畏懼異化種,所以不敢擅自染指它視爲盤中餐的獵物, 眼下異化行屍似乎沒有了動靜,它們自然就有了攻擊的理由。 「嗚—汪!」兩隻屍化犬前後緊挨率先躍起直撲人群,王喆將虛弱的張芳交 給離他最近的向一鳴,隨即閃身而出跟著原地起跳,一個臨空倒翻,膝頂,棍抽, 腿踢,踵擊,雙腳和蔔字棍結合在空中劃出一個優雅的圓,烈焰迸現,一氣呵成, 旁人隻聽「噼啪啪」連串擊打聲未落音,數截燃燒著的「熱狗」殘屍便撲撲啦啦 掉落下來,化作幾團滋滋作響的炭火。 這一殺招原本喚作【炎扇翔】!但王喆的武器是蔔字棍,所以他使出的該叫 【炎棍翔】! 方達和陳飛看得嘴巴都合不攏了,先前虎視眈眈在側,嚴重威脅大家生命的 屍犬,面對王喆時簡直就是土雞瓦狗,脆弱的不堪一擊,這天壤之別,讓他倆有 種置身夢中的錯覺。 解決掉屍犬,王喆攻勢不減,【炎龍擺尾】和【霞·焰群】交替施展,將靠 近的五六隻普通行屍收拾掉,立即快速折回,左手抱起小孩夏清雨,右手攬著撲 進他懷�不斷抽泣的顧郁華,邊柔聲撫背安慰,邊催促大家趕緊從新打開的那扇 門離開,背後的異化種已經搖晃著頭顱爬了起來。 之前將它擊飛的一刹那,練就了武者入微聽覺的王喆,從聲音�敏銳的察覺 到,這家夥在被突襲的最後關頭,還是有了些許防備,抵消了一部分殺傷力,否 則該有明顯的斷骨裂骼的悶響,由此推斷,它所受的傷害並沒有預期那麽高! 王喆沒想到,自己費盡心機使盡渾身解數,才幫助大家安全通過路口,這才 離開多大會兒啊,居然就有隊員慘死掉!他滿含怒火出手,對方卻依然沒有受到 重創,這隻異化種的戰力,怕是災變以來,他見過的最強行屍,沒有之一! 所以,接下來才是惡戰!不過,也隻是惡戰而已,並非生死戰,王喆很有自 信能夠擊殺這隻異化種,在真正動手之前,必須要清除隱患,讓大家脫離險境, 他才能安心戰鬥。 「背包破就破了,我再去幫你找個好的,人沒事才是最重要的。等我殺了這 隻孽畜,馬上就回來!別擔心,我有把握!」王喆長話短說,安撫了顧郁華,又 囑咐陳飛等人帶大家躲得稍遠點,話還沒講完,背後突然一凜,心知異化種已經 來了。 卸下95突擊步槍,斜靠在牆角,王喆握緊蔔字棍就朝著異化種沖了過去, 他不想再浪費寶貴的時間,之前要不是判斷出對方未受到重創,他會毫不停歇的 繼續猛攻,直至殺死它爲止,可是,側面的屍犬和行屍靠的太近,根本不給他機 會,隻能改變策略,先除掉它們再說。 現在,終于能夠心無旁骛單對單厮殺,怎麽可能再讓對方搶攻?受死吧!王 喆助跑兩步驟然發動【炎龍擺尾】,拖著一道焰影直奔異化種而去,「嗷—!」 它感受到烈焰的灼熱,敏捷地側躍到半空,躲過了這屢試不爽的殺招。 「它果然不一樣!這還是第一次有行屍能避開!」 等王喆招式用老,異化種利用滯空的時間,利爪一揮猛抓他的後頸要害,期 待著他頭顱飛起的慘狀,卻隻掃中了半個殘影,這是【霞·焰群】的閃身躲避, 王喆早就預先準備好這招,異化種快要落地時,他扭身起跳旋轉大半圈,右腿帶 著尾焰由上自下兇狠地掃劈! 「铮!」合金靴底和鋒利尖爪的碰撞居然發出金屬交擊的鳴響,而且異化種 並未被引燃,爪子部位僅僅騰起一股白煙,燙的它一陣哀嚎,最後被到內力雄渾 的王喆真氣一催震得它倒栽出去,仰面朝天摔在地上。 一回合交手結束,王喆對異化種的實力有了全面的認知——反應速度趕得上 自己六分,力量則跟使用五成功力的自己差不多,敏捷柔韌還有待進一步觀察, 但它的體表防禦相當驚人,若是不穿這身裝備,即便自己的《鐵布衫》已經練到 第六層,還是頗有不如! 這家夥被病毒感染前也不知是什麽來頭,異化後竟然變得如此厲害,死在它 爪下的人恐怕不是個小數目,幸存者甚至是現役軍人都有可能,假如今天沒有被 自己碰到,它幾乎可以在整個清江市稱王稱霸了! 「必須得趕緊除掉它!否則,它會吞食掉更多無辜的幸存者,萬一再次發生 什麽異變,恐怕連我也不是它的對手!」王喆看向異化種森冷的目光殺機更盛, 經過這段時間的厮殺,他體內的真氣已經徹底調動起來,達到了滾滾如潮,綿綿 不絕的「真氣沸騰」狀態(也就是遊戲�能量槽蓄滿)。 異化種連續兩次被擊飛受傷,使它對眼前這個人類産生了極大的戒備與警惕, 一反平常的囂張跋扈,謹慎的繞行與他保持一定距離伺機而動。王喆毫不拖延, 踏前一步霍地躍起,右腿蘊含著大力金剛腿的降龍勁,直踢向行屍的頭顱,速度 疾快,力道極猛! 「昂嗷——!」狡猾的異化種見王喆起跳,並沒有選擇跟他硬拼,而是後退 半步,陡然鼓起鮮紅的喉囊,張開海口對著空中就是一聲嘶嚎,那強烈的聲波, 將其正面的空氣都震動出若隱若現的漣漪來。王喆要是沒有提防,中了這一下恐 怕就得倒頭載下來! 還好他戴的作戰頭盔是全封閉式的,耳朵和眼睛一樣都受到嚴密的保護,當 初買它的時候,就是因爲功能比較全面,其中一項,就是能隨時防範震撼彈制造 的強烈閃光和巨大噪音,可以大幅度抵消聲壓在170分貝以上的音波對耳膜的 損害。 異化行屍這全力一吼,絕對不止170分貝,王喆雖及時收緊了會聽穴,又 有頭盔的輔助,耳朵內還是被一絲尖音鑽了一下,頭部的血液微微翻湧,引起一 陣不適,還好依然保持著身體的平衡,隻是腳下的力道難免受到影響。 「媽的,還是低估了它聲音的強度!這怪物的智商也不低!」念頭閃過,腳 下跟異化種的胳膊硬碰硬對擂了一記,隻將它逼退了兩步,沒能造成更多傷害。 但王喆並未就此罷休,他早有後招,借用反震之力施展輕功《提縱術》,身 軀強行滯空前滑一小截,再次逼近行屍,收回右腿的同時,左腿嗖地踢出。 一腿既出,第二腿便如影隨形,緊跟而至,第二腿隨即自影而變爲形,第三 腿複如影子,跟隨踢到,就這樣反複交替連綿不絕,王喆一口氣踢出了八次!這 【無影腳】屬于少林七十二絕技之一——《如影隨形腿》的基礎功法,連踢八下 是他目前所能做到的極限,威力當然非同小可! 異化種完全沒想到,這個令它頗爲棘手的人類能變招這麽快,被聲波挫了銳 氣後,居然還能繼續強攻,並且一腳快過一腳,一下比一下更重,它隻能雙臂交 叉硬生生招架,完全沒有反擊的空隙,等抗過八次連擊,雖沒受到重創,但兩條 臂膀已是非常酸麻,壓根使不出力了! 好機會! 無影腳攻擊奏效,王喆略一沾地就趁勢搶攻,他左掌用力上擡,頂開異化種 護在胸前的兩條胳膊,對方頓時中門大開,隨即側身上步,坐馬沈腰,右掌奮力 拍出(李烈火的摔投技),施展出《韋陀掌》中的一招【長虹貫日】,「嘭」的 一下正中行屍的胸口。 這一掌厲害之處全在一股洶湧暗勁,能隔牆擊物,隔物殺人,內力直透後背 而出!饒是異化種皮堅肉韌,也抵擋不住這種精妙的招數,隻聽「咔嚓」一聲胸 骨登時盡皆斷裂,緊接著畸形海口噴著泉湧般的暗紅血液,整個軀體倒飛出去! 殺招破了怪物的體表防禦,王喆幹脆一不做二不休,運起十成焱陽真氣,渾 身立刻無風鼓蕩,身周熾熱異常,他瞄準仍在哀嚎著掙紮爬起的異化行屍,陡然 抛起別在腰間的蔔字棍,棍身旋轉著發出一團耀眼的弧光,當他接住落下的蔔字 棍時,人已如同一道流光如奔雷般激射而出! 他的速度實在快的嚇人,肉眼隻能見到身後拖出一道水桶粗的金色曳光,人 卻已經突進到異化種身前,蔔字棍將其挑飛的刹那,一道火柱猛然從地面沖天爆 起,行屍整個身軀被烈焰吞沒焚燒的同時,給轟然頂到高空中,還沒等它落地, 一聲劇烈炸響,便分裂成大大小小的焦黑肉塊撒的遍地都是了。 這是王喆在現實中第一次施展焱陽真氣的頂級絕招——【炎龍纏身】!他有 些累的喘氣,沒想到會弄出這麽大動靜來,怕是會吸引更多行屍聚集了,暗自連 叫糟糕,心�卻並不放心就此離開,跟衆多行屍打過交道,他清楚不把它的頭部 中樞給破壞,就不算是真正的死亡。 借助目鏡的掃描鑒別,王喆很快找到顱骨模樣的火團,上前狠狠跺上一腳, 「啪嚓」一聲脆響,燒得酥脆的骨頭立刻被踩扁,變成四分五裂的碎塊,他擡腳 正欲離開,忽然發現骨頭渣�露出一個淡褐色顆粒狀的東西。 他彎腰撿起來,好奇地看看又捏了捏,外形像是個杏仁,表面帶著奇怪的紋 路,質地不透明卻有韌性……算了,現在沒時間研究這個,王喆將顆粒揣進兜�, 進門背上突擊步槍,趕緊去跟顧郁華她們彙合。 **************** 十一歲的夏清雨在沈睡中被一陣尿意憋醒,下意識伸手往床邊一摸,卻撲了 個空,咦?媽媽呢?他迷迷糊糊地坐起身,發現原先躺在身邊的顧郁華已經不見 了蹤影,心�發慌地朝四周望去,微弱的綠色熒光將房間內的陳設照射的若隱若 現。 記憶漸漸蘇醒過來,這是一間商務酒店的客房,白天跟著軍官叔叔脫險以後, 大家就暫避在這�休息。旁邊另一張床上睡著張芳姐姐和李阿姨(謝偉媽),她 們睡得好沈,還微微伴著鼾聲,有熟悉親切的人躺在身旁,這讓夏清雨心�一下 就安穩下來。 房間�的光源,來自床頭櫃上一塊有夜光功能的機械手表,他拿起來一看都 已經淩晨十二點多了,這時候媽媽會去哪兒?但小雞雞被尿意一刺,使他瞬間沒 有了思考的餘地,隻想快點去上廁所,發現手表旁有現成的打火機和蠟燭,趕緊 把它點燃。 他不好意思叫醒張芳她們,便自己下床拿著蠟燭溜進了衛生間。暢快的排洩 完畢,邊往回走,邊暗自猜測著媽媽的去向。忽然,一個不愉快的畫面回閃過腦 海——那是白天,王叔叔英雄般出現救下大家,當自己用極爲崇敬的目光盯著他 時,媽媽卻哭著撲進了他的懷�。 那一刻,夏清雨感覺自己好像莫名其妙失去了某種珍貴的東西一樣,心�亂 糟糟的很不是滋味,但又說不清楚具體是什麽。到酒店後,他還聽到有些人在背 後竊竊私語,什麽「我要是個女人,也會那麽做!」之類的,不知爲何,他就覺 得那是在說媽媽。 其實成長在當下這個時代的孩子,都早熟的很,平時在網絡、影視劇�潛移 默化的受到大量成人信息的耳濡目染,許多該懂的不該懂的,都一知半解,混雜 在少年青澀的認知當中,再加上學校同學之間的八卦傳聞,小道消息,他們的心 理年齡都要遠遠超過以前的孩子們。 聽到那種閑話,夏清雨很氣憤,媽媽才不是那種低俗不堪的女人!雖然爸爸 經常在外出差,但媽媽一直都很顧家,下班就會來接自己,然後一起回去做飯, 應酬也是少的可憐,即便有更是能推就推,實在推不了還帶自己一塊去吃酒席, 晚上就基本不出家門,所以從來沒看見她跟別的男人有過什麽多餘的聯系。 再說,跟這個姓王的軍人才認識不到兩天,媽媽怎麽可能和他發生什麽呢? 哼,那幾個人都不是好人,就會編瞎話誣賴人——可是,這麽晚了,媽媽到 底出去幹什麽呀?心底煩躁不安的夏清雨,壯著膽子扭開了房間的門。 借著跳動的燭光,他伸出小腦瓜朝走廊左右看了看,四下�靜悄悄的,最清 晰的莫過于自己的心跳,黑咕隆咚的走廊就像一個幽深的怪物嘴巴,誰靠近就會 吃掉誰,嚇得他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剛縮回半個腦袋,忽然聽到一個模模糊 糊的說話聲,距離很近,而且非常熟悉。 他登時來了精神,立刻重新探出頭,豎起耳朵仔細聆聽,卻再沒聽到任何聲 響,又呆立了片刻,仍然沒有啥動靜,他有些懊惱,以爲是自己還沒完全睡醒, 所以聽岔了,正準備回屋躺下,突然隱約傳來吃吃的清脆笑聲,緊接著又是一聲 尖細的奇怪喘氣,像是悶在水�的感覺。 夏清雨沒來由地臉紅心跳起來,鼻息也變得急促,他不懂這是什麽聲音,卻 附帶著異常強大的誘惑力,引導著他邁出房間門口,循著聲源一步步走到了斜對 面的客房門前。然而,他剛把耳朵貼近門,所有的聲音又一下戛然而止。 但沒過多久,透過隔音效果不好的房門,�面連續響起一陣悉悉索索的怪音, 接著腳步走動,還有擰水的聲響,直到確切聽見媽媽含糊不清的熟悉說話聲,夏 清雨才壯著膽子敲了敲門道:「媽媽,你在�面嗎?」 很快,門輕輕打開了,顧郁華穿著淺粉色連體吊帶睡裙,略顯局促的站在房 內,有些心虛的看著兒子。 夏清雨發現媽媽額前的秀發打濕了,臉蛋紅撲撲的,脖頸和胸口挂著不少水 珠,眼神發亮卻又像蒙了一層水霧,看不太清楚,遍體除了缭繞著濃熱體香外, 還有一股別的氣味,酸腥中混合著汗味,他第一次見媽媽這種模樣,心�頓時又 燒又慌。 他帶著近乎質問的口氣道:「媽媽,你在這幹什麽呀?」邊說邊偏過頭往屋 �看,結果卻發現隻有顧郁華一個人在,有部分包裹都堆在牆邊,桌子上點著根 蠟燭,床鋪也很整齊,這讓夏清雨感到安心又迷惑。 顧郁華連忙將他摟進屋又關上門,撫摩著兒子的頭柔聲道:「媽媽……在收 拾東西呢,昨天我們的背包不是壞了麽,好多東西……都要重新整理,不然明天 出發,就要耽誤大家的時間了。」語調平和中夾雜著磕絆,好歹是圓過去了。 「哦,是這樣啊!」看不出什麽不對,夏清雨點頭道,「媽媽,你怎麽流了 這麽多汗哪?」 顧郁華又心虛又好笑的說:「傻兒子,那是水!媽媽剛才收拾東西出了點汗, 用濕毛巾擦了幾下——好了,時間不早了,媽媽再整理整理就回來,你先去睡吧, 啊。」 「不嘛,我等媽媽一起!」「這孩子,唉,真拿你沒辦法……」 …… 等顧郁華母子倆離開,躲在窗戶外隻穿了條褲衩的王喆,才苦笑著撩開窗簾 溜了回來。本來是雙方你情我願的美事,誰想到差點被個小屁孩抓了現形,搞得 他像是偷情的奸夫一樣狼狽得藏在窗外。 其實,夏清雨剛走出房門時,王喆敏銳的武者聽覺就已經察覺到了,他不得 不停止了親熱,快速告訴顧郁華,然後兩人配合著演了方才那出戲,就是不想給 孩子留下什麽心理陰影,要給他一個能理解並接受的過程才行。 掀開匆忙鋪好的被單,露出兩人激情時留下的一大灘宣洩情欲的水漬,王喆 頗爲遺憾地吞了吞口水,畢竟沒有完全盡興,當然還是有些不爽的,但鑒于目前 的非常狀態,也隻能忍耐了。 其實一開始,他並沒有想著今天能滾床單,因爲白天大家都累得夠嗆,隻是 當顧郁華悄悄進來,兩人抱在一起互訴衷腸,濃情蜜意之時,一個是幹熬多年, 食髓知味的性愛新兵,一個是曆經生死波折,亟需慰藉的久曠少婦,幹柴跟烈火 獨處一室,迸出的肉欲烈焰可不比焱陽真氣的溫度低啊! 回味著在床上和性感火辣的嬌媚少婦,激烈地顛鸾倒鳳,恣意縱橫馳騁的旖 旎場面,王喆渾身掠過一陣燥熱,兩人晚上這一回可比白天那一場,要放得開的 多,嘗試了幾種新鮮的體位,連續將顧郁華三次送上高潮,自己才耐不住的勁射 而出。 尤其是讓她雙手趴在窗沿上,撅起豐圓雪白的肥臀,自己從後深深插入她體 內,兩人盡情地搖擺聳動,相互給予對方肉體上極緻的歡愉,索取著一直渴望的 登頂快樂,快到高潮時,顧郁華滑嫩修長的大白腿,反盤在王喆強壯的腿部,維 持這種從未體驗過的姿勢,兩人同時攀上了巅峰。 戰罷溫存中,王喆得知了顧郁華豪乳準確的罩杯尺寸——34E!頓時心潮 起伏,立刻又來了興緻,對懷�慵懶迷醉的美人撩撥纏綿了片刻,正要劍及履及, 小家夥就跑出來攪局了,否則,又是一場酣暢的鏖戰! 他越回味體內的欲火就燒得越旺,王喆趕緊取出一瓶純淨水,猛灌一大口, 又簡單擦洗了身體,才算稍稍壓制下來。看看時間,又到了外出巡視的點,這個 可不能馬虎敷衍,他穿戴齊整檢查好彈匣,壓進彈倉挎上步槍便出門了。 ***************** 清江市內環,馨緣雅築小區。 後半夜,負責安全警戒的崗哨們也迷糊著開始打盹。 綠化帶的邊緣,有兩座新起的墳墓。 其中一座新翻的土堆�,似乎有一股力量在不斷向上拱動著,泥土開始撲簌 簌地往下滑落,仿佛即將有什麽東西要沖破阻礙,妄圖重見天日。 終于,土堆被成功掏出一個缺口,隨後,一隻慘白的手掌猛然鑽出土堆,它 的指甲縫�嵌滿泥土,微微顫抖地向上虛抓著什麽,似乎在宣告手的主人,已經 正式重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