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或許真的像他說得那樣:一個男人對女人的喜歡,是用他對女人身體的占有欲來衡量的!那個流氓一樣的男人,對我的身體索取無度。我之所以把他稱作流氓,並不是因爲他勾引誘惑了我,也不是因爲他利用女人接近我然后要挾我,是因爲在床上——他在床上是個十足的流氓!我從來不知道一個男人能夠對性愛癡迷到這樣的地步,那些下流的姿勢,那些變態的言語,根本不是在和一個女人交流,他要的不是心的互動,他只要情欲!對這樣因爲性欲而對我熾熱的男人,我本應該不屑一顧。可是我沒有。」 「我愛我的丈夫——雖然現在說這樣的話顯得虛僞可笑,我還有什麽資格再說愛他?我還剩下什麽資本對我的丈夫說愛?可是我真的愛他,在我心里,他的位置永遠都沒有人能夠代替!他沈穩安靜,情感細膩,在他身邊,我能夠感到安全,能感到被寵愛,我對他完全依賴著,根本不敢想象沒有了他的生活!」 「我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女人?這樣的問題我從來沒有認真想過。從丈夫的眼里看到的我自己,讓我錯覺自己是完美的,他總在用欣賞和溺愛縱容我,讓我最終也天真地認爲自己是個當得起賢妻良母稱謂的女人。我不得不做出更賢惠的樣子,那些埋藏在心底深處的念頭更加無法啓齒。久而久之,我慢慢變得不再像自己,有時候,我會錯覺還有一個另外的自己生活在我身體里,那是個甚至連我自己都不明白的自我——充滿了淫欲的念頭和墮落的沖動。」 「我的理想,是找一份完美的愛情。我得到了,我的言就是我一直以來想要的人,然后我像自己曾經想象過的那樣成爲合格的妻子,一切都是按照我的設想過來的,沒有一絲一毫的偏差。」 「然后呢?我沒有想過,沒想過得到愛情之后,我還應該追求什麽!這兩年來,我一直迷惘著,有的時候,我甚至迷惘的恐慌,我能感覺到另一個自己在迷惘中日漸壯大,直到強大到足以抗衡我二十幾年以來苦心建立起來的自己。」 「我本能的恐懼,因爲我不知道那另外的一個自己要引領我走向何方?」 「那是一種強大的欲望,里面包含著放縱索取貪婪墮落的沖動!我說不清楚,如果一定要說的話我想只能用三個字來形容:不甘心。是的,不甘心!」 「我不甘心就這麽完結,再沒有追求,沒有期待,看著歲月從身邊慢慢地流過,讓自己從繁華歸于平靜,直到我的人生落下帷幕,徹底終結所有的一切。我就因爲這不甘心讓自己在危險的懸崖邊徘徊,盡管我一直在努力扮演著一個正常的我,一個在別人眼里我應該有的樣子,以此維持表面的平衡。可是,我自己知道,這樣的平衡是多麽脆弱!脆弱到不堪一擊,甚至只要一個轉念就可以把它打破。」 「和佟走出那一步以后,平衡就已經被打破了。不用誰來告訴我,我知道自己錯在什麽地方。作爲一個妻子,我不該背叛丈夫,作爲母親,我那樣的行爲無疑更無法爲人原諒。我的道德,我的人生觀都不能容忍我繼續下去。可我不能不承認,我竟然是渴望那種放蕩的淫欲,我竟然是在期待著被人勾引……」 「當我被那個男人像獵物一樣按在身下的時候,當他的手在我身上撫摸的時候,或者他分開我的雙腿抵舔我的下體的時候,我是墮落的,我從墮落中收獲欲望的滿足。我在心里告訴自己:放棄吧,放棄做一個好女人好妻子好母親。只要你放棄了這些念頭,你就能享受到更加強烈的快感,你就可以毫無顧忌地接受淫亂帶給你的快樂。」 「然而等到一切結束,當身體的快感退卻,我又會從迷亂中清醒過來,放縱過后的空虛,讓我無所適從,突然會有一種沒了根的虛弱感令我恐慌不已。」 「那一次之后,佟沒有勉強我再參加那種混亂的聚會,多數的時候是娜下來叫我,然后他會下樓到娜的房間,我在那里和他一次又一次的鬼混。每一次他都會進行的很仔細,就像是熟練的工人完成一項早已經爛熟于心的工序。他讓我脫光,自己卻衣著整齊地坐在椅子上,然后叫我坐上他的大腿,慢慢地撫摸親吻我全身。他能準確地找到我身上最敏感的位置,然后用最短的時間調動起來我的情欲。他拉開拉鏈,把自己的陰莖掏出來,讓堅硬的陰莖抵在我腿上。然后讓我給他說被撫摸的感覺,讓我告訴他陰莖摩擦大腿時候的感受。他就像是一個導師,一步一步地引領著我體驗欲望,而我就像完全被打開的書本,被他一頁一頁地翻閱。」 「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當時的心態:赤裸著身體坐在一個衣服整齊的男人懷里,被像把玩一件器物一樣肆意玩弄……羞恥,不安,心跳加速,情欲完全主宰了我的頭腦,什麽都不能想,什麽都想不起來,只能被動地聽從他指揮。我好像是被奴役了,他就是我的主宰。我從來沒有感覺過這樣被一個男人徹底的了解過,甚至是在我的丈夫面前都不曾有過!」 「我總在那個時候迷失自己,在他還沒有進入我的身體里的時候,我已經從撫摸和挑逗中得到了巨大的快感,甚至只要他的手一伸到我兩腿中間,我的神經就會馬上繃緊,緊張到身體戰栗,全身上下都變得格外敏感。那種奇異的感受,正像是從前我在夢里夢到過的感覺,飄渺,迷幻,淩亂,不真實……」 「在那之前,除了我的丈夫,我沒有過別的男人。我不知道性愛還可以有這麽多花樣,不知道男人和女人之間還可以這樣子的互動!是這個男人給我打開了一扇門,門里面,是一個我從未見過的世界。盡管我應該恨這個男人,如果不是他,也許我這一生都不會打開那扇門,不會發現那樣一個對我有著致命吸引力的情欲世界。可是我對他沒有任何恨意,也許我更應該恨自己才對,我的身體里本來就流淌著淫欲的血液,那些欲望在心底早就蠢蠢欲動,只是我沒有發覺而已!沒有這個男人的勾引,同樣的墮落還會出現在和另一個男人之間!問題的根源在我自己,在我隱藏在內心里的欲望。」 「和他在一起,我開始漸漸習慣,習慣他近乎變態的玩弄,習慣讓自己的身體在他的玩弄中釋放出更瘋狂的自我。從抗拒到接受,幾乎就在一夜之間!甚至就在他進入我身體的那一個瞬間!回過頭去看,我自己都無法相信,自己竟然會墮落得如此徹底,毫無保留,完全敞開了自己給一個猥瑣的老男人。」 「有什麽區別嗎?沒有了,一切都不重要了。我所犯下的錯誤,連我自己都無法原諒。短短的一個月,我的身上已經被烙下了深深的印記,那是另一個男人的印記,永遠都無法抹滅,永遠都無法忘記。」 「我該怎麽面對言?我幾乎不敢想這個問題!我了解他,我清楚地知道他是怎麽不遺余力追求完美。我不敢想象他知道真相之后會有什麽樣的反應,這一切對他來說是殘酷的,是不公平的。作爲一個男人,任誰都不能夠忍受這樣的背叛和羞辱!」 「我是個失敗的女人,因爲我拒絕不了墮落。我的良知在提醒我正一步步滑向深淵,提醒我正在毀滅自己的家庭。可我卻鬼使神差地讓這一切繼續向著不可控制的方向演變,我明明知道接下去會是個悲劇,明明知道我的世界將會因此完全崩潰,可我就是擺脫不了那個鬼魂一樣的男人,就是抗拒不了從罪惡里衍生的快感。」 「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拒絕他,我總是這樣想。」 「言回來那天,他幾次要下來見我,那個時候我感覺自己好像站在了懸崖的邊上,身后就是萬丈深淵。回去的路,我能看得見,卻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夠走回去。我跟他說我們結束吧,再下去對誰都不好。他激動的像一個熱戀中的孩子,反複對我說他愛我,說他喜歡我,說他離開我一天也活不了。我不知道他的話有幾分可信,不過我知道他有多迷戀我的身體!而我對這樣的迷戀沒有抵觸,甚至有種欣然,仿佛得到了某樣東西的成就。那樣的迷戀,我沒有在丈夫那里發現過,他給我的,是愛憐,是溫柔。」 「可是,我竟然已經厭倦了溫柔。」 「我幾次開門看,怕他會下樓來找我,怕丈夫會和他在門口碰到。我像個惹了禍的孩子,不知道該如何善后彌補,只剩下驚慌和混亂。」 「娜就是這時候來的。她來找我是爲了佟,爲了讓我繼續和佟保持現在的關系,她說她可以保證我不被發現,保證什麽事情都不會發生,只要我和佟繼續好兩個月。最少兩個月,她這麽說。說話的時候她的眼睛里有一種瘋狂,好像隨時要把我吞噬掉。」 「如果你不願意接受我的這個提議,我可以另外給你個選擇,她說:我可以給你介紹其他男人,也許能比他年輕點,好看點,我會幫你安排合適的時間,總之你必須聽我的,這兩個月你必須聽我的!過了這個時間,我就給你自由,並且我也會永遠在你的生活里消失,而你的生活將恢複如故。」 「我被她離奇的提議嚇壞了,我完全不能想象她會提出這麽荒唐的要求,更不能想象自己像一個高級娼婦那樣去接納一個又一個陌生的男人!我心里還存在著僥幸,希望這些事情很快過去,希望丈夫什麽都不會發現,讓我有足夠的時間戒斷自己的欲望,回複到之前的我。那個瘋狂的女人,我不知道她會干出什麽樣的事情來,我不懼怕丈夫發現以后的審判,因爲我罪有應得,如果言不能原諒我的過失,我可以悄悄的離開,雖然會戀戀不舍,雖然會心如刀割,可我能接受這樣的懲罰。」 「但是我不能夠讓她把這些事情曝光給周圍的人,那樣即使我離開了,我的丈夫,我的女兒,還會生活在別人的異樣眼光里,那個時候的我,才是真的罪大惡極!」 「除了接受,我還能做什麽?」 「然后,佟下樓來,我出去迎他,我求佟別在我家里亂來,我告訴他我丈夫就要回來了。他說行,說只要我不提分手,只要我願意繼續讓他愛,他就完全滿足了。他說他最喜歡的就是偷情,他喜歡我背著丈夫去找他。」 「我知道他嘴里的愛是什麽意思,他的愛,單單只是赤裸裸的肉欲而已。然而更可悲的是,我卻陷入到了那肉欲當中不能自拔,就像是一個嗜毒成癖的瘾君子,明明知道不對,知道后果的可怕,卻偏偏沈溺其中無法回頭。」 「忏悔,對我來說已經太晚了,我不知道他是怎麽發現的,不過我能確定他一定是發現了什麽。我太了解他了,他是個十分敏感的人,如果有了心事,也不和別人說,只是人會變得沈默。我看著他心事重重的樣子,心里像壓了一座山,說不出的沈重。那時候我曾經幾次想到把一切都坦白給他,然后任憑他判決。可我沒有勇氣,我在心底里有著深深的懼怕。很可笑,以前我從來不覺得家庭對我究竟有多重要,丈夫和孩子對我有多重要。雖然做錯了事,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卻從來沒有在心里想過言會離開我!我是個自私的女人,自私到竟然會忽略了丈夫無處不在的愛,像個少不更事的孩子,去他心頭上插了一刀!」 「爲什麽人最容易傷害到的,總是對自己最好的那個人?」 錄音到這里,中斷了。 我人怔著,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感覺不出來自己是什麽心情,做爲男人,在女人面前聽自己的妻子講述和別的男人之間的種種不堪,我應該覺得恥辱,應該憤怒。我的尊嚴正在蘇晴的面前一點一點地消失,我沒想到,自己傾心竭力地對妻子好,居然成就了她的出軌!也沒想到,在王安娜的心里,竟然隱藏著另人無法相信的瘋狂一面,那個安安靜靜文文雅雅的妻子,那個賢惠端莊的妻子,竟然都是她僞裝出來的一個形象! 我突然覺得自己很傻,甚至傻到了幼稚。我從小習慣了不在父母身邊,習慣了對自己負責,所以從來不會想對誰說謊。我表里如一,坦蕩地對待身邊每一個人,因爲不需要掩飾,不需要遮蓋自己的缺陷。我一直以爲人都是這樣的,也應該是這樣的,坦誠,直率,永遠生活在陽光底下,活得坦坦蕩蕩。尤其是自己的親人,更應該毫無芥蒂真誠面對,即使最隱秘的角落,也可以對自己最愛的人欣然展露。 愛,是包容,包容所愛的一切。這是我信奉的教條,我以爲自己做得很好,至少對待她——我所愛的王安娜,自始至終,都在竭盡全力地愛護包容。可直到現在我才知道,我所包容愛護的妻子,原來只是一個虛幻的鏡像! 和我生活了四年的妻子,就像一個多面體,她只給我看了她的一面,甚至,只是很小的一面! 那麽,過去的四年,竟然是同床異夢的四年嗎?那麽,當初我愛的王安娜,只是我自己的一個幻覺嗎?又或者,我所愛的只是王安娜的一部分,很小的那個部分!她在床上的羞怯,她在我身下的矜持,我不能確定是不是真實的,如果這一切都是她的僞裝,那當初我們的愛情又是什麽?難道只是沖動? 如果愛情只是沖動,那麽相愛還有什麽意義? 一只手伸過來,輕輕地按在我臉上,溫柔地撫摸著。然后,是蘇晴的臉,緩緩地貼過來,凝視著我的雙眼。 「你崩潰了嗎?」 她低聲問:「你四年的恩愛,沒有打過流氓的情欲,你最愛的女人,可以在一個陌生的男人懷里得到高潮!你是不是還不敢相信?是不是對她失望了?」 我看著蘇晴,一言不發。她美麗的面龐上充滿著憂傷,明亮的眸子里,有一汪流動著的氤氲。 「可,這就是女人,真實的女人……」 蘇晴的拇指按上了我的眉心,輕輕揉動著,似乎想要碾平我皺起的紋理:「想要真正了解一個人本來就是件不可能完成的夢想。即使你最親近的人,即使是你以爲可以完全理解的人,都永遠無法走到對方思想的深處。更何況是女人,每個女人都有不同的秘密,有些秘密,就算是你和她生活了一輩子,也未必有機會知道。」 「愛,是把雙刃劍,兩個人因爲相愛,情不自禁要走到一起,情不自禁想要了解對方。可也正是因爲愛,人才會互相隱瞞,越是愛得深,越是不敢敞開心里面連自己都不敢面對的陰暗。把好的一面給最愛的人,不是每對相愛的人都正在做的事情嗎?如果你相信愛情,如果你要堅守愛情,那麽你首先要做的,是面對人性里最黑暗的部分!你不得不接受愛情帶給你的附屬品,這些本來應該被排斥于愛情之外,永遠不被提及,可是你想要完整地愛一個人的時候,將不可避免地遇到這些……謊言,自私,謬誤,背叛……」 「因爲這本來就是你所愛的人身上原本就有的東西,即使你從來沒看到過,也不表示它不存在——只是隱藏的更深罷了!」 我茫然地看著蘇晴。——墮落,難道隱藏在每個女人的身體里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