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姐,你好厲害!」 「當然嘍!」 「哈……」馬車裡,主僕兩人笑得很愉快。 賈似玉只要想到今早莫天忘那臉有懷疑又不解,一臉複雜神情的模樣就笑得更開心了,她可是把每個細節都應付得很好,自己也沒露出一絲破綻,讓他再也挑不出毛病來。 「小姐,那您今晚也要用同樣的手法應付城主嗎?」 賈似玉點頭,「除非莫天忘當個正人君子,只要他有邪念就逃不過迷情醉。只剩下兩夜,再熬過兩夜我們就能脫險了!」她等不及脫離現在的一切,回到熟悉的京城。 姿伶還是不敢抱太樂觀的想法,只能祈求上天保佑一切真能如小姐所願。 但是這天晚上,莫天忘卻沒和賈似玉同房,讓她獨自過了一夜。 隔天用早膳時,姿伶知道後感到很疑惑。 「為什麼城主沒去找小姐您呢?」 賈似玉不在意地一笑:「男人不就是喜新厭舊,當他認為不再有趣後就不會將注意力再專注到我身上了。這不過是男人的通病,有什麼好奇怪,況且他不來更省事呢!」 「可是城主才和小姐新婚三天而已,現在就說喜新厭舊未免太快了!」姿伶指出。 「別說新婚,我才不要嫁給莫天忘,也不想管他在想什麼!只要過了今晚,我就自由了。姿伶,你有沒有準時去餵鴿子?它們的情形如何了?」這才是賈似玉所關心的重要事。 姿伶點頭:「奴婢天天都去看它們,兩隻鴿子都很好。小姐,你何時要放出鴿子?」 「一般的鴿子夜晚都會休息,但這兩隻都經過特別訓練,能日夜不停飛翔,以它們的速度,如果我們今天能早點放它們離開,明天它們便能回到京城。能愈早放當然是愈好,我想趁著午時馬車停下時,伺機放了它們!」賈似玉告訴婢女。 姿伶想了下回答:「擺放嫁妝的馬車都停在比較遠的地方,奴婢應該可以趁著眾人都在用膳時悄悄帶出信鴿。」 「這樣就太好了!快準備紙筆,我要寫紙條!」賈似玉開心忙吩咐。 「是!」姿伶找出了硯墨紙筆,注水磨墨。 賈似玉坐在桌旁,想了會兒便拿起筆寫下簡短的求救信,一連寫兩張,再解下耳上一對金耳環,分別和兩張信紙卷在一塊兒。 「小姐,為什麼要這樣做?」姿伶不懂。 賈似玉笑著說明:「這對耳環是爹送給娘的禮物,我對娘說很喜歡,央求娘送我當成親賀禮,還特意告訴過爹娘除非我發生什麼事,否則我一定會好好珍惜這對耳環,所以當爹娘看到這耳環時就會明白事情有多急迫,絕對會盡全力來救我的!」 「小姐,您連這點也想到了,計劃還真周到,奴婢佩服!」 「攸關終身大事,當然不能不小心了!」賈似玉將信卷再綁好帶子,交給姿伶:「信鴿腳上繫著個小竹筒,你將信卷塞入蓋上蓋子,再將鴿子向南方向放行就行了。記住,一定要檢查信卷有沒有放好,千萬不能失落!」她慎重叮嚀。 「奴婢明白,會很注意的!」姿伶也瞭解這事的重要性。 賈似玉想到她只要再忍耐一晚,明天姐姐就和金家少爺拜堂成親了,到時她便沒有顧忌可以脫離莫天忘回京,她衷心盼望這樣的時候可以早些來到。 晌午時間,車隊正巧來到一間野店前,莫天忘決定在店裡用午膳。 莫天忘一向沒和賈似玉一起用膳,所以她也習慣和婢女坐在角落的桌子一起吃飯,而店家還搬來一座屏風圍住,讓她們更可以有獨立的空間。 賈似玉一向不愛吃燙嘴的東西,所以吃麵時喜歡將麵條和湯分開,熱湯也要讓婢女吹涼後才喝。 「小姐,面涼了。」姿停將碗移到小姐面前。 賈似玉拿起筷子夾起粗麵條放入嘴裡,咬了口後立時臉色變得很奇怪。 姿伶發現了:「小姐,怎麼了?」 賈似玉咬著面含糊出聲:「你吃看看就明白了。」 姿伶忙吃了口面,忍不住吐回碗裡叫:「天啊,怎這麼硬!一定是沒煮熟,奴婢拿回去叫店家重煮一遍!」 賈似玉勉強吞下,制止姿伶:「不用了,大家都這樣吃,也沒聽到有人反應,可能這面本就這樣的。」 「小姐,您金枝玉葉怎可以和下人相比。您本來就不愛吃寬面,現在面又硬成這樣,您怎吃得下!」 「算了,出門在外又不比家裡,吃不下就別吃了,吃菜吧。其實我還吃過比這更硬的東西呢!」賈似玉好笑提起。 「怎可能,府裡廚子煮的東西都很好吃啊!」姿伶疑問。 「呵……那是我四歲時發生的事。我從小就聽爹說金子是多好的東西, 爹將金子說的那麼好,讓我以為金子也是很好吃的;有次肚子餓我就跑入爹房裡, 剛好桌上放了盒金元寶,我就拿起一個元寶用力咬下,卻硬得差點將牙給崩斷了!我還天真的以為這金子壞了,就換別個金元寶試試,結果每個金元寶都被我咬過,都硬得我哇哇大叫,為此我還對爹發了頓脾氣呢!和金子比起來,這麵條軟多了。」賈似玉邊笑邊說。 姿伶也笑了。「奴婢知道這事,後來那些金元寶還被老爺給珍藏起來, 因為上面有小姐的齒印。老爺真疼小姐!」 「當然,我是爹的福星嘛!」 主僕相視而笑。 而這些對話,一字不漏地傳入坐在屏風另一邊用膳的莫天忘耳裡。 他用膳的動作頓了下,沈吟了會兒才繼續動筷。 用完膳,藉著解手的借口,賈似玉和姿伶偷偷從後門溜出,走向載著嫁妝的馬車。 「沒人看守,正好!姿伶,你快將信鴿帶出來,我為你看著!」 賈似玉吩咐,姿伶便急忙打開馬車門走入。 賈似玉守在車外,眼觀八方小心注視著四周,周圍很安靜,只有野店裡不時傳來笑鬧聲響。 「姿伶,好了嗎?」她低聲催促。 「小姐,好了!」姿伶捧著鳥籠走下馬車。 「到樹林裡!」賈似玉帶著婢女快步走入一旁的樹林。 來到林中,找了塊平坦的石頭,姿伶將鳥籠放在上面,主僕兩人一人抓出一隻信鴿,將信卷塞到鴿腳上的竹筒裡封住。 「好了沒?」賈似玉看著婢女。 「弄好了!」姿伶點頭。 賈似玉找到南向方位,輕柔地摸摸手裡的信鴿: 「小鴿子,你可要好好的將信送回京城,一切就全靠你了,等我回府後會用最好的小米來感謝你的,拜託了!」再撫了下信鴿,便將手鬆開大力往上一送,就見信鴿展翅,直衝向天空。 姿伶將手裡的信鴿也交給小姐,賈似玉同樣的安撫了下信鴿,才將信鴿放開讓它飛走。 「咦?」輕哼了聲,賈似玉突然轉頭看看四周。 「小姐,怎麼了?」 「好像有人在看我們,你有沒有感覺到?」賈似玉邊回答邊還仔細地觀視著周圍。 姿伶也轉頭將樹林看了圈。「沒有看到人啊,小姐,可能是您多心了!」 「大概是吧,我們快離開這裡!」賈似玉碎步往外走,姿伶也拿起鳥籠跟上。 兩人走後,不遠處的樹枝輕顫了下,有道人影一閃而逝! 休息後,車隊又上路北行。 在馬車裡,姿伶開口問:「小姐,現在信鴿不見了,若有人問起,奴婢要如何回答?」 「就說你喂鴿子時籠門沒關好,讓鴿子飛走了。即便有人懷疑也無妨,過了今晚後,就什麼也不必顧慮了!」賈似玉淡聲表示。 「奴婢知道了。」 賈似玉伸伸懶腰,「晚上還有一仗呢,我該休息補精神了!」在錦墊上躺下,再打個呵欠,閉上眼睡覺了。 姿伶拿起薄被為小姐蓋上,看著小姐的絕色容顏,這樣一個美麗可人的女子,城主真會願意放走小姐嗎?她仍舊是滿心的懷疑! 不過小姐既是個命好的福星,心地又如此善良,或許一切真會是有驚無險的度過呢。老天爺應該會保佑小姐的! 熱氣氤氳似霧,繚繞在佈滿花香的浴池裡,清透的池水上飄著許多美麗的花瓣,一個雪白如玉的窈窕嬌軀正徜徉在溫熱的水裡放鬆四肢,享受難得的沐浴之樂。 賈似玉慵懶的伸展手腳,滿足的低吟出聲:「想不到狼城在北方有這麼多的行館,裡面不但建築雅致,還有這麼棒的浴池泡澡,太舒服了!」 坐在池畔伺候的姿伶接話:「由此也可見狼城的財大勢大了!」 上路的第四天,車隊來到狼城的行館休息,行館的規模不比第一天所停留的山莊小,而且亭台樓閣、曲橋流水無一不全,雖然只是匆匆看過,但已在這對主僕心上留下深刻印象。 「哼,狼城再有勢力也比不過賈府,像這樣的沐池,府裡不知多少座,數也數不清。拿我專用的那座玉池來說,全是由羊脂玉和琉璃打造成的,還引御用溫泉水為池水,這就更比不上了!」她當然以自家為尊了。 「小姐,你那座玉池是由大內的師傅所監造的,可以媲美皇宮,這普通的浴池當然無法相比了!」姿伶笑說。 「唉,愈說我就愈想家,別說了!」賈似玉微歎口氣。 「小姐,再忍耐一晚吧,很快我們就能回賈府了!」姿伶出聲安撫。 「對啊,過了今晚若一切都沒問題,我們便可以回家了!」想到這,賈似玉又露出了動人的笑靨。姿伶笑著,突然眼前出現的人讓她僵住了,呆了呆才急忙跳起叫喚: 「城……城主!」 賈似玉聽到叫喚聲忙翻身看去,更見到慢步走近浴池的莫天忘,驚得她急急用手護在胸前,將身子再往水裡浸。「你……你不能進來,出去!」情急下也忘了修飾自己的用詞。 莫天忘微揚眉,冷冷下令:「退下!」命令的人當然是姿伶了。 「要退下的是你,不是我的婢女!」賈似玉氣怒的駁斥。 「嗯?」莫天忘神情多了冷凝,目光如箭看著姿伶。 姿伶哪承受得了這樣的氣勢,嚇得低頭應:「奴婢告退了!」匆匆快步退下。 「你怎麼可以……啊,你想做……做什麼?」本是質問的語氣在見到莫天忘脫衣的舉動後,成了惶恐愕然。 「你說呢?」莫天忘冷邪地反問她。 在沐室裡寬衣還想做什麼?自然就是沐浴了,這更令賈似玉心慌!. 「等……等一下,等我起身穿衣,你再……再入池!」她急著想離開浴池。 「不準離開,我要你伺候我沐浴。」莫天忘淡聲下令。 見他已脫去了外衣,賈似玉忙紅著臉轉過身;再聽到他這話,趕緊大聲拒絕:「我不要,要伺候該找婢女,我不是你的奴婢!」 她的腳已踩上了階梯可以走出浴池,但礙於莫天忘在場而猶豫著,不想也不敢大膽的將身子赤裸裸地呈現在他眼前。 「但你是我的妻子,不是嗎?」隨著話語落,接著就響起了水聲。 他下水了?賈似玉錯愕地急急轉回身,卻不料他竟像鬼魅般立時就來到自己身前,她嚇得忙往旁退去,卻忘了自己已站在第一層階梯上,一腳踩空讓她驚叫聲: 「哇……一下意識反應便是抓住身旁最近的依靠,結果一把將自己送入莫天忘懷中。 「投懷送抱,我不反對!」莫天忘摟住了不盈一握的柳腰。 「我反對,你快放開我!」賈似玉掙扎著要推開他。 強健手臂抽緊,讓她更貼近自己,語氣裡有絲不悅:「你可以這樣對自己的丈夫說話嗎?」 這個可惡的男人!但她還要受制於他一晚,一定要忍耐!思及此,她遂放柔音調請求: 「在水裡讓我很心慌,你放我離開浴池好不好?」 「我們已是夫妻了,親密的事都做過了,這只是裸程相對而已,為何你還會心慌呢?」莫天忘用手背輕撫觸妻子嫣紅的粉頰。 「床上和水裡畢竟不同,我……會害……害羞的!」這也是實話,他們這樣親近,令她的心跳都亂了節拍。 「哈……連在翻雲覆雨時你都是那麼的大膽豪放沒有一絲羞怯,讓我難以想像你會有這樣羞答答的時候。你……真的在害羞嗎?」 莫天忘擡高她的身子,讓她的小臉面對著自己的臉,她的任何表情都逃不過他的眼。 那不是我!賈似玉很想這樣大叫,一切只是他的幻想而已,她又怎知他在作什麼樣的春夢?可是這種話又不能說,惟有結結巴巴地找理由: 「這……這時和那……那時不同嘛,沐浴是很……很私密的事,怎可以……可以和人分享呢,羞……羞死人了!請你……你放了我,一切等我們回房後再……再談啊!」 「不,我喜歡現在談,現在的你最真實、也最無助,可以讓我明白很多被蒙蔽的事。」莫天忘語帶玄機說道。 賈似玉心一震,不自然的乾笑數聲:「我……不懂你的意思?」 「這回就算你裝傻也逃不過的,你最先要坦白的便是,你真已成為我的人了嗎?」莫天忘銳利眸光看著她。 她已感到寒意爬上了自己的背脊,但仍強作鎮定漾出一臉嬌怯低下頭: 「你……你怎這樣問,這種事你應該最清楚啊,人家怎好意思說呢!」 「我清楚的是迷情醉的確厲害,會迷失人的心智!」莫天忘嘴角含著冷冷笑意表示。 「呃……什麼……什麼迷情醉,我……我不明白。」賈似玉心虛的話像蚊子在叫,連她自己都聽不真切。 莫天忘擡起了她的臉,笑得更加陰冷駭人:「賈似玉,你若再不說實話,吃虧的只會是你自己!」「我真不知……」突地頓住話,賈似玉瞪大了眼看著他:「你……你怎會知道我的名字?」 「你猜呢?猜中的話受的懲罰可以輕一點。」冷沈的俊臉多了抹不懷好意的戲謔。 討厭他這樣的神情,好像自己是落在老虎手中待宰的小白兔,她才不會這麼沒用呢!但是為何他能知道自己的身份呢? 這時,在另一邊池岸上有個黃澄澄的東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那好像是…… 賈似玉忙推開莫天忘,莫天忘也沒阻止,她大步劃著水來到浴池的另一側,手拿起落在莫天忘衣衫上的晶亮耳環,只消一眼,她就認出是自己放在信卷裡,讓信鴿帶回京城的耳環,怎會在這裡?旁邊還有個小紙卷,她手有些顫抖地拿起紙卷攤開,紙上的筆跡是那般熟悉,正是她親筆所寫的求援信,她拿著耳環和信,倏地轉回身凝視莫天忘,冷聲質問: 「這耳環和信為何會在這裡?」 莫天忘好整以暇的回視她:「你是不是應該先向我解釋這所有的事呢?」 一個記憶瞬間閃過賈似玉腦裡,她想起放鴿子時所感受到的注視目光, 是他,那一定是他!他跟蹤了自己,看她放走了信鴿,隨後他抓下了信鴿,所以才拿到了她的耳環和信。 可惡!她抿緊唇,小手握成拳! 如今事跡敗露,她也不必再隱瞞了,放下手裡的東西昂首面對他: 「事到如今,也該是公佈真相的時候了!你已知道我是賈似玉,但你該娶的新娘是我雙胞胎的姐姐賈如花,就應該推想得到是我和姐姐上錯花轎了。本要嫁去江南的我,現在卻在你狼城的迎親隊伍裡,我便是發現了這一點,所以才會用信鴿傳回消息告知爹娘這件事。既然我並非是要嫁給你的新娘,所以這門親事也不能作數,還請城主大量能派人送我回京城!」 莫天忘卻是哈哈大笑了起來,沒說話只是笑,眸子裡充滿了嘲弄,像是在取笑賈似玉拙劣的謊言,所以連話都不想回應。 賈似玉咬咬唇,好吧,她也承認那番話編的很差,他不是傻瓜當然不會相信了,他不相信自己就別想脫身,這樣只有全盤供出實話了。 「實話是很傷人的,但看你的模樣,你想瞭解我就實話實說。」她不再客氣,將所有的事全部說出。 聽完她的敘述,莫天忘神情平靜得嚇人,讓人看不出他的喜怒,嗓音淡然: 「你認為嫁去江南金家比嫁漠北狼城好,所以你擅自作主設計了這場交換新娘,讓自己的姐姐嫁去江南;但你代她坐上狼城的花轎,卻不是要嫁我,只是要拖延時間成全一段你所謂的好姻緣,然後就兩手一拍走人!」 他的說法好冷漠直接,不過意思也真是如此,所以賈似玉點了點頭。 「那你將狼城置於何地?」莫天忘沒什麼波動的語氣裡卻感覺得到寒意逼人。 她就明白他會有此一問,早想好了說詞,露出自己最討人喜歡的笑臉回答: 「我會為姐姐選擇江南金家,是因為金家和賈府擁有良好的情誼, 我也較明白金家少爺的品性,所以認為他較適合姐姐是理所當然的事, 並沒看輕狼城的意思;不過,我也知道此事確實有虧待狼城,所以賈府願意為此作出彌補,你可以提出要求,只要在賈府的能力範圍內,我一定盡力完成!」 莫天忘撇撇嘴:「很有氣魄,迷情醉就是你說的彌補嗎?」 呃……賈似玉臉上紅潮又開始氾濫,眸裡湧起了羞怯,不過馬上又被隱下,像說道理般回答: 「我們不是原訂婚配的夫妻,當然就不應該在一起,只是那時無法解釋,只好委屈一下你了。不過迷情醉沒有毒性,對身體無害,又可以有那……那種感覺,應該也是一種……呃……一種補償了。」雖然要自己鎮定,但臉色更加傃紅了。 莫天忘倚坐在階梯上,神態從容卻散發出濃濃的危險感。「你想我會接受這樣的補償嗎?」 任何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眼裡的冷沈,賈似玉當然也明白,壓抑不下心裡的不安,她臉上的笑變得很勉強,咬咬下唇軟調說好話: 「姐姐縱然和我是雙胞胎,但因為道士說她是災星命, 從小到大都受到爹娘的嫌棄,幾乎沒過過一天的好日子,我實在不忍心姐姐後半生還要過不幸福的日子, 才會出此下策幫姐姐。請你體諒我為了姐姐的那分心意,我願意誠心向你道歉, 乞求你的原諒,你是一城之主,一定心地寬厚、氣度大,不會為了這樣的……小事責難我吧?我相信自己不會看錯人!」為表自己的誠心,她大著膽慢慢走近莫天忘,水漾眸子散出柔情,直注視著他,希冀能對他動之以情。 莫天忘看著她來到自己面前,也看到她努力做出的憐柔模樣,站在滿佈花瓣池子裡的她真像個出水芙蓉,美得媚惑人心!他從水裡擡起大手,帶著水氣的手指輕劃過她姣美容顏,來到纖柔的肩線上,低啞開口: 「我的要求便是一個妻子!」 賈似玉被他手指撫弄得心慌意亂,混身不對勁,不過聽到了他的話,她卻立時就眉開眼笑: 「這簡單,在京城裡有許多待字閨中的千金小姐,家世好、容貌美、性子更佳,還琴棋書畫皆通,我可以幫你介紹,包準你會滿意的!」 「我已有了人選。」 莫天忘的回答讓賈似玉心抽緊,寒意又爬上背脊,不過她臉上仍帶著笑容:「這……是終身大事,不能意氣用事,一定要慎……慎重的,你似乎決定的太快了,是否該再好好……仔細的想想呢?」 莫天忘沈沈一笑。「我從不後悔自己的決定!」 好陰沈的笑容!他的企圖全寫在臉上,賈似玉驚心下思緒飛快轉動,先警覺到一絲不掛的和敵人周旋怎可能會贏,當然要先除去後顧之憂了。 「如此重大的抉擇在這裡談實在不妥,我們先離開浴池回房裡再好好討論吧?」看準浴巾就擺在池邊,話說完她便用最快的速度欲奔過莫天忘身邊離開浴池。 「哈……」隨著揚起的笑聲,莫天忘大手一揚,嬌細的身子便手到擒來。「你逃不過我的手掌心的!」 「放手!放開我,你……你這樣我們怎麼談嘛,快放手!」賈似玉掙扎叫。 「女人,你根本就沒資格和我談,你只能服從,因為我要的那個人就是你!」他已經花夠多時間和這女人在「閒聊」,實在不像他的個性,該切入正題了! 「你做夢,我才不要嫁給你,我不要!」非常清晰的大聲拒絕。 莫天忘輕鬆駁回,「你沒有反對的權利!」 「我有!莫天忘,你別忘了我可不是普通人,你若敢欺負我,賈府不會放過你的!就連皇上都和我爹有交情,你一個小小的狼城怎會是賈府的對手,勸你別自討苦吃,快放開我!」賈似玉兇惡的放話。 莫天忘卻是一臉悠哉,毫不在乎:「小小的一個賈府有何可懼,我從沒放在眼裡,你爹若不是忌諱狼城的勢力,又怎會將你姐許配給我?賈府不過是想借姻親關係來牽制我,哈……真是幼稚的想法!我想做的事誰能阻止,連當今天子也無法,就別說是賈三淙了!何況,我保證你會乖乖聽話,絕不會反抗我的。」 賈似玉輕蔑一笑:「你在說笑話嗎?要我聽你的話,等太陽打西邊出來吧,你這輩子都別奢想!」「我從不做吃虧的事,寧可我負人,也不會讓人負我,該屬於我的妻子就不會少,你若不從,我只能送你到江南金家換回我原本的妻子,那你交換新娘的一番苦心就全白費了!」莫天忘淡淡表示。「那時姐姐已是金家人了,金家絕對不會同意你的作法的!」賈似玉嬌聲笑,這話嚇不了她的。莫天忘微微一笑。「金家明白自己娶入門的非是個福星而是會剋夫帶災的災星時,心裡一定非常的不滿,我卻將他原訂的新娘送回,而這新娘還是完璧之身,即便還來的你姐姐已非純潔,我也不在意肯接納,你說金家會不答應嗎?」 賈似玉神情激憤:「以你的高傲自大,你絕不會接受這樣的妻子!你只是說來嚇唬我而已!」 莫天忘唇角帶著冷殘:「那你太不瞭解我了,我最愛打破人的希望,沒有什麼事是我做不到的,當我的新娘回到我身邊後,她就要為她妹妹的失策付出最大的代價!折磨人可是天下間最容易的事了,相信我,你姐姐往後的日子將會過著痛不欲生的生活,我也會讓她牢牢記住,那是她最親愛的妹妹送她最好的結婚禮物!」 絕麗的容顏轉為蒼白。「不,你不能這樣做,你怎可以使出這麼卑鄙無恥的手段?太過分了,我不準你傷害我姐姐,我不準!」 「嘖,好個姐妹情深,那我就可以幫你作下決定了!」莫天忘隨即抱起賈似玉走出沐池。 賈似玉嚇得抓住他的手臂慌叫:「你……你要做什麼?」 將她放在池邊的地毯上,俯視驚亂的嬌容,莫天忘邪魅一笑:「補過洞房花燭夜!」 「不要、不要!」賈似玉驚駭地大力抗拒。 「想想自己犯的錯,你真不要嗎?」懶洋洋地提醒聲,果然成效立現,潑辣的小貓成了眨著無措大眼的可憐人兒。 「哈……」低沈的得意笑聲結束在小巧的唇上,他不客氣地掀起漫天激情,享受合該屬於自己的嬌美溫柔! 這一次,他可以真真切切肯定得到自己的妻子了! 第五章 她恨他!恨死他了! 可惡的男人,該死的傢夥,她恨不得扒他的筋、喝他的血,將他大卸八塊、淩遲處死、碎屍萬段,然後丟入河裡餵魚,再讓他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能超生! 不,這樣還太便宜他了,不能消去她所受到的屈辱,她要他投入畜生道,為她做牛做馬,供她奴役一輩子,或許才能消除她的恨。她恨他,恨死他了! 賈似玉一雙晶亮的大眸子,現在正冒著熊熊怒焰,渾身散發著嚇人的恨意,如果眼神能殺人,就算那人遠在千里外,也要絕命在她的怨念中了。 可惜她沒有這樣的能耐,所以莫天忘依然好好的騎在馬上,英姿煥發的領著車隊繼續北上,而她仍舊被押著上馬車,脅迫成為他的妻子。天理何在啊! 姿伶感受到小姐的忿怒,也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一路上都不敢多話,讓小姐靜一靜。其實有這樣的結果也不意外,是小姐太小看對手了,不過這種火上添油的話她當然不能說,只是小姐氣到連早膳也沒吃,她真擔心小姐會氣壞身子。 賈似玉恨莫天忘,也氣自己無能,為什麼推不開他?就算抗拒不了也要讓他明白自己的悲忿!但是想到自己的表現,受不了挑逗的回應,忘情的投入……她小手緊握成拳,氣得好想狠狠揍自己一拳,實在太丟人,也太沒用了! 賈似玉沈浸在自己的情緒裡,不知不覺中已到了中午,車隊在林間找到合宜之處停下,休息用膳。 「小姐,用膳了。」姿伶將午餐放在桌上。 「我不吃,拿走!」賈似玉背對著她,連臉都沒轉回,看都不看就直接拒絕。 「小姐,您早膳沒吃,中午怎可以也不吃呢,會餓壞的!您吃一些吧。」姿伶勸說。 「不吃、不吃!拿開,我不要吃他的東西,拿走!」嬌聲叱喝。 「小姐……」 「拿走,聽到沒,拿出去!」直接打斷婢女的話,賈似玉大聲斥退。 唉!姿伶歎口氣,只得端起午膳走出馬車。 與其被那可惡的男人欺負,她寧可選擇餓死還好過些,賈似玉抿緊唇打算絕食抗議。 過了好些時候,她聽到車門開啟又關上,還有東西被放在桌上的聲音,她沒好氣開口:「都說我不吃了,還拿回車裡做什麼,快拿出去!」 「作任何決定前,想想後果!」 這聲音?賈似玉急急轉過身,「你進來做什麼?出去!」不留情地下逐客令。 莫天忘揚揚眉,卻逕自在賈似玉身旁的錦墊上坐下,舒服的伸展四肢,平靜地看著她:「想惹我生氣嗎?」 這聽似淡然的語氣裡卻散發著一股懾人的壓力,賈似玉怒視著他,仍然大膽的譏諷: 「狼城之主只會對個弱女子威脅恫嚇嗎?」 莫天忘大手一攬,將她抓入懷裡,在近到可以感到彼此呼吸的距離裡,四目相對,他沈沈回應:「我只是個會記仇的人。」 「沒想到你會是這般的小心眼!」賈似玉眼露不屑。 莫天忘唇角有抹得意。「錯了,這是逼人就範的好法子!」 「你……我恨你,我恨你!」看到他的自得,賈似玉所有的氣憤一下子全湧在胸口,怒得舉起拳頭就豁出去的教訓莫天忘,打死他最好,了不起和他同歸於盡! 可惜如小雨點落在胸前的粉拳只像按摩般,莫天忘一點也不放在心上,反是哈哈大笑起來。「你昨天的反應就是恨嗎?嬌喘連連、屈意承歡,那真是很特別的『恨意』!」 「住口,不準你再說了!那是你強迫於我,我只恨不得自己有能力可以殺了你,我好恨、好恨你!」賈似玉抓著他的衣襟,悲忿的紅了眼。 「為什麼?」莫天忘問。 他竟然這樣問!賈似玉不客氣地大聲道:「因為你手段卑劣,因為你作法小人,因為你只會恃強淩弱,更因為你還……還強逼於我,我為什麼不恨你!」 「我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既上了我的花轎,就是我的妻子,為何我不能要你?其實你該恨的人不是我,而是你爹。」莫天忘指出。 賈似玉斥責:「胡說八道,我為什麼要很我爹?」 「賈府想獨佔漠北所有的生意,狼城就是他最想除去的絆腳石, 但是他卻又拿我無法,就想到了將自己命帶災星的女兒嫁給我,期望籍著天降災禍, 讓他不必費力就可以除去我這個勁敵。任何人都能想像得出賈府新娘嫁入狼城後會過著什麼樣的日子, 不過賈三淙為了自己的利益卻能狠心的置女兒幸福於不顧,你爹才是始作俑者,你不該恨他嗎?」莫天忘不帶感情的說明。 賈似玉心沈下,這也是她心中最大的痛楚,但被個視為敵人的他說破,教她難堪的硬著嘴不肯承認: 「事情才不是你說的那樣,我爹……爹的意思是真想促進賈府和狼城和好,是你氣度小誤會我爹了!」 「那你為何要做出交換新娘的事,難道你心裡真正想嫁的人是我?」一勾手,擡起她的下巴,眸光裡多了逗弄。 「事情才不是這樣的!我沒有……也不是爹……我……是我……」聲音消失在唇邊,她詞窮了,不知該如何怎自圓其說,怔忡在當場。 莫天忘吻了吻粉嫩的粉頰,滑到她耳邊,親親白玉耳垂低喃:「可憐的小傢夥, 該恨誰看來需要好長的時間你才能弄明白了,但是你最先要瞭解的應該是『既來之,則安之』的道理。你是我的妻子,這點絕不會改變,若仍執意抵抗只是自找罪受,聰明如你,該是不會做這樣的傻事,好好想想吧!」 話說完放開她,莫天忘躺倒在錦墊上,閉上眼休息。 「你要在馬車裡留下?」見他的模樣,賈似玉驚訝叫。 莫天忘沒回答,依然閉著眼。情形很明顯了,這時的賈似玉也才感覺到身下的馬車在晃動著,原來馬車已經上路了;但是不對啊,為何姿伶沒上馬車呢? 「我的婢女呢?她去哪裡了,為何沒上馬車?」急急再問起。 莫天忘低沈嗓音回應:「她無法照顧好主人,就罰她和眾侍衛一樣騎馬趕路,受風吹日曬之苦!」 「這不是姿伶的錯,不關她的事,你怎可以處罰她,快讓她回到馬車上!」賈似玉著急的要求。 莫天忘微睜開眼,看著她:「也是你選擇嫁給我,非是我強求,又怎能說我脅迫於你呢?這相同是給你的責罰!」接著就再度閉起眼睛。 這話讓賈似玉驚愣了下,這比喻聽起來無理,卻又那般的貼切,教她一下子回不出話,待回過神來,莫天忘已經是一副熟睡的模樣。 「如果這是我的錯,要到外面受罪的也是我不該是姿伶,你不可以遷怒於她!姿伶又不會騎馬,怎能受得了馬上的顛簸,萬一摔下馬怎麼辦?喂,莫天忘,你別睡了,醒醒,叫馬車停下放姿伶進來,你聽到沒,頂多……頂多我肯用午膳,不會亂發脾氣,會聽你的話,你放了姿冷啊!你醒醒啊!莫天忘、莫天忘……」 只是任憑賈似玉又搖又叫,莫天忘就是氣息沈穩,睡得很熟,怎麼都喚不醒,氣得她在他耳旁威脅: 「你再不醒來,我可會對你不利哦,我說到做到,你快點起來!」 不過莫天忘依然文風不動,像老僧入定般,彷彿天塌下來也不在乎,讓賈似玉拿他無法。她從車窗看出去,看不到姿伶的蹤影,教她擔心又無奈。 眼光掃到桌上,她以為桌上放的是午膳,但沒想到卻是一個箭袋,有箭就該有弓,她眼光四下瀏覽,看到弓在莫天忘的腳旁,果然是江湖人,武器都放在離自己最近的地方,一有危險就可以立刻拿起武器應對。 看到一隻隻由黑亮羽毛製成的箭尾由箭袋口冒出,賈似玉好奇地抽出一隻觀看。一拿起,才感覺到它的重量不是如所想像的輕盈,修剪的尖翹箭尾羽毛一根根如利劍般矗立,配著一樣是黑色的箭身,手觸的冰冷感覺才明白這非是木箭,而是由鐵鋼材質所打造的鐵箭。 這麼重的箭飛得遠嗎?再看劍頭,它比一般的箭來得細長,足可以做柄窄細的匕首了,幽黯的鋒刃發出奇異的寒鐵光芒,讓人心凜!怪異的是,這劍尖還多出四個並列的利勾,像一朵花朵樣,不知有什麼特別作用,不過就算她不懂武,但一看也明白這只箭的精巧銳利,被射中即便不死恐怕也只剩半條命了! 莫天忘明知道她有多恨他,還敢將武器放在她唾手可得的地方,是放心她不會對他不利,還是譏笑她也沒膽殺他呢?哼,他以為她真不敢對他下手嗎? 驀地,賈似玉拿起箭對準莫天忘: 「莫天忘,你是個高手,一定警覺性很高,若你避不開我手上的箭,就別怪我送你見閻羅了!」不大的聲音,但絕對能讓他聽清楚。語畢,她拿箭就往他胸口剌去! 醒來啊,笨蛋,她真會殺下手的!只是箭尖都離他胸口不到一寸之處了,他仍浸在好夢中。賈似玉只好硬生生地停住手裡的箭,不高興的蹙眉低語: 「真無趣,一點刺激性都沒有,連陪我玩玩都不肯!」 她嘴上罵人是行,要殺人她真是沒那樣的膽量。她厭惡自己心思被他看透,皺皺小鼻頭,她收回箭把玩著,無聊的拿它當玩具,還好奇的用手指輕觸箭端圍成花的利勾,思索著這是何樣的用途? 正當她用手掌比劃著利勾的大小時,突地馬車一個震動,她隨著前俯後仰,手裡的箭沒拿穩,她另一隻手要幫忙卻正巧抓在利勾上,立刻,四隻勾子一齊刺入雲白掌心,馬上鮮血泊泊流出。 「啊!」賈似玉痛叫,急要將利勾拔出! 「別動!」 一聲斥喝,賈似玉拔箭的手被大掌抓住,莫天忘由後擁著她,中箭的手也被厚實手掌制住,但是他的手卻使勁將箭更加刺入柔軟的掌心,引得賈似玉痛得掉淚大叫: 「啊,好痛!你……」 莫天忘截斷話:「利勾是倒轉設計,若強拔出會撕下你的一塊肉,要先刺探再拉直利勾轉倒退出!」 他按下箭柄上的暗門,利勾轉直,將箭拔出,血更加迅速的湧出,傃紅的血腥讓賈似玉驚恐地閉上眼不敢看,痛得倒入身後寬廣的胸膛。 莫天忘忙點住她手腕上的幾處穴道阻止血再流,接著由懷裡掏出刀傷藥,打開瓶蓋將藥粉倒在傷口上,就見血立刻便停住了。 傷口劇烈的痛楚被清涼感覺所取代,讓賈似玉睜開一絲眼簾偷覷,血沒流了,受傷的手掌上鋪上層白色粉末。莫天忘將她轉過身來面對他,從桌旁的抽屜裡取出乾淨的布條為她包紮傷口。 「已敷上了雪靈芝,傷口不可碰水,兩三天裡你的傷口便能結疤癒合,不會留下痕跡的。」 吩咐完,他也利落的為她包紮好,看著她猶帶淚痕的粉頰,他再加上一句: 「你不應該動我的東西!」將肇禍的箭放回箭袋。 「好奇之心人人都有,你怎麼可以全怪我,你也不應該將箭放在這兒讓我看到啊!」賈似玉伶牙利齒地回他一句,她是受了傷的人呢,他竟然還責怪她。 「你還有力氣頂嘴,可見傷得不會太重。」莫天忘取笑。 他還笑話她,真可惡!賈似玉氣悶地別過臉。「我傷的重不重不關你的事,不勞費心!」 莫天忘大手扳回她的小臉:「你的態度愈來愈放肆了!」 「那你就罰我啊!再給我一箭,反正我也挨了箭,不在乎再痛一次!」賈似玉嘟起嘴賭氣叫。 「我是可以這麼做,不過念及你不敢傷害我之下,我就饒你一回。」 「原來你真的沒睡著!早知如此我就不用手下留情,直接殺了你!」氣憤自己為何要心軟,對他憐憫就是對自己殘忍。 「口是心非的女人,哈……」莫天忘看穿了她的心思,哈哈笑著再躺回錦墊又閉上眼。 可惡!賈似玉被他笑得氣紅了臉,真有衝動想殺了這自以為是的男人,可惜卻很洩氣的明白自己沒這樣的勇氣,她真的非常沒用。愈看他輕鬆自在的睡容,心裡愈不是滋味,不想留在他身邊看他,她到另一邊可以吧! 不過她才起身,馬車就像是要和她作對般又劇烈的晃了下,她忙要扶著車壁穩住自己,卻又正巧用到受傷那隻手,一碰到就痛得哇哇叫忙縮回,人站不穩的往旁摔去! 老天爺今天一定沒眷顧她,才讓她被氣又受傷,現在還要再加摔倒,肯定又會再加一道傷了! 只是疼痛沒有想像中的厲害,因為她是跌入一個寬厚的懷中,在馬車裡還能有誰來救她呢,當然是看似睡著其實根本一直沒入睡的莫天忘。 賈似玉無心注意自己是在莫天忘懷裡,她抱著手疼得淚珠直流,「好疼,好疼啊……」壓到傷口比受傷時還要痛。 看她秀眉全糾在一起,疼得淚流滿面的苦楚模樣,他一向冷漠無波的心竟然起了些漣漪,感到一絲的心疼。他放緩嗓音輕斥:「你太不小心了!」 「你又罵我,我就是生氣受傷了還被斥責,才不想待在你身邊受氣,誰知道一站起馬車就顛了起來才會碰到傷口,你卻不體諒我還數落我,你真是最無情、最沒良心的丈夫了!」她理直氣壯地責備莫天忘。 「丈夫」二字讓莫天忘心湖激起更大的波濤,一絲難以察覺的柔情從他眼裡閃過,他從懷裡再拿出另一個扁平的藥罐,打開取出一顆藥丸遞到她嘴前:「吃下吧,吃了就不會那麼難受了。」 賈似玉看他一眼,沒有異議的就著他的手吞下藥丸,再問起:「這是什麼藥?」 這種單純的信任讓莫天忘揚起淡淡笑容。「鎮神補氣丹,能讓你好好休息補氣血,睡過一覺後你就會舒服多了。」 「不要,萬一壓到傷口不是更痛,我不要睡覺!」她本就很怕痛的,忙搖頭。 「孩子氣!」莫天忘低笑,手臂攬上纖細身子帶著她睡下,讓她俯趴在自己身上,將她受傷的手擺到他肩上,有他看著保證她不會壓到手。 他在幫她嗎?賈似玉有些驚訝,他竟讓自己趴在他身上!她以為高傲的男人不會喜歡被女子「壓」在身下的,不過這種姿態雖然過於親密,但是真的很舒服! 沒回應她一臉的訝異,只將她的臉按入懷裡,「閉上眼,睡覺!」輕聲命令。 又是命令的語氣,但這次難得的沒讓她起反感,她還有些心喜地乖乖服從,輕「嗯」了聲聽話的閉上了眼睛。 這麼天真可愛的性子真能應付得了狼城裡那些豺狼虎豹嗎? 莫天忘發現自己竟然莫名其妙開始擔心這種事了,原因他不是很明白,但這女子愈來愈能影響到他的心卻是事實,就不知這是好事,亦或是個麻煩了! 漠北狼城 一個黑衣探子悄聲來到城角一處隱密入口,依據暗號時輕時重的敲打著門,立時,門就開啟讓他進入,然後有人領著他穿過園間小徑,來到一處華麗屋宇的偏廳。 不久後,見他退出了偏廳,又沿著相同路徑離開,執行新的偵探任務。 充足的燭火點亮一室的光明,暈黃色澤為廳內本就豪華的佈置鍍上一層金粉般,顯得光采耀目,只是這光采沒點亮廳裡眾人的臉龐。 「哼,想不到莫天忘當真不怕死,竟敢娶個災星為妻,枉他聰明一世, 卻如此的愚不可及,被剋死活該!」妙齡女子睜大美目,傃色無雙的臉上淨是怒火。 「哈……你捨得他死嗎?」對座的俊美男子笑著出聲。 「你閉嘴,我心情不好別來惹我!」女子斥叫。 男子不太高興:「喂,我是你哥哥,你好歹也該對我尊重點!」 「你整天遊手好閒、一事無成,這種哥哥有什麼值得讓人尊重的地方!」女子不屑反駁。 「你呢,又好到哪裡去了?捧著熱誠的一顆心對待莫天忘,結果呢,人家寧願娶個大災星也不要你,可悲啊!」男子挖妹妹的瘡疤。 女子怒地跳起,正欲發難,坐在首座上的中年美婦出聲喝阻:「別吵了,驊兒、千嬌你們是親兄妹,應該共同對付外人才是,怎麼自己人卻先起內哄了!」 「是妹妹不對,她先激怒我的!」葉俞驊指責。 葉千嬌抗議:「你還說了更難聽的話傷害我呢!」 「好了,兄妹吵嘴就到此打住,將心思放在正事上。好不容易找到個可以壓制莫天忘的方法又告失敗,我們若不趕快再想出別的應付法子,只有等著看他耀武揚威,到最後我們只有被趕出狼城一途了!」如夫人皺眉表示。 「乾娘,您可是莫天忘的二娘呢,他不敢這樣對您的!」葉千嬌忙說。 「妹妹,你別再幫莫天忘說好話了,誰不知道他派人去整修別莊的事。他不像會外出度假遊玩的人,所以別莊弄來是要給誰住已經很清楚了!」葉俞驊冷漠點出。 如夫人點頭:「驊兒說的沒錯,莫天忘一直視我為仇人,他將自己坎坷的身世全歸罪於我,但那不只是我的主意,大夫人也有一份,只是她人已死,所以全部的罪就要我扛起。他有多恨我,由他從不曾叫我聲二娘中就能明白了,他一定是巴不得趕快除掉我這個眼中釘!」 「這都要怪乾爹頭腦愚昧,竟然將城主之位傳給莫天忘!一個在土匪窩裡長大的私生子有什麼資格接掌狼城城主,但乾爹就是執意選擇他,還在臨終之前掙著最後一口氣廣發武林帖召開交接大典,若沒那個公開儀式,就憑莫天忘能當上城主嗎?哼,城主之位早落在我手上了。我從小就跟著乾爹,一直把他當親生父親看待,以為他也會這麼待我,哪知乾爹心裡全然沒有我,只有那個私生子,可惡!」葉俞驊萬分地懊惱氣叫。 「莫天忘總是老爺的親身兒子,你再親也親不過父子關係。大夫人和我都沒為老爺生下一兒半女,城主之位自然就落到莫天忘身上了,就算我再怎麼阻止也沒用。」她費心的將姐姐的一對兒女帶入城裡扶養,還認做乾兒女,為的不就是希望他們能成為狼城的接班人?但是她機關算盡也沒算到莫天忘這個人,終究還是功虧一簣! 當初老爺喜歡上莫天忘的母親蕓娘,而蕓娘只是狼城裡的一個低下奴婢,老爺卻要納她為妾,她連合了大夫人全力反對,還暗中派人逼走了蕓娘,以致懷著身孕的蕓娘淪落異鄉,更被土匪擄劫,沒想到蕓娘卻能大難不死更生下了莫天忘,莫天忘不但奇跡似的在匪窩裡平安長大,更成為土匪頭,擁有一方勢力。 他帶著蕓娘的遺願來狼城和老爺相認,老爺欣喜若狂的認回了自己的兒子,也開始冷落她和驊兒兄妹, 最後他也將狼城送給了自己的兒子,全然沒為她著想。這時她才明白,原來數十年的夫妻感情也不敵天生的血緣,老爺的作法讓她寒心,莫天忘對自己的敵視更讓她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將狼城搶回! 雖然莫天忘接手後,展現了過人的才能壯大狼城的聲威勢力,但他只是個婢女之子,沒資格統理狼城,她絕不會讓狼城被蕓娘的兒子所獨佔! 「本來若讓我嫁給莫天忘,一切的紛擾便能結束,但是京城賈府卻跑來攪局,都是該死的賈府害的!」葉千嬌恨得咬牙切齒。 好不容易乾娘允了她的主意,讓她嫁給莫天忘,坐實狼城夫人的位子,還怕會控制不了莫天忘嗎?所以乾娘以狼城不可沒女主人的理由要求莫天忘在最短時間內娶妻,卻收買了附近所有媒婆不準為他作媒,再暗底裡放出風聲讓閨女都不敢嫁給莫天忘,乾娘再湊合他和自己就大功告成了!哪曉得半途冒出賈府這個程咬金壞了她的好事,打破了她這一生最大的心願,她真恨不得誅滅整個賈府,尤其將要嫁給莫天忘的那個賤人千刀萬剮! 「千嬌,都到這時候了,你怎還惦掛著莫天忘?忘了他吧,你看不出你和他是不可能的,別將感情浪費在個得不償失的人身上,那只會讓你受傷害,絕沒益處的!」如夫人嚴肅的告訴乾女兒。 葉千嬌看了乾娘一眼,低下頭不語。她靠著天生的美麗從沒遇過不喜歡她的男人,男人只要讓她多看一眼,隨便拋個媚眼就手到擒來,擄獲男人的心對她而言一直是最簡單的事! 但是遇上莫天忘後,所有事都不同了,他不但沒表現過一絲喜歡她的樣子,反而每回見到她都擺著一臉的冷漠,甚至不曾對她露出過笑容,冷冷的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卻冷俊得教她心動!加上他超凡的能力才幹更折服了她,令她不由自主地喜歡上他! 縱然乾娘、哥哥總說他可惡、他不好的話,但是她對他的感情卻是與日俱增,可惜他對自己疏離依舊,不管她用什麼方法都無法使他多看自己一眼。原來她打算先嫁給他,成了夫妻她就可以有長長久久的時間融化他冰封的心,不過卻失敗了!現在乾娘要她放棄他,她好不願意,真的不願意,她要他,只想要他啊! 這對兄妹是如夫人所帶大,本就是姨甥的關係,又再加上收為兒女,她真是視他們為己出,對他們的心思瞭如指掌,當然也明白千嬌對莫天忘的心,只是她更能看出莫天忘對千嬌無意。莫天忘不是個可以讓千嬌掌控的男人,再多留戀只是平添傷心罷了,見千嬌黯然的神情,她不忍的安撫: 「莫天忘性冷無情,又只重視權力事業,兒女私情到不了他的心,做他的妻子注定要承受一輩子的孤苦冷清。千嬌,你沒嫁給他反而是件好事,別再放感情到他身上了!」 「他……真的對任何女人都會無動於衷,不會喜歡她們嗎?連妻子也是?」葉千嬌有些迷惘地看著乾娘。 如夫人肯定地點點頭:「乾娘何時騙過你呢,你該振作起來將心思放在大事上!」 「千嬌,你要聽乾娘的話,再說天下間好男人多的是,只要哥哥做了狼城城主,一定幫你擺個擂台招親,讓天下的英雄好漢為得你芳心而拚命,這樣總可以了吧?」葉俞驊允諾。 葉千嬌笑了:「哥,你可要說到做到,不可以食言哦!」 「當然,不過要先讓我當上城主才行。乾娘,現在我們該要怎麼做啊?」葉俞驊問。 「據探子說,莫天忘再過兩三天就回到狼城了,我們先按兵不動,看他回城後有什麼動作,也看看狼城的新夫人是何樣的人?更要好好地籠絡她,因為她最能接近莫天忘,或許她能成為我們對付莫天忘的一項利器!」如夫人說出心裡的盤算。 要她去討好莫天忘的妻子!葉干嬌心裡是萬分不願意,沈默不語。 「肯定行的,一個被丈夫冷落的妻子一定內心很空虛,我們正好可以乘虛而入操控她行事!如果成功了我們便能坐收漁人之利;就算不成,那也不關我們的事,讓那對夫婦自相殘殺,這法子再好也不過了!」葉俞驊非常贊成。 「不錯,借刀殺人是最好的方法。千嬌,新夫人和你差不多年歲,同齡的女子該最容易成為手帕交,所以拉攏新夫人的事就交給你,你可以辦到嗎?」如夫人交代任務給葉千嬌。 「我?」葉千嬌看看乾娘和哥哥。 「就是你,千嬌,記住要做大事,只要有了權力,任何男人都會臣服於你的!」如夫人肯定的回視乾女兒的目光。 葉千嬌輕咬咬唇,遲疑地點了點頭。 如夫人拉著一雙兒女的手,充滿信心表示:「只要我們母子三人一條心,狼城終還是會回到我們手上的!」 如夫人相信,葉俞驊更迫切相信,葉千嬌也相信,不過心底還抱有一絲的希望,或許她和莫天忘還是能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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