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集：針鋒相對】 第一章：梅山基地 　　巴羅鎮，一個在中國發行的民用地圖上絕對找不到的城鎮。它位於西藏和四川的交界處，平均海拔為一千八百米，中國最重要的生物戰士基地「梅山」就設在這裡。基地建於一個盆地中，周圍盡是茂密的原始森林，完全是一片未開發的蠻荒之地，最近的城鎮離它也有二百公裡。一條彎彎曲曲的盤山公路，連接著這裡和外面的世界，同樣的，這條公路在地圖上也沒有標記。 　　這座位於深山的基地防護極其森嚴，高牆和帶高壓電的鐵絲網組成了隔絕與外界聯系的第一道護欄，高牆外一公裡的范圍內，則是布滿地雷的死亡地帶。此外基地周圍崗哨林立，安裝在各處的步兵偵測雷達和紅外線監測裝置，像永不知疲倦的守衛，時刻監視基地內外任何行走的生物。用梅山基地的負責人馬天成的話來說，就算是一只蒼蠅飛過，也逃不出我們的眼睛。 　　如此嚴密的守衛，不僅是為了防止基地內重要的「試驗品」逃走，更是為了提防可能潛入的外來破壞者。二十多年前的龍泉事件的慘痛教訓，使得中國方面對基地的保護工作極其重視。 　　馬天成少將今年四十五歲，身材高瘦，右臉頰上那條駭人的傷疤是二十多年前美國特工留給他的紀念。當時一顆子彈從他嘴裡射入，打掉了幾顆牙齒後穿過右頰飛出，留下了這道永不磨滅的紀念。 　　這道疤毀了他的容，令他的臉變得猙獰恐怖。對於這道疤，馬天成司令官並不十分的痛恨，反而成為他向同行賣弄的資本，在他看來，若不是這一槍，他也不會在後來得到陳將軍的賞識，一路官運亨通，從一個小小的中尉一路升到少將的位置。 　　「就是這道疤讓我無論何時何地，看上去都是一個嚴肅警覺的軍人！」 　　在陳武將軍的直升機到達基地前的十分鐘，馬天成正對著鏡子，仔細地整理著自己的軍裝，努力地將皮帶束得更緊些。每天照鏡子的時候，他都不忘用自戀的目光欣賞那塊銅錢大的疤。 　　年過四十的他，已失去了年輕時的沖勁，對於升到中將也沒有多大的干勁，更多的時候他只想守成。在梅山基地養老般過了幾年舒適的生活後，原本精瘦強壯的馬天成開始發福，體型逐漸向啤酒桶靠攏。 　　努力地將腰束了又束，十分鐘後，在停機坪上，苗條了一圈的馬天成在停機坪以最完美的形象迎接了中國軍方實力派人物的到來。 　　梅山基地的全封閉射擊場內，震耳欲聾的槍聲連接響起。持槍射擊的是八位身穿軍裝的少女，這隊少女，她們年齡最大的不過十六歲，小的只有十歲出頭，按照年齡從小到大的排列順序佔據了一至八號靶位。容貌上，這八位少女的模樣和雨蘭都十分地相像，原因很簡單，她們全是她的克隆人，不僅擁有和她相似的容貌，也擁有與她類似的能力——無與倫比的射擊天賦。 　　為了測試她們的能力，她們射擊的靶位全是快速移動靶。這些少女被命令使用突擊步槍點射二百米外做上下左右無序運動的活動靶，子彈三十發。 　　陳武將軍就站在她們身後的觀閱室裡，隔著防彈玻璃看著這群「童子軍」進行的射擊表演。馬天成和李榮博士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後，一邊觀看一邊介紹著這些克隆人的具體情況。 　　「現在進行射擊的，是編號為不同時期制造的再造戰士，根據測試的需要，在制造過程中對她們的基因稍微進行了再調整。」 　　因為幾個大國都簽署了禁止克隆人的《海牙條約》，向陳將軍介紹介紹克隆戰士時，他把克隆戰士說成了再造戰士，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 　　「到目前為止，這些進行再調整的再造戰士，站在三號靶位的CP1304的能力最接近四號生命體！經測試，她各方面的能力，約有四號生命體的四成……」 　　這時報靶員報上了這些克隆少女的射擊成績，成績最優秀的正是三號靶位的CP1304，她三十發子彈中有二十發正中拇指大的紅心，其余的也在紅心附近，是眾人中成績最出色的一位。接下來又進行了飛碟射擊測試，成績最優秀的，依舊是那位年齡不超過十二歲的CP1304。 　　雖然這些克隆人的相貌和雨蘭極其相像，但由於從小只接受軍事作戰的教育，她們的思維回路極其簡單。測試完成之後，這些克隆人依照指令，面無表情地原地站立，個個臉上的表情僵硬得像木頭一般。事實上這些克隆人不會哭也不會笑，只會忠實地執行上級的命令，是最簡單的殺人機器——至少就目前為止是這樣。 　　參觀完了生物管四號的克隆人的訓練表演後，陳將軍又觀看了五號克隆人的訓練演示。水戰型的五號，她的能力是皮膚像青蛙一般可以從水裡獲取氧氣，並且可以不借助任何設備就潛入水下二百米的深處，在水中的憋氣時間可以達到三十分鐘以上。和四號的克隆人類似，五號的克隆人同樣也是思維回路極其簡單的殺人機器。在梅山基地內，四號和五號的克隆人各有二十個之多。 　　二十多年前，中國與西歐的合作，總共制造出了七個擁有超能力的超級戰士。龍泉事件後，美國方面奪走了間諜型的生物管六號和空戰格斗型的七號。作為制造生化戰士不可缺少的重要基體，零號生物體也在那次事件中逃脫。失去了零號生命體後，三方無法再制造新的超能力戰士，只能將手中現有的生化戰士進行「克隆」以達到量產的目的。 　　理論上，克隆技術可以復制出和本體能力相近甚至相當的生物，但實際結果並不是這樣。中方，美方，還有西歐方面，三方在使用克隆技術復制手中的超級戰士後，都面臨了兩個無法突破的難題。 　　一是克隆出來的復制人能力嚴重下降的問題，往往只有本體的五分之一左右，即使記過基因再調整，最多也只能達到本體的四成左右。而另一個令中、美、西歐都頭痛不已的難題，卻是由克隆而引發的「多利綜合症」。 　　多利綜合症，是在最早被克隆出來的克隆羊多利身上發現的疾病。因為是克隆的產物，基因有著先天上的缺陷，所以她的線粒體比正常生殖的生物要短，因為是克隆的產物，基因中許多隱性的先天性疾病變成了顯性。 　　而各國在克隆自己手中的超級戰士時，提取的細胞都是在其幼年時期，克隆體的年齡和其細胞年齡不過相差一年甚至只有幾個月而已。理論上，這些克隆戰士的線粒體的壽命和本體相比也應當是相差無幾才對。然而在這些非正常生育的克隆生命成長到十歲左右時，可怕得多利綜合症還是無一例外地在他們身上發作了。 　　多利綜合症發作時，這些原本能力超群的克隆戰士像得了羊癲瘋一般地突然倒地，口吐白沫痙攣不止，變成任人宰割的廢物。而且隨著年齡的增大，這種症狀發作的周期也越來越密集。即使各國花了無數的精力研究改進，受著多利綜合症這條鎖鏈的制約，到目前為止，三方勢力制造出來的克隆戰士壽命也無法突破二十歲，這也是阻止其大規模「量產」的主要原因。 　　多利綜合症，也就成為人類打開潘多拉盒子之後的鎖鏈，但隨著科學不斷地發展，這條鎖鏈還能鎖他們多久呢？ 　　完成了這兩處的視察工作後，馬天成帶著陳將軍來到基地內另一處戒備森嚴的密室，哪裡存放著不久前西歐送來的兩具重要的試驗品——生物管二號和三號的克隆人。 　　一男一女的兩個試驗體，男孩十三歲，長得像裡奧，而女孩十二歲，外表上和克裡斯蒂娜一模一樣。他們是中國方面用四號和五號的克隆人和西歐做交易交換來的。 　　隔著厚厚的防彈玻璃，陳將軍冷冷地看著對面的那個少女以意念操縱著物體的移動，因為也經過基因的調整，她的容貌和克裡斯蒂娜類似，但頭發的顏色卻不同，呈現黑黃色。她坐在一個桌子前，桌面上放著一疊紙牌，不必揭開牌面，她就可以「看」出蓋著的牌面的內容。當她閉目以意念操縱時，這些紙牌像被風吹起的落葉一般在密室裡四處飄舞。 　　李榮博士向陳將軍介紹道：「念力移動，這是CP1503得能力！」 　　CP代表克隆，15則是指她的「制造批號」為第十五批，03則代表她是生物管三號的克隆體。一年前中方和西歐都拿出了自己制造的最成功的克隆人做交易——嘴上說是拿最成功的交換，但實情是否真是如此，那只有彼此才能心知肚明了。 　　馬天成討好地插嘴道：「CP1402就在隔壁的密室裡訓練，他到目前為止已經整整四天沒有睡覺了！」 　　陸戰型的二號裡奧，他的能力之一是充當「永不疲倦的士兵」！只需定時服用少許血清素，就可以七天七夜不睡覺連續作戰而且不影響戰斗力。（注：血清素只有在人體睡眠時才會由腦垂體產生，它是人體必需的重要物質。常人若長時間熬夜不睡覺，人體會因為缺乏血清素而產生一系列嚴重的負面反應。） 　　陳將軍問道：「到現在位置，關於多利綜合征的研究還沒有起色嗎？」 　　李榮道：「這種涉及到基因崩壞的病症，就目前而言，我們的科技能力還不能……」 　　說到這，他看了陳將軍一眼，欲言又止。 　　陳將軍眼一瞪，微怒道：「有話直說，不要婆婆媽媽的！」 　　李榮吞了口口水道：「一年前，四號在龍市捕獲了兩個美國間諜，後來國安局回饋過來的調查報告顯示，美國人對龍市科學研究所的體制增強劑項目非常感興趣！」 　　陳將軍問道：「就是那個叫莫聞的科學家的研究？」 　　李榮忙不叠地點頭道：「莫聞是我大學時的同窗，事發前一個月他曾和我通過電話談起過他的研究。當時我也對他的研究極感興趣，只是後來發生了那件事……」 　　陳將軍不耐煩的打斷他的話道：「說重點！」 　　「那次事件後，相關部門把他的研究送到我們這兒鑑定，我看過那些資料後，感覺照他的研究進行下去，也許對治療多利綜合征能找出一條新的途徑！」 　　回答陳將軍的話時，李榮心理卻暗叫慚愧，他和莫教授是同窗沒錯，和他通過電話也沒有錯，只是當時研究項目被砍的莫教授打電話向老同學求助，向來自視甚高的李榮卻將他的研究項目視為笑話，只是禮節性地應付後拒絕了，根本談不上感興趣之說。 　　陳將軍又皺了皺眉，莫教授死了這件事他是真的的，在得知美國人如此看重他的研究後，他也對這位老教授的死感到無比惋惜。他正想說什麼，目光卻被對面的CP1503的舉動吸引住了。 　　一鏡之隔的CP1503在這時突然睜開眼睛，將目光盯著陳將軍所在的方向不動，陳武只感覺她的目光中充滿了敵意，他眉頭一皺，問道：「怎麼回事，她應當看不到我們吧？」 　　李榮連忙答道：「理論上她是看不到的！不過三號的另一種能力是思維探索，CP1503雖然是能力縮水的復制體，但應當也擁有這方面的偵查能力！」 　　CP1503只是看了陳將軍一眼就又馬上合上了眼皮，先前那種令陳將軍心悸的壓迫感也隨之消失。靜思了數秒後，陳武下命令道：「美國人是我們的對手，西歐的那些家夥，他們也不是好東西！二號和三號的復制體，在搞清楚他們的底細前，絕對不要和我們的戰士有任何的接觸。除了我們自己，誰都信不過！」 　　馬天成突然覺得今天的皮帶束得太緊了，束得他無法自由地呼吸。就在一個星期前，基地內已經將二到五號的克隆體組成了一個四人小隊進行小規模的聯合作戰演習，他們早已經「接觸」過了。當時那四個人克隆人組成的小隊在森林裡對抗一個加強排的特種兵，只用了不到半天的時間就全殲了對手大獲全勝。 　　本來馬天成還想將演習結果借由此機會向陳將軍「獻寶」，誰知道「寶」還沒有獻上，硬釘板就先豎了起來。馬天成為自己的莽撞而害怕，他看了對面的李榮一眼，對方也用眼神向他示意。會意地對看一眼後，兩人達成了默契，那就是聰明地將這一事件埋在肚裡。 　　因為被CP1503的眼睛看得很不舒服，陳武沒有再去參觀二號克隆人的表演。他此次來基地的目的主要是視察基地的防衛情況。最近中美兩方在上海大打特工戰，陳將軍認為這是美國方面為了轉移中方的注意力而拋出的煙霧彈，實際目標可能是中國最重要的梅山基地。 　　有過龍泉事件切膚之痛的陳武，為防萬一，故而特意來到梅山檢查基地的防衛工作。在吩咐馬天成司令官加強保衛工作後，同時他又親自下命令，將一個加強營的特種兵調拔到梅山基地加強防衛，這才放心地離去。 　　陳將軍只在基地呆了半天就匆匆趕往北京開會，目送著他乘坐的直升機離去，馬天成松開皮帶，將被束縛了大半天的將軍肚釋放出來。 　　他無比舒爽地噓出一口氣道：「呼，難伺候的老頭子，總算走了！」 　　陳武是軍中有名的鐵腕人物，治軍甚嚴，容不得手下有半點疏忽大意。當年龍泉事件時，龍泉基地的司令官趙飛，馬天成的前上級，就是被陳將軍親自下令槍斃。 　　雖然馬天成也自詡是個認真負責的人，但在陳將軍面前，那種心頭發虛的感覺卻怎麼也抹不去。尤其是在發生了欺瞞事件後，他心裡就更加害怕了。 　　他自我安慰地在心裡想著：「只是聯合演習而已，現在已經將他們隔離了，應當不會出什麼意外吧？」 　　午夜十二點整。 　　CP1503居住的房間是一間封閉小室，僅開了巴掌大的兩扇氣窗充當透氣用。一張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就是這個豆腐干大的囚室裡僅有的家具。 　　CP1503像入定般對著牆壁坐著，心裡反復地念叨著幾個字：「龍市，科學研究所，體制增強劑，莫聞教授……」 　　而在數百米外的另外一間保護嚴密的密室裡，最傑出的四號生命體的克隆人CP1304，她則像僵屍般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床上，以和CP1503同步的頻率念著同樣的話：「龍市，科學研究所，體質增強劑，莫聞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