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鷺夫人就躺在旁邊的一張床上,美麗的俏臉上滿是黑氣,基本上已沒有了呼吸。 林逸秋把脈完畢,又細看了她的舌苔後,臉色凝重起來,沈吟半晌才道:“這是金鷹先生的獨門毒藥,想不到毒性比三年前更厲害多了……唔,我盡力吧。” 他說著打開隨身帶來的一個包裹,先取出一柄戒刀,刀光連閃,就見銀鷺夫人的一頭長發紛紛落地。 三人都吃了一驚。 鐵木蘭駭然道:“你這是在做什麼?叫你給她治病,沒叫你給她剃度啊!” 林逸秋手上不停的削發,嘴裡道:“等一下我要在她腦門上針灸,我的手法與別人不同,不把礙眼的頭發削光就無法下針!” 三人半信半疑,不到片刻,銀鷺夫人就秀發落盡,仿佛成了一個美貌中年尼姑。 林逸秋跟著又脫光了她的衣服,在她赤裸的嬌軀上密密麻麻的插滿了金針,幾乎每一個穴道都沒放過。 在頭頂部位,他取出一根特別粗的金針,竟從後腦的左側插入,由右側穿了出來! 鐵木蘭驚駭的又差一點叫出聲來,只見林逸秋雙手不停,又在後腦同樣插了三根金針,每一根都把銀鷺夫人的頭顱給“釘穿”了。 奇怪的是,這看似恐怖的場面,卻並沒有絲毫鮮血流出,鐵木蘭這才放下了心。 接下來,林逸秋開始運功推拿。一縷縷的黑血不斷從金針的末梢淌出,原來這些金針是中空的,屋子裡彌漫著一股毒藥特有的腥臭氣息。 過了整整兩個時辰,銀鷺夫人肌膚上的黑氣才終於褪盡,呈現出了健康的白裡透紅色,但是人卻依然昏迷不醒。 林逸秋收起金針,拭去額頭的汗水苦笑道:“她的性命已經保住了,可是能否醒過來卻很難說。毒素也許已經損壞了腦部,只能慢慢調理了。” 鐵木蘭聽了十分失望,悶悶不樂的“嗯”了一聲。 任東傑卻微笑道:“不管怎樣,總是有勞兄台費心了。不如和在下一起去喝上幾杯酒,輕松一下如何?” 林逸秋也滿臉堆歡道:“任兄有命,自當奉陪。” 鐵木蘭火氣可大了,瞪著任東傑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要去喝酒鬼混?” 任東傑滿不在乎的道:“遇到林兄這樣的好朋友,即使是天塌下來了,我也要陪他喝上兩杯,把酒言歡。” 林逸秋含笑點頭,於是兩人攜手走了出去,仿佛已經成了認識多年的好朋友。 鐵木蘭氣的要命,但又無可奈何,只能回頭坐倒生悶氣。 她沒有注意到,江松林的眼睛裡忽然露出了一種很奇怪的,若有所思的表情。 *** *** *** *** 酒就擺在戶外的石桌上,在陽光下呈現出賞心悅目的琥珀色。 任東傑率先干了一杯,咂著嘴唇道:“想不到這小小的荒島上,還有這麼好的波斯葡萄酒,看來那島主的心腸倒還不太壞。” 林逸秋淡淡道:“對於一群快死的仇敵,有時候人反而會比較寬容,臨死前讓他們好好享受一番美酒佳肴。” 任東傑放下酒杯,試探道:“兄台認為凶手還會再殺下去,我們大家都會死在這裡嗎?” 林逸秋道:“凶手原本想殺的,只有當年血洗逍遙山莊的那六個人,可是有了江神捕和任兄介入,現在倒不一定了。” 任東傑饒有興趣的道:“為什麼?” 林逸秋道:“因為凶手說不定會栽在你們手裡,如果他能順利實施完所有陰謀,也許我們剩下的人還能返回陸地。要是他最終被你們識破,很可能會來個玉石俱焚,大家同歸於盡。” 任東傑大笑道:“有道理。這麼說我們不該管這閑事,該由他殺下去才是。” 林逸秋道:“數字已經由一到了五,現在還剩最後一個目標,到底是凶手贏還是你們贏,就看這最後一次較量了,在下拭目以待。” 任東傑凝視著他,沈聲道:“如果兄台肯幫我一把,抓住凶手的把握起碼能大一倍。” 林逸秋驚奇的道:“我怎樣幫你?在下可不會破案呀。” 任東傑又呷了口酒,隨口道:“比如說,告訴我三年前的那位幸存者——也就是今天的凶手——究竟是男還是女?” 林逸秋一震道:“任公子說笑了,這個在下又怎會知道?” 任東傑微笑道:“兄台不必否認了,你剛才無意中說的一句話,使我突然明白了,你在這件事中所占的份量比我想像中還要重得多。” 林逸秋第一次顯得有些不安,勉強沈住氣道:“我說錯了什麼?” 任東傑道:“你說金鷹先生所用的獨門毒藥,其中的毒性比三年前厲害的多了。請問這一點你是如何知道的?” 林逸秋沒有出聲,臉上毫無表情,仿佛成了一尊石像。 任東傑道:“江湖上從未聽說過金鷹先生會用毒藥,可見他沒用過幾次。但三年前血洗逍遙山莊時,他顯然不擇手段下過毒,因為有一個就是被毒死的。” 林逸秋冷冷道:“說下去。” 任東傑微微一笑,又道:“你的話明擺著告訴了我,三年前你也曾經解過這種毒,因此才會有毒性對比的分析,那麼你又是為誰而解毒呢?” 他頓了頓,一字字道:“當然只有一個人,就是當年逃出去的那位幸存者!他也身中劇毒,而救了他的人就是你!” 第十九章 凶手就是你 空氣仿佛凝滯了,兩個人誰也沒有作聲,只是盯著對方,同樣犀利的目光交接著,就如刀鋒在碰撞。 良久,林逸秋忽然笑了,淡淡的笑道:“這只是你的猜測罷了,可是你卻說的如此肯定。” 任東傑也笑道:“就算不中,我相信真相也是八九不離十。” 林逸秋拿起酒壺,自斟自飲了三杯,風度優雅從容,再配上他那英俊的面容,足以迷倒很多女孩子。 要不是從趙黑虎那裡得到消息,怎能想像這樣一個俊美男人,竟是個對女人不感興趣,喜好男色的龍陽之君。 任東傑暗暗嘆息,同時又有點慶幸。要不是因為這樣,這人絕對會是自己追求美女的勁敵。 林逸秋忽然道:“在下一直很想向任公子討教幾招,看看你的手是不是真像傳說中那麼厲害。” 任東傑慢吞吞道:“你知道的,傳說大都不可信。” 林逸秋道:“不必過謙。只要任公子能在十招之內,奪走在下手中的酒杯,就算你贏了。那時候你無論想知道什麼,在下都和盤托出。” 任東傑嘆道:“兄台這是何必呢?動手太傷和氣了,我們不如來比比酒量如何?” 林逸秋望著他道:“不動手也成,但任公子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任東傑大喜,正想說隨便什麼條件都行,忽然心中一凜,想起了他的“嗜好”。 不知是否心理作用,他頓時全身寒毛直豎,總覺得對方看自己的眼光似乎不懷好意,那條件是什麼可想而知。 林逸秋又笑了笑,笑的他心驚肉跳,柔聲道:“任公子究竟想要如何呢?” 任東傑干咳一聲,苦笑道:“還是動手好了!” 他突然飛身縱起,左手推開橫在中間的桌子,右手出手如風的抓了出去。 林逸秋單掌托住酒杯,上身平穩不動,整個人卻倏地退後了三尺,同時另一只手揮掌反擊。 任東傑一低頭,已從掌風下搶了過去,左臂一個肘錘反撞他肋下,右手還是去奪那酒杯。 林逸秋鬥逢強敵,精神大振,清嘯一聲,單手幻化出一片掌風拳影,守的可謂密不透風。 但任東傑卻比他更快,到第七招上,終於看準了來勢伸指一彈,正彈在對方的虎口上。 不料這一彈之下,對方竟是毫無反應,而自己的勁力卻如泥牛入海般消失了。 任東傑一驚,失聲道:“移花接木!” 這時兩人的指掌已經相觸,林逸秋的指頭就似生了根般,牢牢的粘在酒杯上,怎樣也掰不開。 不管任東傑使出多大的勁力,都被他用“移花接木”的功夫移走,通過手臂傳到腳下,再化入大地之中。 用這種方法,只要對手的內力不是高出他太多,他就可以立於不敗之地! 任東傑明明已經摸到了酒杯的邊緣,可是卻偏偏扯不下來。無論是用硬功還是軟功,都在對方的化解下消融於無形。 林逸秋吐氣開聲,斷喝道:“還有最後一招!” 說時遲,那時快,任東傑眼珠一轉,急中生智,中指勾出,竟戳進了酒杯那狹小的杯口裡。 林逸秋一怔,猛然覺得酒杯被對方的指尖頂住,在自己掌心裡旋轉了起來,杯底深深的陷進肉裡,兩三下就把掌心的肉扭的變了形。 由於雙方不是直接相觸,隔著這個酒杯,他就再也無法將勁力悉數引走。 只一剎那間,掌心就被旋的劇痛,不由自主的松開了手掌,酒杯立刻掉了下來,跌向任東傑早已等待著的左手。 林逸秋暗嘆一聲,正要退後認輸,誰知任東傑突然腳步一滑,就像是立足不定似的,不知怎地竟到了他身子左側去。 高手相爭,怎容絲毫差錯。林逸秋喜出望外,右手飛一般的將酒杯捉住,跟著整個人飄出了一丈外。 他站定腳步,正想嘲笑對方輸了,忽聽任東傑暴喝一聲:“小心!” 耳邊傳來“嗤嗤嗤”輕響,林逸秋不及多想,本能的將掌中酒杯擲了出去,同時臥地打了個滾。 “叮叮”兩聲脆響,酒杯在空中裂成數塊,地上卻多了五點金光閃閃的暗器! “什麼人?”隨著喝聲,任東傑飛身縱起,反手拍出一掌,人已縱出了高牆。 林逸秋定了定神,細看那五點暗器,赫然是五片打造的極其精致的金葉子。 他的臉色不禁變了,俯身將金葉子拔起,輕撫著那又薄又利的邊緣,怔怔的立在當地。 沒多久任東傑就飄了回來,走到他身邊搖了搖頭,臉露苦笑。 林逸秋抱拳道:“多謝任兄相救,在下感激不盡。” 任東傑回了一禮道:“不必客氣。這已是我第二次遇到金葉子的暗算了,唉……” 林逸秋動容道:“金葉子的暗器來無影去無蹤,不知打到了多少成名豪傑,任公子竟能兩次躲過暗算,真是了不起。” 任東傑道:“不是我了不起,而是金葉子本不適於拿來作暗器,反射的金光太耀眼,很容易在出手之前就被人察覺。她若是從轎子裡向我偷襲,恐怕就沒這麼好運氣了。” 林逸秋點點頭,若有所思的道:“只是,金葉子為何要暗算我呢?” 任東傑不動聲色的道:“你自己心裡其實很明白,為何不敢承認呢?” 林逸秋一震道:“什麼?” 任東傑淡淡道:“人人都以為金葉子和那轎子一起粉身碎骨了,可是你卻一直懷疑她沒死,因為金葉子就是那位幸存者,是不是?” 林逸秋倒抽了口涼氣,喃喃道:“我只是懷疑而已,難道真是如此嗎?” 任東傑道:“那還有假嗎?金葉子正是因為你掌握了她從前的隱私,才要殺你滅口的。” 林逸秋默然半晌,一咬牙道:“好,我這就把一切都告訴你。” *** *** *** *** “他媽的,不得好死的臭丫頭!”趙黑虎一進來就暴跳如雷,破口大罵道,“老子跟禰有什麼冤仇,禰這臭丫頭竟然這樣害我?” 柳如楓文文靜靜的坐著,完全不因他的粗話而動怒,還是那副嬌羞怯弱的樣子,輕輕道:“我害你什麼了?” 趙黑虎怒容滿面的道:“禰明明不是三年前的真凶,為什麼那天要騙我,害的我一直以為禰是我的同黨?” 柳如楓愕然道:“我幾時騙你了?是你自己非要指控人家呀,都不容我辨白!” 趙黑虎噎住了,回頭想想,那天她確實沒承認過什麼,只是自己以為非常有把握,所以當作她“默認”了。 柳如楓明眸流轉,用眼角瞥著他道:“怎麼你現在又認為我不是了?” “這不廢話嗎?”趙黑虎氣衝衝的道,“數字已經到了‘伍’,說明六個真凶已被干掉了五個,唯一剩下的一個就是老子了,哪還有禰的份?” 柳如楓嬌軀輕顫,嬌呼道:“哎呀,這麼說你現在是凶手的最後一個目標了!” “沒錯!”趙黑虎咬牙切齒的道,“不過他想殺我也沒這麼容易,哼哼,大家走著瞧吧。” 柳如楓低垂著粉頸,細聲細氣的道:“但你的武功比玄靈子道長如何?比天禽夫婦聯手又如何?” 趙黑虎不答,把一雙鬥大的拳頭握得“咯咯”直響,目中卻閃過恐懼之色。 柳如楓雖未擡頭,卻敏銳的捕捉到了這個細節,忽然道:“我那天雖然沒有騙你,但也沒有主動否認是你的誤解,甚至對你闖入的非禮舉動都沒有追究,你可知是為什麼?” 趙黑虎沒好氣的道:“禰這丫頭無非是為了從我嘴裡套話,當我不知道嗎?可恨老子一時不察,結果什麼都給禰騙聽了去。” 柳如楓俏臉微紅道:“但不管怎樣,我的目的和你一樣,都是為了把凶手給找出來。” 趙黑虎恍然大悟道:“原來禰是想以自己為誘餌,使凶手上鉤?天啊,禰……禰這丫頭一定是瘋了!” 柳如楓擡起頭,美麗的眼睛裡閃動著興奮而熾烈的光彩,用很輕的,但卻是堅決的語音道:“為了得到凶手的‘修羅神功’,我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趙黑虎目瞪口呆地望著她,半晌才道:“好,禰要的是‘修羅神功’,而老子現在卻是只要保的住性命就上上大吉了,我們完全可以合作。” 柳如楓嫣然一笑,道:“合我們兩人之力,想來是可以鬥的過凶手了,但你為何不去尋求江松林他們的保護呢?” 趙黑虎哼了一聲,冷笑道:“江松林枉稱神捕,自己都被人打傷了,還有什麼本事保護我?真是晦氣……” 忽然聽的一個平和穩重的聲音道:“這你可就錯了,他還是保護的了你的。” 隨著說話聲,江松林一身勁裝,步履穩健的走了進來。 令人驚異的是,他臉上神采奕奕,完全沒有半點重傷不振的跡像! *** *** *** *** 天已黃昏,寒風凜冽。 任東傑一個人在夕陽下站著,也不知站了多久,臉上帶著深思的表情。 “不……不對,這件事還是有什麼地方不對頭。”他喃喃自語著,搖了搖頭,終於邁開大步向前走去。 快到青松軒時,一個窈窕的身軀閃了出來,怯生生的道:“任公子!” 任東傑聞聲看去,原來是妙音女尼,一身縞素緇衣隨風飄飛,襯著她容色如玉的粉臉,有種出塵脫俗的俏麗。 自從師父逝世之後,這美貌尼姑就似乎一直在躲著他,就算在眾人面前,也有意無意的回避著他的視線。 任東傑停下腳步,淡淡道:“小師太找我有事嗎?” 他理解她的回避,知道她即將成為恆山派的新任女掌門,而恆山派卻是武林中最多清規戒律、最重視清譽名聲的門派,為了她的前程著想,自己也必須保持一定距離,不可以對她顯得太親熱。 妙音似乎也感覺到了他的冷淡,明眸中蒙上了一層幽怨淒涼,雙掌合什道:“任公子,貧尼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告訴你。” 她的俏臉蒼白,神色也頗為憔悴,顯然還沒有從喪師之痛中完全恢復過來,柔弱的身軀卻又將要挑起重擔。 任東傑忍住想要把她摟進懷裡好好憐惜的衝動,欠了欠身道:“請說。” 妙音低聲道:“其實這件事我早該說的,可是卻一直猶豫不定。但看這幾天不幸殞命的人越來越多,深感是必須說出來的時候了。” 任東傑動容道:“究竟是什麼事如此重要?” 妙音道:“其實……先師根本就不是當年的六位真凶之一!” 任東傑大吃一驚,失聲道:“什麼?” 妙音誠摯的道:“我不騙你,先師當真不是血洗逍遙山莊的凶手。三年前逍遙山莊出事時,她因練功出岔子而導致下肢癱瘓,足足修養了半年才復原。” 任東傑心念電轉,道:“禰可有證據?” 妙音淒然道:“先師去世前將掌門銅符交給我,內裡放著本門武功最高一層的心法,上面附注著先師的不少心得指點,其中有這樣一段話……” 說著她取出一卷薄薄的帛書,遞了過來。 任東傑遲疑不接,道:“這是貴派的不傳秘訣,在下不便多看……” 妙音打斷了他,平靜的道:“這正是困擾貧尼幾日的問題,事關重大,始終難以決定。但貧尼想來想去,一是信任任公子的為人,二是這有助於恢復先師名譽,三是不希望案子因此而走進誤區,因此下定了決心,任公子就不必再推辭了。” 任東傑想了想,還是伸手接了過來,順著妙音所指的地方望去。 只見上面有幾行字跡,叮囑修習者不可冒進,並舉例為證,在壬戌年九月時曾因練功不慎,真氣如何如何運行之後導致走火入魔…… ——壬戌年就是三年前,而逍遙山莊案件是在十月才發生的。如果靜慧師太當真九月練功出岔子,那麼就不可能去莊裡行凶了。 任東傑看完後沈吟道:“這的確是尊師的親筆手書嗎?” 妙音斬釘截鐵的道:“錯不了,貧尼從小就看熟了的,就算化成灰也認得。” 任東傑把帛書還給了她,苦笑道:“就算當真是師太親筆手書,恐怕也很難成為證明她清白的證據。像江松林那樣死守原則的人,是不會相信嫌疑人本人留下的東西的。” 妙音默然片刻,擡起頭凝視著他,明眸中射出溫柔而又堅強的神色,淡淡道:“貧尼不需要旁人相信,只要任公子你明白就夠了。” 說完她蒼白的俏臉似乎有些紅了,雙掌合什,念了聲“阿彌陀佛”,雙袖飄飄的離去了。 任東傑望著她的背影,眉頭緊緊的皺著,心裡的疑團越來越大了。 就在這時候,耳邊突然響起了暗器破空聲! 耀眼的金光閃過,兩片金葉子淩空射向他的後背!兩片又輕又薄,邊緣鋒利如刀的金葉子! *** *** *** *** 看著生氣勃勃,龍精虎猛的江松林,趙黑虎和柳如楓都怔住了。 過了好一陣,趙黑虎才張大了嘴吃驚道:“江神捕你……你沒有受傷嗎?” 江松林淡淡道:“怎麼沒有?昨晚那一掌的確差點送了我的命。只是我復原的速度卻比一般人快的多。” 他三更受創,立即開始潛運內力療傷,只用三個時辰就大致康復了——這不僅是因為他辛苦練就的精湛內功,也因為多年捕快生涯,無數次的受傷使他的意志力和治傷能力都遠非常人可比。 柳如楓明眸閃動,不解的問:“可是,江前輩你既然復原了,為什麼在大家面前卻不說呢?” 江松林沈聲道:“這是我演給凶手看的一場戲!他若認為我已因傷勢而不足畏懼,就必然會犯下輕敵的錯誤。” 他頓了頓,一字字道:“這樣我就可以一舉抓住他!” 趙黑虎拊掌大笑,滿臉的橫肉都在快樂的抖動著,興高采烈的道:“好,好!這樣一來老子就放心多了,今夜凶手不來殺我便罷,敢來就叫他落入法網有去無回!” 江松林點點頭,臉上露出決戰在即的堅毅神色,很顯然,這個在今次案子中屢屢受挫的神捕,準備用同凶手的最後一次較量來挽回自己的名聲! *** *** *** *** 兩片金葉子一上一下射來,劃過兩道金燦燦的光輝! 但任東傑就像背後長了眼睛似的,只一擡手,兩道金光就都到了他掌中。 他沒有回頭,身後卻傳來“撲哧”一聲嬌笑,玉玲瓏那清脆悅耳的嗓音響起道:“你是不是在任何時候都保持著警惕呢?看來無論誰要暗算你都很難成功。” 任東傑沒好氣的道:“我現在已經夠煩的了,拜托禰不要再胡鬧了好不好?” “胡鬧?”玉玲瓏突然飄到了他身前,大發嬌嗔道,“是你自己要人家假扮成金葉子的,現在利用完了想過河拆橋,就說人家胡鬧?” 任東傑趕緊掩住了她的嘴唇,警告道:“禰瘋了嗎?這麼大聲被人聽到怎麼辦?” “聽見就聽見。”玉玲瓏柳眉一揚,冷笑道,“你要強行占有人家的身體,我就給了你,你要我幫你假扮金葉子哄騙那林逸秋,我也都依著你……沒良心的家夥,你自己說說,我有哪點對不起你?嗯?” 她說著說著就像委屈的要哭了,珠淚瑩瑩,突然狠狠的在任東傑手上咬了一口。雖然他的手號稱天下無雙,可也痛的差點喊出聲來。 “好,是我不對,是在下對不起禰玉小姐。”任東傑苦笑道,“美人恩重,在下絕不敢忘記答應過禰的諾言,這樣行了嗎?” 玉玲瓏轉嗔為喜道:“這還差不多。”說著又把一個千嬌百媚的胴體靠了過來,輕輕觸著他的臂膀,吹氣如蘭的道:“那林逸秋跟你說了些什麼呢?” 任東傑嘆了口氣道:“有價值的東西遠比我預想的要少。原來三年前那位幸存者逃脫大難之後,不是被林逸秋本人救起的,而是被他的父親所救。” 他頓了頓,又道:“他父親是為畢生研究毒藥的醫者,費了好大的力氣解毒之後,沒想到那幸存者恩將仇報,竟將他給殺了。” 玉玲瓏“啊”的一聲嬌呼,俏臉頓時煞白道:“他……他……” 任東傑淡淡道:“這幸存者大概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才將恩人殺掉滅口吧。當時林逸秋不在父親身邊,事後趕回來才知道這件慘事,於是立志報仇。” 玉玲瓏道:“這麼說,林逸秋也不知道那幸存者是男還是女了?” 任東傑搖頭道:“他父親有個習慣,每次研究出全新毒藥的破解方法時,總是會詳盡記錄下來以供後人參考,但卻並沒寫下那幸存者的性別。” 玉玲瓏眼波流動,沈吟道:“原來林逸秋是根據父親遺著才解開銀鷺夫人的毒的,八成是還沒完全掌握到家,難怪銀鷺夫人至今也沒能醒過來。” 任東傑黯然道:“但這種毒也確實難解,對人的腦部傷害極大。銀鷺夫人就算好了,將來後腦金針穿過的部位也會留下疤痕,那是被流出的毒汁給炙出來的。” 玉玲瓏用眼角瞟著他,似笑非笑的道:“呦,我們的任公子真是憐香惜玉的緊,又為美人兒心疼了哩。” 任東傑卻沒有笑,表情嚴肅的道:“任何一位女子受到傷害,我都會覺得很心疼,因為女人在這世上本就應該是拿來疼愛的。” 這話他說的非常認真,有一種發自肺腑的執著。玉玲瓏似乎也被感動了,眼神中流露出愛慕和欽佩。 但只過了片刻,她忽然又咯咯的嬌笑起來,雙臂勾住任東傑的脖子,踮起足尖咬著他的耳朵道:“不管怎樣,我總是幫了你一個大忙,你該怎樣感謝我呢?” 感受到她胸前雙峰的驚人彈性,任東傑雖在煩惱之中,也不禁心中一蕩,伸手逗起她的下頷重重吻向那嬌艷的紅唇,同時另一只手不規矩的按到了渾圓的臀部上。 “唔唔……”玉玲瓏從鼻中擠出微弱的抗議,左右躲閃著,俏臉暈紅的道,“不要啦……不要……” 嘴裡雖如此說著,可是身子卻只是像征性的掙扎了兩下,就軟軟的不動了,任憑他的手掀開了長裙…… 緊接著任東傑突然怔住了,手掌上傳來滑膩冰涼的觸感,竟是直接觸到了玉玲瓏的肌膚——她外衫下居然光溜溜的什麼都沒穿! “喔,小騷貨禰可真是大膽哪!”他一呆之下馬上恢復了常態,摸著她那光滑的大腿低笑道,“禰剛才就這樣施展輕功?就不怕被人看到裙下的春光嗎?” 玉玲瓏吃吃嬌笑,媚眼如絲的瞟著他道:“除了你這大色狼外,還有誰會偷窺女孩子的身體?人家才不怕呢,啊呦,你不要那麼猴急嘛……” 半真半假的驚呼聲中,裙子已被拉高,整雙白生生的美腿幾乎都曝光了,在夕陽下反射著晶瑩如玉的光澤。 任東傑咽了口唾沫,手掌熟練的伸進裙裡摸索著,撥開萋萋芳草尋幽探秘,發現裡面赫然已是泛濫成災。 “哈,不知道是哪個更猴急呢?”他露出促狹的笑容,抽出手指湊到玉玲瓏眼前。 玉玲瓏嬌吟一聲,連連跺腳不依,一副不勝嬌羞的樣子,可是嬌軀卻絲毫沒有躲閃對方侵襲的意思。 任東傑哈哈一笑,伸舌頭舔了舔手指上的透明黏液,贊嘆不已的道:“嘖嘖,又香又甜,味道真是好極了,玉小姐,禰自己要不要也嘗嘗?” 玉玲瓏霞燒雙頰,高挺的酥胸起伏著,喘息道:“嘗便嘗吧,你當我不敢嗎?” 突然低下頭,輕啟雙唇將他的手指一口吞入,含進了那櫻桃小嘴中。 任東傑本是隨口說笑,想不到她竟真的照做不誤,柔軟靈活的舌尖舔著他的手指,像個嬰兒般吸吮起來。 她一邊吸,俏臉上的紅意一邊在漸漸加濃,美眸中神色混雜著嬌嗔和挑逗。 既有清純少女的羞澀,又帶著成熟尤物才有的嬌媚,令人如夢似幻,分不清她究竟是個貞節的聖女,還是個淫賤的蕩婦? 任東傑只看得心跳加快,空著的一只手忍不住又探進了裙裡,老實不客氣的愛撫起了赤裸的臀部,手感真是好極了,令他愛不釋手。 “喔喔……不……不要啊……討厭……”玉玲瓏給摸的全身發軟,含糊不清的吐出幾個音節,嬌軀很快就變的滾燙,雙眼水汪汪的就像是要滴出蜜來。 ——這樣的表情,這樣的反應,這樣的呢喃,哪裡是在抗拒呢?分明是在渴望的邀請…… 任東傑哪裡還耐的住,四顧無人,一把摟住玉玲瓏的嬌軀,頂到了身邊的高牆上,把她的裙子完全掀開。 玉玲瓏發出驚叫聲,粉臉上的紅雲一直彌漫到了脖子,掙扎道:“你……你干什麼?” 任東傑不答,用行動代替了語言,飛快的解開褲帶,把早已蓄勢待發的粗大陽物解脫了出來。 “啊,你……你難道想在這裡?”玉玲瓏花容失色道,“你瘋了嗎?會被人看見的,不行啦……啊……” “別裝了,這不正是禰的本意嗎?”任東傑深深吸了口氣,用膝蓋將她的雙腿分開,胯下耀武揚威的巨炮準確的湊向了濕答答的蜜穴。 “啊……不可以……不……”玉玲瓏急促的喘息著,兩手無力的推拒著他的胸膛,盡量踮起足尖使自己遠離那危險的武器,哀求道,“我們回去再做好嗎……求你了……要是被人看到怎辦?” 任東傑挪諭道:“誰叫禰故意誘惑我呢?玉小姐,禰想捉弄任某人,這次可是自作自受了……認命吧!” 說著雙手猛然抓住她的纖腰向下一按,同時胯下運足了力道猛地向上一頂。 玉玲瓏本來還想抗拒的,但泉湧的花唇一被撐開,反抗的意念一下子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啊啊……”她不由發出甜美的嬌吟,主動向下坐去,順勢將肉棒整個的吞噬。 “喔,好緊……”任東傑閉起眼睛,舒服的靈魂都快飛上了天。 玉玲瓏用力咬著嘴唇,控制自己愉悅的呻吟不至於太響,衣衫下成熟美滿的胴體完全落入這男子的掌握,每一寸每一分的肌膚都被他盡情的撫摸。 兩人腿股交疊,都已興奮的難以自持,可是又都壓抑著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響,那種感覺就像是偷情一般的刺激,使兩人的情欲燃的更旺。 “記得玉小姐從前說過,只要禰肯配合,就能令男人享受到他做夢都想不到的快樂……”任東傑喘著粗氣,操縱胯下一次次的貫穿那銷魂的蜜穴,口中卻道,“但我為何沒感受到呢?看來最出色名妓的床上功夫也不過如此啊……” 玉玲瓏在他一輪急攻下,似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美眸意亂情迷的望著他,一副被徹底征服的樣子。 可是任東傑並沒能“耀武揚威”多久,驀地,他感覺到那本已酥爛成泥的花心突然一開一闔,將自己牢牢的銜住了,再也撤退不得。 他吃了一驚,緊接著又覺得緊窄的內壁蹙起了許多皺褶,一層層的環繞著自己,而且還會頻頻震動收縮,仿佛在進行著溫柔的按摩似的,帶來一陣陣欲仙欲死的絕頂快感。 “嗯嗯……喔……嗯嗯嗯……”玉玲瓏發出夢囈般的嬌聲和喘息。 任東傑萬萬沒想到奇樂宮的秘術竟是如此厲害,能令一個昨天才被破身的女子,今天行房就可以發揮出這樣巨大的威力。 他咬牙苦苦忍耐著,可是快意卻像是漲潮般飛快的蓄滿了,全身上下都似有一股股電流通過,不由自主的因興奮而劇烈哆嗦。 “給我……任公子……快……給我……啊啊……全部給我……”玉玲瓏動情的呻吟著,漸漸的已無法控制住聲音,俏臉上滿是失魂落魄的表情,顯然也處在極度的愉悅之中。 沒兩下,雙方就都到了臨界的邊緣,情不自禁的互相摟抱得更緊,將彼此盡可能深入的結合。 “哇呀!”低低的吼叫聲中,任東傑猛然放松了精關,飽飽的灌溉著那堪稱極品的花心…… 玉玲瓏被燙的嬌軀亂顫,牢牢的纏住對方,盡情承受著那洶湧澎湃的熱流…… 過了好半晌,兩人才從高潮的余韻中平復,趕緊分了開來,整理好各自的衣衫準備返回居所。 剛走出不遠,歐陽青虹從高牆後面轉了出來,淡淡道:“兩位倒很有閑情逸致,傍晚來這裡散心嗎?” 兩個人都嚇了一跳,面面相覷。任東傑聽出她話裡有話,尷尬的都不知說什麼好。 玉玲瓏卻很快恢復了常態,風姿優雅的掠了掠秀發,嫣然道:“歐陽寨主有何指教?是想請我們用晚膳嗎?” 歐陽青虹板著臉,冷笑道:“誰有那個興趣請你們?是江神捕要大家都到琅環小築裡集合。”說完狠狠的瞪了任東傑一眼,轉過身自顧自的去了。 等她走遠了,任東傑跌足長嘆道:“這小妮子……她剛才一定是什麼都看到了!” 玉玲瓏吃吃笑道:“早叫你不要那麼猴急了,不過就算被她看到又如何呢?一個妓女和一個色魔在一起,本來就不可能清清白白。來吧,莫要再愁眉苦臉了,快去見江神捕吧。” 任東傑忍不住叫道:“老天,就算要去禰也要先換件衣服吧。你裡面可是什麼都沒穿,被人看到怎麼辦?” 不由分說拉起玉玲瓏的手,快步走向自己的居所。 *** *** *** *** 天已經完全黑了。夜涼如水,月明星稀。 琅環小築內燈火通明,所有人都集中到了會客的大堂裡,各自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只有江松林是站著的,神目如電,冷冷的在每個人的臉上掃了一遍。 沒有一個人露出異常的表情,至少表面上看起來,人人都顯得很無辜。 謝宗廷一揮手,威嚴的道:“江捕頭你現在可以說了,召集大家的目的為何?” 江松林躬身行了一禮,道:“六個目標已經死了五個,凶手還剩下最後一個人要殺,我們必須采取行動阻止他的陰謀。” 林逸秋動容道:“江神捕莫非已經清楚凶手是誰了,準備當著眾人的面揭穿他嗎?” 江松林平靜的道:“我現在只有懷疑,還沒能找到確切的證據。但凶手就在我們這些人當中,卻是無可置疑的事實。” 崔護花冷冷道:“廢話,這個誰都知道。可是凶手連殺了五個人你都束手無策,這次還能有什麼好辦法阻止?” 江松林道:“本人無能,確實有愧‘神捕’的稱號,因此只有采用最笨的方法來應對。從現在起只要大家都寸步不離,每個人都處在彼此的監視之中,凶手也就無所施用其計了。” 玉玲瓏忽然插口道:“若凶手找不到機會下手,你也抓不住他,前面那五個人不是白白送命了嗎?” 江松林瞥了她一眼,斬釘截鐵的道:“不然。只要過幾天有船接我們回陸地,我再調查清楚幾個疑點,就有把握拆穿凶手的真面目了。何況凶手是非除掉這第六個人不可,他找不到機會就會鋌而走險,就更容易被人識穿。” 任東傑微笑道:“這個主意雖然乍看很笨,可卻是最有效的一種方法。小弟舉雙手贊成。” 房裡鴉雀無聲,大家似乎都被說服了,沒有人表示異議,於是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 鐵木蘭等女子圍聚在大廳的左邊,照顧著還在昏迷中的銀鷺夫人。江松林等男人則在大廳的右邊,靜靜的等待著時間的過去。 這中間最緊張的就是趙黑虎,盡管他表面上強自鎮定,可是心裡卻像在打鼓般忐忑不安。 最後一個目標就是自己了。這件事江松林並未公開宣布,只有柳如楓,任東傑,他自己,還有一個快意堂主知道。 凶手究竟是誰呢?今晚自己是否會在劫難逃? 趙黑虎想到這裡,嘴角的肌肉痙攣了,面如死灰,牙齒咬的“咯咯”直響。 和他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任東傑,他是全場最輕松的一個,開了瓶波斯葡萄酒,坐在角落裡自斟自飲,不亦樂乎。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午夜就到了。 就在大家覺得有些疲倦的時候,堂內的燈光緩緩暗了下來。 任東傑第一個覺察到,“咦”了一聲道:“燈光怎麼變暗了?” 江松林隨口道:“怕是被風吹的吧?” 但這句話剛說完,燈光又暗了不少,所有人都不由望向周圍的蠟燭。 廳裡點著八根蠟燭,燭火仿佛被陰風侵襲似的,搖曳不定的飄著,使得每個人的影子也在微微晃動。 驀地——大廳裡響起“啊呀”的驚呼聲,至少是由七八張嘴一起叫出來的,聲音都帶著驚惶。 在這一剎那,每個人都感到身下的椅子一震,椅背和扶手上突然彈出了鋼條,把自己圈進了包圍。 眾人大驚,急忙各運功力向外掙扎,可是那些鋼條全都粗若兒臂,就如生了根似的牢牢箍住,怎樣也繃不斷,掙不脫! 而他們所坐的椅子又是石頭鑄的,本來就嵌在地面上。也就是說,他們每個人都已經被禁錮在了椅子上。 眾人心念電轉,還未完全從驚愕中回過神來,廳中的八支蠟燭突然一起熄滅,無邊無際的黑暗立刻降臨! 他們睜大了眼睛,卻再也看不見任何東西,只有伸手不見五指的一片漆黑! 絕望的漆黑! 幾個女子驚慌失措的尖叫起來,叫的最響的居然是鐵木蘭。 女孩子本來就是怕黑的,而且連著幾個晚上都在黑夜中遇到恐怖的場面,這更令她下意識的毛骨悚然。 幸好這一次蠟燭雖然熄滅了,但暫時還沒有可怕的東西出現。 眾人漸漸安靜下來,大廳裡一時間寂靜無聲,只有緊張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遠處隱隱傳來夜梟般的怪叫聲,使氣氛顯得更加詭異恐怖。 就在眾人提心吊膽之時,空氣中忽然傳來一股甜香。 “不好!”任東傑急忙屏住呼吸,想要努力支持過去,可是那股香氣卻久久不散,反而越來越濃了。 沒有人可以永遠不呼吸的,他到了實在憋不住的時候,只能又吸了一口氣。 這一吸之下,眼皮就突然變的無比的沈重,跟著大腦暈暈乎乎的,濃重的睡意湧了上來。 周圍已經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哈欠聲,任東傑拼命想保持著清醒,但卻很快的力不從心了。 迷迷糊糊之中,似乎感覺到黑暗處有個恐怖的身影站起,正在將冰冷森寒的殺意向所有人襲來! 然後睡魔就徹底打倒了他…… *** *** *** *** “醒醒……任兄,快醒醒!” 急切的呼叫聲中,任東傑從睡夢裡驚醒,艱難的睜開了眼,首先看到的就是江松林那張沮喪的臉龐。 這名震天下的神捕竟也沈不住氣了,完全失去了以往的冷靜,劈頭就道:“你有看到趙黑虎嗎?” 任東傑一驚之下,殘余的睡意也都消失的無影無蹤,驀地彈起道:“他怎麼了?” 站起身後才察覺,原本束縛住身體的鋼條已經縮回,手足又得到了自由。 再轉眼看看,大廳裡的眾人也都在紛紛的睜開眼睛,神色茫然的揉著臉。 江松林氣急敗壞的道:“趙黑虎不見了。我剛才一醒來,就發現他不在廳裡。” 任東傑的一顆心沈了下去,怔了一怔,飛快的拔步衝出了廳堂。 江松林忙跟在後面,兩人一走出大門,腳步霎時停住。 只見屋外雪花飄飄,冬季的第一場雪已經落了大半夜,地上就似鋪了一層白花花的薄地毯。 可是,晶瑩的白雪中間,卻有一大灘鮮紅鮮紅的血跡,看上去觸目驚心。 趙黑虎的屍體就躺在血泊裡,身軀自胸腔開始都被撕開,肚腹上開了個大口子,腸子流的滿地都是。 一個大大的,用鮮血寫成的“陸”字,在他屍身邊反射著雪光,看上去是那麼的刺眼,那麼的震人心弦。 任東傑和江松林對視了一眼,苦笑搖頭,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強烈的沮喪和挫敗。 這時其他人也都從廳裡走了出來,看到這副情景,個個都震撼的難以形容,又是好一陣的混亂。 林逸秋忽然道:“咦,崔護花呢?怎麼沒看見他?” 眾人這才發現現場還少了一個人,就是崔護花。任東傑醒來時也只顧著趙黑虎的下落,竟沒察覺崔護花也不在廳裡。 “奇怪,他會去了哪裡?”眾人心中都如壓了塊大石般沈重,忙四下裡尋找起來。 沒多久,江松林就在“廣益閣”的書房裡找到了崔護花。 他的屍體就吊在橫梁上,一動也不動,突出的眼珠子仿佛帶著無窮的譏誚,無盡的嘲諷,就這樣凝結在眼眶中。 屍身下有張桌子,上面擺著筆墨紙硯,並用鎮書石壓著封書簡。 江松林僵硬的伸出手,拿起書簡面無表情的看著,上面歪歪斜斜的寫著幾行字:“字呈江神捕,任公子二位:六位真凶都是我殺的,三年前的血海深仇總算得報,我師父張老管家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本人再無一事掛念,自盡懸梁。” 江松林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堅毅如鐵石的面上突然充滿了哀傷,眼神也變的說不出的失落。 有誰能想到,殺人凶手竟是以這種方式,結束了這場接二連三的血腥屠戮! *** *** *** *** 書簡從一個人手裡,傳到另一個人手裡,終於,每個人都看完了。 大家沒有作聲,每個人仿佛都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良久,謝宗廷長長籲了口氣,感慨的道:“原來凶手果然是他。這件事以死亡開始,最後又以死亡終結。” 江松林面色沈痛的道:“真相雖然大白了,可是因本人的失職,沒能提前阻止凶手的罪惡,才導致這一連串的悲劇不斷上演。” 謝宗廷額上的皺紋仿佛更深了,搖頭道:“這也不能完全怪你。唉,總之事情結束了就好……結束了就好……” 任東傑忽然打斷他,沈聲道:“不,這件事並沒有結束!” 謝宗廷轉目望向他,有些吃驚的道:“任公子此話怎講?” 任東傑環視了諸人一眼,一字字道:“我相信崔護花並不是凶手!真正的凶手根本還沒揪出來!” 此言一出,眾人盡皆嘩然。 鐵木蘭失聲道:“真的嗎?你怎麼知道?” 任東傑道:“這不過是凶手殺死趙黑虎後,再把崔護花吊死在這裡,企圖以此來哄騙我們上當,可是他卻不小心留下了一個致命的破綻!” 眾人更是驚異,異口同聲追問道:“什麼破綻?在哪裡?” 任東傑走到桌邊,指著上面擺放的硯台道:“就在這裡。” 大家滿腹疑慮湊過去一看,只見那是個全新的硯台,並無任何特異之處,裡面盛著墨汁,旁邊放著毛筆。 鐵木蘭蹙眉道:“破綻在哪裡?看不出啊。” 任東傑冷靜的道:“禰就沒注意到嗎?這硯台的邊緣太干淨了,完全沒有墨痕!” 江松林全身一震,低呼道:“啊,我明白了!” 如果那封遺書真是崔護花臨死前寫下的話,那麼使用毛筆蘸滿了墨汁來寫字,硯台的內壁邊緣難免會留下一道道的墨跡。可是,眼前的這硯台卻很干淨,邊緣處沒有半點痕跡。 “這只有一個解釋。”任東傑胸有成竹的道,“凶手是事先就偽造好那份遺書的,然後再來布置這個現場。他擺好硯台,再把墨汁倒進去就了事了,根本沒有寫字,因此也就不會留下墨跡。” 眾人聽的紛紛點頭。 江松林長嘆一聲,面帶愧色道:“任兄,你的洞察力實在比小弟強出太多了,我甘拜下風。” 任東傑淡淡道:“江兄不必客氣。其實我只是因為先入為主的關系,一早就覺得這裡面有問題。” 江松林目光閃動道:“任兄可是有了什麼發現?” 任東傑點點頭,忽然道:“妙音師太,請把禰師父留下的那卷帛書給江兄過目一下,可以嗎?這樣才能解開禰師父的冤屈。” 妙音躊躇了片刻,終於下定了決心,把帛書遞了過去。 江松林看過靜慧師太留下的注釋後,駭然道:“這……這委實令人意外。” 眾人聽他念過那一段後,也都吃驚的無以復加。 鐵木蘭愕然道:“如果靜慧師太不是當年的六位真凶之一,為什麼她的遺體旁邊寫了個‘貳’字,這不是凶手宣示報仇的標志嗎?” 江松林沈聲道:“錯了,其實我們都被凶手騙了。那只是凶手為掩飾自己而設的一石二鳥之計。” 他頓了頓,又道:“彭泰是第一個被害的,但凶手在下手時,正好被靜慧師太撞到了,並被凶手打落懸崖。他以為師太定然活不成了,想不到她卻並未送命。可是靜慧師太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堅持不肯吐露凶手的身份,並在第二天就被害身亡。凶手企圖讓人相信師太不是死於‘滅口’,於是就寫了那個‘貳’字,好讓我們大家以為她也是當年的真凶,不過是被凶手報復而殺死的。” 妙音聽的流下淚來,哽咽道:“貧尼早就說了,我師父是那麼慈祥的好人,她絕不可能是三年前的行凶者。可諸位施主卻怎麼也不肯相信,使師父死後的名聲還要被潑上汙水。” 江松林嘆道:“禰放心,只要我一回到陸地,就會立刻為尊師澄清一切,絕不容人冤枉恆山派的清譽。” 妙音這才逐漸止住哭泣。 鐵木蘭秀眉緊蹙,喃喃自語道:“那凶手到底……是誰?” 任東傑笑了笑,道:“凶手自然還在我們中間,他跑不了的。” 謝宗廷一拍桌子,大聲道:“正是,天網恢恢,凶手絕對逃不出王法的制裁!老夫現在重申一遍昨天的許諾,有能破案者,就是當今的‘天下第一神捕’!”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間感到脊梁骨涼颼颼的,仿佛到這時候才深切的體會到,嚴寒的冬天已經全面來到了。 *** *** *** *** 凶手是誰?凶手到底是誰? 鐵木蘭在屋裡走來走去,從午飯之後起,這句話至少已在嘴邊念了一千遍了。 她一直感覺到,有個模模糊糊的念頭在腦子裡盤旋著,似乎非常的重要,只要把它抓住,一切真相就能豁然開朗了。 可惜的是,她就是抓不住那模糊的念頭,不禁懊惱的直頓足。 昏迷中的銀鷺夫人,暫時由江松林替她照顧保護著,現在屋裡只有她一個人,絞盡腦汁的琢磨著這血腥的案子。 如果人渣傑能陪著一起參詳推斷就好了,可惜那個好色如命的混蛋,大概又忙著和玉玲瓏鬼混去了,哪裡有這份心思呢? 鐵木蘭生氣的杏眼圓睜,咬牙道:“不幫忙就算了,憑著本姑娘自己的聰明智慧,也絕對可以把凶手揪出來!哼哼,走著瞧吧。” 她繼續蹙眉思考著,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想起任東傑說過的一句話:“如果能搞明白彭泰的首級為什麼會不見,也許這案子就能看出端倪了……” 驀地,鐵木蘭腦中靈光一閃,一個全新的想法浮現了出來,令的她嬌軀劇顫。 “難道……難道我們都想錯了,真相正好相反……”她全身都在因激動而發抖,喃喃道,“這麼說來,凶手就只能是……是……” “唰”的一聲龍吟,鐵木蘭猛然拔出弧形刀,雪亮的刀光映照著她那興奮的發紅的俏臉,一字字道:“我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 *** *** *** 謝宗廷剛打開房門,鐵木蘭就一頭衝了進來,急促的喘著氣道:“將軍大人,我……我知道凶手是誰了!” “哦?禰且說來聽聽!”謝宗廷不愧久經沙場的人,表現十分鎮定,指著屋內的一張椅子要她坐下,溫言道,“禰慢慢說,不要著急。” 鐵木蘭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說出了一個名字。 饒是謝宗廷城府極深,也不禁吃了一驚,失聲道:“什麼?” 鐵木蘭強抑住心頭的激動,把自己的推斷和理由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謝宗廷聽得聳然動容,霍然而起道:“不錯,禰說的相當有道理!原來真相竟是如此,真令人意料不到。” 鐵木蘭恨恨道:“可是,這些只是我的推斷,並沒有任何直接的證據可以指控此人。” 謝宗廷沈吟半晌,忽然道:“這件事禰有告訴其他人嗎?” 鐵木蘭搖頭道:“沒有,我一想到就過來告訴將軍大人了。”說著俏臉不禁紅了紅,英姿颯爽中又帶上了幾分羞澀,煞是動人。 謝宗廷一轉念間已然明了,呵呵笑道:“禰放心,老夫不會讓任何人奪走禰的頭功的。看來天下第一神捕……不,是第一女神捕的稱號,已經非禰莫屬了!” 鐵木蘭的俏臉更紅,扭捏道:“可是,還要先讓這人認罪才行,眼下卻沒有證據。” 謝宗廷沈靜的道:“不要緊,沒有證據,我們可以設計令此人認罪。老夫剛才想到了一個辦法……”說著用極低的嗓音說出了一番話。 *** *** *** ***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又到傍晚了。 廣益閣靜悄悄的矗立著,巨大的影子籠罩在地上,看上去仿佛一只猙獰的怪獸,令人油然興起陰森森的感覺。 遠處出現了兩個人的身影,慢慢的向這裡走來,推開門一先一後的走了進去。 前面那人身材高挑,有一雙筆直勻稱的修長美腿,正是女捕快鐵木蘭。她的俏臉上帶著很奇怪的表情,一進去就把門關上了。 後面那人震動了一下,似乎感覺到不妙,開口道:“鐵捕頭,禰說有重要事情要單獨商議,請問是……” 鐵木蘭冷笑一聲,美麗的大眼睛淩厲盯著這人,面寒如水的道:“除了揭穿凶手的真面目外,禰以為什麼事情還能算的上是‘重要’?” 那人臉上變色,強自鎮定的道:“禰……禰已知道凶手是誰了?” 鐵木蘭吸了口氣,一字一句的道:“我當然知道了——凶手就是禰!” 第二十章 水中激情 凶手就是禰! 這句話說的雖輕,可是在聽者的耳朵裡卻像是晴天霹靂般,震得那人全身陡然顫動,嘴唇一下子就失去了血色。 黃昏的最後一縷陽光照了進來,正好照在那人清秀脫俗的臉蛋上,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見,那人居然是女尼姑妙音! “禰……禰胡說什麼啊?”妙音的聲音在發顫,嬌軀也在不易察覺的發顫,她用最大的努力控制著自己,道:“貧尼怎麼會是……凶手?罪過……罪過……” 鐵木蘭冷冷的望著她,明亮的眸子裡突然露出憐憫之色,沈靜的道:“不用否認了。我知道禰也是迫不得已的。這一連串的血案根本就不是禰自己想要干的,禰完全是身不由己。” 妙音竭力冷靜下來,雙手合什,低眉垂眼道:“阿彌陀佛。貧尼身為出家之人,連只雞都不肯殺,怎會去殺人呢?何況死者中還有貧尼恩同父母的師尊。” 鐵木蘭柳眉一揚,嬌喝道:“禰還想抵賴?靜慧師太自然不是禰殺的,但這一連串的血案卻是禰們師徒倆聯手做下的!” 妙音倒抽了口涼氣,臉色霎時蒼白,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鐵木蘭雙眼發亮,嬌美的臉龐上露出威嚴凜然的表情,冷笑道:“怎樣,無話可說了嗎?就讓我從頭講起拆穿禰的陰謀,讓禰輸得心服口服。” 她頓了頓,仿佛一個審判者般揮著手道:“第一個被殺的人是彭泰,在他被殺的同時,禰師父靜慧師太也受了重傷。大家都一直覺得奇怪,為什麼靜慧師太不肯說出凶手是誰呢?當時所有人包括江神捕在內,都認為是師太想以此來威脅凶手交出秘笈。” “這個推論產生之後,案子就等於走進了死胡同,繞來繞去也無法查出真相。幾個時辰前我突然有了一個全新的想法——會不會事實剛好相反呢?靜慧師太不肯說,是因為根本就沒有什麼人去打傷她,實際上她才是殺死彭泰的凶手!” 妙音顫聲抗辯道:“我師父……我師父跟彭泰無怨無仇,為什麼要殺他?” 鐵木蘭沈下俏臉道:“禰當我不知道嗎?禰師父本來就是當年血洗逍遙山莊的六位真凶之一!哼哼,那什麼‘因走火入魔而下肢癱瘓’的遺書,根本是假話,也是為了犯案需要而布下的局。” 妙音方寸大亂,情急之下衝口而出道:“對,我師父是當年的六位真凶之一,她和彭泰是命運相關的同夥,就更沒有理由殺他呀?” 鐵木蘭道:“不,他們並不是同夥!而且——” 她加重了語氣,一字字道:“彭泰才是當年逍遙山莊一案中逃生的那位幸存者!正是因為他當年也中過金鷹先生的毒,後腦上同樣留下過金針洞穿的痕跡,所以他的首級才會被藏起來,以免被認出真相。” 妙音嬌軀再震,就像是被擊中了要害似的,蹌踉倒退了兩步。 鐵木蘭緊逼上前,連珠炮似的道:“其實這連串血案都是禰師父一手精心策劃的。三年前血洗逍遙山莊的帶頭召集者也是她!在得手之後,六位真凶瓜分了武功秘笈,你師父得到的正是修羅神功! “自那以後,兩年多過去了,禰師父本以為逍遙山莊案子的真相會永遠埋沒下去,不料在半年前,‘枯心掌’、‘控喉術’等邪派武功突然在江湖上流傳開了,這使禰師父驚恐萬分。 “因為那六位真凶得到了這些武功秘笈,是不可能笨到去自己公開的。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當年大難不死的那位幸存者,在逃走之前已從蕭天雄那裡得到了傳授,這些武功是他有意公開的,目的就是為了在江湖上掀起波瀾,以便引你們這些真凶上鉤。 “禰師父知道,那五位對‘修羅神功’念念不忘的同夥,就算明知這是誘餌也會去冒險嘗試。雖然那五位同夥都不清楚當年的召集者是誰,可是難免會暴露出什麼蛛絲馬跡,最後很可能就會查到禰師父身上來。是她下了決心,最安全的做法,就是把這五位同夥全部除掉!” 鐵木蘭嘴裡說著話,明亮的眼光一直鎖定著妙音,只見這年輕尼姑就似中了定身法般不言不動,默默的聽著她侃侃而談。 “禰師父是如何做的呢?首先,她偽造了大量的請帖在江湖上發散,樣式模擬三年前蕭天雄的筆跡語氣,令人疑神疑鬼。可是這請帖越是詭異,別人反而越容易上當。 “那五位同夥都認定這請帖是幸存者發出的,目的是為了把他們找去報仇,但他們還是全都來了,因為人人的心裡都存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念頭——只要擒住這位幸存者,就可以得到修羅神功! “為了使事情更加逼真,禰師父戴上一個鬼臉面具,故意假裝成幸存者,委托一直跟她有合作關系的奇樂宮去調查真相。 奇樂宮給她開了一張名單,告訴她三年前帶頭召集的行凶者是位女性,就在歐陽青虹、柳如楓、靜慧師太、銀鷺夫人、胡仙兒、玉玲瓏和丁鳳娘這七個人中間。因為她們七個女子那晚都在逍遙山莊附近數十裡,都有充足的作案時間。 “禰師父順水推舟,除了已被除去的丁鳳娘外,將請帖送到了其余幾位女子的手中,千方百計的將她們也一起誘到島上來,這樣才可以讓她們做禰師父的替死鬼。 “本來禰師父準備把大家誘騙到島上再下手,但在行船中途發生了楊崎殺人案,江松林揭穿楊崎之後,他負隅頑抗,還企圖抓住彭泰作人質,結果被彭泰當場格斃! “由於彭泰在危急下不得已使用了真功夫,禰師父駭然發現他的‘碎骨掌’中,竟含有‘修羅神功’的內勁。這一下頓時什麼都明白了——彭泰才是當年的那位幸存者,他也混進了賓客裡上了船! “這樣一來,原有的計劃就可以變動了。因為只要能除掉彭泰一個人,就能永遠去掉後患,再也不必擔心有人找上門來報仇。 “上島後的頭一個晚上,禰師父深夜裡燒掉航船,殺光水手,結果大家分散開來在島上搜索。禰師父趁無人注意時偷襲了彭泰,但是他臨死前的反擊,也令禰師父受了重傷。” 鐵木蘭說到這裡,忽然深深嘆了口氣,聲音裡充滿了說不出的惋惜和難過,接著道:“如果禰師父沒受傷的話,這件事本可以就此結束,以後也不會再死那麼多人,流那麼多血了,可是天意弄人,致使悲劇再也無法挽回。 “當時禰師父知道事情麻煩了,她該如何向眾人解釋自己受傷呢?要使大家不至於懷疑是她殺了彭泰,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偽裝成自己也是被凶手打傷的。 “因此,她先是在彭泰的屍身旁寫下了‘壹’字,然後自己冒著生命危險墮下懸崖,果然在被救起來之後,大家都沒產生疑心,最多也只認為她是因秘笈的緣故才包庇凶手。 “可禰師父緊接著發現,她受的傷遠比預計的沈重,絕非幾個月內能復原。但要是沒有第二個第三個人接連被殺,以江松林的洞察力遲早會醒悟到,根本就沒有什麼其他的凶手,殺人者就是禰師父本人。 “所以跟著發生的一連串血案,可說是人世間最大的諷刺和悲哀——為了掩飾第一個謊言而不得不制造更多的謊話,只有把那原本不存在的凶手繼續‘扮演’下去,才能使禰師父擺脫嫌疑。” 妙音臉色木然的聽著,還是沒有說話,偌大的廳堂裡,只有鐵木蘭一個人的清脆嗓音在鳴響。 “不過禰師父在嚴重的傷勢下無法繼續殺人了,要是她被揭穿是前後兩起血案的凶手,本人會被正法不說,對恆山派的名譽也將是毀滅性的打擊。禰師父想到橫豎都是死,不如以一死來維護住本派的名聲。 “她不顧危險將本身的功力灌注給禰,使禰的內功一下子突飛猛進,然後指使禰去找任東傑,以陰陽調和的方法強行將之消化。而就在禰舍身給任東傑的同時,她布置好一切自殺身亡! “是的,禰師父是自殺的!她以超乎常人想像的意志力,將十支利箭一一釘入自己軀體。看到如此慘烈的死亡方式,再加上她自己寫的‘貳’字,別人就會本能的覺得這是凶手在殘酷的報復,怎能想到她是自殺呢?” 鐵木蘭一口氣說了這麼長的一段話,凝視著妙音道:“這些血案都是禰師父做的,原本和禰沒關系,可是她臨死前卻千叮萬囑,要禰替她把罪惡延續下去。” 她的語氣漸漸嚴峻,聲色俱厲的道:“接下來被害的四個同夥,包括玄靈子、胡仙兒、金鷹先生、趙黑虎,都是禰一一殺害的,最後再嫁禍給崔護花。這就是本案的全部真相,我有說錯嗎?” 擲地有聲的責問過後,廳堂裡一時陷入了寂靜,只有輕微的呼吸心跳聲隱隱可聞。 良久,妙音才擡起粉頸,雙頰依舊是蒼白的,可是眸子裡卻已恢復了平靜,喟然道:“鐵捕頭,貧尼低估了禰……一直都低估了禰……” 鐵木蘭嬌叱道:“少說廢話!禰到底承不承認自己的罪行?” “貧尼否認還有用嗎?”妙音冷冷道,“可是,這些都只不過是鐵捕頭的猜想而已,請問證據在哪裡?” 鐵木蘭雙眉一揚,杏眼圓睜道:“證據本姑娘的確暫時找不到,否則我早就把禰抓起來了,也不用單獨約禰來說話。本姑娘只是想告訴禰,我並不是傻子,已經識破了禰的詭計!” 妙音美眸閃動,輕輕道:“只要貧尼死咬著不肯承認,諒禰也拿我無可奈何!” 鐵木蘭大怒,“呸”了一聲道:“好,咱們走著瞧!我雖然找不到證據,但一人計短,眾人計長,我這就去告訴江神捕他們,看禰的狐狸尾巴還能藏到幾時!” 她轉過身正待離開,突然耳邊風聲颯然,妙音的身軀已鬼魅般飄了過來,將門口的去路堵住。 鐵木蘭退後一步,“刷”的抽出了腰間的弧形刀,嬌喝道:“禰想怎樣?” 妙音幽幽的嘆了口氣,道:“鐵捕頭,貧尼真的不想傷害禰。那些人都死有余辜,但禰卻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女孩,唉……” 鐵木蘭一振掌中彎刀,冷笑道:“禰想殺我滅口嗎?只怕沒那麼容易!” 妙音淡淡道:“鐵捕頭,禰不是貧尼對手……真的,貧尼可以向禰保證,禰最多也接不了我十招……” 鐵木蘭打斷了她道:“大話人人都會說,咱們就來試試好了,看招!” 話音剛落,燦爛奪目的刀光突然自她掌中亮起,圓弧形的刀鋒如銀虹摯電,急斬對方的手臂。 這一刀的速度快的驚人,無論是招式還是勁道,都絕對能在江湖上的刀法名家中排到前三名! 圓形的刀光,一下子就劈到了咫尺之間,這種距離內再也沒有人能閃開了! 妙音卻沒有閃,她的袍袖突然流雲般拂出,正好把弧形刀卷開,跟著右掌閃電般擊下! 掌未近身,一股淩厲的掌風已劈面襲來。鐵木蘭清叱一聲,淩空倒翻了出去,險之又險的避開了這一招。 她退的快,妙音卻追的更快,如影隨形掠了過來,一只雪白的纖纖玉掌依舊當頭拍下。 眼看鐵木蘭已難以閃躲這一招,驀地,妙音嬌軀微顫,感覺到背後有一股極大的力道湧來。 她忙收回手掌向後揮出,正好和對方的掌力接個正著。 “砰”的一響,背後那人身子一晃,妙音卻被震得連退了四五步,俏臉上泛起了一股潮紅,跟著又變回蒼白。 她強行咽下湧到喉邊的一口熱血,轉過身來,只見眼前一位老人卓然而立,威風凜凜,神色不怒自威,正是老將軍謝宗廷! “呔!禰想殺人滅口嗎?”謝宗廷須眉俱張,大聲道,“有老夫在此,豈容禰這滿手血腥的凶手囂張?” 妙音望望鐵木蘭,再望望謝宗廷,眼神中露出了絕望的神色。 鐵木蘭笑靨如花,衝著妙音吐了吐舌頭道:“禰想不到吧?我早就請謝大人埋伏在裡面了。禰我剛才說的話,他可是一字不漏都聽得清清楚楚哦。現在禰還敢說沒證據嗎?” 妙音咬著嘴唇,恨恨道:“禰……禰……貧尼死也不會放過禰!” 謝宗廷勃然大怒,喝道:“你這蛇蠍心腸的女人,陰謀敗露了還敢如此狂妄!好,就讓老夫親手除掉禰,為死難的朋友報仇!” 鐵木蘭忙道:“何必要大人親自動手,讓我代勞就可以了。” 謝宗廷用不容反對的語氣道:“鐵捕頭禰勿插手,讓老夫一個人來對付她!” 邊說邊掀開外套,捋起袖子,蒲扇大的手掌緩緩揚起,發出了輕微的辟裡啪啦聲。 妙音強行壓下傷勢,牢牢盯著他的手掌,全身的真氣充盈鼓蕩,準備迎接那雷霆般的一擊! 呼的一聲,謝宗廷的手閃電般探出,驀地中途轉向,竟然一指點到了鐵木蘭的腰間! 這變化實在太突然,太意外! 鐵木蘭根本來不及反應,雙眼睜的大大的,松手撒刀,嬌軀頹然軟倒在了地上。 她的臉上帶著不能置信的神色,駭然叫道:“謝大人,這是怎麼回事?你……你瘋了嗎?” 謝宗廷眯起眼睛笑了,額上的皺紋舒展開來。剛開始只是微笑,逐漸的卻變成了露骨的狂笑。 鐵木蘭完全摸不著頭腦,她以為這老將軍神經錯亂了,又懷疑是自己在作噩夢。而妙音也是同樣的錯愕異常,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謝宗廷長笑道:“很吃驚嗎?不明白為何老夫打倒的是禰而不是她?也好,老夫現在就對禰說明。” 他頓了頓,原本略顯蒼老的面部突然變的精神煥發,仿佛在一瞬間就年輕了十歲,雙目神光充足,有隱隱的湛然玉潤之色在瞳孔中流動。 ——這是內功已經練到爐火純青,登峰造極的標志! 鐵木蘭心中一寒,感覺到這已經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老將軍了。 只聽謝宗廷傲然道:“老夫除了是朝廷的震西大將軍之外,在武林中還有另一個隱秘的身份,一手創建的堂會遍布北方各省,會員之眾甚至超過手下所帶的兵丁,禰可知老夫是誰嗎?” 妙音全身一震,失聲道:“快意堂!你……你是快意堂主荊破天!” 謝宗廷哈哈大笑道:“小尼姑倒也不笨!怎樣,鐵捕頭是否很意外呢?” 鐵木蘭已經驚得呆了,過了好一會兒還未完全回過神來,喃喃道:“原來快意堂主竟是你……嗯,這麼說在行船中途,那些死去的人也是你協助楊崎殺的嗎?” 謝宗廷不屑的道:“憑那些三腳貓的角色,怎配讓老夫親自出手?本以為楊崎一個就足以收拾干淨,但想不到此人辦事不力,最終還是功敗垂成。” 鐵木蘭定了定神,美麗的俏臉上充滿了憤怒,猛然擡起頭來逼視著他,清澈的大眼睛裡射出倔強堅定的目光,大聲道:“你這老狐狸!怪本姑娘瞎了眼,竟會來跟你商量。快解開我的穴道,有本事我們就真刀實槍見個高低!” 謝宗廷袍袖一拂,送出一股雄渾的勁力,封住了她的啞穴,轉過頭來望著妙音淡淡道:“小師太,禰該知道老夫這麼做的目的吧?” 妙音默然片刻,神色平靜的道:“是為了修羅神功嗎?” 謝宗廷點點頭,沈聲道:“禰現在陰謀敗露,所幸只有老夫和這姓鐵的女子知曉內情。若禰肯選擇乖乖合作,老夫就保證永遠不將這秘密外泄。” 妙音用力咬著嘴唇,臉上泛起了病態般的暈紅色,似乎還在猶豫中。 謝宗廷雙掌一拍,冷冷道:“除非禰能將老夫也除去,否則禰絕無第二條路可走。嘿,禰就不想想尊師的遺囑,還有恆山派的清白名聲嗎?若禰師徒二人的罪行暴露,禰還有什麼臉面到九泉之下去見先輩師祖?” 妙音纖弱的身子顫抖了起來,狠了狠心道:“好,貧尼答應了!” 謝宗廷忍不住仰天大笑,聲震四壁,煞是得意。 妙音一言不發,等他笑完了才道:“那麼你如何處置她?” 謝宗廷瞧了鐵木蘭一眼,緩緩道:“為了替禰保守秘密,她自然是非死不可了。” 妙音輕聲道:“可是若在這裡殺了她,說不定又會引起別人的疑心。” 謝宗廷道:“禰放心,老夫已經預備好替罪羔羊了。這個人應我的邀請,再過一個時辰就會到這裡來跟老夫見面。” 他取出一個灰色的小瓶子,低沈著嗓子道:“只要把這藥粉混在酒裡讓他喝下,他就會變成失去人性的野獸,將這姓鐵的女子暴奸至死亡!” 鐵木蘭聽在耳裡,四肢立刻冰冷,大眼睛裡閃耀著憤怒到極點的火光。 妙音動容道:“你說的這個人是誰?莫非是任東傑?” 謝宗廷發出夜梟般的怪笑聲,道:“除了他還有更適合的人選嗎?哈哈,就讓他先一嘗夙願,好好的享用過這女捕頭的身體,然後我們再在追擊時‘失手’殺掉他,這樣所有的罪名都由他一人承擔了……哈哈……哈哈……” 鐵木蘭又氣又急,又羞又怒,只覺得五內俱焚,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謝宗廷也不在意,轉向妙音喝道:“怎樣?禰是乖乖向老夫投降呢,還是要頑抗到底?” 這兩句話中氣充沛,震得妙音耳朵嗡嗡作響,花容失色的喘了幾口氣,頹然道:“貧尼認輸了,修羅神功的口訣這就和盤托出……” *** *** *** *** 不知過了多久,鐵木蘭漸漸醒了過來,感到身上的穴道似乎已解開了,但依然軟綿綿的沒有辦法動彈,也沒辦法出聲。 一陣風吹來,拂到肌膚上涼絲絲的,她忽然驚駭的幾乎又要暈倒,察覺自己身上只剩下貼體的肚兜和褻褲,雪白修長的玉臂粉腿全都裸露在了空氣中。 只聽妙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禰醒了!” 鐵木蘭竭力寧定心神,發現自己處身在廣益閣後面的一間書房裡,妙音就站在身後。她忍不住回過頭去,用憎恨的眼神怒視著這年輕尼姑。 妙音玉容冰冷的道:“禰這樣看我做什麼?若非禰多管閑事,我又何至於落到現在這個被動處境?” 她說著淒然一笑,又道:“禰只是一死了之,而我,從今以後卻再也不能自由,要永遠受到快意堂的控制,說不定還會淪為那老家夥的玩物……禰說,是誰的遭遇更悲慘?” 一粒晶瑩的淚珠,自妙音的俏臉上滾落了下來,滴在鐵木蘭的粉頸上。她的眼睛裡滿是痛苦的神色,又仿佛蘊藏著無窮無盡的悲哀和無奈。 這時候,一陣爽朗的大笑聲,自廣益閣正廳裡傳了過來,正是任東傑的聲音。 鐵木蘭雙眼一亮,呼吸都急促了起來,俏臉上也綻放出甜蜜的笑意——不知為什麼,她對任東傑有種強烈的依賴和信心,堅信他一定有辦法救自己。 妙音看在眼裡,嫉妒的神色一閃而逝,忽然恨恨道:“禰不用指望那浪子了,他雖然有些鬼聰明,但畢竟不是神仙。我這就讓禰親眼看看,他是怎麼樣上當受騙!” 她抱起鐵木蘭的嬌軀,悄無聲息的飄到相隔的門邊,從縫隙裡看了出去。 只見任東傑和謝宗廷正對坐桌邊,桌上擺著酒壺和一小碟花生米。兩人有說有笑的談的正熱鬧。 鐵木蘭的心髒不禁狂跳了起來,眼睜睜的看著謝宗廷斟了一杯酒,滿面笑容的放到了任東傑面前,展顏道:“任公子說已經猜到了凶手是誰,老夫理當敬你一杯!” 任東傑接過杯子,微笑道:“不敢。可惜在下至今還沒有找到直接證據,不然此刻就可以將她捉拿了。” 謝宗廷不動聲色的道:“那麼,凶手究竟是誰呢?” 任東傑想也不想就道:“是妙音!” 謝宗廷似乎吃了一驚,失聲道:“你怎麼知道?” 任東傑不慌不忙,侃侃而談說了起來。他說的越多,內外的三個人就聽的越是驚異。因為他所說的疑點,破綻和推論竟和鐵木蘭如出一轍,簡直就像是聽過後再復述一遍似的。 謝宗廷伸掌在桌上一拍,擊節叫好道:“任公子,佩服佩服。你簡直就跟未蔔先知一樣,看來什麼事都瞞不過你的眼睛。請干了這杯酒,算是老夫的一點敬意!” 任東傑凝視著杯裡微微蕩漾的美酒,忽然笑了笑道:“也許我的確能未蔔先知。比如說現在,我就知道若是我將這杯酒喝下去,後果就將會多麼的不妙。” 謝宗廷臉上微微變色,若無其事的道:“任公子說笑了。” “不,我沒有說笑。”任東傑的表情驀地變的很嚴肅,淡淡道,“只是快意堂主居然也會用卑鄙手段來暗算人,這才真的令我意外。” “叮”的一聲,謝宗廷手裡拎著的酒壺突然碎了,粉碎! 良久,他才點了點頭,緩緩道:“原來你已經知道了。” 任東傑平靜的道:“很早以前我就懷疑了,楊崎為何能混上這條航船?若無人作內應,這實在很難令人相信。” 謝宗廷揚眉道:“就因為船是老夫雇下的,所以嫌疑就最大嗎?” 任東傑道:“那倒不是。我只是覺得奇怪,從種種跡像來看,船上的血案都是楊崎一個人做下的,為什麼那內應幫他混進了航船,卻沒有幫他去殺人呢?” 他頓了頓,雙眼盯著對方道:“只有一個理由可以解釋,就是那內應根本沒有辦法幫手——因為他是和別人同艙的!也就是你,謝大將軍!” 謝宗廷冷冷道:“說下去。” 任東傑道:“那我從頭說起吧。你夢寐以求著想要得到修羅神功,半個多月前就開始指揮快意堂在城裡大肆殺人,害死了許許多多的武林人物。 “你兒子謝堅的中毒,其實是你自己搞的鬼。這一方面是為你出海尋找借口,另一方面是因為你不想他冒這個險。 “本來你的目的,是和楊崎一起將出海的人物大半除掉,這樣可以減少爭奪修羅神功的對手。但臨行前江松林突然要求加入,這打亂了你的計劃,但卻無法拒絕他的要求。 “你無可奈何,只好讓楊崎自己一個人動手。因為江松林就睡在你房裡,對這位名震天下的神捕,你始終心存忌憚,生怕自己露出馬腳被他識破。因此船上發生的血案,的確從頭到尾都是楊崎一個人干的。 “到了島上之後,你設計控制住了趙黑虎,令他為你賣命。可惜這人是個貪生怕死之徒,我起了疑心之後只稍微逼問一下,他就把你的底細全部告訴我了。” 謝宗廷緊握雙拳道:“這人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我本該早些殺了他滅口的。” 任東傑淡淡道:“現在呢?大人是否也想殺了我滅口?” 謝宗廷沒有否認,眼中陡然射出刀鋒般的光芒,沈聲道:“任東傑,你既然知道了老夫的底細,就不應該來的。” 任東傑嘆了口氣,道:“這麼說,我已經是死定了?” 謝宗廷道:“我知道你有一雙很了不起的手,可是你跟老夫交手卻必敗無疑。一百招之內,老夫一定能取你項上人頭!” 他推開桌子,大步走到廳堂正中,腰板挺的筆直,略帶斑白的頭發根根豎起,渾身都充滿了氣凝山岳的雄渾氣勢。 任東傑也站起身,慢慢的走了過去,到相距一丈處停了下來。他的嘴角雖然還掛著滿不在乎的笑容,可是眼睛裡卻沒有絲毫笑意。 屋裡忽然變的非常安靜,靜的可怕。 鐵木蘭緊張的透不過氣來,一顆心幾乎要跳出了胸腔。忽然有只纖纖玉手從後面伸來,按在了她挺秀的胸脯上。 “禰的心跳得好快。”妙音附在她耳邊,用細如蚊蠅的聲音道,“可是在替他害怕嗎?” 鐵木蘭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目中如要噴出火來。 妙音卻笑了,柔聲道:“禰這副凶巴巴的樣子其實很迷人的,連我這個出家的女人看了都有些心動。” 她的纖掌突然滑進了鐵木蘭的肚兜裡,直接摸到了少女挺拔的雙峰。 鐵木蘭的俏臉刷的變紅了,只感到那只手輕輕的撫弄著自己的椒乳,逐漸探向那最敏感的尖端…… 貼體的肚兜被緩緩拉下一截,露出半邊雪白的胸脯,在昏暗的燭火中看來,更是顯得白的耀眼,綺麗動人。 “喔喔!”冰冷的指尖一接觸,嬌嫩的蓓蕾就條件反射般硬了起來,鐵木蘭不禁激靈靈的打了個寒噤,胸腹間卻像是泛起了一股熱流。 就在這同一時刻,任東傑突然間就像離弦之箭般標了出去,左拳右掌同時出擊,一連向對手攻出了八招! 這八招都像狂風暴雨般迅捷,而且分別屬於八種不同的拳招掌法,除了他之外,這世上再沒有第二個人的手上功夫能快成這樣。 可是他攻到近前,謝宗廷卻只是揮袖一拂! “呼”的一響,任東傑只覺得一股雄渾之極的力道襲來,整個人都被震得飛了出去。 他順勢斜飛,足尖在對面牆上一點,如彈簧般反射了回來,勢道反而比剛才更快更急! 但這一波攻勢仍然被對方輕松擊退! 任東傑心下駭然,圍著謝宗廷轉起圈子,雙手忽伸忽縮,忽拳忽指,一時出手點穴,一時發掌強攻,無論是軟功還是硬功,他的出手都是疾如流星,快若閃電。 可是不管他怎樣施展,對方只要袍袖輕拂,就把他的所有攻勢全都阻遏,根本造不成任何威脅。 鐵木蘭看在眼裡,急在心上,恨不得能親自衝上去幫忙,可是四肢卻偏偏軟綿綿的不聽使喚。 妙音的雙臂環抱著她的嬌軀,纖手還在撫摸著那對嫩筍般的椒乳,忽然朝著她的耳根輕輕的呵了口熱氣。 鐵木蘭頭頸一縮,癢的幾乎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但同時又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泛了上來,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妙音一聲不響,不斷把熱氣吹入她的耳孔,又用細齒輕咬著通透晶瑩的小耳垂。 不到片刻,鐵木蘭就覺得心中的熱流越來越盛了,呼吸變的急促起來,紅暈不但遍布了她的臉蛋,還悄然爬上了眉梢眼角,最後連耳根和粉頸都像是染滿了胭脂。 她不由張開小嘴,輕微的喘息著,但又無法發出聲音,挺拔的胸脯不住的上下起伏。 妙音眼波流動,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忽然伸手解開了鐵木蘭的啞穴,不等她反應過來,又低下頭開始親吻她的臉頰。 鐵木蘭先是一怔,本能的想大聲叫出來,驀地腦中靈光一閃,明白了對方的險惡用意。 ——不……我不能叫,他正在和最強大的敵人交手,無論如何不可分心。鐵木蘭想到這裡,硬生生的把衝到喉邊的聲音咽了下去,貝齒緊咬住下唇。 妙音柔聲道:“放松點好嗎?咱們都是女子,禰緊張什麼呢?”說著逗起她的下頷,竟然吻住了那櫻紅的雙唇。 鐵木蘭不能置信的瞪大眼,再沒想到會遇到這種事,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四片櫻唇霎時緊湊在一起,蘭息流通,發出咿咿唔唔的聲音。 沒兩下,妙音的舌尖就探入了鐵木蘭的口中,靈巧的卷住了她的絳舌。鐵木蘭腦中一陣暈眩,下意識的擺著頭躲閃,但卻怎麼也掙不脫。 就在二女唇舌糾纏的同時,場上兩個男人的比拼也起了變化! 只聽一聲春雷般的暴喝響起,荊破天須發倒豎,大喝道:“老夫已讓你攻了五十招!來,你也吃我一記‘破天神拳’!” 他吸了口氣,右臂陡然間粗了一倍,鬥大的拳頭猛然劈面砸來。 這一拳沒有任何花巧,沒有任何變化,一拳擊出,天地震撼! 任東傑飛身閃避,轟隆一聲大響,身後的牆壁竟被拳風震得塵土沙沙而落。 荊破天大踏步向前,右臂再度輪起,原式不變,仍然是驚天動地的一拳擊出! 任東傑只能再次躲閃,轉眼間荊破天一連揮出三拳,他就被逼得逃竄了三次,竟是一招都無法還擊。 這時他已被逼入了死角,荊破天獰笑道:“看你往哪裡逃?” 這一次是雙手的拳力同時送出,猛烈的拳風勁急無倫的旋轉著,從左右兩邊包抄了上去,把退路完全堵死。 任東傑的冷汗淌了出來,面色凝重,也將雙臂揚起震出,迎上了對手的招風。 荊破天冷哼一聲,拳頭上青筋暴起,功力已經運到了十層,決意將他一舉擊斃! 不料在四只手將觸未觸的一剎那,任東傑的手掌突然分別向內回縮,不知怎地一撥一帶,對方的雙拳不僅沒有打中他,反而轟然撞到了一起。 荊破天想不到會自己互擊了一拳,痛的濃眉皺起,哇哇大叫道:“好一個任東傑,你手上的功夫果真名不虛傳!” 任東傑早已矮身從他肋下鑽過,險之又險閃出攻擊的圈子,口中卻微笑道:“堂主的破天拳似乎不如傳說中厲害,還是真的‘破’掉了?否則怎會連著幾拳都打不到人哩!” 荊破天雙眼殺機大盛,沈聲喝道:“你再接我幾拳試試!” 他顯然是動了真怒,拳力比剛才更猛了三分,每一拳打出都像是奔流的怒潮,卷起洶湧澎湃的巨浪。 任東傑就像是一葉小舟般在風口浪尖浮沈,隨時都有可能被徹底湮沒…… 妙音的手漸漸下滑,已經移到了鐵木蘭那雙引以為傲的美腿上,緩緩摩挲著那結實、健康、渾圓,沒有半點多余贅肉的光滑大腿。 那溫熱的掌心,放肆的動作,就像是個最好色的男人一樣,摸的鐵木蘭嬌軀發顫,俏臉發燙,心跳也是越來越快。 驀地,對方的纖手滑到了大腿根部,一下子就強行插入了雙腿間最敏感的禁區…… 鐵木蘭險些驚呼出聲,雙頰飛紅,本能的想夾緊兩條美腿,可是全身上下卻偏偏不聽使喚了,只能任憑對方一舉侵入了自己神秘的地區。 雖然還隔著一層褻褲,可是她還是能清晰的感覺到,妙音的纖纖玉指毫不停留,直截了當的戳到了那從未被外人探究過的私處。 “不……不可以!”鐵木蘭在心裡大叫,又是羞愧又是驚慌,只能拼命的咬著嘴唇,美麗的粉頰脹得通紅。 妙音用一種很異樣的眼色望著他,夢囈般道:“怎麼樣?鐵姑娘,我是不是摸的禰很舒服呢?嗯?哎呀……瞧瞧,禰居然這麼快就濕了……” 在她手指靈活的撫弄下,褻褲的中心赫然出現了一小塊濕跡,雖然只有錢幣般大小,可是在女捕快健美婀娜的雙腿中間看來,卻是那麼的醒目。 妙音低低的笑了,柔聲道:“原來外表英姿颯爽,一向以女中巾幗自詡的鐵捕頭,也和普通女人一樣經不起挑逗呀,稍微一考驗就原形畢露了。” 鐵木蘭聽得幾乎哭了出來,拼命搖著頭,心裡不停吶喊:“不……不是這樣的……不是……” 妙音臉露嘲諷之色,美麗的眼睛裡閃動著成功報復的快意,忽然俯下頭湊到鐵木蘭的胯下,竟直接把小嘴貼住了她的禁區。 “鐵捕頭,我要讓禰明白,禰不是什麼女英雄,骨子裡也是個淫娃。”她輕吐香舌,開始舔起了褻褲覆蓋下那條狹長密合的軌跡。 鐵木蘭只覺得下體傳來又麻又癢的感覺,這是她從未體會過的感覺,明明心裡覺得很羞恥,可是身體卻完全不受控制產生了反應。 轉眼間,褻褲上的濕痕就成倍的擴大了,花蜜源源不斷的湧了出來,流出了褻褲,流到了自己的大腿上,暖暖的一大片。 “啊……為什麼會這樣?”她羞的無地自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會如此淫蕩,電流般的快感不斷的衝擊著嬌軀的每一寸,口唇間已抑制不住的漏出了呻吟聲…… 一連躲過二十七拳之後,任東傑終於沒有辦法再閃避了,被迫和荊破天的拳力接實。 只在一剎那間,對方的力道如同排山倒海般壓了過來,壓的他動彈不得。 這幾乎是種不可抗拒的力量!任東傑這一生中遇到過無數對手,可是從來也沒有遇到過如此強勁的力量! “砰砰”兩聲響,他腳下的磚塊裂成了碎片,黃豆大的汗珠沁出了額頭。 這已是硬碰硬的比拼,力強者勝,再沒有任何的花巧可言。 任東傑到現在才知道,對方的內功有多高,自己就算再練上二十年,這一戰也注定是必敗無疑。 他咬著牙,苦苦支持著,只覺得肩胛在咯咯響,雙臂的骨頭隨時都會碎裂,胸口連氣都透不出來了,眼前金星亂冒…… 不過,荊破天似乎也不是很好受,臉色陣青陣白,表情很有些古怪。 又過了一盞茶時光,任東傑終於支撐不住了,暗嘆一聲“罷了”,正準備閉上眼迎接死亡,事情卻突然發生了出人意料的變化! 荊破天驀地露出痛苦之色,整張臉就如喝醉酒般潮紅一片,兩只眼睛嚇人得凸了出來,身軀不斷顫抖。 任東傑一怔,只覺得手上傳來的勁力突然變弱了,稍微一運勁反擊,竟是全數的撞了回去! “啊——”荊破天發出驚天動地的虎吼,整個人倒飛出三丈有余,重重的跌落到地面上,砸出了一個大坑。 他痛苦的嘶喊著,兩手抓住下體,在地上滾來滾去,一口口的鮮血泉水般噴出來,把周圍的牆壁全都染紅了。 任東傑錯愕異常,正在驚奇萬分時,忽然身後響起一聲輕柔的佛號,妙音抱著近乎全裸的鐵木蘭,慢慢的走了出來。 他心中一震,還未來得及說話,妙音已搶先開了口,淡淡道:“任公子,你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反敗為勝嗎?” 任東傑搖了搖頭,苦笑道:“我完全是莫名其妙。” 妙音平靜的道:“人心不足蛇吞像,荊破天的失敗,是因為他太貪心,太焦急……他若肯多等一天半日再練‘修羅神功’,何至於敗在你手上?” 任東傑失聲道:“他練了修羅神功?” 這句話說完,他瞥見荊破天捂著下體的樣子,心念電轉,立刻明白了過來。 很明顯,荊破天逼著妙音說出了“修羅神功”的訣要,內功到了他這個境界,一法通,萬法通,真氣不知不覺的按照要指引流轉,自然而然的就練了起來。 照他所說的,在這裡等了自己足足一個時辰,也就是說,他已經練了一個多時辰,初步涉入這種邪派武功的門徑了。而修練“修羅神功”的大忌,第一就在於強抑情欲,若是起了男歡女愛之念,馬上就會走火入魔。 看荊破天現在這副模樣,顯然是真氣突然岔了,因此才會失敗。只不過,他在緊要關頭為何會突然興起男女之念呢?難道說…… “是的,你猜得沒錯。”妙音仿佛知道了他的心思般,冷冷道,“是我和你這位鐵姑娘合演了一場好戲,荊破天的內功遠勝於你,你專注比拼時就跟聾子無異,可是他卻還是能聽到很多聲音……” 她譏誚的一笑,道:“一練神功,自制力立刻大大的削弱。不過也多虧了鐵姑娘,發出那麼可愛的呻吟聲,連將軍大人都聽的情不自禁起來,不然你已經去見閻羅王了!” 鐵木蘭早就羞的連眼睛都不敢睜開,這時更是氣的眼淚都流了出來,羞憤欲死的罵道:“閉嘴……禰這不知廉恥的臭尼姑!快閉嘴……” 妙音臉一沈,明眸生寒的道:“都是禰壞了我的事,還敢開口罵人!好,我這就送禰去地獄!” 她突然揮臂一振,把鐵木蘭的嬌軀用力的擲了出去,頭部正對著堅硬的牆壁。 任東傑吃了一驚,不假思索飛身躍起,剛張臂接住了鐵木蘭的身子,猛聽得嗤嗤聲響,一大蓬細小的暗器射了過來。 他急忙淩空翻身,輕飄飄的向後縱出,落地時腳下陡然間一空,這才發現地面上多出了一個黝黑的大洞。 “不好!”任東傑力戰之余,身法的轉動遠不如平時靈活,只能眼睜睜的掉了進去,一下子就從洞口消失了。 妙音慢慢走過來,凝視著那深不見底的洞穴,眼睛裡突然泛起了晶瑩的淚光,喃喃道:“原諒我吧……任公子,願你們一路快樂!” 一顆珍珠般的淚水滴進了洞裡,然後地板無聲的合起,洞口奇跡似的不見了。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