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回 嬌妻美妾 再臨丐幫 …… 迫于虛竹輕功的拙劣,喬峰和虛竹只得步行穿過樹林,飛過城牆,落到大街上,走回了客棧。 木婉清根本就沒有睡,她坐在桌前,靜靜的看著窗外依稀的月光,臉上盡是一副擔憂神色。良久,她幽幽的歎了一口氣,耳朵卻被極其細微的響動驚動。 她正要起來,忽然聽到一聲尖叫,是隔壁房間里面發出來的。阿朱睡眼稀松的爬起來,愣愣的問道:“出什麽事情了?”渾然沒有發現自己春光大泄,兩只飽滿的白兔正在淡淡的月光下晃動。她看到的只是木婉清俏麗的背影。 木婉清剛出了房門,將毒箭捏好在手中,警惕的看過去的時候,一身白色長裙的王語嫣猛地打開房門,沖了出來,看到冷眼的木婉清,仿佛捉到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趕緊跑了過來,指著牆角一團小小的黑影子,驚惶失措的說道:“木,木姑娘,有,有老鼠!” 木婉清正想諷刺她一句,忽然從王語嫣隔壁那些婢女歇息的房間里面跑出來一個體態微微豐滿的婢女,手中劍寒光刷的一閃,那罪魁禍首——老鼠,便被分成兩半,在走廊上面滾了幾圈,落到院子里面去了。那婢女深深的看了一眼王語嫣,張張嘴,卻沒說什麽,又轉身進了房門。 木婉清見那婢女冷冷的樣子,心中有氣,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這個婢女太古怪了。她剛想斥責兩句,忽然聽到屋檐上面有響動,剛想回頭,忽然聽到一個聲音叫道:“婉兒,是你麽,我回來了!”她轉身過去想要去迎接虛竹,哪知道見到那個光頭男人從屋檐上面翻了下來,一把沖過來,她害羞的看了一眼,剛想迎上去抱住他,那知道那光頭竟然,竟然將王語嫣一把抱了滿懷,還裝作幸福不已的樣子,在她的小嘴兒上面狠狠親了一口,方才道:“哦,我的寶貝兒婉兒,你家夫君回來了!” 喬峰跟在后面,見虛竹如此豪放模樣,剛想打趣幾句,猛地聽到“啪啪”兩個大耳刮子聲音,然后便是那被抱住得女子氣急敗壞的掙脫虛竹懷抱,指著虛竹鼻子,氣不打一出來,語不成句的說道:“你,你……”猛地醒悟道有人在旁邊,羞得滿臉通紅,使勁跺跺腳,往房間里面沖了進去,砰的一聲,狠狠關上了門,嘤嘤哭泣起來。 喬峰立即就愕然。 木婉清冷哼一聲,心里那個氣啊,卻也礙于喬峰在側,不好說什麽,走到虛竹旁邊使勁扭他腰間肌肉一把,惡狠狠的道:“你自己看著辦!”然后轉身進了房門,將門也是砰的一聲,狠狠關上。 木婉清氣鼓鼓的坐在桌邊,這里阿朱已經穿好衣服,阿碧也朦胧的看著她,兩女問道:“木姐姐,發生什麽事了?” 王語嫣和曾遭遇到過這種事情。她一顆心兒撲通撲通的劇烈跳動不已。雙頰羞紅不說,滾燙得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一想到虛竹的輕薄,想到她表哥音蹤缥缈,芳心更是委屈,那眼淚根本止不住,仿佛雨線一樣,撲朔著掉落下來,濕透了她的衣袖。不過心里面還有另外一個奇怪的感覺:接吻,都是這個樣子的嗎?她心里隱隱有另外一種甜蜜的感覺,更加令她氣苦,完全忘記了自己的初吻,已經被虛竹那個無行浪子給奪走了。 虛竹看看喬峰,尴尬得笑笑,道:“大哥,這……” 喬峰心中暗笑,他哪里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暗道虛竹果真是個風流種子,朝虛竹點點頭,促狹的問道:“咳,兄弟,你還是進去安慰一下弟妹吧?” 虛竹這才摸了摸光頭,大歎一口氣,輕輕推開房門,走了進去。喬峰站在外邊,看著那依稀的月亮,心里不由自主問自己:何時才能夠找到一個令自己滿意的她呢?他看到客棧外面一個影子動了動,心念一動,立即翻身而出,同時喊道:“兄弟,我出去一趟,一會兒回來。”虛竹不知他有什麽事情,也不便詢問,朗聲應道:“大哥去吧!” 虛竹將門輕輕掩好,看了看房間里面的情形。見阿朱阿碧都詢問似的看著他,便朝她們倆笑一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緩緩走到木婉清旁邊,伸手要去摟住她。 木婉清輕輕一掙便脫開了他的雙手。虛竹苦笑一下,卻不氣餒,霸道的將木婉清整個兒抱到懷里,嘴巴湊到她耳垂面前,重重的吹著氣,柔聲勸慰她。自然那些來自二十一世紀的情話、甜言蜜語,又讓三個女人都陷落到虛竹的糖彈攻勢里面去了。 其實剛才那一幕,或許只有虛竹心里清楚,他爲何要那麽做?不過這件事情或許只有木婉清和他才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兒,自然他是不能說的,這里只要勸好了木婉清,好好的安慰了她,一切還不是過眼云煙罷了。 他將自己出去發生的事情簡略的說了一下,又和三女溫存了一番,便聽到腳步聲響起來。心道:大哥應該回來了。打開房門一看,果然是喬峰。 喬峰詢問似的看著他,虛竹做了個一切OK的手勢,也不管喬峰有沒有看懂,立刻就拉了他進來。 “婉兒,阿朱,阿碧,這就是我說過的喬峰喬大哥,現任丐幫幫主。”虛竹說完,轉身又拉過來喬峰,一一指著三女道:“喬大哥,這三位便是在下妻子:木婉清,阿朱,阿碧了。” 三女盈盈道個萬福,向喬峰行禮,齊聲道:“見過喬幫主。” 喬峰眼前一亮,古怪的看了看虛竹,哈哈笑道:“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氣。你們以后都叫我喬大哥吧,反正虛竹已經叫我大哥了!”言語中一是開開三女的玩笑,二則是暗指虛竹打蛇隨棍上沒經喬峰同意就認了他做大哥,三則是,表明自己立場了。他看三女那真誠的眼神,還有看虛竹那種自然的愛意,雖然他在這方面沒什麽經驗,但是那種真誠,他還是感受得出來,也就認同了虛竹所言。自然當虛竹是自家兄弟了。 喬峰和四人說了一會兒,談了談適才兩人結識的經過,心里還是挂記著丐幫的事情,便先行告辭離開。虛竹想要挽留他,他只笑道:“天色尚晚,我就不打擾兄弟休息了。”說完又指了指外面牆角處那個乞丐,道:“兄弟,等天亮了,你可以找那位兄弟帶你過來無錫分舵找我。我先回幫里,再不回去,他們該擔心了。”說罷,抱了一拳,隨即翻身而出。 虛竹點點頭,看了看那乞丐,看著喬峰消失在門外了,這才返回屋中。自然,又是一片,呃,歡聲。 …… “王姑娘,你真的要去?”虛竹看著王語嫣。王語嫣微微低著頭,不敢看他,顯然還對昨天晚上的事情耿耿于懷。甚至在偶爾和虛竹對視上的時候,她臉立刻就通紅無比,不自覺地低下頭。 虛竹見她模樣,心里那個得意,自是不用細說。旁邊木婉清看得分明,在虛竹腰間加了一把力。虛竹強自忍住,不動聲色地看著王語嫣,似乎並沒有注意到王語嫣的模樣似的。王語嫣身后幾個婢女微微有些奇怪,其中有一個體態微微豐滿的婢女,擡頭看了看虛竹一眼,又低下頭,眼中閃動著莫名的光芒。虛竹渾身一凜,似乎是想道什麽,不理王語嫣,大聲道:“好吧,王姑娘,你要來便來吧!” 王語嫣松了一口氣。他心里自然想的是能夠從丐幫那里得到一些有關她表哥的消息。因此,她才大膽的要求同往。 一行十來人浩浩蕩蕩出了客棧,虛竹直接找了那個乞丐,便在他的帶領下,前往丐幫無錫分舵。 到了地界上,虛竹看四周跟杭州分舵差不多,四處看似散亂的分散著不少乞丐,實際上他們隱隱將這分舵舵口給包圍住,把守起來。若非頂尖高手,要想不驚動他們混進來,難度頗大。 虛竹見他們一個個都奇怪的看著自己,知道自己一行人實在有點,那個臃腫,也不好表示什麽,始終帶著淡淡的微笑,昂然走在隊伍前面。幾個女人自然對那些乞丐指指點點,低聲議論著什麽。她們何曾見到過這麽多的乞丐打堆兒,自然驚奇萬分,好奇心是在所難免了。 虛竹走到舵口處,看兩個丐幫弟子正拄著竹杖,冷冷的看著他們。見到他們要進去,兩人默契的將竹杖一橫,擋在前面,道:“何人擅闖丐幫重地!”那帶路的乞丐早已不見,也不知道是不是喬峰特意吩咐的。 虛竹微微一笑,擡手便要去分開那兩根竹杖。剛一接觸,就感到兩股強烈的力道順著竹杖傳遞過來。虛竹有心出彩,便使出氣分力道,托住那兩根竹竿,喝到:“起!” 兩人以爲他要憑實力分開,紛紛加重力道。哪知道虛竹嘿嘿一笑,隨即捉住一根竹杖,手腕一抖,蓦的轉個圈,以“太極”的意境,將那竹杖往外一帶,直直往另外一個乞丐沖去。兩人顯然沒有料到會有如此變化,正驚愕間,虛竹卻伸出手將另外一根禁不住下墜的竹杖捉牢了,身形轉個圓圈,兩股下壓力道被帶得旋轉一下,交錯在一起,立時便成了兩人抗衡之局面。虛竹身子卻轉到兩人前面去。這一招,卻是他昨晚悟出來的東西了。 他哈哈笑道:“喬大哥,小弟今日前來拜訪了!” 第四五回 杏子林大會 包三風四 …… “好好好,兄弟,剛才你那一手很漂亮嘛,看來兄弟武功又有進境,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喬峰朗聲長笑,從里面走了出來,看見虛竹給了他一個熊抱。松開后,喬峰揮揮手,讓兩人將竹杖拿開,放了諸女進來。這一來,喬峰身后諸人驚奇不已:這和尚什麽來路,跟幫主稱兄道弟也便罷了,怎麽有這麽女眷?花和尚?其中尚有杭州分舵的弟兄,不過他們得到了喬峰事先叮囑,雖然對虛竹刺殺馬大元馬副幫主一事頗有懷疑,此時也不好說什麽。 虛竹見他們面色古怪,惟有讪笑,摸了摸光頭,問道:“大哥,還沒有給我介紹,這幾位兄弟是?” 喬峰便把諸人介紹給虛竹。其中自然有來自杭州分舵的那兩位長老和方家兄弟,還有另外幾個虛竹不認識的人。見到他們,虛竹也只是微笑點頭,倒和方家兄弟暗暗傳遞了幾個眼神。畢竟自己一身嫌疑還在,不好說什麽。其余的無非都是無錫分舵的長老們和舵主。看來丐幫執法長老傳功長老他們並沒有過來。虛竹心想。 虛竹趕緊將身后諸女介紹了。只不過礙于虛竹此刻身份,只是草草介紹一番,不敢講他與諸女的實際關系給透露出來。 喬峰見人這麽多,笑了笑,便吩咐幾個弟兄往前面松鶴樓去,訂了幾桌桌子,他們幾人好去飲酒吃食。此時只到午時片刻,吃過午膳,便可以去參加那杏子林大會了。 虛竹深知喬峰肯定要喝酒,自己又想實驗下那六脈神劍究竟是不是真如傳說中的那樣,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酒給送出體外,因此便成心和喬峰斗酒。喬峰本就嗜酒如命,每次大戰之前勢必要好好喝上一次,見虛竹邀斗自是極力應承了下來。虛竹六脈神劍雖然是冒牌貨,不過用來逼酒,還是綽綽有余。因此,兩人越喝越多,足足喝了四十大碗,方才在木婉清的勸止下停住。酒樓衆人早就震天價的喝彩,誰也沒有發現虛竹弄虛作假。 虛竹自然是大喜過望,由此一來,他日后比斗酒力還能怕了誰來。而喬峰也第一次喝了這麽痛快,自然高興得不行,和虛竹關系理所當然便更進了一層,心里贊歎,自己這個兄弟著實不凡。 吃飽喝足之后,兩人帶上諸女,在無錫分舵舵主的引領下,前往杏子林中。剛走出城外不遠,只見大路上兩個衣衫破爛、乞兒模樣的漢子疾奔而來晃眼間便奔到眼前,一齊躬身,一人說道:“啓禀幫主,有兩個點子闖入‘大義分舵’,身手甚是了得,蔣舵主見他們似乎來意不善,生怕抵擋不住,命屬下請幫主過去一趟。” 那大義分舵舵口正好便在杏子林。喬峰點了點頭,問道:“點子是些什麽人?”一名漢子道:“一個是高高瘦瘦的中年漢子,十分橫蠻無理。另一人身形瘦小,約莫三十二三歲年紀,面頰凹陷,留著兩撇鼠尾須,眉毛下垂,容貌十分醜陋。” 虛竹心里暗想,這恐怕便是那風波惡和包不同了吧。果然,王語嫣不自覺地啊了一聲出來,顯然已經聽出來什麽。緊靠她的那個婢女也是神情奇怪。 喬峰哼了一聲,道:“蔣舵主忒也把細了,對方只不過兩人,難道便對付不了?”那漢子道:“啓禀幫主,那兩個漢子武功頗高。”喬峰笑了笑,道:“好罷,正好便要過去,也就瞧瞧去。” 一行人沿著鄉下小道穿過農田,繞過一片杏子林,便聽到一個陰陽怪氣地聲音從林中傳來:“哼,說什麽丐幫是‘天下第一大幫’,啊呸,好大的威名,不過是以多欺少,欺世盜名罷了。哼,管你們結什麽狗打陣,你家包爺爺卻也不怕!哎呀……哎喲……他奶奶的,這破狗打人棒子也忒狠!” 虛竹聽得好笑,嗤笑一句,暗想:這包不同果然無理至極。如此罵人,難怪丐幫結了“打狗棒”陣來對付他。王語嫣卻啊了一聲,低聲道:“原來是包三哥。” 又聽到另外一個聲音傳來:“你奶奶的,這一招到厲害。”而后衆人聽到梆梆梆連響數聲,像極了拳頭敲在竹杖上的聲音。 喬峰猛得往前踏出兩步,轉身進去,大喝一聲道:“住手。”虛竹他們連忙跟進去。 丐幫弟子一齊躬身行禮,轟然道:“屬下參見幫主。”聲勢震天,差點沒有將數女給嚇了一大跳。 四個長老和蔣舵主立刻過來見禮,並且詳細說明這眼下情況。原來這包不同和風波惡硬闖這“大義分舵”,端是厲害,傷了不少弟兄,而后四位長老帶領衆弟兄趕到,結了打狗棒陣圍困了他們二人。此時見到喬峰出來,自然便撤了打狗棒陣,還是隱隱包圍著二人。 這邊王語嫣早就看到包不同和風波惡兩人,趕緊走了過去,低聲喊道:“包三哥,風四哥,你們怎麽在這里?”包不同正在打量喬峰模樣,正要說話,忽然聽到王語嫣聲音,轉頭過來,奇道:“咦,王姑娘,你怎麽也出來了?” 王語嫣臉登時紅了,低低的道:“我,……那個,他……他在哪兒?” 包不同卻沒理他,看著喬峰大聲問道:“這位便是丐幫幫主喬峰了?兄弟包不同,你一定聽過我的名頭了。”立即便有人喝道:“好膽!”可惜包不同依舊是那副洋洋得意的模樣。王語嫣見他不理自己,芳心一黯,退了過來,阿朱輕輕拉了她站在旁邊。 喬峰看衆弟子對自己雖然恭謹入場,但是部分弟子臉上隱隱有敵意,心里大是起疑,卻不動聲色,看了看包不同和風波惡兩人,點頭道:“原來是包三先生,在下久慕英名,今日得見尊范,大是幸事。” 包不同卻道:“非也,非也!我有什麽英名?江湖上臭名倒是有的。人人都知我包不同一生惹事生非,出口傷人。嘿嘿嘿,喬幫主,你隨隨便便的來到江南,這就是你的不是了。” 丐幫弟子還沒有來得及斥罵,虛竹已經搶先站了出來:“非也,非也!喬大哥要去哪里,哪里輪得到你這小魚小蝦來管。丐幫遍布天下,喬大哥走到哪兒,對不對,何必要他人來管。” 包不同氣哼哼的看了看虛竹,見他是一個和尚,旁邊兩個女子緊挨著他,心里大是疑惑,道:“你有是何人?我包三講話,哪里有你這個假和尚插話地方!” 虛竹哈哈一笑道:“非也,非也!包三先生何等人物,江湖上臭名遠揚,小子仰慕得緊,自然不敢胡亂插嘴。只不過這嘴長在我自己身上,愛說不說,包三先生又能管得著的不成?”不過瞧虛竹那語氣神色,又哪里有什麽仰慕之意。 旁邊木婉清噗嗤一笑,阿朱阿碧臉色也是笑意盈盈,礙于包不同是熟人,這便不好笑出來而已。王語嫣卻是無動于衷,只是愣愣的不知在想什麽。 包不同哪里受過這等氣,往常只有他給人氣受的份兒,今天竟然被一個小和尚給堵了嘴,心里能不氣憤才怪。他狠狠罵道:“放你奶奶的臭屁!” 虛竹哈哈一笑,奇怪的看看死周,問道:“咦,包三先生這個可是響屁啊,哪里有臭了呢?”作勢還嗅了嗅。丐幫弟子哪里忍受得住,紛紛指著包不同,大聲嘲笑起來。 包不同一張臉通紅無比,一拳往虛竹搗來,身形欺進,口中叫道:“你個臭和尚,包爺爺不教訓你一頓,你還真是不長記性。”虛竹哈哈一笑,道:“在下恭迎大駕!”左手小指一揮,嗤嗤一道劍氣,貼著包不同面門劃過,正是少澤劍。包不同感覺額頭上隱隱作疼,心里大駭,卻也再度變招斬他,虛竹冷笑,左手劃個圓圈,劍氣縱橫,封死他攻擊方向,包不同無奈,只得轉身退了回來,站在一旁,看著虛竹,久久不語。 風波惡見虛竹一招逼退包不同,便知道他武功厲害。好武的他手中鋼刀一翻,立刻便往虛竹斬去,叫道:“風波惡來領教閣下高招!” 虛竹道:“有請風四先生!”身形晃動,閃道一側,避開風波惡那一刀,右手嗤一道劍氣,擊在那鋼刀側面上,只聽到“波”一聲響,那鋼刀竟被劍氣洞穿。而后當的一聲,鋼刀應聲而落。原來虛竹左手拈花指點出,點在風波惡右手“曲池穴”上。風波惡渾身一麻,自然拿捏不住,隨即跌倒在地。這幾下兔起鹘落,衆人還沒有瞧分明,風波惡已然倒地。丐幫衆弟子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心道:這和尚功力好強!他叫幫主大哥,莫非跟大哥有什麽交情?如此一來,也算是朋友了。當然某些弟子面上神色卻不好看。 王語嫣適才見到風波惡砍向虛竹,本想在一旁指點一下,哪里知道虛竹所用招式她從來沒有見過,小嘴張了張,竟然不知道說什麽好?她看著虛竹淡淡微笑,從容不迫的樣子,且那身份翩然,好似閑庭散步一般,不由得心里大是疑惑:這無行和尚竟然這麽厲害?美目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 風波惡跌倒在地上,氣得哇哇大叫:“罷了罷了,小和尚武功太高,我是打不過,認輸認輸!”衆人氣結,他明明已經輸了,又何需在認輸。不過虛竹倒是微微一笑,道:“風四先生,得罪了!”說罷伸手去扶他,雙手卻在他胸口連點三下,解了他穴道。這手法,卻是學自還施水閣中的秘籍了。 風波惡掙扎起來,拾起來鋼刀,見到那個圓洞,倒吸一口涼氣,拱手道:“風波惡今日技不如人,不好在此再丟人現眼,各位告辭也!”“也”字剛出口,他人已經倒翻出去,踩在杏樹枝條上面,幾個起落漸漸遠去了。 包不同看了看虛竹,心里著實對他憤恨不已。奈何他見這和尚武功比起來他家公子只怕也要厲害三分,忌憚不已,也是一拱手,道:“包不同技不如人,不敢再丟燕子塢的臉。王姑娘,我們走吧!”說話間翻身而出。王語嫣一弱女子,不會半點武功,想要跟上又如何能夠,只得氣憤地跺了跺腳。旁邊阿朱輕輕拉住她,低聲安慰。離她們最近的婢女看著包不同,眼睛里面寒光連閃,顯是極其不滿。 第四六回 舌戰 唱一出大戲 …… 便在此時,腳步聲響起,便在此時,東方杏子樹后奔出五六十人,都是衣衫褴褛,頭發蓬亂,或持兵器,或拿破碗竹杖,均是丐幫中幫衆。跟著北方也有八九十名丐幫弟子走了出來,各人神色嚴重,見了喬峰也不行禮,反而隱隱含有敵意。 從中走出來一個相貌清雅的中年丐者,板起臉孔說道:“啓禀幫主,馬副幫主慘死的大仇尚未得報,幫主怎可隨隨便便的就放走敵人?”這幾句話似乎相當客氣,但神色之間咄咄逼人,絲毫沒有下屬之禮。 喬峰一凜,他看那些幫衆見到他不行禮,反而對他極是不滿的樣子,想起來虛竹所說“禍起蕭牆”之語,心中沒由來打了一個突,心道:難道全冠清果真想謀反?他臉上卻不動聲色,看了看全冠清,見他倨傲無禮,心中多增加了三分懷疑,直朗聲道:“咱們來到江南,便是爲了報馬二哥的大仇。但是經過我多日查探,似乎凶手另有其人,可能並不是那西夏人‘葉天’。” “幫主可有證據?”全冠清站在那群心里有鬼的幫衆前面,頗有些有恃無恐的樣子。 虛竹看得火起,見他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大罵僞君子。他跟木婉清低聲如此吩咐這般,木婉清雙眼陡然睜得大大的,古怪的看了看虛竹,眼睛里盈盈笑意。木婉清點頭答應了,便跑到后面去,找了那個比較古怪的婢女,如此這般,商量了好一會兒。那婢女也是驚奇不已,看向虛竹的眼神也十分古怪起來。她沈吟良久,跟木婉清說了一句話,木婉清差點失聲叫了出來,回頭狠狠瞪了虛竹一眼,方才答應了下來。而后木婉清走了回來,狠狠在虛竹腰際扭了一把,只讓他抽冷氣。他回頭瞪木婉清,卻見木婉清目視那個婢女。他惟有讪讪笑了笑,不敢說什麽。 此時喬峰已經道:“我只是猜測而已,並沒有什麽真憑實據。” 全冠清道:“幫主爲何如此猜測,屬下倒想知道一二。” 喬峰見他神情倨傲,語氣無禮,顯然已經不拿自己當幫主看待,心中有氣,卻不好發作,只得朗聲道:“若果真便是那西夏人‘葉天’下的手,爲何他得手之后,不立即逃跑,反而呆在密室之中,等候弟兄們前去?” 全冠清道:“他若正是想以此洗脫嫌疑呢?” 喬峰冷笑一聲,道:“好,我且問你,他若真是凶手,又如何能夠取得方輕舟方舵主信任,能夠出入密道?難道你認爲方舵主意圖對丐幫不利麽?”喬峰瞪了一眼全冠清,見他不敢看自己,心中越發肯定,他猛地大喝一聲:“方輕舟方舵主何在?” 先前結“打狗棒陣”的幫衆當中走出一人,高聲應道:“屬下在此!”虛竹側眼看去,果然是方輕舟。旁邊還有一溫婉女子,他心里一動,暗想這方輕舟爲何帶了她來? 喬峰看看方輕舟,見他點頭,心中稍稍安定幾分,便朗聲問道:“方舵主,你且詳細說說,當初那‘葉天’是如何跟你說話的?” 當下方輕舟便將那天自己追擊那先前重傷的西夏狗賊,反被他所重傷,之后得救于‘葉天’,而后‘葉天’如何要求拜見馬副幫主的經過一一說了清楚。此時那些隱有反意的幫衆當中不少人,臉上露出了思索神色,顯然對于此事有了新的認識。喬峰看在眼里,心里安定許多。 全冠清聽他說完,也是冷冷一笑,問道:“方舵主,我且問你,你有沒有想過,萬一那‘葉天’若果真是西夏人,跟那吐蕃國師勾結起來,設了如此一個計來引你上鈎呢?” 方輕舟笑了笑,道:“不可能!”他又把馬副幫主遇害之后,葉天找到他詳細說明情況的事情說了出來,並且將虛竹當時遭遇情景詳細複述了出來,還突出的點明道那偷襲之人會極其厲害的擒拿手功夫,並且極其熟悉密道,而且將弟兄們進去的時間不對這一點也著重提了一下。幫衆們紛紛思索起來。四大長老冷眼旁觀。 全冠清還要說話,忽然一個女子嚎啕大哭起來,那聲音如同突然死了男人一樣,加上她故意將聲音弄得難聽不已,聽在耳朵里面,更是毛骨悚然。 “老馬啊!老馬啊!你死得好慘啊!你死得好慘啊!……”衆人定眼瞧去,見是跟虛竹一起過來的一個婢女模樣的半老徐娘,突然跑到場中來,扯住全冠清的褲腿,一邊哭,一邊將鼻涕眼淚都擦在那褲腳上面。 全冠清罵道:“哪里來的瘋婆子?”正想一腳把她踢開,虛竹給喬峰遞了一個眼神,突然搶出去,嚎啕大哭起來:“姐姐,姐夫他怎麽了啊?馬二哥怎麽了?” 這一下變故突然,衆人都是反應不及,唯有喬峰冷眼旁觀,木婉清三女和那古怪婢女努力憋住笑意觀看。王語嫣也是奇怪的看著他們,心里想:“李嬷嬷怎麽是那個和尚的姐姐了?”旁邊阿朱拉她一把,她回頭見阿朱不停示意,便不好說什麽,也在一旁觀看。 那婢女把剛才夫人的叮囑記得牢牢地,見到虛竹奔了過來,她立刻跑過去抱住虛竹,指著全冠清,用極其憤恨的聲音哭喊道:“弟弟啊,你二哥死了!老馬死了!他死了!是他,是他,是他串通那個賤人,兩人將你馬二哥害死了啊?”說罷作勢暈倒過去。 全冠清一張臉紅一片,白一片,正想發作,旁邊喬峰冷哼一聲,道:“全舵主,難道……?哼!”其他幫衆看全冠清目光也變得古怪起來,就連跟他過來的幫衆,也不免那異樣的眼光看著他,顯然對他已經不甚信任了。 虛竹立馬作勢掐那婢女人中,卻低聲道:“李嬷嬷真會演戲,回頭叫夫人好好賞你!”果然,那婢女便幽幽轉醒,忽然面目猙獰起來,一把撲過去,捉住全冠清的腿,大喊大叫道:“是你,是你!你這個天殺的,老爺對你哪里不好,你居然跟那個賤人勾搭成雙,合謀謀害老爺,下毒不成,便派人暗害他!可憐阿飛啊,他去救老爺,居然被你們栽贓嫁禍,變成了殺人凶手,被官府通緝!老馬啊,你死得好慘啊!你死得好慘啊!可憐我們倆姐弟啊,如今被人家趕了出來!老馬啊,你可知道,你辛辛苦苦一輩子掙來的家産,被這兩個天殺的,給謀奪了過去!我怎麽活下去啊!老馬啊,你死得好慘啊!” 全冠清一張臉此時完全發白。他心里不斷的問:他們怎麽知道,他們怎麽知道?他素來工于心計,哪里有聽不出來這婢女暗有所指。而喬峰聽了,更是大皺眉頭。這婢女其中話語,他自然聽得明明白白。他想了一會兒,渾身一震,難道:全冠清竟然跟嫂嫂勾結,合謀暗害馬二哥不成!其余幫衆中有聰明的人,也聽出來了那婢女暗指的意思。而搞不清狀況的人,卻在那里聒噪:“全舵主,這事情該不會是你做的吧!” 全冠清氣急敗壞的喝道:“放屁!”他恨不得立時殺了這婢女和虛竹,可惜喬峰就站在離他兩步不到的地方,虎視眈眈,他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那婢女嚎啕半晌,忽然又暈死過去。虛竹在旁邊使勁擠出幾滴眼淚,扮作傷心得很得樣子,哭了一會兒,忽然面目猙獰的站起來,前跨一步,不等全冠清反應,一把捉住全冠清胸口,惡狠狠的說道:“說,爲何要還死我馬二哥?說,那個賤人在哪兒?”本來就暗暗戒備,哪知道虛竹說來便來,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捉住胸口,胸口處要穴受制,不敢輕舉妄動,心中已經氣炸了。他素來聰明多智,何曾被人如此玩弄于股掌之上。胸口一陣氣悶,就要嘔血。虛竹卻低聲道:“你若是老老實實的,我便放過你!若是想要玩什麽花樣,哼,我便讓你陪葬!” 喬峰耳力過人,那里又會聽不到,古怪的看了虛竹一眼,卻不說話,暴喝一聲:“全冠清,你可知罪?” 全冠清心里叫苦,口中卻叫道:“幫主,我冤枉啊,何罪之有?” 喬峰冷哼一聲,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全冠清渾身一顫,不敢再說什麽,垂頭喪氣。虛竹點了他胸口穴道,一把將他扔到地上,還不忘踹上一腳,惡狠狠的問道:“說,是不是你干的?那賤人呢,那賤人在哪兒?說!” 有幫衆本來想要沖上來幫全冠清一把,哪知道虛竹如此厲害,一個照面之下,全冠清便被制住,而喬峰在旁邊掃視一圈,神情寒冷,殺氣十足,便不敢輕舉妄動了。 此時情形卻有緊張無比,喬峰暗自憂心不已。他也不知道虛竹玩得什麽花樣。心想虛竹若是不趕快使出下面的計策,恐怕遲則生變。 正憂心忡忡間,忽然聽到有雜亂馬蹄聲響起,自東北角過來。馬上之人高呼:“杭州分舵方中彙救人來遲,請幫主恕罪!” 喬峰奇怪的看了飛奔過來的方中彙一眼,問道:“方中彙,你所救何人?” 方中彙還不及答話,身后已經陸陸續續走出許多人。爲首兩個正是傳功、執法兩位長老。兩人奔到喬峰面前,忽然跪倒,悲戚的道:“屬下參見幫主!屬下被人所困,幸得方兄弟派人過來救援,否則,就再也見不到幫主了!” 喬峰更加奇怪,問道:“你們被何人所困?” 兩位長老忽然站起來,氣憤地看著全冠清以及他身后的那些幫衆。喬峰此時終于明白過來,暴喝一聲:“全冠清,你犯上作亂,還有何話說?” 第四七回 真凶明 陰謀陽謀 …… 丐幫幫衆登時議論紛紛,哪里想到事情竟然會是這樣。先前那一出,莫非在暗示什麽,大家便開始各自胡亂猜測。就是先前對喬峰有敵意的,也議論紛紛,對全冠清卻再也不敢相信。甚至有人大喊道:“以下犯上,是死罪!幫主,殺了他!殺了他!”附議者有之,反對者有之。一時間鬧哄哄,不成體統。喬峰大喝一聲:“吵什麽!我自理會得。”衆人便安靜了下來,當然心里面都在不停打著小算盤。 全冠清此時心若死灰,他愣是想不到自己看似天衣無縫的計劃,爲何偏偏被人識破,落得如此下場。黯然失神之際,聽到喬峰質問,他陡然想起來手中還有一份扳回局面的籌碼,當即死命掙扎起來,大聲道:“喬峰,你可知道我爲何反你?” 喬峰也正奇怪,正想問,虛竹卻一腳踢在全冠清下颚上,踢落他幾顆牙齒,滿嘴是血,說不出話來。虛竹冷冷道:“死到臨頭,還不肯承認,莫非讓我好好折磨你一般,才肯招認麽?”其余幫衆雖然覺得不妥,卻因爲先前虛竹和那婢女那一出戲,不好說什麽。 虛竹冷笑一聲,站起來,環顧四周,忽然大聲問道:“喬幫主,勾結他人妾女,謀奪主家産,殺害主人之人,該當何罪?” 喬峰微微沈吟一下,心里對虛竹今天的表現感到十分奇怪,但是他也不擔心這兄弟會對自己不利,因此還是朗聲道:“殺人償命!” 虛竹大聲道:“好!今天我就爲我死去的馬二哥報仇!”他此刻再說“馬二哥“,基本上所有人都聽出來了其中暗指意味,心里都不免懷疑,莫非全冠清…… 虛竹卻不立即動手,反而和那個被另外幾個婢女抱到一邊的婢女表演了一會兒沈冤得雪的段子。木婉清她們心里直想笑,可惜卻要故作傷痛的同情他們,委實難受不已。過了一會兒,虛竹這才緩緩走到不端掙扎的全冠清面前,擡掌作勢要下手。旁人哪里知道,虛竹是在跟那婢女商量下一步的動作。 旁邊白世鏡看了虛竹一眼,總覺得他有些熟悉,一時卻想不起來。見到全冠清暗地里不停的對他比劃手勢,他故作鎮定的看了看四周,見沒有人發現,立刻便站了出來,喝道:“且慢!” 虛竹等的就是他,之所以如此拖拉,遲遲不動手,便是爲了讓白世鏡出來。他看了看白世鏡,忽然一拱手,問道:“這位長老莫非就是大名鼎鼎的丐幫執法長老,白世鏡白長老?”他故意把大名鼎鼎四個字咬得比較重,其中深意,或許暫時只有他明白。 白世鏡不疑有他,問道:“閣下,不知全舵主何事得罪于你,你竟要對他下殺手?” 虛竹正要說話,先前那婢女忽然又沖了過來,一把扯住白世鏡的褲腿,哭喊道:“是他,是他,是他殺了你二哥,是他,是他跟兩個天殺勾結起來,殺了你馬二哥,謀奪你二哥家産!” 白世鏡此時正要一把制住那婢女,分辨一二,旁邊喬峰已經瞧出大概,趕緊伸手扶了那婢女,給旁邊那些婢女使個眼色,並大聲道:“大姐,你不用擔心,我和你弟弟是結拜兄弟,一定會給你報仇的!” 白世鏡大驚失色,聽喬峰那語言,似乎他已經發現了什麽,心道難怪全冠清這麽聰明也會栽倒。他正猶豫要不要說出那事情來,虛竹卻一掌拍來,大喝一聲道:“殺人償命,今日我就爲我馬二哥報仇!” 旁邊諸幫衆此時嗡嗡作聲,各自小聲議論起來:“難道全舵主和白長老勾結,害了馬副幫主不成?”“我看有可能!”“難怪他們要謀反!”“放屁,白長老什麽人,怎麽會做這種勾當?”“哼,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他又是不是想要取代喬幫主呢?”“就是,喬幫主對我們大夥兒多好,在他的帶領下,我們丐幫如今聲勢壯大,威震武林。那兩個家夥若是真的膽敢謀反,害了馬副幫主,老子第一個不會放過他們!”“對,殺了他們!” 喬峰聽這此起彼伏的議論聲,心里一塊石頭落地。如此一來,他也不擔心有圖謀不軌之人作亂了。他便往虛竹看去。 虛竹使來使去都是羅漢拳和韋陀掌。此時他功力深厚,這招式雖然淺陋了些,但是對敵一樣有用。何況他這樣刻意爲之,是別有用心。 兩人身形錯動,迅速交手十來招,虛竹見他所使用手法,跟那天不是很像,便靈機一動,開口道:“咦,白長老,你什麽時候偷學我們少林檎拿手功夫,真是好不要臉!” 白世鏡本想幾招之類將虛竹給制住,哪知道虛竹招式雖然不怎麽樣,來來去去都是那些招式,可是他步法端的精妙,在他看來,更是有幾分熟悉感。正疑惑之間,忽然聽到虛竹如此說話,氣得不行,道:“小子看清楚了,這哪里是少林擒拿手功夫?” 正在此時,虛竹一掌不閃不避拍他胸口。白世鏡聽他掌風有異,以爲是詐,身形閃開,手腕奇異一抖,還是去拿他喉嚨。虛竹臉上浮出一絲奇異的微笑,看了看他,忽然使出淩波微步,橫移兩步。白世鏡心頭一震,立刻便想起來此人是誰。兩人幾乎同時停下來,異口同聲到:“是你!”不過虛竹又加了一句:“果然是你!” 白世鏡這才醒悟自己被虛竹詐騙,剛要發作。虛竹已經搶先一步,大聲道:“衆位丐幫兄弟,且聽我一言!”聲如洪鍾,轟然作響。 丐幫被他深厚內力一震,立即不再議論紛紛,都齊齊看著他。虛竹看看喬峰,笑了笑,大聲道:“我便是葉天!”說完,走過去,把方輕舟方舵主拉出來,又道:“方舵主可以作證!” 衆位幫衆議論紛紛,見方輕舟點頭,更是群情聳動。虛竹忽然大聲問道:“你們是否還記得剛才方舵主詳細說過什麽?”他看衆幫衆若有所思,紛紛看向白世鏡。他便自顧自的又將當日情形詳細說了一遍。 這下,幾乎所有人都明白了,眼前的白世鏡,九成九便是暗害馬副幫主的凶手。四大長老臉更是激憤不已。他們哪里還不明白,自己四人中了全冠清等人計策,什麽造反,不過是爲了滿足他們的私欲而以。本來全冠清還沒有來得及指出他們也參與謀反,而喬峰也沒有發現,他們已經很慶幸,便打定主意要做壁上觀。情勢發展成這個樣子,卻又是他們始料不及。當下陳長老便走了出來,指著白世鏡,喝問道:“白長老,是你嗎?” 白世鏡還要強辯,旁邊宋長老,奚長老,吳長老都已經跳出來,指責白世鏡,紛紛喝問:“白世鏡,你還不說實話?” 全冠清在地上掙扎半天,終于勉強能夠開口說話,此時勉強低聲說道:“白世鏡,算了吧,我們認栽!哼,不過四位長老難道沒有參與謀反不成?”四位長老面色有愧,不好糾纏,又紛紛退了回去。 喬峰掃了一眼白世鏡,哼了一聲:“白長老,此事究竟如何?你還是如實說來吧!” 白世鏡面黑灰一片,哆嗦著嘴皮子,看著喬峰那殺氣騰騰的眼光,雙膝一軟,忽然痛哭起來:“幫主,我說,我說!”當即他便把康敏如何勾引自己,自己把持不住與他發生了奸情,偏偏被全冠清捉住。二人竟然要挾他謀害馬副幫主。此時他才明白,原來全冠清和康敏竟然串通好的,引他入彀而已。他無奈之下,只得照做了。 幫衆聽完,登時一片嘩然,異口同聲喊道:“殺了他們!殺了他們!給副幫主報仇!殺了他們,給副幫主報仇!……” 喬峰此時終于明白事情始末究竟,暗恨不已,冷冷道:“好惡毒的女人!” 他刷刷兩指點了白世鏡穴道,喝道:“執法弟子,請本幫法刀!” 跟隨白世鏡過來的九名弟子齊聲應道:“是!”每人從背后布袋中取出一個黃布包袱,打開包袱,取出一柄短刀。九柄精光燦然的短刀並列在一起,一樣的長短大小,火光照耀之下,刀刃上閃出藍森森的光彩,一名執法弟子捧過一段樹木,九人同時將九柄短刀插入了木中,隨手而入,足見九刀鋒銳異常。九人齊聲叫道:“法刀齊集,驗明無誤。” 喬峰歎了口氣,說道:“宋奚陳吳四長老誤信人言,圖謀叛亂,危害本幫大業,罪當一刀處死。大智分舵舵主全冠清,造謠惑衆,鼓動內亂,罪當九刀處死。執法長老白世鏡謀害幫主,罪當九刀處死。參與叛亂的各舵弟子,各領罪責,日后詳加查究,分別處罰。至于康敏……” 他話沒說完,忽然聽到林子西北角有馬匹急奔而來,同時傳來兩聲口哨。丐幫中立刻便有人發口哨相應。東北角也有馬蹄聲急奔過來。 西北那馬越奔越進,片刻之間,那馬已經奔到林外。一人縱馬入林,翻身下鞍。那人寬袍大袖,衣飾甚是華麗,他極迅速的除去外衣,露出里面鸠衣百結的丐幫裝束。他奔到喬峰面前,雙手呈上一個包裹:喊道:“緊急軍情……”隨即軟倒。那馬也口吐白沫,悲鳴兩聲,倒下去了。 喬峰剛接過包裹,打開來,取出里面蠟丸,揉碎了,剛拿出來紙條。東北那馬上之人已經翻身下馬,急步奔過來,喊道:“喬峰,軍情大事,你不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