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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名稱:[人妻熟女]【一個離婚女人的性路曆程】(1-5章「完結」)作者:潘妃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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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離婚女人的性路曆程】
  第五章 非洲之雪 生命之巅(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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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清晨,我是一個人吃的早飯的。
  喬治還是很有責任心的,大清早起來就直奔旅行社聯系去恩格羅恩格羅(Ngorongoro)火山公園的事宜。恩格羅恩格羅火山,簡稱爲恩格羅火山。誰不說俺家鄉好,坦桑尼亞人說恩格羅保護區是世界第八大自然奇觀。
  世界七大自然景觀是什麽呢?我不知道。其實大自然的每一處都是很美的,風從云合,或是山川雄渾,或是溪澗清秀,或是江海磅礴;就像每一個女人都是很美的,天生麗質,或是綽約多姿,或是五官精致,或是心善態和。關鍵是你如何去欣賞的問題,角度決定空間嗎!
  不過是幾個小時的路程而已,我讓喬治去聯系一家旅行社。獨愛乘車的感覺,旅途的風景,就是心靈的足迹。一旦乘飛機,一切就都是空中樓閣。
  很多年前,我曾遇見一個徒步行走世界的背包客。是個阿根廷人,大胡子拉碴,我和他並肩走了一天。臨別時,他說:“行走改變生活。”
  那時,我還不懂這句話的真實含義,但當我也行走世界角落的時候,我才懂得——行走,確實可以改變生活。當你靜止與某個地方,你會覺得,自己就是宇宙的中心;但當你行走天涯海角,你會發現,自己不過是宇宙間的蜉蝣。寄蜉蝣于天地,渺滄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
  中國之所以稱爲“中國”,在于中國傳統的農耕文明就是一種靜止的文明,經年累月的在一個地方春種秋收,導致中國人習慣以“坐井觀天”的思維方式思考問題,總以爲自己居于“四方之中”。即便是周遊列國的孔子,也未能逃脫這種桎梏。在《論語》中,只有“道不行,乘桴桴于海。”這麽一句關于大海的陳述。孔子眼里,“乘桴桴于海”是最后的無奈選擇。于是,在孟轲的理想主義仁學中,他又發揮出“萬物皆備于我”的極端思維。中華文明的一個弊端在于,沒有傳統的個人自由至上,但在內心深處都以爲自己是宇宙的主宰。所以,才會誕生出“可說,不可說”等含混其詞的朴素辯證。
  反之,誕生于地中海的古希臘、羅馬文化,以及14、15世紀的地理大發現,則標志歐洲文明是海洋性的開放文明。無論是克里特、伯羅奔尼撒、亞平甯半道;無論是米利都、畢達哥拉斯、蘇格拉底、達伽馬;無論是雅典城邦、亞曆山大、凱撒、俾斯麥等,無不說明歐洲自古以來是以海洋爲中心的。他們認知世界的方式是冒險的,運動的。
  孔子爲代表的中國聖賢周遊列國,從未出過海;蘇格拉底爲代表希臘先賢,則總是在伊奧尼亞群島、克里特、伯羅奔尼撒半島以及希臘本土間揚帆過海。海洋與陸地文明的比較,前者固步自封,抱殘守缺;后者隨波逐流,流于變化。
  當年,遇見的阿根廷獨行大俠,他說他40歲,但相貌看起來已經有60多歲。十年之后,阿根廷的獨行客走到哪里了呢?或許是回家,或許是葬身荒野。也許,對于他來說,死在旅途中是最好的歸宿,就如李白的死,他在沈于青溪之底,追逐水中明月。
  宏觀上,一生的時間是短暫的,白駒過隙。但在微觀而言,一生的時間又是很綿長的,路漫漫其修遠兮。我呢,喜歡在旅途中品味每一寸時間的味道。就像林志炫《時間的味道》——回憶是人生的一張電影票,愛情是心中的一些驚歎號,年齡是真相的一把拆信刀。
  我很迷戀林志炫的紳士搖滾,在高亢的聲調中,産生一種掙脫塵世羁絆的共鳴;在清晰的旋律中,我會發現世界很簡單。簡單的,只剩下了時間和空間,以及在時間和空間中晃來晃去的我。
  我是誰?能否依照康德的二律背反,給我一個獨立于時間空間、偶然必然之外的合理解釋。我想,一生循于邏輯的康德是不會給我答案的,但會給我一個先天綜合判斷的解釋。在先天綜合判斷中,康德推出了“上帝”這一物自體。
  可惜,一生居住在柯尼斯堡的康德沒有去過印度。在印度的哲學中,康德會不會把“物自體”與印度哲學中的“梵”結合起來呢?宇宙的關于存在的最終解釋權在于“上帝”還是在于那虛無缥缈的“梵”呢?
  其實,有文字記載的幾千年人類文明中,唯一裹足不前的就是哲學。因爲時至今日,關于哲學的基本問題,如一元與多元、物質與精神、有神與無神,都沒有一個肯定的回複。
  關于哲學,我更喜歡印度的因明和歐洲的古典主義學派,因爲這兩條邏輯系統在思辨上,基本達到了無懈可擊、滴水不漏。所謂的歐洲古典主義哲學,當然指的是德國康德爲代表的,以及后來的黑格爾、謝林等。
  可惜,人類的認知局限導致我們可能無法解釋“上帝的梵”還是“梵的上帝”。所以,印度和歐洲哲學也是分兩路而行的。印度的哲學系統是空靈的,它們更偏重的是世界終極意義的虛無與永�;歐洲哲學系統是嚴謹的,它們更偏重真理論證過程中的理性和絕對。
  在印度與德國之外,其它地域的文明很難邁入哲學的殿堂。中國的儒道釋三家,算不上所謂的哲學,因爲缺少精神的思辨論證過程,更多的是教導人應該如何生活的百科書。儒是教誨人們如何入世,以及在入世中,如何處理家庭、社會的倫理關系;道是安撫人們如何避世,以及在避世中,如何享受性靈的解放;釋是勸導人們如何離世,以及在離世中,如何領悟“假有性空”的真谛。
  與此相似,古希臘的所謂哲學也是一種生活狀態的反應。在希臘先賢中,他們追求一種“善”的目的。當然,希臘的“善”是愛智慧的意思,中國的“善”則涵蓋了太多。儒家是“止于善”,釋家是“諸善奉行”,道家的老子則干脆否定了“善”,因爲“大道廢,案有仁義;知慧出,案有大僞,六親不合,案有孝慈。”
  當然,我對中西方的先賢也是很敬仰的。安靜的時候,喜歡聆聽莊周蝴蝶的夢話,感受“泰山爲小、彭祖爲夭”的絕對相對主義,從而解放自己的心靈,栩栩然如蝴蝶也。
  和蘇格拉底談話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別人經常誇獎蘇格拉底無所不知,但這個家夥經常自诩:“我就知道自己一無所知。”
  我也很想提問一下:“我就懂得你啥也不懂。”
  不曉得蘇格拉底會怎麽回答呢?其實也沒法子回答的,因爲漢語和拉丁語的語法結構是不同的。亞里士多德可以用“三段論”的方式進行邏輯推理,但在漢語系中,一句“將無同”,簡單的三個字就去跟了儒和道德區別。
  漢字微言大義,這是字母文字所無法達到的高度。但同時,漢字過于表象,也導致其中國人的思維缺少邏輯性。以“屄”字,我們可以很容易的聯想到人體下的穴,女陰形象躍然而生。但在字母文字中,僅僅是vulva,你看不到任何色情的味道。而且,vulva后面加后綴,可以有不同的意義延伸。
  如果我是20多歲的年輕女孩,遇見蘇格拉底,他是否也會愛慕我這個東方女人呢?也許不會的,在古希臘的傳統中,有錢、有地位的男人蓄養一個美少年作爲性夥伴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海洋文明天生對性是開放的,希臘神話中不僅有大量的血親亂倫,更有同性戀。如宙斯和加尼墨德,阿波羅和亞信托斯。在斯巴達軍團,更是有男同性戀組成的軍隊,而且戰斗力極強,生死相依。
  對于同性戀,我是不可理喻,但尊重他們的選擇。尊重男同,就是尊重男人的獸性。男人一旦勃起,母豬也是雙眼皮。
  關于自己,我認爲是一個懂風情的女人。懂風情的女人,是一個比較含蓄的稱呼。我喜歡和不同的男人領略不同的風情,但我並不喜歡和智商特高、學識特博的高知男人ML。至于道理嗎?高智商的男人在床上,更多的是喜歡駕馭女人,喜歡把女人當做一件藝術品揣摩、研究,他們的內心是玩弄女人,而不是和你嬉戲于魚水之歡。
  女人,如青花瓷一般的高雅。但青花瓷首先是一種容器,而不是如文物被男人用放大鏡來來雕琢的。所以,我更喜歡和智商一般的帥哥ML,做完之后,揮一揮衣袖,老死不相往來。
  這樣的性愛,簡單,純粹,沒有負擔。
  個性使然,做完愛我只想一個人去睡覺,討厭男人做完愛之后“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之類的附庸風雅。相愛中的男女可以有“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浪漫,但做愛中的男女“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如果你說你永遠愛我,那來汙我屍體好了。
  可能嗎?不可能。天地之中,男女之事,拍拍屁股之后,“一處香衾兩處塵,相逢何必曾相識。”
  在去往恩格羅國家公園的路上,我們乘坐的是旅遊公司的大巴。不得不說,日本制造很厲害的。不僅我們乘坐的大巴是豐田,路上看到的車也多是日系車。
  在車上,進入阿魯沙等高原之后,天氣開始變涼。幸虧喬治提醒,我帶了一件厚厚的外套。坦桑尼亞的風景,和我們看到的非洲草原差不多,人居稀少,空曠遼闊,但時時可見羚羊等野生動物。
  似乎是起的太早,喬治在車上呼呼的睡了起來。而且,打起了輕微的鼾聲。偶爾喬治是我平生遇見的男人中,相貌最差的一個,但卻是最爲誠實的一個。你問喬治,誰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他的答案永遠是他老婆。
  我曾經問:“喬治,如果你老婆問你是不是和她意外的女人有過性愛,你會不會如實回答?”
  喬治點點說:“會的。”
  也許,在非洲的部落里,男女性愛比較隨意,但我對喬治的回答則是很詫異。男人都是喜歡撒謊的,尤其在兩性上。在確鑿的證據面前,誰會承認自己嫖妓呢?就像兩天前看到的消息,某中法院長和女當事人開房,被人偷拍。但院長直言是和女當事人聊天,無苟且之事。
  其實,世界需要謊言,就像光明需要黑暗。負鼠是不會撒謊的,但它喜歡裝死。
  一路上,我一面欣賞風景,一面聽歌。人的情緒是需要音樂感染的,因爲音樂可以直達心靈的狂喜,這是文字所不及的。在莫扎特的《安魂曲》和《涅盤經》中,哪個更容易觸摸到死亡的空寂呢?我想,還是前者。雖然,釋家也有梵呗,雖然王菲也曾演繹《心經》,但我還是喜歡音樂帶給我的感覺。比如,每次回到老家,物景依然,人已不再。人歸落雁后,思發在花前,我都會有不同的感覺。但每一次在老家遊走,我都會哼著《故鄉的云》。
  記得2006年底的春節,我是在老家過的。期間,參加了一次高中同學聚會。十余年不見,各自模樣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歌廳里,酒酣處,大家在共唱迪克牛仔的《有多少愛可以重來》中達到了高潮。最后的結尾,是《祝你一路順風》。
  誠然,這兩首歌已經表達了足夠的同學情。
  不知道這個世界最終會有幾個人爲我而歌唱,但我卻喜歡爲每一個路過的人而歌唱。爲每一個人歌唱《一無所有》,因爲你就像冬天里的一把火。二十年過年了,也許你只曾經是一把火。
  作爲一個70后的女人,在我的成長歲月里,歐陽菲菲、劉文正、齊豫、費翔、蔡琴、蘇芮、周潤發、趙雅芝等,這些人仿若都是夢中的人物,他們的出現或者歌聲都會感動我身體的每一個毛孔。在青春迷惘的年代,有些歌陪我成長多少次紅了眼眶。有些人怎麽能忘閉上眼就自然會想。
  記得在英國的時候,因爲文化的差異,我並不喜歡英國的搖滾,比如朋克、重金屬、迷幻等。那時候的英倫樂壇,披頭士、滾石等已經被顛覆,山羊皮樂隊正值巅峰。這也是文化的發展規律,在顛覆-批判-重建中,滿足人類喜新厭舊的本質。給我印象最爲深刻的是美國一個名叫“涅盤”的搖滾樂隊,走的是硬搖滾、死亡迷幻的風格。最后,樂隊主唱自殺。可見,音樂是心靈的毒藥,可以致命的。
  對于搖滾,我認爲也是心靈的鴉片,因爲人類的內心始終是脆弱的。對于搖滾歌手,無一例外都是神經質。結婚之前,以及在英國的日子里,我獨迷戀于魔岩三杰的狂放。孤獨的人是可恥的,在他們放蕩不羁的歌聲中,嘶吼的是性欲的張揚,宣泄的是人性的壓抑。其實,這也是搖滾的共性。嘶吼、狂躁,重現人性中潘多拉的魔盒。
  結婚之后,我就不再熱衷于搖滾。而此時的張楚選擇了流浪,窦唯結婚,何勇則有些瘋瘋癫癫。
  我永遠的偶像是劉文正,迷人的歌聲,俊秀的面孔,潇灑的舞台氣質。可惜,已經多年未見。他從山中來,帶給我們蘭花草后,不知所終。還有永生不可能忘記的邁克爾杰克遜,他是一個時代的符號。
  喬治頭腦簡單,心思單純,一路上就是呼呼大睡。偶爾,會把腦袋耷拉在我的肩膀我。雖不是情侶,但我容許這個黑色大家夥對我的僭越。畢竟一車人,只有喬治和我的關系最爲親密;畢竟在陌生的恩格羅國家公園,我指望這個男人爲我守護安全。
  在沒有選擇的前提下,潘金蓮也會愛上武大郎的。人生的痛苦在于取舍的矛盾,矛盾的取舍源于比較。
  很漫長的路程,下午兩點多才到達恩格羅國家公園。買完門票,雇當地的一個向導,我們便正式進入了恩格羅國家公園大本營,並租下了兩個帳篷。這個向導是帶槍的,因爲保護區內獅子、鬣狗、豹等凶猛的野生很多。但我並不知道,一旦野獸襲擊我,向導是否能真的開槍?或許,里面裝的是橡皮彈。
  在山口,第一次看到恩格羅火山公園,我不禁爲眼前奇特、壯闊的景象震驚了。
  恩格羅是一個巨大的火山噴發口,向導說面積是250平方公里,而深度是600米。身在其中,仿佛是在一個大盆地的鍋底。曹植假如可以領略恩格羅,他就會徹底明白,豆在釜中泣的情致也很美。
  在巨大的深坑中,仰望藍天,見白云星點其上;俯瞰草原,角馬羚羊紛纭其中。此時,才會徹悟鮮卑人“天似穹廬,籠蓋四野”的壯美絕倫。尤其是那時候屬于坦桑尼亞的涼季,青草和枯草相雜其中,更增加一種秋味蕭寂之感。
  曾經,秋風吹不盡,總是玉關情。如今,秋風吹不盡的,是恩格羅的草原。仿佛是一處世外桃源,天空、草原、動物相處的是如此的甯靜和諧,多余的就是人類的紛擾。
  古時候,在絲綢之路上,西出陽關,便再無故人。曾經認爲,沒有故人相伴的旅程很艱辛。如今在恩格羅感覺,大自然是一副美麗的畫卷,身在其中,寵辱皆忘。
  恩格羅另外一個引人之處是它擁有許多的野生動物,這個巨大的坑地中央有河流,水流常年不斷,吸引著無數的動物來此喝水。斑馬、瞪羚、疣豬等,沼澤地和森林則爲河馬、大象等提供了棲息地,而無數的豺狼野狗、獅子獵豹等,也在此尋覓食物。
  見恩格羅中央有一處大湖,我對喬治說:“我們開車去湖邊看看吧?”
  喬治道:“夫人,現在是坦桑尼亞的小雨季,那里很泥濘的,車子無法開到。”
  我悻悻的道:“那就不去好了!”
  非洲人說話很直接,也不在意我是他們的老板。
  喬治遞給我一架望遠鏡,說:“這個可以看的更清晰一些。”
  然后,喬治又和當地的向導聊了起來,完全不理我。喬治是個粗線條的人,他是不會和我一同感悟這兒的美景,並交流心靈的體驗。
  在坦桑尼亞的大草原上,唯一的感覺就是——蕭蕭萬里,悠悠千年。
  就這樣,我坐在一塊石頭上,拿起望遠鏡欣賞遠方的寥闊美景。蕩胸生層云,此情此景,當是《胡笳十八拍》。風入松,無論是漠北邊塞,還是西域都護,單論自然美景,都不及坦桑尼亞。在天山南北的草原,見獵人馳騁,你會有康居故地、大宛名駒的曆史痕迹,但在坦桑尼亞,一切存在都是那麽的自然。人在這里,我也覺得自己是一個雜食性的動物罷了。
  偶爾,我會欣賞那幾頭打瞌睡的公獅子,大約是吃飽了。在風中,髯須拂動,好不威武。睡覺的樣子,和家養的大貓差不多,仿佛觸手可及,真想摸摸。獅子身邊有角馬、羚羊等動物,似乎也知道獅子吃飽了,正在安然的散步。這就是最爲原始的生態,雖然是弱肉強食的大自然,但獅子滿足果腹的需求之后,不會再有其它的要求。與此大相徑庭的,是人類社會的欲壑難填。
  望遠鏡中,我還看到了一個非洲犀牛,黑黑的,慢慢騰騰的走在草原上,不思不想,無憂無慮。似乎感覺有人偷窺,這個大家夥還擡頭望了望我,神態好可愛的。
  不知不覺中,天黑了下來。落日余晖中,無論是坦桑尼亞的大草原,還是在恩格羅國家公園,切身的體會是“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坦桑尼亞的落日,畢生難忘。
  天色漸黑,我們三人便回到營地。
  晚飯的食物是很簡單的,如果是在中國,一定會有很多野味的。中國人是沒有動物保護意識的,看到野生動物,首先想到的是能不能吃。
  天黑的恩格羅,外面開始飄飄灑灑的下起了雨,氣溫下降很快,我打算開車出去逛逛。向導開始不同意,認爲太危險。后來,架不住我的軟語相求,終于答應。
  爲表示感謝,我還給向導一個深吻。
  雖然雨聲淅瀝,感覺滴滴在洗滌心靈,但路況太差,顛簸嚴重,轉悠一個小時,就返回了營地。
  營地里,我租了兩個帳篷。帳篷設置十分的現代化,居然有溫水淋浴。
  向導很負責,一個勁兒的告誡我,晚上不要瘋跑出去。
  我再瘋癫,也不會晚上跑出去玩兒的。夜沈了下來,能夠隱約的聽到狼的嚎叫。
  洗漱完畢,我倒是把喬治喊到我的帳篷內。這個家夥的按摩手法不錯,我打算讓這個家夥給我按摩。當然,內心也隱隱的想調戲這個呆頭鵝。
  先是正規的按摩,從足底開始,一直到脖頸,揉搓拍打捏,掐點壓撫摸,筋脈大開,真有清氣上升的輕松感覺。
  半個小時后,喬治說:“夫人,做完了。”
  我起身道:“謝謝,我親愛的保镖。”
  然后,我給了喬治一個擁抱。並小聲說:“喬治,可以給我按摩一下乳房嗎?”
  喬治身體略略顫抖一下,道:“夫人,這個不好吧。”
  我向喬治眨了一下眼,然后平躺到床上,說:“來吧!”
  喬治猶豫了一會兒,才不自在的走了過來。
  我說:“放松點,就像你在家給你老婆按摩那般。”
  喬治首先是直推乳房,用手掌面在乳房上部,柔和地向下直推至乳房根部,再向上沿原路線推回。每次,都會碰到我的乳頭,然后,我都會故意的輕輕呻吟一下。喬治呢,則有些不好意思。按摩了十多分鍾,然后是側推乳房,從左至右到達腋下,依次循環。
  揉著揉著,喬治說:“夫人,你的乳房真白。”
  我笑了,說:“恩,有你的老婆的大嗎?”
  喬治認真的說:“沒有,但你的更柔軟。”
  我說:“是我的乳房手感更好吧?”
  喬治點頭應諾。
  看到喬治咽了咽口水,知道他情動,就說:“喬治,你喜歡,就親吻她們吧,我很喜歡你這樣。”
  少頃,喬治控制不了,俯下身,雙手捏住乳房,左右吮吸我的乳頭。喬治性急,嘴巴也打,似乎每一次都能含住我的大半個乳房。
  見到喬治下身勃大,我把他的褲子脫下,用手玩弄他的弟弟,以及小弟弟的袋子。喬治弟弟勃起后,面目猙獰,小家碧玉的女人手都攥不過來,我見喜歡,于是跪在喬治身前……噙吮把玩十多分鍾,喬治說:“夫人,算了,我會射精的。”
  我也沒有拒絕,停止了KJ。
  喬治起身,爲我按摩私處。他是要脫掉我褲子的,但我拒絕了。想和喬治ML,但不是著荒山野嶺。
  隔著內褲,喬治給我按摩y唇,我也在不久后渾身哆嗦幾下,達到了高潮。
  高潮后,渾身輕松。見喬治陽物仍然一撅沖天,就用腳趾玩弄喬治可愛的大物事兒。柔軟的蓮足在喬治的那物兒中間揉搓,就像是擀面杖,喬治很享受的閉著眼睛。
  我想,喬治那時的心理狀態就是在幻想和我做愛吧。
  在我腳趾的鼓搗之下,喬治居然射了,射的我大腿都是。
  年輕的關系,喬治丟了身子之后,那物兒沒有馬上疲軟,仍舊直挺挺的。
  在淋浴間里,我們一起洗干淨了身子,喬治仍然像個犯錯誤的孩子,不肯多說話。
  洗完后,喬治說:“夫人,再見。謝謝你。”
  我說:“晚安。”
  在當地向導的介紹下,我對乞力馬扎羅雪山産生了興趣。第二天,我也改變了行程。
  第二天上午,我們就從恩戈羅國家公園下來。下山的時候,向導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一台四驅的越野車。從大巴換SUV,待遇提高了。
  我登泰山都沒有看日出,去恩戈羅更懶得起來看日出。孔子登東山而曉魯,登泰山而曉天下。登恩戈羅火山口又會曉得什麽呢?再見一個孤獨的自我。登乞力馬扎羅山又是什麽感覺呢?鬼才曉得吧。
  不愛看日出,在于我曾經是一個習慣晚睡晚起的人,但混亂的生活節奏會影響女人的內分泌。所以,在沒有事的前提下,我會順從一種早睡晚起的生活。女人嗎,睡覺是最好的美容方式。睡眠就像道家的龜息養生,可以延緩新陳代謝的速度,從而使身體各個器官保持年輕。身體的構建就像一部汽車,不可以超負荷運轉的。
  車上,我問向導:“怎麽樣才能乞力馬扎羅山呢?”
  向導說:“很容易的,從附近的小鎮轉車,就有專門開往乞力馬扎羅山的車。”
  我又問:“車好找嗎?”
  向導笑笑,說:“很容易的,現在是10月份,恰恰是登乞力馬扎羅山的最好時機,很多歐美遊客蜂擁而來。”
  蜂擁而來,是我臨時意譯。在向導有些蹩腳的英語中,他形容歐美的遊客像角馬遷徙。
  向導說,在非洲的大草原上,因爲雨季和旱季的交替,看到角馬、斑馬、羚羊等野生動物大規模的遷移是非常壯觀的景色。在BBC的紀錄片中,我是看過野生動物的遷移場景,浩浩蕩蕩,一望無際。可惜,我到坦桑尼亞的大草原時節,錯過了動物遷徙的季節,那一種生命的波瀾壯闊,只好深深的埋在了想象中。
  對于改變行程,喬治半晌才反應過來,有些不解的問:“夫人,我們當真不回達市了?”
  我說:“是的,我們一起去攀登乞力馬扎羅山,非洲人心中的聖山。”
  看見喬治的臉上露出不高興的顔色,我繼續說:“喬治,別急,我會給你加錢的。”
  喬治道:“夫人,不是錢的問題。你打亂了原來的計劃,我會晚回家的。”
  喬治原來擔心的是老婆,我不由的笑了,說:“晚回家幾天,你老婆會不會用鞭子抽你呢?”
  喬治道:“這個倒不會,但是我老婆會罵我的。”似乎喬治真的很怕他老婆罵,說完,無可奈何的有手搓著彎曲的頭發。像個無辜的孩子,懊悔的神態極爲可愛。
  我坐到喬治的身邊,拿出手機,說:“要不,你給你老婆打個電話?”
  喬治搖搖頭,說:“我家還沒有電話呢?”
  我說:“別擔心,晚回家幾天而已,你老婆不會改嫁的。”
  向導忽然插嘴道:“要是真的改嫁怎麽辦呢?”
  “要是真的改嫁,我就嫁給我們可愛的喬治。”說完,我就勢在喬治的臉頰親了一口。喬治的臉頰,皮膚很是滑膩的。中部熱帶非洲人的皮膚因爲氣候濕熱的緣故,無論男女,其皮膚大都很光滑,不遜于中國江南的美女。只可惜他們煤炭黑的皮膚,給人更多以髒的感覺。其實這些都是感官的錯覺,熱帶非洲人都是很干淨的,身上也沒有特別的異味兒。
  每個人的身體都是有著不同的體味,無所謂異味兒與否,只有適應與不適應。第一次接吻,那個男孩子說我的身上有淡淡的木槿的清香。不曉得是贊美還是真誠,這麽多年過去了,經曆了那麽多的男人,我的身上已經失去了清純的味道,更多的是牡丹花開。看起來很雍容華麗,但聞起來沒有任何的味道。再過幾年,我也該凋零了,發出腐朽的味道。
  女人,彷如花開,短暫的花開之后,必然凋零。想一想,自己都覺得可怕。1970年出生,再過10年,已經是年過半百的老太太。剩下的光陰,我只想以伊利莎白•泰勒爲榜樣——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親吻喬治之后,這家夥又是害羞,怯怯的低下了頭。開車的向導起哄,說:“夥計,你真幸運,這麽美的東方美人居然要嫁給你。”
  我說:“這有啥,你喜歡,我也可以嫁給你的。”
  向導發生爽朗的笑聲,道:“真的?”
  我說:“真的,但你要把車停下。”
  喬治也悶悶的插聲道:“停一下吧,我想下車小便。”估計是我那一個香吻,促使喬治的腎上腺激素分泌增多,導致尿頻。
  下車后,我走到向導面前,面容笑吟吟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向導。開始,這個家夥還敢和我對視。但耐不住我眼睛的火熱,后來也不知所措的低下了頭。
  在向導低下頭的那刻,我走過去,捧起向導的臉,輕輕的說:“親愛的,看著我。”
  當向導鼓足勇氣擡起頭的那刻,我毫不猶豫的把嘴唇靠了上去,不容向導拒絕。向導很膽怯的,臉頰很熱,嘴巴也閉的緊緊的。如果他肯張開嘴巴,我會和他熱吻的。
  吻之后,我說:“親愛的,車該讓我開開吧。”
  被我忽然強吻之后,向導有些魂不守舍,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我呢,則趁勢跳上了駕駛座。在去恩戈羅的途中,我就要開車,因爲我想嘗試自由翺翔在坦桑尼亞大草原上的感覺。可惡的向導,居然以我沒有國際駕照爲名,拒絕我開車。如今,報仇雪恨,心里當然美滋滋的。
  剛才還和我擡杠的向導,此時也像個霜打的茄子,蔫蔫的。對于某些男人,女人不應該表現出過于溫柔。如向導和喬治,在強勢的女人面前,被我在片刻之間搞定。
  害羞的女人,都是貞潔的;但不要臉的女人,未必都是蕩婦。
  女人,也一定要有征服欲的。玩弄男人,就像挑選時裝,什麽顔色、什麽款式適合自己,自己心里要有“一二三”的。宋江那樣的男人是要罵的,武松那樣的男人是要揍的,魯智深那樣的男人是要激的,燕青那樣的男人是要勾引的,西門慶那樣的男人是要嫁的。
  向導成了副駕駛,我則撒歡兒的在坦桑尼亞草原飛奔起來。這種感覺,李耳深有感觸,馳騁畋獵使人心發狂。在寬闊的草原中,我把車油門踩到了最大。呼嘯而過中,揮手自茲去,蕭蕭班馬鳴。
  可憐的是喬治,在后座上一個勁兒的抱怨顛簸,叫我開慢些。可惜,方向盤在我手中。人生也是一部遠去的列車,方向盤在上帝手中。我們都是乘客,下車之后,會不會在下一站繼續上車呢?
  佛經里說,這是可以的。天道、阿修羅道、人道、畜生道、餓鬼道、地獄道,三界六道是在不斷的輪回。如果有來生,我選擇在畜生道里悠遊,就像昨天在望遠鏡里看到的黑犀牛,無憂無慮,不知哪里來,不知何所終。
  大約是我一個香吻的作用,向導直接把我們送往乞力馬扎羅山下的一個叫做摩西的小鎮。
  下車后,我多給了向導50美元。向導拒絕,說:“不要了,我認識你很高興的,因爲你是我的第一個中國籍遊客。”
  我說:“不行,你必須要的,這是你付出的勞動。”
  推脫之中,我忽然裝作很生氣,說:“你再不要,我可要再一次的強吻你咯?”
  向導笑了,露出白白的牙,說:“那就吻好了,這一次,我是有準備的。”
  我瞪大了眼睛,佯作認真,道:“那我可要真的吻你了。”
  向導說:“吻吧,就當作吻別。”
  我想,也是。走過去,和向導深情的擁吻作別,也趁勢把10美元塞進了向導的衣袋里。
  然后,我和喬治揮手告別。隨著汽車啓動,向導也消失在路的盡頭。
  至于爲何給向導10美元,我是不想沾他便宜的。磊落人生,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我喜歡愛情,但不喜歡繁瑣的人情;我喜歡世界,但不喜歡亂七八糟的世故。
  歐美的遊客很多,人來人往,摩西小鎮顯得很熱鬧。更吸引我的是這里的生活節奏,懶懶散散的。在非洲以及南美洲的很多地方,勤勞並不是美德,享受生活才是真谛。海外的華人,爲什麽能賺到錢呢?這個中國人的勤勞不無關系。地大物並不博,再加之曆代統治者的橫征暴斂,幾千年的中國人已經養成了勤勞的傳統。可惜,當代中國的資本主義進程中,完全被權貴所主導,勤勞不能致富,最多只能果腹。
  很容易的找到了一家小旅店,在樓下大廳里,我讓喬治去辦理攀登乞力馬扎羅山的相關事宜。作爲坦桑尼亞人民的聖山,攀登之前,必須要辦理相關證件和雇傭挑夫的。
  喬治問:“夫人,你當真要去攀登?”
  我點點說:“對呀,你還擔心你晚回家嗎?”
  喬治搖頭說:“不是,我是怕你是否有足夠的心理和身體準備去攀登。”
  我問:“心理和身體都需要什麽準備呢?”
  喬治道:“心理準備,最簡單的路線,我們也要走上五天到一周的。一路上有雨林,有荒漠,有嚴寒,很艱苦的。”
  我點點頭,說:“可以的。身體準備又是啥呢?”
  喬治道:“乞力馬扎羅峰頂空氣稀薄,你的體力可以堅持到底嗎?”
  我想了一想,例假還有十多天,攀登無礙。就說:“體力可以的,如果累了,你背我到山頂吧。”
  語氣有些撒嬌,喬治道:“好吧,我盡力,如果我的體力不夠,我就背你下山。”
  看來,喬治是把被我上山這事兒當真了。
  我道:“喬治,被我上樓吧。”我們的房間在二樓。
  喬治道:“你怎麽累了?二樓不用背吧!”
  我說:“親愛的喬治,你就答應奴家吧,權作事先的排練。”
  喬治無奈,只好在服務員的衆目睽睽下背我上樓。
  二樓的一個服務員還特意問我:“你的腿是不是受傷了?”
  我故意說:“恩,是受傷了,被這個家夥踩了一腳。”
  喬治道:“你騙人,我沒有踩你。”
  我說:“你不踩我,我怎麽會讓你背我呢?”
  對于我的強詞奪理,喬治憋的是啞口無言。一路上,有喬治這個大活寶作伴,可以調戲,可以使喚,天作之合。
  服務員開門后,喬治走到床前,直接把我扔到了床上。
  我說:“喬治,你輕點兒。”
  喬治反問道:“輕點兒?難道我踩到了你嗎?”說完,哈哈大笑。難得喬治有如此的急智,也有如此風情。
  我說:“喬治,你把我摔疼了。”
  說完,我就在床上龇牙咧嘴,表情作很痛苦狀。
  喬治沒有看出我的故意裝出來的,特意走到窗前,按了按床,說:“這床很軟的,怎麽會把你摔傷的呢?”
  我說:“不管,反正你把我的腰摔疼了,明天不能走路,你就得背著我去。”
  喬治道:“好吧,我給你揉一揉吧。”
  前面說過,喬治善于按摩的。他讓我趴在床上,大手給我揉捏起腰部。喬治的手很大,在給我摁臀部的時候,似乎雙手合攏就能把我的屁股蓋住。
  我的臀部柔軟、苗俏,彈性十足,喬治給我按摩,他是不可能沒有感覺的。
  等我轉過身來的時候,喬治的胯下又是嘟嘟囔囔的。我笑道:“喬治,你是不是又想那啥了?”
  喬治點點頭。我問道:“喬治,你喜歡我嗎?”
  喬治又點點。我有些不高興,說:“喬治,你是木偶呀,就知道點頭。”
  這一次,喬治搖搖頭,慢吞吞的說:“夫人,我很喜歡你,但我總覺得之前我們的行爲對不住我的老婆。”
  原來喬治有出牆后的內疚心結,我呵呵一笑,說:“喬治,我也很喜歡你,但之前的事不要多想。人嗎,追逐快樂是上帝也不能拒絕的本能。”
  喬治問:“上帝也喜歡從男女之間尋找歡樂的本能嗎?”
  我怔了一下,說:“上帝也許還是一個同性戀呢,但每個人都是從性愛中尋找歡樂的。”
  說完,我見時間不早,就對喬治繼續說:“親愛的,你去辦理明天的登山的事宜吧。”
  喬治是一個對性極爲忠誠的人,在他的世界觀里,和老婆之外的女人發生性愛是一種禁忌。這種禁忌,估計在很多中國人,尤其是女人中間還普遍存在的。
  其實,性愛是用來享受的,而不必在意對方是誰。婚姻需要忠誠,但愛情並不需要忠誠。以我爲例,我喜歡談戀愛的暢快感覺。戀愛的目的不是與你結婚,而是要和你共度美妙的時光。至于快樂的時光會持續多久,那就要靠緣分了。
  喬治走后,我在房間里洗了一個澡。開車很辛苦的,洗完澡后,感覺極倦,倒在床上睡著了。
  兩個多小時后,喬治歸來。帶來了兩個挑夫和一個向導,按照坦桑尼亞的規定,登乞力馬扎羅山必須要有向導和挑夫。談妥價格,1000美元,但因爲向導又要兼職夥夫,再加200美元。三個人叫什麽,只依稀記得向導叫做吉姆,挑夫暫且稱呼爲挑夫A和挑夫B。在登山的一路上,向導健談,而挑夫則相對沈默。
  晚上,我請向導和挑夫吃飯。無非是米飯、牛肉,類似于蓋澆飯,味同嚼蠟,乏善可陳。
  在吉姆的介紹下,我第一次了解了乞力馬扎羅山。
  吉姆說:“乞力馬扎羅山是非洲最高的山脈,海拔5895米,面積756平方公里,素有非洲屋脊之稱。”
  我說:“我們中國的珠穆朗瑪峰是世界屋脊了,海拔8848米呢。”
  吉姆笑笑:“看來,中國的屋頂比坦桑尼亞的屋頂高多了。”
  說罷,我們兩個人情不自禁的哈哈大笑。
  喬治則在一旁不解的問:“乞力馬扎羅山怎麽成屋頂了?”
  我說:“喬治,別打岔,聽吉姆介紹。”
  喬治嘟了一下嘴巴,自顧自的喝起了啤酒。
  吉姆繼續說:“乞力馬扎羅山位于東非大裂谷以南約160公里,主體由三個主要的死火山——基博、馬溫西和希拉構成。”
  我說:“吉姆,你說的太專業了。”
  吉姆道:“夫人,你想聽什麽呢?”
  我說:“我什麽時候能看到冰川呢?”
  吉姆道:“這要看你走什麽路線。”
  我問:“一般都是啥路線呢?你給我推薦一個吧。”
  吉姆說:“乞力馬扎羅山號稱大衆的珠穆朗瑪峰,海拔不高,一般人都可以登上的。你們可以選擇馬蘭古路線,這條是最容易的,老少鹹宜,我就曾見到80多歲的老頭在這條路上登頂。還有一條曼查密路線,這是達到峰頂最美麗的路線,途徑馬蘭古路線第一、第二露營地和巴蘭科營地、火山岩塔營地和希拉營地到達最高點。再有一條,就是專業人士的希拉高地路線,你們不適合的。”
  我很納悶兒,問道:“怎麽就不適合我們呢?”
  吉姆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這些都是專業登山者的路線,我們去了,就怕體力不夠。”
  我說:“吉姆,沒關系的,體力不夠,喬治可以背我上去的。”說完,我向喬治努了努嘴。
  吉姆會意,哈哈大笑說:“如果喬治可以背著夫人,那我們就走最難的那條路線吧!”
  喬治忙說:“這條路線還是算了吧,我覺得我背不動夫人的。”
  我哈哈大笑,喬治的心思真夠單純,真以爲我會要求他背著我。
  最后,向導認爲我們都很年輕,體力不錯,建議我們走曼查密路線,因爲這條線路的景色很美。
  想起一覽衆山小的情致,我心中也湧起“決眦入歸鳥”的豪邁。天高地迥,日月爲小;山河形勝,盡付其中。
  送走吉姆和挑夫,我和喬治一起去商店購買登山的必須裝備。
  坦桑尼亞的涼季,白天溫度很高,但夜晚都很涼爽。尤其是要攀登5895米的乞力馬扎羅山,屬于嚴寒的氣候。在吉姆的建議下,我和喬治購買了雨衣、速干的保暖內衣、帽子、沖鋒衣、羽絨服、帽子、墨鏡、登山鞋、襪子、防曬霜、唇膏等。還有,睡袋。
  我個人的體質還可以,得益于休息時間的遊泳和網球。
  我也有過去西藏的經曆,並不怕高原反應。在中醫上,我算作中性體質,沒有什麽特別過敏原。就是在我懷孕中,妊娠反應也幾乎沒有。感謝上天,賜給了我一個比較健康的身體。
  結婚后,我和老公及孩子也有過野外宿營的經曆。對于野外的生存常識,我還是多少知道一些的。在美國,非常流行野外宿營,一方面可以直觀的感受大自然的美感,另一方面可以提高生存技能。雖然中國有10億農民在種地,但要真的把中國農民和美國白領扔到深山峽谷里,美國白領的存活率一定高于中國農民。原因很簡單,美國孩子從小就有就懂得如何在野外生存。美國是一個很可怕的雜種民族。一方面,它有著世界上最爲先進的科學技術;另一方面,它對于下一代的教育崇尚的是“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的斯巴達方式。
  我的兒子也加入了美國的童子軍,童子軍應該類似于大陸的少先隊組織。其宗旨都是把老一代的價值觀灌輸給下一代,但不同于大陸少先隊組織的松散、缥缈、無所事事,美國的童子軍每年會組織很多的自然探險、社會實踐活動。
  美國童子軍座右銘是時刻準備著,口號是日行一善,誓詞是爲上帝和祖國效忠。我曾經不大喜歡兒子加入童子軍,因爲其中有爲上帝效忠的內容,不想兒子太早接受有神論的思想。后來想想,自己倒是從小接受社會主義的正統教育,從小就樹立了爲共産主義奮斗終身的信念。可是結果又是如何?我也背叛了自己兒時的理想。
  有神論不是不好,最起碼可以讓孩子從小産生一種敬畏之心。
  在回賓館的路上,想想明天要登上5895米的高峰,我壓抑不住自己興奮,一路上手舞足蹈的。
  喬治問我:“登山,真的可以讓你這麽興奮嗎?”
  我說:“當然,我都一個老女人了,你還指望我可以登上珠穆朗瑪峰嗎?”
  喬治說:“你也不老,爲啥總說自己是個老女人呢?”
  我說:“你是不懂的,女人都害怕自己老去的。”
  喬治道:“女人怕老,就是怕死吧?”
  我說:“喬治,你又錯了,女人不怕死,但真的怕老。”
  喬治笑著搖了搖頭,我也想,自己雖然有血有肉,容光煥發,但在得道的高僧眼里,自己不過是骷髅,行屍走肉罷了。
  得道的高僧,真的有嗎?釋迦牟尼佛也是忍受不住別人嘲笑他陽痿的白眼兒,而與嬌妻生下了羅睺羅。這個世界,無所謂看透,關鍵在于你自己從哪個角度去看。
  回到房間,我還給步涉打了一個電話,很興奮的告訴他,我即將要攀登乞力馬扎羅山。
  步涉很冷靜的說:“我的大小姐,你保證你的體力可以支持到頂峰?”
  我撒嬌道:“哥哥,你不要小看人好不好,我可是雇傭了挑夫的。實在不行,他們可以把我背到山頂的。”
  不知道從哪封郵件開始,我居然稱呼步涉爲哥哥了。在以前,我都是直呼他大名的。
  步涉在一邊哈哈大笑,說:“豬八戒背媳婦兒吧!”
  我道:“你在這樣說,我可就把電話挂了。”
  步涉繼續哈哈大笑說:“媳婦兒,那就你挂了吧!”
  我真的就把電話撂下。
  少頃,步涉就把電話打了過來,問道:“跟你開個玩笑,你還真把電話撂了。”
  我笑了笑說:“我也是開玩笑的撂了電話,沒想到,你還真當真了。”
  步涉又問:“你登山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我說:“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你來給我吹一下下吧!”
  步涉道:“我要是吹了,那就是暴風雪了。”
  就這樣,閑聊幾句,我就睡下了。很感謝步涉的千般囑托,我們還約定將來一起攀登珠穆朗瑪峰。不過是我在山底下看著,他在頂峰上喊我的名字。
  步涉,是個巧舌如簧的商人。他說他去月亮上投資廣寒宮的農家樂我都相信,他的計劃永遠是那麽完美。
  第二天早上六點,起床,去隔壁叫醒喬治,一起吃的早餐。
  早餐時,喬治咧個大嘴巴打哈欠,顯得很困。
  我問:“喬治,你沒有睡好?”
  喬治道:“恩,昨晚做個夢,感覺很累。”
  我笑呵呵的說:“是不是夢見了你媳婦兒?”
  喬治道:“不是,是夢見我背著你登山。”
  我聽了之后,哈哈大笑。拍拍喬治的肩膀說:“夥計,不要怕,中國的周公說,夢里的場景和現實是相反的。”
  喬治又瞪大眼睛問我:“周公是誰?”
  我無奈地瞅了喬治一眼,說:“周公,和弗洛伊德齊名的人,都是研究夢的。”
  喬治又問:“弗洛伊德也是研究夢的。”
  我點點頭。見我不再說話,喬治開始自言自語的說:“他們研究夢,是不是也得在睡覺中研究呢?”
  早上七點,吉姆和挑夫也準時到達。
  坦桑尼亞的風俗,登山前必須做些儀式,表示對聖山的敬畏。
  山不在高,有仙則靈。
  第一天的行程是從海拔1700登到2700米,這一路都是熱帶雨林,12公里,向導預計6小時可以走完。
  邁出登山的第一步,我差點兒跌倒。
  身旁的喬治問吉姆:“嘿,哥們兒,你認識周公嗎?他來自中國。”
  喬治無意說了一句周公來自中國。
  吉姆也是實誠人,急忙到處張望,問道:“周公在哪兒呀?他也是要登乞力馬扎羅山的嗎?”
  我不由的抿嘴而笑,正想爲周公辯解之際,喬治嘴巴快,道:“周公沒來,他是中國最著名的巫師,善于解夢的。”
  吉姆問道:“哦,解什麽夢?”
  喬治說:“盡是你夢見了什麽,他會告訴你未來會發生什麽?”
  吉姆又問道:“周公這些東西是從弗洛伊德哪兒學來的?也是精神分析學派?或者是從阿德勒,研究自我心理的?”
  不要小看吉姆這些登山的向導,雖然坦桑尼亞很窮,但教育並不落伍。導遊中的很多人學曆都是很高的,否則也不會進入國營的登山管理公司,這畢竟代表著一種國家形象。
  相形之下,喬治則有些無知。對于吉姆提出的佛洛依德、阿德勒等人的名字,茫然不知。
  喬治問我:“夫人,周公到底有多厲害呢?”
  我說:“有多厲害不知道,但在中國,國家領導人一旦做夢,就會求助周公的。”
  喬治說話很少經過大腦,說:“哦,那看起來應該算是國師一樣的人物。在我的部落里,也有個這樣的老頭兒,神通廣大的。”
  吉姆見多識廣,問道:“不可能吧,國家領導人還會求助一個周公?”
  我笑了笑,說:“當然會得,希望你們有機會去中國,那里可是一個夢幻的國度,充滿了神奇。”
  吉姆笑而不語,但喬治是當真了,說:“有機會,我一定會去,去看看周公,順便把我昨晚做的夢告訴他。”
  我笑著說:“去吧,看見周公,他還會送你一本《周公解夢》呢!”
  喬治大叫:“太好了。”后來有喃喃的說:“可惜,那本書都是用你們中國字寫的,我是看不懂的。”
  我說:“沒關系的,我可以回去讓周公學習英語。”
  喬治道:“那就拜托夫人了。”
  我是真心希望喬治有機會來中國的,可是希望是極其的渺茫。人和人之間的關系,就如天上的繁星,看起來很近,其實相隔遙遠。
  已經看見了乞力馬扎羅山的雪白峰頂,但依舊很遠。人生的路也是如此,看上去很近、很簡單,走起來很遠、很艱難。
  走了三十分鍾,我們達到了乞力馬扎羅山的入口處。檢查完登山證件、行囊后,管理處的人員讓我們簽上生死簿。
  簽寫生死狀,平生的第一次,我的內心還是有些忐忑的。平日里因爲死亡離自己很遠,並不介意死亡。但此時,感覺死神觸手可及,心中忽然湧起一對可愛兒子的樣子,還有古稀之年的父母,竟是依依不舍。
  吉姆看出了我的猶豫,說:“夫人,不必害怕,這只是例行公事罷了。有我在,你會平安無事的。”
  喬治也看出了我的不安,輕輕的抱著我的肩膀說:“夫人,沒事兒的,別忘記,我是誰,我可是你雇的保镖。”
  我故作鎮靜的說:“沒事兒,謝謝你們的。”
  當我正要簽字的時候,喬治又說了一句讓我差點兒崩潰的話,他說:“真的沒有啥問題,每年登山不過死亡三五個人的,壞運氣不會追隨我們的。”
  忽然很反感這句話,我有些生氣的說:“喬治,不許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喬治也自知失言,說:“對不起,我說錯了。其實,我昨晚夢見我們登山,從懸崖上掉下去了。”
  我再次白了一眼喬治。看到我很生氣,喬治小聲嘟囔道:“周公說,夢和現實都是相反的。”
  被喬治這一打岔兒,我似乎也把死亡的恐懼抛在了腦后。很爽快的寫下了自己的名字,我的字素來龍飛鳳舞。字如其人,個性都是放蕩不羁的。
  察覺一個人的內在,只有三點。一是看這個人的穿衣打扮,一個人的著裝可以窺察其家境;二是看一個人的言談舉止,一個人的語聲身態可以窺察其忠奸優劣;三是看一個人的寫字,一個人的字體基本上可以窺察出一個人的天性。比較于蔣介石和毛澤東,蔣介石的楷體寫的素來是規范工整,人如其人,至中至正,其介如石;毛澤東的草書素來是龍飛鳳舞,如果不是看其偉人的身份,我從未覺得毛澤東的字好在哪兒。
  我喜歡蔣介石的字,或許是出于一種性格上的補充本能。因爲我的個性太過飄逸,無拘無束。
  簽完字,我們一行便進入了乞力馬扎羅山。
  吉姆說第一天的形成大約是6個小時,起點在馬切姆山門,海拔1490米,屬于熱帶山地雨林地帶;終點是曼查密營地,海拔3000米,屬于山地丘陵。
  因爲是熱帶雨林氣候,每天上午,這里都是云遮霧罩的。直到陽光普照,霧氣才會散去。
  剛剛走進去,濕漉漉的氣候感覺是在下綿綿的小雨。濕熱,不一會兒就覺得衣服濕透了。但我並不感覺太難受,原始森林里,古木參天,藤蘿密布,高樹遮擋了大部分的陽光,顯得原始森林里格外的幽靜,如世外桃源。我也在一時間忘記了生死憂患,不覺沈迷在這“古木陰中系短篷,杖藜扶我過橋東。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的美境之中。
  這首詩,據說是僧志南寫的,不曉得這個志南的和尚姓僧還是意喻著志南的僧人身份,但中國古代,僧人們還是很有才華的。我也喜歡詩僧、畫僧的空靈境界,比如貫修、皎然、八大山人等。尤其是在宋代以后,在詩僧、畫僧的作品里,你可以感受到儒釋道三教圓融的獨特美感——儒家精深、釋家空靈、道家隽秀。
  其實,中國文化的所謂美學,亦不過是這三教的精髓。中國人的人生觀,亦不過是儒家的“居軒冕之中,要有山林之氣味”,釋家的“處林泉之下,常懷廊廟之經綸”。在出世和入世之間,道家在做什麽呢?采陰補陽還是御女養生呢?
  老莊之“道”博大精深,但之后的道家,則流于“符箓”、“丹鼎”的濫觞。中國的幾大流行宗教,只有道家是土生土長的。但對比于基督教等教派的完備理論體系和信仰儀軌,道家也許算不上宗教。因爲道教的目的並不是濟貧扶弱、普度蒼生,它僅僅是追求個人的長生不老。
  中國不是沒有産生宗教的文化土壤,只是中國人對個人的福禍追求重于對整個群體的善惡追求。偶爾我會想,假如摩西逃埃及的時候,到達中國,在公元前14-15世紀的年代,猶太教一定會取代周禮,並使中國成爲一個橫跨歐亞的強大帝國。反之,中華民族如果奔向歐洲,華夏文明的大部分將遺失殆盡。
  這是中國文明的屬性決定的,中國文明的屬性,一是保守,二是軟弱。中國文明之所以繁衍道今天,在于中國人的生生不息。
  中國的黃土地以及黃土地上盛産的小米,真的是大大的促進了中國人的生育能力。中國之所以能大而不倒的屹立于世界東方,黍、稷、菽等應該是第一功。
  不要小看生育的力量,偉大的成吉思汗、忽必烈、拔都等蒙古,爲何如青煙的瞬逝于曆史的時空中,唯一的原因就是蒙古人民的數量太少。如今天巴勒斯坦人民再和以色列的不對稱斗爭中,采取的就是生育的力量。這一點,也被毛主席借鑒運用。
  乞力馬扎羅山腳下的熱帶雨林,很空寂清幽,我才會胡思亂想這麽多。這里的雨林景色,仿佛是《侏羅紀公園》的再現,不見太陽的森林,大大的葉片,滿眼的綠色更顯深邃,如果沒有向導陪伴,我真的害怕在某個幽暗處會閃現一只可怕的爬行動物。
  吉姆問我:“夫人,這里美麗不?”
  我說:“真美,云霧樹木,山水石泉,仿佛就是中國的水墨山水,在淡淡的壓抑中,有一種索然獨居的逸塵之感。”
  旁邊的喬治又不解風情,不緊不慢的說:“我看,這里的熱帶雨林一般,就像是大猩猩的糞蛋兒,不如加蓬的好。”
  誠然,比較于加蓬更加原始的森林里,乞力馬扎羅山下的原始森林有太多的人工斧砌的痕迹。
  吉姆有些愠色的問道:“喬治,這里哪兒不如加蓬呢?”
  喬治道:“哪兒都不如加蓬,但乞力馬扎羅山真的很美,是我見過最美麗的山,可惜我們加蓬沒有。”
  還好,喬治順便的贊美了乞力馬扎羅山,使吉姆轉怒爲喜。如果兩個人真的吵架,我還真的不知道如何安慰兩人。
  在人家的祖國,說人家的祖國差勁兒,也只有喬治可以說的出來。
  我安慰吉姆說:“喬治是個大嘴巴,你別介意。”
  吉姆說:“夫人,沒關系的。”
  喬治聽說他嘴巴大,問一旁的兩個挑夫道:“我的嘴巴大嗎?”挑夫只是笑而不語。我說:“喬治,你的嘴巴都可以含下乞力馬扎羅山了。”
  喬治又道:“恩,老婆說,大嘴巴好,一輩子不愁吃穿。”看來,非洲也有大嘴吃四方的傳統。
  走了兩個多小時,吉姆建議我們休息一下。
  在布滿苔藓的樹藤中間,我一面喝水,一面聆聽吉姆關于這里的介紹。
  吉姆說,乞力馬扎羅在斯瓦希里語意思是“發光的山”或“冰冷惡魔的山”。原因是在蒙昧年代,人們不知道高原反應,所以對乞力馬扎羅山産生了敬畏和膜拜之情,認爲這是一座神山。
  山地的文明,崇拜山神;海洋的文明,崇拜海神;大河文明的中國,古代亦有祭河神的傳統。到底,什麽叫做神呢?
  我是不相信有神的,信仰神,不過是“蒼蠅附骥,捷則捷矣,難辭處后之羞;蘿茑依松,高則高矣,未免仰攀之恥。所以君子甯以風霜自挾,毋爲魚鳥親人。”
  休息了十多分鍾,再次啓程。走了大約一個多小時,我們就逐漸的告別了原始森林,而進入了闊葉林的地帶。擡頭望,也可以看見乞力馬扎羅山上的雪,冰清玉潔,巍然神聖。
  在闊葉林里,不再有那麽多的悶熱潮濕之感,人也輕松了很多。喬治似乎很高興,絲毫沒有疲憊的感覺,一路走一路哼著具有加蓬風情的小調。喬治是個極富音樂天賦的黑人,他的歌聲渾厚有力,穿透力極強。
  我說:“喬治,你給大夥兒唱首歌吧!”
  喬治說:“OK。”
  吉姆打斷了,說:“爬山的時候還是別唱歌了,別出現什麽意外。”
  吉姆是擔心喬治唱歌引發高原反應,喬治不解問道:“爲什麽?我難道連唱歌的權利也沒有嗎?”
  我笑了,說:“你可以唱歌的,但吉姆怕你唱歌,影響到那只懷孕的猴子。”
  前面,還真有一只猴子。喬治郁悶的說:“我的歌聲還能嚇壞懷孕的猴子?你們真是小瞧我。”
  吉姆說:“沒有小瞧你,等會兒到達3000米的營地,我們一起唱歌。現在不能,會影響登山的。”
  離開雨林后,乞力馬扎羅山峰就在眼前,但卻還需要4天的時間才能登頂。我也不禁望山興歎,問:“吉姆,我們不能三天到達嗎?”
  吉姆說:“不能,我要爲你們的生命負責的。”
  我也只好悻悻然,偶然會看見路邊的百合在風中搖曳,風中百合,搖曳多姿。有情芍藥含春淚,無力薔薇臥曉枝。在這里,芍藥、薔薇等弱不禁風是難以生存的。我看到的百合,更多的是一種生命壯麗之色,而這也是乞力馬扎羅的特質。
  就如海明威在《乞力馬扎羅的雪》中所說的,乞力馬扎羅是一座海拔一萬九千七百一十英尺的長年積雪的高山,據說它是非洲最高的一座山。西高峰叫馬塞人的‘鄂阿奇-鄂阿伊’,即上帝的廟殿。在西高峰的近旁,有一具已經風干凍僵的豹子的屍體。豹子到這樣高寒的地方來尋找什麽,沒有人作過解釋。“
  剛剛登山的時候,吉姆就向我介紹過海明威的《乞力馬扎羅的雪》,也是因爲這本書,乞力馬扎羅山的知名度更高了。也是,如果沒有秦始皇去泰山封禅,泰山也不會成爲天下群山之首。
  海明威一生都是在與人性絕難、自然困厄中度過的,比如他的《喪鍾爲誰而鳴》。也很欣賞海明威的個人英雄主義,這是美國自由主義精神的典范。我也認同海明威的自殺,有的時候,自殺比活著更有快感。
  死亡是一種生物的本能,自殺當然是生物的一種情結。
  我懂得,不必害怕死亡。但卻不明白在剛進山的時候,我爲什麽那麽恐懼于生死簿的簽訂?
  或許,恐懼死亡,遠比死亡本身更爲可怕。
  死亡,只是我們醒來時所見的一切。
過了熱帶雨林之后,在闊葉林和針葉林的地帶,涼風習習,我們的步伐都是很輕快的。下午時分,我們就到達了營地。
  喬治和挑夫們則打開帳篷,準備晚飯。我也略略的洗漱了一番,換了一雙干淨的襪子。挑夫還給我們燒了熱水,我也極想泡泡腳,但還是作罷。在這麽多人面前泡腳,實在不夠雅觀。
  營地里宿營的遊客很多,一百多人,世界各地的面孔,稀里嘩啦的外語,鬧鬧哄哄的,有些煩。
  于是,我一個人走向遠處,靜靜的坐在石頭上,穿上暖暖的外套,手心捧著熱熱的咖啡,欣賞即將日落的景色。
  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
  乞力馬扎羅山的日落,天地之間都呈現出深深的黃紅色,更增一片秋意闌珊之感。天邊,那一輪新月,似乎也隱約可現。
  明月出天山,蒼茫云海間。長風幾萬里,吹度玉門關。漢下白登道,胡窺青海灣。由來征戰地,不見有人還。想來,李白當年的心境和我是很相似的。
  他是“對影成三人”,而我“影徒隨我身”,但我們共同的追求是“行樂須及春”。
  身在異地,戍客他鄉,我竟然想家了,頗爲思念兩個孩子。想來,等孩子大了,我一定要讓兩個孩子登上乞力馬扎羅山。體驗一覽衆山小,感受山高人爲峰。
  這時候,喬治過來,問道:“夫人,你在看什麽?”
  我看了看喬治,說:“坐下,和我一起看日落吧。”
  喬治道:“日落每天都會發生的,有什麽好看的?”
  我說:“你坐下看看吧,也許只是人生的最后一次日落。”
  這時,吉姆也走了過來,問道:“看什麽呢?”
  喬治道:“吉姆,坐下,看看最后一次日落。”
  我忙說:“別誤會,是今天的最后一次日落。”
  吉姆坐下,說:“日落之后,就是日出。每一次的日落,就意味著下一次的日出。”
  喬治不解的問道:“日落怎麽又是日出呢?”
  喬治的憨,總是大煞風景。我說:“喬治,你打個倒立看日出,你就明白的。”
  喬治的身體柔韌性很好,真就打個倒立。我問他:“喬治,你現在看到的是日落還是日出?”
  喬治道:“像是日出。”
  我說:“這就對了,所以日落就是日出。”
  一旁的吉姆看到,哈哈大笑。
  這時,挑夫喊我們回去吃飯,我這才戀戀不舍的看了一眼最后的日落,它是如此的空曠、靜谧、安詳。
  長空唯靜,雪山已遠。云天一色,落日無痕。
  回到帳篷,先到移動帳篷里方便、洗漱,然后來吃飯。環境不錯,餐廳居然在帳篷里,面包、香腸、炒飯、肉湯,很是豐盛的。
  走了多半天,大家都是很餓的,幾乎沒有什麽謙讓,就自顧自的大快朵頤。和四個大男人一起搶飯吃,我仿佛是花木蘭,巾帼不讓須眉。
  酒足飯飽,兩個挑夫收拾碗筷,並準備第二天的行囊。我和喬治、吉姆出來散步。
  旁邊的帳篷搞聯歡,來自不同國籍的陌生人在一起載歌載舞。看來,音樂真的是相同的。
  喬治想起了下午唱歌的約定,徑自去了,而且唱了一首非洲的土著歌,載歌載舞,得到許多掌聲。我和吉姆坐在旁邊,一面喝著威士忌,一面看大夥兒的表演。
  半個小時后,主持人看見了我,就請我站起來,讓大家歡迎來自東方的美女。我一看,整個營地也就我一個人有著東方面孔。
  主持人問:“您來自哪兒?”
  我說:“我是中國人。”
  支持人大聲說道:“歡迎來自遙遠東方的美女爲大夥兒唱首歌好不好?”
  地下紛紛鼓掌,甚至有口哨聲。看來,大夥兒玩兒的都很開心。
  我不想掃興,加之也不是羞澀的人,就爲大夥兒即興發揮了李娜的《青藏高原》。當然,我的唱功比較于李娜差得很遠,但在那時的熱烈氣氛下,在乞力馬扎羅的雄渾氣勢感染小,也只有《青藏高原》最能表達出內心的感受——高亢、壯麗。
  其實,作爲直達心靈的表現藝術,歌聲是最能打動內心的情感。旅途之中,我最喜歡聽《橄榄樹》。沒有比《橄榄樹》,更能表達流浪的飄忽、孤獨。
  我的節目算是壓軸,唱完之后,底下給了熱烈的掌聲。當然,更多的掌聲也是給喬治的。這個家夥在我唱的時候,張牙舞爪的給我伴舞,像一個求偶的大猩猩,憨態可掬。
  回帳篷的時候,喬治道:“夫人,你唱的是什麽歌?這麽好聽呢?”
  我笑了,說:“這首歌是周公原唱的,有機會到中國和周公學學吧。”
  喬治說:“恩,周公真了不起。”
  李娜的聲音很美的,不曉得她爲何要出家,或許是在《青藏高原》中感受到了生命的不勝唏噓。暮鼓晨鍾,青燈木魚,她尋找到了的平靜淡然。
  我是獨居一個帳篷的,或許是念叨太多的周公,居然做了一個夢。醒來,走出帳篷,看到了有生以來最爲美麗的月空。
  仰望其上,天河浩蕩。四野俱寂,塵埃皆去。星云璀璨,月滿中天。
  此刻,我完全的沈醉于其間。很難用語言當時的心境,借用蘇轼的詞——清夜無塵,月色如銀。酒斟時,須滿十分。浮名浮利,虛苦勞神。歎隙中駒,石中火,夢中身。雖抱文章,開口誰親。且陶陶,樂盡天真。幾時歸去,作個閑人。對一張琴,一壺酒,一溪云。
  登山的體驗是很美好的,但我最討厭的就是上廁所。每次遠遠的看見喬治、吉姆等人站著撒尿,簡單的動作,輕松的表情,我都會認準上帝是個女人。因爲是女人,厚愛異性,才把男人造的這麽完美。
  在巴蘭考營地,海拔4000米,清晨是很冷的。在冷飕飕的公廁帳篷里,我例行公事的排出每天的毒素。真想這是一件露天的廁所就好了,因爲我可以繼續看到一望無垠的云海。乞力馬扎羅山的云海,感覺是天空之上的藍天,更加簡甯、純淨,還有那仿若摘手可觸的湛藍。云天之間,如此迷人,我會渾然忘卻自己的。誤入紅塵中,一去三十年。
  如完廁,我用濕巾擦了擦手,就直接和喬治他們吃飯。在生存這麽惡劣的地方,我也沒有心思追求所謂的情調。人都是被環境所左右的,在時尚之都,你可以要求生活的品質;但在這里,有一杯熱咖啡喝,你會覺得很舒服。
  一直不喜歡戴墨鏡。吃飯的時候,吉姆說:“夫人,現在還把都已經4000米了,改戴上眼鏡吧,否則強烈的陽光會灼傷眼鏡的。”
  喬治也張開大嘴巴說:“恩,夫人,戴上眼鏡吧,把你美麗的大眼睛曬傷的。”喬治一面說,一面戴上了黑黑的蛤蟆鏡。黑的渾然一體,竟然找不出半點兒瑕疵,我情不自禁的笑了。
  吉姆笑道:“喬治,你都把夫人逗樂了。”
  喬治說:“當然,我是一個黑金剛嗎!”說完,還模仿大猩猩直立行走的姿態,引得哄堂大笑。
  大清早的居然有這麽高的表演熱情,喬治完全可以成爲一名演員的。最起碼,屬于本色表演一系的。在非洲,每個人都是演員,因爲他們都有的內心不存在羞澀。
  所謂的表演藝術家,重要的是惟妙惟肖,更重要的突破內心的障礙。
  吃完飯,我極不情願的戴上了眼鏡。我不喜歡眼鏡,在于我對自己的眼睛很滿意的。簡而言之,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眉如春山,眼若秋水。盈盈一笑,神采奕奕。
  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欲問行人去那邊,眉眼盈盈處。才始送春歸,又送君歸去。若到江南趕上春,千萬和春住。
  呵,有些自戀了。每個女人都會自戀的,否則也不會“清晨簾幕卷輕霜,呵手試梅妝,都緣自有離恨,故畫作遠山長。”女人化妝,爲悅己者容,只是一個托詞罷了。
  我戴上墨鏡,問:“喬治,你看我漂亮嗎?”
  喬治搖搖頭。
  我說:“喬治,看來我戴眼鏡很醜是了?”
  喬治繼續搖頭。
  我用手杖輕輕拍打喬治的頭說:“笨蛋,你就會搖頭。”
  喬治很委屈的說:“我搖頭的意思是我不知道你到底是醜還是美。”
  我問:“爲什呢?”
  喬治說:“因爲你戴了眼鏡后,我只看到你的半邊臉,不知道你醜了還是俊?”
  我是讓喬治看我整體,沒想到這個家夥把腦筋用在墨鏡后面的五官。我只好搖搖頭,用中文說:“你真是個大馬猴。”
  喬治問我:“夫人,你在說什麽?”
  我嫣然一笑,道:“我剛才說,你很帥的。”
  喬治得意的笑,說:“當然很帥,我老婆也這樣認爲的。”
  如果喬治是帥哥,那麽我完全有信心是全世界最爲性感的女人。
  我很喜歡喬治,不是因爲他帥,而是因爲他一直天真的認爲自己很帥。
  我道:“那是當然的,這個世界上有兩個女人最有眼光,一個是你老婆,另外一個是我,居然都被你碰見了。”
  我和喬治相談甚歡的時候,吉姆冷冷地說:“夫人,你們還是少說話,保持體力最重要。”
  我和喬治都是話匣子,一旦打開,很難閉嘴。
  喬治很疑惑的問道:“不是吧,吉姆,我覺得一面登山,一面聊天,感覺很輕松的。”
  吉姆說:“那是因爲你的體力好,你上頂峰試試。”
  我悶悶的說:“喬治,都怪你,讓我說這麽多話,浪費這麽多體力,你來背背我吧。”
  喬治猶豫道:“這會很累的。”
  我笑笑說:“吉姆說你的體力很好的,像一頭野驢。”
  喬治抿抿嘴道:“他才像一頭野驢。”
  吉姆回頭看看喬治,說:“你像一只大猩猩。”
  我聽了哈哈大笑,本想繼續逗喬治。
  但看見吉姆有些不高興,就沖喬治使了一個顔色,意思是別再亂說話了。
  喬治不解,居然問道:“夫人,你沖我眨眼睛做什麽?”
  我無奈的說:“別說話了,空氣很稀薄的,我親愛的驢。”
  喬治的體力真的像一頭活驢,我有氣喘籲籲,他卻混若無事。也許,是這個家夥長了一個扁而塌的鼻孔,可吸入的氧氣更多。
  今天的行程是從巴蘭考營地到海拔4200多米的卡蘭噶營地。中午休息一會兒,下午再到海拔4700米巴拉夫營地。
  不能說話,我就浏覽周圍的景色。海拔3000多米的地方,都是高山草甸。稀稀落落的長著不知名的低矮植物,在光禿禿的火山熔岩中,生命的綠色總會打動人心的。我想哈下腰采一束野草,因爲在乞力馬扎羅山,這些野草未必有一歲一枯榮的規律,但他們在生與死的輪回中,柔軟卻偉大,短暫卻永�。
  有點輕微的高原反應,低下頭是很難受的,就作罷。更多的是,這些綠色屬于大自然,我是無權干涉它們的。在雄偉的乞力馬扎羅山,我們永遠是客人。
  除了一些低矮的植物,這里還生長著一種類似于仙人掌的植物,塊莖很像,估計他們是遠親,當地人叫做千里光。很多年前,千里光和仙人掌是稱兄道弟的。就像美洲的印第安人,也是蒙古人種,一萬多年前,氣候溫和,白令海也歐亞大陸橋,生活在蒙古高原及華北平原、黃土高原的原始人通過陸路,轉悠到了美洲,就成爲了今天的印第安人。
  以此推之于宇宙,茫茫宇宙中,或許也會有人類的遠親。我不相信上帝主宰宇宙,但我相信宇宙存在平行空間的。人生的多向性,也在于無數個平行空間的存在。通過空間扭曲,我們或真可達另外一個“我”的世界。就像武陵人誤入桃花源,他是落入了宇宙某個黑洞的窠臼。
  宇宙是很神奇的,你說你是一個外星人,我也會相信的。因爲對于生活在另外一個世界的“我”而言,地球人也算是外星人嗎。你會認爲“玄-牝”是一個外星人嗎?她會認爲是的。
  如果有來生,我真的想如“北冥之魚”,遊于六道輪回之外,成爲一個外星人。
  這一段的形成很崎岖,有些迂回深入的味道。明明感覺乞力馬扎羅山就在眼前,但卻要彎彎繞繞的走了很多“歪”路,甚至還要往下走,在考驗著每一個登山者的心理。
  此時,也知道當年共軍遊擊戰中“圍點打援”、“聲東擊西”的不易,爬來爬去,似乎沒有走太多的路程。
  路上,還看見一個不到20歲的小妹妹,估計是高原反應,居然哭了。同伴和向導一面安慰,一面攙扶著她休息。路上,也看見很多歐美的老人在艱難的登山。歐美,六十多歲的老人在爬山;中國,六十多歲的空巢老人在種地。我們和西方的差距,絕不是五六十年,而是百八十年。
  再往前走,則是完全的高原寒帶,很冷,沒有一點的植物。但有一種大鳥一直在跟隨我們飛,吉姆說不要喂這些鳥食物,怕形成依賴,從而失去自我捕食的能力。
  人有不勞而獲的本能,看來鳥亦然。我沒聽吉姆的話,還是喂了這些鳥兒面包。看見能飛這麽高的鳥兒,我忽然想到了蓑羽鶴,唯一一種能夠飛躍珠穆朗瑪峰的鳥兒。
  登山的真谛——我要飛的更高。
  繼續的行程,沒有植被,只有裸露的岩石,在廣闊的天空下,只有行者的步履聲,更顯寂靜冰冷。在寂靜之中,我用心靈聆聽《寂靜之聲》。空靈的旋律中,舒緩的節調下,似乎只有不斷的向上攀登,才能徹悟生命的本來意義。在美國“垮掉的一代”中,《寂靜之聲》更能彰顯每個人孤獨過后的含情脈脈。
  我是一個很笨的女人,至今也不曉得生命的真谛。我喜歡孤單的旅行,但我並不希望孤獨會伴隨我的一生。故國三千里,深宮二十年。一聲何滿子,雙淚落君前。
  跟隨吉姆,我只是機械的向前走。路,越發的難走,艱辛更甚于蜀道難。
  到達巴拉夫營地,已經是下午三點多。爲了準備明天淩晨的登頂,挑夫們馬上開始張羅晚飯。
  我這時也在打量巴拉夫營地,條件很簡陋,周圍都是荒蕪的沙礫,仿若置于月球。幾天前還是煙雨蒙蒙的熱帶雨林,如今卻是鳥不生蛋的荒野,乞力馬扎羅山給了我太多的驚奇。
  遠望,云海仍舊在遠方。在夕陽的陽光里,在冰山的映射下,光怪陸離,極盡旖旎。我真的想再云海上行走,感受騰云駕霧、彩云追月的夢幻。
  霁月難逢,彩云易散。知道黃昏短暫,我貪婪的欣賞眼前的一切。更美的是晏幾道,給乞力馬扎羅的黃昏平添許多溫情。晏幾道說——夢后樓台高鎖,酒醒簾幕低垂。去年春恨卻來時,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記得小蘋初見,兩重心字羅衣,琵琶弦上說相思。當時明月在,曾照彩云歸。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云歸。彩云歸何處呢?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
  每次在宿營地,我都會呆呆的看著風景出神。不同的風景,就會帶給我不同的心情。所以,我的足迹,可以是心靈的旅程。
  吉姆這時候走過來,說:“夫人,你在想什麽呢?”
  我說:“沒有,就是很喜歡這里的風景。”
  吉姆笑笑,說:“沒有打擾你吧?”
  我說:“沒有。過來,一起看看吧!”說完,我把座下的石頭讓了一讓。
  吉姆說:“不必了,如果您不累,我可以到遠處看看。”
  吉姆帶我到附近的冰川看了看,原來以爲冰川是聖潔。但走近近處,在雜蕪的火山石礫中突兀起一座座冗長的冰川,沒有太多的崇高之情。甚至,冰川還有些髒。
  想必,人也是如此。遠遠的看去,都如冰川一般的唯美。但走進,吹毛求疵,雀斑黑點,也無非如此。
  在荒原之中,我居然看到一些動物的屍體。
  吉姆說:“這里沒有食物,但很多大象、豹子都會在通往峰頂之路上死掉,不曉得爲什麽。”
  我說:“可能在他們眼里,乞力馬扎羅山也是心中的聖地吧!”
  吉姆道:“恩,可能他們也知道自己大限將至,所以在這里選擇臨終。”
  我相信,很多動物對自己的死亡都是有預見的。以前,我家養的貓,生命的暮年,都會失蹤,然后在離家的不遠處尋找到它的屍體。如陶淵明的《挽歌》,第一句是“荒草何茫茫,白楊亦蕭蕭”,最后一句是“死去何所道,托體同山阿。”
  于死亡,我們和動物一樣。
  不久,我就和吉姆回到了大本營,吃飯,睡覺,準備半夜的登山。
  吃飯間,我問爲什麽偏偏選擇半夜登山?吉姆說是爲了看日出。
  我說:“我不喜歡日出,白天登不行嗎?”
  喬治道:“不行。”
  我問:“爲什麽不行?”
  喬治道:“計劃安排的,不能更改。”
  我反問道:“如果改了會怎麽辦呢?”
  喬治道:“如果改變計劃,我就不背你登頂了。”
  原來,喬治真把背我登山當做一件任務了。我高興的說:“喬治,你可一定要背我登山喽!”
  喬治啞口無言,似乎在爲剛才的失誤而懊惱。
  之所以半夜登頂,還有一個原因,有一段路太過陡峭,怕在視覺里增加登山者的畏懼心理。
  無知者無懼。
  爲準備半夜登山,吃罷飯我們就睡了。
  睡前,我可以在帳篷前仰望星空。在觸及天空最近的地方,星垂平野闊,月湧大江流。
  接下來的路,矢志不移,永生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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