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債 Chapter。73 光潔雪白的走道,乾乾淨淨,空氣中還飄散著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最高標準 的衛生環境,如同大多數的醫院。安娜跟在高大的男人身後,走進院裏裝修最豪 華高級的院長辦公室內。 「說,找我來有什麽事!」安娜沒好氣地將自己的FENDI皮包丟在沙發 上,她現在還每天去慈善機構上班,算是工薪族,根本沒有這個時間和Dans on敘舊。 Danson根本不理會安娜的不禮貌,他張開雙臂呼吸著辦公室裏高級皮 革的味道,笑著挑釁說:「你難道不想要好好欣賞一下我的辦公室麽?說來還是 用你慷慨贊助的錢裝潢的。」 安娜搖搖頭,依舊是冷著一張臉:「如果沒事的話,我就得走了。」她今晚 還有約潘嬸和葉晨一起討論如何抵制白家的方案呢。 「你的急性子還真是一點沒改。」Danson繼續用那濃重的美國腔和安 娜絮叨,也不知道他是否是故意想要測試安娜忍耐力的極限,「想不想要喝點什 麽?果汁?紅茶還是咖啡。」 安娜深吸一口氣,努力遏制自己的情緒,在確認自己不會發飆之後拿起自己 的包包,往辦公室的大門轉身走去。 Danson見安娜是真的生氣了,於是改口叫住安娜道:「停下!我說我 說,我進入正題還不行麽?!」 若是安娜有別的選擇的話,她一定會拿著包包走人的。安娜轉過身,僵硬地 回到沙發邊,一屁股坐下:「麻煩你,長話短說。」 Danson撇撇嘴,腹誹安娜的不識趣,他奸詐的將桌上厚厚的一疊帳單 遞給安娜:「勞駕了,鄙人感激不盡。」 安娜快速地掃了一眼帳單上的數字,氣得就差額上冒青筋了:「你現在又是 在跟我要錢麽?」 「哎呀,我以爲我夠坦白,夠明顯的了。」Danson手一攤,笑得一臉 無辜。好像是故意在提醒安娜,是她讓他長話短說,所以他才一點不拐彎抹角直 說的。 安娜明白了Danson的用途,再次低頭一目十行快速地閱覽了一遍帳單, 全部都是醫院購進不同醫療器械的花費。安娜覺得自己一口氣堵在了胸口,鬱悶 極了:「Danson,中文裏有句話,叫水至清則無魚,人至賤則無敵。用的 就是來形容你這種人。」 Danson不在乎安娜的譏諷,他現在只想要安娜乖乖付帳,所以更加厚 臉皮地嬉笑說:「啊,沒關係。現在這個世道,臉皮不能當飯吃。我現在抓著你 的把柄,所以你還是地乖乖低頭給我買單。」 Danson的話完全觸碰了安娜的軟肋,當初若不是Danson要脅她, 她才不可能跑去葉晨那裏借走一千萬。後來就算是還了應該還的錢,卻還是欠了 葉晨所謂的利息,利滾利就這筆錢就變成了不可能還清的壞債,成爲了葉晨理直 氣壯要十億元的契機。 不過若不是Danson這個小人從中作梗,安娜還不可能知道自己的父親 給她留了十億…… 「這些醫療器具還需要我付帳?這醫院變我開的了?!還要一千萬?我第一 次能夠你一千萬已經夠不錯了,你還真把我當銀行麽?」安娜翻了個白眼將那疊 帳單仍在了地上,「你不能再敲詐我了。我和越飛分手了,越夫人不會再來理會 你的那些小道消息。」 Danson咬牙切齒,發誓以後一定會再度敲詐安娜知道把她榨幹爲止, 他拉下臉,也沒有了剛才的好脾氣,惡狠狠地威脅說:「Anna小姐,你一定 不希望A城的報社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吧?改頭換面,還花錢買了新身份,你說這 種事情很容易添油加醋捏造故事,你說我若是把這個消息賣給報社……他們會怎 麽寫?」 如果那發生的話,那麽安娜這一次回A城付出的所有努力都會功虧一簣。安 娜是不可能允許那種事情發生的。安娜早就應該從Danson第一次拿她的身 份要脅她就預料到,有第一次就可能有第二次。Danson這個混蛋也沒有什 麽節操,如果這一次再妥協的話,他還會有下一次,和下下次。這一切都會像是 一個無底洞,直到她無力再來承擔他的賬務之時,他就會毫不猶豫地出賣她。 想至此,安娜在心裏惡狠狠地醞釀著今夜找葉晨商量該如何處置Danso n這個貪婪無下限的吸血蟲。 Danson見安娜不說話,以爲安娜是妥協了,他彎腰撿起地上散落的紙 張,將他們放回桌上整理好:「Anna小姐,以你現在的外貌,再去傍個百萬 富翁支付這筆錢也不是難事。上次的一千萬換我的不知情,這一次的一千萬換我 的沈默。我做事很有原則的。」 「不要臉就無敵,我真的是怕你了。」安娜覺得自己再和Danson在一 間房裏待下去,她會被氣暈過去,她接過Danson遞給她的帳單,不去看D anson得逞的笑臉。 安娜快步離開Danson的院長辦公室,身後傳來Danson不知好歹 的大叫:「記得要在月底之前付清帳務哦!」 走出整形醫院,安娜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她無奈地低頭再一次閱讀那疊 帳單。該死的,Danson。安娜實在是不願意讓葉晨替她解決和複仇無關的 私人糾紛,如果讓葉晨知道了,一定會讓他多一個日後方便交易的藉口。 就在安娜心煩意亂之時,她卻發現了帳單裏有一張看上去不太一樣的檔, 比起帳單,這張看上去更像……更像是客戶名單!安娜驚訝地看著這張客戶名單, Danson這個家夥真的是太粗心了,居然將那麽重要的東西交給她……安娜 擡頭,笑得沒心沒肺。 這張名單上面的名字真的是非常有意思呢…… 例如這個,白朔原。是亦正亦邪白家的當家呢,聽說今年還會競選議員。他 的整形項目居然是,陰莖增長手術。 安娜剛才在Danson辦公室裏受得氣,終於舒緩了些,她嬉笑顔開地往 A城一家新聞社的路上走去,卻非常巧合地遇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整潔簡單的 正裝,梳得服帖的slickback髮型,這不是越家的南覺麽? 「南覺?好久不見。」安娜搶先上前打招呼,也不管這一舉動會不會冒昧。 南覺從未和安娜說過話,但他自然知道安娜是誰。自從安娜和越飛分手之後 他便沒有再見過安娜,如今在越家外,她主動打招呼,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他 禮貌地點點頭,微笑說:「你好啊。」舉手投足都充滿了穩重男人的風範。 安娜好奇地問:「好巧啊,在這裏遇見……你這是要去哪裏?」 「我正巧要去雜誌社送越夫人的一篇專訪。」南覺回答之後才想起他必須要 對安娜多加提防,畢竟越夫人一直很懷疑她是有理由的,「Anna小姐,你呢?」 安娜笑得燦爛極了,她從包裏取出裝有Danson客戶名單的信封遞給南 覺:「真的是好巧,我也想要去那裏,但是我正好有事不方便。如果南覺先生你 方便的話,就請將這個轉交給主編吧。」 南覺想要拒絕,但看安娜笑得如此心滿意足便點點頭:「知道了。我會轉交 給主編的。」 「真是太謝謝你了。」安娜嘴角上揚,誰說她一定需要葉晨的説明來解決D anson這筆壞債? 就是憑她自己一個人,她也有辦法讓Danson,自取滅亡。 ☆、醜聞 Chapter。74 「怎麽耽誤了那麽久?」安娜看了看手腕上的鍾表,時間已經超過了約好的 三刻鍾了,「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葉晨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掛在衣架上,才開口解釋說:「A城今天很熱鬧。」 全城都在談論一個非常有意思的八卦。 坐在電腦前操控攝像頭的潘嬸忽然也來了興趣,她好奇地問:「是發生了什 麽事情啊?」 葉晨神秘地眨眨眼睛,他故弄玄虛地小聲說:「秘密不再是秘密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賣關子?」安娜嘟囔一聲抱怨道,黑道就是不一樣,遲到 他還可以找那麽多理由。 葉晨撇了安娜一眼,隨即淡定自若地打開電視機,轉到了A城當地的新聞娛 樂台。 不同於一般的新聞播報人員那機械又職業化的官方用語,輕快的女聲轉述著 今日A城最炙手可熱的八卦新聞:「A城從政者白朔原今日上午被爆做過陰莖增 長手術,當事人至今未正面回應該新聞,據知情人透露白朔原今年將會終止議員 的競選……陰莖整形手術負責醫生來自美國,目前本台記者還沒有聯繫上該醫生, 但可想而知這位醫生將會面臨誹謗、侵權等多重起訴……」 安娜面色不改地看完新聞,內心快要笑得氣岔了。起訴吧,越多官司越好, 讓Danson那個沒有做爲醫生職業操守的家夥一輩子都不敢再踏入A城一步。 葉晨意味深長地瞄了一眼毫無表情的安娜,試探性地問了一句:「插手過麽?」 惜字如金的他其實就是想問安娜是不是和這件事有關係。葉晨有一個非常大膽的 猜測,他認爲安娜就是這整場鬧劇的策劃者。 仿佛是知道葉晨心裏在琢磨些什麽,安娜大大咧咧地承認道:「確實是我。 誰叫Danson那個整形醫生動不動就跑來我這裏敲詐勒索,我被他弄煩了, 不得已而爲之。」 「嘖嘖,惹到了白朔原這愛記仇的男人,那個叫Danson的醫生真的是 應該快點收拾好行李回美國,要不然他就真的慘了。」潘嬸搖搖頭,她也是不久 前才聽安娜提起過這個Danson,還好安娜現在出手收拾了他,要不然她都 可能忍不住爲安娜代勞,解決他這個大麻煩。 葉晨關上電視機,如今他和安娜屬於同一陣線,他必須要告誡安娜一點: 「白朔原很危險,你小心點。」這個白朔原的手段在黑道界葉晨也曾有所耳聞, 這個男人嗜好特殊,最喜歡扮演道貌岸然的僞君子。平日裏一副文弱的紳士模樣, 其實私底下殘酷暴虐,是個喜歡體罰下屬的主。 「放心,資料不是我送去報社的。」安娜早就將一切打點妥當,她語氣輕快 地回答葉晨,「我路上遇見了南覺,是叫他送的。」 提起了南覺,潘嬸倒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安娜交待她的事情她早就完成了, 現在應該就是收成果的時刻了。潘嬸在電腦上敲敲打打了片刻,隨即對安娜和葉 晨說:「我今早已經將照片發給了越程俊,現在就等越夫人和越程俊的談話了。」 安娜聽後急忙走到桌邊落坐在潘嬸的位置邊,她需要知道這些照片會給越夫 人帶來什麽樣的麻煩。最好可以讓越夫人措手不及,然後慌亂陣腳,露出她的狐 狸尾巴給全世界的人看。 所謂的照片便是安娜前不久偷偷差人偷拍,越夫人和南覺之間親密動作的合 照。許是南覺天生警覺,爲了不讓他發現,私家偵探不得不喬裝打扮多次接近越 夫人和南覺。一個多星期下來,也只不過拍到零星兩三張稍微親密些的照片,但 也只是局限於南覺湊在越夫人身邊耳語,並沒有安娜期待中的擁吻或別的出格舉 動。 不過,照片若是用不同的角度拍攝入鏡,那麽看上去的效果也會大有不同。 潘嬸用電腦處理後的照片看上去大有不同,一張張照片裏看似真的是眼神曖昧, 舉止親昵。 安娜非常期待越程俊收到這些照片後的表情。 潘嬸又在鍵盤上敲打了一小會兒,筆記型電腦的螢屏上頓時出現了越家書房 的畫面,那是安娜裝設的微型攝像頭,看來越家人還沒有發現攝像頭的存在。 越程俊正站在窗臺邊打電話,他神情嚴肅地說:「朔原,不是我不願意幫你, 但是這一次的事情絕對是醜聞,對你今年的選舉是非常有影響的……」 電話另一頭的人說了些什麽,讓越程俊扯了扯嘴角,但他還是語氣平靜地回 答,「你消消氣,既然把那個美國人抓回來了,那麽就將他處理了吧,免得日後 他不消停。」 書房的門被打開,是衣著華貴鮮麗的越夫人,越程俊見是自己的妻子,便識 相地對電話裏的人說:「朔原,做爲你的表哥,我也是爲了你好,趁著現在醜聞 還沒有傳到全國各地,就快點退出選舉吧。」 說完,越程俊便掛上了電話,他見到了越夫人後神色就開始有些不自然,像 是在刻意隱忍些什麽。他知道如今和越夫人生氣只會僵持兩個人之間原本就破裂 的關係,做爲丈夫,做爲男人,他必須要更加有氣度,成爲那個更加有風度的一 方。 越夫人清了清嗓子,慢條斯裏地開口問:「剛是朔原打來的電話麽?你怎麽 告訴他要退出A城的選舉呢,以後我們越家在政府必須得有靠山啊。」 越程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裝領帶,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我打算去競選。 感覺這個時間段真的沒法信任誰,所以放不下心還是決定自己去了。」 「呵,你進入政治圈的話,那麽越氏集團的董事會不就更加要動盪了麽?」 越夫人對越程俊的提議嗤之以鼻,她根本就沒有想過,越程俊這一次是下了秤砣 鐵了心。 越程俊竭盡所能避免和越夫人發生衝突,他改口轉移話題說:「越飛那孩子 怎麽樣了?」 「還是老樣子,只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傭人說,他今天又沒吃晚飯。」越夫 人搖搖頭,提起越飛,她的臉上終究是多了幾分憂愁,「真的是上輩子欠他的, 這孩子都多大年紀了還總讓我操心。」 聽到越飛的名字,安娜的心也揪了起來,她明明很努力的不去想越飛,每一 次提到越家時,大腦都會自動過濾掉越飛的名字,可是現在越夫人的話卻讓她內 疚。如果不是她那麽狠心絕情的離開了越飛,那麽越飛現在也不可能變成這副樣 子。 長痛不如短痛,現在快點斬斷她和越飛之間的感情,日後彼此才不會受到更 大或更多的傷害。 「還不是你硬要將Anna那個小姑娘趕走麽。」越程俊歎了一口氣,語氣 中滿是無奈,他不是沒有見到過安娜和越飛相處的時候,就連他這個做父親的也 沒有看到過越飛那麽幸福滿足的神情。 「我這都是爲了他好!」越夫人不滿越程俊似是責怪的感歎,「你現在是在 怪我了麽?Anna一看就不老實,可疑的地方多著呢,我不也是怕我兒子受到 不必要的傷害麽!」 越程俊心裏譏諷越夫人就是越飛這一輩子的夢靨,但表面上去還是一副緩和 地樣子糾正越夫人:「越飛不是你的兒子,是我們的兒子。」 說到兒子,越程俊這才想起白天收到的一封匿名郵件,他拉下臉將自己從電 腦中列印出來的照片扔在越夫人的腳邊:「口口聲聲說是爲了越飛,你看看你究 竟對得起越飛不!」 越夫人聽得莫名其妙,她惱火地彎下腰撿起地上的照片,看見照片時還是不 禁怔住:「這是……」 「你啊你,好歹也注意點。你是我的妻子,是越家的女主人,A城不可以知 道這個醜聞。」越程俊緩緩走近越夫人,手掌附上越夫人圓滑的肩頭,來互輕撫, 「南覺他好歹也是個男人,你們走得那麽近,會讓有心人去拿去做文章……」 「畢竟,那些外人不知道,南覺是你的兒子。」 ☆、驅逐(上) Chapter。75 南覺從來沒有經曆過如此漫長的一天,他感受著大雨瓢潑打落在他皮膚上帶 來的冰涼,就如同他幾近石化的心髒。他好像真的感覺不到什麽了,是否是麻木, 他不知道。如果,平日裏爲了越夫人的幸苦是心甘情願,那麽他現在被最敬仰的 人背叛,應該只能稱之爲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怪不了別人。 今日裏的早些時候,越家來了一位客人…… 白朔原怒氣衝衝地走進越家豪宅,一進大門便破口大駡道:「南覺那個混小 子死去哪裏了?給我出來!」 越夫人正在廚房裏泡茶,聽見家裏來了人,她不悅地皺起那對修得精緻完美 的眉毛。能夠在她越家用這種語氣態度說話,還將南覺當作僕人來使喚的人,除 了白家最年輕的當家白朔原之外,就沒有別人了。 「南覺他出去幫我辦事了,晚些才會回來。」越夫人冷淡又不失禮貌地開口, 她捧著一杯茶,緩緩從廚房走入客廳,打量玄關口站著的白朔原。 白朔原如同平日裏穿著一身卡其色的西裝,已入中年,但平時臉上卻總洋溢 著年輕人有的意氣風發。可今天他臉色極差,那表情越夫人只能讀出怒氣,沒有 半點其他。 「我靠,那死小子呢?趕快打個電話讓他回來!」白朔原根本不賣越夫人任 何情面,開口命令道。 越夫人本來就心氣高傲,她怎麽可能容忍白朔原這等囂張跋扈的男人命令她? 越夫人轉過身,不去看白朔原:「不知道你找南覺什麽事,怎麽那麽著急?」 聽白朔原的口氣,似乎是南覺哪裏惹到了他,也不知道平時謹慎穩重的南覺 究竟是做了什麽讓白朔原那麽怒不可遏的事情? 白朔原將茶几上的水晶古董電話搬到越夫人的面前,他扣開自己的領口,大 口地呼吸新鮮空氣,希望自己可以鎮定,但卻根本沒有效果。話一出口就是惡毒 的詛咒:「你不知道麽?南覺那死小子去報社揭露我做過手術的事情!他毀了我 的政客生涯!我要讓他下地獄!」 A城有多少人知道,平日在大衆面前一項大方禮貌又有激情的白朔原的真面 目是如此呢?越夫人譏諷地扯了扯嘴角,根本不相信白朔原所言:「南覺爲我家 效力已經十年了,他就如同我越家的一份子。你又是程俊的表弟,也就是我們自 家人,南覺定是不會做這些事情的。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 「誤會?」白朔原咧開嘴,露出一個陰毒的笑容,「我看不是吧,你說的對, 南覺就是你們越家的走狗而已。」 這話說的越來越難聽了,越夫人不禁皺眉,想要讓白朔原噤聲。剛開口就聽 越程俊深沈的聲音從客廳的另一邊傳來:「表弟,你這話說得也太難聽了。你現 在是在質疑我和你嫂子麽?」 白朔原根本不顧越程俊的突然出面以及越夫人逐漸變冷的臉色,他亦正亦邪 的風範在此時此刻詮釋得完美:「我看,這一切就是表哥你和越夫人的計畫吧? A城上下都知道你們夫婦有多會算計,沒想到你們會這麽快就針對我……」 「你究竟在說些什麽,給我解釋清楚!」越程俊走到越夫人身邊朝白朔原叫 道,「什麽叫我們算計你?你倒是給我說說,你跑到我家來撒潑是想要幹嘛?」 白朔原將手中捧著的水晶電話狠狠砸在地上,他怒蹬著越氏夫婦回吼道: 「不是你們叫南覺去報社透露我陰莖手術的事兒麽?你們早就清楚這等醜聞會毀 了我的名聲!表哥,我早就知道你覬覦A城政治界已久,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現 在已經在拉攏贊助,想要進入A城政府了!」 南覺怎麽可能會做這等事情?越夫人覺得匪夷所思,這對南覺一點都沒有好 處,她也沒有命令南覺做這些事兒,他是不可能隨便針對白朔原的啊……這一切, 她怎麽想都覺得有些蹊蹺古怪。 不等越夫人有時間爲南覺開口爭辯,越程俊便決定了要撇清和南覺的一切關 系:「南覺只是我家的保鏢,爲我們處理打點生活上的一些事物而已。他的這些 所作所爲和我們一點關係也沒有。南覺若是真的做了這些事情的話,我會爲表弟 你討回公道的。」 白朔原從鼻子裏哼了一聲,總算是對越程俊的回答稍微滿意了些。 越氏夫婦一通電話召回了在外爲越氏夫婦處理瑣事的南覺。 四人表情各異的坐在越家寬敞豪華的客廳內,氣氛詭異又古怪。 「南覺,你可有去報社洩露白表弟的手術消息?」越程俊冷冷地問南覺,心 裏對南覺的存在有了更多的芥蒂,他果然還是無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十年過去了,南覺總是出現在他的家裏,提醒著他,自己的妻子,曾經和另 一個男人有過孩子。而就是他越程俊,親手搶走了自己摯友的妻子,剝奪了南覺 享受母愛的權利。而那個傻男人卻可以原諒他,然後再如同他一輩子一直在做的 一般,保護越程俊,幫助越程俊。 「南覺沒有。」南覺搖搖頭,不理解爲什麽越氏夫婦和白朔原會想要坐下和 他談論此事。 他應該自稱屬下。越程俊憤恨地想著,突然改變立場站在了白朔原那一邊, 他反問白朔原:「表弟,你對他這一說詞怎麽看?」 「這個說謊不打草稿的小人渣!」白朔原嗤笑一聲,回答:「我已經問了那 雜誌編輯,整個雜誌社都可以證明是他南覺送來的資料。」 「這件事和我沒關係。」南覺盯著越夫人緩慢地說道。他似乎在等待越夫人 爲他辯駁,因爲她是他的母親,他從十歲之後就不能再叫母親的越夫人。 越夫人躲開南覺的視線,她無法在此時此刻幫助南覺,因爲她不能夠讓白朔 原覺得她在袒護南覺,那會讓她和越程俊看上去有嫌疑的。現在的越家還不可以 和白家結仇,他們之間暗中進行過太多交易,每一個秘密,都可以讓越家聲名狼 藉。 「事實如此,你怎還能狡辯?」越程俊冷聲斜視南覺,他的高高在上就像是 在提醒南覺,他在越家再久,他的身份永遠都只可能是一個下人,一個跑腿,一 個影子幫手。 一個是主,一個是僕。 奴性,似乎是他南覺與生俱來就應該學會要接受的。 ☆、驅逐(下) Chapter。76 南覺從頭到尾視線沒有離開過越夫人,他多麽希望她可以站出來爲他說一句 話,哪怕越程俊不聽也沒有關係,只要越夫人可以爲他開脫,那他就能夠以後一 如既往地幫助越家。哪怕,他始終都可能會是一個影子。 「我、沒、有、做、過。」南覺再次盯著越夫人一字一頓地說道,他語氣誠 懇,心裏不斷地在祈求越夫人可以爲他解圍。那樣,他還可以傻傻地說服自己, 她的心裏是有他這個兒子的。 那樣,南覺才可能繼續心安理得地呆在她身邊。不去嫉妒那個同母異父的弟 弟越飛所享受的,他從來沒有過的母愛和關懷。 「你!真是和你父親一樣低賤,滿嘴謊言的走狗!」白朔原晦氣地啐了一口, 卻就是因爲這一句話激怒了南覺。 南覺的父親相較白朔原和越程俊這些心狠手辣,道貌岸然的僞君子,他父親 可是要正直誠實萬倍。南覺再也按耐不住心裏的怒火,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他沖 到白朔原面前,不給他任何反應過來的機會,掄起拳頭就朝白朔原的臉上揮去。 被來就是練家子出生,又從事保鏢的職業多年,南覺的拳頭快狠准,力道極 大,一下就將白朔原打得鼻血飛濺,鮮紅的血液如同泉湧從中年男人的臉上滴下, 落在那雪白的沙發套上,留下一大塊腥紅的印記,不斷在白色的絨布上蔓延,擴 大。 「南覺!給我住手!」越夫人見南覺動了真格,這才出聲怒叱制止,「你瘋 了麽?!怎麽可以對朔原表弟動手?!」 白朔原捂著自己的鼻子,他哀聲對著越程俊大吼道:「表哥,我要殺了這小 崽子!你快給我拿把手槍來!」 「南覺,給我跪下!」越程俊一腳踹在南覺的小腿肚,南覺根本無法還手反 抗,誰讓那個男人是讓他又尊敬又怨恨的越程俊?他的母親義無反顧離開了父親, 爲的就是這個男人,他同母異父弟弟的父親。 南覺悶哼一聲雙膝落地,屈辱,不甘還有失望充斥著他的腦海,混亂了他的 所有理智思緒。 越程俊見越夫人臉上有一絲不忍,心裏更加不是滋味,他乾脆將一切不滿都 全部發洩在南覺的身上:「你爲了越家出力也有十年了,你和表弟的事我可以不 追究。前提是你現在就給我滾出A城。」 「程俊!」越夫人難以置信地望著越程俊,他難道真的要拆散他們母子?她 這麽多年在家,連看都不敢多看那個孩子一眼,爲的就是不讓越程俊不滿意,將 南覺送走。 南覺同樣也是她的兒子,她已經虧欠了他太多,如今她如何能夠眼睜睜地看 著南覺被趕出越家? 「南覺這麽多年跟著你,你也將他當作親人看了吧?」越程俊故意在南覺面 前搬弄是非,在坐的除了白朔原之外,都清楚的知道南覺和越夫人的親子關係, 「我的好妻子,現在南覺已經在我們越家能夠駕馭的範圍之外,他可是當著我們 的面傷害了表弟,讓他走這個決定已經很寬容了。」 越夫人哀愁地看了南覺一眼,一想到那個什麽也不知道的小兒子越飛,她心 裏再一次自私地想,成熟又穩重的南覺一定會理解她的迫不得已的。這個家是她 的全部,她不能離開越程俊,不能離開越飛。 現在,只能犧牲南覺,來成全她越夫人日後的幸福。 越夫人狠下心,咬了咬牙,顫聲說:「南覺,現在就去收拾行李,天黑之前 就離開吧。」 「夫人!」南覺覺得不可思議,他的母親現在真的是要他收拾包袱離開麽? 「還不快去?」越夫人擡高了嗓音,那聲音尖銳的如同刀子刺痛著南覺的耳 膜。 南覺感覺自己的身體有千斤重,仿佛被石化,他根本就無法動彈。想要移動 卻無法擡起身體,大腦再也沒有辦法正常思考了。他從九歲開始就沒有了母親, 她的一走了之幾乎毀了南覺的父親。南覺知道雖然父親表面上從來沒有多過一句 怨言,但那個男人心裏是憎恨的,所以他才會在每次喝醉的時候對南覺揮拳頭動 手。 將對奪走他母親的越程俊的不甘,對越夫人狠心離開拋棄的憤怒,對南覺沒 有辦法留住她的哀怨,全部借用暴力發洩在還是孩童的南覺身上。 南覺知道,他父親最最恨的便是他像個懦夫照舊如同摯友一般對待越程俊, 幫助越家的事業。南覺九歲之後的童年歲月裏沒有母愛,母親的面容在他的印象 裏是多麽的模糊,但她寄予的關愛卻是那麽清晰,那是南覺成長至成年唯一的精 神支柱。 他的母親。 而如今,他的母親,真的要將千辛萬苦離開了父親,又低頭屈辱地爲越家效 力十年的自己,趕出家門? 越夫人起身從自己的身上摘下了一枚閃耀的紅寶石鑽戒遞給南覺,她心如刀 絞,卻不得不狠下心說出那些傷人的話:「賣了這個戒指,足夠你不愁吃穿地活 下半輩子了。」 「對,找個沒有人認識你的山溝,像條狗一樣無聲無息地安靜過完下半輩子 吧。」白朔原幸災樂禍地捂著鼻子補充道,雖然這個結局他並不是完全滿意的, 但越氏夫婦驅逐南覺這個如同左右臂的人,就能夠證明他白朔原的重要性。 南覺彎腰撿起那丟在他面前的寶石戒指,眼裏滿是被傷害了之後的脆弱,他 額上的青筋凸起,多年的隱忍到了現在已經跨越了極限。他攥緊了那枚戒指,似 乎想讓那一枚戒指鑲嵌進血肉。 「沒聽見夫人的話麽?」越程俊再度如同王者一般高高在上地命令南覺道, 「她讓你在天黑之前就滾,還不快給我從越家大宅消失?!」 他恨,他不甘心。南覺緩緩起身,擡起眼想要尋找越夫人的視線,想要看她 最後一眼,卻只看到了她冰冷並且不帶任何感情的雙眼。她看他的眼神,仿佛他 就是一顆微不足道的塵埃,如同他的存在不會影響她越夫人的一絲一毫。 南覺嘲笑自己的幼稚,他怎麽可以那麽天真地幻想越夫人會爲了他而放棄她 的幸福? 越家便是她最大的幸福。 所以她才會改名,讓原來的名字被世人遺忘,然後成爲越家唯一的女主人。 越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