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傳說》 類別:奇幻魔法 作者:水舞紅楓 第二卷帝疆爭雄 第一章夢入京華 漂浮,在無邊無際的黑暗裡,我的影子還是我的身體在漂浮? 為什麼又回到這裡? 我看不見光,聽不見風,一切都這樣的熟悉。 我想找尋一個出口,一個方向,卻讓這黑暗吞噬著我,卷裹著我。 我感覺不到恐懼,也沒有寂寞,只是覺得自己恍惚中回到開始的地方。 這裡是什麼地方? 是我命運最後的歸宿還是最初的起點? 我不知道,我想知道。 但是沒有人可以問詢。 迷失了的空間無盡的蔓延,消失了的時間沒有終點。 我猶如一具幽靈,在虛無中游盪。 驀然,我依稀看見一道黑色的光,隱隱流淌在前方。 這是空間裡唯一的方向,是我唯一可以看見的東西。 我伸出手,我看不見自己的手指,卻感覺它觸摸到了黑光。 “轟——” 我的眼前亮起一團奇異的白光,我看見那桀驁不遜的天神屹立在山巔;我看見一位王袍老者栽倒在血泊中;我看見一名年輕的王子在亡命的奔逃; ——“完成你的宿命,用黑夜籠罩這個世界!” ——“報仇,修嵐,為我報仇!” ——“我不能死,我還年輕,我要報仇!” 我的腦海裡充盈著無數個聲音,激盪鼓動,滿腔的仇恨和殺意突然湧起。 我閉上眼,感覺有些乾燥。 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身處在一間幽暗的小屋中。 門關著,窗簾遮擋了外界的光線,只有一根蠟燭在靜寂的燃燒。 我躺在一張大床上,身上的衣服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被人脫去,只蓋了一條薄被。 體內的能量在默默的流淌運轉,我卻覺察到它好像比以前微弱了不少。 經脈傳來一陣陣隱約的疼痛,全身湧起酸軟無力的感覺。 這是哪兒? 剛才見到的一切都是一場噩夢吧? 我昏迷了多久,是誰把我帶到這裡? 恍惚中,我回憶起失去知覺前的情景。 那是在一片荒蕪的戈壁上,沒有月亮,星辰也黯淡無光。 周圍全是一隊隊面目猙獰的黑旗團戰士,他們叫嚎著,舉著武器朝我殺來,象潮水般的湧來。 一個疤臉大漢躲藏在人群中,聲嘶力竭的叫嚷,卻掩飾不住神情裡的恐懼和驚駭。 ——他是查戈! 一股怒意又躥上我的心頭,依稀我好像聽見他在吼叫:“殺,給我殺死他!” 然後,我的記憶裡一片模糊,什麼也想不起來。 門忽然被人輕輕開啟,從門縫裡透露出的一縷光射在來人的身上。 我看見了他的臉,那張蒼白詭異的面龐。 群山之城中那棟石屋的神秘主人! 怎麼會是他? 我的眼中閃過戒備的神情,右手下意識的探向腰間,但摸了個空。這才想起我已經身無寸縷。 “我們又見面了,年輕人。”他的聲音依舊是冰冷而不帶絲毫感情。 我注視著他在床邊的椅子裡坐下,沉聲問道:“你究竟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 石屋主人徐徐回答道:“你因為發動了'滅寂之暗',幾乎形神俱滅。是我救了你,把你帶到這裡。” “‘滅寂之暗’?” 我訝然出聲,感覺這個名稱彷彿無比的熟悉,但又那麼的遙遠。 “是一種暗黑系的終極魔法,具有摧毀天地的力量。你在心神迷失之下觸發'滅寂之暗',雖然僥倖獲得了成功。但在發動'滅寂之暗'時,你的身體宛如處於漩渦的中心,即使擁有強大的暗黑能量護體也無濟於事,生機只差一線就徹底斷絕。我耗費了整整一個月的工夫才將你從地獄的大門前拉回來,重新修復了你的經脈,同時也喚醒了你的意識。但你體內的能量已經流散不少,需要時間慢慢恢復。”石屋主人回答道。 我努力在記憶裡追索他所說的情景,但找的還是一片空白,我的頭漸漸疼起來,不禁暴躁的叫道:“為什麼我都不記得了,為什麼?” 如果他說的是真話,那麼他為什麼要救我?而且,出現的時機是如此及時,好像他一直就隱藏在我身後跟踪著我,而我卻毫無察覺。 “因為當時你的心誌已經迷失在殺意與仇恨中,所有的舉動都是出於你的潛意識。現在,你當然不可能再記起那時的情況。” 石屋主人忽然嘆息道:“如果不是這樣,你體內的暗黑能量又怎麼可能達到最顛峰? 而你又怎麼可能施展出終極的暗黑魔法? ” “是這樣,”我輕輕出了一口氣,忽然想起什麼問道:“查戈死了沒有?” 石屋主人漠然道:“查戈已經屍骨無存,以你當時引爆的暗黑能量,在方圓三里以內任何物體都不能倖免。不要說查戈,連黑旗團的其他人都死傷了大半,滿地斷肢殘體,尤如一場浩劫。” 我默然不語,心中卻感覺一片空虛。 “所以說你能活下來是何其的幸運,”石屋主人繼續道:“你的三個同伴也沒有死,那個風系大魔導師打開了魔法防禦結界。雖然依舊受了重傷,但以他們的體質和修為應該不會有性命之憂。也許,他們現在已經恢復,安全抵達了聖殿城。” 從石屋主人的話語中,我聽出德博等人應該沒事。 尤其是阿蘭佐、尤里魯和費冰都沒有死,這的確是一個好消息。 我還需要他們,他們每一個人都擁有傑出的實力和堅定的忠誠,這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 “這裡離聖殿城有多遠?”我問道。 “騎馬不到一天的路程,這兒是聖殿城西南一座名叫映月峰的地方,已經隸屬帝都管轄。”石屋主人說道:“不過,你至少還需要休息三天,我不希望自己一個月的心血白流。” “你為什麼要救我?”我凝視他墨綠色的眼睛,卻無法在其中尋找到絲毫答案。 “記得在群山之城我就說過,將來你會明白這一切的,而現在我還不能告訴你。”石屋主人淡淡的說道:“抵達帝都以後,你必須小心聖殿裡的人,他們可能會成為你最強勁的對手。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再使用終極暗黑魔法,也不要接近聖殿的人。” 我的嘴角浮現一縷不屑的冷笑,雖然沒有開口,但他已經明白我心中的想法。 他的眼中寒芒一閃,沉聲道:“不要以為我在和你說笑。以你目前的實力雖然早就超越了所謂的人類大魔導師和聖騎士,但還不是聖殿三大長老的對手,何況你還沒有恢復到受傷前的實力?” 他頓了一頓繼續說道:“而且,隱藏在你體內的強大暗黑能量遲早會引起他們的警覺與註意,一旦你處置不當,雙方間的決戰就不可避免。不要忘記了,聖殿一直自詡是人類聖道的守衛者。” “不要以為我是傻瓜,”我冷冷回答道:“我去帝都的目的不是為了聖殿,只要他們不主動招惹我,我不會開罪他們。但如果他們阻礙了我,即便是號稱人類最強者的聖殿,我也會將它從大地上抹去。” 石屋主人沒有因為我的頂撞而發怒,他平靜的注視我許久才悠悠道:“也許你有這個能力,但不是現在而是將來,在你得到魔劍闇月之前,你最好不要與聖殿正面火併。” “闇月?” 我輕輕的念頌,宛如在說出自己最親近的人名字。 我的腦海裡浮起一副模糊的畫面,依稀卻是一個幽怨的少女圖像。 “說,它在哪裡?”我厲聲喝問道。 石屋主人緩緩伸出他修長白皙的右手,輕輕按在我的額頭上,用催眠般的聲音道:“你會找回闇月的,但現在你需要睡了——” 我的眼前一暗,沉沉的睡去。 三天后,我抵達聖殿城。 離開映月峰的時候,石屋主人只是孤獨的坐在桌子旁,目送我走出門。 我沒有回頭,也沒有和他告別。 我明白,他和我都不需要這些。 但是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我和他不久以後還會再見。 雖然至今依舊不知道他究竟是誰,但我隱約覺得他與我之間一定存在某種密切的淵源。 三天的時間裡,他很少再露面,幾乎每天對我說的話加起來不超過六句。 然而,我卻清楚的感受到他冰冷的目光在時時刻刻注視和關切著我。 即使在離開的時候,我也同樣察覺到,在背後那雙墨綠色的眼睛一直凝視著我,直到視線被闔起的門阻隔。 牽馬走進城門的時候,暮色已經降臨。 但傍晚的聖殿城,依然是那樣的喧鬧和繁華。 蒙思頓雄踞夕蘭大陸南方,與北面的北方聯盟、東方的神聖帝國並稱為大陸三雄。雖然夕蘭大陸還存在其他的小國,但在國勢上完全無法與前三者相提並論,只能在夾縫中苦苦鑽營求得生存——譬如比亞雷爾王國。 聖殿城位於蒙思頓的中部,北面毗鄰一望無際的水鏡湖。號稱人類聖道守衛者的聖殿宮就坐落在湖中央的聖殿島上。 聖殿城的得名便由此而來。 經過蒙思頓帝國四百多年的精心營造,如今的聖殿城隱然成為夕蘭大陸最繁華髮達的商業都市。每天萬商雲集,車水馬龍,無數的商品通過陸路和由水鏡湖發源的莫瑪提斯河向大陸的四面八方集散。 走在街道上,隨處可見生活富足的平民與外邦人,這種景像是我在別處未曾領略的。 或許因為周圍的王宮侯府金碧輝煌,氣勢雄偉,金沙公爵在聖殿城的別府外觀並不顯眼,甚至有些寒酸破舊,默默隱身於一片林蔭之後。 藉著黃昏最後的幾縷霞光,我看見別府的大門緊緊關閉,門口顯得十分蕭條,只有兩排銀甲衛士雄壯的佇立在石階上。 從戈壁夜戰至今已經有一個多月,德博和阿蘭佐他們應該早就抵達帝都了。 金沙公爵在聖殿城的別府當是他們唯一的落腳之處。 只是,為什麼我隱約感覺別府的氛圍有些不對,似乎有些消沉和冷清。 我緩步走上台階,一名衛士立刻高聲喝止道:“站住,幹什麼的?” 我從容道:“我是比亞雷爾王子修嵐,要見德博將軍。” 那名衛士聞言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半天,冷笑道:“你是哪裡來的騙子,居然連修嵐王子已經去世一個多月的消息也不曉得,還敢來冒充?快滾!” 我一怔,馬上明白自己失踪多日,在眾人的心目中已經死於當晚的戈壁灘上。 我冷冷望著那名衛士道:“我是不是騙子你讓德博將軍出來一看便知。” “德博將軍不在府中!” “他出門了?”我問道,以德博的性情晚上的確很難安分在家裡。 “你不知道麼,因為修嵐王子的事情,陛下將德博將軍抓捕入獄已有半個多月。他現在無法見你,你快滾吧。” 德博被抓了?看來我的事情還牽連了不少人。 我微微苦笑,道:“那麼其他人也可以,翡雅、阿蘭佐、尤里魯他們呢?” 那名衛士臉上出現不耐煩的神色,伸手推搡我道:“羅嗦什麼,再不滾想挨揍麼?” 我的眼中寒芒一閃,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今天我已經很有耐心了,如果你不想走進去通報,我會叫你爬著進去。” 那名衛士被我盯的心中一顫,不由自主後退了兩步。但瞬即恢復過來怒罵道:“混蛋,你想找死?” 我冷哼一聲,在他準備出手前拔拳轟在他的面門上。 頓時,他的臉上鮮血長流,慘叫著軟倒在地。 這是我看在金沙公爵和德博的面子上沒有下重手,否則他連慘叫的權利也不會有。 其他的衛士因為事起突然這才反應過來,紛紛拔劍圍攏過來。有一名衛士飛速打開邊門,自然是跑進去禀報了。 雖然對方有十多個人,而且清一色訓練精良的銀甲衛士,但在我的眼中根本不值一提。以他們的身手最多剛達到黃衣騎士的級別,即使再多一倍的人也奈何不了我。 我赤手空拳,猶如幽靈般在森寒的劍光中穿梭,凌厲的劍鋒連我的衣角也沾不到。相反,我每出手一拳,必然會有一個銀甲衛士痛苦的倒地不起。 雖然不想殺死他們,但作為阻攔我的代價,至少要讓他們在床上多躺一個月。 “住手!” 當金沙公爵雄壯威嚴的喝止聲響起時,地上已經倒了七八個銀甲衛士,剩下的人模樣多是狼狽不堪,呼呼喘息。 “金沙公爵?”我抬頭望向佇立在大門前的金沙公爵,心中微微有些詫異。或許是因為德博的事情,才迫使他不得不趕來帝都設法營救牢獄中的長子。 “修嵐殿下?”當金沙公爵看清我的臉龐時,不禁露出震撼驚訝的神色。他難以置信的走近我,又反复打量許久才欣喜的叫道:“真的是你,你沒有死?” “當然是我,”我淡淡一笑說:“如果我死了,站在你面前的又是誰?” “太好了!”金沙公爵興奮的用雙手搭住我的肩膀道:“這些日子我最內疚的事情就是沒有能夠保護好你,辜負了陛下的囑託。如今看見你平安歸來,我總算可以舒一口氣了。” 我微微一笑,心想你更加高興的應該是德博也可以平安無事了吧? “修嵐!” 人隨聲到,翡雅火熱的嬌軀不顧一切的撲進我的懷裡,完全不理會金沙公爵就站在身前。 我抱住她,低頭端詳她的臉。 一個多月的時間,翡雅原本嬌豔絕倫的容顏憔悴了許多,她欣喜的仰著頭注視著我,明眸中晶瑩的淚水無聲的滑落。 金沙公爵輕輕咳嗽一聲,說道:“修嵐殿下,我們先進府吧?” 我點點頭,輕輕鬆開翡雅。 她有些尷尬的望著金沙公爵,小聲道:“對不起,老爸。人家看見修嵐太興奮了嘛。”說話間卻不肯離開我半步。 金沙公爵搖頭苦笑,顯然對自己的愛女無可奈何。 我的目光卻落到站在門口的希菡雅、安鷺笛、阿蘭佐、尤里魯、費冰和羅伊的身上。 他們每個人都欣喜的凝視著我,即使是一貫冷傲的費冰在目光裡也有了笑意。安鷺笛的眼睛中更像要噴出火花來,希菡雅雖然要自製一些,但微微顫抖的身軀依舊透露出她內心的激動。 我走了過去,希菡雅含著淚水叫道:“主人,您終於回來了。” 羅伊一邊擦拭眼角的淚水一邊激動的道:“主人,是我沒有保護好您,請您處罰我吧!” “不,我才是主人的侍衛長,請主人處罰我!”尤里魯大聲道,這個鐵一樣的戰士也顯得是那樣的欣喜和激動。 “主人,”阿蘭佐的表情還算平靜,他微微弓身道。 我漠然環顧自己的部屬,心頭居然泛起一絲隱約的感動。 這就是所謂的情義和忠誠麼? 我是否可以相信它? 安鷺笛忽然將她嫵媚的臉蛋湊到我耳邊,輕輕道:“主人,我已經等了您一個月又四天,今晚我要將所有的熱情都奉獻給您!” 我的心頭一熱,卻聽見金沙公爵豪爽的笑聲說:“吩咐下去,重新擺一桌宴席,我們要好好慶賀!” 眾人轟然應諾,洋溢起一片喜慶氣氛。 月亮悄悄升起,皎潔的銀光灑遍每個人的笑顏。 第二章夜覲主君 大廳中燈火通明,歡聲笑語。 我的平安歸來驅散了籠罩在別府多日的愁雲慘霧,每個人似乎又重新找到了快樂。 席間阿蘭佐簡單敘述了當晚他和尤里魯、費冰三人的經歷。我這才知道當時圍坐在查戈身邊的幾個頭目,除了那名妖豔的女子被我親手解決外,其他三個人全部未能倖免“滅寂之暗”的恐怖爆發。 好在阿蘭佐利用人類大魔導師特有的靈覺早一步發現危機的逼近,搶先發動了風系高級防禦魔法“風之壁壘”。然而,即便是人類最卓絕的大魔導師也無法抵禦“滅寂之暗”的威力,“風之壁壘”最終還是被強大的暗黑能量攻破,阿蘭佐三人先後昏死過去,身負重傷。 再後來的事情便是羅伊告訴我的,當他們跟隨德博的1000騎兵突擊到查戈營地前時,天空突然傳來隆隆雷聲,正在大家驚詫不已的工夫,天幕突然被雷電劈開一條裂痕。 一道黑色的閃電從天而落,緊接著營地中便爆發出一團黑色的光霧。 一時間天崩地裂,山河黯淡,腳下的戈壁劇烈的震顫,彷彿世界的末日來臨。人們呆呆望著那團黑色的光霧朝四周擴散,剎那席捲了整座營地。 奇怪的是,大家的耳朵裡聽不見絲毫聲音,惟有那團黑光不斷的吞噬著周圍一切的景物。 那副情景詭異而恐怖,羅伊現在說起還不由自主的聲音顫抖。 士兵們開始奔逃,聞訊趕來的黑旗團另兩支隊伍也戰意全消拼命逃散。 原本以為的一場血戰由於突如其來的浩劫而避免,卻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直到天亮的時候黑霧才漸漸散去,德博將軍率領著重新聚攏的部下返回黑旗團的營地查看,希望找尋我和阿蘭佐等人。 然而滿目望去,殘屍遍野,就彷佛是一座人間的地獄。 雖然陽光已經出現,但籠罩在營地上空的煙塵和黑霧久久不散,營地中依舊一片幽暗。 德博等人在廢墟中尋找到受傷昏迷的阿蘭佐三人,但直到天黑也沒有尋到我,想來我是和查戈等人一般化作了塵埃。 德博本想放弃,无奈翡雅、希菡雅、安鹭笛等人执意要继续寻找,于是众人又在废墟逗留了两天,最后才彻底绝望。 當他們無限悲傷的抵達聖殿城時,守候在城門前的聖殿騎士團不等德博入城就按照嘉修陛下的旨意將他和手下五名統領綁縛入獄。 至今,已有半個多月。 當然,我也被問及獲救的經過。我沒有說出是自己發動的“滅寂之暗”,推說是那個神秘的石屋主人發動了強大的暗黑魔法從黑旗團的重圍中營救下我。由於我也受了些傷,故此滯留了一些時日,直到今天才趕到帝都。 對於我的敘述,包括阿蘭佐在內都沒有絲毫懷疑。雖然他們都見識過我強橫的實力,但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如此恐怖的暗黑終極魔法是出自於我手,而那些看見的人早就灰飛煙滅。畢竟那已經超越了人類的極限,即便是聖殿中的長老級人物恐怕也無法辦到。 因此,我這樣的解釋反而顯得合理一些。大家的話題自然而然從我身上轉移到那個神秘莫測的石屋主人。 阿蘭佐鎖起眉頭道:“那個石屋的主人究竟是什麼身份?如果真是他發動的暗黑終極魔法,他的修為即使是黑巫師也望塵莫及。是誰,有這麼可怕的實力?” 眾人默然相顧,我看見他們眼中難以掩藏的一絲寒意——如果石屋主人真具備這樣恐怖的力量,倘若要製造殺伐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除非勞動聖殿的長老出手,否則任誰也難逃劫難。 我在心中冷笑,面對遠比自己強大的力量,人類多數時候想到的是如何躲避和尋找庇護,卻忘記可以努力令自己也變的同樣強大的去直面。 羅伊開口道:“不管怎麼說,他救了主人,應該是對我們沒有惡意吧?” 我淡然道:“石屋主人究竟是什麼身份,為什麼要救我可以以後再討論,現在我關心的是到底誰指使黑旗團來殺我,甚至不惜出動數千人的馬隊?” 眾人再次震驚的望著我,金沙公爵疑惑的問道:“殿下,你的意思是說黑旗團的目標不是德博,而是你?” 我冷笑道:“我親眼看見查戈拿著我的畫像向他的手下懸賞一萬金幣要殺死我,他與我從來沒有恩怨瓜葛,為什麼會這麼做?” 回憶當晚情景,阿蘭佐恍然道:“難怪他能一口說出主人的名字,原來是這樣。” 尤里魯哼道:“定是考蘭這個賊子,只有他才會殺主人而後快。” 費冰搖頭道:“考蘭也許有這個企圖,但以他的實力似乎還驅使不了黑旗團,更何況他是如何如此精確的掌握到我們的行踪,早一步聯繫上查戈?” 安鷺笛問道:“那還會有誰?” 阿蘭佐嘆息道:“可惜查戈和幾個重要頭目都死了,否則當可從他們身上找到答案。 我冷笑不語,目光落到金沙公爵的臉上。 金沙公爵的眼中閃過一道驚疑不定的光芒,我知道他內心已經有了答案。 無論是什麼人,要驅使黑旗團出動三四千人為他效命,在蒙思頓必然擁有著極為龐大的勢力。我更加懷疑,即使黑旗團號稱蒙思頓第一盜匪團,也不應該具備至少三四千馬隊這樣的規模。 人與馬是不同的,三四千人可以在旦夕招募,然而三四千匹訓練有素的戰馬卻絕對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成就。何況,要維持這麼巨大的給養消耗還必須有足夠的財力支撐。 我不相信,沒有人在背後暗中支撐黑旗團能夠象今天這樣風光。 再聯想到黑旗團縱橫蒙思頓多年,雖屢經剿殺卻聲勢不墜,其中奧妙不難得知。 有這樣實力的人,在蒙思頓絕對不會超過十個。 除了嘉修陛下以外,他的三位皇子更是最大的嫌疑。 因此,金沙公爵才會流露出少有的震驚。 不過,同樣不能理解的是,隱藏在黑旗團背後的那個人為什麼要殺我? 但至少應該不會是為權力之爭,因為以我的身份根本不可能會威脅到他們的地位。 金沙公爵沉聲道:“不管是誰,這次沒有成功今後一定還會下手。殿下以後的出行都必須小心,千萬不能再出差錯。” 我微笑道:“我明白,不過因此連累了公爵和德博將軍,真是有些抱歉。” 金沙公爵哼了一聲說:“殿下不必放在心上,黑旗團本來就是我的死敵,這次雖然查戈死了,但餘黨尤存,無論如何我也不會放過他們!” 我知道自己的計策起了效用——金沙公爵已經表明立場與我站在一起。雖然沒有明說,但所謂的餘黨指誰我和他都心照不宣。 他當然不是為了我才出頭,而是惱怒對方全然不顧德博的生死和自己的顏面,在他的保護下截殺我。 對於這個稱雄一方的豪雄來說,無疑是一種莫大的侮辱和冒犯。即使對方真是皇室親王,宮廷重臣,金沙公爵也未必肯善罷甘休。 而其中一種作對的方式就是保護好我,甚至在蒙思頓的宮廷中全力支持我。 我故作輕鬆的道:“不說這些,德博將軍現在的情況如何?” 說到兒子,金沙公爵頓時英雄氣短。他嘆了口氣道:“還能如何,已經被關押了半個多月,陛下也沒有說怎麼處置。” 我心中微微冷笑,明白嘉修陛下絕對不可能為了一個落難的所謂外孫而殺死重臣的愛子,如今不過是擺個樣子等待下台階的時機而已。 “公爵你沒有去向陛下求情麼?”我問道。 “求什麼情?”金沙公爵道:“一切都是因為他失職造成,如果殿下真的不幸被殺,我自己也沒臉見陛下,還談什麼求情?” 我微微一笑說:“既然這樣,不如我們立刻就去皇宮覲見陛下,也好請他釋放德博將軍。” 金沙公爵眼睛一亮,繼而道:“殿下一路風塵還是早些休息,明天早上去覲見陛下也是一樣。反正您已平安歸來,也不急在一時。” 我微笑道:“不必了,如果陛下沒有早歇的話,我們還是馬上去的好。” 金沙公爵知道我這麼做是為了讓德博早日回來團聚,感動的道:“如此就有勞殿下了。” 我淡然起身,知道在今後的日子裡我的背後將有一個強援,絕不再是毫無影響力的落難王子。 蒙思頓皇宮位於聖殿城正中央,兩條橫貫城市的大道在此匯合交叉。 夜幕中的皇宮宛如匍匐在大地上的巨獸,雄偉巍峨,氣勢威嚴。 我和金沙公爵在皇宮正門前等待了片刻便獲得嘉修陛下的召見,據說他剛用完晚餐,聽到我平安抵達的消息立刻下令在私人的書房會面。 經過三道嚴密的檢查,我才和金沙公爵進入書房。 明亮的燈火中,一位白髮老者氣度尊嚴的坐在書桌後,炯炯有神的目光從我走進房門第一刻起便注視著我。 雖然他的模樣看上去顯得有些蒼老,但從容威武的風采依舊能令人聯想到當年的英風雄姿。 我知道,他就是夕蘭大陸最叱吒風雲的人物之一——蒙思頓皇帝嘉修陛下。 不用多問,僅一眼的感覺就足夠確定,從他身上散發的是任何人都無法具備的王者風範。 在他側面恭敬的座著一個中年男子,雖然穿著著華貴的皇族袍服,但與修嘉相比宛如太陽下的熒火不值一提。 讓我矚目的是侍立在嘉修陛下身後的一名中年人,他的衣著異常樸素,幾乎與大街上的平民毫無區別。 他的身材中等,相貌普通,乍看沒有一絲出奇之處。 但是我卻注意到他的目光——惟有他的目光才暴露出些許的破綻。 當我走進書房的時候,似有意似無意,我同他默默對視了一眼。 他原本暗淡的眼眸驀然精光一閃即滅,卻沒有逃過我的眼睛。 我的心中一震,立刻明白站在嘉修陛下身後的這個中年男子是高手中的高手,以尤里魯的實力恐怕無法在他劍下走過十招。 更加可怕的是他內斂的氣勢,說明此人已經達到反璞歸真的境界,塵世中所謂的聖騎士可能也不能與他抗衡。 這樣的不世人物,只有一個地方才配擁有——聖殿! “陛下!” 金沙公爵魁梧的身軀跪倒在地,恭敬的道:“臣將修嵐王子帶來了。” “修嵐?”嘉修陛下的語音蒼老而嘶啞,卻依舊有著不可抗拒的威嚴:“從你出世到今天整整十九年,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外孫。” 我的嘴角含著一縷淡淡的笑意回答道:“或許我應該感謝考蘭,如果不是他可能再過十九年我也未必能見到陛下。” “修嵐,為什麼不跪下回話?”端坐的中年男子低聲喝道,我冷冷在他因為揮霍無度而顯得蒼白憔悴的臉上掃了眼,沒有說話。 “不用了,這裡都沒有外人,大家都坐下說話。”嘉修陛下溫言道。 我們在預設的空位裡坐下,嘉修陛下輕輕嘆息一聲道:“謝謝你的吉言,修嵐。不過,我已經七十歲了,恐怕再活不過十九年。人老了,也該為年輕人讓出地方啦。” 他的語氣中頗有些英雄遲暮的味道,但我卻在用心揣度話裡的用意。 果然,那個中年男子惶恐的說到:“父皇千萬不要這麼說,您活到一百歲才是兒臣最開心的事。” 如果我沒有猜錯,他應該是三位最有希望繼承皇位的皇子之一,從外表氣度來看,或許就是大皇子歐特。 金沙公爵也急忙道:“陛下的身體康健安泰,不要說十九年,活過百歲也不成問題。” 嘉修陛下哈哈一笑說:“不用盡說好話了,歐特。一個人能活到我這樣的年紀已不多見,活過百歲的除了聖殿中的長老我還沒聽說過。何況,我也並不怕死,這個位置坐了四十年也有些膩味了。” “父皇?” “陛下!” “修嵐,你認為呢?”嘉修不理睬歐特與金沙公爵,目光投向我親切的問道:“聽說你幾乎死過一次,你告訴我死真的可怕麼?” 我淡然道:“死並不可怕,陛下。可怕的是生不如死,是行屍走肉。” “說的好!”嘉修目光中煥發出異彩,大聲讚許道:“不愧是我嘉修的後人,這樣的年紀就看透了生死之道。” 我的臉上毫無得意的表情,在我內心我一直拒絕著修嵐的身份,當然也不可能真把嘉修看作是自己的外公。 儘管他貴為帝國主君,然而在我的眼中依然和其他人沒有絲毫的區別。 唯一讓我感覺心動的,是他的胸襟與氣度——只有這樣的人,才配為王者。 “可惜,你的母親卻看不到今天的情形了。”嘉修忽然低沉的嘆息道:“她是我最鍾愛的女兒之一,卻紅顏命薄,生下你不到一年就病逝。否則,今年她也該有三十六歲了。” 如果我沒有記錯,比亞雷爾的先王莫倫特至少有六十歲了。嘉修口口聲聲說鍾愛自己的女兒,卻將她遠嫁給一個足足大過二十多歲的男人,一切只是為了政治。 一旁的歐特假惺惺道:“父皇連三妹的年紀還記得,真讓我們這些作兒女的感動。” 嘉修微笑道:“你們不是也記得我的七十壽誕,還要大舉操辦麼?” 歐特連忙道:“這是兒臣們應盡的孝心。” 嘉修陛下的視線重新回到我的身上,說到:“先前聽說你出事的消息,我幾乎幾天無法安睡。你是你母親在這個世上留下的唯一血脈,若連你也保護不住,我這個蒙思頓的皇帝又有什麼可誇耀的?” 我心中暗道,也許最後一句話才是嘉修真正的想法吧? “襲擊你們的是黑旗團?”嘉修陛下道:“我已經下令萊思特郡總督若翰侯爵限期肅清黑旗團的餘黨。查戈雖然死了,那隻是他的幸運,其他的餘逆我一概不會放過。” 金沙公爵道:“陛下,據臣最新所知,黑旗團真正的目標其實是修嵐王子,他們的首領查戈曾經拿出修嵐王子的畫像懸賞一萬金幣。” 嘉修眼中射出森冷的寒光,凝視金沙公爵道:“真有此事,你能確定?” 以金沙公爵如此的人物也不禁低頭不敢對視,但語氣肯定的回答道:“臣能確定。” 嘉修沉吟道:“黑旗團與比亞雷爾素無來往,為什麼會牽涉到修嵐?” 忽然,他冷冷的哼了一聲,顯然是有所領悟。但他的表面卻若無其事的道:“這件事情我會派人查清,只是修嵐你對於今後有什麼打算?” 我淡然道:“我聽憑陛下的吩咐。” 嘉修緩緩道:“二十天前,比亞雷爾的考蘭舉行了登基典禮。當時我以為你已經不在人世,所以也派遣了使節出席,等若已經承認了他。如今,你平安歸來,我本應該出兵為你報仇復國,但——” “我明白,”他的話早在我預料裡,我淡淡的道:“復國的事情我可以等,而且我也不希望藉別人的手去完成。考蘭的人頭,我要親自拿回。 ” 嘉修陛下像是鬆了一口氣,哈哈一笑說:“好,有志氣!他日你若要復國,但有所求儘管向我開口,我會全力相助。” “謝陛下!”我微微弓身,嘉修陛下的話聽上去雖然動人,但實質上於他絲毫沒有損害。如果真有一日我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復國,他能提供的幫助最多也只是後勤補給上的。 倘若復國成功,他等於不廢一兵一卒重新得回一個友好的藩國,否則也不會有任何損失。 嘉修陛下感慨的道:“你是我的外孫,不能為你出兵復國報仇已經令我不安,你還謝我什麼?好在你懂得作為帝國主君也有不為外人道的難處,其實是應該我謝你才對。” 似乎想起什麼,嘉修陛下又道:“看來你要在蒙思頓逗留一陣,我需為你安排一下才好。” 金沙公爵道:“陛下,修嵐王子和他的屬下正住在臣的別府中,臣會妥善照料。” 嘉修陛下微笑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誤會了。關於如何安排修嵐,今晚讓我想一想,明天早會的時候再作宣佈吧。” 歐特關切的道:“父皇,時間不早,您該安歇了。” 嘉修陛下點頭道:“好,今晚就談到這裡,我已經很久沒有如此暢快的和人聊天了。 修嵐,明天的早會讓金沙公爵帶著你一起參加。 ” 我一怔,點頭道:“是,陛下!” 交談就此結束,當我和金沙公爵走出皇宮的時候已是繁星漫天,夜的風吹拂在我臉上帶來一陣涼爽。 帝都的生涯就此展開,今後的每一天都將是我實現宿命的征途。 第三章比亞雷爾公爵 夜風徐起,月色皎潔。 我和金沙公爵並肩策馬緩緩沿著大道往位於城東的公爵別府行去,二十多名銀甲衛士若即若離的輟在身後,以便我們私下交談。 路上的行人比來時少了許多,聖殿城隨著逐漸降臨的深夜進入沉睡。 “看來陛下對你很欣賞,”金沙公爵悠然坐在馬上說道:“我很少聽他讚賞一個人,即使是幾位皇子也是訓斥的時候居多。” 我的臉上沒有絲毫的得意神情,淡淡道:“或許是陛下今晚心情比較愉悅。” “看見自己的外孫平安無事,陛下自然開心。”金沙公爵微笑道:“難得他今晚興致這樣好,我當時真怕你請求陛下出兵助你復國。” “我說過,自己的事情我要自己了斷。” 金沙公爵讚歎道:“難怪陛下稱讚你有志氣,倘若換了別人恐怕早就苦苦跪地哀求了。” 他的話鋒就此一轉問道:“剛才你已見到歐特皇子了,對他感覺如何?” 我當然不會將內心真實想法說出,漠然回答道:“我與歐特殿下不過一面之緣,連話也未曾說過,還不能妄下定論。” 金沙公爵悠然道:“歐特皇子是陛下的長子,依照皇室的慣例,陛下百年以後理當將帝位傳承於他。然而陛下至今卻依然沒有確認皇儲,你知道是為什麼?” 我回答道:“公爵在紅石城的時候曾經說過,歐特殿下的資質比較另外兩位皇子稍顯平庸,陛下內心似乎並不喜歡他。” “不錯,”金沙公爵點頭道:“比起亞丁和馬斯廷兩位殿下,歐特皇子多有不如。宮廷中的重臣也多不看好他,可是他畢竟是長子,而且背後有聖殿的支持,將來這皇位多半還是會傳給他。我和你說起這些,就是希望殿下你將來注意保持和歐特皇子的關係,即不可過近以免受到其他皇子的猜忌,更不可冷落以至於埋下將來的禍根。” 我隱約聽出金沙公爵心中對三位皇子的傾向,但還是問道:“以公爵你的眼光和了解,又是支持哪一位皇子呢?” 金沙公爵苦笑說:“我是鎮守一方的外官,最忌諱的就是參與到皇室的爭鬥中。對於我這樣的武夫來說,唯一必須支持和效忠的便是皇帝陛下。” 人不可貌相,在金沙公爵粗獷豪放的外表後,他擁有的智慧和頭腦絕非普通人可比。 短短的兩句話說的滴水不漏,了無痕跡。 驀然,我的心頭警兆忽現——自從吸納了岑寂之輪中的暗黑能量後,我就具備了這種預感危險的靈覺。這個時候,我的心頭再次湧起莫名的殺意和焦躁。 我若無其事的掃視身周,此刻我們一行正轉入一條相對僻靜的街道,除了對面緩緩駛近的一輛馬車外,再看不見其他人。 我低聲提醒道:“公爵,小心對面的馬車。” 公爵一怔,還沒有來得及回話,對面的馬車突然打開,一左一右從車門裡半露出兩名蒙面的黑衣人,揚手連珠般射出六把碧綠的飛刀。 寒刀發出尖銳的呼嘯,快逾閃電撕裂了黑夜。 六把飛刀,對象全部是金沙公爵。 如果不是我的提醒,面對近距離的突然刺殺,或許金沙公爵兇多吉少。好在他已經得到警報,一見對面車門開啟,立刻敏捷的將身軀藏到馬腹下。 六把飛刀盡數落空,溶入黑暗中。其中有一把卻射中了後面躲閃不及的一名銀甲衛士。 看到飛刀未能射殺金沙公爵,馬車上的人俱是一怔。只有那名坐在前端的車夫猛然飛身而起,猶如大鳥般凌空撲向金沙公爵。人在半空中已拔劍在手,一時寒光四溢,殺氣漫天。 “有刺客!” 那群銀甲衛士見狀高聲呼喊,紛紛拔劍準備救援。卻沒有想到街道兩旁響起密集的弓弦聲,無數羽箭撲面而來,頓時射倒數名銀甲衛士。 金沙公爵迅速翻滾到青石條鋪成的地上,那名車夫的長劍如影隨形的追殺而至。 “啵!” 我從容坐在馬上,揮手甩出馬鞭,銀絲纏繞編制的鞭繩猶如一條靈動的小蛇,精準的纏住那柄長劍。 這一手看似簡單,但在電光石火間能做到角度、速度和火候分毫不差,盡數夕蘭大陸的高手,恐怕也沒有多少人能夠如此舉重若輕的完成。但是對於我來說,卻彷彿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本能,根本不需要去考慮和選擇。 我當然不能讓金沙公爵就這麼死去,他是我今後在蒙思頓強大的後援。 那名車夫的實力頗為不俗,眼見我手中的馬鞭鎖住了長劍,他迅速振腕低喝,一道強勁的內息迫面攻來,企圖震飛我的馬鞭。 我冷冷一笑,體內的暗黑能量噴薄而出,雖然比起受傷前要微弱不少,但應對面前的車夫卻綽綽有餘。 果然,他驚呼一聲,攻向我的內息抵擋不住暗黑能量排山倒海般的反擊,反被捲裹著一起倒轉向他的體內。 車夫的臉上青氣一閃,手中的長劍被他的內息嘎然折斷,以此切斷了暗黑能量傳輸的媒介。 儘管這樣,他依舊不得不踉蹌後退,卸去餘波。 我看見,他的嘴角逸出一縷鮮血。 馬車上的兩名蒙面人此刻也飛身殺到,突襲的對象依然是金沙公爵。 我這才見識到金沙公爵真正的實力,知道剛才即使我不出手攔截,那名刺客也未必能傷到他。 金沙公爵連長劍也沒有出鞘,僅憑雙手就將那兩名蒙面的刺客迫得狼狽不堪,岌岌可危。 他的招式大開大闔,全無機巧,但偏偏霸氣十足,令人沛然莫禦。 無疑,金沙公爵已經達到了聖騎士的境界,即使號稱比亞雷爾之虎的尤里魯也絕非他的對手。也由此可見,蒙思頓稱雄大陸並不是幸運所致。 似乎預感到今晚的刺殺已經失敗,那名車夫用怨毒的眼光掃視我一眼,拋下半截斷劍低聲喝道:“撤!” 當話音落下的時候,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街道旁屋頂的黑暗裡。 “啊——” 一名蒙面刺客淒厲的慘叫,胸口被金沙公爵重重的一拳打中,整個胸膛頓時凹陷下去,生機立絕。 另一名蒙面的刺客並不理會同伴死活,乘機閃進一旁的小巷中。 我的手腕一抖,纏繞在馬鞭上的半截斷劍劃過一道森寒的電光,插進了他小腿中,劍鋒自另一面破肉而出,沾著鮮血。 他悶哼倒地,兩名銀甲衛士迅速撲了上去。 這時,街道上又恢復了寧靜,隱藏在兩旁的弓箭手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也已經撤走。 但就剛才一輪攻擊中,已經射死了三名銀甲衛士,還有五六人負傷。 “公爵大人,刺客服毒自盡了!” 一名銀甲衛士驚訝的叫道,我和金沙公爵走近,藉著月光注視他被扯去蒙面巾的臉龐,從緊閉的嘴角邊正有一道黑色的毒血汩汩流出。 “可惜,沒有抓到活口。”金沙公爵恨恨道。 “知道是誰幹的麼?”我問。 金沙公爵虎目中閃爍著殺機和憤怒,哼了一聲道:“敢在帝都刺殺我的能有幾個人?” 我不再說話,卻已經明白他這句話的含義。 急促的馬蹄聲傳來,自然是帝都的巡邏兵到了。 回到公爵別府已經是深夜,在經歷刺殺驚魂後金沙公爵未進府門就得知了一個好消息——德博被釋放回家了。 在覲見嘉修陛下的時候,大家對於德博的事情一字未提卻都心照不宣。 我的歸來是最圓滿的結果,嘉修自然會立刻釋放了德博,撫慰自己的重臣。 金沙公爵陰沉鬱悶的臉上終於又出現笑容,快步走向客廳。 還沒有進門,我就听見德博高談闊論的聲音,說的自然是他在牢獄中的遭遇。 “德博!”金沙公爵大步走進客廳叫道。 “父親!”德博從椅子里站起來,半個多月的牢獄生涯非但沒有令他憔悴,反而顯得胖出不少。看來震懾於金沙公爵的威名,典獄官也不敢怠慢德博。 金沙公爵握住德博的手,上下仔細打量,喃喃道:“回來就好。” 舔犢之情,溢於言表。 我環顧客廳,發現除了阿蘭佐和費冰,其他人都在。 希菡雅等人看見我也都露出欣喜的笑容道:“主人,您回來了?” 德博看見了我,鬆開金沙公爵的手走過來笑道:“修嵐殿下,還好你活著,不然我們只有到天堂見面了。” 翡雅嗤之以鼻的道:“修嵐將來當然會進天堂,至於哥哥嘛,還是先還清那些被你誘騙的美女孽債吧。” 德博苦笑道:“真不公平,明明是自己的妹妹卻幫著別人來數落我,看來還是早點嫁出去算了。” “哥哥!”這回翡雅的臉頓時紅起來,偷偷望了我一眼。 眾人善意的笑起來,我看見金沙公爵的神色微微一動,似乎想到什麼。 大家重新落座又聊了一會,隨著各人的倦意逐漸襲上心頭終於意猶未盡的散去。 翡雅象歡樂的小鳥般領著我走進金沙公爵剛為我安排好的客房,希菡雅和安鷺笛也跟了進來。 安鷺笛剛關上門,翡雅就猶如風一樣將我撲倒在柔軟舒適的大床上。 她凝視著我的臉龐惡狠狠的道:“修嵐,你竟然敢扔下我一個多月不管,看我要怎麼懲罰你?” 安鷺笛嬌笑道:“不要嘴上說的那麼兇了,我和希菡雅都可以作證,這些天哭的最多的就是你。” 翡雅的臉一紅,哼道:“才不是呢,哭的最多的是希菡雅姐姐,在她面前我連修嵐的名字都不敢提。” 希菡雅嬌羞道:“翡雅,你怎麼編排起我了?” 翡雅還想說什麼,櫻唇已被我封住。 我已經一個多月沒有碰過女人,奇怪的是沒有見到她們的時候心中也並不如何牽掛,甚至很少會想起她們。 對於我來說,女人不過是我征服的戰利品中的一種,我需要她們忠誠於我,卻不會為她們牽掛。 可是當翡雅火燙的嬌軀壓在我身上,鼻子裡又聞到那股熟悉的少女幽香時,我的心卻不由自主的熱了起來。 不是情慾的衝動,而是另外一種莫明的滋味。 一種以前從未有過,也從未體驗過的滋味。 就彷佛是什麼珍貴的東西,在失落多日後終於回到我的手裡。 怎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我有些茫然,我似乎生來就漠視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卻為什麼忽然會有這樣奇怪的感覺? “修嵐,佔有我吧!”翡雅驀然用盡全身力氣緊緊抱著我深情的叫道,美麗嬌豔的臉蛋上蕩漾著不可抑制的情潮。 我的慾念猛然被挑起,翻身將翡雅壓在自己的身下,痛快品嚐著她嬌嫩香滑的小舌尖,雙手探進了她的衣服裡。 翡雅沒有抗拒,迷醉的閉起眼睛,可愛的小鼻子裡發出輕輕的呻吟。 安鷺笛忽然動情的從後抱住我,用她豐滿的胸脯不斷摩擦我的背脊道:“主人,我們終於等到您回來了!” 我的慾火頓時高漲,探手將希菡雅也拉倒在床上,粗暴武斷的命令道:“今晚誰也不准溜,我要讓你們在我的身下呻吟嬌喘到天亮!” 積鬱已久的慾念終於如洪水般的爆發,將三女吞噬在瘋狂激情的深夜裡。 天微亮,我和金沙公爵已經穿戴整齊,在銀甲衛士的簇擁下前往皇宮出席宮廷早會。 經過昨晚的事情,隨行的衛士增加了一倍,清脆的馬蹄踏在青石條的街道上分外清幽。 這個時候,在別府客房裡的三女恐怕還熟睡如泥,歷經昨晚的鏖戰她們最後連說話的氣力都失去,只懂得滿足的細細嬌喘。 我的精神卻越來越充足,當希菡雅她們將身心徹底向我開放的一刻,我再次達到渾然忘我的境界,體內的暗黑能量與游離在宇宙間的能量不斷融合,最後被吸納回我的體中。 這種體驗難以言喻,整個人彷彿瞬間飛騰起來,像風一般在黑色的夜幕裡翱翔。 所以,雖然三女都精疲力竭,我卻顯得更加神采奕奕。 出席宮廷早會的人並不多,卻都是嘉修陛下的心腹與重臣。 在這些人中,我的身份顯得有些特殊。 雖然我是嘉修陛下的外孫,但在蒙思頓宮廷中並沒有一官半職,如果不是嘉修陛下的特許,我本不能出席。 當我站在最末一排,視線穿越身前的達官顯貴最終看到高高在上的蒙思頓皇帝嘉修的時候,心中湧動起一股強烈的莫名慾望。 有一天,我會站的更高,不僅是比亞雷爾和蒙思頓,我要讓整個大陸都匍匐在我的腳下。 我要像在噩夢中看見的那位天神一樣,佇立在大陸最高的山巔,佇立在雲峰之上,睥睨四海,叱吒風雲。 我要完成我的宿命,尋找回我的記憶。 當我有一天可以拋開修嵐王子的身份時,我會讓世人都明白,我是誰。 “修嵐,我的外孫,到我的跟前來。” 大殿中嘉修陛下威嚴慈和的聲音響起,打斷了我的沉思。 我鎮定自若走出人群,超越過身前的王公貴族,在嘉修陛下的龍案前站定。 “陛下!” 我的身軀如同山岳一般屹立,即使是嘉修也休想讓我低頭。 嘉修的眼中閃過一絲讚賞。 沒有人敢向昨晚的歐特皇子那般出聲呵斥,大殿裡只有嘉修陛下的聲音道:“修嵐,當我聽說我的女婿被考蘭卑鄙的殺害,我的外孫被人四處追殺。我心中唯一的念頭就是盡起蒙思頓的百萬雄師,碾碎比亞雷爾,活捉考蘭為我的女婿報仇血恨,為我的外孫討回公道。但是,我沒有真的這麼做,你知道是為什麼?” 我從容回答道:“因為你是蒙思頓的皇帝!” 大殿中的人們無不露出愕然神色,惟有站在歐特皇子身旁的另一名中年皇子的眼睛裡閃過一縷高深莫測的精光。 先前,金沙公爵向我指點過他。 馬斯廷皇子——與歐特、亞丁爭奪帝位的人。 “說的好!”嘉修陛下猛拍扶手,悵悵的嘆息道:“我是蒙思頓的皇帝,世人眼中最有權勢的人。可是,我卻不能隨心所欲做我想做的事,因為我不得不為蒙思頓千萬臣民著想,不得不為祖先傳承的基業著想。” 馬斯廷皇子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樣,似乎他已經體會到嘉修陛下話中的意味。 而其他人無一不是仰慕崇敬的神情,被嘉修陛下無與倫比的胸襟氣魄所折服。 只有一個人例外,他的表情雖然平靜,可是我卻發覺到在他的嘴角隱含著一絲複雜的冷笑。 亞丁皇子,號稱眾皇子中最陰冷無情的一位。 “修嵐,你必須依靠自己的力量復國,為你的父親報仇。雖然這樣的目標現在看來遙不可及,但是我相信你可以完成——我嘉修的後人沒有做不到的事情!” 嘉修陛下的聲音具有令人不得不信服的力量,即便是我也不禁為之震動。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平靜的回答道:“陛下放心,我不會辜負你的期望。在你的有生之年,我會讓你看見比亞雷爾復國的一天!” 嘉修陛下敏銳的目光凝視我許久,終於長嘆一聲道:“你要不是我的外孫,而是我的孫子該多好?” 此言一出,大殿中所有的人無不色變。 歐特的臉上流露出難以掩飾的嫉恨,亞丁皇子的冷笑更加明顯,而馬斯廷卻反而微微的露出笑容。 我的心頭一震,思索嘉修陛下這一句突如其來感嘆的用意。 然而,這只是開始。 嘉修陛下下面的一句話更是石破天驚:“修嵐,我以蒙思頓皇帝的名義冊封你為比亞雷爾公爵,你可以在任何時候去收復原本屬於你的土地。一旦你成為比亞雷爾的國王,我就將我最鍾愛的孫女鏡月公主下嫁予你!” 大殿中頓時鴉雀無聲,惟聽見我低沉的聲音回答道:“謝陛下!” 第四章春風青雲 早會結束後,我和金沙公爵被傳召覲見。 於是,我第二次走進了嘉修陛下的書房。 昨晚,我是一個比亞雷爾的落難王子,現在我的身份卻是蒙思頓皇帝陛下親自冊封的比亞雷爾公爵。 不過,我的心中依舊沒有絲毫的欣喜。 除了一個空洞的頭銜以外,我依然一無所有。 或許,還有一個關於鏡月公主的承諾,就像當年將自己的女兒下嫁比亞雷爾一般。 只是一筆交易,而我卻連那個女人的名字也是第一回聽到。 “修嵐,昨晚你和金沙公爵出宮後遇到刺客的襲擊?” “是,陛下。”我回答說,心中一點也不驚訝嘉修陛下會知道這件事情。 嘉修陛下的眼中閃爍著一道森冷的寒光,顯然刺客幾近於向他挑釁的行為將蒙思頓的皇帝激怒。 “金沙公爵,刺客襲擊的目標是你?” “是的,陛下。”金沙公爵沉聲回答:“露面的三名刺客中只逃脫一人,另外兩人中一個被臣擊斃,另一個服毒自盡。” “你認為是誰幹的?” 金沙公爵沉吟道:“或許是黑旗團的餘孽?” 嘉修陛下冷笑道:“你真的這麼想?” 金沙公爵苦笑說:“雖然臣也不相信黑旗團餘孽有這樣的實力和膽子在帝都行刺臣,可是臣除此以外並無仇家,也實在想不出還有誰要謀害臣?” 嘉修陛下徐徐道:“也許是有人認為你的存在妨礙了他?” 金沙公爵一震道:“臣只知道效忠陛下與帝國,從來沒有想過會妨礙誰?” “不用解釋了,金沙公爵。”嘉修陛下擺擺手,神色平靜的道:“我知道私下你是封疆四公中唯一支持歐特的人,因為他畢竟是我的長子,又得到聖殿的輔助。但是,有人會不高興。” 金沙公爵連忙單膝跪地道:“臣只效忠陛下一人,若陛下百年後臣也只效忠陛下傳位的皇子。” 嘉修陛下微笑道:“起來吧,你的忠誠我從來沒有懷疑過,所以你不必害怕。我只是想知道,究竟是誰要刺殺你?要知道這個人必然是得知了你昨晚入宮的消息才能如此從容精心的佈局,還險些得逞。” 金沙公爵微微鬆了口氣,以他的身份和桀驁在嘉修陛下面前依舊恭敬低調,不敢有半點閃失。 “修嵐,你知道為什麼我這麼看重這件事情,除了金沙公爵是我的重臣和皇儲之爭外,還有一個原因是什麼?” 面對嘉修陛下突然的提問,我鎮定的回答道:“陛下的皇宮裡有內奸。” “不錯!”嘉修陛下眸中閃過一縷精光,冷冷道:“歐特是不會向金沙公爵下手的,而且昨晚他一直陪我到很晚,根本沒有機會把消息傳遞出去。除非是皇宮裡有別人這麼做了,這個人我一定要找出來,否則以後我別想安穩的睡覺。” 金沙公爵的臉上出現了堅毅之色,沉聲道:“無論他是誰,想要殺死臣,臣可以不計較;但是若妄圖動陛下一根手指頭,臣發誓將他碎屍萬段!” 嘉修陛下卻微微笑了起來,只是笑容中透著一絲陰森:“先是德博將軍和修嵐在紅石城遭遇刺客,然後是黑旗團明目張膽的襲擊,昨晚又是在我的眼皮底下要刺殺帝國重臣,也許是出自同一個人的手筆,也許不是,終究是有人按耐不住寂寞想來考驗我是否老朽了?” 他的目光投向我和金沙公爵,語氣又變的和藹,道:“你們放心,我已經命人徹查,一定會叫這件事情水落石出,看看究竟是誰在背後搞鬼?” 我心中冷笑,無論嘉修陛下是否真的能夠查出幕後的那個人是誰,這件事情最後唯一真正得益的人必定是歐特皇子。至於亞丁和馬斯廷兩位殿下,現在最好企求嘉修陛下沒有懷疑到他們頭上。 “修嵐,從今天起你就是蒙思頓帝國的比亞雷爾公爵,我將在聖殿城中的一處行苑贈送予你,作為你今後的府邸。至於僕人和侍女,行苑中本有配備我也一起送給你,如果你還有不滿意的地方儘管向我提出。” 我的心中一怔,一國皇帝將自己的行苑賜予臣屬幾乎是不曾聽聞的事情,何況我只是一個初來乍到異國王子? 嘉修陛下表面上一再的向我示好,究竟有什麼樣的用意? 或許這絕對不是用他欣賞我可以解釋,但如果說要利用我,我又有什麼利用價值? 我只不過是修嵐,從前是一個善良懦弱的比亞雷爾王子。 雖然現在我的形象因為失憶後的轉變而在別人眼裡發生變化,但比起金沙公爵等人依舊遠有不如。 我淡淡的回答道:“我已經很滿意了,陛下。” 嘉修陛下感慨的說:“眼下我也只能為你做這麼多,我把自己最鍾愛的孫女也許配給你其實也是為了補償我不能親自出兵為你復國的遺憾。但是,修嵐,從昨晚我見你第一面起我就知道你絕對不是傳言中的那種人。那樣的修嵐只會令我看輕,你知道為什麼?” 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徐徐道:“只要了解陛下是什麼樣的人,就會明白為什麼。” 嘉修陛下哈哈一笑,讚賞的道:“雖然你比我小了整整五十歲,卻更加像我的知己。 你很少開口卻從不廢話,和你這樣的人聊天真是一種享受。 ” 他舒適的坐在椅子裡,繼續悠然說道:“有人說你是因為失憶才變成今天的模樣,如果是真的,我看還要感謝那個將你刺成重傷的人。修嵐,我相信你一定會收復比亞雷爾,即使沒有我的幫助也一定可以。不過,你必須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珍惜鏡月公主,她是除了你以外我最喜歡和欣賞的晚輩。” 我淡然回答道:“或許鏡月公主並不願意嫁給我。” “她會的,”嘉修陛下微笑說:“我有這個信心。至於你的那些舊臣依舊歸你統領,他們的封賞我會讓人另外安排。再有就是按照帝國的慣例,像你這樣身份的公爵可以配備500銀甲衛士作為扈從,我已經讓歐特替你安排了。” “謝陛下。” “今天我們就聊到這兒吧,”嘉修陛下苦笑說:“過一會我還必須會見幾個小國的使節。修嵐,明天下午我會派人來接你,你陪我去水鏡湖釣魚吧。” “是,陛下。” 我和金沙公爵站起身,施禮退出書房。 當我們剛走到書房門口,卻聽見嘉修揚聲道:“金沙公爵!” “陛下?”金沙公爵趕緊迴聲道。 “記住,對外不要透露剛才我們交談的內容,即使是對歐特也不可以。” “是,陛下!”【雲霄閣www.yunxiaoge.com整理收藏】 嘉修陛下忽然流露出關切之色,又輕聲道:“你自己在帝都的日子裡要小心,尤其留意別人的暗算。我不想失去一個像你這樣的忠貞重臣。” 金沙公爵感動的道:“謝陛下,臣一定保著有用之軀為陛下和帝國誓死盡忠!” “修嵐,你也多小心。” 我點點頭,嘉修陛下輕輕揮手道:“去吧。” 我和金沙公爵離開書房,走出一段後金沙公爵才低聲道:“修嵐王子,說一句老實話,現在連我都有些嫉妒你了。我侍奉陛下將近三十年,還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喜歡一個人。” 我淡淡道:“或許從現在開始你應該稱呼我修嵐公爵了,金沙公爵。” 金沙公爵一怔,繼而笑道:“不錯,你已經是比亞雷爾公爵了。” 我微微一笑,卻驀然心有所感,回頭。 一名身穿湖藍色雲裳的少女正從我剛才經過的走廊上飄然走向嘉修陛下的書房。 我只看到了她的背影,但是內心湧起莫名的震動。 這是我見過的最美麗的背影,那種高貴典雅的氣質和絕世無雙的風姿,即使是夕蘭大陸最偉大的畫家也難以用畫筆描繪。 雖然沒有見到她的容貌,可是一種奇怪的直覺卻告訴我,這個背影的主人必定擁有驚世絕俗的美麗和豐姿。 似乎感應到我的視線,那個絕美的背影微微一頓卻沒有回頭,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她就是鏡月公主,號稱蒙思頓甚至是大陸的第一美女。”金沙公爵這才緩緩說道:“她是聖殿宮近百年以來唯一被宮主收納的皇室弟子,也是唯一在十八歲就能走出聖殿宮的傳人。” 聖殿宮! 我的心中升騰起莫名的寒意,沒有想到這麼快就遇到了它的傳人,甚至可能成為我的妻子。 宿命,究竟為我安排了什麼? 而我,又該如何改變與面對? 回到金沙公爵的別府用完午飯,羅伊興奮的衝進客廳叫道:“主人,內務府的溫里特大人在外面等候您去接收嘉修陛下的行苑。” 德博愕然道:“這麼快,我還以為至少要等陛下的七十壽誕過後呢。” 翡雅興奮的叫道:“好啊,我們一起去參觀修嵐的新府邸吧!” 眾人紛紛起身走出客廳,身穿伯爵華服的內務府總管溫里特一臉笑容的迎上我道:“修嵐公爵,陛下命我請您去接收行苑。” 德博問道:“溫里特大人,行苑裡的東西不需要騰空嗎?” 溫里特微笑道:“陛下吩咐,除了皇室專用的物品和陛下尤為鍾愛的一些私人器皿外其餘的東西全部轉贈修嵐公爵。所以,行苑用了半個上午就整理完畢,修嵐公爵可以隨時入住。” 一行人在眾多銀甲衛士的簇擁下浩浩蕩盪穿越過半個城區,嘉修皇帝在聖殿城中的行苑赫然出現在我們的面前。 行苑坐落在城北一座名叫“疊翠丘”的小山丘上,四周綠樹成蔭,清幽雅緻。 在行苑的門前牌匾上燙金的字體鐫刻著“疊翠苑”。 走進行苑,眾人更是為其中精緻秀麗的景觀迷醉。雖然氣勢上無法和皇宮相比,但一草一木,一磚一石無不匠心獨具。 最令人叫絕的是站在行苑後花園的“攬鏡亭”中可將風景如畫的水鏡湖俯瞰眼底,天氣晴朗時甚至可以望見湖光山色中遙遙佇立的聖殿島。 溫里特伯爵駕輕就熟的引導眾人在苑中走馬觀花的參觀了一遍,每到一處總會引起眾人對周圍美景的由衷讚歎。金沙公爵是除了溫里特伯爵外唯一進入過疊翠苑的人,但以前都是陪同嘉修陛下,根本沒有閒情逸致來欣賞苑中景色,如今也不禁看的讚賞不絕。 德博更是眼紅道:“修嵐公爵,不管怎麼說你也應該為我留一間面向水鏡湖的客房,我今後再到帝都便住在這兒了。” 翡雅哼了一聲道:“哪裡輪的到你,總該先讓我選一間吧。” 金沙公爵望著一對兒女苦笑道:“聽你們的口氣好像這行苑是你們的一般。” 我若無其事的道:“沒有關係,我只要一間屋子就夠了。” 我不需要享受,我唯一的享受就是體驗征服的樂趣。 雖然疊翠苑的風景令所有人陶醉,可是我卻絲毫不感興趣。 或許,我更加喜歡在夜晚的時候,一個人孤獨的佇立在“攬鏡亭”中,望著遠處的湖水,俯瞰號稱人類聖道守護者的聖殿宮。 忽然聽見希菡雅驚喜的聲音道:“快看,這兒的荷花池裡有金魚。” 溫里特伯爵聞言笑道:“這些金魚都是由沙達爾王國進貢的珍品,在整個夕蘭大陸都算是稀世之物。” 一圈下來辦完交接手續,眾人都有些累了。 溫里特伯爵首先起身告辭,我和金沙公爵、德博三人坐在書房裡品著香茶休息。 金沙公爵感慨的道:“真是沒有想到,陛下竟然將疊翠苑也送給你,起先我本以為會是聖殿城中的另外兩處行苑之一。” 德博羨慕的道:“有這麼一座漂亮的府邸,還用發愁美女不願登門嗎?” 金沙公爵怒道:“你的腦袋裡除了這些能不能用來思考點別的?” “別的?”德博一怔問道:“別的什麼?” 金沙公爵氣的不理他,喝了一口茶沉吟片刻道:“修嵐公爵,有一件事情我想拜託你。” 我淡然道:“你和我說話似乎不必用拜託這麼刺耳的字眼。” 金沙公爵苦笑道:“但是這件事情卻只有拜託公爵你了。” 德博奇怪道:“父親,是什麼事情?我不能替你做麼?” 金沙公爵哼道:“你妹妹的終生大事你能替她做嗎?” 德博目瞪口呆,我心中也是一怔。 金沙公爵嘆了一口氣道:“我看的出,翡雅愛上了你,修嵐公爵。在你失踪的一個月中她每天魂不守舍,連笑容也不見了。可是你一回來她就恢復了以前的樣子,甚至比以前更加快樂。雖然她沒有和我說起,但我知道翡雅已經離不開你。所以,修嵐公爵,如果你覺得翡雅不會令你蒙羞,我想拜託你在今後的日子裡替我照料她。” 我有些茫然,照料一個女人? 為什麼要我來照料? 我習慣於孤獨,女人只是我的財產和尤物。 我享受征服女人時候的快樂,享受她們在我鞭撻下婉轉嚶嚀的啼呼。 但是從來沒有想到要照料一個女人。 金沙公爵苦笑說:“我知道這麼說可能令公爵你為難,其實我只是希望如果翡雅希望留在你的身邊,你可以接納她,不要趕她走。” 我輕輕哼了一聲,腦海中忽然浮現起翡雅清純嬌豔的面容。 不知道為什麼,我驀然感覺一陣茫然,低聲道:“我已經接納她了,你不必擔心她會離開,我會讓她永遠留在我的身邊。” 是的,永遠留在我的身邊,不能背叛我,更不能離開我。 因為她是我的女人,我的財產。 永遠都是。 金沙公爵鬆了一口氣,微微笑道:“有修嵐公爵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雖然有三個兒子,卻只有這麼一個女兒,自然疼愛的多些。” 德博興奮的道:“太好了,修嵐公爵,今後我們便是一家人了。” 我沒有說話,心中思索為什麼金沙公爵突然將翡雅拜託給我。 或許他是出於女兒幸福的考慮,或許他和嘉修陛下一樣,是為了拉攏我或別有用意。 我相信他很早就知道翡雅和我的事情,只是一直裝做糊塗。 因為如果我還是一個落難的比亞雷爾王子,他是絕對不會答應把翡雅交給我,即使翡雅再愛我也不可能。 但從昨天開始,形勢已經不同。 我不再是像喪家之犬的修嵐王子,而是蒙思頓的比亞雷爾公爵。得到嘉修陛下的欣賞,甚至將自己的行苑也贈送給我,而且許諾在我複國後將最鍾愛的孫女鏡月公主嫁給我。 這些,使得金沙公爵意識到我的價值。 金沙公爵注視自己的兒子,徐徐道:“德博,有一件事情我必須提醒你。帝都不比紅石城,在聖殿城的日子裡你要隨時小心,最好少去妓院,更不要去勾引那些貴族少女。” 德博嘿嘿一笑道:“我明白,父親。不過昨晚的刺客是否有眉目了?” 金沙公爵搖搖頭道:“早上陛下向我提及過此事,並表示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不過眼下還不清楚是誰幹的。” “父親,你認為會是誰?” 金沙公爵有意無意望我一眼,喟然道:“這實在是再明白不過的事情,封疆四公中只有我支持歐特皇子,這自然會招致另外兩位殿下的不滿,不過要說他們敢在帝都下手殺我,卻又令人難以置信。” 這才是金沙公爵內心的真實想法,昨晚遇刺後他就曾經暗示過,現在話中的意思就更加明顯。 如果不是翡雅的關係,或許他絕對不會當著我的面將嫌疑直接指向亞丁和馬斯廷。 儘管說話時候,金沙公爵的面色依然平靜,我卻能夠覺察到他潛藏在心中的憤怒和殺機。 表面上平靜繁榮的帝都,其實宛如一座蘊藏著灼熱熔漿的火山,距離噴發的日子並不遙遠了。 第五章臨湖垂釣 皎月清風。 夜色席捲我的衣襟。 攬鏡亭在我的腳下,遠處的水鏡湖沉浸在一片靜謐裡。 看不見聖殿島,卻看見映照湖中的明月。 我的思緒飛揚,恍然想起白天在皇宮中的那道背影。 湖藍色的影子,在我的眼前晃動。 她就是鏡月公主,號稱蒙思頓的第一美女,也是聖殿得意傳人。 她的父親是已經過世的哈米甘皇子,曾經是皇位最有希望的繼承人。 她是嘉修陛下最鍾愛的孫女,也許會在某一天成為我的女人。 嘉修為什麼要這麼做? 從昨晚我覲見他一直到現在,不過兩天的時間,他卻一再向我示好,難道只是為了所謂的祖孫之情。 我的心底泛起一陣冷笑,不會是這樣。 至少,他現在已經成功的激起許多人對我的嫉恨——那句假設之言我尤在耳,我絕對不信他是無心的有感而發。 可是他又為什麼要將鏡月公主許配給我? 僅僅是為了拉攏我麼? 又或者還有什麼我未曾察覺的企圖? 我的腦海中一下子湧起無數的猜測,感覺到了嘉修陛下的城府和睿智。 “主人,”羅伊的聲音在攬鏡亭外響起:“聖殿騎士團副團長區利南將軍求見。” 區利南將軍?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他的名字,而引起我興趣的是聖殿騎士團副團長的身份。 聖殿騎士團只有5000人,負責戍守皇宮,保衛皇室的安全。 所有的士兵清一色由聖殿派人訓練,高級的將領更是由聖殿系統出身的高手擔任。 他們是嘉修陛下最可信任和仰賴的力量,也是夕蘭大陸最精銳的軍團之一。 我的嘴角不禁流露出一絲微笑——聖殿,區利南將軍,沒有想到真是他們先找到我的頭上。 但是,這麼晚的工夫,區利南為什麼還要來見我? 或許我該見他一面,藉此可以查看聖殿的底細。 “讓他到這裡來見我。” “是,主人。” 片刻後,我驀然感受到背後一股凌厲的氣勢壓迫而來。 猶如一把出鞘的刀,鋒芒畢露。 區利南到了。 在他距離攬鏡亭大約二十步的時候,我感受到他的存在。 完全是因為這道驚人的氣勢。 如果他是我的敵人,那麼他會是一個勁敵。 我沒有回頭,雙手悠閒的負在身後,讓我的視線追逐在天際的風裡。 “修嵐公爵,您好。” 區利南的聲音顯得冷傲僵硬,隱約間我似乎預感到他的來意並不善。 甚至在他的身上正散發著一股敵意和刻意埋藏的殺機。 我依舊沒有回頭,冷冷道:“區利南將軍,你找我有什麼事情?” “我要你放棄鏡月公主。” 我的心頭一動,終於明白嘉修陛下的用心。 表面他慷慨的將鏡月公主許配給我,實際上卻將我擺到明處。 眾多鏡月公主的仰慕者勢必把我看作眾矢之的,欲除之後快。 輕描淡寫的一手,已經在我周圍布下了無數的暗礁和敵人。 可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是為了阻止我複國,還是察覺到我的威脅? 不管怎麼說,他的計謀已經取得立竿見影的效果。 我冷笑道:“為什麼?” “因為你不配,”區利南冷冷的回答道:“你不過是一個比亞雷爾的喪家之犬,根本就配不上鏡月公主。” 我的心頭湧起冰冷的殺意,語氣卻變的更加平靜:“這不是你說了就算,鏡月公主許配給我是陛下的旨意。” 區利南宛如呻吟的低喉道:“從她六歲開始,我們就一起在聖殿宮中修行,十三年來我們朝夕與共,我絕對不可以失去她!” 我哼道:“你在我面前這樣談論鏡月公主,是否算一種挑釁?” “我不明白陛下為什麼要這麼做,但是你必須放棄,必須向陛下退婚!” 我冷冷一笑道:“你未免太心急了吧,不要忘記即使鏡月公主要嫁給我也要等到我收復比亞雷爾之後。” “正因為這樣我才要你立刻退婚,你若收復了比亞雷爾,公主就不得不嫁給你;你若一日不收復比亞雷爾,公主就一日不能嫁給別人!” “如果我不退婚呢?” 區利南的身上突然瀰漫起濃郁的殺氣,一字一頓的道:“我會和你決鬥,把你殺死。” 我的眼中寒芒一閃,緩緩回過身,第一次面對區利南的眼睛。 他大約三十歲不到的模樣,容貌俊冷孤傲,眼睛裡卻像有一團火在燃燒。 這就是聖殿的所謂高手? 或許他已經達到聖騎士的境界,但是他的鋒芒太露,從修為上而言還無法企及當晚侍立在嘉修陛下身後的那名無名高手。 我有把握擊敗他,甚至殺了他,如果我的暗黑能量恢復到顛峰狀態。 如今即使讓嘉修如願看見我和聖殿的火併,我也要出手。 他已激起了我的殺意。 但是我不至於愚蠢到現在就動手,我不會給任何人留下把柄。 “你要和我決鬥?”我淡淡的道:“我為什麼要答應?” 區利南一怔,繼而得意的笑道:“傳聞說的果然不錯,比亞雷爾的修嵐王子真的是一個不敢接受挑戰的懦夫。” 我的心底燃燒起灼熱的殺機,無論他是什麼人,無論他有什麼背景,僅憑剛才的一句話,就算是聖殿宮主來了也救不了他。 ——他侮辱的不是修嵐,而是我! 石屋主人曾經警告我不要和聖殿發生衝突,但我沒有忘記我對他的回答。 除非聖殿不招惹我,否則我一樣要把它踏平! 我臉上忽然出現了微笑,很單純的微笑:“我不是怕接受挑戰,我是擔心陛下不允許我們私下的決鬥。萬一要是你不幸死在我的手裡,聖殿騎士團的副團長就會出缺,那真是一件麻煩事情。” 區利南嘿嘿一笑道:“原來是這樣,明天我就向陛下請旨,同意我們決鬥。但願你不要再做懦夫。” 我淡淡一笑道:“夜了,回去好好計數你剩下的日子。” 區利南眼裡凶光一閃,哼了一聲快步走出攬鏡亭,消失在黑夜裡。 我的視線目送他消失,嘴角泛起一縷冰冷的微笑,就向是從地獄發出的呼喚。 計數你的日子吧,區利南。 你的死期從這一刻開始倒數,無論是誰也阻攔不了。 我不擔心嘉修陛下會拒絕我們的決鬥——這不正是他渴望看見的事情麼? 借聖殿之手除去我,除去一個表面關愛有嘉的人。 可惜,我不是他想像中的修嵐,我不會令他失望。 “主人?”希菡雅溫柔委婉的聲音在亭外輕輕響起,藉著月色我看見她面容上的一縷隱憂。 “你都聽見了?” 希菡雅點點頭,走到我身邊道:“他身為聖殿騎士團副團長,又是聖殿出身的人,主人您——” 我不滿的冷笑道:“你怕我被他殺死?” 希菡雅搖搖頭,嘆息道:“不知道為什麼,自從主人失憶後,我反而對主人生出無比強大的信心。我並不擔心主人會輸給他,只是怕因此會得罪嘉修陛下和聖殿。” 我哈哈大笑起來,笑聲遠遠飄向夜空,在天際迴盪。 我身手摟過希菡雅,徐徐道:“我不怕得罪任何人,任何人也休想侮辱我,否則就用他的鮮血洗清!” 風吹起我的黑髮,飄揚在靜謐的夜色中。 我的身軀偉岸屹立,目光中射出強大的信心,宛如一尊天神。 希菡雅沉醉在我的懷抱裡,輕聲呢喃道:“主人,希菡雅永遠都是您的女人。” 我的心頭一熱,猛然將她橫身抱起,低頭痛吻她的櫻唇。 希菡雅被我逗弄的面紅耳赤,細細嬌喘道:“主人,您——” “我要你,”我低聲道:“就在這裡。” 第二天午後,一輛豪華的皇家馬車嘎然停在疊翠苑大門前,迎候我到水鏡湖。 在水鏡湖的一片小石灘旁,嘉修陛下正悠然自得的獨自垂釣,身後百米開外佇立著兩列金甲衛士。 我拿著漁具沿著碎石鋪就的小道走到嘉修陛下身旁坐下,他目不轉睛的盯著湖面,淡然道:“這裡的風景是湖濱最好的一處,觀看平湖落日更是絕佳。” 我放目望去,湖面上碧波萬頃,風平浪靜,金色的粼光熠熠生輝。 我的胸襟為之一暢,湧起了無限豪情。 嘉修陛下喃喃語道:“我最喜歡在這裡釣魚,看著湖關山色思考一些問題。你不覺得面對水鏡湖,自己的胸懷也會變的廣闊許多麼,修嵐?” 我放下魚餌,將釣鉤甩入湖中,一陣漣漪蕩漾。 “如果可以,我更喜歡面對的是大海。”我淡淡的回答。 嘉修陛下微微一笑說:“我在十年前曾經巡歷南疆,在海邊的行苑中小住了三天。每天早晨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站在窗口等待日出,只有在那一刻我才感覺到自己是何等的渺小,又何等的偉大。這種奇妙的感覺,你能夠了解麼?” “我沒有見過海。” 嘉修陛下失笑道:“對了,你一直在比亞雷爾長大,那裡是看不到海的。” 忽然,嘉修陛下的漁標微微顫動,他微笑道:“有魚上鉤了。” 他的手腕一抖一振,一條近十斤重的大魚被輕而易舉的提出湖面,頹然摔落在石灘上無望的掙扎。 一名侍從急忙從遠出跑來,解開魚鉤將大魚裝入簍內道:“恭喜陛下,又是一條大魚。” 嘉修陛下的臉上絲毫沒有興奮得意的神色,平靜的道:“對於我來說,最期待的是魚兒上鉤的一刻,當它被釣出水面一切便失去懸念,也就毫無樂趣可言。” 我不由怦然心動。 是的,最值得期待的一刻永遠是等待大魚咬上誘餌的時候,只有那時候才能體會到剎那的驚心動魄和征服快感。 當懸念消失,面對自己的勝利可能只剩下一陣莫名的空虛。 於是,為了尋覓新的快感,不得不繼續尋找懸念和挑戰,生命只有如此方有意義。 嘉修,竟然也體會到這樣的感覺。 或許,他才是我抵達蒙思頓後所遇到的最強勁的敵人。 我忽然心有所感,低聲問道:“是否陛下已經查出是誰要刺殺金沙公爵了?” 嘉修陛下的眼睛裡劃過一道讚賞的神色,微笑說:“雖然沒有查出是誰想殺死金沙公爵,可我已經曉得前天晚上偷偷溜出皇宮送信的人是誰。” “真有人偷出皇宮送信?” “哼,他是我平日一直十分信任的一名侍官,前天晚上卻莫名其妙失踪了一陣子,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除他以外那段時間裡還有四個人出過皇宮,可是嫌疑都已經排除,只剩下他了。” “知道他是給誰送的信麼,陛下?” 嘉修陛下冷冷道:“他自盡了,在我的侍衛找到他時,死在了自己的屋子裡,用的是和那晚刺客同樣的毒藥。” 我不禁有些失望,看來線索斷了。 嘉修陛下凝視湖面,語氣平靜的道:“即使這樣,我也有辦法查出幕後的那個人。否則,真會有人笑我老朽了。” 這個時候,一名侍從走到嘉修陛下身旁低聲耳語,卻並沒有躲過我敏銳的聽覺。 是聖殿騎士團副團長區利南求見。 我的心中一陣冷笑,自然明白他要求見嘉修陛下為的是什麼事情。 看來,他還真有些迫不及待。 嘉修陛下的眉頭微微一皺,似乎是因為被人打斷了難得的閒情逸致而不悅,低聲道:“他來幹什麼?” 那名侍從搖搖頭道:“陛下,看他很焦急的模樣,似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禀告。” 嘉修陛下哼了一聲,道:“讓他過來吧。” 我一言不發的冷眼旁觀,從嘉修陛下的神情反應中隱隱感覺到他對於自己的聖殿騎士團副團長頗為冷淡。 身後響起區利南的腳步聲,一身白銀騎士鎧甲的他看上去英姿勃發,威風凜凜。 “陛下!”區利南站在五步外向嘉修陛下施禮道,當他的目光掃視過我的時候,射出難以掩飾的嫉恨光芒。 “說吧,你找我有什麼事?”嘉修陛下頭也不回的問道。 “是,”區利南微微一弓身,吸了一口氣道:“臣請求與修嵐公爵舉行一次決鬥,請陛下做公證人。” 嘉修陛下的臉上波瀾不驚,淡淡問道:“要和比亞雷爾公爵決鬥,為什麼?” 區利南大聲道:“因為他配不上鏡月公主!” 嘉修陛下嘴角浮現一縷冷笑,道:“鏡月公主是我親口答應在修嵐公爵復國後下嫁給他的,你這麼說是在置疑我的決定?” “臣不敢,臣只是請求陛下允許與修嵐公爵決鬥!” “如果我不允許呢?” 區利南臉色一變,遲疑片刻後終於冷然道:“陛下這麼說是害怕臣在決鬥中殺死您的好外孫?” 我的心頭一震,沒有料到區利南居然敢當著嘉修陛下說出這麼激進的話。 他不過是一個聖殿騎士團的副團長,即便身份特殊卻也無法與一國之君相提並論。 果然,嘉修陛下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怒色,但是很快恢復平靜道:“是誰給你膽子和我這樣說話?” 區利南好像也意識到自己剛才過於衝動,低頭恭聲道:“陛下恕罪!” 嘉修陛下哼了一聲,目光落在我的臉上和顏悅色的問道:“修嵐,區利南將軍想同你決鬥,你有什麼意見?” 我心中隱隱感覺到區利南雖然低頭認錯,但是心中並沒有真的服氣。 他似乎並不十分畏懼嘉修陛下,難道是因為有聖殿在背後撐腰? 但這些還不是現在需要仔細考慮的事情,我必須先藉這個機會除去區利南。 我的突然有一種可笑的感覺——我居然必須為一個從沒有真正見到過的女人和另外一個男人決鬥。 而且,我還十分盼望這場決鬥。 不是為了鏡月公主,而是我心頭無法遏止的殺意。 我平靜的回答道:“我可以隨時接受他的挑戰,陛下。” 嘉修陛下凝視著我,卻無法從我平靜的表情中察覺到什麼,於是道:“修嵐,我必須提醒你,如果你輸了我就要取消婚約。” 我的心底冷笑,事情的發展不正是嘉修所期望的麼,至於婚約甚至鏡月公主都不過是他手中的棋子而已。 “我明白,可是我不會輸。”我平靜的回答。 嘉修陛下微微點頭,我也同樣看不出在他的神情后面究竟在想什麼? 他徐徐說道:“區利南將軍,如果修嵐公爵輸了,婚約自然取消。倘若是你輸了呢?” 區利南不屑的朝我冷笑道:“如果我輸了,就甘願讓出聖殿騎士團副團長的位子!” “好,明天早會結束後,我准許你們大殿決鬥,由我做公證人!” 區利南難以抑制臉上的喜色,單膝跪地大聲道:“謝陛下!” 嘉修陛下淡然道:“你可以退下了。” “是!”區利南臨走前又冷冷盯了我一眼,大步離去。 “又有魚兒上鉤了,”嘉修陛下忽然輕聲道,湖面上的魚標微微顫動。 “修嵐,我希望明天你能贏,”嘉修陛下熟練的將一條大魚從水面下釣起,我漠然望著那條拼命掙扎的魚兒,不知道在嘉修陛下的心目中它究竟是我還是區利南? 又或者兩者都是。 第六章宮廷決鬥 修嵐公爵與區利南將軍將在明天宮廷早會後舉行決鬥的消息風一般刮遍全城。 今夜,聖殿城所有的人們都不必苦惱如何消磨無聊的光陰,他們盡可以唾沫橫飛的議論關於這場決鬥的事情,並津津樂道於鏡月公主的美麗。 在夕蘭大陸,男人之間為了爭奪一個心儀的女人而進行決鬥,這樣的事情層出不窮。 不過這一次有些特殊,不僅決鬥的雙方是我修嵐公爵和聖殿騎士團的副團長區利南將軍,更因為那個女人是鏡月公主。 於是,人們的話題不約而同的著落在這件事上便不足為奇。 惟獨在我的客廳裡此時卻一片岑寂,希菡雅、安鷺笛、翡雅、阿蘭佐、尤里魯、費冰和羅伊各自默然坐在椅子裡,一雙雙目光聚焦在我的身上,彷彿是像在看一個將死之人。 在任何人眼裡,這都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決鬥。 我不可能戰勝聖殿騎士團的副團長,即使是我身邊的人也這麼想。 在他們的眼中,經歷了那麼多事,我依舊還是那個善良懦弱的比亞雷爾王子。 即便有所驚人之舉,卻也無法改變他們心目中多年形成的印象。 我沒有做任何的解釋,明天我會用區利南的鮮血做出回答。 既然挑戰擺在面前,我就絕對沒有退縮躲避的道理,那不是我的性格。 也許嘉修陛下想藉區利南的手除去我,也許他是想利用我除去區利南,無論哪一種結果發生對於他都不算錯。 而對於我,又怎麼可能讓嘉修陛下和區利南將軍失望? “修嵐公爵!” 德博急急忙忙闖進客廳,看我正悠然自得的品著香茶,一臉苦笑說:“我聽說你明天要和區利南將軍決鬥?” “是。” 德博睜大眼睛盯著我看了半天,才嘆息道:“你瘋了?你知不知道我是在哪裡聽到這個消息的?是賭場!今晚聖殿城所有的大賭場都開盤下注你和區利南的決鬥,可是他們賭的不是誰輸誰贏,而是你可以堅持幾招?” 我冷冷一笑,問道:“沒有人買我會贏嗎?” 德博嘆了口氣道:“我倒很想買你贏,可是我卻想不出一點這樣的可能。” “為什麼?” “對方可是區利南將軍啊,聖殿騎士團副團長,聖殿三大長老之一的施萊格大賢者的嫡傳弟子。雖然我知道你失憶後有了驚人的變化,可依然不可能是區利南將軍的對手。要知道,能夠在他劍下逃過十招的人就足以向別人誇耀了。” 我哼了一聲,站起身走出客廳道:“這樣的廢話我聽的太多了。” 德博不死心追在我身後道:“這就更加說明沒人看好你,你根本就不該接受區利南的挑戰。” 我猛然回身,漠然望著德博沉聲道:“你也想教導我應該怎麼做,不應該怎麼做?” 德博被我咄人的目光所懾,不由自主後退一步,咕噥道:“我才懶得管你,我是怕翡雅還沒過門就要做寡婦。” 我凝視德博,徐徐道:“如果我是你,就會立刻回到賭場把全部家當都壓在我這邊,然後等著明天收錢。” 德博目瞪口呆看著我,我不再理他,走進後花園。 月光皎潔的映照在身上,遠處的攬鏡亭孤獨的佇立在黑夜裡。 像我的影子。 “有一件事情老爸叫我轉告你。”德博亦步亦趨跟在我身後道:“那個偷偷出宮送信的傢伙被找到了,不過已經自盡。” 我淡淡道:“我已經知道了。” 德博神秘的道:“但是你一定不知道他是誰的人?” 我停下腳步回頭問道:“你知道?” 德博湊到我跟前,壓低聲音說:“不要忘了我老爸是誰,這點小事怎麼可能瞞過他的眼睛?” 德博吸了一口氣,輕輕道:“送信的人叫術查爾,是陛下的侍官,他的一個堂弟在亞丁殿下府中做幕僚。” “是他?” “八九不離十了,”德博道:“今天早上陛下在早會後單獨召見亞丁殿下,你說還會有什麼事?” 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如果這麼容易就找到亞丁皇子的把柄,他就根本不可能和歐特、馬斯廷明爭暗鬥這麼多年。 不過這一切還是等到明天解決了區利南以後再考慮吧。 第二天清晨,我拒絕希菡雅等人要在皇宮門前守侯的請求,只讓尤里魯帶了十名銀甲衛士隨從。 送別的時候每個人都不敢再多說什麼,惟恐影響我的心情。 看來,他們還是不相信我。 也許在他們心中祈禱的不是我會贏,而是乞求區利南不會將我殺死。 我毫不理睬,躍上坐騎。 希菡雅最後為我整理衣袍低聲道:“主人,我們就在這裡等您凱旋而歸,您一定要小心。” 翡雅眼睛裡全是淚水——昨晚她偷偷哭了半宿卻以為我不知道,紅腫的眼眶早已出賣了她。 她努力朝我笑道:“你一定能贏,修嵐,我和希菡雅、安鷺笛都會為你祈禱。”一向灑脫的安鷺笛也說不出話,抱著雪電藏在希菡雅的身後,眼睛卻一刻也不肯離開我。 阿蘭佐、費冰、羅伊站在台階上,小聲在叮囑尤里魯什麼。 我冷冷掃視眾人,道:“好了,都回去吧,不要像在送一個死人。” 我對他們的悲戚和淚水膩煩透了。 “主人!” 安鷺笛終於忍不住撲到馬前死死抱住我的腿道:“您一定要活著回來。” 我被他們折騰的有些不耐煩,怒氣油然而起,正想一腳踹開安鷺笛,卻低頭看見她憂傷掛念的模樣不知道為什麼嘆了口氣,輕輕拍拍她的背脊道:“放心,我今晚還要好好收拾你們呢。” 安鷺笛鬆開我的腿,神情堅定的道:“主人,我們等您回來。” 我低聲一喝,坐騎撒開四蹄,捲起一路煙塵朝皇宮奔馳而去。 我感到他們的視線一直在凝望我,直到我消失不見。 剛到皇宮門前我就遇到了金沙公爵。 看來他站在那兒等我已有一段時間,衣襟上凝著細小的露水。 他看見我便露出苦笑道:“修嵐公爵,你怎麼不聲不響就接受了區利南將軍的挑戰?” “是他先找上我的,你應該去問他。” 金沙公爵嘆口氣道:“他對鏡月公主的愛慕蒙思頓人盡皆知,卻沒想到居然做出如此瘋狂的事情來。” 我走進巍峨的宮門,晨曦中雄偉的大殿豁然屹立在眼前。 “聽說幕後的那個人已經查出來了?”我轉變話題,隨口問道。 金沙公爵神色一冷,低聲道:“他來了。” 亞丁皇子從不遠處緩緩走來,目光與金沙公爵一交即錯,恍若什麼也沒發生過。 “修嵐公爵。” 他在我面前站定,鷹隼般的目光迅速掃過我的臉龐。 “亞丁殿下。” “你在早會後要跟區利南將軍決鬥?” “是。” 他微微一笑,笑容依舊有些冷:“我賭你贏,不要讓我失望。” 我冷冷回答道:“無論殿下是否失望,我一樣會贏。” 亞丁皇子神色如舊,輕輕說了一聲“好”,走進大殿。 金沙公爵冷冷凝視他的背影,哼道:“在他的心目中,恨不得聖殿騎士團的人全部死完才好。” 我理解金沙公爵這句話的意思,聖殿騎士團無疑是歐特皇子的有力支持者,如果我能夠擊敗區利南,將會大大削弱聖殿騎士團乃至聖殿在人們心中的威望,自然是幫了亞丁皇子的忙。 驀然,我察覺到兩道逼人的目正從角落裡射向我,區利南一身銀白鎧甲正向我發出微微的冷笑。 我裝作不知,大步走進金碧輝煌的大殿。 或許是大家都盼望早些看到決鬥,早會很快便結束。 嘉修陛下端坐在龍椅中,目光掃過大殿中眾人的臉,緩緩道:“大家可能已經聽說,今天早會後修嵐公爵與區利南將軍要舉行一場決鬥。如果修嵐公爵輸了,就必須取消與鏡月公主的婚約;如果區利南將軍落敗,他的聖殿騎士團副團長的位子就讓給修嵐公爵坐。我已經答應他們的請求,並擔任這場決鬥的公證人,現在就請兩位大人入場吧。” 區利南大步走入場中,遙遙向嘉修陛下單膝跪下朗聲道:“陛下,臣還有一事請求!” “說!” 區利南冷然望了我一眼,低頭道:“決鬥之中生死難料,臣請陛下允許臣寫下生死狀。如果臣不幸死在修嵐公爵的劍下,任何人都不得因此向修嵐公爵尋仇!” 眾人的神情都是一變,知道區利南已經對我產生殺意。 他的話雖然冠冕堂皇,似乎只針對自己,但是誰都明白一旦他簽下生死狀我也不得不簽。 嘉修陛下沉吟片刻,向我問道:“修嵐公爵,你的意見如何?” 我神色平和的回答道:“理當如此。” 嘉修陛下低喝道:“好,拿紙筆給兩位大人!” 筆走龍蛇,生死狀很快寫就,經皇宮侍從轉呈到嘉修陛下面前。 這個時候金甲衛士已將我與區利南的長劍各自奉上,大戰一觸即發。 嘉修陛下望著我與區利南道:“你們都準備好了麼?” 我的右手握在劍柄上,心中絲毫不覺緊張,反而有一種興奮的感覺,點點頭道:“好了,陛下。” 區利南也執劍在手,冷然注視著我道:“準備好了,陛下!” 嘉修陛下緩緩道:“決鬥的規矩兩位大人應該知曉,我不再贅言。若有一方自願認輸或者喪失再戰能力,決鬥即告結束,兩位大人還有什麼問題?” “沒有,陛下!” “好,決鬥開始!” 大殿中頓時靜的可以清晰聽見一根針落地的聲音,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我們的身上。 區利南緩緩拔劍出鞘,一道寒光破鞘而出,森寒的劍氣迫面而來。 “劍名追電,利可斷金,修嵐公爵可要小心了。” 我微微一笑,當然不會愚蠢的以為他在好心提醒自己——區利南這麼說只是為了給我施加強大的壓力罷了。 實力達到像他這樣的聖騎士境界,比拼的不僅僅是實力,更是心理和戰術。 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是至高的境界。 我輕鬆的將長劍褪出劍鞘,回答道:“這樣的好劍在閣下的手中,只是一種糟蹋。” 我的激將法果然生效,區利南臉上怒氣一閃,哼道:“看它穿透閣下嚥喉時,你還會不會這麼想?” 我的身體完全放鬆,戰意和殺氣不斷的凝聚,臉上的表情更加平靜。 “少廢話,出劍吧。” 區利南嘿嘿冷笑,目中透出猙獰之色,猛然大喝一聲,雙手舉劍高過頭頂,大步向我逼近。 一時間,大殿中迴響著他沉重的腳步聲,強大的氣勢迫使圍觀的眾人不得不又朝後退出數步。 我不驚反喜,知道區利南已經犯了輕敵的大忌。 他太小覷我了,想利用排山倒海的強攻乾淨利落的擊敗我,博取旁人的讚嘆。 在他看來,擊敗我並非榮耀,只有快速的解決了我才可稍稍炫耀一下。 畢竟,修嵐雖然是比亞雷爾的王子,卻不是什麼高手。 如此一來,他卻放棄了自己的長處。 我知道,區利南的劍術特點是輕盈迅捷,他卻揚短避長,給了我機會。 我逐漸沉浸在蔓延全身的戰意中,眼睛緊緊凝視區利南的長劍追電,嘴角卻逸出一縷自信的微笑。 有時候,一個神色,一個表情就足以令對手紊亂。 咚! 咚! 區利南一步步逼近我,我身上的衣襟無風而動,獵獵作響。 體內的暗黑能量興奮的奔騰呼嘯,飢渴的等待爆發。 “啊——” 區利南大喝一聲,眼睛中閃過一道銳利的殺機,長劍宛如山崩地裂般朝我劈下,大殿中有人不由自主發出低聲驚呼。 “鏗!” 我的身形行雲流水般向右一滑,避過鋒芒,長劍翻轉輕盈的撥開他的追電。 雙劍在空中交擊。 由於是劍身相撞,追電劍的鋒利無從發揮,我的長劍紋絲未損。 劍氣四溢,疾風乍生。 我的身體借勢閃到區利南左側,長劍猶如長河之浪滔滔不絕連攻三劍。 “鏗鏗鏗!” 區利南被我連綿不斷的攻勢迫的連退五步,勉力架開我的長劍。 他的眼中不由露出驚訝之色,顯然我的實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我感到一種痛快淋漓,體內的能量潮水一般宣洩而出,壓的區利南幾乎沒有還手之力。 “鏗!” 區利南不愧是聖騎士,在被我出其不意連攻三劍後迅速作出調整,藉著身法的晃動虛晃一劍脫出我的劍勢,在六步外重新站定。 剛才的一輪交手,我已經成功的重挫他的銳氣,現在他身上的氣勢已不如開戰時。 我也乘機調勻呼吸,雖然一陣疾攻占據了一點上風,但是我同樣有一定的消耗。從區利南劍上反挫的強勁內息也需要我慢慢消化。 兩人重回對峙之局。 大殿中的眾人無不面露訝然,沒有料到我不僅沒有血濺五步,還佔了一點便宜。 “我小看了你,”區利南凝視我,緩緩道:“下面我不會再留情面,閣下小心了!” 我冷笑道:“你有留情面麼?” 區利南哼了一聲,身形閃電般欺上,追電劍舞動起團團白光,令人眼花繚亂,完全看不清劍勢。 這才是他的絕技,在我強大的壓力迫使下不得不利用速度和身法來與我周旋。 我巋然不動。 身軀象山岳般屹立,目光緊緊鎖住追電。 無論它如何幻化,都無法逃脫我的眼睛。 在我的眼中,儘管他的劍快逾奔雷,但依舊清晰無比,每一道運行的軌跡都清楚的顯現在我的腦海裡。 “鏗鏗鏗——” 一陣密集的清脆金屬聲連連響起,象玉珠墜盤般動聽。 我的長劍穩穩守住身周,準確無誤的擱擋開他的每一劍。 區利南銀白色的身影在我周圍遊走,起先還能看出他的身形,到後來幾乎化作一道白光,將我卷裹在其中。 大殿裡每個人都屏住呼吸,目不轉睛的關注這場決鬥。 雖然我不清楚他們如今的想法,但也知道他們必然已經為我的表現震驚。 區利南的眼神越來越冰冷凌厲,他似乎完全溶入劍中,朝我發動排山倒海一樣的攻勢。 可是數十劍後我絲毫沒有露出破綻,依然穩如山岡。 他的臉色終於出現變化,焦躁之情在不知不覺中顯露出來。 表面上我雖然處於被動挨打,但區利南卻明白更加危險的應該是他。 我彷佛一座蓄勢待發的火山,外表靜謐無聲,卻蘊藏著絕大的反擊能量。 一旦區利南在攻擊中露出破綻或者銳氣消磨殆盡,我的反攻將是沛然莫禦。 因此,他不能停手,只能不間斷的進攻下去,直到我們中有一個人堅持不住。 我的臉上笑意越來越濃,彷彿勝利已經在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