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絕世美人 「先生,廿二樓到了!歡迎您光臨時代藝術中心,謝謝!」 電梯管理員彬彬有禮的聲音,突然使莊客非一驚。 他最近常常陷入這種莫名其妙的沈思中,而且從沒這麽疲倦過,用不著旁人 提醒,他也可以察覺到這些反常的情緒,正在一點一點的扼殺他,也許醫生的警 告沒錯,他真的是老了。 今天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即使他會嚇壞所有的人,甚至傷害自己,他 都要不惜一切放手一搏,這是他最後的機會。莊客非挾起包金箍的黃楊木拐杖, 威嚴地走出電梯。 門重新在管理員的鞠躬中合了起來,莊客非想,好機伶的小夥子!隙縫中, 他看見年輕人帥氣的制服帽子上有個明顯的徽章:「時代」。這兩個字代表了卓 越的品質、現代化的管理、理想的學習環境。在全國各地都可以見到它的連鎖中 心,而它的成長不過才四年。 「是個奇迹!」莊客非在喉嚨�咕哝了一聲。 一幅巨大的肖像畫在走廊中央迎接著他,畫中人高貴的倩影栩栩如生,那是 一個驚世駭俗的絕世美人。高聳的胸部、如絲般的長發、窈窕的體態、優雅的氣 質,是典型的東方女性才華橫溢的眼神與充滿智慧的嘴唇,不過三十出頭卻在妩 媚中含蘊著威嚴的氣勢。 「我認得你!」莊客非情不自禁地靠近畫像。這張畫還唬不倒他,真奇怪, 這麽多年了,他還記得,記得一些他以爲早該忘了的事。他曾經那麽熟悉她身體 上的每一處細節,不管現在她是多麽的飽經滄桑、世故圓融,在她肉體中永遠有 他伫留過的痕迹。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仍遏止不住心髒急促的跳動,薄而尖苛的嘴在鷹勾鼻 下緊緊地閉成一字型。肖像旁有一塊鍍金銅牌的說明,他強迫自己閱讀關玉雪女 士,時代藝術中心創辦人,藝術學苑校長,美國耶魯大學藝術系碩士。榮獲教育 部長獎、中正文藝獎、聖保羅雙年展金質創作獎章、巴黎沙龍獎、布魯克文化中 心獎……等多項國際性美展榮譽。遊曆世界二十餘國家,研究、講演、考察、寫 生,並曾應邀參加國內外重要聯展、個展五十餘次,作品廣爲世界各大美術館及 國際人士收藏。 他的眼光重新回到畫像上,她的絲絨長旗袍上綴著發光的鑽石,襯托出端莊 高雅的氣質,修長如玉的大腿卻自高高的開岔處伸出…… 莊客非離開了畫像,走向寬敞的大廳,柔和的燈光下,一位婀娜的接待員由 柚木服務台後站了起來:「莊先生?」 門在他眼前開啓,辦公室大得超乎他的想像,但洋溢著藝術家個人風格的氣 氛,沖淡了這份汪洋般的感覺。 她就坐在那兒,緩緩地擡起頭來,秋香色的旗袍,沈著鎮定的眼神,她準備 好了。她真人比畫上更美,紅豔欲滴的嘴唇,一雙勾人魂魄的大眼睛、渾圓的肩 膀、纖細的腰肢,還有胸前那對豐碩撩人的巨乳,頂著旗袍晃動著。她的身子比 以前更加成熟了。 他們互視了好一會兒。 「你可以出去了!」關玉雪對接待員說。她的聲音還是那麽柔和富有磁性, 卻多了企業家該有的威儀。 「謝謝你答應見我!」接待員退出去後,他尴尬地開了口。 「你的律師說你非見我不可?」她看看手表,「不巧得很,再過十分鍾我還 有一堂課,請你長話短說。」 「玉雪,我……」面對她逼人的氣勢,他開始後悔自己這樣冒失的來見她, 但來不及了,後面,再沒有任何退路。他挺起胸膛,至少,他還是個男人,「我 是很誠心的來跟你談。」 「叫我關校長。」她一點也不爲所動,那雙充滿智慧的眼睛深不見底。 「關校長!」他屈服了。 「你還有九分鍾!」 「不要報複我。」他難堪的說。 「莊先生,你有話直說好嗎?」 「好!」他下定了決心,「玉雪,我要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她微微蹙眉。 「我們的孩子」他加重語氣,「過去的事我對不起你,但現在我要給孩子一 個補償。」 「莊先生,請問你在說什麽?」她的口氣有不解、有輕蔑,掌握住一切的輕 蔑。 「玉雪,不要對我那麽殘忍!」激動中他向前跨了一大步,手撐在寫字台上 直視著她,「難道你看不出來,我是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得了癌症就快死了!」 「莊先生你保養得很好,實在看不出來。」 「我快死了,我要我的孩子!」他克制不住胸腔中陡然升起的一股刺痛。 「莊先生,你該去醫院!」 「老天!」他抱住冷汗涔涔的額頭,這個可惡的女人!老天助我,他快支援 不下去了,所有的僞裝都消失了。 「玉雪,我求求你,把孩子還給我吧!」狂亂中,他失去平日的睿智、冷靜 與分寸,竟像個莽漢般暴露了本性中的弱點。 「校長!」秘書不放心的敲著門。 「進來!」 「我聽到辦公室有奇怪的聲音。」 「莊先生病了,請你通知他的律師,我得去上課了。」她優雅無比地站起身 來。 「是!」秘書點點頭。 「他在哪�?」莊客非掙脫了秘書的扶持,攔住了關玉雪,一時之間目眥盡 裂,可怕至極。 「玉雪,告訴我,求你!」這是他最後一搏,如果她再不肯說,後果的嚴重 沒有人承擔得起,他需要這個孩子,否則他一生辛苦將付諸東流。 她輕盈地開了門,莊客非似乎看見她回過一次頭,而且她笑了,在那奇異的 笑容中,她定了他的罪,那是他的死刑。他全身劇烈地顫抖著,說不出任何一個 字,他的腦中空白,血壓驟升,天啊!他透不過氣來了,他的雙手緊抓住胸口, 雙眼暴睜著。 「莊先生!莊先生!」在秘書的驚叫聲中,他像枯木般倒了下去,在那間不 容緩的瞬間,前塵、往事在他腦中快速地重映…… |
(二)偶遇
淡淡的晨霧�,背著畫具的少女恰然自得的坐在小船上,眺望著遠方朦胧的
風景。白色的水鳥在溪邊崖壁上盤旋著,和著橹聲,打破四下的沈寂,卻使得天
地更加幽靜。
這少女身材修長,皮膚白皙,一頭柔亮的烏發瀑布般從肩頭灑落,真是個出
衆的美人。她穿的藍白色學生裙裝似乎標志著她的清純脫俗。
到岸了,少女輕盈的跳下船,一站起來一雙豐滿白膩的長腿自裙下炫耀般的
顯露出來,她很快地爬上防波堤,秀氣嬌媚的臉紅紅的,與青翠山岚一樣清新。
她選擇好適當角度,支開畫架,在畫紙塗上第一筆春晨的水彩。她畫得很用
心,必須在太陽趕散晨霧前抓住這一刹那。廿分鍾後,溪邊的霧在陽光中消融,
她也完成了她的初稿。水在紙上慢慢地幹了,但原先她賦予在水彩中的靈氣也消
失了,隻剩下幹燥的色彩,她總是畫不好那份真正的感覺!她洩氣地把畫筆往地
上一擲,伸手就要撕。
「等一等!」旁邊突然出現的聲音,把她嚇了一大跳,那是一個中年人,微
斑的雙鬓使得他瘦削的臉孔很有味道,他站在那兒有多久了?
「讓我看看!」中年人和霭可親的微笑有股不容抗拒的魅力,使她不得不讓
開。
他撿起了畫筆:「我幫你改改好嗎?」
同樣的水彩、同樣的紙張,但他一下筆就完全不同了,一渲染、一勾勒,立
刻氣勢磅礴起來,她驚奇地看著他運筆如飛。
「知道問題在哪�了吧?」中年人把筆還給了她,「你並不是沒有天份,而
是缺乏人指引。每個星期天你都來這�?」
「你怎麽知道?」她詫異地問。
「我注意過你好幾次了,你一定特別喜歡這兒的風景,但每次都在同樣的地
方遇到挫折。」
「您是畫家?」
「我跟你一樣,隻是喜歡畫而已!」中年人潇灑地一笑,「我叫謝雲潇,小
妹妹,你呢?」
她張口結舌的看著他,老天!他就是鼎鼎大名的大畫家謝雲潇!她竟然給他
看到這麽糟糕的作品,她又羞又窘:「我叫關玉雪。」
謝雲潇似乎有意對她的羞窘視若不見,溫柔的問:「還在讀書?」
「嗯,高三。」關玉雪的臉紅到了耳稍,更顯得楚楚動人。
「來此地寫生不妨礙功課?」他轉過身,盡情上下打量著她的窈窕身材。
「我想考美術系。」
「你爲什麽要考美術系?適合女孩子讀的科系還很多!」謝雲潇微微笑著,
注意到她的長發被山風吹得飄舞飛散。
「我隻喜歡畫。」她昂起頭,微微蹙了一下秀眉,潔白美麗的臉上有股青春
的尊嚴。
「不怕失敗?」他注視著她明淨的額。
「我還沒想到過這個問題!」她笑了,雪白的校服�,那高聳的雙峰隨著一
挺,頂著緊繃的衣物。
謝雲潇似乎愣了一下,看著這女孩瞳孔收縮了,他突然說:「我很欣賞你的
自信心和勇氣,我不隨便收學生,但是你不同,對于真心喜愛藝術的年輕人我會
另眼相看。」
「你的意思是……」關玉雪突然緊張了,舌頭好像在口腔中打了結,心跳個
不停,酥胸一陣激動的起伏。她簡直不敢相信這種天大的好運會降臨到她身上,
他們素不相識,才剛交談過幾句而已。
「我不會收你學費的,回去跟你父母說一聲,如果他們同意,我歡迎你每個
禮拜天上午來我的畫室。」
「我……」美麗的少女面顯躊躇。
「還有什麽問題嗎?」謝雲潇有些焦急的皺起了眉頭。
「我沒有父母,他們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目前我跟叔叔、嬸嬸住。」
謝雲潇的眼光忽然複雜了起來:「他們……會同意嗎?」
「會的!」她拚命點頭,額角的發絲在風中有些亂。
「他們同意後,你到畫室來找我!」謝雲潇點了點頭,用手指著遠處一幢紅
樓,「喏!就是那兒!」
好漂亮的房子!關玉雪瞪大了一雙美目,每回她走過防波堤,都會猜測究竟
是誰擁有這樣幽靜的雅居?現在,她居然和紅樓別具慧眼的主人面對面談話,還
得到他親口允許得以登門求教,她怎能不欣喜若狂?
「我真的不知該怎麽說才好!」她一陣氣喘,欲言又止。
「什麽都不必說!」謝雲潇嚴肅地看著她,「藝術的路途是漫長艱辛的,我
希望你能堅持你的理想與勇氣,永不言悔!」
「那人是幹什麽的?」嬸嬸一邊用力地搓盆�的衣服,一邊問著,懷疑的口
氣像一大桶冷水澆在玉雪興奮的頭上。
「我說過他是個畫家!」
「畫家?哼!」肥皂水濺到嬸嬸的嘴�,她重重的呸了出來,「畫家都是些
吊兒郎當的色鬼!」
「嬸嬸……」關玉雪著急的想跺腳。
嬸嬸瞪了她一眼:「光天化日之下隨便跟女孩子搭讪一定有問題。」
關玉雪情不自禁地替他辯護:「他很有名!真的。」
「我沒空跟你扯,等你叔叔回來,他點頭才算數!」嬸嬸在水龍頭上沖了沖
手,臃腫的背影消失在陰暗的走道理。
玉雪從沒覺得這幢平民住宅像此刻的狹窄,一大家子擠在這兒,隨時都會爆
炸似的,再瞧瞧那些破舊汙髒的家具,簡直可憎。她恨恨地咬住嘴唇,用全新的
眼光打量著,一時之間,瞧了十多年的陋屋變得十分陌生。
吃過了晚飯後,滿嘴酒氣煙味的叔叔照例坐上屋檐下的涼椅,享受著一點清
靜,玉雪跟了出來。
「你嬸嬸都跟我說了。」叔叔一邊用令她不舒服的黏糊糊的眼光盯著她,一
邊拍拍旁邊的椅子叫玉雪坐。
「謝先生是個好人,他願意幫助我考大學。」玉雪忙不疊的說。
「這些年來住的環境不好,實在委屈你了!」叔叔的眼光中充滿了言不由衷
的抱歉,「可是我跟嬸嬸都怕你上當,現在外面壞人實在太多了。」
說著他湊近玉雪的臉,貪婪地飽餐著侄女的秀色,呼吸著處女誘人的氣息。
「別噘嘴!」叔叔裝作愛憐地拍了拍她的背,順手摟住她說,「萬一你吃虧
了,叫我們怎麽對得起大哥大嫂?」
他的手隔著薄薄的上衣感受著侄女滑膩肉感的肩膀。
玉雪沒來得及理會叔叔淫猥的撫摸,急著辯解:「藝術家在現代社會很受敬
重,更何況師大是公費,畢業後還可以分發到中學去教書!」
「女孩子家讀那麽多書有什麽用?最後還不是嫁了人被操!」叔叔粗魯地打
斷說。
她咬住嘴唇,心�一陣又一陣的委屈,反正一輩子注定待在這�發黴,還真
不如死了算了。
叔叔看著這美人侄女一臉沮喪的神色,歎了口氣:「你長大了,有自己的想
法,如果勉強你,你將來一定會怪我們。」
說著他的手又貪婪的伸到玉雪腋下,想穿過去摸一摸乳胸。
「叔叔!你答應了?」她高興得差點沒跳起來,避開叔叔的手說,「謝謝!
叔叔,你真好!」
「那你怎麽謝我?來,讓叔叔親一下。」叔叔低聲說,滿嘴煙味的雙唇湊上
來。玉雪雖然一向很排斥叔叔過分的親昵,但這時心情極好,就敷衍的湊上去親
了一下,親完後一陣惡心。
叔叔見她馬上站了起來,失望地厲聲囑咐道:「女孩子家,在外面要格外小
心,不許跟人去吃飯,千萬別上當了,更不許和男人上床,知道嗎?」
「討厭!」她羞紅臉捂著耳朵,跑進自己在閣樓上的房間。但心�感激著,
雖然有時候叔叔的親昵讓她不安,但叔叔對她還是很遷就的。玉雪笑了,隻要叔
叔支援她,她還會得到更多的勝利。她的眼光移到了牆上,她用圖釘把早上那幅
畫釘在牆上,朦胧的水邊風景把整個鬥室的陰暗都驅除了,帶來無比的生氣。
該洗個澡了,玉雪走進浴室,小心地關上門,然後靜靜的脫去衣衫,解下一
直緊緊束縛著她的胸罩,從對面鏡子�看到一對豐滿雪白的乳房顫顫的跳出來。
她紅著臉禁止自己再看,慢慢貼著光滑的大腿褪去薄薄的三角褲,伸出裸足
踏進浴缸。一打開蓮蓬頭,溫暖的水流滑過自己的胴體,帶著熱氣的水珠在白玉
般的肌膚上滾下來,烏黑的長發一下子也被浸得濕透了,貼在光滑的脊背上。
手指在自己豐滿的胸前股間輕揉的時候,突然想到叔叔說的粗話,臉上不由
又泛起了一陣紅潮。
「我這是在想什麽?」她不禁一陣羞赧,轉移了思緒。對了!明天上學時,
她要把這個天大的好滑息告訴她最要好的同學劉嫣,讓她也高興一下。
歡欣無比的玉雪這時沒有注意到浴室天窗外一對充血的貪婪眼睛正色迷迷地
盯著她水氣氤氲中的美豔肉體;她更也沒想到自她十五歲以來,這樣近距離的亂
倫偷窺每月都會發生。
他叔叔的目光正在她已發育成熟的豐腴身體上盡情的遊移飽覽著,同時一邊
氣喘籲籲的飛快用手摩擦著下體,一邊喃喃的說:「小騷貨,我一定不讓你落到
別人手�。」
(三)紅樓
「恭喜你!」朝會時,站在她旁邊的劉嫣悄悄地說。她也是個俏麗出衆的姑
娘,五官清秀,身材也凹凸有緻,一雙鳳眼帶著點媚意,說話聲音也嗲嗲的。
「謝謝!那你的事怎麽樣了?」玉雪兩眼盯著站在升旗台上正喋喋不休的校
長,開心的問著。
「打死他們也不會答應!」劉嫣怏怏的說。
「別洩氣!」關玉雪的聲音不禁大了起來,她一直爲好友的遭遇打抱不平,
劉嫣的父母對于獨生女最大的期望就是要她考上大學,將來出國深造。但劉嫣卻
對現代舞有興趣,想在畢業後加入舞團。
「下午考英文……」
「你還沒背?」玉雪驚奇的看她一眼,「你爲什麽對明知道該做的事清,老
是不肯預備?」
小手提答錄機的音樂響起來時,劉嫣已經在體育館中央擺好了姿勢,輕盈的
在地闆上旋轉著,那水藍色的舞影真像隻美麗的天鵝,雖然皮膚沒有玉雪白皙,
身材也不及玉雪颀長,但她身段的曲線還是很出衆的,練功裝更把她的身子包裹
得纖毫畢現,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奶頭的形狀和三角褲的邊沿。每當跳躍時,劉
嫣的胸部就會跟著不住顫動,那雙光潔的大腿也一直露到接近根部。
玉雪不懂得舞蹈,但是她真喜歡看劉嫣跳舞;劉嫣一跳舞,整個人就變了,
再也不是那個脆弱的女孩子,也隻有在舞蹈中,她才像真正的劉嫣,活潑、有自
信心、充滿了生命力,而且美麗至極。玉雪和劉嫣在這所聞名全國的一流女中同
學了幾年,劉嫣依賴、懦弱的個性,給她帶來不少麻煩,但一當劉嫣討好的跳舞
給她看,她滿肚子的氣就化爲烏有。
當劉嫣完成一個艱難的高級動作時,她鼓起掌來;但劉嫣突然一個重心不穩
摔倒在地。
「站起來!」玉雪大叫著。
「我爬不起來!」劉嫣痛苦的喊。
「站起來!」玉雪把音樂關掉,「我數三二一,我們重來一次。」
「我不能夠!」劉嫣兩手抱著膝蓋,賴在那�。
「你再不起來,我就不理你了!」玉雪突然冷靜下來,劉嫣每次都拿哭泣、
軟弱來要脅她,使她産生同情,不得不伸出援手,但這次她不會就範了。
「別丟下我!」劉嫣著急的站了起來。水藍色的天鵝滑出水面,比剛才那隻
更美更優雅、柔軟的四肢舞出了天鵝所有的哀怨與夢想。當天鵝向空中呼喚時,
玉雪看見了天鵝公主臉上的笑容與淚光。
曙光映進了閣樓的小窗,玉雪在床上伸了個懶腰,今天是她難得的假期,爲
了到紅摟去學畫,她等待了好多天,那種盼望,也是她狠下心念書的原動力。至
少她比班上任何人都幸運,她有足夠的信心與志氣追求她的理想。
「要當心!」洗過早飯的碗筷後,臨出門時叔叔捏了她一把肩膀叮咛。她點
點頭,避過嬸嬸不滿的眼光,輕快地走到車站,心�直想大聲唱歌。上了渡船,
她一眨也不眨的盯著那棟紅摟,突然緊張了起來,她真怕謝雲潇那天隻是一時高
興,說過就忘了,那她該怎麽辦?
通往紅摟的是一條綠柳垂蔭的小徑,她不止一次的幻想過自己由此處走向紅
摟,但現在她躊躇了。畢竟謝雲潇是大名鼎鼎的畫家,根本不必對她這個黃毛丫
頭有什麽允諾,到時候他推得一幹二淨……
「關玉雪!」蓦地,後面一個聲音驚醒了她可怕的幻想,她嚇得差點叫了出
來,趕緊回過頭去。
「你怎麽了?」謝雲潇一身輕便的晨跑裝,「臉色那麽壞!」
「謝老師,您好!」她慌忙的朝他一鞠躬。
「不要多禮,我最怕受拘束!」他笑了,笑容使他深沈的面孔更增魅力。他
是她所見過最好看的男人,而且有名。當他伸手取過她肩上的畫架,她甚至受寵
若驚。
「我背得動。」
「太重了,瞧,它把你的背都背彎了。下次不需要帶畫架來,畫室�有現成
的。」
玉雪一進大廳就瞪視著牆上一幅裸女油畫,那是一個仰躺著姿勢放蕩的長發
美女,全身上下都閃動著細膩白皙的暈光,黑色的發絲與白色的肉體産生了鮮明
的對比。畫上美女的胸部誇張的豐張著,俏臉上現出癡迷沈醉的神色。
玉雪驚愕得張開嘴,困惑無比地看著那幅畫,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嘴愚蠢的張
著,連忙閉了起來,一張小臉更是羞得通紅。
謝雲潇似乎很欣賞地瞧著她的反應,一邊繼續解釋著這幅耐人尋味的裸女畫
像。
「可是……」玉雪還是隱隱覺得有些不妥,想要反駁。
「這是一個重要的觀念,你慢慢會懂的!」他一揮手打斷了她的發言。
玉雪隨著他潇灑的背影爬上二樓,腦中混亂一片,但也爲窺到藝術殿堂的大
門,而興奮異常。淡淡的亞麻仁油味彌漫了整個空間,畫室大得像海一樣。玉雪
瑟縮地在門口停下腳步。
「進來啊!」謝雲潇把她的畫袋放在地闆上,打開了窗戶,「你可以隨意選
個地方畫。」
她深深呼吸著風中的草香,打量著畫室,充足的光使得一切生意盎然。上了
白漆的帆布隨意卷在角落�,到處都是豐富的色彩,明亮生輝。
「如果你要改改光線,可以拉開窗簾。」謝雲潇示範如何使用自動窗簾。
「我該畫些什麽呢?」環顧四周,她找不到一尊石膏像或是靜物寫生用的臘
果。
「先參觀我的畫室,模特兒半個鍾頭內會到。」
「模特兒?」她大著膽子,「聯考隻考石膏像!」
「那些錯誤百出的複制品?」他嗤之以鼻。
「再大的天才也會毀在它們的手�。我們需要臨摹的是活生生的女體,伸手
可以摸到細膩的肌膚,擡鼻子可以聞到肉體的芳香……」他喃喃自語說。
「我還不夠資格畫模特兒!」她急得都快哭出來。
「別怕!」謝雲潇走了過來,雙手很自然的放在她肩頭,近得可以嗅到他臉
上刮胡水的香味,「你要做真正的畫家,就要抛棄不正確的觀念,由真實的人體
畫起。」
「太難了!」
「有什麽事不難?」他更逼近了,笑容在他瘦削的臉上擴大,玉雪可以感覺
到他濃烈的男性氣息。她不敢再出聲,想到要畫一個真人,而且還是個赤裸裸的
人──就像那些書中描繪的一樣。
謝雲潇打開另一間畫室的門時,玉雪簡直不敢張開眼睛。牆上挂滿了千姿百
態的裸女圖,在玉雪看來,其中的許多姿勢都充滿挑逗和淫靡的氣味,可是她禁
止自己這麽想。如果給嬸嬸知道謝雲潇專畫不穿衣服的女人……
「這些,這些都是按模特臨摹的?」她怯生生的問。
「是的。女體是最神聖的,也是這個世界最美的。」謝雲潇莊重的走向其中
最大的一幅,「要畫一幅人體,一定要充份了解�面的骨骼、肌肉、器官甚至內
分泌;有時還必須了解性的發育。」
好可怕!玉雪幾乎想逃離這�,原來謝老師看過這麽多女人裸體,還這麽公
開的談那個字……
「傻丫頭!」謝雲潇笑出了聲,但收住笑聲後,他疑惑地偏著頭,若有所悟
的說,「我告訴你這些會不會太早了?」
「雲潇……」樓下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很嬌很脆。玉雪跟著謝雲潇走出畫
室往下看時,那女人正爬上樓。正是他大廳裸畫上的那個模特兒,跟畫�一樣的
美、一樣的豐滿,玉雪的心一跳。
「我來介紹,這是我新收的學生關玉雪;這位是我的模特兒楊程。」
「楊姊姊,你好……」
「你好!」楊程自顧自的走進畫室,混血兒般的深輪廓和濃郁的香水味,都
令玉雪有些自卑。
「你休息一下,我們就開始了。」
「嗯!」楊程把皮包往一張帆布椅上一扔,靠在窗邊的沙發上,很隨便地踢
掉腳上的高跟鞋,「還在念書?」
「是高三。她要考美術系!」謝雲潇替她回答,「玉雪,楊姊姊是美術系的
高材生,以後有什麽問題也可以向她請教!」
「別給我亂宣揚,這我可不敢當!」楊程打量了她一眼,口氣冷冷的。
「玉雪,她要更衣,你先到隔壁畫室回避一下。」
牆壁很厚,可是楊程的聲音實在太大了,仿佛與謝雲潇起了強烈的爭執,隱
約的傳來幾句「我不幹」之後,那扇門開了,怒氣沖沖的楊程由�面沖了出來,
直奔下樓。玉雪不安地向畫室�張望時,謝雲潇鐵青著一張臉,好陰沈的坐在那
�。
「謝老師!」她嗫嚅的,真擔心自己做錯什麽。
「別管她!」他的臉色好了一點,「你先打開畫架畫外面的風景,要不然到
書架上找書看,我坐會兒。」
「我……還是先回去好了。」
「去!聽話。」
她不敢有所違抗,才支起畫架。她釘好紙拿起筆,胡亂地畫起窗外的風景;
起初還心思紊亂,但不一會兒就被清新的風景吸引住,全神貫注地經營著那片小
天地。
「關小姐,先生請你下樓吃飯!」一個婦人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專心。
都吃中飯了?她看看手腕上的那隻舊表,果然指在十二點,實在該走了,她
趕緊收拾畫具。
「以後每個星期天中午,你畫完了就自己下來在這�便飯!」謝雲潇知道她
不好意思,若無其事地替她挾菜,往她前面的小盤�堆,目光灼灼的望著她。
「師母呢?她怎麽不一道來用飯?」她避過他的眼光,爲掩飾自己的羞窘,
沒話找話說。
「她十年前就過世了。」謝雲潇的表情很淡然。
她說錯話了!兩頰可怕地發起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