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黯。晚風微拂。 夜色中,一名神情慌亂、淚流滿面的年輕時髦女子就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大 步狂奔著,一點都不顧忌他人的眼光! 直到她奔至一條靜寂的巷道,這才止住疾行的步伐,強吸了好幾口長氣,似 乎在試圖抑止奔流不已的熱淚。 胡亂抹干俏臉,她擡起頭,一如往常像是戴著面具似的,面無表情的匆忙踏 進一棟外觀豪華的大廈,顧不得熟識的管理員禮貌的對她點頭問候,只一個箭步 沖進電梯內。 當電梯門關上的刹那,她這才讓原本流露在滿臉的憂傷神情再次浮現,可她 沒多少時間能浪費,因爲依照慣例,他今晚應該會準時過來才對。 而她,當然也得跟過去五個年頭一樣,將自己先行準備好等他享用! 雖然她是那麽的無法配合,但……她沒把握他能接受好她的拒絕。 所以,她沒時間了。 火速從背在肩上的目GUCCL 皮包內取出一支昂貴的手機,急匆匆開機后,略 帶惶恐的檢視著是否曾有來電或是留言。 “今天居然沒查勤!”當確認在她關機時並沒人找她之后,她原本惶惑的嬌 美臉蛋上這才浮現出一抹放心的神色,“總算今天還有一件好事發生……” 直到此時,年輕女子才安心的偏頭看向電梯內的壁鏡的自己。 她像是被鏡中人影給嚇到,一時還怔愣了一會兒,久久才喃喃自語起來, “原來……我現在變成這樣了啊!” 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竟變成這副成熟的樣子了呢? 鏡中的美人兒唇紅齒白的,一雙柳眉幾乎與天邊懸挂的一輪彎月沒兩樣,弧 度是那樣的完美;一雙晶瑩水汪的大眼被描繪得巧奪天工,長而濃的睫毛每眨一 下,就像是要奪人心魂似的妩媚,只可惜現下有點浮腫:秀挺的巧鼻微翹,仿佛 帶著那麽一點點的倔,可美中不足的是,目前鼻頭紅通通的,有點不雅:而那張 櫻紅的嫩唇也不知是否因唇蜜上得太過誘人,總之讓人乍見就忍不住想咬一口, 嘗嘗其中甜美的汁液,雖然現下有些因悲泣而略顯腫脹。 只是……在這麽一張光鮮亮麗的彩容下,卻有著一絲疲憊的神采。 “今后呢?駱琳,今后要怎麽辦呢?”她喃喃的問著鏡中的自己。 原本必須如此認命的原因,就在幾個小時以前消失了,那接下來呢?接下來 的她該如何自處? “當”的一聲,電梯門已開,目的地已到,她已無法再專心思考這個無解的 問題,畢竟她現在還是身不由己啊! 還是……先進屋里吧! 踏著略顯蹒跚約步伐,走近一扇看起來金碧輝煌的大門,那是她棲身五個年 頭的處所,可她卻始終無法對這個地方産生那種屬於家的溫暖感受。 推開門,駱琳對著一室的冷清,習慣性的低聲喊,“我回來了。” 而回覆她的,當然是如同慣常的——一片靜默。 唉!她是在耍什麽白癡啊?明明都過了五年一成不變的生活,她竟然還在期 待有所改變嗎? 是要改變什麽啊? 站在黑漆漆一片的客廳里,像座蠟像般僵立不動的駱琳,此時的內心卻是百 轉千回——這是因爲,今天對她而言真的算是個大日子啊! 除了那個逼迫她必須如此生活的原因突然消失了,她跟他……合約好像也快 要到期了,那他會如何處置她呢? 她竟是如此的好奇與……期待! 就在此時,她的手機突兀的響起,和弦樂響個不停,而駱琳卻只是擡眼看向 牆上的挂鍾,“五年來第一次他竟遲到了……” 然后,她無奈的接起手機。 范姜宇文今天的情緒很不穩定,事實上,他活像吃了炸藥似的火爆,三不五 時就發作一次,讓整個寰宇集團的高層人士全都情緒緊繃。 “難不成時候又到了嗎?”身爲寰宇集團總經理的練成梁,由於必須日理萬 機,以致連今夕是何夕都不是很確定。 但他馬上警覺的低頭看向腕上鑽表所顯示的日期,當機立斷的下令,“立刻 變更這兩周既定的行程,火速安排范姜總裁出國考察各分支機構。” 今日已遭轟一整天的寰宇集團所有高層人士當下忙碌起來,就是不想讓自己 再繼續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可總經理……”身爲業務部門的最高主管,業務經理神情凝重,一臉爲難 的指著手中的一份特急件卷宗,“鴻儀的案子該怎麽辦?” 就是因爲這件談了數個月的跨國並購案突然出了點狀況,以致公司可能損失 近千萬的盈利,讓范姜宇文剛好拿來借題發揮。 練成梁無奈的揉揉緊皺的眉心,“我再去跟他報告吧!” “謝謝總經理。”業務經理一聽說自己不必親上戰場去面對那只陰晴不定的 噴火龍,當下開心的直說:“我現在就去安排總裁在國外所有的考察行程。” “嗯。”練成梁揮揮手,拿起卷宗往總裁室走去。 而范姜宇文則是抑制不住心底不斷往上攀升的煩躁,迳自在偌大的辦公室里 來回踱步,眼看就要將昂貴的地毯給踩出無數個破洞了。 他覺得很煩! 爲什麽好不容易談妥的大生意會出錯,是誰該負責?他絕對會揪出來,讓那 個失職人員得到該有的懲罰! 爲什麽連續數周高溫晴朗的天氣會突然變天,從今早開始莫名下起綿綿小雨, 硬是讓他憶起過去那段不好的回憶? 爲什麽他好不容易對自己“平靜無波”的家居生活感到習慣之際,那該死的 律師卻要來提醒他合約就要到期? 爲什麽、爲什麽…… 爲什麽全都選在這個時期? 他最不想在這段期間辦正事,每個跟他共事過的寰宇集團高層主管都該知道, 每年一到這個時期,他是無法專心一志,總是會分心、分神……甚至會常常出錯 啊! “叩叩。”就在這時,簡短的兩聲敲門聲打斷他郁悶的思緒。 “進來。”他言簡意赅的說。 練成梁一踏進辦公室,與范姜宇文的眼神相互交會,當下就達成了協議—— 沒辦法,他們的默契夠好,誰教他們是那麽多年的生死之交呢! “抱歉,宇文,這一切都是我的疏忽,竟然忘了不能讓你在這段時間留在國 內,實在是因爲這陣子公司真的太忙了……”練成梁一開口就認錯,順便將手中 的紅色卷宗遞交到范姜宇文的手里。 “明天一大早七點整,你直接到機場,業務部門會有專人陪同你一起去考察 海外幾個分支,行程約兩個禮拜,行嗎?” 范姜宇文原本陰郁的臉色在聽聞自己馬上就能得到解脫,這才稍事和緩,卻 在接過卷宗翻開幾頁后,忍不住氣悶的質問, “鴻儀的事就這麽放棄了嗎?公司的損失要由誰來承擔?” 他愈說愈氣,“不找幾個人該負責的人開刀,我看公司的紀律就要蕩然無存 了!” 其實,沒那麽嚴重啦!但練成梁很清楚,目前范姜總裁大人是在氣頭上,再 加上他此時的心境與一般時候不同,根本無法講道理。 這就是爲何每年此時,他都會預先將范姜宇文送到國外,不讓他在這樣的壓 力下,看什麽事都不順眼,說什麽話都傷人,做什麽事都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所幸這種發作症狀爲期不長,就只是短短兩個禮拜而已。 “我會處理,只要你肯充分授權。”練成梁證言惶行,知道不能在這種時候 跟范姜宇文套交情,即使他倆的情誼根本就等於穿同一條開檔褲長大那樣深厚。 “辦不好,別怪我最后連你一起處分。”像是還是無法釋懷,雖然同意不再 過問鴻儀的事,但范姜宇文的怒氣卻還是無法消弭。 眼看整個總公司上下都已承受范姜宇文一整天的悶氣,練成梁只能試圖挽救 公司全體員工,不讓大夥再被荼毒。 而想幫大家脫離苦海,他當然只能犧牲其他不相干的人羅! 於是他假意擡起手,狀似無意的瞥過腕表,再演技十足的驚歎著說:“咦? 居然已經快七點了,總裁大人,你今天不是該去駱琳姐那里報到?在過去五 年里,你從不遲到的!“ 范姜宇文這才注意到落地窗外的夜景,“已經這麽晚了啊!” 他無意識的喃語,心底卻沒有半點因就要去跟他每周固定一次的床伴見面, 而有著一絲一毫的興奮。 就連他該依慣例:在每周一次相見的中午時先行通知她,要她預做準備的固 定電話未打,他也一點都不在意,仿佛她就活該等著他例行的召喚。 “通知她一下吧!”練成梁在他身后提醒,“女人嘛!總是習慣在約會前打 扮一下的。” 范姜宇文聞言,霎時轉身怒瞪著練成梁,“我從不約會!” “約會”兩字一直是范姜宇文多年來的心結,身爲麻吉的成梁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他覺得成梁有點故意,便厲聲說道。 練成梁自知失言,趕緊靜默不語,卻也不禁對那個已跟著范姜宇文有五年之 久的女伴感到心涼——這麽多年過去,難道她還是沒能擄獲他的心嗎? 不知她是否需要他助她一臂之力? 對於范姜宇文身邊有個情婦的事,練成梁是第一個知曉,也是一直很看好此 事的人。 雖然不承認自己的女伴是約會對象,但范姜宇文還是拿出手機撥號,只期望 當他到達時,她能將自己準備妥當,就跟過去一樣,因爲今晚的他連一分一秒都 不想等待。 對他,她就只是個讓他發泄的管道。 而今晚的他恰巧有滿腹的郁悶,正急切的想要發泄掉。 第2章 范姜宇文才剛打方向燈,準備將車頭轉向,往駱琳所住的巷口鑽進去,突然 闖出一個不怕死的青少年,騎著變速自行車蛇行而出。 就在那短短的幾秒間,范姜宇文渾身的細胞已不知被嚇死了多少。 他機警的踩煞車,將方向盤死命打轉……好不容易與那輛自行車擦身而過, 卻已是滿身冷汗直流。 而那名死里逃生的青少年卻還找死的猛擊他的車身,恨恨的撂話,像是對他 很不爽似的。“喂,不會開車就別這麽愛現好嗎?技術不好,就別開著法拉利跑 車到處晃!很惹人嫌。” 青少年不遜的態度激起了范姜宇文的怒火,他不知爲何今日會如此不順心, 碰到任何事都惹得他一肚子火,此刻的他就快 要隱忍不住了。 “砰”的一聲,他踢門下車,單手擦腰,順手摘下墨鏡,一臉怒氣難忍的死 瞪著那個倒楣蛋,“你是嫌我剛才沒將你撞飛,皮癢嗎?” 雖然是極具挑釁的話語,照說該是會讓一般青少年氣到不行,搞不好還會沖 動的上前與他單挑,但——現在的范姜宇文看起來太過威嚴……不,該說是他渾 身充滿肅殺之氣,仿佛誰逼近他的身,就會被烈火燒到似的。 他如鷹般的厲目狠瞪,那眸光之陰冷,教人一接觸到那樣的目光,渾身就會 情不自禁泛起一股顫栗;他略嫌薄的唇瓣顔色似乎比一般人稍淡先,卻更加彰顯 出他的絕情,仿佛只要從那張嘴里吐出話語,絕對會傷人甚深。 他的五官在夜色里看來,就像古希臘雕像般的深刻;而他稍帶自然卷且略長 的發絲則在晚風的吹拂下飛揚,讓他看起來隱隱散發著一股古代君王的威儀。 所以,雖然他說話的態度太過不禮貌,他的言語太過挑釁, 但那青少年卻因他的架式而心生惶恐,驚懼的趕緊牽車離開。 范姜宇文這才憤恨的怒瞪青少年的背影一眼,回到車里,將車開往他的目的 地。 若是在平常,每周當他來時,駱琳絕對是洗好澡,將自己擦抹得香啧啧的, 並穿上挑逗力十足的性感睡衣,躺在偌大的水床上等他。 可今晚……她沒有。 剛才在電話里,她沒機會跟他打商量:她今晚真的提不起性致陪他!但她深 深相信范姜宇文絕對是個謙謙君子,是個講理的人——她可是從還沒成年時就跟 了他,她自以爲夠了解他。 她想跟他溝通一下,看能否將這五年來固定每周三的例行公事改期?雖然她 沒半點把握——畢竟在過去相處的日子以來,她從來都是他說一,她絕不表示她 其實想要二,他向東走,她從不遠逆他向西行。 但今晚,她就是想稍稍做點改變。 她在賭…… 所以,她連妝都沒卸,外出的衣服也沒更換,就這樣呆坐在漆黑一片的客廳 里等著他的出現。 “喀啦”一聲,大門被打開,范姜字文踏步進屋,一如過往,他連燈都沒開, 就迳自朝駱琳的臥室走去,仿佛一點時間都不肯浪費似的。 “我在這兒。”透過落地窗外流泄進來的隱晦光線,駱琳輕聲呼喚。 范姜宇文聞言,身子一怔,並倏地轉過身。 這在過去可是從未發生過——她竟沒依照合約上的規定,在床上等他! 這樣的認知莫名的讓他原本已夠不悅的情緒更是變本加厲,而他原本打算一 來到駱琳處,便依照往例直接與她……將心頭的怒火一並宣泄掉,卻沒想到今晚 竟連她也不按照既定的規矩行事! 現在是怎樣? 大家全都打算在他情緒最壞之際,再來個火上加油嗎? 怒意橫生的打開客廳的水晶燈,讓一室的炫亮充斥整間屋內,范姜宇文口氣 很差的問:“今晚想跟我來點不一樣的嗎?” 他……爲何情緒不好? 雖然跟他這麽長一段時間,但他一年到頭東奔西走,到處出差。在她的記憶 里,她似乎從沒在這個時間跟他相處過——在過往的四年里,通常這個時候他都 不在國內。 而如果今晚他也不在她身旁,或許她會好過些。 可……她是沒有那種權利提出修改合約的。 看著他直挺挺的朝她走來,邊走邊褪去身上的西裝、襯衫,駱琳知道自己恐 怕在劫難逃,她趕緊嚷著,“我……我今晚真的不太方便!能不能、能不能…… 這周改個時間?“ 可,她太低估失去理智的男人了。 怒火激蕩,再加上今日的事不順,更別說每年在這個時期他的心境壓根無從 冷靜下來,是以,他哪聽得進駱琳的祈求? “不能,除非你的生理期亂了。”一把扯掉領帶,扒去村衫,露出他光潔硬 挺的上半身,他連多聽她說兩句話的時間都不肯給,直接將嘴堵上她的。 “晤——”他果然夠精明,連她的生理期都掌握得一清二楚, 可她……今晚真的不想做啊! 或許是今晚她的情緒其實也是有點失控的,也或許是她真的是受到了點刺激, 所以即使是第一次失身於他時,她也沒這麽激烈的柢抗他。 而她抗拒他的狠勁卻意外激發出他更大的怒火,讓他一時間就連僅剩的理智 都失去了。 順手撕毀她的長裙,他連替她剝除上半身束縛的事都沒做,就迳自一把扯下 她的底褲,就著她坐著的沙發將她壓倒,將自己早已蓄勢待發的昂揚掏出,甚至 沒等她的熱情被燃起就這樣長驅直人…… “唔……”駱琳疼得差點咬破自己的嫩唇,她知道再抵抗也是枉然,便不再 與他的蠻力相對抗,卻不忘提醒他,“那至少求你先關燈……” 她跟他,從來都是在黑暗之中發泄欲望的。 “求你……”這是她當初唯一提出的請求啊! 可對范姜宇文而言,此時他正處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狀態下,是怎 麽都抽不出時間起身去將燈火關掉的。 再加上她今晚竟然公然挑戰他的威信,沒將自己洗干淨躺在床上伺候他,他 爲何還要去介意她的準則? 一這麽想,他更加決定將她的要求充耳不聞。 不但如此,他還惡意的在用力馳騁的當下,粗魯的剝除她的內在美,捏揉她 飽滿的兩團,更趁隙用唇舌品嘗著。 “都是汗味,你今天是出去做苦工了嗎?”他故意嫌棄的說,以爲她會乖順 的主動忏悔,請求他原諒她沒事先將自己準備妥當。 他每周才來享用她一次,她該是要將他伺候得好好的才對。 可駱琳一聽他提及她今天出門的事,立刻回想起約莫中午時分在醫院里所發 生的事,忍不住又興起想拒絕再玩的勇氣,所以她又開始抵抗,“求你,我、我 今晚是真的不想……” “你不想?可我想!”夠了!聽到她三番兩次以言語或行動拒絕他,他心底 熊熊的怒火霎時全被引燃,有一肚子的氣悶待發泄,而她就該承受他,這樣的認 知讓他根本沒留意他這是在遷怒,是在拿無辜的她出氣,只因他根本已失控了。 “你別忘了你該盡的義務。”他恨恨的更加用力沖剌,讓她只能臣服在他的 身下急喘著,“我可不記得我有少給你什麽!” 由於他的話語夠傷人,當下讓駱琳停止所有的抗拒,乖乖的任他予取予求… … 誰教他……說得都對。 “呵——” 范姜宇文在吐出一記沈重的呻吟聲后,整個人壓在駱琳的身上,釋放出火熱 的種子。 而駱琳卻在感受到的當下,拼全力將他沈重的健軀推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 速度從沙發上彈跳起身,卻還是掩不了一項事實—— 他今晚忘了做保險措施! 駱琳一時不知所措,只能胡亂的跳動著身子,企圖不讓自己“幸運中獎”。 而她這麽急切想避免萬一的模樣,竟讓范姜宇文郁悶的心更是興起一股濃濃 的躁郁感,“不會那麽湊巧的。”他恨恨的說。 可也因爲看到她一臉的惶恐,再加上她就赤裸裸的站在他的眼前跳著,讓他 不小心瞄到自己剛才粗暴的行爲在她嬌嫩身軀上所留下的瘀痕。 那讓他頓生愧疚,這才恢複了一點理智——他怎能將氣出在她的身上? 跟他相比,她該是個比他更苦命的人啊! 可道歉…… 他這輩子從不屑做,那他現在該如何? 撿起方才丟在地上的西裝外套,他將它披在她的身上,低語道:“我先去洗 澡。”默默離開客廳。 就在他前腳剛離開客廳,就聽到“啪”的一聲,是她將客廳里的燈關上了。 范姜宇文不知道自己是在怕什麽,但他就是沒有勇氣去安慰她一聲,更不敢 去面對她現在可能驚慌失措,也可能將他暗恨在心頭的面容,只是很鴕鳥的將自 己關在浴室里。 約莫一個小時過去,范姜宇文打開浴室門,卻沒在臥房里看到她的身影,難 道她還待在客廳里? 他無奈的走回漆黑的客廳,對著黑暗中那個在沙發角落縮 成一團的人影低語,“你也去洗個澡吧!” 那團黑影這才松開有點僵硬的身子,動作遲緩的走進浴室。 將門緊緊的鎖好。 范姜宇文可以很確定,她在氣他!因爲當她與他擦身而過 時,她是那樣謹慎的不讓自己觸碰到他。 他……看來真的傷到她了,不管是身體還是心靈。 這可是他倆在一起這麽多年以來,第一次他表現得如此粗魯蠻橫。唉—— 第3章 駱琳直到將蓮蓬頭的水量開到最大,確定水聲足以壓過她啜泣的嗓音后,她 才放松情緒,將積壓一天的緊繃情緒給發泄出來。 “嗚嗚……” 淚眼中,她似乎看到唯一關心她的老父在心疼她。 “嗚嗚……” 淚眼中,她強忍著身上幾處剛被烙下的疼痛印記,替自己催眠說那只是皮肉 上的疼痛。 “嗚嗚……” 淚眼中,她因看不見自己的未來而感到悲從中來,以致她竟失控,開始從嗚 咽聲轉變爲痛哭失聲,“嗚哇……” 范姜宇文從她一進到浴室的那一瞬間,人就像是失去自主意識,默默的站在 浴室門外傾聽。 從她低聲泣吟時,他就感到后悔。 可他又能如何呢?做都做了! 直到她終於悲痛欲絕,嚎啕大哭之際,他竟克制不住的敲起門來————他 受不了她用這麽悲壯的哭聲來控訴他的暴行。 他……沒那麽惡劣。 “叩叩,”他低沈的嗓音飄進浴室里,“駱琳,你還好吧?” 悲泣聲霎時止住,駱琳趕緊以雙手掩口,不讓自己哭泣的嗓音再流泄出去, 她在心底告訴自己,“明天再哭、明天再哭……” 他只會待上一夜,明早就會不見人影,她大可屆時再哭出心底所有的委屈啊! “忍著、忍著……”她一直不斷的提醒自己,還抿住唇瓣,試圖將幾乎潰堤 的淚海給止住,只是功效不大…… 范姜宇文直到聽不見她后續的反應良久后,才無奈的回到臥房。 許久許久過后,在確定他該已上床入睡之后,她才悄然的從浴室里默默走出 來。將自己的枕頭拉到床沿處,身子緊挨床邊,她多希望這一夜就到此爲止,但 她的美夢沒有成真。 因爲范姜宇文一直沒睡,他一直在等她。要他對她說出道歉的話語,那是不 可能的事,所以他打算以身體來安撫她落寞的情緒,在過去這麽長的一段時期, 他倆一直都配合得很好,所以他相信自已是能撫慰她的。可當他伸手撫上她的身 體,駱琳卻第一次對他的觸碰起了疙瘩,“不……不要!”她下意識的想拒絕。 然而她的抗拒又再次激起范姜宇文的怒氣,他控制不了的一把將她拉扯過來, 粗暴的對她行使他的權利。而她,在幾經掙紮后便乖乖承受他的蠻橫行爲,嬌柔 的身軀再次布滿了印記。 “呃——會、會痛……” 可他繼續馳騁,依然沒讓她潤滑。 “唔——慢、慢一點……” 可他停不下來,也無心停頓,一心只想向前沖…… “不要了、不要了……” 但他卻因她三番兩次說不要激起更激昂的欲念,每回在才剛做完后,就因她 的拒絕而更加血氣上升,又再一次對她攻城掠地…… 可在范姜字文的感受里,他其實是有一次比一次溫柔,只不過那都是他自己 一個人的感受! 對於駱琳而言,她到最后只覺得自己已不只是身體在痛……她的心更痛! 爲什麽要這樣對她?!她未來還要繼續過這樣的日子嗎? 第3章 -------------------------------------------------------------------------------- 拖著疲憊的身心,駱琳終於睜開眼,清醒時已是近中午了,她轉頭看向身旁 空蕩的位置,心知范姜宇文已然離去,便飛快奔進浴室,將自己從頭到腳全都洗 淨。 “夠了吧?”她邊洗邊問自己,“這樣……該夠了吧?” 就算他當年對她有恩,這份恩情她也該報夠了吧?更何況能束縛他倆的期限 不也快到了嗎?她是該好好想想了。 擦干長發,換上外出服,她正打算出門,卻聽到門鈴聲突兀的響起。 是誰?!在平常時,她是沒有訪客的。 不!該說這五年來,爲了不讓任何人知道她的身分,她斷絕了與所有人的聯 系,即使是……所謂的家人! “哪位?”她透過門板上的貓眼,發現來人是個陌生人。 “我是范姜先生的律師。”對方嚴謹的說。 律師?他爲何要找律師來與她會面? 下意識駱琳的心頭有點慌張,她是知道屬於他倆的契約快到期了,但……他 可以自己跟她談續約或解約,沒必要找個外人來介入吧! 還是他自始至終都視她爲外人?! 雖然心有不滿,她還是打開門,恭敬的將律師迎接進家門。 “我是劉律師,”來人遞出名片,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這是范姜先生委 托我來協商的委托書。” 駱琳接過資料,連看都沒看一眼,“有什麽事嗎?” 劉律師自公事包里取出一份新的契約書,以及一張支票,言簡意赅的說明來 意,“您和范姜先生原本已簽有一份同居協定。” 將先前的合約取出放在駱琳的眼前。 是啊!駱琳乍見到那份資料,心底一時百感交集——她竟在自己尚未成年之 際,就被當作商品似的賣給他了! 而不過是轉眼間,她跟范姜宇文的合約就要到期了呢!那她……是否也到了 該跟他告別的時候了呢? 一這麽想,她的心突然變得很混亂,她不是沒想過,只是,她還沒想透徹, 也不知范姜宇文對她的打算到底是什麽,是以,她一直沒做出決定。 現在被人將她的合約攤在桌上,讓她一時之間很難鎮定以對。 “合約怎麽了?”到最后,她只是無意識的問。 劉律師壓根沒留意她的恍神,直接翻開合約,“再過五個月,就是您和范姜 先生同居期滿的日子。” 她記得,不必由一個外人來提醒她,駱琳的臉色顯得有點尴尬、有點煩惱, 更有點不自在。“所以呢?” 可劉律師卻壓根不在意她的反應,“根據范姜先生的意思,他覺得是到了該 放您自由的時候。” 這話是什麽意思?駱琳乍聽到這樣的說法,人一時怔住了,傻傻的瞅望著劉 律師,“我……聽不懂。” “這是范姜先生所簽下的保證書,說明他已決定片面與您提解約,故您從現 在這一刻起,就不再受制於范姜先生。”劉律師言簡意赅的解釋。 不……她還沒想要掙脫他的束縛啊! “而這個,”劉律師遞出那張钜額支票,上面的金額是五百萬。“算是范姜 先生對於提前解約對您所做的補償。” 就這樣?!他就這樣輕松切斷與她的聯系,又是由他片面所決定? 一張俏臉在乍聽到這樣震撼的消息后,當下一陣青、一陣白,駱琳一時之間 還真有點不知自己該如何反應才好。 “這決定是他早就做好的嗎?”到最后,她只問出這個藏在心底的疑惑,而 這個答案對她是很重要的。 若是他早做好的決定,那她會對他死心的。 劉律師怔了一會兒,“不是,我是今早五點多接到范姜先生指示的。”要他 在天還沒亮時就起身擬好解約書。 他起身告辭,“就這樣,希望您還滿意這樣的結果。對了,您有兩周的時間 準備搬家事宜,兩周后,范姜先生會將這棟房子處理掉。” 說完,他甚至不等駱琳做出任何回應,便已走人。 獨留她怔怔的望著桌上的資料以及那張刺眼的支票。 這……是在逼她走嗎? 在他昨晚做出那樣傷人的行爲后,他決定再不跟她有所交集了是嗎?還是他 對昨晚的事心生愧疚?又還是昨晚他之所以那樣對她……是因爲他早已厭倦她了? 而她……是不會做出任何令他討厭行爲的。 她多少還是有一點點的骨氣,也不必再爲過去背負責任,她……算是自由身 了不是嗎?不知爲何,駱琳的眼眶逐漸濕了,淚一滴滴的從她的臉頰滑落,可她 的心卻似乎變得清明了些。 第4章 范姜宇文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急什麽,照說他根本不會對國內的任何人事 物有所留戀才對,尤其是在這段期間。 但奇怪的是,他就是感到前所未有的歸心似箭,所以在約兩周后的周三傍晚, 他硬是趕回了台北。 一下飛機,他打破過往的慣例,要求司機將他送到駱琳所住的處所。 “明早來這里接我。”從車里踏出步伐,范姜宇文交代著司機。“回去記得 要練總今晚別等我開會,我是不會進公司的。” “是。”司機應聲道。 提起輕便的行李,范姜宇文一點都不懂心頭那股莫名的慌亂與驚詫所爲何來? 難道他有這麽期待能再見到她嗎? 可他明明已交代律師,讓她明白自己想跟她劃清界線、放她自由的絕斷心意, 那她……還有可能對他有所留戀嗎? 他這兩周是故意不詢問劉律師的,他就是想自己回到駱琳的處所來印證。 但他也不知,萬一駱琳真的還留在此地,萬一她執意詢問他究竟是怎麽看待 他倆間的關系時,他該如何回覆? 但他的心就是莫名的緊張起來。 推開門,迎面而來的是一股濃濃的空虛感,讓范姜宇文在瞬間立刻體認到— —她走了! 在過去,每次他來這里,總能感受到屋里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清香,那是屬於 她的味道。 沖進臥室,看到梳妝台上依然擺滿當初他替她添購的化妝品,他幾乎以爲她 是在的:拉開壁櫥,看到滿滿都是他出國替她帶回來的名牌衣物、皮包、飾品等, 他幾乎更加確認她並未離開。 “駱琳——” 但,回應他的卻是一室的孤寂。 他突然轉念一想,火速沖到梳妝台邊的一個小櫃前,涮地拉開一看,人當下 怔住了! 那小櫃里裝的是當年他倆合約生效之際,她第一次來到這里所攜帶的所有行 頭,現在——里面是空無一物。 范姜宇文當下就知道:她……該是氣他,甚至恨他的,因爲,她甚至完全不 屑他曾替她添購的任何物品,“真的走了啊!” 明明是他自己主動要她走人的,卻在真的發現她離開后。心底那份怅惘的失 落感這才開始愈來愈擴散,就像個漩渦似的,糾結著讓他的心很難受。 “走了也好。”他硬逼自己這麽說。 卻在下一刻倒臥在水床上,嗅聞著殘留在床上屬於她的氣息,當那股熟悉的 味道灌入他的鼻腔,他的心竟感到一陣松緩,人也因過度疲累而熟睡了。 第5章 一大早,范姜宇文經過一夜好眠,神清氣爽的來到客廳打算稍事休息,他邊 走邊擡眼看到壁上的挂鍾,發現此刻才不過六點多。 當他走近沙發,訝異的瞄到茶幾上放著一只白色的信封。 這是什麽? 他狐疑的拿起信封,訝異的看著信封上端正的字迹——是駱琳留給他的。 就在這一刹那,他的心竟莫名的漏跳了一個節拍,但爲何會這樣,他自己也 弄不清楚,只知道此刻的他滿心的驚疑。 匆匆打開一看,里面掉出一張支票。 他一看支票面額,心當下一沈——是他開給駱琳的補償支票,那她……這是 在表示拒收羅? 再看看信封里,還有張信紙,上面只簡短的寫了幾個字—— 謝謝,我們不聯絡。 沒頭沒尾,卻是字迹潦草,看得出寫字的人當時的心情該是很雜亂。 就在這一刻,范姜宇文可以很確定,他是真的失去駱琳了。 他跟駱琳間的一切,是真的畫上了句點。 說不出心底浮現的複雜情緒是什麽,但范姜宇文決定漠視,只因看到她什麽 訊息都不肯留給他,她想跟他切斷關系的用心如此明顯,他是不會強人所難的。 只是……不知她走后生活要如何過? 什麽也沒想,他立刻撥打電話,卻在聽到對方的解說后,一時無言以對。 原來,唯一能跟她聯系的管道也已斷了…… 那天……居然就在那天…… 那她……該是真的不能原諒他吧! 捏著那張支票,他有些微的失神,有點想試著尋找到她,跟她解釋他並不清 楚她當時的心境、跟他解釋他想放她自由的良善心意,但……他沒把握自己的說 詞能令她信服。 還是……一切就這樣結束吧! 對於駱琳,他只祈望她能在未來的某個陌生地方過得好,而這樣混亂的思緒 其實也只持續到司機來接他時,之后,他就恢複正常。 屬於他與駱琳間的一切,就斷了、完了、沒了…… 這一刻,范姜宇文是真的這麽想,也沒有半點心思想再去找尋駱琳,他決定 一切就到此爲止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