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之后連續幾天，不管是約會或電話聊天時，項立言一直沒再向蘇小敏提及趙 美伊的事，更不曾對她解釋什麽。 　　蘇小敏對這件事一直很介意，越想越鑽牛角尖，只覺得趙美伊事件如劍在喉， 而且每每在心情放空的當兒，便一直想起項立言叫她不要管太多的那句話。 　　這種混亂的心情一直盤旋在她的心底，連帶影響她的工作效率，連簡單的程 序都能弄錯，更讓公司的同事嚇一大跳，紛紛跑過來安撫她明顯煩躁的情緒。 　　「回魂啦！」同事蔡敏真大力推了蘇小敏一下。 　　「什麽？」蘇小敏回過神來。 　　「思春啊！想得那麽入神，都超過下班時間好久了，沒想到你竟然會恍神到 連下班這麽重要的時間都能忽略。」她調侃地說道。 　　蘇小敏抬頭一望，已經七點了，同事也差不多快走光了，她手忙腳亂地趕緊 收拾東西。 　　蔡敏真在旁邊涼涼說道，「想你家男人？」 　　「沒有。」 　　「心情不好？」 　　「普通。」 　　「蘇小敏，我們去外面的公園透透氣吧！」 　　「好吧！」蘇小敏點頭，反正她也很煩躁，休息一下也好。 　　兩人收拾好資料，拎著提袋，買了咖啡一起步行到附近的公園。 　　「說吧！你最近怎麽了？」座椅上的蔡敏真啜了一口咖啡，她知道蘇小敏鐵 定有什麽心事，不然不會那麽反常。 　　「我沒有啊。」 　　「少假了，你最近晃神的樣子，好像電視上那些吸了安非他命的毒蟲。」 　　蔡敏真講話直接又坦率。 　　「這麽明顯嗎？」蘇小敏捏捏自己的臉頰，試圖振作。 　　「只有當事人以爲自己沒事，事實上其它人都看得一清二楚。」蔡敏真睨了 她一眼，「他向你告白了嗎？你是因爲要選擇誰而陷入天人交戰嗎？」 　　「誰？你在講什麽？」蘇小敏聽得一頭霧水。 　　「你不知道？」蔡敏真驚訝問道。 　　「什麽跟什麽？」蘇小敏狐疑的眼神在她身上打轉。「你到底在講什麽，我 聽得霧煞煞。」 　　蔡敏真突然詭異地咕咕笑道：「原來如此。」呵呵呵，有好戲可以看了。 　　「什麽啦？」蘇小敏突然覺得背脊發冷。 　　「我搞錯了，你當作我沒說過這些話。」 　　蔡敏真揮了揮手，正色問道：「對了，你最近和男朋友交往出現了什麽問題？」 女人只有碰上愛情這件事才會心神恍惚。 　　蘇小敏歎口氣，將事情的原由和心中的芥蒂一一說出來，她覺得再不說出來 一定會悶死。 　　雖然有時候理智的她也會覺得自己的行爲很幼稚，明明只是一件小事，爲什 麽要搞得這麽複雜，但其實她內心深處有點惶恐，因爲認識項立言之初，他要求 與她交往，結果還是跑去相親。 　　雖然他說那是陰錯陽差，但在她的內心深處已經種下了不信任的種子，而這 件事造成的陰影，讓她對他一直右種不信任感。她也不知道這樣分析對不對，總 之，她就是對項立言和前妻保持聯絡並且友好的態度覺得很擔心。 　　蔡敏真聽了之后，不針對問題給予建議，反而尋思了一會兒才說道：「我看 你真的心情很亂，要不將年假消耗一下，找個好地方放空一下思緒，說不定等你 休假回來就可以想到解決辦法。」 　　「這樣算是逃避吧！」蘇小敏不肯。 　　蔡敏直一敲了她的頭一記，「你不想辦法解決才叫逃避，我是叫你去休息， 好好思考未來的路怎麽走。而且反正你最近工作效率這麽差，一直幫你善后也讓 我很頭疼，不如趕你去休假，我自己也不會那麽辛苦。」 　　「對不起啦！」蘇小敏也發現自己最近的工作效率真的很差。或許她真的應 該好好度個假，沈澱一下心情。 　　幾天后，蘇小敏趁著項立言出差一星期的時候，也向公司請假一星期，隨即 拖著行李，自己一個人搭著出租車，動身前往休閑農場度假。 　　一大早，濃霧彌漫之際，黑皮就領命幫爸爸接菜園里的絲瓜水，他小心翼翼 地折下絲瓜莖，然后拿著小小的玻璃瓶接下流出的水。爸爸說這個絲瓜水是美容 極品，不但大女生小女生都愛用來美容，最重要的是還可以賣錢錢耶！ 　　爸爸還說每瓶絲瓜水他可以抽一成，一成是多少他不知道，但是他的小豬撲 滿越來越滿，所以他也工作得很高興。 　　農場的看門犬突然莫名其妙地汪汪叫，黑皮轉過身，突然瞪大眼睛，然后緊 張地大叫：「爸爸、媽媽，快點出來，有……」那個字他講不出來啦！ 　　「怎麽了？」還在吃早餐的吳浩升和陳玉里聽到黑皮的叫聲，嚇得奔出來。 　　「有、有一個頭發亂亂的人，看不到臉，可是有腳，應該不是，不是那個吧？」 黑皮兩手緊抓住爸爸的手臂，兩條短短的腿則勾住他的大腿，嚇得語無倫次。 　　吳浩升順著兒子抖個不停的手看去，看見濃霧彌漫的小徑上走來一個奇怪的 身影，一頭散發，格子襯衫和寬大灰色運動镳，臉上挂著大大的黑色眼鏡，讓他 看不清楚臉型，來人背后還拖著一個超大行李箱，看起來有意來這里度假。黑皮 嚇得皮皮判，連聲音都在發抖，「爸爸，鬼不是用飄的嗎？但是那個鬼好像是用 走的耶！」他定睛一看，有點狐疑，「那個人看起來……大嬸？是大嬸吧？！」 　　「沒錯，是蘇小姐。」陳玉里眯著眼肯定道。 　　「可是她怎麽和我印象中的蘇小姐差這麽多？」吳浩升咋舌道。哇！一個好 端端的女人不當，怎麽一副流浪漢的樣子？她現在的形象跟她每次來農場的裝扮 簡直是天差地遠！原來女人真的是千面女郎，隨時以不同的樣子出現。 　　「她顯然是感情遭受挫折了，一旦感情出現問題，這時候女人都沒有心情裝 扮啦。」 　　蘇小敏汗流浃背的將行李拖到大門口停下。 　　噢！都是那個小氣的出租車司機嫌道路都是石子路，怕會破壞他車子的底盤 不願意將車開進來，害她拉著行李走了二十分鍾，快累斃了。 　　「嗨，黑皮、黑皮爸、黑皮媽，我來打擾你們了，歡迎我嗎？」蘇小敏撥好 頭發，率先打招呼。 　　「歡迎、歡迎。」黑皮笑咪咪地迎上去。 　　「你……發生什麽事了？」陳玉里看著她狼狽的模樣，若有所思。 　　「沒什麽，我只是想來度假。」蘇小敏硬是擠出微笑。今天不是假日，更沒 有連休，她知道自己的出現一定顯得特別突兀，而且每次都是她和項立言一起來， 這是她頭一遭自己跑來。 　　吳浩升一家子驚訝的看著她，隨即躲在一角隅隅私語，像是在進行什麽計謀 一般。 　　好半晌，黑皮笑咪咪地挺身而出。 　　「大嬸，你失戀了嗎？」黑皮童言童語地問。 　　「亂講，我哪有失戀。」蘇小敏立刻否認。 　　「那你怎麽會一個人來？」黑皮爸聞到不對勁的氣味。 　　「我年假休不完，決定消耗假期不行嗎？」蘇小敏扁著嘴，發現這一家子好 奇又八卦的樣子決定先聲奪人，「他出差去了，七天內不在國內，你們不能打電 話告訴他我的行蹤喔！如果泄漏秘密，你們就是小狗。」她很清楚吳浩升和陳玉 里知道她指的對象是誰，所以決定先威脅他們。 　　「我們又沒怎樣。」吳浩升和陳玉里一臉無害。 　　「不要告訴他喔。」蘇小敏再度重申。她決定這幾天都不要和項立言聯絡， 而且她已經告訴母親自己要度假，要母親幫她敷衍一下。 　　「小敏？」陳玉里喚著陷入沈思中的蘇小敏。 　　「嗯？」蘇小敏回過神來。 　　「你要住多久？」 　　「一個禮拜。」 　　「好吧！」陳玉里點點頭，喚來兒子，「黑皮，你帶大嬸去房間。」 　　「是，媽媽。」黑皮很高興有人可以作伴，親切地拉著蘇小敏的手往主屋走 去。 　　來到農場兩天，蘇小敏像個觀光客，每天跟著黑皮在農場亂晃，還幫忙整理 果園。但夜晚，她因爲睡不著而失眠，整個人精神跌到谷底，所以早上一直昏昏 欲睡，連她最愛的采果子都有點提不起勁。 　　「黑皮，今天的太陽好大。」她昨晚整夜沒睡，一見到太陽就頭昏。 　　「有嗎？」黑皮抓抓頭，明明才上午九點，而且現在是冬天，太陽算大嗎？ 　　「我想我還是先進去休息一下，你自己玩吧！」 　　「知道啦！大嬸。」 　　「叫你不要喊我大嬸。」死孩子，嘴巴甜一點似乎會要他的命。 　　「明明就是大嬸。」老了還裝年輕。 　　「你真不可愛。」她打了一個呵欠，雙眸眯得只剩下一條縫，眼睫毛上挂著 剛才打呵欠擠出的淚珠，白皙無血色的臉蛋看起來有點疲倦。 　　「舅舅說我是最可愛的小動物。」黑皮嘟著嘴反駁。 　　一聽到項立言，蘇小敏實在是懶得抬杠了，眯著眼往門里走去。 　　「大嬸……小心！」黑皮的警告慢了半拍。 　　砰地一聲，傳來重重撞擊的聲響，蘇小敏硬是撞上門旁邊的柱子。 　　「好痛！」她無力地蹲在地上哀號。這一撞真痛，差點要了她的命呀！ 　　「真笨。」黑皮捂住臉，又悄悄地把指縫松開，看見蘇小敏揉著被敲到的額 頭。喔，看起來真痛。 　　「大、大嬸？」黑皮小小聲地叫。 　　沒有回應。 　　「大嬸，你還活著嗎？」那碰撞聲好大，害他額頭也跟著隱隱作痛。 　　「…」 　　「大嬸死了嗎？」黑皮伸出右手食指，顫巍巍的戳戳蹲在地上的蘇小敏。 　　「拜托你別叫！」他一叫她的頭就痛。 　　這個死黑皮，每次都故意和她唱反調，她痛得幾乎想要倒地不起了，他還一 直鬼叫。 　　黑皮老氣橫秋地教訓道：「那你就不要一天到晚闖禍嘛！」接著又小小聲地 嘀咕，「慢半拍。」 　　唉！他生眼睛沒看過這麽遲鈍的大人，一天到晚闖禍、出槌，昨天去采小西 紅柿時一直心不在焉，將青色未成熟的果實采下來，還整整采了一整桶，嚇得爸 爸連忙阻止她的「幫忙」。看樣子，大嬸比他這五歲的孩子還要不成熟。 　　「好啦！」蘇小敏隨便揮揮手，表示知道了。唉！她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好嗎？ 她現在頭昏得就是見不得太強的陽光咩。縱使是初冬的陽光，都會將她曬得頭昏 腦脹，害她莫名其妙去闖禍。算了算了，偉人都嘛是容易造受許多小挫折的。 　　「請問，蘇小敏小姐在這里嗎？」一道熟悉的男聲在門口處響起。 　　已經走進屋內的蘇小敏嚇一跳，連忙跑出來。 　　「王主任？你怎麽會來？」她張口結舌。 　　「我是來休假的，聽說你剛好也在這兒，所以就來找你。」他向蔡敏真打聽 蘇小敬的消息，沒想到蔡敏真一反常態，很阿沙力地向他透露消息。 　　「找我？什麽事？」該死的蔡敏真，隨便告訴別人她的行蹤。 　　「我是看你這兩個禮拜心情都不怎麽好。」王韻堂看著她，眼眸中漾滿了對 蘇小敬的欣賞。 　　「怎麽……」蘇小敏話才說到一半，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她拿起 手機檢視屏幕上的電話號碼，發現竟然是蔡敏真打給她的。 　　她接起電話，「喂？」 　　「王主任去找你了吧？」蔡敏真聲音里有看好戲的味道。 　　蘇小敏立刻躲在一旁講電話，「他怎麽會來？」 　　蔡敏真咯咯笑道：「你真的不知道喔？」真有趣。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蘇小敏懶得猜謎語。 　　「王主任喜歡你。」 　　「什麽？！」蘇小敏驚跳起來，差點再度撞上門邊的柱子。 　　「他一直追問我你的消息，我就順便告訴他你去了哪里。」蔡敏真語氣中充 滿了羨慕，「你真好命，有個條件好的男人，現在連單身貴族王主任都看上你了， 還追著你的腳步，讓我真嫉妒。」 　　「我應該高興嗎？」蘇小敏小聲地嘀咕，「我都一個頭兩個大了，又來一個 王主任攪局，我會發瘋的。」 　　「原來要劈腿也是不容易的。」要應付兩個男人也不是簡單的事。 　　「什麽劈腿？你不要侮辱我！」 　　「反正王主任條件也不差，如果你看膩了男朋友，考慮一下他也不錯。」 　　「這怎麽可以。」 　　「既然你男友的前妻一直勾勾纏，你要不要利用王主任來考驗他一下？」 　　「怎麽考驗？」 　　「讓他嫉妒一下，這樣就可以知道他對你的真心有多少。」蔡敏真唯恐天下 不亂，一連教了蘇小敏好幾招。 　　「你知道男人就是這樣，比女人還有地域觀念，縱使他在外面勾三搭四，還 是不容許別人侵犯他地盤上的女人。 　　「立言才沒有勾三搭四。」這要講清楚。 　　「我只是舉例，你這傻瓜。」蔡敏真拿她沒轍。「反正我已經將王主任騙過 去了，你還是想辦法試驗項立言的心意吧！」 　　「但是……」嫉妒嗎？好像滿有趣的耶！ 　　涼風輕輕地吹拂，傳來陣陣誘人的果皮香和泥土香。 　　蘇小敏和王韻堂坐在農場另一邊高高的小丘上，跟屁蟲兼大電燈泡黑皮則精 力旺盛地在一旁跑來跑去抓蟲子，他們的背后是一片結結實實的果園，萬里無垠 的藍色天空，讓世間的一切顯得如此渺小。 　　「原來你已經有男朋友了。」王韻堂的語氣里滿是沮喪。 　　本來蘇小敏想利用王韻堂刺激一下項立言，讓他嫉妒一下，可是后來她發覺 自己功力太淺，耍手段她真的學不來，更沒有這項慧根，所以她干脆直接向王韻 堂說實話，讓他徹底死心。 　　「對呀！」蘇小敏抱歉地對他笑了笑，「你的表情讓我覺得好虛榮，也不知 道你爲什麽會喜歡我，我媽常數落我缺點一堆，優點卻很少。」 　　「你身上的優點就可以無限放大了，足以掩飾其它缺點。」王韻堂感性地說。 　　「呵呵呵。」蘇小敏不知道如何接話，只好干笑幾聲。 　　王韻堂其實是不錯的對象，但對她而言，僅止于好同事而已，而且她心中早 就已經有對象，不願意也不會考慮別人了。 　　一時間，兩人陷入沈默，只有黑皮天真無邪的笑聲讓氣氛顯得不那麽尴尬。 　　蘇小敏雙手抱著膝蓋，眼神落在黑皮挂著滿足笑容的臉上，突然覺得心情變 得異常輕松，很多事情只要看開了、想開了，見識應該會不一樣吧！ 　　「既然主任你都來了，我們去采水果，順便去吃這里的蔬菜大餐，包你吮指 回味。」蘇小敏站起身，決定趁休假時間玩個夠。 　　「也好。」王韻堂終于露出笑容，「以后繼續當好同事。」 　　「那當然。」 　　王韻堂只待了一個晚上就走了，蘇小敏在他離開后，整天跟著黑皮和陳玉里 忙東忙西，有時候她也會硬著頭皮充當導覽員，向各地來的遊客介紹一些相關訊 息。 　　這三天，蘇母打來好幾次電話，問她什麽時候休完假，還告訴她項立言天天 打電話找她，連手機都不放過，偏偏蘇小敏連手機都不接，蘇母還抱怨已經幫她 找理由找到想撞牆了。 　　蘇小敏也不知道該怎麽解決問題，但她決定再過一晚就回家，這樣躲著也不 是辦法，還是等項立言回來，直接和他說個清楚比較妥當。 　　這天晚上，她只要一閉上眼睛，腦中立刻浮現與項立言相處的點點滴滴，幸 福感油然而生。 　　她的心里也很明白，這一段時間里，生命已經起了莫大的變化，再也不會和 以前一樣了。她試圖厘清自己混亂的思緒，在清晨一點鍾才疲憊地爬上床休息， 準備睡一場好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在睡夢中似乎受到什麽干擾，她不安穩地翻了個身，企 圖忽視那傳來的干擾。 　　漸漸的，她覺得鼻翼傳來搔癢感，她不耐地抓抓癢，但一會兒，那搔癢感又 起，逼得她又揉揉鼻子，翻轉過身軀繼續睡。 　　「唉，我也想不通爲什麽自己會這麽喜歡你呢？」風塵仆仆從國外趕回來的 項立言，站在蘇小敏的床邊喃喃自語。 　　他一邊用羽毛撩撥她的鼻子，故意干擾她的睡眠。爲什麽他爲了她馬不停蹄 地趕行程累得要命，而她卻舒服地躺在床上睡大頭覺？這樣實在非常不公平，所 以他故意一直吵她，偏偏她依舊睡得安安穩穩。 　　這女人的睡相差得要命，每次和他睡在一起不是踢被子就是踢他，偶爾還會 滾到床底下。偏偏他就是喜歡如此自然的她，說不定真的就如吳浩升夫婦所說， 一個鍋配一個蓋…… 　　前天晚上黑皮打電話給他，告訴他有人正在肖想蘇小敏，還殷勤地追來休閑 農場，至于吳浩升則嘲笑他整整一個小時。那時他正好因爲找不到蘇小敏而發愁， 爲了問到更進一步的消息，只好全盤接受吳浩升的揶揄。之后他終于驚覺自己的 地位遭受威脅，連忙訂機票趕回家，並迅速駕車往山上跑。 　　蘇小敏在夢中一直感到非常不安穩，直到一股明顯的存在感驚動她，她倏然 從床上彈跳起來睜開酸澀不已的雙眼，看到一張滿滿笑意的臉與咧開的嘴角，嚇 得她不由驚聲尖叫。 　　「你……」 　　「你很高興看到我？」項立言的臉湊向她，火速拉住她柔嫩的雙頰，惡狠狠 地往兩旁一拉，痛得她大呼小叫起來。 　　「我的臉……很痛耶！放開……」她拍掉他的大掌，摸摸被他拉痛的臉。 「你干嘛啦！」 　　「讓你立刻清醒。」他好心情地說。 　　她一愣，腦袋還來不及運作，就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兒？」 　　「敢問我？你都不接我電話，難不成你在躲我？」他扯開嘴角，看著她心虛 的臉孔，顯然對她的反應很樂。 　　「誰在躲你，你少臭屁，我是來度假。」她說得冠冕堂皇。 　　「來這里度假不找我，你冷落我了。」他哀怨地說。 　　「哼。」她撇開頭。 　　「幾天前還會主動爬上我的床，和我在床上翻來滾去，怎麽突然之間就說要 休假？在我出門之后，你也跟著出門跑得不見人影，你還真懂得打擊我男人的自 尊心。」 　　「誰、誰主動爬上你的床？明明都是你霸王硬上弓。」她瞪著眼前笑得開心 的他。每次親密時都是他主動，而她全力配合。 　　「好吧！」他聳肩，「就算我霸王硬上弓好了，你也不要莫名其妙就跑掉， 害我以爲自己表現不好，讓你漏夜逃走，你知道你的行爲深深地傷害我的自尊心 嗎？」他笑咪咪地說。 　　她滿臉錯愕，不一會兒又轉化成害躁的表情。 　　「呃……你……表現得還不錯，我不是這個原因才跑來這兒的。」 　　他一聽，正色說道：「原來我表現這麽不賴，獲得你的欣賞。」 　　「還可以啦！」她嘴硬道，眼角瞄了瞄他，「你是怎麽知道我在這里的？」 　　「黑皮。」他聳肩，告訴她事實。「而且他還告訴我，有個男人也跟著你來 了。」 　　「喔！」她懊惱地敲頭，千算萬算，就是忘了警告才五歲的黑皮不要透露她 的行蹤。 　　「聽說那個男的已經走了？」他有點吃味地說道：「他跟著你來這兒做什麽？」 　　「休假呀！」蘇小敏淡化事實，不敢告訴他王主任對她有好感。萬一他吃濃 醋怎麽辦？雖然她很想借著王韻堂這個人故意讓項立言吃醋，但還是不要亂來好 了。 　　「爲什麽他休假還黏著你不放？全世界有幾千個景點可以去，爲什麽和你選 同一個地方度假？」項立言越說心里越不是滋味。 　　「他沒來過，所以跟著來看看，昨天就回去了。」她愣住，不曉得他在生什 麽氣。 　　「算他走得快。」不然就和他單挑一番。 　　「別說了，這麽多廢話。」她疲倦地打了個呵欠，揉揉惺忪的雙眼，知道他 來找她，讓她高懸的心終于平靜下來，而人一平靜下來，這幾天累積的疲倦立刻 湧上心頭。 　　「怎麽了？」 　　「我現在很累，想好好大睡一場，你不要打擾我，有事明天再說。」說完， 她將被單蒙住頭，不想繼續和他討論下去。 　　不一會兒，她聽見戚戚簇簇的聲音，左邊的床上被人一壓，顯然對方厚臉皮 地想要和她一起睡。 　　「你做什麽？」她拉開被單，睜開眼看著他。 　　「睡覺。」他給她一個爽朗的微笑，「我爲了跑來山上找你，連續搭長程飛 機，又開了好幾小時的車，現在連骨頭都累。」 　　「你去別的房間睡，不要和我擠。」 　　「但別的房間沒有你。」他無辜地說，「而且如果不是你突然落跑，我也不 會千里迢迢跑來這兒找你，一切都是你的錯。」 　　「你……」她生眼睛沒看過這麽不要臉的人。 　　「別想太多，快點睡，我會好好抱著你。」 　　「誰理你。」她輕哼，但心里泛起陣陣的甜意。 　　「那分我一點床應該不爲過。」 　　她瞪他，「但是你不能借機騷擾我喔。」 　　他看著她，不想費心提醒她，她才是那位睡覺時會騷擾別人的人。 　　「好。」他微笑。反正她到時候鐵定又會黏上來，不怕。 　　「睡吧！」她別過頭，不願意看向他。 　　因爲她已經三天都睡不好，疲倦已經彌漫全身，連骨頭都覺得累，不支的她 不一會兒就陷入夢鄉，沈沈入睡。 　　透過室內微弱的燈光，他看到她沈睡，立刻將她緊緊地摟在懷中，也跟著進 入夢鄉。 　　　　　　　　　　　　　　　　第九章 　　蘇小敏一清醒，就發現自己窩在項立言的懷里。腦海中的思緒慢慢回轉，想 起昨晚短暫的交談。 　　趁他還在熟睡她悄悄地起身，想到這間套房的浴室有按摩浴缸，干脆趁機去 泡澡，不但可以纖解酸痛不已的身軀，還可以趁機想一想事情。 　　來到浴室，她開心地放好水，滴幾滴據說可以舒緩神經、解除疲倦的香精油， 緩緩地閉上雙眼，心情放松愉快地泡在熱水里。 　　熱水不斷地在她身上緩緩流動著，帶來舒適的快感。 　　真舒服啊，原來按摩浴缸有這種作用。 　　她頑皮地將臉沈入水中，想試試看自己可以在水中閉氣多久，一秒、兩秒、 三秒……時間滴滴答答地過去了，她已經數到三十秒，還想要繼續下去時，卻突 然聽到一道驚恐的聲音透過水面，緩慢而模糊地傳入她的耳中。 　　「天哪，你在做什麽？」怒吼聲在不遠處響起，隨即一雙手臂毫不溫柔地將 她拉出浴缸，用力之猛，讓她驚訝得尖叫一聲。 　　「什麽？」她閉著眼搞不清楚狀況。 　　一串串怒吼聲中斷了她的思緒，好一會兒她才能辨識出那是項立言的聲音。 　　她驚訝地張開眼睛，發現項立言緊緊地摟住她，讓她靠在他胸懷中。 　　「你到底在做什麽？想要害死你自己嗎？」在驚嚇稍微褪去之后，他立刻火 冒三丈地怒聲質問。 　　「我……我沒有做什麽，我在泡澡啊。」她一臉呆愣，不太明白發生什麽事 了。 　　「狗屎，你泡澡泡到把頭沈下水面去？！」 　　「我在練習閉氣呀！」她依舊不愠不火地回答，相較他的驚慌失措，她的表 現冷靜而平穩。 　　「狗屎！」他又罵了一聲，實在是因爲被她嚇壞了。 　　「你干嘛說髒話。」她一臉無辜。 　　「你這種愚蠢的舉動真的會讓我的壽命減少幾年。」他怒吼。 　　「什麽愚蠢……」她的話才說到一半，紅唇立刻被灼熱又強勢的唇瓣攫住， 只能發出斷斷續續的呻吟聲。 　　他強勢的熱吻吞掉了她的模糊抗議，他的手臂緊緊地將渾身光裸的她擁在懷 里，右手親昵地摩孿她的肩頭，在她光潔柔軟的肌膚上流連不去，「下次不可以 這樣嚇我。」他粗重的氣息在她耳邊環繞。 　　「嗯。」她幾乎說不出話來，只能緊緊地靠在他身上。 　　好一會兒，她靜靜地待在他懷里，兩手環抱住他的腰部，不斷地安撫他緊張 又紊亂的情緒，直到她驚愕地發現自己正渾身光溜溜地。 　　「我…」她才想退開他的懷抱躲回浴缸，他已經快手快腳地拉了一條浴巾裹 住她的身軀。 　　「快點將身體擦干，免得著涼。」他小心翼翼地將她身上的水珠擦干淨。 　　「我才剛泡不久，都還沒泡夠哩！」她沒好氣地睨他一眼，動也不動。 　　「夠久了。」他一臉責備，「我看你的手都泡皺了。」 　　「可是……」她想要辯駁。 　　「你都沒發現嗎？」他的雙眸閃過光亮。 　　「發現什麽？」她還在氣他的雞婆干涉。 　　「你現在全身光溜溜，性感極了。」他邪惡地在她的耳邊吹氣。 　　「啊……」她后知后覺的連忙將浴巾拉好。 　　「你竟然不動聲色地看了這麽久！」 　　他笑嘻嘻地反駁，「你是我的，所以我有欣賞的權利。」 　　「這樣我不是很吃虧？」她一直處于被動狀態，好處都被他搶走了。 　　「既然這樣，」他的聲音帶著笑意，「我也脫光光給你欣賞好了，一來一往， 公平得很。」 　　「大色狼，既然你這麽喜歡脫光光，那你就自己好好」認識自己「吧！」她 雙眸一閃，大刺刺地看著他的胯間，語氣充滿著調侃，「不過我擔心你越認識自 己，越有可能會覺得自卑唷！」 　　她說完邁開腳步想溜，但他從背后猛然抱住她，讓她動彈不得。「你要不要 和我一起認識自己，由你來決定我該不該自卑？」 　　「不要。」聽出他的言外之意，她的心跳開始加速，嫩臉瞬間嫣紅。 　　「但我除了想認識自己，更想認識你。」他的聲音飽含情欲。 　　沐浴完的她，肌膚散發著粉紅色光澤，看起來是如此美麗又妩媚。他感覺到 自己胯間的欲望開始感到疼痛，只想將她攬入懷中好好愛個夠。 　　他的手禁不住內心的欲望，邪惡地溜過她身上僅有的浴巾，直接碰觸她軟膩 的肌膚，還故意在她身上摸來摸去，接著更嗳味地滑過她胸下的肌膚，直接挑逗 她的情欲。 　　「放開我……」她掙紮著。 　　他摟得更緊，另一手更滑到她的鎖骨處遊移。 　　「這里真性感。」 　　她忸怩地拍開他的手，「別亂摸啦！」 　　他再接再厲，摸到她肚臍處，「不過你這里的肉少了點，都可以摸到骨頭了。 我喜歡女生肚子有一點點肉但又不胖，好比上等松阪豬肉，油花分布平均，這樣 摸起來比較舒服。」他一臉陶醉，還不忘補充，「是圓潤不是肥胖喔！」 　　聽到他越來越過分的評論，她用力踹他，揮開他摟住她纖腰的手，「你在干 嘛？！隨便亂摸我，然后又嚴厲批評我，我又不是溫體豬肉」 　　「哈哈哈……」他笑得抖動不已，「我是在幫你認識自己。」 　　她冷不防地用力一踩他光裸的腳板，痛得他哇哇大叫。 　　「我也是幫你認識自己。」她一臉無辜，「批評女人是最要不得的行爲。」 　　趁他尚未反應，她趁機僅圍著浴巾就往外跑，留下他一人在浴室里跳腳。 　　等到項立言走出浴室，蘇小敏早就換好衣服，正在整理散亂的雜物。 　　「小敏，我有話對你說。」 　　「你說。」蘇小敏沒有看向他，依舊忙著折叠衣服。 　　「關于我的前妻……」 　　「算了。」蘇小敏打斷他的話，決定先把話說清楚。「我想是我太不成熟才 會胡思亂想，我現在想通了，決定相信你的作法。」這幾天，她想清楚了，她愛 的是項立言這個人，而趙美伊是他的過去，她如果愛他的話，也必須全盤接受他 的一切，而她也相信，項立言是翩鋼君子，不會故意和前妻牽扯不清。 　　項立言看著她沒說話，接著從包包里拿出一個牛皮紙袋。 　　「小敏，這是我送你的禮物。」項立言凝娣著蘇小敏，將手上的牛皮紙袋遞 給她。 　　「爲什麽給我禮物？」不會是分手禮物吧？ 　　「這里面是我名下財産的清單，從現在起，這些都是你的了。」 　　「爲什麽？我不要。」聽起來怪恐怖的。她要這麽多身外之物做什麽？要錢 她自己會賺，她不要那麽奇怪的禮物。 　　「你不要擔心，我是認真的。」項立言深深地看著她，「這些東西是我對你 的保證。我知道你很擔心我變心，一直不願讓我接近我前妻，但是我可以向你保 證，我和她已經是過去式，接觸也只是因媽公事。」 　　他知道她的擔心，也知道她的心結，所以他用這種破釜沈舟的方式證明他的 真心。不管她有什麽疑慮和困惑，這是他唯一的機會，他一定要讓她信任他，他 也決定豁出去了。 　　蘇小敏傻住，不敢相信他爲了她一時的小心眼和心結，竟然做出這麽大的決 定。 　　項立言接著說：「這些禮物是我對你最誠心的保證。你應該知道我對自己的 事業看得有多重但現在這些都比不上你。如果我哪一天真的變心，你可以帶著財 産遠走高飛。」 　　他的表情一臉正經，害她也跟著膽戰心驚。 　　「爲什麽？」他爲什麽要用這種方式讓她了解？ 　　「這是我最真誠的表達方式。」他深深地凝娣她，「小敏？」 　　「嗯？」她被他深情懇切的表白深深撼動，一時無法回神。 　　他竟然會這麽做，那是不是代表在他心目中一向排名第一的事業，現在已經 被她所取代，她是他心目中最重要的？她可以放松地這麽想嗎？ 　　「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他低沈的聲音里有著誠懇與認真。 　　「嗯？」話題何時換了？ 　　「你說吧！」 　　「嫁給我。」他遞出一只戒指。 　　項立言看著眼前的女人，他對她有更深層的喜愛，不是幾度歡愉就能代表一 切。他要把她留在身邊一輩子，這樣他才不會一天到晚因爲她而患得患失。 　　「什麽？」蘇小敏愣住，驚訝莫名。 　　「你剛剛明明答應了。」項立言臉上挂著得逞的笑容。 　　「這……這不會太快了嗎？我們交往才半年多而已。」她結結巴巴幾乎說不 出話來。這樣不會太莽撞嗎？ 　　「怎麽會快？我有一個朋友和他女朋友一見鍾情，一個禮拜后就步入禮堂了。」 項立言硬是拉住她，手臂輕輕地一扯，就將她拉入懷中。 　　蘇小敏睜大雙眸看著他，見到他眼底有一絲火焰在燃燒、跳躍，他的唇微微 上揚，磊露出一抹煽情的微笑。 　　「別人是別人，我們是我們。」她想了半天才進出這麽一句話。 　　「你到底在擔心什麽？」項立言一臉苦笑。 　　他以爲自己是黃金單身漢，沒想到求個婚會這麽受挫折。「如果只是靠交往 時問長短來衡量就沒有意義了。你知道，很多人都是交往很久，結了婚照樣離婚； 而我向你保證和承諾，我會愛你一輩子，更會給你安定的生活。」 　　「我……考慮一下。」她一時之間腦筋混亂，根本無法反應，必須先找個時 間好好想清楚才行。 　　「那你先將戒指收下。」他有的是求婚的辦法，不差這一刻。 　　蘇小敏想了想，將鑽戒放回盒子里。「好吧！」 　　「既然你需要時間考慮我的求婚，那接下來……」項立言將蘇小敏拉過來， 讓她躺在床上，自己則撲到她的身上。 　　「做什麽？」蘇小敏大驚，「很重耶！」 　　他低下頭，目光炙熱地凝視著她。「你千萬不要讓我等太久，至于現在……」 他沙啞地貼近她的臉低喃，「我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聽出他話里的意思。瞬間雙頰泛紅，一時不知如何反應，只是不知所措地 拉住他的衣襟，微微掙紮著，「你別這樣。」 　　熾熱的欲情在兩人間流動，他絲毫聽不進她的話，反而緊緊地摟住她。 　　他溫柔的懷抱有著讓她安心的溫度，想起跟他相戀的悸動，甜美的感覺襲上 心頭，她不再抗拒，也將雙手繞過他的腰際，輕輕地回抱他。 　　「我好想你。」他的眼中有著堅定的感情，「當我發現你不接我電話的時候， 我煩躁得連公事都不想做。」 　　她摸摸他依舊有點疲憊的臉龐，「你不好過，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情難自禁，挑起她的下巴，緩緩地覆上她的紅唇，舔吮她的柔嫩唇瓣。 　　接著，他伸出舌頭試圖誘惑她張開嘴，趁她嘴兒張開的刹那，靈活地挑動與 擄獲她的小舌，一時之問，他又吸又吮，吻得她腦中空白，意亂情迷。 　　「立言……」她閉上雙眼，眼睫微微顫抖。 　　她的主動積極配合讓他更加無法控制自己，雙手在她的背后遊移愛撫，唇瓣 輾轉流連，從她的唇、下巴，一路吻到她的肩胛，同時將大手探進她的上衣，撫 摸揉捏胸前的渾圓。 　　「嗯……」她的小嘴哼出了歡愉聲，胸口急遽起伏，直喘著氣，幾乎無法呼 吸。火熱的欲望在她的身上蔓延，折磨著她的欲望神經，讓她根本無法思考。 　　項立言再也無法忍受欲望的折磨，粗魯的拉扯她的衣服，一點都不溫柔地在 她誘人的胴體上輕咬吸吮；他的動作急切又挑逗，趁她狂野的呻吟時，將臉埋入 她柔軟的渾圓中，接著更將自己早已昂藏的男性欲望深深地埋入她的體內。 　　「啊……」她難耐地拱起身體，臉上盡是歡愉。 　　他低頭凝娣身下嬌喘的美麗容顔，一遍又一遍地深入她，聽著她動人的呻吟 …… 　　事后，他滿足地摟著她，躺臥在床上休憩片刻。 　　「立言，我告訴你。」蘇小敏推推他。 　　「嗯？」他閉上眼很滿意地摟抱著她，軟玉溫香在懷的感覺真好。 　　「沒有啦……」 　　過了一會兒，她想了想。又輕輕地搖著他的肩膀，「立言……」 　　「什麽？」他眼睛閉著，「你有話就直說。」 　　「你眼睛先張開。」她拿著某樣東西在他眼前晃。 　　項立言一睜開眼睛，就發現他向她求婚的鑽戒盒子正板她拿在手上。 　　「還給你。」她說。 　　項立言倒抽一口氣，屏息無語，臉上血色全失。 　　她的意思是拒絕嗎？她拒絕他的求婚了？ 　　他覺得自己的心都碎了，心慌意亂地想說什麽，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一時之間，房內寂靜無聲。 　　蘇小敏睨他一眼，抬起纖纖玉手在他眼前晃呀晃，臉色蒼白的項立言卻沒注 意到。 　　「喂！」蘇小敏不死心地戳戳他的肩膀。 　　「小敏，你真的是這個意思嗎？」他困難地說著。 　　「當然是喽！」她喜孜孜地說。 　　「沒想到……」他臉色沈重，話聲一頓，眼角突然瞄到她手指上那亮晶日明 的鑽戒，原本郁結的情緒立刻煙消雲散。 　　蘇小敏看他說話吞吞吐吐，以爲他后悔了，不由怒道：「難道你向我求婚是 不甘心的？」看著她手上的鑽戒，莫名的喜悅充斥胸中，但他仍小心翼翼地求證， 「小敏，你真的答應接受我的求婚？」 　　「當然喽！」 　　「太好了！」他興奮歡呼。「我剛剛被你嚇一跳，以爲你將盒子還給我是拒 絕我的求婚！」被她這麽一胡搞，他的心跳差點暫停。 　　「看你緊張的神色、我就知道你的求婚是真心誠意的。」蘇小敏笑咪咪地， 「所以，我答應你的求婚。」 　　「太棒了！」他高興大笑。 　　「我愛你，項立言。」蘇小敏大方地獻上深情一吻。 　　「我也愛你，蘇小敏。」項立言深深地回吻她。 　　他終于找到他想要的老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