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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名稱:[玄幻仙俠]《逍遙小散仙》第 6-10 集(河圖實體)作者:迷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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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小散仙》

  作者:迷男
  出版:河圖文化有限公司


             第一回  魔勢滔天

  仿佛末世來臨,原本湛藍的天空轉眼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如浪滾湧的堆堆赤
雲,濃稠似血如山壓頂。

  血雲堆下,在一群全副武裝的將士簇擁中,身披千鶴戰袍的方少麟伫立城
頭。

  他的袍角偶給迎面刮來的勁風吹起,露出�邊的燦銀鱗甲,他的神情卻如有
凝固,于風中不見紋絲波動。

  在他側後兩旁,是從各處趕來援手的能人異士,個個面色凝重屏息靜氣,極
力掩飾不時從目中流露的恐懼。

  逍遙峰衆姝則在崔采婷的率領下靜立在稍遠處,她們軀嬌腰細裳飄帶舞,在
寒氣撲人的盔甲與兵刃林間顯得委實嬌嫩柔弱,如同荊棘叢中的花朵分外惹目。

  澤陽城前,骷髅大軍潮水般漫至,赤流若川,殺氣沖霄。

  李夢棠吸了口涼氣,望著密密麻麻形形色色的骷髅道:「全都是魔化過的血
骷髅哩!」

  崔采婷卻在凝望空中的如血雲堆,緩緩道:「而且還有提升它們戰力的大型
邪法輔助,澤陽城怕是兇多吉少了。」

  雪涵掠了那幫趕來援手的所謂能人異士一眼,小聲道:「那些人幫不上忙
麽?」

  崔采婷未語,李夢棠已先搖頭回答:「適才我瞧了,沒看見什麽真正的高
人,最強的不過是幾位紫霄宗的道長。唉,在這等大型的戰鬥中,他們的作用甚
至比不上蕩魔堡的那三百名伏魔手。」

  夏小婉道:「六師伯不是也在這�嗎?他老人家神通廣大法力高絕,難道還
會對付不了這些邪穢?」

  「這些年,他已不理會塵世瑣事了。」崔采婷似乎輕輕地歎息了一下。

  「難道他會忍心坐視澤陽失陷生靈塗炭?」小婉困惑道。

  崔采婷默然,目光從空中收回,沈著淡定地注視著城池前方。

  骷髅大軍越逼越近,在最前邊是幾個高巨若塔的可怖骷髅,每跨一步,便達
數丈之遠,在它們眼眶內的骷髅術士們開始掄舞法器,如有實質的強大威煞無聲
無息地爆發出來,鋪天蓋地襲向澤陽城上的守軍。

  城上守軍大部是皇朝虎頭軍,饒是訓練有素身經百戰,且早已貼上了抵禦威
煞的守神符,但此際仍給引發了一陣不小的騷動,望著噩夢般逼近的地獄魔塔與
骷髅魔軍,個個心中生出一種無力且絕望之感。

  「一、二、三……」小婉點指數去,雪白著臉道:「共有八個大骷髅哩!無
怪發出的威煞如此強勁,如非我們事先準備了守神符,此仗未打就輸了。」

  「怕是不止哩,那次在望澤上空,就已瞧見了七、八個,此次來攻打駐有重
兵的澤陽,隻怕它們會傾巢而出。」李夢棠道。

  雪涵沈聲道:「今日惡戰難免,大家小心,特別要提防那個骷髅老妖。」

  一旁的摘霞打了寒顫道:「那些血蜘蛛也很可怕哩……」

  崔采婷瞧瞧水若,見她神情恍惚不定,蹙眉喚道:「水若!」

  「啊?」水若如夢初醒。

  「眼下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什麽事情都等這一仗過去再說。」崔采婷道。

  「是。」水若垂頭低應了一聲,猶自心神不甯。

  「看著她點。」崔采婷悄悄吩咐李夢棠。

  「嗯。」李夢棠應。

  又是一聲浩長的怪音蕩空響起,骷髅大軍突然沸騰起來,如怒海巨濤般朝前
湧進,聲勢無比駭人。

  攀附在八座地獄魔塔上的骷髅射手紛紛開弓,頓見道道詭異的碧芒朝空掠
起,拖拽著長長的尾焰弧墜城頭。

  城上的虎頭軍急舉厚盾,瞬間結成無數面銅牆鐵壁,幾乎格擋住了所有地獄
之焰,但地獄之焰墜地不熄,有數十名將士給陰火彈濺到身上,立時滾地呼號,
狀若瘋狂,驚得觀者膽戰心寒四下散開,陣式愈見淩亂。

  至于那些趕來援手的所謂能人異士更是驚慌,許多人張皇閃避,亂作一團,
某些人甚至心中暗悔,痛罵自己怎麽跑來送死。

  方少麟面色鐵青,蓦地喝令,「開�神兵!準備射擊!」

  命令傳開,城上那些每隔二、三十丈放置一隻的神秘龐然大物紛紛給扯下油
布,隻見形如臥櫃,長逾兩丈,寬近八尺,有臂、弦、槽等構造,兩側則有箱、
輪等物,許多地方镂刻著大小不一的各類符印,正是飛蘿這些日來監制的開山神
弩。

  此刻,八座地獄魔塔已逼近至距城約五、六十丈的地方,攀附其上的各色骷
髅清晰可見,每座上邊除了二十餘個骷髅射手,還有二十餘個骷髅撓鈎手與近百
個骷髅刀斧手,個個張牙舞爪蓄勢欲噬。

  紮紮聲中,操弩手們飛速地手搖腳踏,操控機括拉開了每一輛開山神弩的長
弦,蓄勢待發的巨矢開始緩緩調整方向及角度,在將官的指揮下,分別瞄準了各
自的目標。

  方少麟揮了下手,旁邊的軍官立時厲聲高喝:「射擊!」

  旋聽數聲震人心魄的悶響,十餘輛開山神弩一齊放弦,身粗如柱的巨矢厲嘯
掠出,閃電般分射八座地獄魔塔。

  一聲霹靂怖響,一支巨矢射中了一座地獄魔塔的肩膀,登時炸得碎骨紛飛,
攀附周圍的十餘個骷髅士兵即給震脫,自空墜地摔個粉碎。

  小婉拍手歡呼,卻見旁邊衆人仍皆神情凝重,環望過去,原來第一輪的射
擊,隻有這座地獄魔塔給命中,餘者全部落空。

  而這唯一給命中地獄魔塔並未就此毀掉,它搖晃片刻,很快就在它眼眶內的
六名骷髅術士的操控下重新平衡了身子,繼又蹒跚前進。

  城上守軍皆盡變色。

  「這些魔物真是攻城的極品利器,看來除了開山神弩,尋常的守城器械根本
拿它沒有辦法。」雪涵吸了口涼氣。

  「簡直就是一座座乘載量與防禦力無比驚人的高速雲梯!」李夢棠接道。

  「可是神弩的準頭怎麽這樣差?」雪涵蹙眉。

  「不好瞄準的,這些巨骷髅來得好快。」李夢棠道:「況且,開山神弩隻造
好了幾日,操弩手們的訓練時間根本不足。」

  「這就麻煩了,用寶瓶竹制成的弩矢不到三百支成品,浪費一支就少一支
啊!」

  小婉緊張道。

  說話間第二輪射擊霹靂發出,這次情況稍好些許,有三支巨矢命中地獄魔
塔,可惜全都沒擊中要害,八座地獄魔塔無一倒下或止步,給擊中者隻是速度略
微減緩,餘者依舊大步跨進,最前面的一座已踏爛鹿砦,毫不費力地跨過了不算
淺窄的護城河,巨長的骨臂似乎一伸手就能觸到城牆。

  這樣的距離,城上守軍更是倍加感受到前面魔物的可怖,雖然守神符抵禦掉
了大部分威煞,可是視覺上與心理上的恐懼仍如瘟疫般蔓延開來,畢竟,他們是
頭一次遭遇這樣的敵人。

  澤陽城是大澤平原最大的城鎮,素爲兵家要塞,城牆高達六至八丈,在皇朝
疆域內已算稀罕,然而這樣的高度竟僅及地獄魔塔的胸腹。

  當噩夢般的巨影籠罩到頂上時,軍紀如鐵的虎頭軍亦開始動搖散避,更有甚
者癱瘓于地,就連軍官們揮劍威嚇亦無濟于事。面對如此恐怖的龐然大物,檑木
炮石、弓弩叉竿這些傳統的守城武器與器械,在這一刻顯得如此弱小無用。

  方少麟箭步跨到最近的一輛開山神弩旁,朝驚恐萬狀的操弩手喝道:「給我
再射,打它腦袋!」

  幾名操弩手如夢初醒,急忙搖踏機括,調校弩矢瞄準已至城前的那座地獄魔
塔的巨大頭顱。猛然間,沖到城畔的地獄魔塔高高舉起了一臂,雷霆萬鈞地從空
中砸向城頭,即聞震耳轟鳴,城牆紙糊泥捏般坍塌了數丈,數十名來不及逃離的
將士瞬成齑粉。

  幾于同時,一支巨矢厲嘯射至,登將地獄魔塔當胸洞穿,炸出滿天飛骨,無
數夾藏其內的汙血髒器四下潑濺,但那地獄魔塔強悍異常,在眼眶內那六名骷髅
術士的操控下瘋狂地撞向已損的城牆,將坍塌處擴大了近倍,攀附滿身的骷髅戰
士蜂擁躍下,厲嘶怪吼著撲向城垛後的守軍。

  「可惜!」方少麟心中暗叫,朝手忙腳亂的操弩手厲喝:「慌個鳥!再來!
給我打它腦袋!再不中就砍了你腦袋。」

  平日的雍容爾雅這一刻蕩然無存。

  「它們要攻澤陽了!」小玄失聲大叫,滿面惶急。

  「你先尋個隱秘的地方暫時躲起來,我回澤陽城看看,事情一緩就送你
走。」飛蘿道。

  「不,我不走!」小玄道。

  「不走?你想給人捉去嗎?」飛蘿道。

  「眼下澤陽城危在旦夕,你們又都在那�浴血奮戰,叫我怎能袖手旁觀?」

  小玄堅決道:「我要回澤陽幫忙。」

  「回澤陽幫忙?你這是幫倒忙!」飛蘿瞪著他道:「你這一回去,別個不
知,你六師伯頭一個就要捉你,那時不是害你師父跟他翻臉?」

  小玄啞口無言,好一會兒才道:「那我就偷偷地回去,小心別給六師伯撞見
就是。」

  「你六師伯極擅追蹤之術,想想吧,你逃到這�他都能差拘雷將來拿你,回
澤陽又豈能瞞得了他?」飛蘿沒好氣道。

  「師叔,你告訴我,若我給他捉去鳳凰崖見教尊會怎樣?」小玄忽問。

  飛蘿望著他不語。

  「就算我是妖魔遺孽,可我畢竟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難道教尊他老人
家真的會——會殺我嗎?」小玄繼問。

  「教尊德高仁厚,殺是不會殺你的——」飛蘿輕輕歎道:「但我料想,他老
人家多半會將你永世囚禁起來。」

  小玄打了寒戰,對他而言,失去自由絕對是比死更可怕的東西。

  「爲什麽?」小玄滿懷皆苦地問:「既然我沒幹壞事,爲什麽還要這樣對
我?」

  「因爲上界曾傳奇言,曰『玄狐一現,天地必亂』。而事實證明,此言並非
無稽之談,前兩代玄狐都曾鬧得運數生變三界大亂。」飛蘿道。

  小玄目瞪口呆。

  「因此,你一定不可回澤陽。」飛蘿下了結論。

  「可是你們都在——」小玄急道。

  飛蘿苦口婆心道:「我們已經夠忙的了,澤陽城亦未必守得住,你就不要再
添亂了!反正澤陽城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

  小玄猶不死心,眼珠子一轉,又道:「這樣好了,我要摸到澤陽城附近,專
尋小股妖穢下手,總之能打多少算多少,就是幫上一點點忙也好。」

  「不行,眼下澤陽周圍必定妖勢滔天,一個不好,便會陷入重圍。」飛蘿否
決。

  「師叔——」小玄大急,捉住美人袖子央求,「總得想個什麽辦法才是!」

  「你不聽我的話是不是?」飛蘿繃起臉道:「你忘記答應過我什麽是嗎?」

  「沒忘啊!」小玄趕忙道:「時時刻刻都記心�呢,隻是、隻是叫我這麽眼
睜睜地看你們冒險實在難受。」

  飛蘿見他始終聽不進自己勸告,心中亦暗自著急,凝神思索了須臾,美眸忽
然一亮,道:「有了。」

  「什麽?」小玄問。

  「澤陽城乃大澤平原最大的城鎮,素爲兵家要塞,不單城堅糧足,更駐有重
兵把守。」飛蘿邊思邊道。

  小玄認真聽著。

  飛蘿接道:「骷髅妖穢想要拿下澤陽,這時八九會傾巢而出,眼下巢中必然
較爲空虛薄弱。」

  「啊!」小玄叫了起來,「敢情師叔想要偷襲它們的老巢?」

  飛蘿微笑道:「眼下我們就在它們的巢穴附近,何不過去瞧瞧?」

  「我們一塊去?」小玄滿臉興奮。

  「嗯。」飛蘿點頭,「這窩妖穢的邪力很大一部分來自聚怨拘靈陣,源魔力
池是個關鍵,看看我們的運氣如何,能不能在它們的巢穴內找到並毀掉。」

  「妙極!妙極!師叔真是足智多謀智勇雙全矣!」小玄心中高興,不停猛
贊。

  「這樣,你無需回澤陽便算幫上忙了!」飛蘿道。

  「我曉得從哪下去,也知道那些血池的大概位置!」小玄道。

  「你帶路。」飛蘿道。

  過沒多久,兩人已經尋到那道給林木灌叢完全遮蓋住的深崖旁。

  「骷髅老巢就在底下!」小玄指著前面道:「上次我就是從這�掉下去的,
深得很。兩面崖壁都鋪了平整磚牆,沒有什麽可攀之處,我們得想個法子。」

  飛蘿細觀片刻,忽然探手拎住他腰帶,冷不防就朝前邊躍出,卻是仗著仙家
的飛縱妙術直接跳落。

  小玄趁機張臂抱住美人蜂腰,緊偎嬌軀猛吸幽香,心�既銷魂又佩服:「不
知何時,我才能修煉到這種境界?」

  隔了數息,兩人方才著地,小玄正要說話,黑暗中突聞飛蘿輕呃一聲,似是
嘔了口血,大驚道:「怎麽了?」趕忙過去扶住。

  「好……好古怪的雷力!」飛蘿喘息道,隻覺體內有股厲害怪力四下侵襲騷
擾,真氣與靈力一陣紊亂,身子陣陣發軟。

  小玄聞言,不覺慌了手腳,道:「怎麽辦?我過些真氣與你吧?」

  「不用,我再調息一下看看,你護法。」飛蘿道,勉力盤膝坐下。

  小玄應了,立旁守護,凝神聆聽四周動靜。

  骷髅果似傾巢出動,許久不聞什麽雜聲異響。

  半炷香後,終聽飛蘿道:「好像好了。」

  「好像?」小玄問。

  飛蘿道:「嗯,那毛神的盾牌好生厲害,所蘊雷力極其罕見詭異,早先明明
感覺驅除幹淨了,誰知適才提運真氣,竟然又有一絲不知從哪偷躥出來,那時正
在半空,無法運功相抗,好危險。」

  小玄詫道:「師叔,你的小四象訣中不就有雷系之法嗎?怎會給那雷力漏網
逃掉?」

  飛蘿道:「雷法有千萬種,其力各異,天地間誰能窮盡?那隻盾牌所蘊的雷
力便是我從來未遇見過的。」

  小玄下意識地摸摸腰間的如意囊,駭然道:「那盾看起來漂亮,想不到卻是
如此險惡之物。」

  飛蘿道:「難怪師尊告誡說,雷府諸將雖然強弱懸殊,但是能耐各異,不是
有著過人本領,便是持有兇異寶器,哪個都不可輕忽小觑。」

  果不其然,襲擊小玄的怪物大有來曆,原是欲界四大阿修羅王之一羅刹的守
庫妖奴,名喚青耳灰,因某日闖了禍事,逃走時索性盜走庫中一對威力罕異的神
兵,正是阿修羅族煉器大師阿摩那的得意之作,盾名日:殛魂。內蘊奇雷,能侵
襲脈髓;鏈名日:縛魄。內蓄異電,能麻痹筋骨。俱爲極其罕惡之寶。

  青耳灰出逃後,一直被阿修羅王羅睺遣部追殺,走投無路之際,幸遇九天應
元雷聲普化天尊出遊,見他所持兵器蘊蓄奇雷異電,正合本部神威,遂稱有緣,
將之提回雷府,編入妖雷院替補一員叛逃雷將,豈料劫數難逃,到頭來卻喪在飛
蘿的上古法寶紫犀钗下。

  小玄突然想起了什麽,心驚脈跳道:「師叔,那怪物既爲天庭雷將,你殺死
了他,隻怕天庭要……要……」

  「這有什麽,我又不是沒殺過天神。」飛蘿竟似不屑道。

  「可是雷霆乃是天地樞機,雷府爲天庭要部,天庭若是因此追究起來……」

  小玄越想越驚。

  「雷將常爲下界仙真驅策役使,損殁並非罕事,天庭如何一一追究過來?況
且我教屢助天庭行道,量亦不會對我怎樣。」飛蘿道。

  小玄這才稍微松了口氣,道:「你傷得怎樣?要不我們先出去吧。」

  飛蘿微感體內哪�不適,心中並無把握,卻道:「沒事,那些源魔力池在何
處?」

  「跟我來。」小玄道,憑著記憶在黑暗中摸索尋覓。

  轉過幾條甬道,這才碰見一隊骷髅巡邏隊,此段無處躲藏,兩人避無可避,
于是大打出手,片刻之間,便將敵人輕松解決。

  小玄目睹飛蘿捏訣爆出大圈火浪,一下子將十幾個骷髅戟兵同時擊燃擊倒,
驚歎道:「這招叫什麽?這等厲害!」

  飛蘿卻道:「看來還有一些骷髅留守,我們這麽大搖大擺地進去有夠打
的。」

  「哪怎麽辦?」小玄搓搓手,忽然叫道:「有了!上回我剝了幾個骷髅的盔
甲穿上,扮作骷髅蒙混過不少地方哩,這回不如依樣畫葫蘆,再來一次?」

  「嗯。」飛蘿點頭。

  小玄飛快地剝下一套骷髅盔甲穿戴上,見美人立旁不動,便再剝了一套,恭
敬奉上,道:「師叔請。」

  孰知飛蘿卻道:「我才不要這些穢物的東西。」

  小玄怔住:「那你怎麽扮骷髅?」

  飛蘿不答,蘭指捏訣念念默頌,突然間身影模糊了起來,輪廓亦隨之扭曲起
來。

  小玄瞪大了眼睛,忽感一陣頭暈,眼皮不由自主地合閉了一下,急再睜時,
面前的美人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竟是另一個活生生的骷髅士兵,盔甲之內眶深
如洞骨赤若血,不禁唬得疾退兩步。

  「是我。」骷髅士兵開口,赫是飛蘿的聲音。

  「你……你變的?」小玄張大了嘴巴。

  「我幻的。」對面的骷髅士兵惟妙惟肖,毫無破綻。

  「你幻的?」聽見「幻」字,小玄心頭倏地一動。

  「嗯,這就是我上次教過你的借形術,隻要學會了,你便能幻化成任何見過
的物事。」幻成骷髅士兵的飛蘿道。

  小玄目瞪口呆。

              第二回  驚魂

  果然是借形術,隻不過飛蘿的幻化過程要比夭夭快速且利落許多。

  「原來借形術這麽神妙!」小玄大訝道。

  「除了幻化,借形術還有許多匪夷所思的奇能,奧妙無窮。」幻成骷髅士兵
的飛蘿道。

  「師叔,那天你教給我全部沒有?」小玄一陣心癢難熬,恨不得即刻就能學
會這借形術。

  「當然沒有,借形術博大精深繁奧非常,那天教你的不過是入門部分。」飛
蘿道。

  「那剩下的部分你啥時候教我?」小玄急道。

  「總之不是現在。」飛蘿道:「眼下找到聚怨拘靈陣的源魔力池才是最要緊
的事。」

  兩人朝前行去,繼續尋找魔陣主池,途中偶遇骷髅再未給發覺,果然省事不
少。

  「比上次少了許多骷髅,看來它們真的傾巢而出了。」小玄低聲道。

  「不可大意。」飛蘿道。

  這時兩人進入一條十分寬闊的通道,小玄興奮道:「這段我認得了,那些大
血池就在前面。」

  「嗯,感應到了,這�邪力洶湧,比別處強大了許多。」飛蘿低應。

  兩人奔到了通道盡頭,前面豁然開闊,映入眼中的是一幕仿如地獄無比震撼
的畫面:在巨大的洞廳中果有十來個血池,血池�邊血漿若沸,透過迷蒙的粉紅
蒸汽,可以看見無數疑似頭顱、肢體與內髒的物事在血漿中時隱時現翻滾不住。

  在每個血池旁邊,各有三三兩兩的黑袍骷髅術士持著法器忙碌施法,一隻又
一隻完全赤裸的血色骷髅正給提煉魔化,渾渾噩噩地在血漿�慢慢站起,然後一
路滴淌著黏稠血水從池子�爬出來,繼續接受骷髅術士的另一輪邪惡淬煉。

  「原來血骷髅就是這樣從這�制造出來的!」小玄壓低聲道,不覺一陣惡
心。

  飛蘿目掃四周。這�與別處大不相同,血池四周每隔一段便立著數名手持巨
劍的雙頭骷髅守衛,而且不時便有一隊隊骷髅戟兵從別處巡邏過來,戒備異樣森
嚴。

  「他奶奶的!這�竟然還留有這麽多骷髅把守。」小玄惡狠狠道:「這樣也
好,正可給我們舒展筋骨!」

  幻成骷髅士兵的飛蘿安安靜靜地遊目四顧。

  「動手啦?」小玄摩拳擦掌,戰欲如熾。

  飛蘿卻仍不動聲色,目光忽然停頓在洞廳的上方,那�有一個倒垂的極巨圓
石,表面甚是平滑,似給人爲地鑲嵌在洞頂,僅僅露出部分已達十餘丈之徑,其
面隱見紋絡,像是镂刻而成的符篆圖案。

  「師叔,你在瞧什麽?」小玄忍不住問。

  「我在想,怎樣才能徹底的把這�毀掉。」飛蘿道。

  小玄朝她所觀之處望去,道:「那�有什麽古怪麽?」

  「你瞧,那大圓石是不是在動?」飛蘿道。

  小玄凝目再望,果見那巨圓石似在緩緩轉動,慢若蟻行,隔著這麽遠的距
離,如非細瞧實難發現。

  「是在轉動哩,這又怎樣?」小玄一頭霧水,不明飛蘿爲何此刻留意這個。

  「我再想想。」飛蘿道。

  小玄早已對她欽仰之至,當下強抑躁動,安靜等待。

  半晌之後,終聞飛蘿道:「我明白了。」

  「明白什麽?」小玄問。

  「那巨石上邊定是大澤之水。」飛蘿道。

  小玄怔了怔,道:「這魔窟規模極大,此處延伸到大澤底下並不稀奇啊。」

  飛蘿緩緩道:「那巨石是個法術機關,它在將大澤的萬鈞水壓轉化作元始之
力,以此�動聚怨拘靈陣的源魔力池,再將産出的邪力供給大澤之中的千百個副
池,然後魔化長眠于此的四十萬古代將士的遺骸。」

  小玄聽得心驚脈跳,他知飛蘿見識廣博,機關術境界更是非凡,如此判斷自
然無誤,挢舌道:「這窩邪穢真不簡單,竟然懂得如此絕妙之法!」

  「簡直是妙想天開!之前我還一真想不破它們是用怎樣的方法給規模如此巨
大的邪陣提供法力哩。」飛蘿歎道:「制造這法術機關的人絕非泛泛之輩……」

  小玄道:「既然找到了這個關鍵,我們快想破解之法才是。」

  「破解之法就在這個法術機關上。」飛蘿淡淡道,目光仍緊盯著洞頂的巨
石。

  小玄一呆,突地靈光閃過,叫道:「我們幹脆將它毀了!隻要把這裝置毀
掉,不就等于斷掉了聚怨拘靈陣的元始動力!不就等于破去了骷髅老妖苦心經營
的可惡邪陣!」

  飛蘿接道:「不但如此,那巨石一毀,怕是大澤之水立將灌進這�,把此窟
完全淹沒。」

  小玄興奮道:「若真如此,那就爽了!定叫那老妖怪心疼欲絕哩,說不定還
會立刻回師救援,這又等于解去了澤陽之圍!妙極!妙極!」

  「隻是……」飛蘿道:「要毀掉那巨石絕非易事,不說耗力極劇,底下那些
守衛就不好打發。」

  小玄揮了下拳道:「我們先把它們解決掉,清了場子再慢慢辦事。」

  「此處已有這麽多妖穢,打起來不定還會再引來一些,我們先耗去這麽多力
氣,到時如何毀掉巨石?」飛蘿問。

  小玄愣住,開始拼命想辦法。

  卻聽飛蘿道:「若是有人能將這�的骷髅引開,那便好辦了,隻要給我片刻
空暇,毀掉那巨石並非不可能的事。」

  「我來引!我把這些魔穢引到別處去!」小玄立刻自告奮勇。

  飛蘿望著他道:「這�乃是妖穢老巢,必然前有堵截,後有追兵,委實危險
之至,你行麽?」

  小玄有點受不了她那置疑目光,蓦地熱血直往上沖,勇氣百倍道:「怎麽不
行!師叔隻管放心,弟子保證完成任務!」

  飛蘿似乎猶豫了片刻,終道:「那好,引開守衛的任務就交給你了,我這邊
若能成功,大澤之水定會很快將這巢穴完全淹沒,因此你別回來,隻顧往外邊沖
就是。」

  「那你怎麽辦?」小玄望著她擔心道。

  「這個你別管,我自有脫身之法。」飛蘿道。

  小玄提運真氣,道:「我這就動手了?」

  飛蘿點頭,忽似想起了什麽,喚道:「等等。」走到小玄跟前,拈指默頌,
旋見指尖現出一團淡淡的土黃光暈,朝他印堂、期門、商曲、氣海幾處飛快地虛
劃了數下,轉眼間,土黃光暈變換成了亮紫色,接又虛劃向肩井、神阙、鸠尾、
中極幾處。

  小玄隻覺給她劃過之處微微灼熱,詫問道:「師叔,你做什麽?」

  飛蘿收指散功,道:「我已在你身上施放了暴風甲咒及電閃術,它們將使你
在半個時辰內刀槍難近且速度加倍,你可要把握好時間。」

  「嗯。」小玄應,鬥志更盛。

  「記住一直朝外沖,千萬別給堵在這窟�邊。」飛蘿又叮囑了一句。

  小玄點頭,倏地縱身躍起,大鳥般掠向最近血池邊上的幾個骷髅術士,人在
空中,八爪炎龍鞭已從袖中厲嘯旋出,火光爆處,已有一個骷髅術給擊得離地飛
起,墜入滾滾血池,瞬間骨銷體解。

  旁邊兩個骷髅術士驚覺,口中念念有詞,手中法器登時暗芒隱閃。

  小玄豈會讓它們從容施法,半空旋身,一招「龍遊四海」將兩個骷髅術士一
齊鞭燃擊倒。

  四周的骷髅守衛紛紛奔了過來,最先掩至的是四個身橫體闊兇狠彪悍的雙首
骷髅劍士,各揮令人膽寒的巨劍砍向突襲者。

  小玄足尖沾地即起,輕輕松松地避過合擊,左右開弓將兩個骷髅劍士鞭得跌
出數步,手腕擰動,以一個「粘」字訣扯起另一個骷髅劍士,重重抛砸在轉身追
擊的第四個骷髅劍士身上。

  電光石火間,四個雙首骷髅劍士的合擊盡數瓦解,其中更有兩個倒地不起,
小玄隻覺行雲流水酣暢淋漓,心中好不驚喜:「飛蘿師叔的手段果然神奇,不過
加持了兩個咒術,我就變得這麽厲害!」

  這時,再有二、三十個雙首骷髅劍士圍了過來,小玄毫無怯色,抖擻精神揮
鞭迎擊,但見火龍飛舞赤焰四躥,骷髅們東倒西歪潰不成軍。

  小玄氣勢如虹,偶有敵人的兵刃突過防守,砍刺到了距膚數寸之處,便會莫
名其妙地滑錯開去,仿佛個什麽看不見的氣牆在保護著他。

  「雜碎們,受死吧!」小玄大喝,見飛蘿給自己加持的咒術如此了得,手腳
越發放開,大開大阖勢如破竹,竟一時忘記了自己的任務。

  他正殺得痛快過瘾,突見一小朵詭異的墨焰搖搖曳曳地淩空飄來,看似緩
慢,卻一下子便落到了肩窩�。

  原來是一個骷髅術士在旁施法偷襲,暴風甲咒雖能抵禦強大的兵器,但對法
術卻沒有絲毫防禦能力。

  小玄悶哼一聲,隻覺傷處灼辣入骨,不禁大怒,飛身掠去,一輪暴擊將那骷
髅術士鞭成火團,忽感肩膀至胸口處肌肉緊緊收縮牽扯,顯然是骷髅的邪法作
祟,心中暗驚,忙運真氣化解,這時又瞥見遠處有隊骷髅戟兵急奔過來,不敢再
戀戰,拔身縱出戰圈,疾掠到洞廳邊,胡亂撿了個門就沖進去。

  骷髅士兵蜂擁追去,轉眼間,洞廳中隻剩下十幾個驚魂未定的骷髅術士。

  就在這時,異變又再猝起,一道藍影不知從哪暴掠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
勢擊倒了十來個骷髅術士。

  這些骷髅術士已達一定修爲,具備了低等骷髅沒有的七情六欲,餘下幾個驚
慌四躥,卻給現出本形的飛蘿全部截住,雷火發處,輕松解決。

  藍影停住,現出一個通體湛藍的魁梧巨人來,正是飛蘿召喚出來的昆侖神
奴。

  飛蘿遊目四周,確定廳中再無阻礙,這才將寵奴收起,快步走到鑲嵌洞頂的
巨圓石下,運提真氣冉冉飛升,到達離石面丈餘之距方才淩空停住,羅袖揚處,
一縷柔風般的氣勁從雙掌遞出,綿綿不斷拂向巨石。

  此風無聲無息,看似十分緩弱柔和,實則能移山倒海穿金透鐵,更能從物事
內侵消腐化,堪比天劫罡岚,正是小四象訣中的風象絕頂神通——天劫。

     ***    ***    ***    ***

  小玄拼力狂奔,有了飛蘿加持的電閃術相助,速度果然比平日快了近倍,漸
漸將骷髅追兵拉開抛下。

  出了血池大廳,別處幾無骷髅巡邏把守,顯然是給調去攻打澤陽城了。

  他邊奔邊望,雖已擺脫了追兵,但卻始終找不到出口,焦灼思道:「這一帶
好像沒有到過呀,莫非是越闖越深了……我不會這麽倒黴吧?」

  到了一處三岔路口,小玄不敢再隨意亂奔,見前面的岔道一大二小,心忖
道:「魔穢數量極多,又有巨大魔物,出口定然非小。」想到此處,遂選了最大
的甬道進去。

  他繼續奔尋,轉過幾轉,猛見前邊有個洞開的極巨大門,心中一喜:「玉皇
大帝阿彌陀佛南無觀世音菩薩,莫非這�就是出口?」

  小玄大步流星一頭急縱進去,孰知身子倏地下墜,心中吃驚,未回過神腳已
觸地,然而地面竟是陡的,他收勢不住,又再朝前沖奔了十餘步方才止住,�頭
一望,登時目瞪口呆面無人色。

  原來,他掉進了一個漏鬥形的極巨坑中,坑沿四周築有十餘座高台,而在每
座高台上邊赫然立著數名手持法器的骷髅術士,粗掃一眼,就知多達百名上下。

  「我的天!這�怎麽還有這麽多骷髅哇?」小玄冷汗直冒,心中叫苦不疊。

  但這還不是最糟糕的,他聽到背後似有什麽奇異聲響,轉過頭去,就瞧見了
一條曲盤成團的臥龍,一條大得驚人的巨龍,一條通體血色的骨龍,正是骷髅老
祖的可怖坐駕——骷髅龍禦!

  要命的是,他還跟這條龍近在咫尺。

     ***    ***    ***    ***

  一落城上,二十餘個骷髅撓鈎手立朝四下揮掃長近兩丈的尖利撓鈎,撕開大
片空隙,骷髅射手則匿于近百個骷髅刀斧手的中間,不斷將沾之不熄的地獄火射
向周圍守軍。

  「上上上!把它們統統宰了!」有軍官大聲吼喝,指揮將士奮力奪取失陷地
段。

  虎頭軍乃日月皇朝赫赫有名的正牌精銳,類屬重步兵編制,爲威懾天下的
風、火、雷、電、龍、鳳、虎、豹八營之一,所持的制式虎頭盾既厚又重,且于
盾緣綴有傷筋挫骨的鈍釘,可格可砸攻守兼備,可是此刻卻爲骷髅的長長撓鈎與
一觸即濺的地獄火所克制,不但無法沖近�殺,反給扯得陣勢淩亂。

  這時,地獄魔塔上的骷髅術士舞動法器,操控巨臂雷霆橫掃,一下子便將數
十名虎頭將士抹成肉醬,四濺的血沫與髒器叫人慘不忍睹。

  「放!」方少麟怒喝,他身旁的開山神弩蓦地再發霹靂,這一次,用寶瓶竹
打造的巨矢終于在極近的距離下命中地獄魔塔頭部,隨著一聲怖響,魔塔頭部四
崩五裂,眼眶內的六名骷髅術士無一幸免,失去控制的巨大身軀頓時傾倒,重重
地癱挂城頭,掀砸起大片磚石塵土。

  「好啊!太好了!」不遠處的小婉歡呼雀躍,「終于幹掉了一隻!」

  攻上城頭的骷髅發現了最大的威脅,一隊面目猙獰的骷髅刀斧手沖開潰亂的
守軍,朝方少麟處的開山神弩殺奔過來。

  望著地獄魔塔倒下,方少麟面複沈靜,他冷冷地盯著猛沖過來的骷髅,不慌
不忙地舉起手臂,打了個奇怪的手勢。

  從側後突地奔上一隊之前未動過的虎頭將士,個個身材彪悍,盔紮紅巾,左
手持虎頭軍的制式虎頭盾,右手卻非持刀,而是換成了令人望而生畏的狼牙大
棒,一圈又一圈地緊緊圍聚到他身旁。

  方少麟手中忽然多了一道符,口中念念有詞,猛一片耀眼白光從他手上爆射
而出,映射到緊擠周圍的那四、五十名紅巾虎頭軍身上。

  白光一閃即逝,但那些虎頭軍的身上卻亮起了迷蒙白光,不可思議地持續了
數息之後方才暗淡下去。

  就在此刻,這群虎頭軍已悄悄的起了變化,他們的軀體在微微激顫,肌肉膨
脹般高高墳起,裸露的臂上鼓起了條條蚯蚓似的血管,全都在抖動著戰顫著,然
而每個人的眼中卻多了一種與身體的表現不太相襯的冷酷。

  他們本就是從虎頭軍�百�挑一的骁勇精銳,經過奇符妙術的沐浴,更變成
了戰無不勝的虎狼戰士。

  方少麟輕輕地揮了下臂。

  這群虎頭軍頓時如狼似虎地撲了出去,迎向殺奔過來骷髅刀斧手,竟是出手
如電狠惡異常,盾砸棒揮記記盡照骷髅最弱地部位——脊椎攻去,頃刻便擊垮了
這隊骷髅刀斧手,他們餘勇未盡,繼朝餘下的骷髅沖去,勢如破竹地撞潰了由二
十幾個骷髅撓鈎手組成的防禦圈,將核心處的骷髅射手砸得碎骨亂飛。

  周圍守軍見狀,立時大感鼓舞,個個奮勇掩上,終于齊心協力將第一股登上
城頭的邪穢全部消滅,奪回了失陷地段。

  雖然局面仍然危急,但畢竟是第一次在局部取得勝利,城頭上的守軍一陣歡
呼,士氣恢複了不少。

  不遠處的逍遙峰衆姝也皆瞧得暗暗喝彩。

  「這群士兵怎麽這等厲害?骷髅邪穢跟本不是對手啊。」小婉奇道。

  「是符厲害。」李夢棠道:「我聽聞十一師叔煉有一套非常適合戰場上使用
的符,名曰『武候』,可以大幅提升周圍將士的力量、防禦、速度甚至士氣等能
力,範圍大小不一,小的僅有數尺,大的則可覆及方圓百餘丈。從少麟適才祭放
的那道符所覆及的範圍及産生的威力看,應是武侯符中的小將軍符。」

  「竟有這樣的符!十一師叔真是了不起喲。」小婉由衷贊歎。

  「那邊好像不妙!」旁邊的雪涵忽道,她面朝城池的另一個方向,原來向西
百餘丈處又有一座地獄魔塔撞上了城牆,揚起大片塵土。

  「你去幫忙。」崔采婷對她道,並一語指出地獄魔塔的要害,「先打掉眼眶
�那幾個邪穢。」

  「嗯。」雪涵應了一聲,飛身縱起,蓦地化作一抹金光疾掠向危急處。

  「大師姐的金光縱就是厲害呀……」小婉一臉羨慕道。

  一直魂不守舍的水若突指著某處驚呼:「那……那邊!快瞧那邊!」衆人轉
首望去,隻見東西漫空飛來上百隻會飛的骷髅,個個身披銀甲懷抱機弩,展著骨
翼斜斜掠向城頭。

  那段城頭的守軍何曾見過這樣的妖魔,登時引起一片慌亂,雖然有人用箭矢
朝空射擊,但虎頭軍編制乃屬重步兵型,遠程攻擊力量委實弱得可憐,稀稀落落
的箭矢不但無法阻遏敵人,反給一陣從天而降的強勁箭雨壓制住了。

  空中的骨翼骷髅用機弩連珠般射擊,偶給底下射上來的箭矢射中,隻要不是
命中頭部或脊椎等有限的幾個要害,幾乎就跟搔癢一般根本無礙。

  「這些邪穢我們遇見過的,在小島上那次,大殿就是給它們最先攻破的!」

  摘霞有些驚慌地叫道。

  「這些怪物的護甲好火力強,且又居高臨下靈活異常,看來守軍難以抵擋得
住哩,我們快去幫他們吧?」小婉緊張道。

  話剛說完,便見一員骨翼魔將悍然掠下,狂舞著條銀光燦爛的骷髅頭飛錘,
幾下便將布防在那段城頭的一輛開山神弩砸得稀巴爛。

  十幾名虎頭將士在軍官的喝斥中奮勇撲去,結果卻給空中的骨翼骷髅割麥子
般全部射倒,其中一個赫給勁矢緊緊地釘挂在弩車之上,四肢止不住地抽搐了好
一會方才斷氣。

  水若同摘霞一齊急低下頭,惡心得差點就要嘔吐出來。

  「過去吧。」崔采婷歎道,正要率領衆徒過去,卻見方少麟面色鐵青地急奔
了過來,朝她叩首拜道:「剛剛得到報告,城北山嶺有大批魔穢突襲,煩請師伯
過去看看。」

  城北山嶺正是翠華廬所在之處,澤陽城唯一沒有城牆保護的地段。

  「那邊你沒布防麽?」小婉吸了口涼氣,心想方少麟不大可能犯這麽低級的
錯誤。

  「有,在那段我布置了八百虎頭軍與蕩魔堡的三百伏魔手,可是仍然抵擋不
住。」方少麟答。

  「那邊也有骷髅巨怪麽?」李夢棠問。

  「據報有兩隻,而且還有我們在大澤邊上遭遇過的骷髅蜘蛛。」方少麟道。

  「啊!」聽見「骷髅蜘蛛」四字,水若驚得失聲低呼。

  「若是那邊給突破可不得了啊。」李夢棠滿臉凝重道。

  「所以弟子不得不厚顔來求師伯援手。」方少麟颔首道。

  「這邊你行麽?」崔采婷望著他道。

  「眼下還頂得住!」方少麟應,目光從衆姝間穿過,冷冷地盯著滿空肆虐的
骨翼骷髅群。

  崔采婷點點頭,道:「我們走。」遂率衆徒朝城北掠去。

  「小心。」方小麟忽然低低地吐了一句。

  小婉心頭蓦跳,�眼瞧去,見他正凝目望著自己,不覺雙頰生暈,趕忙轉身
緊隨師父身後。

  奔出老遠,她才覺得自然了些,不覺間回頭望了一眼,猛見方少麟所在之處
金芒大盛,緊接著一隻龐然大物撲騰著金色的翅膀從城頭徐徐升起,如獅似虎般
威武雄壯,惹得城上守軍發出一陣震天歡呼。

  金翅飛蠍!是金翅飛蠍!形勢一定急迫非常,方少麟終于祭出了珍稀無比的
金翅飛蠍符。

  小婉心中一陣莫名不安。


             第三回 叛變的骨龍

  崔采婷率領衆徒趕到城北山嶺腳下,見山上妖氣森森陰風慘慘,心中生凜,
道:「大家小心,上邊妖穢極多,且一定有厲害角色。」

  「六師伯今早就在山上,不知他會不會出手相援?」李夢棠小心翼翼地問。

  易尋煙修爲高絕,曾經誅伏地界七七四十九洞妖王,若是得他援手,局面將
大大不同。

  但崔采婷卻隻淡淡道:「莫要寄望他。」施展身法,率先朝山上掠去。

  衆徒趕忙緊隨跟上。

  方到半山腰,猛見一群渾身是血的皇朝士兵倉皇奔來,個個滿面驚懼,仿佛
碰見了什麽極其恐怖的物事,沒命地朝山下逃去。

  李夢棠想問究竟,可是連呼數聲也沒能截住一個。

  衆姝皆俱皺眉,隻好繼續朝上尋去。

  「二師姐,不……不知上邊有什麽東西?竟把他們嚇成這樣。」水若面色發
白地悄問。

  李夢棠朝她微微一笑,低聲道:「別怕,你跟緊我就是。」

  水若心中稍定,緊緊地跟隨在她身側。

  在逍遙峰上時,這個柔溫沈靜且本領高強的二師姐,一直就是水若的撒嬌對
象與保護神。

  沿途開始出現一具具屍體,看裝束既有皇朝虎頭軍也有蕩魔堡的伏魔手,許
多人身上似給什麽鋒利之物連衣帶甲割劃出長長的可怖傷口,拖腸溢髒,死狀極
慘。

  「是給那些骷髅蜘蛛弄的,看來它們就在附近。」李夢棠沈聲道,奔掠中從
法囊�取出了木母神弓。

  水若則早就亮出了兵器,正是賀天鵬送給她的辟邪冰焰刃,此刻緊張,握刀
的手指繃得節節青白。

  「咦,快瞧這�!」同崔采婷走在前面的小婉忽叫,衆姝瞧去,原來在幾株
大樹間吊著數張巨網,在每張巨網的�邊赫然兜著兩、三隻骷髅血蛛,伸出網外
的長腿不時抽搐,看上去已是奄奄一息。

  「好像是陷魔網哩……」李夢棠道。

  就在這時,猛聞前面喊聲大作,有人高呼:「網住了!網住了!大夥加把
勁,莫要給它逃了!」

  衆姝急奔向前,鑽從一片密林之中,隻見林中有數十個勁裝漢子來回跑動,
手�各持繩索,齊扯著一張奇異大網,其內網著個龐然巨物,正在瘋狂地掙紮。

  「果然是蕩魔堡的伏魔手!他們好像擒住了什麽妖魔。」李夢棠道。

  「嘩!這就是大名鼎鼎的陷魔網嗎?」夏小婉訝道,眼睛好奇地盯著那張大
網,隻見網上粘貼著一道道法符,不時閃爆出眩目的電火。

  「嗯,這便是蕩魔堡的大型神兵、曾經捉住妖將蒙白虎的陷魔網。」李夢棠
點頭應道。

  給網住的不知是個什麽魔物,看上去體形龐巨且力大無窮,掙紮間竟扯帶得
幾十個伏魔手腳步虛浮,它扭著蹦著,倏一下驚天動地地撞到旁邊的樹上,赫把
桶口粗的樹幹攔腰砸斷。

  「大夥堅持住啊!好不容易才陷著這家夥的!」有人聲嘶力竭地喝。

  「這王八蛋殺了好多人,我們拿它回去碎屍萬段,再油炸了下酒!」有人則
赤紅著眼咬牙切齒。

  突然間,一隻形如鈎、色如血的可怖長足從網眼中捅了出來,飛速戳割著網
絲,碰觸著網上的法符,惹得電火一陣亂閃亂爆。

  水若瞧見,臉色白得更加透明,顫聲道:「好……好像是也隻骷髅蜘蛛哩,
怎麽比別的大那麽許多?」

  「興許是它們的老大吧?」小婉應道,這時才從法囊�摸出土靈笛來,她對
昆蟲之類的怪物倒不怎麽害怕,臉上比水若鎮定許多。

  這時又有一隻長長赤足從網中捅出,沒頭沒腦地朝四周亂戳亂刺。

  「小心,它好像要掙出來了!」有人大叫。

  「網!再給這家夥加張網!」有人大吼。

  「沒有啦,這是最後一張!」有人面色鐵青的應。

  「沒事!沒事!大家鎮定,它越掙紮便死越得快!網上的法符很快就會把它
燒成焦灰的!」有個看似頭目的伏魔手沈聲呼喝,誰知話音方落,遽給毫無征兆
襲至的鈎般長足當胸刺穿,高高地挑上了半空,一聲未響便已氣絕。

  衆伏魔手大驚失色,有人當即撤手。

  「不好!」李夢棠輕喝,紗袖一揮,數條碗口粗的怪藤從草叢中疾躥而出,
正是木遁系中的絕技——蟒藤術,但崔采婷比她更快,已手結法印電般掠出。

  蓦聞一聲不似人類所發的低低咆哮,整張陷魔網已失去了控制,四周沒有放
手的伏魔手頓給扯得一齊飛起,重重地摔跌出去。

  與此同時,數道赤影交錯閃掠,登見血花飛濺,幾個尚抛空中的伏魔手已給
攔腰斬斷。

  「什麽雜碎,竟敢伏擊我血刃大將軍耶!」伴隨著無比刺耳的獰笑聲,一個
上半身爲人,下半身爲蛛的巨大身影從陷魔網中掙脫而出。

  李夢棠召出的幾條怪藤倏爾斷掉,崔采婷亦給數道夾著厲風的赤影盯上,電
光石火間幾下交擊,竟給逼退了兩步。

     ***    ***    ***    ***

  小玄差點沒當場暈去,昏昏思道:「我怎就這麽命苦哇!無端端便給人指責
是妖魔遺孽,這會又掉進龍的窩�!嗚……四周還圍著一大圈骷髅!」

  巨坑沿上的骷髅術士們皆吃一驚,上百雙黑洞洞的眼眶齊鎖住了這個不速之
客。

  盡管小玄身上披戴的是骷髅士兵的盔甲,可是在這麽多高階骷髅的注目下,
簡直就跟沒穿衣服般無所遁形。

  「哇!全部都是術士……」他看清楚了骷髅們的打扮,一顆心直往下沈:
「怎麽全是骷髅術士?而且圍成一圈?啊!敢情它們是在搞什麽大型儀式?」

  骷髅術士們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手中法器紛紛閃耀,顯然是要除掉這個自投
羅網的倒黴家夥。

  小玄心知不好,已見形形色色的光亮鋪天蓋地朝自己飛來,急忙朝旁躍出,
剛剛縱開,原地便爆起蓬蓬詭麗焰火,仿佛無數煙花一齊綻放。

  「若給這麽多術士轟著,怕是連牙齒都找不著了!」小玄面色鐵青,心念急
轉,猛地拔地縱起,沿陡坡朝上沖去,但奔沒幾步,便給一串急速射至的青焰逼
回坑中,接著或弧或直、或急或徐、或明或暗的各色光亮暴雨般傾瀉下來。

  小玄在坑中東奔西躥,若非有飛蘿加持的電閃術相助,早就成了馬蜂窩,真
個狼狽萬分。

  短短數息間,他已汗流浃背,真氣消耗頗劇,怎奈腳下片刻難停,就在這
時,前面倏地炸出大團碧煙,如魔鬼般迅速膨脹,張牙舞爪中磷光閃閃,顯是某
種惡毒邪法,不及多想便朝後疾躍,飛退數步,猛地背後吃痛,卻是撞在什麽硬
物之上。

  想不到的是,一切突然靜了下來,坑沿上的骷髅術士全都停止了攻擊。

  小玄雲�霧�,驚魂未定地轉過身去,頓給唬得通體盡軟,原來他撞在了血
骨巨龍的下巴上,骨龍隻要張張口,就能把他像舔飯粒般弄進嘴�去。

  「天呐!」小玄鬥志蓦失,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我死後,不知師父師姐她們會不會偶爾想想我?水兒會不會永遠記著我?
嗚,小婉怕是要哭死了……哎呀!夭夭怎麽辦?沒有人放她出來,沒有人給她澆
水……」他傷心欲絕地思著念著,眼淚都快掉了出來。

  但什麽事都沒有發生,周圍居然靜悄悄的,唯餘巨龍的均勻吐息聲清晰可
聞。

  小玄如待宰羔羊般乖乖等著,隔了好一會,仍然不見任何動靜。

  「難道,這頭惡龍在睡覺嗎?」小玄慢慢睜開眼睛,朝骨龍那黑洞洞的眼眶
望去,見它們似乎正對著自己,心髒一陣劇烈狂跳。

  「到底怎麽回事?」他急速思索:「嗯,上邊那些骷髅半多是害怕不小心打
著這條惡龍,因此停止了攻擊……但這惡龍又是怎麽回事?怎麽對我不理不
睬?」

  骨龍仍然紋絲不動,小玄發現:它雖通體如血,可是色澤暗淡光彩盡失,遠
不如當日所見那般殷紅鮮活。

  他�起頭,見坑沿上的骷髅們俱緊緊地盯著坑底,有幾個服飾與衆不同的骷
髅術士則交頭接耳似在商議什麽,心中突地一動,猛然想起了上次的遭遇之戰:
「敢情這條惡龍給飛蘿師叔傷得極重,因此才動彈不得?而上邊那些骷髅術士正
在施法爲它醫治?是了!是了!瞧這架勢一定是哩!否則這麽多術士圍在這�做
什麽?」

  思及此處,小玄心中定了稍許,隻是仍然找不到什麽脫困之法,心忖道:
「總不能這麽僵持下去,時間一久,那些骷髅們定會想出辦法來對付我哩……就
是奈何不了我,飛蘿師叔一旦引入大澤之水,我也得跟浸老鼠似的給活活淹
死!」

  他心焦如焚,呼吸漸急,忽然驚覺跟前的骨龍的吐息竟亦急促起來,不禁一
驚:「不知它是在做噩夢還是快要醒了?」

  突然間,小玄猛感胸腔溫溫熱熱地飽脹起來,身上亦似有什麽看不見的東西
在大量地散發,原本通體暗淡的骨龍竟然開始奇異地陣陣發亮,如血骨頭耀出暈
朦朦的大片紅光。

  這時怪事又生,他的眼睛明明睜著,腦海中卻倏地閃現出一幕幕詭異且清晰
的畫面來,赫是那日吞下無名怪珠時見過的情景:在熊熊的紫焰中,有一條玉色
巨龍正瘋狂地、拼命地掙紮著,仰首若嘯,狀極痛苦,看上去淒慘無比……

  可是這一切,雖然有影有像,但卻無聲無息,如夢似幻。

  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這幕畫面的背景就是那條實實在在存在的血色骨龍,
依舊靜靜盤臥,與前邊的詭景交替顯現。

  「怎麽回事?」小玄驚恐萬分,給魇著般朝前邊亂掃亂撥,然而所見的可怖
詭景始終揮之不去。

  這時,玉色巨龍掙紮漸止,在它的颔下的一團瑰麗且柔和的光亮忽然脫體飛
出,流星般逸向遠方,眨眼無蹤。

  小玄莫名其妙,猛見巨龍身上的鱗片與脊棘大片大片地燃燒焦融,過沒多
久,巨龍的玉色皮肉亦在紫焰的包圍中給焚化融掉,觸目驚心地露出內�的根根
晶瑩巨骨,在紫焰無情地燎灼炙烤下,晶瑩巨骨開始漸漸變紅變赤……

  小玄瞧得驚心動魄,忽然發現,給焚燒得骨骼盡裸的巨龍竟然在與背後的血
色骨龍詭異地徐徐重疊,就在紋絲不差地完全疊合的刹那,突聞一聲震耳欲聾的
厲嘯,眼前赤光大盛,隻見疊二爲一的血色骨龍沖天而起,拖著骷髅車差點撞到
數十丈高的洞頂上去。

  這景象震撼之極,小玄瞠目結舌,望著滿空盤旋飛舞猙獰欲噬的骨龍半天沒
反應過來。

  坑沿四周的骷髅們也似乎全給鎮住,個個木頭般立于原地仰首呆望。

  「怎會這樣的?敢情是哪�出了差錯麽?」小玄百思不解,他迷惘地瞧瞧坑
頂那些看似手足無措的骷髅們,心中忽想:「要是這頭惡龍突然發起瘋來,把坑
上的骷髅全都嚇跑就好了……」

  此念方起,猛見頂上的血色骨龍呼嘯而下,竟然張牙舞爪朝坑沿的骷髅們俯
沖過去,洪流般撞飛了十幾個骷髅術士。

  小玄張大了嘴巴,又見骨龍巨軀一甩,萬鈞巨尾來了個大橫擺,頓將另一邊
的七、八個骷髅術士掃到了牆壁之上,撞得如腐破碎。

  直至這時,餘下的骷髅方才意識到了眼前的極度危險,紛紛調頭四散逃躥。

  但血色骨龍仍然不依不饒,一彈一縱,就將數個已逃到十幾丈外的骷髅術士
撕得粉碎。

  「好好好!這頭龍可幫了我的大忙了!」小玄驚喜非常,當下急施陸地騰飛
術朝上縱掠,巨坑的四壁雖然陡峭,但還難不住他,數息間已上到坑沿,一躍而
出。

  他舉目四望,方才知道此處是個大得難以形容的山洞,洞頂及邊沿俱是十分
昏暗模糊,顯然高遠之極。

  這時洞中除了四散的破碎骨骸,再無一個能動的骷髅,那條巨龍此際也不知
去向,小玄心中連呼僥幸,急邁開步朝大門飛奔過去。

  「在這�耽擱了好些時間哩,師叔怕是快引下大澤之水了!」想到這,他不
禁一陣緊張,奔到大門前正要出去,突有一陣大風迎面刮來,不但托得身勢頓
滯,還將他推退了數步,緊接著一個巨大的腦袋從大門伸了來,尖吻突額,裸骨
如血,不是適才的骷髅骨龍是啥。

  「天呐!這頭惡龍怎麽轉回來了……」小玄面如死灰地朝後退去,心中再度
絕望:「今日,我崔小玄終究還是命喪于此……」

  長達數十丈的骷髅血龍浮空遊入,有些奇怪的是,它並沒像先前那樣起落如
暴縱掠若虹,隻用一對空洞洞的眼眶對著小玄,巨首緩緩逼近。

  小玄不住後退,驚慌中突給什麽絆著,一屁股跌坐地上,眼見骨龍的巨首就
到跟前,倏地意志盡潰,失聲大叫道:「別過來!」

  骷髅血龍居然隨聲而止,凝在半空微微浮動,奇怪的是,它那周身血骨此刻
竟多了一種絕不該有的光澤,柔和如玉瑩瑩流動。

  「這龍的色澤怎麽有點變了?」小玄呆了一呆,繼又思道:「它怎麽會聽我
的話?不可能不可能!多半是巧合哩……」

  骷髅血龍沈沈吐息,兩隻深不見底的洞黑眼眶似在耐人尋味地打量著他。

  「你退後……能不能往後邊退一點點?」小玄怯怯地試探道。

  骷髅血龍竟然朝後遊退,隻是巨首仍然朝對著他。

  小玄目瞪口呆,半天沒明白過來,心道:「這頭龍今天怎麽這樣聽話?它可
骷髅老妖的魔寵呀!」

  他愣愣地與骷髅血龍僵持著,彼此對望間,心中忽然生出一種從未有過的奇
異感覺來,仿佛眼前的龐然大物似有什麽在跟自己悄相呼應息息相關。

  小玄凝神思忖,目光不知不覺移落在骨龍的颔下,記得那�曾經有顆像是骊
珠的血色巨珠,因當日給飛蘿用紫犀钗毀去,如今隻餘一個深深的窪陷,猛然間
想起自己吞過一顆也疑似骊珠的珠子的經曆來,再思及吞下珠子時與先前出現的
相同詭景,心中一陣驚疑:「難道……我吞下的那顆珠子與這條龍有什麽關系
嗎?」

  這一驚覺,頓有許多模糊的東西浮上心頭,但任他冥思苦想,始終就是猜不
出堪不破。

  這樣幹耗下去畢竟不是辦法,小玄決定再試一試,朝龍畢恭畢敬道:「大
神,您……您能不能離開這�?請您離開這�好麽?」

  骷髅血龍果然調頭,即朝大門浮遊過去。

  小玄張嘴瞧著,至此終能完全否定「此乃巧合」的判斷,眼見骨龍就要遊出
門去,忙大聲高喚,「回來!大神請回來!」

  骷髅血龍應聲而回,乖乖地浮停在他跟前。

  「大神,您能不能帶我出去?請您帶我離開這�好麽?」小玄涎著臉得寸進
尺。

  骷髅血龍盤身擺尾,將系于腰尾之間的骷髅戰車穩穩地抛放在他的跟前。

  小玄趕緊爬上,方才坐下,骷髅骨龍便展軀旋起,載著他朝大門飛去。

  「到底怎麽回事?」骷髅車上的小玄驚喜欲狂,自作聰明地想道:「骷髅老
妖說這龍以前是條仙龍,是焚虛散人留在大澤的禁制之樞、鎮邪之靈,後來不知
發生了怎樣的變故,才給他魔化爲奴的,敢情今日終于幡然醒悟,不再助纣爲虐
了!是啦是啦,必是如此哩!」

  骷髅骨龍出了大門,載著小玄飛速前進,它身軀十分長巨,但卻靈巧得不可
思議,在堪容通過的甬道中穿行自如,絲毫不見磕碰遲滯。

  小玄笑得合不攏嘴,繼又思道:「可是它糊塗了這麽久,怎麽直至今日方才
突然悔改?嗯……想來定是遇見了我崔小聖爺,爲吾之王者之氣與偉大人格折服
感化了!」

  他正自我陶醉,猛見轉角處閃出十來個骷髅術士,顯然是有備而伏,紛紛舞
動法器,登見無數道黑氣激射過來,填滿了整條甬道。

  小玄心中一驚,已見骨龍迎頭而上,頂著各種魔法邪術的攻擊沖了過去。

  隻聞「嗤嗤」密響,骷髅術士的邪惡攻擊全都打在了骷髅龍的血骨之上,爆
起團團穢煙及片片詭彩,但骨龍居然毫發無損,猙獰巨首瞬間沖至,立將骷髅們
撞得紛紛飛起破裂,隨後而至巨大的骨軀左右甩擺,將四散的碎骸無情地犁入甬
道四壁。

  「太恐怖了!太厲害了!」小玄吸著涼氣喃喃自語,瞥見有兩個躲過一劫的
骷髅術士逃向遠處,正想叫:「追上它們!」誰知心念方生,骷髅骨龍竟已調頭
追去。

  小玄一怔,旋即想起先前盼望它嚇走坑上的骷髅時,這條龍便發威起來,心
頭怦怦亂跳:「難道這條龍能知道我心�邊在想什麽?」見前邊又有岔道,心中
便試著思道:「往左邊第一條!」

  骷髅骨龍果真放棄了對那兩個骷髅術士的追擊,巨軀一擺,乖乖地飛入了左
邊第一條甬道。

  小玄又驚又喜:「天呐,這等神奇!這龍不但肯聽我的話,且還知道我心�
在想什麽!」當下連續試驗,骷髅骨龍竟似與他心意相通,上下左右徐急直拐,
全隨他心中之念呼應而動。

  「這頭魔龍本是骷髅老妖的座駕,如今卻歸我小聖爺爺了!」突得天降橫
財,小玄興奮無比,忽然望右邊的岔口有隊骷髅戟兵奔跑而過,猛然認出這�好
像離血池所在的大廳不遠,不禁擔心起飛蘿來,心中遂喝:「追上它們,殺無
赦!」

  心念生處,骷髅骨龍即來了個流暢的大回旋,風馳電掣地追了過去。

     ***    ***    ***    ***

  血池大廳內,半空之中,飛蘿正�運真氣,以小四象訣的絕頂神通——天劫
破壞鑲嵌洞頂的法術機關巨圓石。約莫盞茶光景,突見巨圓石微微一震,暴出沈
悶巨響,四周碎屑紛下,心知已收成效,于是繼續發功加緊施爲。

  就在這時,飛蘿猛感環跳至會陰間一下刺痛,似有什麽東西悄躥了出來,如
電流般四下侵襲,旋即明白這是先前給雷將擊傷時侵入的怪異雷力,心中大驚:
「適才明明驅幹淨了,怎麽這�還殘藏著一股!」

  她此際正施大法,自是無從運功抵禦,心中一陣猶豫,不知是否就此罷手,
但見巨圓石又震一下,震動程度比先前更加劇烈,遂緊咬銀牙,強自堅持。

  孰知那股雷力悍詭之極,在體內越來越活躍,數息間便襲得她滿腹酸麻真氣
紊亂。

  飛蘿香汗淋漓,強禦真氣間倏感腹內某處痛如刀割,心知雷力侵入極深,經
脈元氣皆已大損,心中又驚又惱,但此際成功在即,哪�顧得了這個,隻求能快
快破去眼前這個事關重大的法術機關。

  巨圓石震動得愈來愈頻繁,周圍有大塊大塊的碎石屑脫落墜下,突聞「豁
喇」怖響,镂刻滿符篆的石面現出一條深深的、長長的裂縫,被天劫之力腐化的
內腹如粉揚出,已是搖搖將墜。

  忽然間,巨圓石的表面生出一陣水紋樣的波動,令得镂刻其上的符篆圖案詭
異地扭曲起來,不知從哪彌漫出大團灰朦濁氣,糾纏著不住滾湧推擠……

  是護守者!光從感應到的波動靈力,就能知道是個異樣強大的精怪,飛蘿花
容驟白,立即毫不猶豫地收功撤法,因爲一時回氣太急,氣血湧處,差點就嘔出
血來。

  但天劫乃是大法,撤去談何容易,就這呼吸間,灰朦濁氣已迅速地凝聚成
形,赫是一個巨大無比的人形怪物,倏地長身暴起,一頭就撞在正于半空的飛蘿
身上。

  這一撞雷霆萬鈞,飛蘿登如斷線風筝般跌飛出去,血沫止不住地從鼻口中滾
湧而出,在失去知覺前的瞬間,還絕望地掠見一條通體如血的骷髅骨龍張牙舞爪
地飛進大廳……


             第四回  水淹魔窟

  小玄駕禦著骷髅骨龍追上那隊骷髅戟兵,頃刻之間全部解決,心中好不痛
快,猛然望見血池大廳就在前面,遂駕骨龍過去,誰知方進大門,就瞧見了驚心
動魄的一幕:飛蘿給一個巨大的怪物撞著,整個人在空中飛掠過長長的距離,然
後軟綿綿地朝下墜落。

  小玄大驚,心念閃處,骷髅骨龍已載著他疾飛過去,眨眼便到了飛蘿跟前,
他探身急撈,于千鈞一發間接抱住了淩空墜落的美人。

  「師叔!師叔!」小玄連聲叫喚,卻見飛蘿不聞不應癱軟如泥,鼻口間猶有
鮮血湧冒出來,急忙提運真氣,抵住她的丹田緩緩輸入。

  骷髅骨龍一聲吟嘯,示威般在空中高高地仰起了頭。

  小玄�頭望去,隻見一隻巨大的骷髅狀精怪倒垂著挂在巨圓石的石面上,正
惡狠狠地盯著這邊。

  「王八蛋!竟敢傷我師叔,聖爺爺跟你沒完!」小玄心中圭怒,但眼下無暇
理會,繼續埋頭爲美人療傷。

  骷髅骨龍沒有得到指示,隻于空中朝那怪物張牙舞爪施威對峙,而那怪物亦
揮拳舞臂低低咆哮,毫無畏怯之狀。

  兩個精怪僵持了片刻,倒是那巨圓石的怪物忍耐不住,倏地從高空躍落,登
時暴出驚天巨響,震得整個大廳一下劇晃。

  小玄一驚,再次望去,這回瞧得清楚,隻見那怪高近五丈,通體青灰,洞目
裸骨,狀若骷髅,但那一身骨頭卻是凹凹凸凸,猶如亂石砌就,心中一動:「若
是加上火焰,倒與我的無敵大將軍有些相似哩,莫非……」

  那怪物倒有膽色,竟然邁開粗巨如柱的大腿,一步步朝淩空懸浮的骷髅骨龍
逼近過來,雖然緩慢,但卻有著山一般的沈重壓迫感。

  這時,小玄瞧見它的胸前镂刻有一道大符,邊際模糊,圖案古拙單調,似屬
奇門遁甲中的「九地」之類,心中越發肯定:「『九地』性屬堅牢、固守,常爲
土遁系禦甲術之輔助,看來這怪物多半是個土遁系的精怪!」

  果不其然,原來這怪物雖然貌似骷髅,其實卻是土遁系的精怪,不過並非尋
常的土精、石精,乃是那十分罕見的天然石精之王,成靈前已汲受了千萬年的天
真地秀日精月華,成靈後又經骷髅老祖秘法魔化,專門用來守護汲取大澤能量的
法術機關。

  小玄見它越逼越近,隻好暫時停止爲飛蘿輸送真氣,心中愈怒:「這王八蛋
不知死活,竟敢來挑戰鎮邪之靈耶!」遂朝骷髅骨龍大喝:「把這該死的蠢物給
我拆了!」

  骨龍應聲而動,流瀑般從空中遊掠而下,揮舞著如鈎鋒銳的利爪直撲石怪,
尚隔數丈,勁烈而陰詭的氣流已破空襲至,登在石怪胸腹上劃出數道長長的豁口
來。

  石怪隻是晃了一晃,便奔雷般直撞了過來。

  「這家夥的防禦好強!」小玄想起大師姐用阿金盾所發的強大護罩給這骨龍
淩空一抓,便即破裂的情景,心中吃驚,眨眼間,兩隻龐然巨物已交錯一起,頓
時暴出下下可怖巨響,而帶出的勁風,竟令四周鳴起道道厲嘯,真個氣勢磅�驚
天動地。

  骷髅車中的小玄給震蕩得五髒似移,生怕重傷的飛蘿承受不住,東倒西歪中
一手緊抓前邊骨轼,一臂將其摟入懷�護住,忙亂中還抽空從如意囊中取了兩顆
本門的療傷丹藥塞入她的口內。

  數息間,戰況已見慘烈,骷髅骨龍竟給擊得數處骨頭現出裂縫,而那石怪卻
是渾身豁口,碎屑亂崩,但是兩者皆俱強悍異常,絲毫不見受創緩滯,反而打鬥
得更加瘋狂激烈。

  小玄心中越來越驚,要知這骷髅骨龍原乃萬年青龍所化之骊龍,更爲聚窟洲
仙真焚虛散人留在大澤的禁制之樞、鎮邪之靈,自是強大無匹,雖說曾經毀滅
過,但肯定又經骷髅老祖重新煉造魔化,實力就算沒有提升,至少也不會減弱,
想不到竟似奈何不了區區一個石精。

  雖然五行之中,土遁系精怪最以力量及防禦見長,抗擊能力之強是其他四系
精怪無法比擬的,但現在面對的可是一條非同尋常的龍!一條可謂仙魔合體的骊
龍啊!小玄毫不懷疑,自己花了數月時間及無數心血打造的無敵大將軍就是在
此,恐怕也捱不住這條強大骨龍的幾下攻擊。

  就在這時,石怪胸前的法符突然亮起,從它身上猛然暴發出一股強勁無比的
吸引之力,立扯著骨龍連骷髅車中的小玄及飛蘿一齊飛了過去……

  「這是什麽邪法?」小玄大驚,猛然想起飛蘿在小島上恢複的那個喚作「大
地之縛」的神秘的禁制來:「壞啦!難道這怪物也有那種神奇能力!」

  石怪展開巨柱般的雙臂,氣吞山河地朝內一抱,無情地箍住了骷髅骨龍,小
玄即時聽見一陣可怖的骨頭碎裂之聲,萬幸的是骷髅車吊落在石怪的腹部,方才
沒給抱著,否則他同飛蘿此刻怕是已成齑粉。

  「嗚……剛剛才得到的寶貝就這麽完蛋了嗎?」小玄面色灰白,一陣心如刀
絞。

  出乎意料的是,似遭重創的骨龍竟然倏仰起首,朝著緊箍自己的巨臂噴出一
大股濃濃稠稠的如血吐息,旋即兇悍無比地一口咬落,啃碎了大塊已變成了粉色
的石塊來,此後接連重複,數息間便將石怪的兩條巨臂咬得東缺一塊西少一塊,
觸目驚心。

  小玄瞠目結舌,驚心動魄地思道:「這怪物怎麽突然變得如此差勁了?莫非
這龍的吐息有腐蝕之效哩,好好好!差點小看它了!不愧是萬年骊龍!不愧是鎮
邪之靈!給我噴!給我咬!狠狠地咬!咬死這偷襲我師叔的烏龜王八蛋!」石怪
昂首一聲咆哮,胸前镂刻的法符再度亮起,雙臂萬鈞力發狠狠收束,箍絞得骨龍
又響起一陣骨頭碎裂之聲。

  而骨龍則依然拼命地重複吐息——撕咬,真個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就看哪個
支撐不住先倒下去。

  「我得幫幫它!」小玄心念急轉,此時骷髅車正吊在石怪的腹部,目光很快
就落到它的胸口,倏地靈光閃過,疾提離火真氣,長身甩出八爪炎龍鞭,朝那不
時發亮的法符就是重重一抽。

  登見石怪通體劇震,暴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厲吼,緊箍的雙臂亦似松了一
下,即給骨龍掙出一截身軀來。

  小玄又驚又喜,忖道:「敢情這�就是它的要害了!」心中振奮,顧不得腳
下不穩,一陣暴風驟雨地狂鞭,皆盡狠狠地抽擊在石怪的胸口之上,將法符砸得
七零八落碎不成形。

  石怪全力箍鎖瘋狂掙擺的骷髅骨龍,根本無從應付底下的小玄,忽地身子一
晃,兩臂倏松,立給骷髅骨龍完全掙脫。

  骨龍淩空一旋,瞬間反盤住了石怪,帶得它那巨大身軀一個原地旋轉,巨鈎
般的骨爪揮過,竟將一條如柱的石臂撕扯了下來。

  石怪發出一聲大吼,聲音卻已弱去不少,腳下蹒跚起來,顯然已遭重創。

  「它快不行了!」小玄歡聲高呼:「加油幹掉它!」

  骷髅骨龍探首一噬,赫把石怪五官模糊的面部咬出了個駭人的大洞,緊接利
爪掃去,摧枯拉朽地把石怪掀掉了半邊腦袋。

  就跟換了個人似的,石怪忽然變得不堪一擊,在骨龍的恐怖攻擊下頃刻土崩
瓦解。

  給邪法魔化過的骷髅骨龍的殘忍面目此刻暴露無遺,明明已擊潰了對手,但
它依舊不依不饒地繼續瘋狂施暴,將碎裂的石塊掏扒得滿天崩散。

  突然,從石怪的殘軀當中飛起一團深烏色的不明物事,混在崩飛的碎石中朝
遠方疾飛而去。

  「那是什麽?」孰知卻給小玄眼角掠見,他心中倏地一動:「二師姐說過,
類似龍之骊珠鳳之還丹,修練成靈的五遁系精怪體內大多結有靈核,是絕佳的造
符煉寶材料,它們的一旦主體被毀,便會自行逃逸,莫非這個就是?」心念動
處,急禦骨龍追去,長逾兩丈的炎鞭龍一甩,卷住了那團深烏色物事。

  他抽鞭扯回,接住一瞧,原來是個柚子大小的烏色光球,入手溫熱,如水似
液般波動不止,這正是靈能充沛的表現,不禁大喜,隻是心中牽挂美人,無暇仔
細觀看,遂匆匆將其收入如意寶囊,轉頭去瞧飛蘿。

  飛蘿依舊昏迷不醒,顔如白紙血色盡失。

  小玄心中又疼又憐,掏出手帕輕輕揩去她嘴角的殘血,束手無策下,隻好繼
續掌抵美人丹田輸送真氣,苦惱間想起李夢棠來:「要是二師姐在這�就好
了!」

  頓又想到了崔采婷及其他幾個師姐身上,這一刻真是無比的思念。

  半炷香後,小玄的真氣有些不繼,隻好收功撤掌,見飛蘿的吸呼勻緩了些
許,心方稍定,又瞧骨龍,見它身上先前給石怪擊裂的那些骨頭此刻赫已痊愈了
許多,傷得厲害處也隻餘數條淡痕,不禁驚喜:「這頭龍果真神異,竟然有這麽
強大的自愈能力!不知它到底還有多少奇妙神通?」

  他正在打算下一步該怎麽辦,突聞頂上傳來數聲沈悶異響,�頭望去,見洞
頂那緩緩轉動的巨圓石似給卡著般下下震動,镂刻滿符篆的石面出現了幾條深長
裂縫,思忖道:「看來它已給師叔破壞了大半,此際妖穢已清,我何不趁機把它
徹底毀掉?讓大澤之水將這魔窟變作龍宮!」

  主意一定,遂指著頂上的巨圓石,對骷髅骨龍道:「毀掉它!」

  骷髅骨龍聞示即起,載著他與飛蘿直撲巨圓石,如鈎利爪幾下掏扒,便見巨
圓石如豆腐般四分五裂,接著傳來一連串令人心驚膽跳的聲響,大片泥沙如雨紛
落,蓦地地動山搖,水花現處,萬均大澤之水已如瀑布般傾瀉而下。

  「快走!」小玄忙喝,念在言先,骷髅骨龍早就一個回旋,躲過了鋪天蓋地
的大水,眨眼便飛出了血池大廳。但大澤之水何等洶湧,很快便注滿了大廳,接
著蜂擁奔擠入甬道,如魔鬼般從後邊咆哮追來。

  「快快快!快跑!快到地面上去!」小玄不住急喝,他雖然早有準備,但仍
給這滔天水勢唬得面青唇白。

  所幸骨龍不負重托,經過一段驚險萬分的飛奔疾突,終于在整個地獄深淵淹
沒前沖了出去,載著他與飛蘿掠上高空。

  小玄驚魂未定從空中望落,看著不斷從裂谷中滾冒而出的水花及塊塊塌陷的
地面,心中連呼僥幸:「若非有這頭龍,就算能毀掉那個機關,恐怕此刻亦逃不
出來!」

  他怔怔地望了許久,忽從震撼中驚醒過來:「不知澤陽城現在怎樣了?師父
師姐她們是否危險?」

  瞧瞧前邊那蜿蜒浮空長達三十幾丈的骷髅巨龍,心中倏地一動:「有這威力
無匹的大家夥做幫手,我何不趕回去助陣?到時還可把師叔交給二師姐去醫治…
嘿嘿,不知那些邪魔雜碎瞧見這條惡龍做了牆頭草、窩�反時,臉上會是什麽一
副表情?嗯,它們一個個面無皮肉,縱是吃驚也沒辦法有表情哩,最多嚇得屁滾
尿流望風而逃吧!啊呵,它們無腸無肚,屁滾尿流也是不可能的……」

  小玄越想越是興奮,正要動身,心中忽爾一驚:「可是這一回去,多半會給
六師伯撞見,萬一讓他捉去鳳凰崖關上一輩子可就慘了……」他躊躇了半晌,腦
海中靈光突閃:「對了!我何不裝扮一番,叫他認不出我來就成!」

  想到此處,當即動手實施,此時他身上披戴的是骷髅戰士的盔甲,自是不用
更換,便從如意囊中取出七絕覆來,猶豫了片刻,終還是咬著牙毅然戴上,刹那
間身子如遭電擊般一震,無數劇烈的詭異感覺蜂擁襲來,雖然心�早有準備,但
乃大有抵擋不住之感。

  「一戴上這鬼玩意就這麽難受,的確不是什麽好東西!下次無論如何都不能
碰了!」小玄低低地悶哼了一聲,無意間目光落到軟綿在骷髅車內的飛蘿身上,
蓦地口幹舌燥百脈贲張。

  這女人本就勾魂,此刻雲鬓微亂美目迷離,曲蜷座間的嬌軀柔若無骨線條畢
呈,因爲昏迷,看上去就格外惹憐越發誘人,但最要命的依舊是那對驚人滾碩但
卻無比聳翹的玉峰。

  「那麽沈那麽軟的東西,人又東倒西歪的,爲啥還能一直保持得那樣挺拔
呢……」

  小玄昏昏沈沈地想,迷迷糊糊就伸出手去,直至指尖觸及綢裳的刹那,方才
猛然驚醒:「該死該死!都啥時候了,我怎麽還……還……該死該死!啊!定是
這張面具在作怪哩!上次救水若,我也是一戴上它就立刻想入非非了!」

  他狠狠地拍了下臉上的面具,硬生生把視線從美人身上扭開,呆望著空處大
口大口地喘氣,心思眼角再不敢有絲毫往飛蘿那邊去。

  喘息了好一會,忽然想起八爪焰龍鞭也可能給人認出,便又去如意囊�摸出
不久前才得到的縛魄鏈與殛魂盾,隻覺這兩件兵器倒是十分趁手,遂將八爪炎龍
鞭收卷回臂上,待到全副武裝完畢,各種異感亦變得越來越強烈,似興奮,似煩
躁、似痛楚,似忿怒,似乎有什麽就要漲裂軀體奔瀉而出……

  「雜碎們!聖爺爺來啦!」小玄抑制不住地大吼一聲,左手持盾,右手舞
鏈,真個骷髅小魔王般,駕禦著血骨巨龍煞氣騰騰地朝澤陽城殺奔而去。

     ***    ***    ***    ***

  在滾滾血雲蒸蔚下,所有的人與物都給染上了一層詭怖的殷赤,舍生忘死的
戰鬥愈趨激烈。

  骷髅大軍潮湧不斷,澤陽守軍異樣艱苦,萬餘名皇朝虎頭軍傷亡已逾三成。

  方少麟用符祭出的金翅飛蠍早已消失,但總算擊退了上百個骨翼骷髅的進
攻,在接下的數波戰鬥中,他又一氣祭出了八荒十異符中的四道,靈力與真氣幾
近枯竭。

  雪涵則在竭盡所能下,以阿金盾及令鬼神聞風喪膽的玄教上寶金霞降擊潰了
一座地獄魔塔,退回到城上運功打坐,恢複靈力同真氣。

  然而此時,骷髅大軍尚餘三座幾乎完好及兩座半殘但尚具戰鬥志力的地獄魔
塔在肆虐著,不但撞毀了數段城牆,更將一批批猙獰可怖的骷髅戰士輸送上城
頭。

  形勢已明顯傾斜,澤陽城危在旦夕。

  「還有多少開山神弩?」方少麟問身旁的下屬。

  「弩車隻餘三架,弩矢這邊剩下七支,其它處不清楚,估計也沒多少了!」

  將官大聲回答。

  「適才西段派人來幹什麽?」方少麟繼問,此刻他戰袍破碎,腹際護甲微微
滲出血來,無人知曉他是何時受的傷,傷勢有多重。

  「上官統領已陣亡,部隊傷亡過半,因此葉副統領派人過來求援。」將官答
道。

  「城�的騷動又是怎麽回事?」

  「有群骷髅邪穢從西段坍塌的缺口沖入城�,在西市一帶大肆殺戮,季將軍
動用了部分預備軍趕去圍剿。」

  方少麟默然不語,面上依舊沈著,但心�卻一直在往下沈,以上種種情況都
不是最糟糕的,眼下最令他焦慮的是:經過長時間的戰鬥,守軍們身上所貼的守
神符的效用好像已在開始減退,小規模的潰逃不時發生,就連軍官揮劍威嚇也無
濟于事。

  他乃仙家弟子,深知在地獄魔塔發出的強大威煞面前,一旦守神符的效力完
全消失,這些沒有任何抵禦威煞能力的將士就算不逃走,到時也會癱瘓在地。

  然而,眼前的戰鬥怎麽都不像是會在短時間內結束的。

  「難道……澤陽城真的要毀滅了嗎?」方小麟環掃戰場,心頭彌漫著濃濃的
悲哀。

  突然間,戰場上怪音長鳴,一支隊形十分嚴整的骷髅魔軍開始緩緩朝城牆的
最大一個缺口進發。

  方少麟凝目望去,瞳孔蓦地收縮。

  這是一支由數百個雙首重甲骷髅劍士爲前鋒,上千個骷髅戟兵爲護翼,近百
個手持法器的骷髅術士爲核心的恐怖構成。

  附近的兩座地獄魔塔也在朝大缺口集中過來,後面跟隨著成群的骷髅刀斧
手。

  天空的血雲如滾如沸,骷髅大軍的緻命一擊到來了。

  「十異符隻剩下四道了……」方少麟摸摸腰後的法囊,拼命鼓足自己的信
心,以此抵禦敵人這波異常強大的進攻。

  他身後的一名將官踏步向前,低聲問:「是否把城�的預備隊調……」

  「不。」方少麟簡潔明了地打斷了他。

  這時,不遠處打坐的雪涵站了起來,婷婷俏立在巍峨的城頭,微散的青絲在
風中柔柔飄舞,面容恬靜而堅毅。

  方少麟眼角掠見,心中忽然湧出一種說不清楚的感動,鬥志沖霄而起。

  仿佛受到了感染,他身後的一衆將士皆俱昂揚肅立,緊握兵刃靜待�殺。


              第五回  血戰

  慘烈絕倫的激戰終于爆發,在兩座威力無匹的地獄魔塔的強助下,數百個雙
首重甲骷髅劍士洪流般沖入了城牆的大缺口,揮舞著令人膽寒的寬刃巨劍,瘋狂
地收割一切阻擋者的生命。

  城內的皇朝虎頭軍則持著重盾舍生忘死地奮力堵截,雖然人人畏懼,但全都
知曉給這群邪魔攻陷城池會是怎樣的下場,退無可退的絕境中,隻有選擇殊死的
搏鬥。

  此時,跟隨在雙首重甲骷髅劍士後的骷髅術士群已進入了法術射程,開始紛
紛舞動手中的法器,蓦然間,千百道碗口粗細的邪惡黑氣激射而出,登將封堵在
缺口處的虎頭軍掀飛了大半,骷髅劍士趁機潮水般湧入城內,大肆殺戮。

  戰況無比震撼慘烈,兩邊城頭上的守軍無不目瞪口呆膽戰心寒。

  方少麟目中發赤,朝擠在城頭斷裂邊沿處觀望的將士們沈喝道:「全部退
開!」

  說著從法囊中拈出一道紋彩斑斓的法符,拱手捧祭低低念頌。

  斷裂邊沿處的將士立即依言退開,眼睛全都滿懷希望地盯著他。

  他們早就聽聞這個世襲大澤令乃是仙家弟子,神通廣大法力無邊,今日更從
他接二連三祭喚出的各種強大精怪中肯定了這一點,生死存亡的此刻,他與他的
神通就是他們的最後希望。

  殊不知這貌似無比強大的仙家弟子所仗的全是他師父留下的法符,用掉一道
便少一道。

  城頭斷裂邊沿處突然紅光大盛,一陣虛無的波動後,現出條猛獸的輪廓來,
隨著紅光凝聚,漸漸看出是頭狀若豹子的東西,但異樣的是,身軀竟比尋常豹子
大了七、八倍,而且額上生有一角,股後揚甩著五尾,模樣極是怪異兇猛。

  衆將士不知是個什麽東西,不遠處的雪涵卻認了出來,心中生凜:「莫非是
隻猛猙?十一師叔真不簡單,竟然能找到這種上古猛獸的煉符質材!」

  那頭猛猙的身影迅速清晰,由虛幻變成了實體,隻聽它腳下咯喀作響,倏地
整個連同碎裂的磚泥石塊一起從城頭墜落下去。

  原來缺口附近的城牆已經非常脆弱,承受不住急劇增加的重量土崩瓦解了。

  旋聞一聲大響,猛猙龐巨的身軀重重地摔砸在骷髅群中,登時壓碎了數名骷
髅術士,它發怒般彈縱暴起,如入無人之境般瘋狂地在骷髅群中咆哮肆虐。

  骷髅群一陣大亂,幾個骷髅戟兵齊搠長戟,狠狠地刺中猛猙的身軀,然卻發
現銳利的戟鋒僅僅紮入近寸,錯愕間給猛猙的巨爪一掃,拍得四下飛跌出去,又
有一個雙首重甲骷髅劍士擠了過來,尚未揮劍,已給它整隻撲到身上,張口咬掉
了一邊腦袋,緊跟著給邪法強化過的血骨身架赫給壓垮下去,響起一片骨折之
聲。

  已具備了恐懼的骷髅術士紛紛朝後逃退,陣勢更見混亂,一時阻塞住了缺
口,已沖入城內的骷髅失去了支撐,立給士氣稍振的皇朝守軍奮勇包剿,頃刻覆
沒。

  猛猙在骷髅群中東奔西躥,每一張口就能咬掉骷髅的半邊身子,每一揮爪就
會拍碎骷髅的整個頭顱,如同摧枯拉朽。

  緩過氣的幾名骷髅術士在遠處舞動法器,朝它射出數道墨似的黑氣,不知是
什麽邪惡法術,立時在猛猙那似銅澆鐵鑄的身軀上腐蝕出坑坑窪窪的可怖傷口。

  誰知這下卻惹來了滅頂之災,猛猙暴吼一聲,奔雷般縱掠過去,幾下掏扒,
便將它們撕扯成了碎片,此後就專盯著身著黑袍的骷髅術士痛下辣手。

  形勢似乎剛剛稍緩,城頭上的開山神弩卻忽然啞了,兩座受到重創地獄魔塔
仍在蹒跚著朝缺口逼近,身上攀滿的骷髅戰士猙獰欲噬。

  「怎麽回事?」方少麟轉首厲斥,無需細想,僅從體型上判斷,他用符祭喚
出來的猛猙就算再強悍,亦絕不會是地獄魔塔的對手。

  「弩矢沒了,全部都用完了。」一名將官沙啞著聲報。

  方少麟悄歎一聲,摸摸腰後的法囊,半晌找不出有哪一道符能夠抵禦眼前的
地獄魔塔。

  兩座高巨如塔的骷髅魔怪愈逼愈近,如同大山般壓得城頭上的每一人都喘不
過氣來。

  就在這時,突見白裳飄舞,一條纖俏身影躍出了城頭,縱到空中,身上倏地
光芒乍閃,化作一道金虹疾掠向高巨如塔的骷髅魔怪。

  許多人都沒來得及看清楚是誰,方少麟卻知是雪涵,心頭既喜又憂,喜得是
之前她已證明了她的實力能夠對付一座地獄魔塔,爲自己接下了燃眉之急;憂的
是之前她已竭盡全力,眼下恐怕體力難支。

  施展金光縱的雪涵掠過長空,虹般貫入已逼至城牆邊的一座地獄魔塔的左眼
眶中,羅袖揚處,一面徑達丈許的巨大光盾從她挂在藕臂上的阿金盾暴幻而出,
幾乎填滿了整個眶室空間,兩名骷髅術士尚未反應過來,便即身首異處,剩下的
一個骷髅術士急揮手�的骷髅法杖,一團如墨烏煙剛從杖頭的骷髅頭中滾出,但
見光盾由縱轉橫,已給剖作兩半。

  雪涵一躍而出,方要縱入地獄魔塔的右邊眼眶,卻見數團烏煙交錯著滾湧而
來,隻好操轉光盾格擋,這一阻滯,人已朝下墜去,飄落在地獄魔塔的胸際,攀
附了地獄魔塔一身的骷髅戰士紛紛揮舞兵刃,咆哮怪嘶著疾躥聚來。

  金光縱橫,光盾的角度不住變幻,刹那將數個洶湧撲至的骷髅刀斧手攔腰削
斷,在如潮掩的夾擊中,在嶙峋崎岖的骨骼上,雪涵竟然如履平地,隻見她面無
懼色的沈著應戰,綽約身影乍起乍落,真個翩若驚鴻矯若遊龍,殺得衆骷髅人仰
馬翻,紛紛從高達十幾丈的地獄魔塔的身上墜落,摔得粉身碎骨。

  城頭上一時萬人仰望,無不爲其驚才絕豔的風姿及身手心曠神怡。

  「這女子是誰?竟然有如此身手!」有人驚歎著問。

  趕來助陣的各路人馬來自三山五嶽,當中不乏見聞頗廣之人,立時有人應,
「她那兵器好像是……阿金盾啊……莫非此姝便是天道閣誅魔大帥麾下、玄教白
首仙娘首徒、人稱金霞仙子的雪涵?」

  雪涵奮力拼殺,所到之處密密麻麻的骷髅便如波浪遇舟尖般給破開,幾無一
合之將,但因骷髅的數量委實太多,一時無法沖到地獄魔塔的右眼眶室,右眼眶
室中的三名骷髅術士趁機操禦已失平衡的地獄魔塔朝前逼進。

  就在這時,第二座地獄魔塔已從另一個方向壓到了城池跟前,巨大的骨臂從
空中砸落,又再把城牆轟開了一個缺口,附近的骷髅立如潮水般湧入。

  方少麟雙目赤紅,從法囊中又再摸出一道符來,咬緊牙根強提靈力。

  阿修羅王之刃!雖然這道符並非大荒十異中的一道,但它乃是摘星子留給他
的防身之符,據說能斬蛟誅龍,也許可以對付這個高巨若塔的骷髅魔怪吧?

  方少麟口中默默頌念,在衆將士的期盼中,指間之符倏地消失不見,在他頂
上赫然現出了一把模糊不清的墨色巨刃,竟達五、六丈之長巨,入眼震撼之極。

  衆將士精神一振,卻見方少麟突爾身軀劇震,「哇」地一聲噴吐出大口血
來,人亦一跤坐地,頂上那把正在漸漸清晰的巨刃一閃逝去。

  原來祭符所需的靈力並不多,但方少麟修爲甚淺,之前又接二連三的祈祭上
階強符,靈力已幾乎消耗殆盡,這次情急之下再度強行提運,頓時氣脈受損,即
將形成的阿修羅王之刃因而中斷。

  周圍將士急忙上前擁扶,見大人面色灰敗口溢鮮血,皆盡曉得事情不好,但
他們除了面面相觑,誰都無法可施。

  猛聞數聲暴吼傳來,方少麟掙紮而起,推開衆將士奔到缺口邊朝底下望去,
見猛猙給一員手持雙股巨叉、身形無比奇異的魔將緊緊纏住,正是在湖心小島上
遭遇過的長骸將軍,他領教過此魔的厲害,心頭不禁一緊。

  但不妙的事情接踵而至,骷髅群中又閃出一員雙頭骷髅魔將,一邊腦袋是骷
髅人首,另一邊卻是個骷髅虎頭,手持巨刃全身重甲,卻是也在湖心小島上遇見
過的雙首虎。

  方少麟面色更加難看,猛猙雖然兇猛,但在兩大魔將的夾擊之下,已顯得有
些不支,身上頻頻挂彩,終被雙首虎一劍砍成兩段後消失無蹤。

  兩員魔將獰聲狂笑,率領衆骷髅再度湧入城中,如此一來,已有兩個缺口的
城牆幾乎失去了防禦的作用。

  形勢急轉直下,澤陽守軍無不一臉絕望,許多趕來助陣的三流九教人馬已開
始各自逃散。

  失陷在即,方少麟朝天昂起了頭,閉著眼半晌不語。

  「要不撤吧?東門似乎還未被圍,眼下沖出去還來得及。」有名將官在他身
側壓低聲道。

  方少麟卻朝部下伸出了手,淡淡道:「棒來。」

  接過棒後,他緩緩將已是殘破不堪的袍角紮入腰�,聲調如常道:「撤離者
無罪,願死者……隨我來。」

  衆將士肅然直立,紛紛整束盔甲更換新刃,赫無一個離開。

  方少麟大喝一聲,飛般躍出城頭,率部殺奔向沖入城內的骷髅。

  然而此刻,在地獄魔塔上�殺的雪涵也遭遇了強敵,隻見一員身束鎖子銀甲
背生骨翼的骷髅魔將淩空殺至,緊緊跟隨著她的移動,揮舞著條骷髅頭飛錘不時
甩砸,出手既刁又狠。

  雪涵心中面上依舊冷靜如水,但心中卻在暗暗焦急,因爲她的靈力及真氣已
近油盡燈枯,如果再無法立刻打開局面,耗下去隻有死路一條。

  那員會飛的魔將,正是骷髅老祖麾下幾員得力大將之一的破空將軍,在湖心
小島上,他就是第一個攻入大殿的魔將,不但武技高強,而且狡猾異常,見雪涵
雖然孤陷重圍,然而身手十分了得,于是並不靠近,隻死死地緊盯跟隨,企圖穩
穩當當地將她逼入絕境。

  雪涵高踞地獄魔塔之上,眼角眺見城池已破,心愈若焚,就在此刻,胸口倏
地莫名一悸,心髒難以遏制地急速跳動起來。

  不單是她,戰場上的澤陽守軍甚至骷髅魔軍似乎皆感受到了什麽,竟然一時
忘記了�殺,紛紛�頭朝上方望去。

  空中的血雲似乎更加猩稠,有如血漿般不翻滾,某種混雜著邪惡、恐怖及某
些不明感受的詭異氣息不斷從雲堆中湧洩而出。

  猛然間,無比強大的威煞鋪天蓋地般侵襲了戰場的每一個角落,一個巨大的
猙獰頭顱從滾滾血雲中鑽了出來,緊接著一條長達三十餘丈的巨大骨軀從雲堆中
蜿蜒遊出,噩夢般出現在每一個人的眼中。

  是龍!一條無鱗無棘、無膚無肉周身裸著血色骨頭的骨龍!

  本就強大難敵的骷髅魔軍居然還擁有這樣一條魔龍!澤陽守軍全都驚呆了,
僅存的一點鬥志頃刻崩潰,城�的百姓更是驚駭欲絕,人人心頭浮起末世之感。

  已是渾身染血的方少麟怔怔地望著天空,突感疲憊之極。

  其實,在此之前他並未徹底絕望,因爲城�還藏留著一支數目達兩千的虎頭
軍精銳預備隊,但這一刻,心已完全涼透:「這條魔龍不是給飛蘿師叔用紫犀钗
重創了麽?骊珠被毀,怎麽可能這麽快就複元了?」

  地獄魔塔上的雪涵面如白紙,饒她素來處變不驚,此刻亦難以保持鎮定。

  骷髅老祖到了!在這種情形下,真是令人心生絕望。

  「不知師父她們怎麽樣了?」雪涵忽對她們思念之極,眼見骨龍越飛越近,
一咬銀牙,猛地朝糾纏不休的破空將軍縱去,遠遠地飛離了地獄魔塔。

  這一下真是出乎意料,破空將軍心中暗喜,急舞飛錘招架。

  兩個瞬于空中激鬥了十餘合。

  雪涵的武技明顯高出一籌,阿金盾又是玄教上兵,破空將軍左肩倏給光盾削
中,一角肩胛骨連帶著銀鱗護肩無聲無息地離開了軀體。

  但破空將軍並不驚慌,因爲隻要沒被完全毀滅,像他這種亡靈生物的身軀是
可以重新修補的,重要的是此刻已將女孩遠遠地誘離了地獄魔塔。

  他一聲怪笑,突地抛下雪涵,朝後疾飛而退。

  沒了憑借,雪涵身子下沈,當即淩空結印,似在運提真氣。

  破空將軍立即反撲,獰笑道:「想要飛回去麽?魔家送你一程吧!」正要甩
出飛錘,卻見女孩朝自己冷笑了一下,皓腕揚處,驟見千百道金光自上方疾旋罩
落,隻驚得魂飛魄散,方欲逃開,已給金光緊緊絞住,旋聞一片難聽的割骨聲響
起,骷髅骨軀段段分解。

  原來雪涵並非運提真氣飛回地獄魔塔,而是在運禦靈力祭放令無數鬼神聞風
喪膽的玄教上寶——金霞降。

  破空將軍隻發出了短短的哀嚎便徹底分解,雪涵一腳點在他的殘骸之上,借
力飛回地獄魔塔,眼見就到,猛從地獄魔塔的右眼眶中噴射來數道滾滾黑煙,若
在平時,格擋或閃避自然不在話下,但此時她的真氣及靈力皆已點滴不剩,隻有
眼睜睜地硬生受下,落到地獄魔塔之上,忽感全身惡心乏力,一頭就從離地十幾
丈的高處栽了下去。

  如此絕境中,還有一條骷髅骨龍在張牙舞爪地朝這邊飛來,急速下墜的雪涵
輕歎一聲,閉上了眼睛。

  勁烈的大風拂體而過,雪涵猛感腰背一緊,似乎給人接抱入懷,詫異睜眼,
赫見一個戴著額豎數角的墨色面具的人摟抱著自己,驚得趕忙推拒,誰知手上根
本沒力,卻哪�掙紮得開,傷勢牽動,頓時溢出一口汙血,意識隨即模糊起來。

  「大師姐!你怎樣了?」那人大聲喚道。

  雪涵有氣無力地呻吟,「放手……放開我……」

  「是我呀!」那人喊道。

  但雪涵已經漸陷昏迷,根本聽不清楚他的話了。

  不用說,這戴面具之人正是剛剛從地獄深淵趕至的崔小玄,他駕禦著莫名其
妙就對他唯命是從的骷髅骨龍一進入戰場,就望見了從地獄魔塔上墜落的雪涵,
大驚之下急禦骨龍飛來,在千鈞一發之刻救下了她。

  「放……手……殺了……你……」雪涵猶在頑強掙紮,盡管此刻身子已無絲
許力氣。

  「大師姐性子好烈……」不知是不是因爲戴上了七邪覆,小玄心頭撲通亂
跳,隻得將她放躺在飛蘿旁邊,見她面上似有道道黑氣時隱時現,不知是中了什
麽邪法異術,趕忙從如意囊�取了本門的療傷丹藥塞入她口�,接又俯下頭去,
唇貼在她耳畔問:「師父她們在哪?」

  雪涵卻已完全失去了知覺。

  小玄束手無策,心中萬分焦急:「看來隻有快快找到二師姐,才能爲她們倆
醫治!」環掃望去,見澤陽城南面城牆已破了兩個大缺口,骷髅魔軍正潮水般湧
入,形勢危急萬分,蓦地心生嗔怒,駕禦骨龍朝一座骷髅魔塔沖去。

  駕禦地獄魔塔的幾個骷髅術士見是主子的坐駕,哪有料到會向它們發動襲
擊,依舊駕禦魔塔瘋狂地虐待城牆,突見骷髅骨龍迎面直撞過來,皆驚得呆若木
雞,刹那間魔塔頭部已給撞中,轟天巨響中給掀掉了半邊。

  「摧毀它!」小玄心念動處,旋見骷髅骨龍調頭而回,繞著沒了半邊腦袋的
地獄魔塔盤旋數圈,吻爪齊舞痛加撕噬,瞬將地獄魔塔拆得七零八落。

  魔塔本就千瘡百孔的龐巨身軀再也經受不住這麽沈重的打擊,終在一連串爆
響聲中驚天動地地垮了下來,掀揚起的塵土沙石淹沒了地面上的大群骷髅。

  這個劇變實在是太過突然與驚人,骷髅大軍中除了不知驚恐的最低等的骷髅
戟兵及骷髅刀斧手,皆俱嚇得四下逃開。

  骷髅戰車上的小玄渾身激顫,自打進入戰場,他就感覺到似有無數的看不見
的東西從四面八方急速湧來,如潮似浪般滲透入他的身體,戴上七邪覆後的種種
奇異感覺隨即成倍放大,在擊垮地獄魔塔的一刹那,這種異感更是成十倍、成百
倍地急劇膨脹,令得他心跳如擂血液似沸,周身肌肉繃若痙攣,仿佛擁有了吞天
滅地的力量。

  他難耐地低吼一聲,駕禦骨龍朝另一座地獄魔塔飛掠過去。

  那座地獄魔塔眼眶內的幾名骷髅術士驚慌失措,直至骷髅骨龍飛到跟前,方
才發現骷髅戰車上的人並非它們的主子,但此刻爲時已晚,隻見骨龍巨吻一張,
大股如血吐息噴吐而出,魔塔給噴著的部位頓時腐蝕起來,攀附其上的骷髅亦紛
紛銷融。

  骷髅骨龍一掠而過,硬極的骨軀赫將地獄魔塔的腐蝕部位刮帶下大塊來,小
玄曾跟地獄魔塔較量過,知曉它們的弱點,心念閃動,骨龍即朝天際飛去,在地
獄魔塔上方百餘丈處來了個大倒旋,九天落瀑般俯沖掠下,直貫魔塔頭頂。

  豈料這下猛烈顛倒,竟將骷髅車後座的雙姝一齊抛甩而出,小玄在前邊殺得
目赤心野,根本沒有發覺,幸好飛蘿驚醒過來,一臂勾住前轼,亂中掠見旁邊兜
頭栽落的雪涵,急忙飛手抄去,捉住了她的手腕。

  雪涵給她一拽,隨即醒來,誰知睜眼就發現自己正頭下腳上地從百餘丈的高
空疾沖向大地,不禁驚呼一聲,麗容失色。




             第六回  威震大澤

  骷髅骨龍從百餘丈的高空俯沖而下,雷霆萬鈞般重重撞擊在地獄魔塔頭頂
上,隻聞一聲可怖巨響,碎骨滿天飛散,魔塔內部夾雜的大量汙血髒器四下濺
灑,如瓢潑大雨般澆淋在地面的骷髅群上。

  骷髅戰車系在骨龍的腰尾之間,距龍首尚有二十來丈,但仍給劇震波及,車
後座的飛蘿傷勢極重,此時真氣及靈力幾乎盡失,一下勾不住側轼,連同給她拉
拽住的雪涵驚呼著從車中一齊跌滑出去。

  小玄聽見驚呼,趕忙回首,正瞧見從旁滑過的雙姝,急探出臂一把將飛蘿攔
腰攬住,飛蘿則乃死命地捉住已吊在車外的雪涵。

  骷髅骨龍朝旁飛出數十丈,淩空又是一個大回旋,調頭重新沖向已是搖搖晃
晃地獄魔塔。

  小玄發力一扯,飛蘿便給他摟入懷中,同時也將死死拉住的雪涵帶回了車
�。

  「你是誰?」飛蘿問,一雙美目詫訝無比地盯著他那戴著七邪覆的臉。

  「坐穩!抓緊車子!」小玄回頭朝驚魂未定的雪涵大喝,身子一側,把飛蘿
的臉面密密地捂護在懷�。

  又是一聲巨響,骷髅骨龍再次撞上了地獄魔塔,這次似更猛烈,骷髅戰車給
震得蕩上空中東顛西倒,飛蘿還好,有小玄用身體夾護著,而後面的雪涵就隻有
靠自個抓緊側轼了,頓給震得氣血翻騰差點又暈過去。

  「哈哈!第二座!幹掉兩座啦!」小玄一陣狂笑,隻覺有什麽東西排山倒海
般撲來,不由分說地湧入了自己的身體,令得他氣力澎湃興奮欲狂。

  雙姝聞聲�頭,就瞧見了正在緩緩倒下的地獄魔塔,心中皆盡震撼駭然。

  小玄興極而嘯,揮鏈指向地面最密的一群骷髅魔軍,骨龍旋即俯沖掠下,先
是數口吐息,接著吻噬爪揮,殺得骷髅狼奔豕突亂作一團。

  直至此刻,骷髅魔軍這才醒悟過來,這條主子的座駕非再是自己陣營中的一
員。逆著大群逃退的骷髅,從遠處奔來大隊尚未加入戰鬥的骷髅騎兵,排著整齊
的陣形挺槍朝骨龍沖鋒。

  「來得好!」小玄厲喝,聲音已嘶啞得近乎某種野獸,禦轉骷髅骨龍迎頭殺
上,不知是不是因爲七邪覆的魔力,他周身似有無窮的力量與如熾的殺欲亟待宣
洩。

  「這聲音怎麽有點熟悉呀……」飛蘿同雪涵心中齊生疑訝,但做夢也想不到
這個身披骷髅戰甲、頭戴骷髅頭盔、面覆邪惡面具、更乘禦著骷髅老祖的座駕的
人會是崔小玄。

  骷髅骨龍委實強悍厲害,一下子就深深地楔入骷髅騎兵的陣型中,瞬間撞飛
了數十騎披銅罩鐵的骷髅騎兵,而戳刺到它身上的一杆杆長槍卻如面條般彎曲軟
掉。

  骷髅戰車上的小玄痛烈出手,縛魄鏈疾甩而出,驟見紫豔電光爆出,竟有柱
子般粗巨,威力赫比早先襲擊他的那員雷將強大許多,刹那將七、八個骷髅騎兵
掃離了坐騎。

  飛蘿立時認出他手中的鏈子與右臂持挂的盾牌來,心中更詫:「這鏈子和盾
怎麽會落到此人手�?難道此人也是天庭的雷將?可是他又怎是這副邪魔裝扮,
且又駕禦著骷髅老妖的魔龍?」

  她驚疑不定,凝目細瞧小玄臉上的面具,目光落在面具額頭的七根怪角上,
蓦地心頭一震:「魔君之覆?」

  小玄越戰越勇,與骨龍有如翻江攪海,殺得群邪丟盔棄甲人仰馬翻,這一
刻,原本窮兇極惡的骷髅們顯得是那麽的渺小與脆弱。

  飛蘿給他緊緊地夾在臂膀間,不覺面生紅暈,悄悄掙拒,誰知反給箍抱得更
緊,忍不住輕喝道:「放下我!」

  小玄卻仿若不聞,隻中魇般縱情�殺,紫鏈所到之處,骷髅一觸即飛,瞥見
遠處有一座地獄魔塔從城牆的坍塌處跨入了城內,遂禦骨龍追掠過去。

  先是高塔一般的恐怖巨魔從缺口擠跨而入,然後是長達三十餘丈的骷髅骨龍
遮空掩至,這兩隻龐然魔物頓時震住了澤陽城內的所有守軍,有些士兵甚至癱軟
于地,就連一直不肯放棄的方少麟也頹然地垂下了手�的長棒。

  誰知從後趕至的骨龍倏地高昂起首,一口就朝前邊的地獄魔塔噬落,刹那咬
去了半個腦袋,幾個骷髅術士給甩抖而出,從高空跌墜地面,摔砸得粉碎。

  緊接著骷髅骨龍的長尾一下猛擺,橫掃千軍般將東倒西歪的地獄魔塔擊趴在
地,大山般壓住了大片骷髅魔軍。

  這異想不到的奇變,令得沖入城內的高階骷髅幾乎全都驚呆了,至于澤陽守
軍則是個個雲�霧�摸不著頭,一時搞不清楚究竟是出了意外還是骷髅魔軍中起
了內哄。

  「下去!」小玄心念動處,骨龍巨首一沈俯沖掠下,勢如破竹地沖入了骷髅
魔軍之中。

  骷髅戰車上的小玄再度揮甩出縛魄,驟見電光爆現銀蛇亂舞,骷髅骸骨四下
彈散。

  直至此刻,已深陷絕望的澤陽守軍這才意識到,眼前這條看似邪惡無比的血
色骨龍及其上的神勇戰將竟然是骷髅魔軍的敵人,無不又驚又喜,甚至有人思
道:「莫非是老天開了眼,不忍心生靈塗炭,因此降下這神龍神將來救我們?」

  小玄殺得如癡如醉,數不清的奇異感覺潮水般撲湧入他的身體,更令得他形
同瘋魔,掠見又有一座地獄魔塔攻入城內,立禦骨龍風馳電掣地撲去。

  飛蘿給他越夾越緊,此刻護體氣勁盡失,嬌嫩且敏感的部位給堅硬的戰甲硌
擠得異樣疼痛,忍不住大聲喊道:「混蛋!放松點啊!」

  就在這時,又是一下猛烈劇震,骷髅骨龍已撞上了地獄魔塔。

  小玄獰然而笑,這次更加瘋狂,在萬千人魔的矚目中,駕禦著骷髅骨龍來回
飛馳穿梭,不住地繼續撞擊地獄魔塔。

  車上雙姝給震蕩得幾乎閉過氣去,天旋地轉中瞧見又一座地獄魔塔搖搖晃晃
倒下。

  澤陽守軍哄然歡呼,個個鬥志重燃勇氣倍生。

  方小麟更是精神大振,朝身側的傳令官喝道:「找季將軍,把預備軍給我全
部調上來!」

  局勢急劇轉變,率先攻入城中的雙首虎暴跳如雷,揮舞著巨劍直奔骨龍。

  小玄觑見雙首虎沖來,大喝一聲,雷霆萬鈞地揮鏈砸去。

  雙首虎雙手握劍奮力一迎,蓦感十指劇震,巨劍竟捏拿不住脫手飛出。

  小玄手腕疾抖,縛魄一跳一甩再度掃出,他提運的明明是離火真氣,可鏈上
所發的光芒始終是紫豔豔的如同閃電。

  雙首虎急忙閃避,卻猛然發覺自己通體麻痹,大驚間已給從中劈著,左右兩
首赫隨著給剖成兩半的身軀分離開去,兩半身軀各自跌跌撞撞地踏出數步方,方
醉酒般撲倒在骷髅群中。

  飛蘿同雪涵皆盡駭然,均想道:「此人到底是何方神聖?不知是敵是友?」

  混戰間骷髅群中倏彈射出一條青影,無聲無息的從側後疾躥上戰車。

  飛蘿正好面對這個方向,見一把雙股巨叉如毒蛇直搠過來,而夾抱著自己的
人卻似毫不知覺,唬得急呼一聲,「後面!」

  小玄這才驚覺有人偷襲,潛意識怕傷著身邊的美人,急調轉左臂的殛魂盾格
護,但已慢了一瞬,給兩股叉尖深深地刺入了肩胛,頂得整個人跌向車沿,背心
重重地撞上了車沿的一個骷髅頭,但他竟似不畏疼痛,提臂一拍,竟用殛魂將巨
叉硬生生砸斷。

  就于此刻,那車沿上的骷髅頭猛地從小玄身後彈躍而起,突然變成了一隻赤
裸的半身骷髅,通體镂刻著符篆圖案,雙手持握一把長柄鐮刀,冷不防就砍在偷
襲者的頭上。

  那偷襲者正是骷髅老祖麾下幾大得力魔將之一的長骸將軍,隻覺頭頂劇震,
急忙後退,旋聞一陣十分難聽的割骨之聲,頭顱連盔竟給鐮刀拉成兩半。

  小玄怒叱揮鏈,隻見紫電一閃,已將長骸將軍當胸擊穿。

  長骸將軍哀嚎一聲,散架般跌入骷髅群中。

  車沿的半身骷髅猶在鬼詭地揮舞鐮刀,片刻間斬斷了數隻靠近戰車的骷髅魔
兵。

  小玄心中一動:「莫非這是機關?」掠見左右及後側車沿上各鑲嵌兩隻同樣
的骷髅頭,遂上前一一拍擊,蓦見又有五隻半身骷髅彈躍而起,亦皆通體镂刻符
篆圖案,手�分持瓜錘、長鈎、長戟、大斧,朝戰車四周大打出手,唯餘一個空
著雙手,卻也十分厲害,張牙舞爪地撕扯著靠近戰車的骷髅魔兵。

  飛蘿同雪涵瞠目結舌。

  小玄大喜,仔細再瞧車子,見前邊車轅上尚嵌著一隻墨色骷髅頭,遂俯身過
去拍下,猛見戰車周圍忽然升起四幕墨色的火焰,間中閃耀著無數詭異的法咒符
號,將整輛戰車完全罩住,正是骷髅老祖當日用來抵禦崔采婷、飛蘿及李夢棠全
力合擊的絕頂防護機關邪法——修羅之焰。

  「原來是這東西!」小玄記憶猶新,深知此物的防護能力異樣強大,心中樂
不可支。

  有了六隻機關骷髅與修羅之焰的防護,骷髅戰車猶如鐵桶籠罩潑水不入,所
到之處勢如破竹。

  這一陣狠殺,令得沖入城內的骷髅魔軍完全陷入了慌亂,而澤陽守軍卻是士
氣大振,此消彼長下,局面完全改觀。

  小玄左沖右突,每每擊垮一個魔軍強將,附近的澤陽守軍都會爆發出一陣震
天歡呼,他何嘗這麽威風過,心中萬分得意,更是興奮若狂神勇異常。

  這時,方少麟一直舍不得動用的兩千精銳預備軍從城中心殺了過來,終于徹
底擊垮了沖入城內的骷髅魔軍,重新封堵住了城牆的幾處缺口。

  至于整個戰場,澤陽守軍也看到了一絲勝利的希望,因爲邪穢大軍的八座地
獄魔塔此時已經全部倒下了。

  「喂!你……你的肩……」飛蘿忍不住叫道,尚插在小玄肩胛上的半截股叉
令她瞧得心都悸了。

  小玄聽見,遂一手搭上叉柄,竟然連皮帶肉將叉從肩胛�硬生生地拔了出
來,叉尖的倒鈎還扯拽下一片染滿血漿的護甲來。

  雙姝瞧得花容失色直吸涼氣。

  小玄咧嘴一笑,見飛蘿朱唇輕顫,臉色蒼白,一副嬌弱不勝的模樣,心中又
疼又憐,猛地情難自禁,俯下頭去就在她唇上狠狠地親了一口。

  「你!」飛蘿驚羞交集,正要掙拒反抗,已給一把抛入了後座。

  「混蛋!」她滿面暈紅的怒罵,卻見輕薄自己的惡棍禦起骨龍直掠高空,腦
袋四轉東張西望,似乎在尋找著什麽。

  「師叔,這�到底是什麽人?」雪涵悄問。

  「不清楚,這�雖然在殺魔軍,可也不見得是什麽好東西,我們得尋機逃
走。」

  飛蘿壓低聲音羞惱滿懷道。

     ***    ***    ***    ***

  逍遙峰衆姝定睛望去,見前面的魔將形容極其詭異可怖,赫是上身爲人,下
體爲蛛,通體殷赤如血,上身的肌肉塊塊虬結,似有無窮的力量正待宣洩,底下
的八條長腿則如鈎似鐮,長近三丈,正是令十來名伏魔手瞬間肢解的兇器。

  「看來這家夥是與蜘蛛複合的骷髅。」李夢棠道。

  「力氣很大!」給逼退了兩步的崔采婷沈聲道。

  四周幸存的伏魔手無不滿面驚駭,跌跌爬爬地朝後逃退。

  「啊哈!怎會有這麽多粉粉嫩嫩的小娘兒送上門來?多鮮美的食物!」那魔
將一陣獰笑,聲音中充滿了驚喜,腥稠的口涎不住地從口邊淌溢垂落。

  水若一陣惡心,拼命將水靈真氣注入手中的辟邪冰焰刃,催鼓得鑲嵌刃上的
一藍一赤兩顆奇石閃閃發亮。

  「敵人很多,速戰速決!」崔采婷發動玄功,手上白芒閃耀,再度朝魔將掠
去。

  「找死!讓你們知道我血刃大將軍的厲害!」魔將獰喝,前邊幾隻長腿電般
躥起,如染血鐮刀般交錯削勾。

  崔采婷身形突地慢下,婀娜妙曼若飄似舞,不知怎麽就穿入了血刃將軍的嚴
密防線,一下子欺到他跟前。

  原來這正是如意五行中的水遁系身法——天池嬉波步,隻不過她使出來要比
水若精妙上數倍。

  血刃將軍吃了一驚,急揮利足回救,蓦地通體劇震,腹部已挨了下重擊,吃
痛下一陣疾削亂斬,好不容易才將敵人逼開,隻覺傷處又重又硬,訝然望落,瞧
見自己腹上染了一片金黃,周圍隱隱閃現出絲縷金燦燦的符篆光影,方知碰上了
罕遇的強敵。

  李夢棠眼尖,立時瞧出魔將挨著的正是本門金遁系的伏魔絕招——鑄魔印,
心中大是歎服:「師父的功力精湛如斯,竟然能同時運用兩系功法!」當下抓住
機會,拉開了名揚地界的木母神弓……

  血刃將軍正在驚怒,猛見一條筆直碧線掠來,疾如閃電,尚未反應過來,肩
膀上已多了支由數片青翠竹葉做成尾羽的碧箭,中箭處很快就蔓延出一片潤郁的
青碧,詭異地侵覆了周圍的肌肉,奇怪間用手摸去,竟如挖豆腐般抓下一塊來。

  「嚎!嚎!好不容易才長出來的肉哇……我要生氣了!」血刃將軍咆哮大
叫,蓦地仰起脖子朝天發出一串震耳欲聾的怪吼。

  摘霞冷笑道:「這家夥發什麽瘋?棠姐姐你再給它一箭!」話音方落,猛聞
四周怪嘶響起,似有無數魔怪潮湧圍來。

  水若面色微變,顫聲道:「好……好像是那……那些東西!」

  「大家小心!」李夢裳輕喝,手上半拉開弓,一臉警惕。

  夏小婉遂將土靈笛橫在唇邊,嗚嗚地吹了起來,旋見八隻雄壯的土精掀翻草
皮泥土從地下爬了出來,默默地圍成一圈,守護在逍遙峰衆姝四周。

  倏聽「嗖」地一聲,一隻赤影從林木中躥了出來,正是衆姝皆遭遇過的骷髅
血蛛。

  外圍的土精揮拳欲砸,卻見一道波浪形的碧芒掠出,沒入骷髅血蛛的軀體,
骷髅血蛛「叭」地一聲墜地,長肢抽搐個不住,附近的兩隻土精掩上前去就是一
陣痛毆。

  原來是水若搶先發出了水華斬。

  這時又有數隻骷髅血蛛先後躥出,別人尚未及發招,卻見碧芒頻頻疾掠,水
若已一口氣揮出了十餘記水華斬。

  衆人怔住,小婉急叫道:「別啊,三師姐,你的水華斬太耗真氣,先讓我的
土精去打吧。」

  水若卻渾似未聞,緊繃著俏靥依舊發狠揮刃,瞬又用水華斬削倒數隻骷髅血
蛛。

  崔采婷眉頭微蹙,輕叱道:「水兒別慌!注意節省真氣。」

  水若這才驚醒般收手,酥胸起伏面色蒼白,顯然耗費極劇。

  「別緊張,有我們呢。」李夢棠柔聲安慰,忙施展木遁系的輔助絕技——瓊
林玉樹,爲她補充真氣。

  接下來從林木間奔躥出的骷髅血蛛越來越多,摩肩接踵從四面八方瘋狂撲
至。

  逍遙峰衆姝身手不俗,又有八隻力量及防禦皆爲上佳的土精援護,自保一時
不成問題,但周圍的幾十名伏魔手可就招架不住了,厲呼慘號此起彼伏,片刻便
已聲息俱絕。

  摘霞功力最弱,望著密密麻麻的魔蛛,心中愈來愈慌,失聲叫道:「天呐!
越殺越多哩!怎會有這麽多?」

  水若素來最怕蟲蛇,此際比摘霞更加驚慌,瞧見群蛛漸逼漸急,又再拼命用
狠,不惜真氣連發威力非凡的水華斬。

  「孩兒們,給我把這幾個又嫩又水的小娘兒統統撕碎!」血刃將軍狂笑不
止,隻立于七、八丈外指揮蛛群攻擊衆姝。

  守在外圍的土精接二連三的給骷髅血蛛撞散撕碎,小婉不斷吹笛召出新的土
精補充,靈力的消耗漸急漸劇。

  「劍!」崔采婷突朝摘霞喚道。

  摘霞忙從法囊中取出入夢,橫捧胸前。

  崔采婷淩空一抓,入夢「铮」地脫鞘而出,流曳著寒光飛入她手中,朝衆徒
道:「你們小心,我去收拾那穢物!」

  「師父,我跟你去。」李夢棠叫道,她當然知曉擒賊先擒王的道理,但見魔
蛛極多,心中未免擔心。

  崔采婷搖了下頭,人已縱躍而出。

  李夢棠急開神弓掩護,見有魔蛛威脅到師父,便即給它一箭。

  崔采婷淩空飛掠,足不點地的直奔血刃將軍。

  血刃將軍知她厲害,急忙揮舞長近三丈利鈎般的赤腿迎擊。

  蓦見劍光縱橫寒芒流曳,長腿赫給節節削斷。

  血刃將軍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爲他的八條長腿全都是經過邪法魔化
過的,有如金鐵鑄就,從來就隻有他打斷別人的兵器,哪料得到今日肢解之災,
大驚之下急朝後退,但爲時已晚,飛仙般的美人已如影隨形地追至,手中那如夢
似幻的寶劍遞向他的心口。

  豈知奇變猝生,在入夢劍鋒就要觸及血刃將軍胸口的刹那,崔采婷身後忽然
憑空生出一團煙塵似的東西……

  崔采婷心生警兆,左手拂袖向後擊去,蓦地背後劇震,整個人朝前跌飛出
去。

  後面的衆姝駭然瞧見一隻巨大的骷髅赤爪從虛空中現出,瞬間擊中了崔采
婷,齊發出一陣驚呼,水若對這個曾經重傷心上人及重創愛寵的邪惡法術更是刻
骨銘心,顫聲叫道:「老……老妖怪來了!」

  煙塵倏地消散,李夢棠瞳孔收縮心髒劇跳,手上迅速開弓,急呼道:「是灰
飛煙滅!小心!過來了!」

  話音未落,消失的煙塵已在衆姝中間驟然生出,衆姝驚怒出手,卻見赤影如
電飛掠,身上紛紛遭創。

  電光石火間,衆姝連同外圍的土精全數倒下,陷于骷髅蛛海中。

  煙塵糾纏著收縮凝聚,漸漸現出一個人形來,禿頂白袍神閑氣定,不是骷髅
老祖是誰。

  他朝血刃將軍打了個手勢,血刃將軍立即發出一聲怪嘯,骷髅血蛛便停止了
瘋狂的進攻,隻擁擠著圍逼住逍遙峰衆姝。

  跌出老遠的崔采婷掙紮爬起,怒色滿面地盯著骷髅老祖,朱唇突張,猛地彎
下腰嘔出大口血來。

  「小娃娃們,我們又見面了,老夫真高興呐!」骷髅老祖森然笑道。

  李夢棠曲蜷于地,手捂著腹呻吟道:「老妖怪,你也算是個開宗立派的人物
了,卻還偷襲,不丟臉麽?」

  「嘿嘿,能省卻許多功夫,有什麽丟不丟臉的!」骷髅老祖怪笑道,「上次
你們當中不就有個小賤人偷襲魔家麽,咦……她怎麽沒跟你們在一起?」

  他環首四顧,忽爾陰森森道:「對了,還有那個可惡的小家夥呢?他在哪
�?」


             第九回  夜解玄機

  小玄本想踏水借力,誰知這一躍出,竟是真氣充盈矯若遊龍,直接就掠過十
餘丈的水面,飛到了岸上,心中不禁又驚又喜。

  他朝前急奔,找著一處幹地,方把飛蘿放下。

  飛蘿盤膝打坐,開始瞑目調息,以玄教妙術自療傷勢。

  她身受數傷,此番調息自非片刻之功。

  小玄在旁守著,回想起今日發生的諸變諸事,一時心如潮湧,時而悲苦時而
歡喜時而銷魂。

  不知此處是不是大澤的一部分,但見湖水波柔浪緩碧若翡翠,灣中的蘆葦叢
叢簇簇密密匝匝,浩浩蕩蕩地鋪至遠方,與水天融彙成一片蒼茫如煙的青,澄淨
如洗的天空中,幾隻水鳥時高時低地盤旋著。

  一陣風過,有群野鴨子從蘆葦叢�遊了出來,悠哉遊哉的結伴而行,看上去
像是一家老小,自在而惬意。

  小玄蓦感形單影隻,忽然憶起了師父的目光、師姐們的笑容與及逍遙峰上的
日子來,不覺癡了。

  這一刻真真無比的思念與渴戀,可是這些全都離他而去了,而且似乎越來越
遠無從挽回。

  爲什麽會這樣?

  小玄呆呆地望著遠方。

  日漸西沈,涼風悄起,水面波光粼粼,在夕陽的照耀下,越發美得如夢似
幻。

  小玄突感身上微微生寒,乍然一驚,急忙轉頭去看飛蘿,見她仍在靜靜打
坐,破碎的衣裳隨風輕舞,大片凝乳般的肌膚裸露風中,不禁擔心起來:「等會
太陽落下,這�定會更冷,此刻她真氣大損,如何挨受得住?」

  再瞧自個身上,也是衣破衫裂,想起此乃先前瘋狂迷亂時的傑作,不由老臉
發紅,自啐了一聲,「這便是自作自受了!」

  「總得想個法子……」他沈吟四眺,猛見遠處灰影點點,在茫茫青翠中略顯
突兀,心中一動,當即施展陸地飛行術疾奔過去。

  奔至近處,頓時一陣歡喜,原來是幾間依水而建的簡陋木房屋,想是此地漁
人的居所,心忖:「不知能不能討件衣裳給師叔?」

  小玄快步過去,穿過籬笆圍,不見半個人影,走到門口,又見屋門虛掩,大
聲喚道:「有人嗎?」連叫數聲,卻皆無人回答,遂推門進去,見屋中略顯淩
亂,果然沒有人在。

  他轉身退出,又去別的屋子,卻見也是如此,納悶中突然醒悟:「敢情是骷
髅禍亂大澤,這�的人全都逃走了。」

  他越想越覺得有理,當下老大不客氣,就在屋子�翻箱倒櫃,居然找到幾件
衣服,雖然十分粗舊,但還算幹淨,歡天喜地揀了件較合身的換了,又挑了套女
裝抱在懷�,急朝原處奔回,見飛蘿依舊瞑目打坐,不敢驚擾,走近去將衣服輕
輕披在她身上。

  這時天已黑暗,骷髅骨龍安安靜靜地伏臥在湖中,因爲極巨,大半身軀露在
水面上,遠遠瞧去,有如一座嶙峋崎岖的山巒立在茫茫水中,顯得有些孤寂。

  小玄怔怔望著,不覺生出一種同病相憐之感來,傷感地思道:「龍啊龍,想
必你也孤單得很,那我們以後相依爲命可好……」

  他找了塊石頭坐下,無聊間繼又胡思亂想,突地一呆:「哎喲!不妥不妥,
這條龍如此之巨,袁二哥送我的如意囊怕是藏不進去,倘若成日就這樣在屁股後
邊跟著,以後哪個姑娘敢靠近我?」

  小玄越想越覺頭痛,趕忙改口,吞吞吐吐地對骨龍道:「可是老兄您長得這
麽高大,如此跟著我……咳咳……怕是不大方便吧?咱們兄弟還是就此分別,各
奔東西好了,倘若有緣,他日再逢,定當濁酒一壺……」

  但見骨龍仍然默默靜伏,于黑暗中愈顯淒清孤獨,心中又有些不忍起來:
「它幫了那麽大的忙,更且救過我,我怎可如此薄情寡義……再說,若是不要它
跟著,我肚子�的骊珠如何拿得出來還它?」

  他頭大如鬥,正感萬分爲難,腦海�倏地靈光一閃:「有言道『龍之變化,
能大能小,能升能隱,大則吞雲吐霧,小則隱芥藏形,升則飛騰于宇宙之間,隱
則潛伏于波濤之內。』不知這條龍能不能變化?」遂朝骷髅骨龍思道:「你能不
能變小?如果能,快變與我看。」

  心念方動,猛見水中骨龍的身軀乍然收縮,一眨眼便小了近倍,頓時掀扯得
水聲喧嘩波浪四蕩,有如潮起。

  小玄瞠目結舌,心中驚喜交加,即又思道:「再小一些!」

  骨龍果然神奇的又縮小了許多,體積已如江河中的尋常鳄魚大小,在黑暗中
難以看清。

  「不行不行!還要再小,變成最小的讓我瞧瞧!」小玄心念電轉。

  骨龍倏地消失不見,水面上唯餘骷髅戰車。

  小玄東張西望,朝湖面上喊叫道:「你跑哪�去了?快過來給我看看。」

  話音方落,猛見骷髅戰車掠水飛起,直沖到跟前方才嘎然而止,甩灑得他一
身是水。

  「到底在哪?」小玄莫名其妙,突見紅光閃掠,面前已懸著一條小蛇似的東
西,通體血紅張牙舞爪,不是骷髅骨龍是什麽。

  小玄大喜,歡聲道:「你有如此神通,這就好辦了,從今以後,我們難兄難
弟就形影不離吧!嗯,你先歇歇,到我袋�來可好?」說著打開如意囊,將骨龍
與骷髅戰車請了進去。

  雖然骷髅戰車沒有變小,但以如意囊的驚人容量,收納起來絲毫沒有問題。

  忽然一個聲音在後響起,「臉也不紅,人家可是千萬年的歲數,你小子好意
思稱兄道弟。」

  小玄急轉回身,見飛蘿已經立起,歡叫道:「師叔,你複原了麽?」

  「哪能這麽快,不過總算能運轉真氣了,接下來會恢複得越來越快。」飛蘿
微笑道。

  小玄歡喜道:「哪還得多久才能完全恢複?」

  「大概三、五天吧。」飛蘿道,美目掠了披在身上的衣服一眼,「衣服哪來
的?」

  小玄指了遠處一下,道:「那邊岸旁有幾間屋子,好像是此地漁家的居所,
不知是不是因爲逃避骷髅禍亂的原故,全都不見了,我就在那�邊找了這幾件衣
裳。」

  飛蘿哦了一聲,遊目四顧,這時天已完全黑暗,風也大了起來,吹拂得四周
蘆葦沙沙作響。

  「這�好冷,不如我們去屋子那邊避避風。」小玄道。

  「嗯。」飛蘿點了下頭。

     ***    ***    ***    ***

  兩人揀了間較大的屋子進去,小玄摸索著點亮一盞殘油不多的油燈,又去掃
淨床上積塵,讓飛蘿坐下,開始在屋中四下尋探。

  「你做什麽?」飛蘿問。

  「我找找看有沒有什麽吃的。」小玄應道,瞥見屋角放著隻缸子,急忙過
去,驚喜的發現缸底竟有一點糙米,歡叫道:「好極,找著吃的啦!」

  接著又找著了一小簍幹菇,卻是大澤一帶蘆葦叢中所産的雞腿菇,當下洗鍋
刷碗淘米生火,接又煮粥炒菇,竟是十分麻利。

  原來逍遙峰上就這麽幾個人,自從雪涵與李夢棠出山後,洗衣做飯這些雜務
便由小婉、摘霞與小玄包了,至于水若這個千金小姐,則隻偶爾掃掃地抹下桌椅
罷了。

  漁家的居所十分簡陋清寒,竈台竟同床榻設在同一屋�。飛蘿靜靜坐著,饒
有興味地望著他忙上忙下。

  過沒多久,粥已熟煮,菇也炒好,但因找不到油,幹巴巴地炒起來,燒焦了
不少,小玄用碟盛了,端上桌子,擺好碗筷,幫飛蘿舀了碗粥,無可奈何道:
「沒油沒鹽,味道多半不好,師叔你將就吃點,肚�邊有了東西,才好運功療
傷。」

  「嗯。」飛蘿應了一聲,下床坐到桌邊,端起粥慢慢飲啜。

  其實以她修至的境界,完全可以依靠培元養氣抵禦饑餓,但瞧小玄忙得滿頭
皆汗,不忍違拂美意,便打算擺個樣子吃上兩口。

  誰知煮粥的米雖然質地粗糙,但不知小玄怎麽弄的,口感味道卻十分之佳,
熱乎乎地喝下去,肚子暖暖的好生舒服,飛蘿甚是意外,喝得津津有味。

  「隻能做得這麽稀,米太少了。」小玄不安道。

  飛蘿搖搖頭,嫣然道:「很香呢,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麽好的粥哩,想不到你
還有這一手。」

  「真的?」小玄高興道:「其實小婉做的粥才最好吃,水量火候什麽的都有
講究,我這點本事就是跟她學的,師叔你喜歡吃,以後我再做與你吃!」

  飛蘿怔怔地瞧他。

  「怎麽啦?」小玄問,心中一陣莫名亂跳。

  「沒。」飛蘿道,低下頭默默喝粥,不知不覺,不知爲何,目中悄已潮潤。

  小玄大把大把地夾菇往嘴�塞,稀�嘩啦喝下幾碗粥,滿足地摸摸肚子,惬
意道:「雖然不飽,但肚�邊可舒服多了。」

  吃完飯後,油燈�的殘油已快枯竭,火苗撲跳晃動,隨時欲滅。

  小玄便去尋找可燃之物,過不一會,從別的屋子抱回大堆木料,卻是從家具
上拆卸下來的桌椅腿背。

  他在屋中騰出一塊空地,將木料堆擺成錐狀,捏了個火蓮訣拂出,火光立時
騰躥而起。

  小玄有點不好意思道:「沒辦法,找不到柴禾,隻好用這些了。」

  飛蘿微笑,「小心人家回來,背後咒你。」

  「骷髅禍亂非小,不知他們會不會回來呢……」小玄歎了一聲,忽然擔憂起
來,「不知澤陽城眼下如何?我師父她們怎麽樣了?」

  「應該沒事了,你已將魔穢大軍中最厲害的骷髅巨怪盡數擊毀,骷髅老妖又
給你六師伯逐走,澤陽城這次多半是保住了。」飛蘿道。

  「最好如此,我逃走的時候,看見天上的血雲正在迅速退卻。」小玄道,懸
起的心稍微放下了些許。

  兩人盤膝坐在火堆前,聽著屋外的風聲濤聲,深感暖和舒適,不覺倦意悄悄
滋生。

  一整天的�殺與奔波終于過去,此刻的安逸甯靜顯得無比珍稀寶貴。

  「小玄……」飛蘿沈吟喚道。

  「什麽?」小玄轉頭望她。

  飛蘿道:「你知道七邪覆的來曆嗎?」

  「知道一點,聽那覓鼎子老人和我大師姐粗略說過。」

  「據傳七邪覆能夠吸收憤怒、怨恨……殘虐等七種邪惡氣息,將它們轉化成
邪力供給所戴之人,是個無比邪惡的寶物,以你今日的表現,亦已證實了這
些。」

  「是啊,到現在我還覺得怪怪的。」小玄摸摸身上,惶惑不安道。

  在他的體內,似乎多了一種以前沒有的奇異東西,正在潛伏著發酵著,蠢蠢
欲動。

  「這面具的威力雖然十分強大,可是絕非什麽好東西,在你獲取它的威力的
同時,它便會反過來控制你、誘惑你去制造它所需要的種種邪惡……」飛蘿若有
所思道。

  小玄突然想起今日在骷髅戰車上對她的所作所爲,不禁一陣面紅耳赤魂蕩心
跳。

  幸好飛蘿並沒瞧他,繼續道:「當年七邪魔君因這惡物臭名昭著人神共憤,
最終落得個神形俱滅的下場。」

  小玄猛記起雪涵說過,七邪魔君是爲玄玄子所誅,心中一陣悸動,幾乎脫口
欲問。

  飛蘿�起頭,瞧著他問:「所以,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事?」

  「就是絕不要輕易使用這個惡物。」飛蘿道。

  「好啊。」小玄脫口即應。

  飛蘿從法囊中取出一張額生七角的墨色面具,正是在骷髅戰車上摘下的七邪
覆,遞與他道:「拿回去吧。」

  小玄怔道:「既然不是什麽好東西,那我就不要了。」

  飛蘿道:「我本來也不想將它還給你,因爲此物有無數人垂涎,說不定會爲
你惹來許多麻煩,但你身世已經揭開,日後傳出,定是兇險無盡,權衡輕重,我
想你還是拿回去吧,帶在身上,在萬不得已之時,它或許可以救你一命。」

  小玄接住,本來心中還在猶豫,但在指尖觸著面具的瞬間,倏地悸動莫名快
美無名,不禁一陣心驚脈跳。

  「怎麽啦?」飛蘿瞧著他的臉問。

  「沒……沒什麽。」小玄掩飾道,不知爲何,竟不敢把這種奇異感覺告訴
她。

  「還有這個……」飛蘿從法囊中又取出一樣物事,卻是把小巧的牙骨團扇,
做得異樣精緻秀美,扇面不知由絹、羅、紗還是绫所制,當中似有雲霧輕湧光霞
隱透,十分玄異。

  小玄一瞧便知是個寶物,訝問道:「這是什麽?好漂亮!」

  「它叫雲影,是我采夢蠶絲做的,加持過收納之法,可以記錄文字與圖案。
你不是喜歡機關術麽?當中收錄了我記下的一些相關的技法和心得,你閑暇時自
己去看。」飛蘿道,說著遞與小玄。

  小玄大喜,感激萬分地接過扇子,奇道:「怎麽我隻瞧見團團雲霧?」

  「你不知它的禁制之法,如何瞧得出它的門道。」飛蘿道,當即傳授給他雲
影的開�及收錄秘訣,又道:「最重要的是,這扇子�還收錄了前陣子我教你的
借形術,它可使你藏形匿迹,你得盡快學些,才好應付日後的兇險。」

  「師叔,你……你不教我了麽?」小玄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我隻能再教你這兩、三天,待我功力稍複,就立刻送你去一個地方躲避,
日後如何修習全得依靠你自己了。」飛蘿道。

  小玄一陣失落難過,半晌默不作聲,忽道:「師叔,你告訴我玄玄子的那些
事吧,我聽說,他最後是……是給天庭誅滅的?」

  飛蘿道:「這些還不是告訴你的時候,眼下你隻需盡快離開此地,以後平平
安安的過日子就夠了。」

  「不,你告訴我,我要知道!」小玄執拗的哀求。

  「你不聽我的話是麽?」飛蘿拉下了臉,她容顔極美,一繃起來卻是令人膽
戰心驚氣魄盡消。

  小玄垂頭,不敢再鬧。

  不知何時開始,對這女人,他有一種心甘情願的服貼怯畏。

  「此處絕不能久留,你六師伯的追蹤術十分厲害,隨時都可能找到這�來,
眼下得抓緊時間,我先將借形術中最難懂與最關鍵的幾個地方跟你說說,你一定
要仔細聽好並牢記心�,日後才能自行修習。」飛蘿道。

  小玄乖乖應是。

  于是飛蘿娓娓而述,將借形術中的疑難及關鍵之處細細分析剖解。

  小玄起初還心神不甯,待聽進些許,很快就給借形術中的無窮奧妙深深吸引
了,隻覺此術與所知所聞的一切功法大相迳庭,忽然間似乎發現了一個新的天
地,對世間萬物有了不同以往的認知。

  他聽得如癡如醉,飛蘿卻以爲他沒聽懂,道:「此術非同尋常,殊異難懂,
你現在不明白沒關系,隻需記住我說的這些關鍵便可,日後再慢慢體會。」

  小玄忍不住問道:「師叔,這借形術怎麽與教中的其他功法完全不同啊?就
連靈力運用都有背入門心法。」

  「因爲,這借形術不是我教的功法。」飛蘿道。

  小玄「啊」了一聲,「這奇術出自何處?」

  飛蘿一陣出神,凝眸火堆,半晌不語。

  小玄忽然發現她面上暈著淡淡的嫣紅,心中越發好奇。

  終聽飛蘿道:「這個你不用知道,還是抓緊時間聽講吧,對了,哪�不懂,
可趁現在就問。」

  小玄于是不時發問,竟非無的放矢,所問幾乎皆是根本或關鍵之處。

  飛蘿一一細答,心中暗暗吃驚,怔怔地望著他,翦水眸中似有什麽在悄悄盈
溢。

  這一教一學,不知不覺便已過去了大半夜。

  飛蘿呼吸突地一陣急促,閉目狠喘。

  「怎麽了?」小玄吃了一驚,趕忙上前扶住。

  「沒什麽。」飛蘿擺擺手,面上現出疲乏之色。

  小玄瞧得心中大疼,道:「你身上有傷,還是先歇息吧!明天再繼續教我好
了。」

  飛蘿亦覺有些支撐不住,點頭道:「嗯,你自己也去歇息去吧。」說完由小
玄扶到床上,又再盤膝打坐運功療傷。

  小玄往火堆中加了些木料,將火撥旺,這才輕輕帶上門,找了另一件屋子睡
下。

  這一夜,夢竟不斷,所夢稀奇古怪紛亂雜陳,猙獰的面具、絕色的容顔還有
張牙舞爪的骷髅骨龍如浪花泡沫般交疊滾湧,時而驚恐暴怒如癡似狂,時而旖旎
甜蜜銷魂蝕骨。


             第十回  蘆花飛雪

  倏一下天崩地裂地動山搖,然卻無聲無息,所有物事開始可怖地慢慢解體,
分化……直至灰飛煙滅。

  小玄乍然睜眼,望著殘舊破敗的屋頂,猶分不清夢�夢外。

  他大口大口地喘氣,待到確定身在何處,這才發覺背後已是汗濕一片,加上
昨日激戰中沾染的塵埃血沫,隻感渾身上下俱不舒服。

  「怎麽會做這麽古怪的噩夢……」他呆呆發愣納悶許久,頭昏腦脹地走出屋
子,見天已朦朦發亮,想起飛蘿,急忙過去看她。

  誰知推開虛掩的門,卻不見飛蘿,屋子當中唯餘將熄的火堆。

  「師叔!師叔!你在哪�?」他大聲叫喚,卻不聞回答,心中驚了起來,急
忙一間間屋子尋找,但仍不見美人蹤影。

  「不會是來了敵人吧?還是六師伯追來了?不對不對!六師伯來了也該捉得
是我啊……!」他惶恐地胡思亂想,又奔出屋,沿周圍一邊高喚一邊尋找。

  待到水邊,終于聽見一聲嬌喊:「我在這呢。」

  小玄趕忙轉過頭,循聲望去,遠遠眺見岸邊停靠著條小小漁舟,其上倩影一
條,正似飛蘿身影。

  他急奔過去,隻見飛蘿坐在舟頭,正用手梳攏披開的如雲烏發,心頭頓松,
道:「嚇死了我,你怎麽一大早就跑這來了?」

  飛蘿微笑道:「一身好髒,難受得很,所以下水去洗了個澡。」

  小玄這才發覺她已纖塵不染,凝乳似的肌膚暈暈透彩,一頭秀發烏黑亮麗,
其上猶挂點點水珠,晶瑩欲滴。

  「師叔,看上去你精神好多了,傷勢怎麽樣?」小玄高興道。

  「調息了一晚,又恢複了許多。」飛蘿邊說邊傾斜身子,把頭探出舟外,雙
手用力絞擰頭發,無數顆水珠子如散開的珍珠串般擠了出來,叮叮咚咚地落在水
面。

  小玄呆呆地瞧著,隻覺美極。

  「幹嗎?」飛蘿問。

  「沒……沒有。」小玄支吾道。

  飛蘿似有若無地橫了他一眼,依舊專心緻緻地梳理頭發。

  「哇,這船上有漁網!」小玄忽叫。

  「嗯?」

  「可以改善改善胃口了,做烤魚我最最拿手!」小玄歡聲道。

  小玄搖舟離開岸邊,一路仔細觀察水下,終于找到魚多之處,將網抛出開始
捕魚。

  此時晨霧未退,輕煙薄乳般彌漫在湖面上,把遠處迷蒙成茫茫一片,四下甯
靜如夢,咿呀橹聲清晰可聞,偶爾有風,夾帶著涼潤潤的水氣輕輕拂過,令人神
清氣爽。

  飛蘿已梳理好頭發,用一條帕子隨意紮起,斜倚船頭嫣然瞧著男兒捕魚,不
時閉上美目深深呼吸,似乎很享受此刻的一切。

  小玄忙亂一會,連下數網,卻沒捕著幾尾魚,納悶道:「怎麽回事?水�明
明有許多魚呀,敢情這�的魚比較狡猾?」

  飛蘿噗哧一笑,道:「你學過捕魚嗎?行行有門道,以爲有網就一定能捕著
嗎?」

  小玄老臉一紅,他在逍遙峰上的溪流中捕過魚,但卻從來沒有使用過漁網,
盯著水底下遊來遊去的條條肥魚,惡狠狠道:「不信捉不住你們!」

  說罷脫下衣服,就往水�一紮,卻是親自追魚去了。

  過沒片刻,一條條大魚便從水�抛上船來,鮮活無比地在艙�亂蹦亂跳。

  以小玄的身手,加上水若偷偷教給他的分水訣,捉幾條魚自是不在話下。

  飛蘿給水濺著,蹙眉喚道:「夠了!夠了!你吃得了這麽多嗎?快上來,濺
我一身水啦!」

  小玄卻仍在水�紮進紮出,真個魚龍滑翔浪�白條,歡叫道:「水真好,涼
到骨子�去啦,我亦要洗個澡。」

  飛蘿笑盈盈地瞧著,忽然不知想起了什麽,目光漸漸凝澀,整個人竟似癡了
般,倏地晶瑩閃動,卻是一顆淚珠子滾下腮來。

  小玄終于耍足玩夠,猛地躍上舟來,帶起的水花濺灑得美人一身淋漓。

  飛蘿慌忙拭淚,發嗔道:「你壞蛋啊!故意濺我是不是?」

  「哎呀,不小心的,我幫你擦擦。」小玄笑嘻嘻道,忙從身上掏出手帕,蹲
跪下去正要擦拭,卻突然呆住,眼睛定定地盯住了她。

  飛蘿怔了一怔,不覺用手背又抹了下面頰,但卻發現男兒仍然目不轉睛,摹
爾意識到,男兒的視線並非停留在自己的臉上。

  她身上給水濺濕,玲珑線條勾勒畢現,到處散發著撩人的誘惑,最要命的
是,她今早沒束抹胸,酥胸的峰際尖尖凸起,濕透的一邊還隱隱透出了乳暈的顔
色來,盡管淡淡的、模糊的。

  但小玄的目光如鐵遇磁石,已給死死地吸附在那兒。

  飛蘿心慌地坐起,斂了斂高聳的酥胸,一時不知該把身子如何擺放。

  此時的她雖然穿著漁家的粗布衣裳,然卻絲毫無損傾城顔色,非但如此,反
給那粗劣的布料襯得膚滑似緞肌嫩如酥。

  小玄口幹舌燥,望著濕透的嬌軀,顫著手帕,不知該擦哪兒,從哪開始。

  「我自個擦。」飛蘿低頭,一把奪過了他手�的帕子。

  誰知此舉如同點燃了火藥,小玄倏地爆發,一把撲抱住她,在她腮側頸�如
火亂吻。

  飛蘿輕輕喘息起來,嬌軀在男兒的緊緊箍鎖中不住輕顫。

  好像沒被拒絕哩?小玄越吻越激動,兩手開始到處亂摸亂探。

  飛蘿竟仍沒有掙拒,隻把手搭在他的腕上,猶豫而無力。

  小玄驚喜交集,益發恣意放肆,手突然鑽入了美人衣中,捉住一隻肥美無比
的巨乳大力揉捏。

  飛蘿輕哼了一聲,雙頰霞生,豔不可言。

  小玄越喘越重,從她頸子��起頭,嘴�渾濁地咕哝了一聲,「師叔……」

  目光似在央求。

  「嗯。」飛蘿咬唇低應,若應允。

  兩人凝目對視,目光不約而同地滑落到對方的唇上,彼此受到誘惑般慢慢靠
近。

  在碰觸著的刹那,小玄如遭電擊,這一瞬,他知曉,這個女人已經牢牢印鑄
在他的魂魄之中,從此無法抹掉無以忘卻。

  兩人粘在一起,唇齒相依津液交會,彼此在對方嘴內柔情蜜意地翻攪索尋挑
逗撩撥,久久不舍得甘休。

  飛蘿情動以極,丁香勾誘間,雙臂亦悄悄地環上了小玄的脖子,仿佛要將他
纏住鎖住。

  小玄將她壓倒下去,顫著手慢慢爲她松衣解帶,沒有抹胸束縛的聳峰最先跑
了出來,彈彈顫顫地傲立在男兒眼前……

  不知何時起了風,青幽幽潮潤潤的粽子般的蘆花香氣撲入鼻中,叫人聞之欲
醉。

  直至周圍沙沙輕響,迷醉的兩人這才發覺,小舟已給風吹入了蘆葦深處。

  飛蘿赫給剝得一絲不挂,凝乳般的嬌軀在濃濃的綠色中白暈暈的無比惹人,
那勃翹在豪碩驚聳的乳峰上的誘人乳頭,那鑲嵌在平滑細膩的小腹間的迷人臍
眼,那墳鼓在嬌嫩肥美的雪阜上的撩人腴團,無不是粉雕玉琢渾若天成,讓人驚
歎造物之神奇,天賜之奢侈。

  小玄粗喘地聳刺著,眼睛一遍遍掃視著她的胴體,不時翻指撥撩細細究探,
似要將身下美人的每分每寸印入腦海銘刻心中。

  飛蘿咬著給吻得有點腫脹的紅紅櫻唇,眸中盡是盈盈水波,媚得驚心動魄地
瞠視著男兒,任由他尋幽探秘恣意戲耍。

  小玄忽從花溪�揉撚出一粒妙物來,大小竟如童指,肥美嫩滑奇趣無比,這
東西,他依稀記得水若隻是小小一粒,摘霞和夭夭則是幾乎瞧之不見,突然想起
了小婉來:「隻有她略可一比哩。」

  飛蘿膩聲顫哼,身子難耐地扭動起來,惹得男兒百般憐惜。

  小玄心中銷魂,抽聳越來越劇,小舟亦搖晃得越來越厲害,飛蘿雙乳搖曳不
止,蕩出波波火辣辣的勾魂雪浪,看上去明明沈甸甸軟顫顫,然卻似有什麽無形
的支撐,任憑如何激烈甩晃如何發狠揉握,始終都會歸複原狀,依舊高高地尖挺
聳翹。但那熟桃般的飽滿,那梨子般的嬌翹,那脂膏般的肥膩,又會惹人去再次
欺淩蹂躏,難休難止。

  「這麽脹……這麽沈……真是跟水若、摘霞和夭夭她們天淵之別啊!」小玄
上下其手,心疼卻發狠地用力捏揉,把美人的酥乳捏揉得千奇百怪,哪管指掌早
已給那嬌嬌彈彈、幼幼滑滑的乳肉酥掉麻壞。

  「不要啦……那……那兒別……用手……好難挨的……」飛蘿嘤咛,兩腿突
然合閉,緊緊地夾住了在花溪�頑皮的手指。

  「不許動!」小玄叱喝,居然聲威懾人。

  飛蘿楞住。

  小玄強橫地將她兩腿掰開,開開地分架在兩邊舷上,然後盯著她那汁水淋漓
紅脂綻吐的花苞,照舊棒挑指嬉縱情聳耍。

  「真……真像……」飛蘿怔怔地瞧他,玉頰重重染霞,連脖頸胸口都绯紅了
起來,蓦地嬌嬌一顫,花底汁滾蜜湧,淋得男兒手指盡濕,更粘塗得兩人交接處
泥濘不堪。

  小玄隻覺她花內滾燙似融軟嫩若斓,蛤口卻緊緊箍束,催人欲洩,抽插間巨
莖猛地爆發,露出了玄陽盤龍杵的真正面目。

  飛蘿悶唔一聲,刹那問,強烈無比的感受讓她仿佛看見了瓤內的細幼皺褶給
撐開給熨平,看見了嬌嫩花心被撞扁被頂歪,隻美得香魂欲化無以複加。

  小玄寶杵暴漲,愈感女人的窄緊軟爛,腰杆下下發力,千戳百杵。

  飛蘿螓首橫擺,吹彈得破的粉靥死死貼在粗糙的甲闆上,分架在兩邊舷上的
兩條像牙般的美腿時伸時縮,兩隻晶瑩剔透的白足時弓時挺,片刻無歇撩人萬
分。

  小玄受不了她這模樣,越發長擊猛抽記記盡根,搗得美人水響不絕,花底融
掉一般,紅紅粉粉答答黏黏地與肉棒糾纏不休。

  飛蘿牝麻蕊酸,丟意漸生,她身懷秘技,真氣亦已恢複了些許,但此刻心頭
懶懶融融,半點不願施展手段,倏給男兒一下狠挑,準準地戳在嫩心之上,痛得
膩啼一聲,嬌軀猛地從甲闆上弓起,滾燙粉額直頂到男兒的下巴,凝滯了須臾,
便哆嗦哆嗦地丟了。

  小玄猛給一泡燙乎乎的漿汁淋著,急忙俯頭去瞧,已見米粥般的稠漿從腫脹
的蛤唇間滾溢而出,白花花地塗了自己一莖,想起绮姬說過女人在最美、最快活
之時才會流這東西,心中銷魂,差點就跟著射出精來,突爾記起亭子那次的窩囊
情形,心中一動,急忙暗提真氣,使出了绮姬教他的九鼎還丹訣,果然立見奇
效,盡管洩意翻湧,卻沒半點走漏。

  「別……別動……」飛蘿弓著身子嘤咛,蝦子般貼偎男兒胸膛,一副欲仙欲
死的模樣。

  小玄見她嬌媚萬分,又給兩隻滑溜挺翹的嫩乳在胸前不住地蹭來刮去,隻爽
得筋麻骨軟,如何甘願停下,反更大聳大創,似要將美人的嫩心樁成碎瓣方快。

  飛蘿丟得天昏地暗,雙手彷徨欲推,卻給男兒一把擒住,蓦地乳頭奇美,兩
乳抽搐了起來,赫見數股細細白漿射出,竟是又出了乳華,頓時滿舟奇香,蝕人
魂魄。

  小玄的九鼎還丹訣不過是初學乍練,給這上下交攻,哪�還頂得住,狂烈無
比地急聳一陣,突俯下首,吻住美人檀口,身子傾力一聳,巨杵拼死一送,幾將
美人頂出舟外,終于洋洋大洩。

  飛蘿失聲嬌啼,上邊身子已給推出了舷外,雲發半墜浸入水中,雙乳猶瀝瀝
不止,激越的漿柱沖刷著男兒的胸膛,旋又流淌回自己身上,再滑過鎖骨肩窩滴
落水中,立時惹來許多大小魚兒,竟然聚集在周圍唼喋爭搶,吃了這本該是太乙
大羅受用的極品寶漿。

  小玄滿懷麻暖,欲焰千丈,盯著美人如恸似泣的花顔,久久無法止住激射。

  兩人盡壓一側,差點弄翻了小舟,但此刻誰會理睬。

  風雖仍柔,但卻密了起來,略帶淡紫的粉白蘆花紛紛揚起,蓬蓬松松地在空
中隨風飄舞,雨絲般灑落兩人身上。

  「想來這就是蘆花飛雪了,果然好美……」小玄仰面朝空喃喃道。

  飛蘿不言不語,美目迷離地給他攬在懷�,嬌軀有如抽光了骨頭癱軟似泥。

  「我二師姐說,這是一生中必看的美景之一,她說哪天要帶我看的。」小玄
自言自語地接道,滿懷傷感。

  飛蘿仍不說話,隻從他懷��起臉來,悄悄地凝視著他。

  小玄若有所覺,低下頭瞧她。

  他的手臂環著她的腰,她的發絲纏著他的頸,肌膚�磨汗水交融。

  飛蘿把眼轉開,頰仍薄暈,依舊慵懶妩媚。

  這個平日�精明剛強雍容自若的女人,此刻竟是如此的嬌弱不勝羞澀撩人。

  「師叔……」小玄怦然心動低低聲喚,正想說什麽,卻聽飛蘿輕嘤道:「別
說話。」

  小玄一陣恍惚,心中有種不真實的銷魂,底下頭去,吻過發絲、額頭、眉
毛,鼻尖……最終又與美人的香唇吻在了一起。

  纏綿了不知多久,小玄終還是忍不住開口,道:「師叔,你到底要送我去
哪?不去行不行?」

  「不行,一定要走!」飛蘿立時斬釘截鐵地應道,「你一定要走,你記住,
無論如何,你都不能給人捉去鳳凰崖,不能見到教尊!」

  小玄盯著她,心中萬分不舍。

  飛蘿似乎瞧出了什麽,低低聲道:「你放心,日後我會去瞧你的。」

  淡淡一言,卻蘊著無邊情意,小玄心頭酥悸,擁緊她又是一輪深吻狠吻。

  「你會……」飛蘿欲言又止。

  「會什麽?」

  「會記住這�……這一刻嗎?」

  「不用記的,已經永遠在心�邊了。」小玄脫口道。

  飛蘿笑靥如花,盈著濃得化不開的甜蜜,用軟軟的香唇吻他的印堂、眉毛、
鼻尖、唇……

  「師叔,我……我……己小玄含糊著哼吟。

  「嗯?」

  「我……我還要……要……」小玄渾濁出聲。

  「嗯。」飛蘿含糊地應道,仍專心緻志地繼續吻他親他。

  「我……我又想你了!我還要你!」小玄激動起來。

  「那你就要呗,要夠夠的,過兩天,你想也沒有了。」美人竟火辣辣地答。

  小玄心中一顫,越發情熾似火。飛蘿亦火熱回應,比先前更加放開熱烈。

  「師叔,你……你這�……這�怎麽會……」小玄盯著她的乳峰喘息,指尖
揉撚著兩顆腫脹未褪的嬌翹乳頭,周圍的朱暈似仍比平時擴大了些許,其上殘著
快要幹透的薄薄膩漿與濃濃的香。

  「喜不喜歡?」飛蘿滿面暈紅。

  「愛死了。」小玄又俯下了頭,把唇罩了上去,底下挪湊,腰杆一挺,再次
貫穿了她……

  這一次小玄越發強悍持久,在快堅持不住時又暗地�使出了九鼎還丹訣。

  而飛蘿似欲喂他個夠,隻是一味示弱,任由男兒恣意采撷,自始至終不願施
展丁點秘技,是以連連敗退,丟得死去活來。

  「好厲害,我不能了。」飛蘿開始討饒。

  「以後還敢不敢笑話我?」小玄滿心興奮。

  「什麽?」

  「亭子�那次。」小玄兇巴巴道。

  飛蘿這才明白過來,掩口一笑,趕忙擺出畏怯可憐的模樣,「不敢啦。」

  「還敢笑,看來心�邊不服哩!」小玄怒喝,心中無比渴戀,依舊百般逞
狂。

  直至近午,日頭漸烈,小玄方肯甘休,心滿欲足地載著一艙鮮魚和宛如醉酒
的美人往回劃。

  孰知這一帶的蘆葦繁密非常,水道交錯縱橫,竟然在蘆葦中迷了路,半天沒
能劃出去。

  小玄躊躇了一陣,正想召出骨龍飛上空中觀察,突見天邊滾來大片黑雲,轉
瞬便遮住了烈日。

  他心中奇怪,腕上一緊,忽給拉坐下去,見飛蘿面現緊張之色,豎指唇前,
示意他莫要出聲。

  黑雲在空中來回滾湧,遲遲不去,這時,北面天邊又現出數道光芒,朝著這
邊迅速掠近。

  小玄與飛蘿伏低身子隱于蘆葦叢內,心中齊生不祥之感。

  黑雲中倏有獰聲厲喝:「站住!來者何人?」

  數道光芒掠至近處,小玄這才瞧清原來是一口青劍、一支如意和一輛由白虎
牽拉的車子,其上皆立人影,有人高聲道:「吾等乃陷雲谷練氣士青不留、問心
觀水雲道長以及無塵寺的諸位聖僧,你們又是何人?」

  黑雲中的聲音道:「我們便是七絕界怒天大元帥麾下之五虎上將,你們來這
幹嗎?」

  「吾等得知妖邪餘孽現世,特地趕來捉拿!」青劍上有人道。

  小玄心中一驚,轉頭與飛蘿對望了一眼。

  飛蘿驚疑思道:「這短短時間,六師兄定未回鳳凰崖,小玄的身世怎會這樣
快就傳開了?」

  「哪個妖邪?」黑雲中有人問。

  「此事與貴界無關,不勞垂詢。」青劍上那人冷泠應道。

  「怎麽無關!敢情你們是來搶那先天太玄的嗎?」黑雲中的人喝。

  小玄不覺摸了下肚子,猛然發現焰浣羅已經不在,想是昨日丟在骷髅戰車上
了。

  對面一時啞然,沈默了片刻,有人道:「莫非你們亦是爲此而來?」

  「我們才不稀罕那東西,隻是我七絕界與玄玄子有不共戴天之仇,他的後人
我們自是不能放過!再者聽聞七絕聖覆在大澤中現世,我們奉命趕來瞧瞧真
假。」

  「這麽說,你們是要跟吾等過不去啦?」白虎車上的人森然道。

  「嘿嘿,七絕界的厲害誰人不曉,知趣的快快滾蛋。」黑雲中有人笑喝威
脅。

  對面衆人齊現怒色,有人大聲叱喝:「以爲誰都害怕七絕界嗎?吾等今日就
來會會!」一時劍拔弩張。

  「哼!看來都不是什麽好人,快快打起來吧……」小玄心中暗暗祈盼。

  就在這時,整個天空突然亮了一下,瞬見大片大片的紫雲從極高處降下,當
中霞彩流耀金光隱閃,惹得空中衆人紛紛訝望。

  一個響徹天地的聲音破空蕩至,「吾等天兵,奉天王之令,特來取上界之寶
歸位!下界仙魔,無關人等,速速回避!」

  小玄目瞪口呆,飛蘿則是面色蒼白。

  空中衆人皆俱一凜,面面相觑。

  雲霧蒸湧散開,當中現出數百兵將,個個周身金甲殺氣騰騰,爲首一將,骨
秀顔清神俊非凡,膚如白藕身若童子,大聲喝道:「天羅地網將架,爾等還不快
走!」

  空中衆人一陣猶豫。

  「再不走者,即誅不赦!」那神將怒容滿面地喝道,口中念念有詞,倏把身
子一搖,霹靂聲中,赫已變成了三頭八臂,面改藍靛,發換朱砂,手上分持著數
般神兵寶器,正是陰陽兩劍、火尖雙槍、混天绫、乾坤圈、金磚與九龍神火罩,
腳下也現出一對烈焰騰躥的火輪子來,周身丫丫叉叉光芒閃掠,懾人魂魄。

  空中衆人,無不膽戰心寒。

  「風火輪、火尖槍……三首八臂……是……是天王三太子哩。」有人顫道,
面對這降伏過四海龍王以及七十二洞妖魔的三壇海會大神,終于無人敢再堅持,
紛紛調頭急退,轉眼間走得幹幹淨淨。

  「不好了,怎麽來了個惡神!他們要……要取什麽上界之寶?」蘆葦叢�的
小玄白著臉道,心中隱隱預感這群天兵天將亦是沖著自己來的。

  飛蘿垂眼望向他的腹部,一臉黯然。

  「就是這個?先天太玄是上界之寶?」小玄直吸涼氣,聲都抖了。

  「不清楚,據說曾是。天庭說它是上界之寶,西方說它是佛門之物,就連妖
界魔界亦自稱是他們的。」飛蘿無力道,她暗運靈力,驚喜的發現,已經恢複得
足夠召喚出一次昆侖奴了。

  「不知他們會不會發現我們?」小玄心中尚存一絲僥幸。

  卻聽飛蘿毅然道:「我纏住他們,你快走,乘骨龍走!快!」

  小玄心頭涼透,卻堅決道:「不!我絕不一個人走!」

  「走!聽話!等天羅地網架起,那時就遲了!」飛蘿急道。

  「不!」小玄悲哽,飛蘿不久前才殺了一員雷府神將,天知道落在這些天兵
天將的手�會怎樣。

  「你放心,他們要捉的是你,我不會有事的。」飛蘿微微一笑,雙手輕捧他
的臉,如水的眸子�盡是深深情意,柔聲道:「我不在,你自個一定要小心。」

  小玄怔怔瞧她,一個哆嗦,淚已流下。

              【第六集完】




              第一回 葫蘆鎮

  瞧見男兒流下的淚水,飛蘿心頭一陣悸顫,用指幫他輕輕抹拭,聲音更是溫
柔,「傻瓜,天庭素與我教交好,不會太過爲難我的。」

  「可是你不久前才殺了一員雷府神將啊。」小玄哽聲道。

  「那家夥不過是個小小毛神而已,況且這幫天兵明顯是沖著你來,並不一定
知曉此事。」飛蘿望望天空,見雲團越移越近,心中焦灼,急又催促,「快走!
要不真的來不及了,天羅地網一旦架起,那時插翅難飛!」

  小玄毅聲道:「我召骨龍跟他們拼了!」

  「不成的,這哪吒乃是上界猛將,降伏過七十二洞妖魔的三壇海會大神,連
四海龍王都不是他的對手,你那條龍雖然厲害,但又如何比得上四海龍王?」飛
蘿從鬓上拔下紫犀钗,道:「若我身上無傷,倒可與他周旋一番,眼下隻盼能阻
他稍瞬,你一定要瞧準時機沖出去!」

  「可是……不行不行!我絕不能看著你爲我冒險。」小玄連連搖頭,心念急
轉拼命想辦法。

  「你再婆婆媽媽,我可要生氣了!」飛蘿沈下了臉。

  小玄心中又疼又急,額頭汗珠直冒,蓦地靈光一閃,興奮叫道:「有啦!瞧
瞧這個能不能救我們……」

  「什麽?」飛蘿呆了一呆。

  小玄迅�如意囊,從囊�摸出一道符來,接著口中念念有詞,將符揚空甩
去,驟見周圍景象扭曲起來,宛如一陣水波緩緩蕩過,兩人連小舟已給籠罩在一
粒水泡狀的完全透明的奇妙東西當中,無數細小的符菉圖案從水泡上滾湧而出,
有如浪花般瞬生瞬逝。

  「隱形符?」飛蘿詫色道。

  小玄點頭道:「這符叫『空空如也』,有隱形匿物之功,不知能不能幫到我
們?」

  飛蘿凝目細觀那些符菉圖案,神情越來越訝,道:「好神妙的符兒,靈能特
異宮格繁奧,絕對是上上之品,你怎會有這樣的符?」

  「就是上次去巨竹谷,在谷中遇見的那個靈竹族姑娘送給我的。」小玄道。

  「原來是妖聖的符!難怪有此奇功。」飛蘿不由贊歎。

  就在這時,空中紫雲分流而動,在上方散布開來,渲染得天空異樣瑰麗。

  兩人一陣緊張,飛蘿壓低聲道:「定是在尋找我們了……」

  小玄合掌默祈:「玉皇大帝阿彌陀佛南無觀世音菩薩,求你們千萬保佑我們
別給發現……」念到這�,猛然想起玉皇大帝正是這幫天兵天將的主子,說不定
就是他派人來搶先天太玄的,又怎會保佑自己,趕忙啐了一口:「你這老家夥一
邊涼快去!」

  一團紫雲冉冉降下,在兩人上方十餘丈處緩緩盤旋,雲上的七、八名金甲天
兵須發可見,個個正拄著刀斧俯面朝下仔細觀覓。

  小玄同飛蘿屏息靜氣,紋絲不敢動彈。

  在這短短的片刻,兩人猶如度過千百年般漫長。

  小玄雖知婀妍的符神異奇妙,但此刻面對的乃是上界天兵天將,心中絲毫沒
底。

  幾名天兵的目光掠過飛蘿與小玄隱匿之處,卻皆無甚異樣之色,駕著紫雲在
他們頂上盤旋了一陣,慢慢移向別處。

  小玄暗暗驚喜,對飛蘿低聲道:「這隱形符果然有用,看來瞞過他們啦!」

  飛蘿忙豎指唇前,示意他莫說話。

  又過了片刻,四處盤旋的雲團紛紛上升,在高處聚回一處,顯然皆無收獲,
在空中停留了須臾,終向遠方徐徐飄去。

  「他們走了!」小玄大喜,就要立起,卻給飛蘿一把拉住。

  「別動,他們還沒走遠,百十�內的動靜逃不出他們的耳目。」飛蘿小聲
道。

  小玄趕緊坐回舟中,耐心等待。

  蘆葦蕩的風再次大了起來,無歇無止地揚起滿空蘆花,如雪似雨般輕盈盈地
曼妙飄舞,有許多穿透過水泡狀的隱形罩灑落兩人身上。

  小玄初時還緊張不安,但很快就在飛蘿的凝視中安靜了下來,他貼近過去,
擁住了那柔軟且溫暖的豐腴嬌軀。

  飛蘿靜靜安坐,任他抱著,玉首輕輕枕在他的肩膀上,麗眸微眯,似在聆聽
風拂花舞的美妙聲音。

  小玄享受極了這刻,他沐浴在芬芳之中,鼻間除了美人身上固有的甜膩馥
郁,還多了一種濃濃的奇異香氣,如醍醐似瓊漿,叫人疑置瑤池仙境。

  這正是飛蘿先前走漏了乳華的味道,小玄深深吸嗅,不覺魂酥魄醉。

  飛蘿察覺,不由香腮暈桃,一頭鑽入他懷�,將滾燙燙的面頰貼埋在寬健的
胸膛上。

  小玄仰面朝空,望著花飛花舞雲卷雲舒,隻盼就這麽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太陽漸漸西斜,光芒從耀目轉爲柔和,最終以豔麗絕倫的姿影沈入了遠方的
粼粼水面。

  湖上黑暗下來,因爲風聲,四下顯得異樣靜谧。

  「冷嗎?」小玄輕聲問。

  飛蘿搖搖頭,道:「這麽久沒動靜,估計他們已走遠了,我們也離開這�
吧。」

  「還回漁家去嗎?」

  「不,此處不宜再留,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可是你身上的傷還……」

  「管不了這些了,隻有盡快趕到葫蘆鎮,你才能安全一點。」

  「葫蘆鎮?那是個什麽地方?」

  「去到那�,你便知了。」飛蘿從舟上立起,道:「你把骨龍車子召出來
吧,不過別讓骨龍變得太大,以免招惹有心之人。」

  小玄心中一動,道:「對啦!我還有輛車子,你瞧瞧如何。」說著打開如意
囊,念動禁咒,旋聽數聲悅耳嘶鳴,卻是將鹿蜀車召了出來。

  飛蘿微詫,美目盯著牽拉車子的四頭奇獸,「是鹿蜀?」

  小玄得意洋洋地點頭,道:「不如我們坐這輛車子吧?它的速度也很快,但
比起骨龍,它們不會太過招搖。」

  「你怎有這輛車子?」飛蘿問。

  「賀天鵬送的,上次在巨竹谷�,我救了他的小命。」小玄道。

  飛蘿一聽,立時猜著了幾分,睨著他道:「他才沒這麽大方,定是你勒索人
家的吧?」

  「我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呐!」小玄嘿嘿一笑,抱起美人躍上車子,右臂揚
處,八爪炎龍鞭從袖中疾旋而出,在空中炸甩出一朵焰火。

  四頭鹿蜀即時騰空而起,眨眼已離水面數丈,載著兩人馳掠向天際。

  「那葫蘆鎮離這有多遠?往哪走?」小玄問。

  飛蘿指點了個方向,道:「大概有幾百�吧,鹿蜀的速度還可以,估計兩、
三個時辰就能趕到。」

  車子越馳越快,突然間,前方空中紫芒大亮,有人高聲大喝:「來者何
人?」

  兩人朝前望去,隻見一團紫雲從黑暗中灼灼現出,其上立著十餘個披挂金甲
的天兵天將,不禁大吃一驚。

  「天呐!這幫家夥還沒走……」小玄白著臉低聲道。

  飛蘿從上拔下紫犀钗,扣于指掌間,悄聲道:「準備好,我們沖過去。」

  「吾等乃上界天兵,前面車子速速停下!」紫雲上一員天將威喝。

  「沖!」飛蘿輕喝。

  小玄猛地甩鞭,駕禦車子斜斜就朝紫雲下方馳去。

  孰知那些天兵天將反應極快,有幾個即時縱出紫雲,揮舞兵刃躍下攔截,爲
首的天將厲聲大喝:「呔!吾等在此,安敢逃逸耶!?」

  鹿蜀奔勢極快,小玄見調頭已遲,遂駕車直撞上去。

  衆天兵天將紛紛怒喝,旋見寒芒乍掠,數杆長戟閃電般搠了過來。

  小玄疾提真氣,隻聽「轟」的一聲悶響,甩出的八爪炎龍鞭爆出熊熊烈焰,
赫如火柱般粗巨,瞬將襲來的數杆長戟掃得東倒西歪,他怔了一怔,也無暇細想
爲何威力強至如斯,腳下稍點,整個人已從車座躍到一頭鹿蜀的背上,手中寶鞭
痛烈揮擊,殺得幾個天兵四散退避。

  鹿蜀車趁隙一沖而過,旁側天將勃然大怒,高擎巨劍奔雷砍至,蘊蓄著強大
法力的劍身拖曳出道道藍色光芒。

  「小心!」飛蘿叫,扣在手�的紫犀钗正欲射出,卻見小玄迅如鬼魅般回身
旋臂,鞭若火龍疾噬,竟一下子絞飛了那天將手上的巨劍。

  天將大吃一驚,正欲急退,已給炎龍鞭重重地抽擊在胸口之上,隻聽「砰」
的巨響,胸前的護心鏡四下炸碎,整個人晃了一晃,兜頭就從半空栽落。

  眨眼間,鹿蜀車已遠遠抛離了衆天兵,風馳電掣朝前疾馳。

  「這些天兵天將怎麽這般不濟事?」小玄懵道,一時間還沒回過神來。

  「不是他們不厲害,而是……」飛蘿望著他沈吟道:「你的功力好像提升了
很多。」

  小玄心�一陣興奮,有些得意忘形地笑道:「在小聖爺爺跟前,天兵天將也
不過如此。」

  「不過,這並不見得是好事,我猜是那七絕覆的原故。」飛蘿面露憂色道。

  「七絕覆的原故?」小玄不解。

  「傳說七絕覆能吸取天地間的七種邪惡氣息,轉化成魔力供給所戴之人。」

  飛蘿頓了下,接道:「我想,定是因爲澤陽一戰中你戴著七絕覆,在戰場上
吸收了大量夾纏著憤怒、怨恨……殘虐等血腥殺戮之氣,所以功力急劇提升
了。」

  小玄張口結舌,心中已相信了八九分。自打澤陽城一戰之後,他就覺得渾身
充斥著從未有過的力量,有如大海般洶湧澎湃,但心緒卻是莫名難甯,譬如昨夜
就做了那個奇怪的的夢。

  「七絕覆果然非同小可。」飛蘿道。

  小玄幹笑一聲,道:「即便如此,也是好的,無論如何我的功力提升了。」

  飛蘿凝眸望他道:「你的功力雖然提升了,但依靠的卻是諸種邪力,這會對
你以後的修行帶來很大的隱患,更令我擔心的是,這些邪力可能會影響你的心
智,使你偏離正道步入歧途。」

  小玄愈聽愈驚,面上仍故作輕松,笑道:「我以後不戴那面具就是。」

  飛蘿點頭道:「不到萬不得已,你就別碰那東西。」她將紫犀钗插回鬓上,
眺目四望,指了個方向道:「往那邊,我們繞個圈子再去葫蘆鎮。」

  小玄心知此舉是要擺脫追擊,當下依言將鹿蜀車調轉了個方向。

  接下來兩個時辰�平安無事,山山水水一一掠過。

  飛蘿在車上盤膝打坐,抓緊時間運功療傷。

  「看來沒事了。」小玄歡聲道:「葫蘆鎮快到了沒?」

  「到了,就在前面。」飛蘿道。

  小玄�眼望去,見前面橫著一座大山,迷惑道:「我怎麽沒瞧見什麽城鎮
呢?滿山都是石頭樹木嘛。」

  「鎮子在山谷�邊,你把車升高,待到峰頂時就能瞧見了。」飛蘿道。

  小玄禦車上升,飛上峰頂,前方豁然開朗,果見群山當中有個空闊大谷,透
過飄浮的薄薄雲霧,可見谷地上河道縱橫交錯,房屋星羅棋布,間有燈火點點,
依稀是個城鎮模樣。

  「好奇怪的地方,四周都是高山,這城鎮好像沒有出入之路啊?」小玄詫異
道。

  「有的,而且還不小,能供規模很大的商隊通過,但隱藏在山腹�邊,且設
有崗哨,常人是進入不了這�的。」飛蘿道。

  「常人到不了這�?這葫蘆鎮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地方?」小玄更加好奇。

  「說起另外一個地方,你可能就知道了。」

  「什麽地方?」

  「水晶潭。」

  「啊!是地界一十九靈脈之一的水晶潭嗎?」小玄失聲叫道。

  「嗯,水晶潭就在這葫蘆鎮上。」飛蘿指著下方道:「你瞧,那反光的地方
便是。」

  小玄俯首望去,果見在鎮子的中心有個閃亮小點,似乎是個池潭,因爲距離
甚遠,難以判斷大小。

  「聽說一十九靈脈皆有仙魔守護,比如夢巢是我們玄教,快活泉是妖界,太
碧是七絕界,守護這水晶潭是哪派仙魔呢?」小玄問。

  「這千年來,占據此處的是截教門人、通天教主的故友空空老仙。」

  「啊,是這位聖祖!」小玄心中一震。

  「據傳此祖當年看破萬仙之劫,于封神期間,至始至終閉門不出,是以截教
之中,隻有他逃得一辱。」飛蘿繼道。

  「啊!如此說來,這位聖祖豈不是比通天教主還要高明?」小玄道。

  「據傳他的修爲不在通天教主之下,當初加入截教隻是爲了要窺探鴻鈞道
術,而且他素來心性淡泊,隻好參玄悟妙,比通天教主看得多一點遠一點也不奇
怪。」飛蘿道。

  「了不起!了不起!」小玄由衷大贊。

  「這還用說,當日封神劫後,通天教主隨鴻鈞歸去,截教已日漸式微,但空
空老仙占據這水晶潭後,天上地下,再無哪個敢妄圖染指此處,而且截教的元氣
也開始迅速恢複。」

  小玄忽問:「師叔,你認識這位聖祖嗎?」

  「我連見都沒有見過,又怎認識得到這位聖祖。「飛蘿搖頭。

  「那……這地方可以隨便來麽?」小玄道。

  「空空老仙極喜奇珍異寶,因此以這水晶潭作誘餌,建造了這個鎮子來收集
天地間的珍寶,此處凡人知者寥寥,但于神、仙、妖、魔諸界卻是大名鼎鼎,建
鎮之日起,已有無數仙魔精怪來此煉造、交換寶物與買賣各種珍稀材料,有的甚
至在此安居置業,如今這�已成了令諸界煉材師、煉器師、煉符師、禦甲師、靈
獸師、煉氣師、陣法師、機關師……還有珍寶商流連忘返的樂土了。」

  「以水晶潭作誘餌?」小玄一時沒能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嗯,水晶潭所出之泥名曰『水晶淖』,對煉鑄具有獨特的輔助功效,同我
們夢巢所産的青瑛一樣,都是絕佳的煉寶材料,而且因爲有了水晶潭,這一帶不
知何時形成了個奇異的結界,隻要在這個結界的範圍內,許多原本性相、品質相
互沖突的材料都能融合與穩定,至今已有許多在別處煉造不出來的法寶、神兵在
這�煉造成功了。」飛蘿解釋道。

  「原來水晶潭有這個妙處,難怪能吸引這麽多人來!」小玄聽得大爲興奮,
心想當日在逍遙峰上嘔心瀝血煉造出來的無敵大將軍之所以反噬,很可能就是李
夢棠指出的赤蟒信跟琰精相沖突的問題,假如當日能到這葫蘆鎮來,耗費了他無
數珍稀材料的無敵大將軍也許就能煉造成功了。

  「不過,這葫蘆鎮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來的。」飛蘿道。

  「哦,什麽人不能來呢?」小玄問。

  「這�仙聖道俗可進,妖魔鬼怪可進,但闡教門人、西天僧佛及天庭諸神不
能進。」飛蘿答。

  小玄脫口欲問,旋即明白,道:「這是因爲當年的封神之劫麽?」

  飛蘿點頭。

  小玄想想又道:「闡教門人、西天僧佛與截教有隙,不讓他們來我明白,可
是天庭的人爲什麽也不能來呢?」

  「因爲天庭之中就有許多闡教門人,又與西方交好,且今已隱隱爲這二教所
控制。」飛蘿答。

  「啊!」小玄叫道:「我曉得了,你帶我來此,就是因爲這個原故!」

  飛蘿微笑道:「不隻如此,我們還要在這�找一個人,隻要他肯答應保護
你,許多人就奈何不了你了。」

  「是誰?」小玄忙問。

  飛蘿不答,隻道:「好了,我們下去吧。」

  突然間,遠處天邊火光一閃,兩人怔了怔,尚未回神,又見火光在漆黑中閃
了一下,隻是這次近了許多。

  飛蘿面色一變,道:「快走,有人追來了!」

  小玄趕忙揮甩炎龍鞭,催趕鹿蜀朝谷底馳去。

  就在這時,一抹火焰從上方疾掠而過,流星般飛墜落下,戛然而止攔在前
方,一個小小身影被腳下兩隻輪子燃燒的烈焰徐徐勾勒出來。

  「哪……哪吒!」小玄失聲顫叫。

  飛蘿輕輕吸了口氣,把手探向雲鬓。

  哪吒垂槍盯著他們,冷冷道:「先天太玄,可是在你們身上?」

  「哪……哪有,先天太玄是什麽呀?小哥您又是哪位?」小玄眨眨眼道。

  「莫跟本聖裝癡弄傻,許天師已清清楚楚地蔔測出了先天太玄的位置,否則
我也不會追蹤到這�。」哪吒聲音清亮,然卻令人不寒而栗。

  小玄見抵賴不過,遂把心一橫,大聲道:「沒錯,先天太玄便在我身上,你
待如何?」

  「交出來。」哪吒面無表情道。

  「憑什麽要我交給你?」小玄生氣道。

  「先天太玄原乃上界聖寶,因給妖穢盜去,遺失多年,今次天庭蔔測出聖寶
重新現世,特命我來請回歸位,至于你們,也得隨我回天庭去,交代聖寶爲何會
在你們手�。」哪吒道。

  小玄心中雖然怯,但聽到這�,不禁大惱,怒色滿面道:「放屁!這明明是
我的東西,自打我一出世就帶著的,又怎麽會是天庭的東西!你們想搶,擺明說
了就是!」

  哪吒冷目而視,神色愈來愈厲,手中的長槍緩緩挑起,槍脖子上的豔麗紅櫻
開始妖娆舞動,似有若無的淡淡火焰從槍尖噴湧而出。

  「這就是大名鼎鼎的火尖槍了……」小玄一陣驚慌,望望四周,見隻他一
個,暗忖道:「準是這家夥的火輪子跑得快,把那些同來的天兵天將落在後頭
了……而我的功力已提升許多,未必無法跟他周旋。」

  念及此處,他心中定了些許,笑道:「好像隻來了你一個人哦,真的要來搶
麽?」

  「最後一問,交或不交?」哪吒面如寒霜,挑起的槍尖已遙遙指住了他。

  「不。」小玄毅聲應,疾運離火真氣,源源不斷注入纏繞在臂上的八爪炎龍
鞭。

  飛蘿則凝神靜氣,垂目觀心,悄將點點滴滴的靈力從泥丸宮中提聚出來。

  驟見槍尖一抖,夜空中倏地飛起一條火龍,刹那就噬到了鹿蜀車前,炙人的
熱浪直撲兩人面上。

  小玄眼睛睜圓,蓦然發覺,無論威力還是速度,自己的戰力都與對方根本不
在同一個檔次上。


              第二回  鬥神

  旋見火光大盛,八爪炎龍鞭從小玄袖中疾旋而出,與撲面噬至的火龍迎頭相
撞,交擊出密集而刺耳的金鳴聲。

  火龍現出原形,火尖槍如電刺出的十數槍盡給全部攔下,不但沒攻破炎龍鞭
的防守,反而給震的微微散亂。

  哪吒心中一顫,不待招老,已收槍回防,腳下火輪飛轉,改換迂回側擊。

  這一合真是出乎意料,小玄不禁驚喜交加,忖道:「原來我能與他一戰!我
的功力真是提升了很多。」他心中興奮,當下長擊短打把炎龍鞭施展開來,倒也
有攻有守進退得度。

  旁邊的飛蘿忽然拈指默頌,指尖帶著一團淡淡的土黃光暈在小玄身上虛劃了
數下,緊接著,土黃光暈轉變成了亮紫色,又虛劃向肩井、神阙、鸠尾、中樞幾
處,原來是給小玄加持了暴風甲咒及電閃術。

  小玄頓時如虎添翼,更是信心倍增勇猛異常,舞得炎龍鞭有如火龍騰躥,但
見紅焰遍空赤柱縱橫,聲勢居然蓋過了哪吒的火尖槍。

  哪吒踏著金霞風火輪圍著鹿蜀車纏繞攻擊,數輪強襲,仍無隙可乘,心中不
禁暗暗詫呀:「這小子不知是何人門下?于何處修煉?竟有這等身手!」

  小玄越鬥越精神,心中得意萬分:「嘿!想不到我崔小玄竟能跟大名鼎鼎的
天王三太子分庭抗爭,日後回千翠山,定要跟黑無霸他們好好吹吹!」

  這一人一神激鬥了數十合,哪吒絲毫占不到上風,心下灼躁,猛然「呔」地
一聲大喝,身子搖處霹靂震響,倏地現出三首八臂的法相來,但見靛面猙獰神威
凜凜,手中各持奇兵異寶,或金芒流蕩,或雷電缭繞,或焰火吞吐,暴風驟雨般
擊出。

  小玄登覺壓力排山倒海而至,不過數合,已是筋麻骨軟手忙腳亂,就連氣都
快喘不上來了,心下駭然,眼見招架不住,突而大叫:「停手!」

  哪吒哪�肯停,隻是略緩攻勢,冷笑道:「要投降是嗎?」

  小玄汗流浃背,叫道:「你乃上界大神,就不怕別人恥笑麽?」

  「恥笑什麽?」哪吒問。

  「我等都是堂堂男子漢大丈夫,自當以勇武一決高下,你卻巧詐耍寶,真個
卑鄙無恥勝亦不武!」小玄大聲道。

  哪吒傲色笑道:「胡謅,我哪�用了?實言告訴你,倘若本聖祭出它們的真
正威力,單這七尺混天绫就能令東海龍宮晃上一晃,此刻焉有你說話的功夫!」

  言語間,出手毫不留情,攻勢驟然又急。

  小玄苦苦支撐,身形給無數股巨力扯得東倒西歪,幾次險給火尖槍挑中,焦
急間朝飛蘿望去,見她悄悄晃了下扣在手�的紫犀钗,心中頓時燃起一線希望,
遂又朝哪吒叫道:「喂喂喂!你是三壇海會的大神,跟我打架本就是以大欺小,
一對一已經夠丟人了,怎麽眼下還以多欺少,難道不害臊嗎?」

  「呸!本聖哪�以多欺少了?」哪吒怒道。

  「你三個打我一個,這還不是以多欺少嗎?」小玄見飛蘿手上一松,紫犀钗
遂已不見,忙繼續胡攪蠻纏以吸引哪吒的注意力。

  哪吒一怔,氣惱交加的笑罵道:「蠢貨!此乃仙家法相,你不懂麽?」

  就于此刻,小玄瞧見一道紫芒突然出現在哪吒後方,正無聲無息的電射而
至,趕忙大叫道:「停!停!停!罷了罷了!我投降,聖寶給你了!」

  哪吒哈哈一笑,頓住身形,得色道:「知曉本聖的利……」話未說完,猛然
驚覺後面有物襲來,急忙朝邊一閃,但爲時已晚,大叫聲中,左邊肩上已給紫芒
射了個對穿。

  紫犀钗乃是玄教至寶,爲玄教教祖無上聖母親手煉就,間中蘊蓄奇雷異電,
威力絕大無堅不摧,饒哪吒的軀體是仙家蓮荷所化,這一下也禁受不住,整個人
登從風火輪上一跤跌落。

  飛蘿心知時機稍瞬即逝,顧不得身上的傷勢,強聚最後一點靈力,馭禦寶钗
折回再擊。

  哪吒隻覺真氣靈力有如大壩決堤般,從給洞穿的肩膀急劇瀉出,運功竟也收
止不住,心中震驚,暈頭轉向間瞥見那道可怖的紫芒趁著夜色再度從旁疾貫襲
至,慌得急催所餘靈力,強行祭起乾坤圈迎去,隻聽「叮」的一聲脆響,紫芒彈
射開去,乾坤圈卻是光芒盡散遙遙下墜,凝目望去,圈身居然崩缺了一段,不禁
魂飛魄散,心知碰上了極厲害的法寶,當下接住圈子,捏了個法決,化作一道青
煙朝遠方掠去。

  「毛神莫逃!再來跟小聖爺爺鬥他三百回合耶。」小玄在後面大呼小叫,把
八爪炎龍鞭甩得呼呼作響。

  「天威無X*X界,你們逃不掉的!」哪吒的聲音遙遙傳至。

  「終于把這家夥打跑了!」小玄歡聲叫道,一轉頭,猛然瞧見飛蘿面色蒼
白,趕緊上前扶住,驚慌道:「師叔你怎麽了?」

  「沒事,隻是消耗了一些靈力……」飛蘿弱聲應道,收回紫犀钗,接道:
「我們快下去,隻要進入葫蘆鎮的範圍,這夥天兵就不敢跟來了。」

  「好」小玄應道。正要駕車降下,忽然瞥見空中有兩團火焰飛旋不住,心中
一動,當即甩鞭過去,絞住了兩團火焰,頓時火去焰消,現出兩隻刻滿符文的輪
子來,正是哪吒丟下的金霞風火輪。

  「快走,這時候還貪心!」飛蘿沒好氣道。

  「這就走!」小玄用力一扯,把兩隻輪子卷了過來,伸手去接,立給燙得大
叫起來,趕快念動禁咒,開�如意囊把風火輪裝了,這才心滿意足的禦車往谷中
飛落。

  谷底的條條河道與各式房屋越來越清晰,隨著距離的拉近,小玄方才發現,
這是個占地極大的城鎮。

  快到地面時,飛蘿道:「我們尋個偏僻的地方下去,以免驚擾別人。」

  小玄應了,駕著車子朝山下飛去,找了個林木繁密處降落。

  兩人下車,小玄將鹿蜀車收入如意囊,扶著飛蘿向鎮子行去。

  「奇怪……」飛蘿忽道。

  「奇怪什麽?」小玄問。

  「我在想,你已經下山好些天了,爲什麽現在才驚動天庭?而且,我們明明
已兜了個大圈子,哪吒怎麽還能這麽快就追上來?」飛蘿沈吟道。

  「那家夥不是說什麽天師蔔測嗎,而且,傳說天庭有千�眼和順風耳,追蹤
我們並不太難。」小玄道。

  「我是說,先天太玄同你與生俱來,爲什麽直至現在才給天庭發現?」

  小玄呆了一呆,道:「對啊,先天太玄一直在我身上的……」

  「上次我跟你三師伯上逍遙峰時,發現峰上有個奇怪的結界,似有遮蔽靈力
之能,當時以爲是教尊的布置,用來阻止夢巢的氣脈外洩。」飛蘿頓了下道:
「如今回想起來,那個結界很有可能是你師傅所設,以防你身上的先天太玄給有
心人發現。」

  小玄張口結舌,好一會兒才道:「我身上的先天太玄很容易給人感覺到
麽?」

  「先天太玄有一種很獨特的氣息,當初我同你三師伯一遇見你便感應到了,
隻是不清楚是何物。但你六師伯對先天太玄卻是刻骨銘心,因而發現了你的身
世,可是……」說到這�,飛蘿蹙起了黛眉。

  「可是什麽?」小玄問。

  「可是他頭一次見到你時,爲什麽沒有察覺呢?」飛蘿百思不解道。

  「啊!」小玄叫了起來,道:「我明白了!我現在明白了!定是因爲那條巾
子!」

  「什麽巾子?」飛蘿莫名其妙。

  小玄飛快頌咒,打開如意囊,將骷髅龍禦召了出來,整個人趴到車座�一陣
掏摸,很快就找到了掉在角落�的焰浣羅,遞與飛蘿道:「師叔,你瞧瞧這東西
有沒有什麽異常之處。」

  飛蘿接過,拿在手�仔細觀看,立刻便道:「這巾子是用火光獸的皮毛所
制,具有提升使用者的火行潛能之效,咦?上面好像加持了……加持了我教的靈
力遮蔽咒。」

  「難怪!難怪!」小玄倏地仰首朝空,兩眼潮熱道:「我終于明白我師傅的
苦心了!」

  「怎麽回事?」飛蘿問。

  小玄遂把下山之前,崔采婷贈他焰浣羅,並叮囑一定要紮在腰�的經過說了
一遍。

  「原來如此!」飛蘿恍然道:「我曉得了,莫非是那天早上,你沒把這條巾
子紮在腰�,因此才給你六師伯感應到了先天太玄!」

  小玄點點頭,想起崔采婷的種種苦心,心中不禁悔恨交加,「若不是那晚我
貪圖歡樂,把師傅的話置之腦後,今天也不會給趕出師門亡命天涯了!」

  「還有,因爲你這兩天皆沒把這條巾子紮在腰上,所以天庭能通過蔔測來追
蹤你,所以盡管我們繞了個大圈也沒能甩掉天兵的追擊。」飛蘿繼續道。

  小玄冷汗涔涔。

  「原來九師姐做了這條巾子,真真用心良苦哩……」飛蘿歎道:「你先把它
紮上吧,以後再莫把它摘下來。」

  小玄解開腰帶,松開衣服,噙著奪眶欲出的熱淚,將焰浣羅重新緊緊紮在腰
�。

  飛蘿睨了睨他,卻故作沒有察覺,歡悅道:「這下好了,有了這條巾子我們
可以大大的松口氣了。」

  踏著月光,兩人進入了鎮子,但見河道條條,石橋座座,路面鋪著青石闆,
兩邊是烏瓦粉牆的房屋與攏滿青翠的院子,一派江南情韻水鄉風格。

  小玄立時喜歡上了這�,一路東張西望,隻覺處處新鮮,不僅贊道:「比我
們千翠山腳的小鎮繁華多了,就是澤陽城也沒這�漂亮。」

  飛蘿面上微現疲倦之色,道:「我們先尋個地方歇下來,明兒再去找人。」

  「好啊,趕緊找點東西吃,我的肚子餓得咕咕叫了!」小玄摸著肚皮高興
道。

  兩人沿河道行去,很快就瞧見橋頭有家挑著酒杆挂著燈籠的客棧。

  「就這�吧。」飛蘿道。

  走到店前,但見朱欄畫檻竹燈萍缸,裝潢得極富麗又雅緻,大門兩側挂一對
聯子,分寫著:何須千�覓桃源,無意此間遇仙鄉。頗具雅意,誰知再往上瞧,
卻見門匾上寫著「豬家客棧」四個大字,小玄啞然失笑:「怎會是這個名字,難
道老闆姓豬麽?」

  興許天晚,兩人進去,見店中無甚客人,小玄撿了個窗邊的位子,拉開椅子
給飛蘿入座,瞧瞧沒人招呼,便朝櫃台那邊高聲喊道:「店家在嗎?有客人
啦!」

  「來了,客官要些什麽?」一個小二突然出現在小玄身旁。

  小玄轉過頭去,猛地嚇了一跳,原來那小二肥頭大耳滿臉生毛,面上拱著個
長長的嘴巴,赫然是個如假包換的豬頭人!

  「客官要什麽?」那小二甕聲甕氣地又問了一次,眼皮耷拉嘴角淌涎,仿佛
仍在夢中。

  「水兒老叫我豬頭,這個才是真正的豬頭呐……」小玄回過神來,道:「你
們這�有啥吃的?」

  「有豬家蹄子、紙包蟹、炒螺蛳、炖蝦糟、三味圓還有花生糕和沙煲粥…」
小二打著哈欠流水般報。

  「豬家蹄子?豬……豬家蹄子是什麽?」小玄望著眼前的大豬頭問,心想這
道菜該不會是用它自己的蹄子做的吧?

  「就是醬牛蹄呗,用秘制的醬料輔以精挑細選的上好茴香、姜片、紅糖、黃
酒等無數佐料,晝夜文火焖煮而成,醬香可口,嚼勁十足,吃起來肥而不膩,酥
而不爛,是我們豬家客棧最最有名的一道招牌菜,誰來葫蘆鎮都鐵定要嘗嘗
的。」小二說到得意處,終似有了點精神。

  「果然不是豬蹄……」小玄轉頭問飛蘿,「師叔,你想吃些什麽?」

  「隨便,我要清淡點的。」飛蘿道。

  「你這�有什麽清淡小菜麽?」小玄又問小二。

  小二便報了幾個。

  小玄遂道:「那就要這幾道小菜,再來個豬家蹄子和沙煲粥,嗯……還要壺
酒。」

  小二「哦」了一聲,夢遊般去了。

  「這家夥根本沒睡醒呐,不知會不會跟廚子報錯我點的東西?」小玄不由擔
心,轉頭對飛蘿道:「敢情這家店子是窩豬精開的?」

  「嗯,沒啥好奇怪的,在這鎮子上,你就是看見牛魔王都不奇怪。」飛蘿托
著下颔,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

  客棧臨河而築,有大半架在橋頭之上,從窗子望出去,狹窄的河道筆直延向
遠方,于月下顯得無比清幽靜谧。

  「牛魔王?」小玄怔了一怔,「那魔王不是已給天庭捉去,押解往西方了
嗎?」

  「早就逃了,跑去投奔妖界的小妖後了,天庭也無可奈何。」飛蘿道:「聽
聞這魔王很喜歡此處,偶爾會跑來這�尋歡作樂。」

  「小妖後……」小玄一陣出神,問道:「聽我二師姐說,這個小妖後很厲害
哩,好像連天庭都不敢得罪她是嗎?」

  飛蘿點頭道:「那當然,小妖後乃妖界之尊,是與天界西王母、我教無上聖
母這些先天真聖齊名的人物,麾下有萬千妖王精首,天庭豈敢輕易惹她。」

  小玄聽得心馳神往,贊歎道:「想不到神佛之外,天地間竟然還有這樣的人
物……」

  兩人說話,過沒多久,酒菜便一道道送上來了。

  飛蘿喝粥,偶夾幾筷子小菜,小玄卻是狼吞虎咽大快朵頤。

  「這豬家蹄子果然美味之極!師叔你怎麽不吃?」小玄無比惬意地灌下一大
口酒。

  飛蘿搖了下頭,道:「現在沒味口,太油膩了。」

  「一點也不油膩啊,這蹄子隻是看上去肥,實則不膩,很好吃的。」小玄正
勸,忽聞外邊喧嚷起來,有人大聲叫道:「掌櫃的快來招呼,俺們大夥人要吃飯
住店!」

  櫃台那邊立時有人答應,隻見一個身著上好绫羅、肥得滿身肉顫的豬頭人急
步迎了出去,轉眼間呼啦啦從門口進來二、三十個人,赫是一群青面獠牙的精
怪,或高或矮或肥或瘦,膚發各異,但個個勁裝鎖甲,不是手執槍棒便是背懸刀
斧。

  堂上頓時忙亂起來,不知從哪冒出幾個豬頭小二端茶遞水招呼客人。

  小玄瞧見這群精怪,蓦地想念起千翠山上的幾個兄弟姐妹們來,心中不由生
出一種親切之感。

  就在這時,突聽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在外在面響起,「就是這�了!姐姐快
來。」

  話音方落,便見從門口一花,有如彩蝶般飛進來兩個女孩兒,身上裳帶一紫
一綠,俱是靓妝麗服嬌豔奪人,混夾在一群猙獰醜怪的妖怪當中,叫人眼睛一
亮。

  「老闆!老闆在哪?」綠裳女孩兒喊道。

  那肥得滿身肉顫的豬頭人正忙著分派小二招呼客人,隨口應道:「來了。」

  一個高出他近半,身材十分魁梧的漢子走了過去,倏地一把拎揪住了他的胸
口,惡聲惡氣地喝道:「沒聽見我們奶奶叫你呐?」

  豬頭人吃了一驚,忙道:「聽見了聽見了!這便過去這便過去。」

  魁梧漢子方才放開他。

  豬頭人趕緊來到兩個女孩兒跟前,滿面堆笑道:「兩位奶奶有什麽吩咐?」

  兩個女孩兒乜眼瞧瞧他,身著紫裳的道:「你就是這兒的老闆?」

  「是是,在下便是豬家客棧的老闆,大家都叫俺豬哈哈。」豬頭人恭聲回
答。

  「我問你,你們這�的蹄子當真很好吃麽?」紫裳女孩道。

  「好吃好吃!我們的蹄子是葫蘆鎮上最最地道、最最正宗的啦。」豬哈哈笑
容可掬道。

  「那好,快快去弄來,每桌都要一大盆,還有其它什麽好吃的也盡管送上
來。」紫裳女孩說罷,便同姐妹向�邊行去,衆精怪紛紛讓路,把最好的位置留
給她們。

  旁邊一個狼首漢子朝豬哈哈露了露尖錐似的牙齒,獰聲喝道:「你聽著,千
萬給老子好好伺候,若是我們奶奶滿意,自然重重有賞,否則麽……今晚就把你
的店子拆成碎片!」

  豬哈哈連聲答應,急匆匆地往�間忙去了。

  這群精怪一到,立時把原本空空的堂子幾乎坐滿,之前的清靜也給喧嘩所代
替。

  飛蘿黛眉微蹙,埋頭喝粥。

  小玄卻給兩個女孩子完全吸引住了,即覺賞心悅目又感十分好奇:「這兩個
女孩不知是什麽人?看上去嬌滴滴水嫩嫩的,然而卻似這夥精怪的首領哩……」

  過不一會,一盆盆香氣四溢的豬家蹄子與各式酒菜流水般端了上來,精怪們
放懷大嚼,就連兩個女孩兒也高撩羅袖,旁若無人地露著雪白玉臂,用手抓起蹄
子大快朵頤,隻吃得眉飛色舞津津有味,朱唇玉手皆塗得油膩膩潤亮亮的,吃到
興處,又與衆精怪舉杯歡飲,哪有半分淑女模樣。

  「她們的吃相倒跟水兒有得一比呢……」小玄愈感親切,呆呆望著兩個女
孩,心中蓦地傷感黯然:「不知師父她們怎麽樣了?這時候在做什麽呢?」

  忽然間,綠裳女孩瞥見了小玄的目光,面上笑容頓凝,一雙麗目兇巴巴地瞪
了過來。

  小玄怔了怔,一時沒反應過來。

  這時紫裳女孩循著綠裳女孩的視線也望了過來,水目在小玄身上放肆地打量
了一番,卻是得意一笑,跟綠裳女孩說了句什麽。

  綠裳女孩噗哧一聲,與紫裳女孩同時放聲大笑,兩張如花似玉的臉上滿是嘲
弄與輕屑。

  小玄這才察覺到對方不善,蓦地漲紅了臉,心下生氣:「浪笑什麽!我師叔
我水兒我任何一個師姐都要比你們好看一萬倍!」當即轉頭,不再看那兩個女
孩。

  豬哈哈從�間出來,走到兩個女孩身邊親自倒酒服侍,笑眯眯地問道:「兩
位奶奶可吃得滿意?」

  「還行。」綠裳女孩應了一聲。

  「那就好那就好,還要什麽請盡管吩咐。」豬哈哈道。

  「對啦,我要問你,聽說這陣子水晶淖又漲價了?」紫裳女孩道。

  「你們是來買水晶淖的嗎?」豬哈哈道:「那真是不夠湊巧,昨兒又漲了很
多呢。」

  「又漲了?」紫裳女孩瞪眼道:「是因爲産量又減少了嗎?」

  「是啊,不知什麽原故,這幾月來水晶淖的産量一直下滑哩……」豬哈哈頓
了下道:「不過昨兒漲價,卻還有另一個原故。」

  「什麽原故?」綠裳女孩問。

  「昨兒奉天侯遣人入谷,在鎮上買走了大量的水晶淖,所以價格暴漲了。」
豬哈哈答道。

  小玄一聽見「奉天侯」三字,心頭蓦地一跳:「難道說的是水兒的爹爹?」

  「奉天侯?奉天侯是什麽人?」綠裳女孩道。

  「哎唷!你們是從外邊來的,卻怎麽連奉天侯是誰都不知道?」豬哈哈面上
現出一副錯愕的表情。

  綠裳女孩秀眉一挑,道:「不知道就不知道!那奉天侯很了不起麽?」

  小玄心忖:「敢情這夥精怪是從深山老林�出來的……」

  豬哈哈陪笑道:「奉天侯就是名帥程兆琦呀,他手握十萬重兵,坐鎮中州,
乃當今皇朝的四大頂梁柱之一啊。」

  「果然是在說水兒的爹爹呢!」小玄趕忙豎起耳朵。

  兩個女孩隻哦了一聲,絲毫沒有動容之色,紫裳女孩淡淡道:「那個程兆琦
爲啥要買這麽多水晶淖呢?」

  「兩位奶奶不知,南安侯南宮陽起兵反了,程兆琦奉命平剿,眼下正在雲州
大戰呢,聽聞兩邊皆請了許多高人異士,各出奇兵詭謀,�殺得天昏地暗哩。」
豬哈哈道。

  小玄聽得呆了。

  豬哈哈接道:「因爲戰事,兩邊都在大舉收刮戰備物資,如今已攪得接鄰的
幾個州物價飛漲人心惶惶了。」

  「喂!說了大半天,你都沒說那奉天侯要買水晶淖幹嘛。」紫裳女孩蹙眉
道。

  豬哈哈道:「聽人傳聞,南宮陽請高人在雙嶺關布了個極可怕的奇陣,扼守
住了雲州的錢糧腹地,程兆琦不但屢攻不破,反而損兵折將,于是搬來了三夫人
百寶娘娘,打算煉造一支仙兵破陣,而這支仙兵所用的兵器就需水晶淖來煉
制……」

  「百寶娘娘!」兩個女孩一齊失聲,紫裳女孩道:「你說百寶娘娘是程兆琦
的老婆?」

  「是啊,奉天侯的五個老婆個個都是貌若天仙且來頭不小的人物呐!」豬哈
哈滿面羨色道,嘴角的哈拉子差點沒挂下來。

  「水兒的娘也來了!」小玄心中一陣莫名激動,旋又微詫:「水兒的爹爹不
隻一個老婆?」

  綠裳女孩喃喃自語道:「原來外面發生了這等大事,竟然惹動了百寶娘
娘。」

  豬哈哈說得興起,又道:「除了這個,外邊近來還發生了兩件了不得的大事
哩,二位奶奶可有興趣聽啊?」

  「你說吧,反正眼下閑著。」紫裳女孩喝了口酒道。

  「第一件,就是七絕覆重現世間了。」豬哈哈道。


              第三回  風雲

  小玄心中一震,瞧見飛蘿也在凝神聆聽。

  「七絕覆!」兩個女孩動容,紫裳女孩道:「不是傳說七絕覆已給玄狐毀掉
了麽?」

  「傳是這麽傳,可是誰也沒有親眼瞧見吧?」豬哈哈頓了下道:「不知二位
奶奶有沒有聽說,前陣子大澤一帶有邪穢作亂,並大舉進犯澤陽城,在大難臨頭
之際,就是一個戴著七絕覆乘著骷髅龍的人突然殺至,解去了澤陽之厄。」

  「有這樣的事?那個戴七絕覆的人是誰?」綠裳女孩問。

  「沒人知曉,不過許多人都在猜測,那人十之八九就是七絕魔君之子、當今
七絕界之主小魔君。」豬哈哈道。

  小玄聽得一愣。

  「小魔君!」兩個女孩輕輕吸了口氣。

  「這個可能嗎?」紫裳女孩道:「聽聞小魔君在三年前給七絕界的叛黨埋
伏,已重傷成廢人,怎麽可能跑出來大展身手?」

  「原來兩位奶奶知道的事挺多的。」豬哈哈笑道:「這個俺也不大清楚,可
是幾撥從外面來的客人都在這麽傳,七絕界高人如雲,善醫者不知幾何,也許那
小魔君已給醫治好了吧?要不誰還有那七絕覆?誰還能禦控七絕覆?」

  「如果真是小魔君,而且七絕覆仍在,隻怕外面又將腥風血雨了……」紫裳
女孩喃喃道。

  「還有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是什麽?」綠裳女孩朝豬哈哈問。

  「第二件嘛……」豬哈哈道:「那更是件不得了的大事哦,絲毫不亞于小魔
君與七絕覆的現世……」

  「快說,賣什麽關子!」綠裳女孩叱道。

  「是是!」豬哈哈忙道:「第二件,就是一個比七絕魔君還要厲害的大魔頭
的後人出現了!」

  小玄心跳倏地加速。

  「哪個大魔頭?」綠裳女孩怒道:「倘再婆婆媽媽,姑奶奶就剁了你這頭肥
豬下酒吃!」

  豬哈哈急道:「就是奶奶您適才說的,那個將七絕覆毀掉的大魔頭玄狐玄玄
子!」

  「玄玄子!」兩個女孩嬌軀齊震。

  小玄更是心中劇蕩,硬生生地坐穩身子。

  「沒錯,就是當年大鬧三界的玄狐玄玄子!」豬哈哈應道。

  「他的後人出現了?他有後人麽?」紫裳女孩道。

  「沒錯!玄狐不但有後人,而且還給找出來了!兩位奶奶猜猜,那玄狐的後
人一直藏身何處?」豬哈哈道,不知不覺又在賣弄關子。

  「不猜!」兩個女孩兒齊豎黛眉,寒霜籠面。

  豬哈哈一驚,忙道:「好好好,不猜不猜,原來那玄狐的後人竟以玄教弟子
的身份作掩護,一直藏匿在白首仙娘門下!」

  「胡謅!」綠裳女孩嬌聲斥道:「玄狐跟重元子可謂水火不容,當年天庭與
西天大舉圍剿玄狐之時,玄教也有插上一腿,他的後人怎麽可能拜入玄教門
下?」

  小玄聽得一愕,�頭望向飛蘿。

  飛蘿閉目不語,不知是在養神還是在聆聽。

  豬哈哈道:「俺也不知啊,但這消息乃是蕩魔堡的賀少堡主傳出來的,據說
他親眼瞧見,當時玄教護法天外孤煙欲要清理門戶,卻給白首仙娘護短阻撓,因
而讓那小玄狐逃走了。」

  「賀天鵬!」小玄咬牙切齒,這才明白自己是玄玄子後人的消息之所以立刻
傳開出去,原來都是賀天鵬幹的好事。

  「啊,聽說那天外孤煙的兩條臂膀就是給玄狐廢掉的,如今尋著玄狐的後
人,自然不會輕易放過。」紫裳女孩道。

  小玄聽得心中驚濤駭浪,越來越覺得有無數與己相關的隱秘尚不知曉。

  「還有,傳聞說那小玄狐身上帶著諸界爭奪的至寶先天太玄,眼下已有無數
人在追捕他哩。」豬哈哈繼道。

  「真的?」綠裳女孩轉面朝紫裳女孩笑道:「要是那小狐狸身上真的有先天
太玄,咱們也去捉它。」

  小玄驚惱交加,身子禁不住微微輕抖,忽感手上一暖,原來是飛蘿探掌握住
了他。

  「這個我才不信,倘若那小狐狸身上真有先天太玄,再怎麽也輪不到咱
們。」紫裳女孩打了個哈欠道:「嗳,趕了這麽多路,真真乏死了。」

  「我也是,好想睡覺哩。」綠裳女孩懶洋洋地膩哼,轉回對豬哈哈道:「不
聽這些天花亂墜的故事了,你快快去安排房間,我們要間最好最幹淨的。」

  「沒問題,包管兩位奶奶滿意。」豬哈哈點頭哈腰地應道,趕忙去了。

  過不片刻,豬哈哈便轉了回來,笑容滿面道:「房間全都安排好了,兩位奶
奶和各位大爺可以入房休息了。」

  兩個女孩于是起身,由著小二帶路,袅袅娜娜地往�間去了。那綠裳女孩臨
走前還不忘傲慢地朝小玄這邊飛個嘲蔑的白眼。其餘衆精怪正在興頭之上,大多
仍留在堂上繼續吃喝耍樂。

  「不知這兩個黃毛丫頭是啥東西?竟敢揚言捉我!」小玄惱火道。

  「別理睬她們,兩隻會飛的小妖精罷了。」飛蘿道。

  「兩隻會飛的小妖精?」小玄怔道。

  「你用無相之眼瞧瞧不就知了。」飛蘿道。

  小玄聞言,趕忙運提靈力,施展出無相之眼,頓見一對車輪子大小、色爲一
紫一綠的斑斓粉蝶翩跹跟隨在引路的小二身後,但因他的無相之眼遠未精熟,瞧
得十分模糊。

  「啊哈,原來是兩隻蝴蝶精哩!」小玄驚喜道,再朝堂上衆精怪望去,卻是
一隻隻身著衣冠的豺狼熊豹,不覺心花怒放,悄笑道:「全是衣冠禽獸喲!想不
到無相之眼還有這等妙用!」

  「無相之眼乃我教的無上偵測法門,用來對付這些根行淺薄的精怪不過小菜
一碟。」飛蘿淡淡道。

  小玄隻覺新鮮有趣之極,眼睛不住在衆精怪身上掃來掃去。

  「別浪費靈力,無相之眼極耗靈力的。」飛蘿道:「好困,我吃完了。」

  小玄見她面容蒼白,神情倦怠,忙喊道:「店家,結賬!」

  豬哈哈正在不遠處,聞聲過來,掃了一眼桌子,道:「多謝二兩銀子。」

  小玄一怔,「有沒有搞錯?吃這點東西要二兩銀子?」

  「沒錯,一點也沒錯。」豬哈哈應道。

  「不過一盆蹄子和兩碟小菜,就要二兩銀子!你不如去搶好了!」小玄生氣
道,這個價錢比別處貴了十倍不止。

  「敢情小哥您是頭一次來?」豬哈哈睨了睨小玄身上的粗舊衣衫,皮笑肉不
笑道:「葫蘆鎮上的東西就這價,況且俺的蹄子做的比別家正宗地道,貴一點點
也是應該的。」

  小玄隻覺被斬得一脖子是血,氣呼呼道:「你的蹄子?」

  「沒錯,俺的蹄子。」豬哈哈雙手攏袖,耷拉著眼皮應道。

  討得了點便宜,小玄心中好氣又好笑,真恨不得把這頭肥豬立時割了蹄子下
酒,但畢竟已經吃了人家的東西,眼下也隻好認了,無可奈何道:「我還要兩
間……」說到一半,不覺朝飛蘿瞧去,心頭蓦地噗通直跳。

  飛蘿一手捧著茶杯,一手托著下巴,正睨眼窗外。

  「我還要一間上房,要最幹淨的。」小玄鼓足勇氣道,眼睛偷望飛蘿。

  飛蘿神色如常。

  小玄心中一陣歡喜甜蜜。

  「您放心,俺的客房是鎮子上最舒適最幹淨的,嗯,酒菜連房錢一起給你個
優惠價吧,多謝八兩銀子。」豬哈哈道。

  「什麽?八兩銀子!你家是開黑店的?」小玄叫道。

  「這還嫌貴?俺已給你打了八折啦。」豬哈哈翻著眼皮道。

  小玄漲紅了臉,他在逍遙峰時,隻偶爾采些草藥到山腳下的鎮子上換酒錢,
此刻身上所有的銀子加起來還不到五兩。

  「房間到底要不要開?」豬哈哈有些不耐煩道。

  小玄眼角溜了下飛蘿,見她仍靜靜安坐,捧著杯茶悠悠地品著,仿佛一點沒
瞧見自己的窘相。

  怎麽辦……這下可糗了,難不成今晚要讓美人露宿街頭?

  小玄面紅耳赤,心中橫了,倏地立起,一臂搭住豬哈哈的肩膀,道:「咱們
借一步說話。」

  豬哈哈給他一搭,頓感千均壓下,驚怒欲掙,卻覺摟住自己的手臂緊如鐵
箍,尚未回神,整個肥大身軀已給連拖帶抱地弄到了數步之外。

  「你……你你幹嗎?」豬哈哈又驚又怒。

  「老闆貴姓?」小玄眯著眼問,一抹神秘邪魅不知不覺地現于臉上。

  「姓豬!怎麽著?」豬哈哈梗著脖子道。

  「哦,是豬大老闆,失敬失敬……」小玄輕聲道:「我說,您看能不能讓我
賒個賬?過幾日便還你雙倍的銀子。」

  「不行!」豬哈哈斬釘截鐵道:「小本經營,從不賒欠!」

  「不行?」小玄盯著他,手臂微微發力。

  「不行!」豬哈哈肥頭直搖,臉上的肉如涼粉般簌簌哆嗦。

  「真的不行?」小玄臂上徐徐加力。

  「不行!」豬哈哈痛得面容扭曲,然卻意外的堅強堅定。

  「死胖子!」小玄稍微提高了聲音,鐵青著臉道:「實話告訴你!你是開黑
店的主兒,爺爺我卻是那殺人不眨眼的山大王,吃酒住店從來就不花銀子,你若
不識好歹,牙縫�再道半個『不』字,定教你立時血濺眼前人頭落地!」

  「殺了俺也不行!」豬哈哈大聲道,赫然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決絕模樣:
「你便是天皇老子,要住俺的店就半文錢都不能少!」

  緊要關頭竟碰上了這麽一隻軟硬不吃的鐵公雞,小玄恨得牙齒癢癢,不禁惡
從膽邊生。

  敢情得把這頭大肥豬拖出去毒打一頓才成?

  豬哈哈瞧瞧他,眼珠子忽地一轉,道:「小哥你到葫蘆鎮來幹嗎?做什麽生
意的?若是不想付銀子,有什麽材料來抵賬也成。」

  「材料?」小玄一怔,「你要什麽材料?」

  「犀角粉、醍醐香、玉萐莆、紫蠍毒、蠱螺殼、碧芥、磁晶精、雷紋石或鬼
枯藤這些都成,若是有稀罕的,譬如脂蟾膠、青瑛什麽的,我還可以折算更優惠
的價錢給你。」豬哈哈道。

  「青瑛?你要青瑛?」小玄眼睛一亮。

  「你有麽?」豬哈哈乜眼瞧他,一副不信你會有的表情。

  小玄松臂放開他,把如意囊移到腰前,默念開囊禁咒,從�邊抱出一大塊亮
晶晶的青色石塊來。

  豬哈哈呆了一呆,蓦如中魇。

  「瞧清楚了,這個是不是青瑛?」小玄道。

  豬哈哈揉了揉眼,急步湊到青瑛跟前,顫著手摸了摸,又用指敲了幾下,呻
吟似地顫聲道:「天……天呐!這麽大塊的青瑛!俺活了大半輩子,還是頭一回
瞧見這麽大塊的青瑛啊……」

  原本喧鬧無比的堂上忽然安靜下來,無數雙眼睛一齊盯住了小玄臂彎�的青
瑛。

  「啧啧啧!質地這等純正,幾乎沒有雜質,極品極品啊……」豬哈哈摸著歎
著,一條哈拉子就從嘴角長長地挂了下來。

  「可以住店了麽?」小玄道。

  「可以可以!」豬哈哈如雞啄米般點頭,突然驚醒似地瞧瞧周圍,忙拉著小
玄直往前去,走到�間,方笑容滿面道:「請問公子尊姓大姓?」

  「姓崔……」小玄忽然省醒不便報出真名,隨口謅道:「姓崔,崔小白。」
玄即黑,黑的對面就是白了。

  「哎喲喲,原來是崔公子,失敬失敬!您請稍等,小人這就給您準備房間
去。」豬哈哈稱呼也改態度也改,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等等,這個怎麽算?」小玄曾聽李夢棠說過青瑛在外面十分珍貴,當然要
討價還價。

  「不用算不用算,都這麽晚了,公子您先在小人的店�歇下,其餘的全等明
兒再說。」豬哈哈笑容滿面道。

  小玄愣住。

  「真奇怪……」小玄斜躺床頭,雙臂枕在腦後,望四周納悶道:「那頭肥豬
怎麽突然變大方了?不但不要我一文錢,還給了這個如此舒適的大套間。」

  「沒什麽好奇怪的,那家夥看上你的青瑛了。」飛蘿洗漱已畢,坐在妝台前
對著鏡子梳理如瀑披落的雲發。

  「我想也是因爲這個,青瑛在外邊很值錢是麽?」小玄問。

  「不是很值錢,而是非常值錢,況且你那塊青瑛又大得很,稀罕之極的,明
兒你就狠狠的宰回他吧。」飛蘿用一條紗子將發束了,從凳立起,走到床前,提
裙從小玄旁邊爬了上去,「嗳」的一聲,慵懶無比地趴伏到被上。

  小玄一陣劇烈心跳。

  「你還不去洗漱?」飛蘿睨了他一眼。

  小玄趕緊起身,走到外間去洗漱,不知怎的,漸漸就面燒耳熱起來。

  洗漱完畢,小玄興沖沖地回到�間,卻見飛蘿扯被蓋在身上,兩眼眯著似已
睡著,不由愣在床前,一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忽聽飛蘿嬌懶懶道:「還愣在那�幹嗎?你不是隻要了一個房麽?這屋�又
沒別的床。」

  小玄如獲綸音,急忙摘掉靴子,歡天喜地爬上床去。

  飛蘿掀開半邊被子,挪開嬌軀讓了個位置。

  小玄喜得魂兒都要出竅了,喉中渾濁地咕哝一聲,撲下身去抱住了她。

  「你睡覺不脫外衣的麽?」飛蘿道。

  小玄趕忙脫掉外邊衣褲,然後又再毛手毛腳地去抱美人,瞧著近在咫尺的朱
唇,情不自禁就親了過去。

  誰知飛蘿卻閉上了眼睛,輕聲道:「好困,我要睡覺了。」

  小玄一怔,隻好讪讪作罷。

  「睡吧,明兒再說。」飛蘿含糊低語,環過玉臂摟抱住他,把臉貼埋在他的
胸畔,不過片刻,便已酣然睡去。

  「定是累壞了……」小玄心中又疼又憐,悄悄吻了吻唇邊的纖柔發絲:「因
爲我,她連番受傷,且又一直奔波,唉,不知我崔小玄修行了多少世,才遇著這
重如山的恩情福分……」

  他感慨萬千,繼又想起吃飯時聽見的話,疑惑忖道:「不知那兩隻蝴蝶精說
的話可是真的?」一時心潮翻湧思亂如麻,疲倦悄然襲至,終亦迷迷糊糊睡去。

  小玄眉頭緊蹙滿額是汗,半夢半醒間依稀聽見幾下輕響,一時分不清是什麽
聲音,亦想不起身在何處,摸摸蓋在身上的軟滑絲被,猛然發覺飛蘿不在懷中,
頓時驚得一彈坐起,直待瞧見婷立窗前的婀娜身影,方才長長地舒了口氣。

  是在葫蘆鎮哩,剛才的聲音,多半是有船從橋下穿過,槳橹碰著了橋墩。

  窗被推開,飛蘿面朝窗外,不知在望什麽。她赤著足,身上隻著一條輕軟紗
子,飄飄逸風綽約若仙。

  小玄下床,略一遲疑,從後面環臂抱住了她。

  「下雨了。」飛蘿輕輕道,沒有回頭。

  清新且略帶寒意的晨風拂面而至,小玄朝外望去,隻見天已微亮,如煙似霧
的細雨婆娑飄落,紛紛揚揚地迷蒙了鎮上的房屋庭院,更潤綠了河道兩畔的垂
柳。

  水聲輕響,河道中一艘已有不少歲月的烏蓬船正緩緩遠去。

  小玄隻覺心淨如洗,從夢�帶出來的灼躁消逝一盡。

  「好美是不是?」飛蘿凝目遠處道。

  「嗯,很美的地方,要是……能長長久久這樣子就好了。」小玄輕歎,心�
說,如此景緻,有了你更加醉人。

  「別太貪心。」飛蘿微微一笑:「好東西,總是難長久的,好好享受吧。」
說著頭往後仰,閉起眼睛輕輕靠在他的胸前。

  小玄一陣銷魂,呆望著紛飛雨絲,細細咀嚼她的話語,不覺癡了。

  兩人相擁靜立,良久不語,直至飛蘿輕輕打了個哈欠。

  「怎麽起得這樣早?」小玄道。

  飛蘿微笑道:「我要起來療傷啊,已經調息了一輪,終于把那股狡猾的雷力
捕捉著了。」

  小玄喜道:「驅除幹淨了是麽?」

  「沒。」飛蘿搖頭道:「那股雷力好生頑固,而我的靈力隻恢複了幾成,自
己一個驅除不掉它。」

  「那怎麽辦?我能幫上什麽忙嗎?」小玄頓時擔心起來。

  飛蘿面上微微一熱,低聲道:「你想幫忙是麽?」

  「這還用說,快告訴我怎麽辦?」小玄即道。

  飛蘿側首,把臉貼在他的胸口。

  小玄急道:「到底怎樣幫忙?你快告訴我呀。」

  飛蘿卻道:「小玄,你覺得師叔是個什麽樣的人?」

  小玄呆了一呆,答非所問道:「不知道,就覺得很親切,很……牽挂。」說
完臉就紅了。

  「牽挂?」飛蘿�眼瞧他,心口一陣悸跳。

  小玄點頭:「嗯,就像是身上的什麽地方,分不開離不得。」

  飛蘿深深呼吸,眼波似醉。

  小玄給她瞧得心頭一陣悸蕩,忍不住道:「師叔,我昨晚做夢了,夢見
你……」

  「夢見我什麽?」飛蘿問。

  「夢見你走了,沒告訴我就離開了,急得我到處找你,還好沒過多久就醒
了。」小玄心有餘悸道,俯下唇吻著她的發絲,兩臂收攏,緊緊地摟抱住她。

  飛蘿似有若無地歎了一下,咬唇道:「我是會走的,安頓好你就會離開。」

  小玄急道:「不能不走麽?我們……我們……」他眼中湧現出一抹熾熱似火
的期盼,鼓足勇氣道:「我們就在這葫蘆鎮住下來,什麽都不要管了!永遠……
永遠……」

  飛蘿凝目望他,嘴角甜甜地勾起,眸中卻悄然潮潤,忽然垂下了眼,「我一
定得走的,知道嗎?我必須同你師父一道去玉京,如果迷樓真的是武翩跹布的先
天無極陣,那就隻有我才知道怎麽破解,這也是教尊命我出鳳凰崖的原因。」

  「不去又會怎樣?」小玄激動道。

  「不去?」飛蘿微微一笑,「若是不去,一來違背了教尊之命,我遲早會給
帶回鳳凰崖,下次出來,就不知何年何月了;其二,你師父說不定會遭遇到很大
的危險,因爲她的先天太幻圖也許能制住武翩跹,但卻無法應付先天無極陣。」

  小玄啞口無言。

  「你能忍心讓你師父遇險麽?」飛蘿盯著他道。

  小玄心中驟然泛起一抹無力之感。

  「不說這些了,有些事情,我們是注定無法改變的……」飛蘿柔聲道。

  「師叔,我要是能幫上點忙就好了!」小玄自責道。

  「你能幫忙呀。」飛蘿仰起玉首,雙頰微微生暈:「我需要盡快複原,現
在,你來幫我療傷好不好?」

  「好啊,怎麽辦?」小玄道。

  「親我。」飛蘿道,低膩的聲音�充滿了無以形容的誘惑。

  小玄稍微一怔,便即吻落下去,罩住了她那凝脂般的軟嫩朱唇。

  飛蘿雙臂�起,反勾住了他的脖子。

  兩人在窗前纏綿擁吻,你嬉我誘你來我往,時沾時分時淺時深,如火般愈熾
愈烈。


             第四回  銷魂雙修

  「師叔,你不是說要療……」小玄喘息道。

  「沒錯,現在起不許再說話了。」飛蘿低聲道,捉住小玄摟按在腹際的兩隻
手掌,牽引著它們慢慢往上移,放在自己的胸脯上。

  小玄一陣口幹舌燥,小心翼翼地摸了幾下,便猛然把手鑽入微敞的紗子當
中,按捺不住地大力搓揉起來。

  那�高聳如峰滾碩如瓜,肥軟中蓬勃著令人癫狂的美妙彈力,任誰都是無法
自制的。

  飛蘿霞飛玉頰,嬌嬌地也喘了起來,雙眸暈暈潤潤,似乎非常享受。

  小玄情動如火,指頭觸著兩顆高高勃翹的奶頭,動作不覺更加恣肆粗野,攀
在酥乳的手掌除了搓揉捏握,居然還打橫扭擰起來。

  「唔……」飛蘿嘤咛失聲,痛疼中竟給扯帶出某種異樣的刺激與快美,朱唇
顫�,反首又與男兒吻作一處。

  小玄緊擁著她親吻,忽然發覺底下肉棒已硬如鐵鑄,且恰好貼抵在肥美的綿
股之上,隻覺酥麻麻的舒服無比,忍不住向前迫去,把整粒棒頭都深深陷在美人
的軟彈肉中。

  飛蘿陣陣酸軟,嬌軀難耐的在男兒懷中妖娆扭動,卻仍怎麽都擺脫不掉拼命
刺來的火燙鐵棒。

  「唔……那樣好酸呢。」飛蘿嬌喘著低嗔。

  「哪?」小玄似明非明,一隻手放開了她的碩乳,摸索著朝下探去,滑過繃
緊的蜂腰,落在了美人的肥臀之上,一輪用力捏拿,反把鐵棒抵刺得更緊更盡。

  飛蘿倏地一下細哼,聲音嬌膩得有些與往不同。

  小玄忽在她的股縫附近摸到一小塊潮濕,心中滾燙,猛地俯下身去,一手就
從紗子底下鑽了進去。

  飛蘿慌亂呻吟,已給男兒的手掌順著大腿撩到了花底,搭按在嬌嫩的蛤口
上。

  原來美人已是泥濘如淖,小玄掏得滿掌濕糊黏膩,指頭輕輕剝揉,魚兒般鑽
入嫩瓣之內。

  飛蘿大口喘氣,兩手緊緊地捉住男兒的衣襟,不由全身繃緊,迷人無比地嬌
嬌悸顫。

  小玄細細掏挖,時深時淺地尋幽探秘,低吟道:「師叔好滑好黏哩……」

  飛蘿朱顔燒透,把臉緊緊地貼埋在男兒懷�。

  小玄動情萬分,望著嬌羞不勝的師叔,突然飛速解開腰帶,褪下褲子,一掌
將她的紗子連同�邊的小衣掀了起來,高高地捋到她的蜂腰之上。

  刹那間,羊脂凝就的美腿和肥股動人心魄的露了出來,無遮無掩地盡落男兒
眼中。

  「別在這……」飛蘿正出言攔阻,卻給一把推趴在窗沿上。

  小玄一手握莖,另一手搭住美人雪股,拇指用力壓按,掰開半邊粉肉,觑了
眼露出的凝露紅脂,一個挺腰聳股,提槍就搠。

  「啊!」飛蘿低低一呼,蛤口蓦燙,已給男兒不由分說地挑了。

  小玄朝前急沖,但很快就在肥美花房的重重箍束中慢了下來,由刺變推,再
從推變成塞。

  飛蘿捉緊窗沿,隻覺花房給急速擴張,嬌嫩花壁的每分每寸都在拉伸拉薄,
緊緊地勒在壯碩的肉棒之上,美得心都酥了。

  小玄驟覺前端奇滑異軟,棒頭登時一木,原來已玉莖已至池底,抵著了嬌嫩
無比的花心。

  「唔……」飛蘿嬌哼,又道:「別在這……」

  小玄深深地抵觸了幾下,直把美人惹得凝腰收股,心中欲火千丈,開始大力
抽送起來。

  「會……會給別人瞧去的!」飛蘿急急低叫。

  小玄瞧瞧窗外,道:「外邊沒人。」仍繼極力聳刺,不過十餘下,便見一縷
膩汁從蛤口縫�跑了出來,淋得莖身油光發亮。

  「壞蛋!」飛蘿顫聲嘤咛,額俯窗台,幾乎站立不住。

  雖是雨天,但窗前的光線很好,飛蘿的美臀珠圓玉潤如酥若粉,每插一下,
股上的嫩肉便涼粉似的簌簌甩顫,蕩出波波迷人白浪。

  更妙的是,這姿勢令她花底纖毫畢現,一抽一聳間,那蛤中的塊塊紅脂妖娆
騰舞,無歇無止地粘纏著來回沖刺的肉棒,叫人入目魂銷魄融。

  小玄垂首瞧著,越發勇狠恣肆,忽還探手到前,捉扣住一隻酥乳重重揉握,
捏拿出千百種撩人形狀,捏拿得滿掌生麻。

  飛蘿雙乳極是敏感,給他一輪縱情戲耍,不禁嬌聲連出,花房內�也更爽
利,肥美的嫩壁開始一下下收縮箍束,把男兒的肉棒吸咬得越來越硬越來越燙。

  「師叔真是好軟好大,怎麽弄都沒辦法一手握住哩……」小玄心中銷魂,突
地變本加厲,扣握碩乳的手摸上乳峰,捏住已是腫脹了近倍的奶頭,然後揉、
擰、擠、搓花樣百出地戲耍起來。

  飛蘿通體生麻,忽見一隻烏蓬船從橋下鑽出,船尾立著個撐船的梢公,慌得
低呼:「有人來了!」

  小玄也已望見,卻笑道:「怕什麽,他又沒朝這上邊瞧。」依舊抽送如虹,
整根肉棒已是水光閃閃。

  「壞蛋!」飛蘿面紅耳赤地嬌嗔,反手就要來推人。

  小玄見了她那情急的嬌態,不覺欲焰愈熾,忽爾頑心大起,竟一把捉住兩條
玉臂,反剪按在她的股上,怒杵聳刺得愈狠愈急,記記深貫軟底,杵杵重椿嫩
心。

  飛蘿動彈不得,隻好急急呼停:「快……快……」

  誰知那「停」字未出,小玄卻已傾身過來,把唇貼在她耳心低笑:「快什
麽?要我再快一些是麽?」

  這聲音低回如磁,似蘊著某種勾魂奪魄的至絕邪魅。

  飛蘿呆了一呆,仿佛曾在許久前聽過,蓦地魂魄皆融,丟意驟至,慌亂中急
忙提運真氣,想要使出秘技禁鎖,豈知花心倏綻,已把一小股濃稠稠的漿兒甩吐
了出來。

  小玄給她陰精一麻,泡浸花蜜已久的巨杵猛地猙獰畢露,終于現出玄陽盤龍
杵的本相來,刹那筋若盤龍,炙如豔陽。

  飛蘿登時失聲而啼,隻覺花壁給刮燙得麻癢入骨,還想再忍,卻又尿似地掉
出一股精漿來,正澆棒頭之上。

  小玄接連給麻,蓦覺精意翻騰,差點也射出精來,美極間萬般不舍,突然記
起了绮姬傳授的九鼎還丹訣,當即急提真氣,悄悄使出,頓感精關重固,射意雖
急,卻沒絲毫走漏,一時得意忘形,把莖深深刺住,真氣吞吐,不覺使出了個
「汲」字訣來。

  「你……你……」飛蘿目瞪口呆,終于放棄了所有抵抗,顫啼聲中,盡任自
己縱情丟洩。

  「五姐姐教的秘術果然奇妙,一使出來,立時就把師叔變成這樣了!」小玄
心中自豪,見美人仿佛給抽光了骨頭,不但手捉不住窗台,腿也站立不住,整個
人軟軟癱在自己懷中,心中好不憐惜,雖然不舍,但還是撤去功夫拔杵退兵,將
之抱起,回到床上。

  飛蘿散架般癱在被�,香汗淋漓嬌喘不住,平滑細膩的雪腹兀自微微抽搐。

  「師叔……」小玄爲她撥好散亂的發絲,在她肩窩�輕輕親吻。

  「小壞蛋。」飛蘿有氣無力地哼。

  小玄笑嘻嘻地瞧她,心中越發得意。

  「要你幫我療傷,你卻偷偷來……來吸人家!」飛蘿迷離著美目低嗔。

  「療傷?」小玄一愣:「適才是在療傷?」

  「我問你,這功法是誰教你的?」飛蘿問。

  「什麽功法?」小玄一時沒反應過來。

  「就是你適才……適才偷偷吸我的那個功法!」飛蘿暈著臉道。

  「不好,給她發覺了!」小玄心中一陣緊張,道:「沒……沒有啊。」

  「還想說謊?小壞蛋你休在我跟前耍花招!」飛蘿瞪著他。

  小玄心知抵賴不過,吞吞吐吐道:「沒有啦,那法子是一個……一個朋友教
我的。」

  「什麽朋友?」

  「一個千翠山上的朋友……」

  「千翠山上的朋友?」飛蘿盯著他:「你老實交代,是不是山�的什麽精
怪?」

  「是。」小玄聲若蚊呐地應。

  「好啊!你居然偷偷跑去跟妖精�混!」飛蘿叫道。

  「不敢啦,我以後再不去找她了。」小玄忙道,心想自己從來就沒去找過绮
姬,那可是她上門來找自己的。

  「哼,才懶得管你,我是怕你吃虧!」飛蘿苦口婆心道:「曉得嗎?精怪最
喜歡我們修行之人的真元,很多都善采補之術,你小心給人哄去,白白虧了道
行。」

  「不會吧,她是我的結拜姐姐,怎麽會……」小玄住口,突然發覺自己說漏
了嘴。

  「什麽!你還跑去跟妖精結拜成姐弟?我瞧你師父趕你出門牆真是趕對
了!」飛蘿氣結。

  「是……是他們非要跟我結拜的啊。」小玄汗如雨下。

  「他們?」飛蘿吃驚道:「還不隻一個?」

  小玄張口結舌。

  飛蘿盯著他,忽似想到了什麽,神色漸漸緩和下來,歎了口氣道:「算了,
這也怪不得你,以後莫去惹那些精怪就是。」

  小玄瞧見她的神情,猛然想自己便是玄狐之後,恐怕自己就是妖怪,蓦地面
如死灰。

  飛蘿見他面色難看,立時猜著了幾分,趕忙反來安慰,「精怪也不見得就是
惡類,你隻小心莫給用心險惡之徒哄去就好。」

  小玄嗯嗯應著,思著念著,無以自拔。

  飛蘿怕他越想越多,柔聲道:「好啦,其實這也沒啥,連我自個都交結過精
怪呢。」

  「你也交結過精怪?」小玄頓時好奇起來。

  飛蘿面上忽有些不自然起來,道:「不說這個啦,你……你還幫不幫我療傷
了?」

  「幫啊,這個才是至關緊要的。」小玄忙應。

  「你還……」飛蘿的聲音忽然低膩起來,一隻手朝下探去,輕輕握住了他那
依舊挺拔的肉棒,隻略揉捏,立又勃翹如怒硬似鐵鑄。

  「師叔……」小玄眯眼,舒服得呻吟起來。

  「它還沒出來呢,難不難受?」

  「難受極了。」

  「再放進來……」飛蘿引導著,「不過這次別再……別再偷偷吸人,一切都
聽我的。」

  小玄在她的牽引下,再次把巨杵刺入了一個肥美無比的所在,那�有如雨後
春泥,異樣的溜滑濕潤。

  「要出來的時候告訴我。」飛蘿悄聲道,兩條白臂繞上了他的脖子。

  「嗯。」小玄答應,凝目瞧著身下美人,挺腰擺股一下下抽送起來。

  飛蘿與他對望,眸中秋水盈盈情絲縷縷。

  小玄心魂欲醉,漸漸地愈送愈深,愈聳愈急。

  飛蘿細細地嬌喘起來,不時用手拔開他掉落額前的發絲,不時用指去輕輕描
畫他的臉龐,至于底下則沒上邊那麽從容,早已是蜜汁橫流春潮泛濫了。

  「哎!」

  「唔!」
  
  兩人忽然同時失聲,原來在花蜜的不斷浸潤中,小玄的肉棒倏地暴漲了數
圍,再度現出了玄陽盤龍的猙獰本相。

  飛蘿從容頓失,凝望男兒的美目迷離起來,嬌哼膩啼不時從唇齒間飛洩而
出。

  小玄大弄大創,雙手拿住她的兩條羊脂美腿,分朝兩邊推去,開開地用力壓
住,然後邊聳邊瞧兩人的交接之處,但見烏茸盡濕,亂絲絲地粘貼在周圍雪肉
上,蛤中紅脂翻蠕嬌蒂顫翹,晶瑩汁液淋漓而出,轉眼便給飛速出入的巨杵攪拌
成黏稠的白漿,把股下的被褥注濕了大塊。

  「別……別看……」飛蘿耳根紅透地顫哼,隻覺內�某處給刮得癢入骨縫,
不覺間凝乳似的蜂腰用力拱了起來,撩人萬分的高高弓著。

  「我要看!好美……師叔好美!」小玄低喘著哼,目不轉睛地仿佛要將她看
個飽,過了許久,目光終于離開花溪向上移去,緩緩掠過高鼓如墳的玉阜,平坦
緊繃的雪腹,落在正在飛快打圈的兩隻巨碩酥乳上。

  飛蘿身上的紗子早已淩亂,雖說霧�看花分外迷人,但小玄卻不解風情,一
手剝開襟口,將紗子扒至美人臂膀。

  撩人萬分的圓滾豪乳徹底躍出,因爲汗水,其上油光一片,入眼越發潤膩肥
美。

  小玄血脈贲張地盯著,忽然悄悄使壞,抽送之勢故意時急時緩,時重時輕,
花樣百出的間接控制美人兩乳的打轉速度與幅度,果然绮景疊出妙趣橫生,心中
不由樂開了花。

  飛蘿似覺非覺,咬著朱唇含嗔帶媚地望著他,靥上的暈酡越來越濃。

  忽然間奇香四溢,小玄陡見飛快打轉的酥乳上多了什麽,趕忙頓住抽送,原
來是兩顆朱紅奶頭上凝出了點點白珠,立時想起昨天的情景來,心中萬分銷魂,
忍不住俯下頭去,噙住了一顆奶頭。

  飛蘿顫嘤一聲,雙臂摟去,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腦袋。

  小玄大口咂吮,把奶頭上的點點白珠悉數卷入口中,隻覺甜糯糯香馥馥,眨
眼間唇舌口腔俱麻軟了起來,蓦爾射意湧動,悶哼道:「好像要……要出來
了!」

  「你快全部進來……」飛蘿立道。

  快美在急劇臌脹,小玄猛仰起身,忍不住一輪急抽狠聳。

  「別……別動了!」飛蘿嬌呼,兩隻肥美巨乳給抽拽得上下亂抛,重重地摔
打在他的胸膛上。

  小玄滿懷皆麻,越發癫狂兇猛,把美人挑得筋癢蕊酸汁飛蜜濺。

  「壞蛋!快進來……要深深的……」飛蘿快要斷氣般哼,兩條白臂死死地摟
緊了他的腰杆。

  小玄猛省過來,這才依言深入,直推縱深。

  「上……上去一點……再上邊一點點……」飛蘿一邊指點,一邊自個挺腰�
股,勉力挪湊。

  「這是要助師叔療傷哩,我可不能貪圖歡娛誤了大事!」小玄咬緊牙關,隻
覺每移分毫都有一潰千�的可能,強忍間真氣提縱,不知不覺竟又使出了绮姬教
他九鼎還丹訣來。

  「啊!你怎麽又……別……別運功喲!」飛蘿急叫。

  小玄一驚,急忙撤功,精意給真氣牽動,差點就射將出來。

  飛蘿一陣狠喘,仿佛在強忍什麽。

  「師叔,我……我……」

  「堅持一下,就快行了,你再往右邊來一點……」

  小玄依言湊去,棒頭前端一軟,原來抵著了花心。

  「唔……碰到了,就是這兒,別再動了……」飛蘿哆嗦了一下,顫哼道:
「你上來,親我。」

  小玄長身往上,吻住了她的檀口。

  飛蘿雙臂環摟住他的脖子,含糊地膩哼:「好了,你來吧,頂緊我……」兩
腿突爾緊緊地在他腰畔一夾,顫聲道:「來!」

  小玄的忍耐早就超過了極限,心頭蓦松,隻把棒頭往肥美如凝脂的嫩心上稍
稍一捺,便即疊疊狂噴。

  飛蘿閉目領受,暗運玄功,忽地從花心�生出一股奇異吸力,悠悠韌韌地直
透男兒龜眼之內。

  小玄瞠目結舌,立感莖心酸酸麻麻的出奇酥美,隻射得天昏地暗欲仙欲死。

  飛蘿雖然已施秘技鎖了精元,但小玄所出乃是玄陽之精,一汲竅中,花心、
花眼同玉宮頓給麻翻,宛如飲了烈酒般臉兒紅身子燙,眼中亦水汪汪的幾欲滴
出。

  小玄從未洩得如此厲害過,心中彷徨,但至極至絕的快美卻令得他無法刹住
亦不想刹住,片刻已是手軟腳軟,懶洋洋間忽感飛蘿口中透來一股氣息,暖流般
注入自己體內,登時精神大振,又再生龍活虎,巨杵突跳得愈強愈劇,射得越發
激烈歡快。

  飛蘿源源不斷地度氣過來,仿佛接通了小玄的身體,真氣在兩人經脈中循環
流動,一齊進入了個奇妙無比的世界。

  小玄根本不用理睬什麽真氣調度,隻是極力抵刺,邊激射邊狠頂,而飛蘿的
花心出奇肥美,花心眼兒也正綻著吸汲,幾乎給他把半粒棒頭揉在嬌嫩之內,身
子早已酥壞了大半,但爲療傷,隻得苦苦堅持。

  精行丹走,飛蘿終于完成了一個周天的功法,急忙散去玄功,登時精關崩
潰,積蓄了許久的快美有如山洪爆發,雙乳倏地一陣劇烈抽搐,赫見數股細細白
漿從奶頭激射而出。

  「師叔!」小玄驚喜地叫,胸膛給激越的漿柱沖刷得麻暖一片,就在這時,
底下也猛感有什麽燙乎乎東西迎頭襲來,尚未回神,已給澆得棒首發木滿莖皆
酥。

  「師叔又丟身子了呢!」小玄一陣銷魂。

  「頂緊……我……我哺精還你……」飛蘿哆嗦著哼。

  「什麽?」小玄沒聽明白。

  「啊……啊……不行!」飛蘿突然弓彈起身,兩隻尖翹肥美的巨乳緊緊頂著
男兒胸膛,雪腹重重抽搐,陰精如尿瀝似地洶湧而出,顫啼道:「我壞了……
你……你吸我……」

  小玄蓦感深透莖心的神秘吸力完全消失,頓時困龍飛天,長抽短擊盡情聳
刺。

  「別動……吸……吸我……快運功吸我!」飛蘿顫不成聲,聲音嬌膩得勾魂
奪魂。

  小玄雖不懂,但從飛蘿的神情看出此刻乃是關鍵,隻好強按快美,勉力運提
真氣,使出了九鼎還丹訣的「汲」字訣,驟如醍醐灌頂,股股濃稠的花漿從龜眼
吸汲而入,轉眼間已給麻得滿腹皆暖。

  「吃我的……吃我……」飛蘿自捧碩乳,把兩顆正在激射乳華的奶頭送到了
小玄嘴邊。

  小玄張嘴罩住,大口大口地吸咂,隻覺上下皆俱奇美,不由筋麻骨軟魂酥魄
化。

  飛蘿精華激迸,意識在止不住的痙攣中漸漸模糊,一個堅持不住,終在至絕
的極樂巅峰上昏迷了過去。

     ***    ***    ***    ***

  雲收雨散,相擁而眠,許久後才聽飛蘿說話,「終于把那股狡猾的雷力徹底
化解掉了。」

  「真的?太好了!」小玄大喜,心想原來還有這種療傷之法,委實美妙之
極。

  「不過功法沒有全部完成,本來我該哺精還你的,誰知卻沒能堅持得住,功
法行至于一半就給破掉了……」飛蘿滿面暈紅,拍拍心口道:「幸好你識得一點
汲納之法,否則我就把你的真元害虧損了。」

  「虧損就虧損呗,隻要你能好起來就成。」小玄脫口道。

  「才不要!害你虧損我甯可不要。」飛蘿咬著唇道。

  帳中仍彌漫著濃濃的奇香,兩人凝目對望,回味先前滋味,各自銷魂心跳。

  「師叔,適才你用的是什麽功法?竟能用來療傷。」小玄問。

  「這便是道家常言的雙修之術,不但能療傷,更能培元煉氣增長修行。」飛
蘿道。

  「這麽妙……」小玄忽道:「師叔,你教我這個功法好麽?」

  飛蘿微微一愕,道:「你要學這個?你學這個做什麽?」

  「我想跟師叔一起雙修。」小玄涎著臉道。

  「小色狼!」飛蘿輕嗔,水波盈盈地橫了他一眼。

  「答應教我了?」

  「不教。」

  「爲什麽不教?」

  飛蘿不語,好一會才道:「因爲我很快就要離開這�了。」

  小玄一陣黯然。

  飛蘿瞧瞧他,趕忙轉移話題,「我餓了,咱們去吃點東西,完後我還要去找
人。」

  「你?」小玄怔道:「不是我們?」

  「嗯。」飛蘿點頭。

  「爲什麽?」

  「因爲,我們要找的那個人不肯輕易見陌生人,我得先跟他打個招呼。」

  「不肯輕易見陌生人?」小玄遲疑道:「這樣的人……會平白無故收留我
麽?」

  「誰說平白無故了?我想他一定會的。」飛蘿笃定道:「而且我隻知道他在
這葫蘆鎮上,但不曉得具體在哪,因此還需到處去找,你不用陪我浪費時間。」

  「那我做什麽?」

  「你乖乖地呆在客棧�等我,悶了就出去逛逛,但千萬別走太遠……」飛蘿
頓了下道:「因爲,這鎮子上有些地方是不能去的。」


              第五回  召喚

  吃過早飯,飛蘿便匆匆地離開了客棧。

  小玄也不回房間,正打算出去走走,忽見豬哈哈笑容可掬地過來,命人在雅
座擺上茶水點心,招呼道:「崔公子請這邊坐坐,昨晚休息得可好?」

  「馬馬虎虎啦。」小玄知他爲何而來,大咧咧地坐下道:「出門在外,隻好
將就著過吧。」

  「哎喲喲,小人的客棧可是這葫蘆鎮上最好的啦,房間又大又幹淨,光線也
很好,早晚還有熱湯相送,床單被褥都是上好絲緞做的……」豬哈哈念念叨叨
道。

  「好啥,三更半夜老有船從橋下過,吵死人了!」小玄打斷他。

  豬哈哈愣了一下,無限委曲道:「公子不知,這正是本店的妙處呐,有道
是『古橋四角豎樓亭,百載老店當中設,吟酒品茗眠橹聲』。好多客人從大老遠
跑來住我的店,就是專門爲了聽這船聲水響的。」

  「我是粗人,不懂這些風雅之妙。」小玄翻翻眼道。

  「非也非也,公子乃是那爽快之人也,俺瞧得出。」豬哈哈道,雙手捧茶恭
恭敬敬地遞與他。

  小玄不接,道:「我不喝茶,要喝就喝酒。」

  「果真是爽快人!好,好,咱們喝酒!」豬哈哈笑道,即朝旁邊的小二喚
道:「去取一壇水晶潭來,要十五年的。」

  小二即時應聲去了,過沒片刻就捧了一壇子酒回來,�了封泥,即時香氣四
溢,惹得小玄直吞口水。

  豬哈哈親自爲小玄斟酒,笑道:「此乃我們葫蘆鎮上出産的酒,取水晶潭水
所釀,已在窖子�封存了好些年,公子請嘗嘗,瞧瞧可合心意。」

  小玄老大不客氣,拿起杯子咕噜噜就灌了下去,頓感香盈滿口綿熱落肚,咂
了幾咂舌頭,大聲道:「好酒!」

  「呵呵,公子喜歡,那就多喝幾杯。」豬哈哈笑眯眯地加酒,此後又敬又
勸,十分殷勤。

  小玄吃得高興,飄飄然間,不覺對眼前的豬頭老闆大生好感起來。

  豬哈哈再憋不住,小心翼翼地笑道:「崔公子,敢問您那塊大得驚人的青瑛
是從何得來?」

  「終于來了!」小玄心忖,道:「青瑛還有哪�?當然是千翠山之巅——逍
遙峰啦!」

  「這個曉得,在下是問,您是怎麽得到的?」豬哈哈道。

  「你問這個幹嗎?」小玄警惕道。

  豬哈哈輕咳了兩下,笑道:「在下是在想啊,崔公子您能不能忍痛割愛,把
那塊青瑛轉讓給我?」

  小玄尚未回答,他又急急接道:「至于價錢麽,在下絕對給您個滿意的
數。」

  「這個……」小玄沈吟,心想這塊青瑛即大又純,自己已給逐出師門,日後
不知何時才能再回逍遙峰,可不能就麽隨便賤賣了。

  「崔公子,您看這個價行不行?」豬哈哈探手出袖,在桌上比劃了個「八」
字。

  「八十?八百?」小玄心念急轉:「八百不大可能,八十又少了點,哼!我
崔小玄雖窮,可是志卻不短,要是沒有一百兩銀子我是絕不會賣的。」

  「您看行不行呀?八千兩。」豬哈哈盯著他,聲音有點發顫。

  「什麽!八……八千?」小玄的手一抖,杯子捏拿不穩,�邊的酒汁全灑衣
襟之上。

  「哎喲喲,崔公子您怎麽啦?」豬哈哈急忙起身,從袖�摸出條手帕,賣力
地幫他擦拭。

  「你……不是在開玩笑吧?」小玄深深呼吸,八千兩銀子已足夠在千翠山腳
的鎮子上買一座數畝大小的庭園,並且再討個如花似玉的老婆加幾房小妾了。

  豬哈哈察顔觀色,目光觸著他的眼睛,蓦地一陣心虛,慌忙道:「哎,絕不
是在開玩笑,更不是有意氣您,小人絕對是真心誠意的期盼您能把那塊青瑛轉讓
給我,可是在下經營小店,能力實在是有限呀……不行我再加點給您?」

  「再加點?」小玄心髒突突狂跳,臉上漲的赤紅,心中懊悔欲絕:「我的
天!原來青瑛這麽值錢的,早知如此,下山時就該多帶幾塊!」

  豬哈哈用袖子抹抹額頭冒出的汗珠,強把視線從小玄的目光�扯出,哆嗦
道:「公子莫惱公子莫惱,那就加一半!您瞧一萬二如何?這個真是在下傾力所
能的了!」

  「一萬二!發生了什麽事?鎮定!鎮定!一定要鎮定呀!」小玄心中拼命朝
自己大喊,好不容易才冷靜了丁點,想了想,方慢吞吞道:「本來嘛……我是有
點想要轉讓給你的,但現在不了。」

  「爲什麽?」豬哈哈急道。

  「因爲誠意,因爲你沒誠意。」小玄冷冷道,人從座上立起,似欲拂袖而
去。

  豬哈哈怔了怔,趕忙把拉住他的袖子,急叫道:「等等!」

  小玄不動聲色地望著他,開始連自己都有點佩服自己了。

  豬哈哈神情變幻不定,面上肥肉倏地一抖,咬牙切齒道:「兩萬!兩萬兩銀
子!再多我真的拿不出了!」

  「看樣子還能再討點便宜……」小玄心驚脈跳,意志卻忽地一軟:「賣吧!
賣吧!錯過這村就沒這個店了,別再貪得無厭,萬一搞砸可就雞飛蛋打啦!」

  一陣天人交戰,「成交」兩字正要出口,突聽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喚道:
「喂!小子。」

  小玄同豬哈哈轉頭望去,見一大夥人從�間湧出,齊朝他們走來,爲首兩個
就是昨夜瞧見的那對蝴蝶精所化的嬌媚女孩。

  走到他們跟前,紫裳女孩比了下手勢,跟在後面的二、三十個精怪即時立
定,但已對小玄和豬哈哈隱隱形成包圍之勢。

  「他們想要幹嗎?」小玄眉毛微微一挑,暗自凝神提防。

  「你。」紫裳女孩的尖尖蔥指在豬哈哈胸口點了一下,道:「呆一邊去。」

  豬哈哈錯愕,但瞧瞧她後面那些青面獠牙的大漢,隻得乖乖地聽話走開,心
有不甘地呆在一邊。

  兩女一齊盯住小玄,綠裳女孩道:「聽說,你有塊很大很大的青瑛?」

  「沒錯,幹嗎?」小玄冷冷道。

  「拿出來瞧瞧。」綠裳女孩道,一副命令的口吻。

  「不行!」小玄即應,斬釘截鐵。

  兩個女孩微微一怔,紫裳女孩道:「敢情這小子沒有?」

  「嗯,準是這些笨蛋瞧錯了。」綠裳女孩轉頭,妙目冷冷地掃了衆精怪一
眼。

  衆精怪吃了一驚,有個豹首妖怪委曲道:「�報奶奶,昨兒我們真的是親眼
瞧見了,不信……」

  「瞎了你們的狗眼!」紫裳女孩厲聲截住,喝斥道:「青瑛何等珍奇稀罕,
哪會輕易就給你們碰見!」

  「要不,就是有人把什麽染了顔色的石頭拿來蒙混拐騙,一下子便把你們給
糊弄住了!」綠裳女孩斜睨著小玄冷笑道。

  衆精怪張口結舌,再無哪個敢開口。

  「想用激將法麽,小聖爺爺豈會上你們的當!」小玄交臂抱胸不理不睬。

  綠裳女孩見小玄無動于衷,遂放肆地朝他上下打量,口中越發無禮,「姐
姐,這土包子的衣衫如此破爛,若有青瑛還會這麽寒碜麽?」

  小玄大怒,正要反唇相譏,卻聽紫裳女孩接口道:「我瞧也是,再說青瑛唯
獨逍遙峰上才有,長年皆有玄教門人守護,豈是一個小毛孩能有的?」

  「姐姐,我們就不要在這�浪費表情了,走吧。」綠裳女孩輕哼道。

  小玄面色鐵青,猛地探手如意寶囊,隻聽「呯」地一聲大響,一塊大如南瓜
的青色石頭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震得滿桌杯碗齊跳。

  兩女眼睛一亮,立時緊緊地盯住了石塊。

  「瞧清楚了,這個是不是染了顔色的石頭?」小玄噴火道。

  兩女齊湊前去,圍著石塊仔細觀察,見石塊紋理如絲如雲,當中似有股股青
色煙霧蒸騰彌漫,神色越來越詫訝。

  瞧見她們的表情,小玄心中有些得意起來。

  「姐姐,真……真的有這麽大塊的青瑛耶……」綠裳女孩夢呓般道。

  「質地好純淨,幾乎沒有什麽雜質,極品!極品!」紫裳女孩深深呼息。

  「這麽大塊的青瑛可以研磨成多少青瑛粉呀,可爲爲多少兵刃寶器點注靈力
啊……」綠裳女孩輕歎著,不知不覺伸出了手,剛要觸到石塊,倏地眼前一花,
眼前的寶貝已經消失不見。

  兩個女孩愣了一愣。

  小玄拍拍如意囊,把囊移到了屁股後。

  「你……你!」綠裳女孩氣勢洶洶地朝他嚷道:「喂!你怎麽把它收起來
了?」

  「真奇怪,我的東西想收就收,難道還須問誰麽?」小玄翻了翻白眼。

  「我們還沒瞧清楚呐!」綠裳女孩生氣道。

  「這就更奇怪了,爲啥要讓你們瞧清楚?你們給我銀子了麽?你們是我家親
戚麽?」小玄鼻孔朝天道。

  「你!」綠裳女孩氣結,一根尖尖蔥指直戳到了小玄的鼻子跟前。

  「幹嗎?想打架麽?」小玄眉毛一挑。

  驟聞金鳴聲铿锵大作,兩個女孩身後的精怪一齊抽拔出了兵器,刹那間堂上
刀光劍影寒芒閃掠。

  「臭小子!你找死麽!」

  「敢對我們奶奶無禮!大爺我捅死你!」

  「媽的,大夥兒把這小子剁了!」

  衆精怪紛紛呼喝怒罵,就要一擁而上。

  小玄後退半步,急提真氣凝神戒備。

  就在這時,紫裳女孩卻比了個手勢,衆精怪立時安靜了下來,個個壓著怒氣
盯著小玄。

  「嗳,小哥哥,你能不能把這塊青瑛讓給我們呀?」紫裳女孩甜甜地微笑
道。

  「真是見風使舵的小妖精,見我真的有青瑛,態度就立刻不一樣了!」小玄
心忖,繃著臉道:「不行!」

  「不是白白要你的,我們用很多很多銀子跟你買。」紫裳女孩嬌聲道。

  「不賣!」小玄惱火她們昨晚給自己飛白眼,痛快無比道:「多少銀子都不
賣!」

  「那……我們用另一些很珍稀的材料跟你換,一定折算到你滿意爲止,我們
有狼牙青、紫蠍毒、琰精、寶瓶竹和鬼枯藤,你想要哪樣?」紫裳女孩又道。

  「寶瓶竹?你們有寶瓶竹?」小玄怔了一怔。

  「有啊,你想要這個是麽?我們用二十根寶瓶竹跟換你那塊青瑛好不好?」
紫裳女孩道。

  「不換!寶瓶竹我多了去了,用都用不完呢……」小玄想起婀妍,不由一陣
甜蜜與驕傲,信口胡吹道:「我有個朋友就是專門批發寶瓶竹的,你們想要,以
後盡管來找我好了,打個八折給你們如何?」

  兩個女孩呆了一呆,面上怒色隱現,綠裳女孩眼中更是閃過一絲兇光。

  「怕是要動手了!哼,兩隻小小的蝴蝶精能有什麽本事?難道聖爺爺會怕你
們麽!」小玄暗忖,但見對方人多,心中不敢輕怠,悄將真氣緩緩注入纏繞臂上
的八爪炎龍鞭。

  「嗳,小哥哥,我們姐姐倆姓胡,我叫紫兒,我妹子叫碧兒,你呢?你叫什
麽名字?」紫裳女孩忽問,臉上的笑容依舊很甜。

  小玄微微一怔,給她客氣得有點不好意思起來,隻得道:「姓崔,我叫崔
小……崔小白。」

  「原來是小白哥哥,看你也是修行中人,不知是何人門下?」胡紫兒道。

  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來了?小玄遲疑道:「我無門無派……」

  兩女對視了一眼,碧兒似有若無地點了下頭。

  小玄心中一凜,蓦地恍然大悟:「敢情她們是在打探我的底細,好決定要不
要硬搶我的青瑛哩!」

  「真的?那……這塊青瑛你是怎麽得來的?」紫兒又問。

  小玄心念電轉,道:「搶來的呗。」

  「搶來的?從哪搶來的?」紫兒眨眨眼問。

  「千翠山巅,逍遙峰頂。」小玄傲色道。

  「哈?你……你上逍遙峰搶的?夢巢不是長年都有玄教門人守護麽?」紫兒
愕色道。

  「玄教門人又如何?我崔小白不過略施神通,逍遙峰便如無人之境矣。」小
玄哼道。

  「小白哥哥你亂講的吧?」紫兒笑了起來,「玄教門人好厲害的,聽說鎮守
逍遙峰的乃是白首娘娘崔采婷,她不但精通變幻莫測的如意五行,更持有玄教的
鎮教之寶先天太幻圖,那寶貝連太乙大羅都不敢惹的,你又怎能對付得了她?」

  小玄聽見師父的名字,胸口不由疼了一疼,豈敢亂說師尊,便道:「那日白
首娘娘不在,我隻碰見了她門下的五大弟子……」

  「那又怎樣?」紫兒問。

  「自然免不了一場激戰,三百合後,終于殺得他們落荒而逃,然後我又擊敗
了守護夢巢的水精尊者,這才采到了這塊大青瑛。」小玄口若懸河。

  「我不信!」碧兒忍不住道:「你連門派都沒有,怎麽可能這麽厲害?」

  「你們聽好了!吾可是大有來曆的。」小玄微微一笑,目遙遠方吟哦道:
「混沌未�已真玄,太虛勘破吾爲先,八荒六合任逍遙,誰人知我何處仙。」念
罷便即怔住,他本想故作高深胡謅幾句,不想竟是張口就來,而且朗朗上口似蘊
玄機。

  此刻的他雖身穿漁家的粗布衣衫,但這一瞬突地神飄采逸,身上似有某種看
不見然卻能感受得著的光芒四下映耀,蓦將在場的人全都鎮住了。

  「果然是你。」一個美妙得勝似天籁的飄渺聲音忽然在小玄心中響起。

  「誰?」他詫訝四望,很快就肯定心中聲音不是周圍的人所發。

  「來,我等你。」聲音再次響起,柔和無比卻令人無法抗拒。

  「你在哪?」小玄朝外急奔了出去。

  孰知聲音就此無蹤。

  小玄東張西望,但見街上行人寥寥,並無什麽殊異之處。

  「怎麽回事?難道適才聽見的是幻覺麽……」他怔怔地呆立在客棧門口。

  「不可能,我明明聽得清清楚楚的呀,而且那聲音好像曾經在哪聽過……」

  不知怎麽,小玄心頭湧起一股莫名渴望,既是模糊不清卻又強烈無比:「不
行!我一定要找到這聲音的主人!」

  他瞧瞧左右兩個方向,胡亂選了一邊,茫無頭緒地朝前走去。

  此時雨方停歇,鋪著青石闆的街道一碧如洗,河道兩旁垂柳輕蕩,含著水的
清氣及青苔味道的微風不時吹拂過來,把人潤得心清神爽。

  小玄邊走邊瞧,越發喜歡這鎮子上的景物,不覺間已走出老遠,轉入一條大
街,忽見兩邊的鋪面多了起來,行人也多了許多,遠比別處繁華熱鬧,心中高
興,便一間間逛了過去。

  這一逛更是驚喜詫訝,原來這些鋪子�除了尋常城鎮常見的酒肆、油行、鹽
棧、藥鋪、香店、布行以及銀莊之外,竟還有許多專門收售各種珍稀材料及兵器
法寶的店鋪。

  小玄逛得興高采烈,心中忽想:「水兒最喜歡熱鬧,此刻若是在這,定然快
活極了。」

  他越想便越是思念,不由一陣失魂落魄,突然遠遠瞧見在林立的店鋪之後聳
立著一座多達十餘層的高塔,于是信步過去,直到跟前,方才發現竟然也是一家
店鋪。

  這家與衆不同的店鋪規模奇大,人流如鲫往來不絕,在最底層的大門門楣上
橫著塊漆底金字的巨匾,上書「天地無寶」四個大字。

  「天地無寶?這是什麽意思?好奇怪的名字……」小玄好奇心大盛,隨著人
流邁步進去。

  一入大門,頓給眼前景象鎮住。隻見堂殿宏巨,櫃台極多,奇特的是,在櫃
台�面吊著許許多多泛著碧色光芒的籠子,大小各不相同,在每隻籠子�面都懸
空飄浮著一件或數件物品,有的是材料,有的是兵器,有的是法寶,更有一些赫
然關著從未見過的奇禽異獸,林林總總光怪陸離,令人眼花缭亂。

  小玄心中震撼,深深吸了口氣,一樣樣慢慢地觀瞧過去,不覺如癡似醉。

  忽間,他在一隻籠子跟前停住,原來籠子當中懸浮著一把刀,長隻尺餘,刃
卻寬達三寸出頭,隨著緩緩轉動,刀身之上神奇地隱隱現出水滴霧氣,散發著淡
弱卻近乎妖異的光芒。

  「好像是水行屬性的哩……」小玄一陣心跳,思道:「水兒的碧波刃掉了,
姓賀的便趁機大獻殷勤,硬是把自家的破爛刀子塞給她,結果把她哄得迷迷糊糊
的,我可不能掉以輕心呐……」

  想到這�,便朝櫃台�高聲喚道:「掌櫃的在嗎?我要看這把刀。」

  櫃台�即有一男子過來,身著青帽灰袍,約莫四、五十年紀,道:「客官,
您要看什麽?」

  小玄指著籠子,道:「請問這把是什麽刀?可否讓我瞧瞧?」

  「這把是麽?」那掌櫃口中念念有詞,吊在空中的碧色籠子倏地開出一扇小
門,掌櫃�手一爪,那刀便淩空飛了下來,落在他的手中,遞給小玄道:「客官
慢看。」

  小玄接過,又問:「這刀可有名字?有來曆麽?」

  掌櫃道:「前秦符堅,得天外海煉器名師指點,集十年甘露于甘露四年造一
刀,名曰『神術』。此刀便是我們工坊仿其所造,是以名曰『神術之後』。」

  「你們工坊仿制的?」小玄詫道,摸摸刀身上隱現的水滴霧氣,卻是冰涼幹
燥,果然全是影像。

  掌櫃面現驕傲色,道:「我們工坊大師雲集技藝高絕,所仿寶器,隻在原物
之上。」

  「真的假的?」小玄心忖,雖然不大相信,但見手上的刀的確脫俗,不由越
瞧越是喜歡,又問:「這刀的屬性好像是水行系的?」

  「客官好眼力。」掌櫃點頭。

  小玄翻來覆去細瞧刀子,突地手臂一揮,掣刀朝空處虛斬出去,驟見鋒際水
光霧影吐濺,竟達半尺之距,心忖:「我所學的乃是火遁系功法,跟此刀的性相
完全不合,但這隨便一揮,便有如此威力,日後給水兒來用,定然更加趁手厲
害,待到那時,我的寶貝水兒豈會再把姓賀的那把破爛東西放在眼�!」

  他盤算打定,遂朝掌櫃道:「這刀怎麽個賣法?要多少銀子?」雖料這把刀
定然價格不菲,但因如意囊中兜著塊至少值兩萬銀子的大青瑛,底氣十足。

  「客官要用銀子來買是麽?那需一萬九千兩。」掌櫃道。

  小玄悄悄地噓了口氣,抹著汗暗自慶幸:「還好還好,我趕快回去,把青瑛
賣給豬哈哈,還能剩下一千兩銀子喝酒呐。」當下便對掌櫃道:「我回去取銀
子,這刀你給我留著。」

  掌櫃道:「客官快去便是,本店一層的物品是不能爲顧客留貨的。」

  「一層?」小玄怔道:「一層不能留貨,那二層就可以麽?」

  「二層以上皆可定貨留貨。」掌櫃回答。

  「那我到上層去看看。」小玄道。

  「客官有銘牌麽?」掌櫃問。

  小玄一愣,「什麽銘牌?」

  「就是本店所發的銘牌,分七色七等,如有方可登上相對應的樓層。」掌櫃
解釋道。

  「如何才能獲得銘牌?」小玄問。

  「第一等銘牌,隻需在本店購買十萬兩銀子以上的貨物便可獲得,餘者另有
條件。」掌櫃道。

  小玄目瞪口呆,好一會才道:「上面幾層賣的是什麽?」轉臉瞧向通往二樓
的樓梯,見梯口前有片模糊光影,不時便有絲許似是靈能形成的細小亮芒遊逸而
出,顯然是設置了什麽禁制或機關。

  「越往上,售賣的東西品質就越高,當然價格也就相應越高。」掌櫃答。

  「我的天!」小玄心道:「第一層就賣這麽好的東西,如果上到十幾層,那
�賣的又是怎樣的極品?」

  他心中挂記寶刀,當即辭了掌櫃,匆匆往外走去,到了大門口,突然與人撞
作一處。

  即聞對方大喝:「臭小子,你眼睛長裆�呐!」一隻大手就抓了過來。

  小玄大怒,揚臂格住,瞧去卻是個肥頭闊膀的青袍大漢,正要發作,忽聽那
人後面有人叫道:「不留大師,萬莫在此處生事,這天地無寶乃是空空老仙的地
方。」

  「咦?聲音好熟……」小玄愕然�頭,真個冤家路窄,赫見賀天鵬正與數人
進來,不禁吃了一驚,趕忙把臉低俯下去。

  「臭小子,算你運氣,倘在別處,爺爺定把你的卵蛋擰下來!」青袍大漢粗
言穢語,一把推開小玄。

  小玄趁勢後躍,貼門立住,隻覺胸口一陣氣血翻騰,不禁暗暗生凜:「這家
夥的真氣好剛強!」

  「大師的火氣怎麽越來越大了?」賀天鵬笑道,他包紮著額頭,中氣似略不
足,顯然是給绮姬重傷所緻。

  「操他奶奶的,這一路急追,把我的白虎都快活活累死了,而那小妖狐卻連
個影子都沒瞧見,你到底是不是在糊弄我們呐!」大漢怒道。

  旁邊一個道長模樣的人接口道:「對呀,這幾百�路毫無所獲,賢侄你憑什
麽認準那小妖狐一定是往這邊逃的呢?」

  賀天鵬微微一笑,恭聲道:「幾位俱是在下的長輩,天鵬豈敢亂說。那小子
鐵定是往這邊逃無疑的,因爲他偷了我的鹿蜀車,而我深谙鹿蜀的氣息,所以決
計不會弄錯的。」

  「王八蛋!這家夥不但把我是玄狐後人的消息傳出去,現在還帶人來追趕
我!」

  小玄暗暗咬牙,把臉垂得低低的,見賀天鵬正邁步從自己前邊走過,真恨不
得伸出腳去拌他個狗啃泥。

  「我不管,反正白虎的食料由你解決!」大漢道。

  「應該的應該的,這天下無寶肯定有虎大仙喜歡的食料……」賀天鵬說到一
半,突爾伫足立定,凝思了須臾,緩緩把臉轉向門邊的小玄。

  小玄心知躲不過去,遂將頭高高�起,笑嘻嘻道:「鹿蜀車是我偷的麽?賀
少堡主的臉皮還真不是一般的厚!」

  「大夥快來!小妖狐在這!」賀天鵬大叫,一手疾探腰間。

  「王八蛋!那日真該讓蜘蛛活吞了你!」小玄噴火道,話音未落,已見賀天
鵬揚手一撒,驟時金芒閃耀符紋滾湧,金剛陷魔網鋪天蓋地罩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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