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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名稱:[人妻熟女]美院求學,夜場紅粉,我和同學在北京的日子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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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吃完了,我主動收拾,其實也沒怎麽收拾,飯盒直接扔掉,擦擦桌子就成。

  我正在拾掇,祖宗不知爲什麽,忽然跟我說:「我前些日子在XX俱樂部,
看到你那個朋友,跟南在一起。南那人在我們圈子裏風評不太好,尤其是那方面,
你要是跟她關系還不錯,就給她提個醒兒。」我一下就愣住了,風評不太好?尤
其是那方面?啥意思?

  我下意識覺得不是什麽好事,可還沒等我問,祖宗就不搭理我了,伸伸胳膊
上樓去了。

  我心裏亂七八糟,有點惦記西子,忽然想起來,她已經好幾天沒給我打過電
話了,不會真出事了吧?

  我進臥室的時候,還在想著這檔子事。可是進去之後,就由不得我想了。

  而我,就在那個時候,自以爲是的,幹了一件非常非常愚蠢的事祖宗那晚很
有興緻,所謂的有興緻是,他竟然跟我做起前戲來了。

  臥室裏隻點了一盞壁燈,我一進屋他就猴急地把我按床上,吻我的脖子,舔
我的耳垂,用牙齒咬掉我的胸罩帶子,我受不了這樣的氣氛,我有點亂了,傻乎
乎的說:「我還沒洗澡。」我一直覺得祖宗可能有點潔癖,盡管我在家天天洗澡,
但是每次來這兒跟他上床前,他都會讓我滾到浴室再涮一次。

  可是他那天竟然喘著粗氣說:「不用了,我現在就要。」那天我們都亂了,
過程如何,不詳訴,以免被人YY。隻是幹那事的時候,我一直抓著他的背,我
們都很激動。

  然後在混亂中,我記得,他吻了我,我當時整個人都懵了。

  這是他第一次跟我幹那事的時候吻我。這也是我第一次感覺自己不是被男人
幹,而是在跟一個男人做愛,真正的做愛。

  我知道這種想法愚蠢透了,可是當時一點都不覺得。或許是氣氛太多了,或
許是其他什麽,總之,我糊塗了。

  可就在這時候,他忽然離開我的嘴,來到我耳邊命令我:「叫!叫給我聽!」
就是這一句話,之後什麽都不對了。

  那句話如同一盆涼水當頭潑下來,我亂七八糟的腦袋一下就清醒了,我在幹
什麽?他又在幹什麽?我們是什麽關系?

  那句話,在這一刻清清楚楚地提醒著我:他在嫖我,而我在被他嫖。我們是
嫖客和妓女,也隻能是嫖客和妓女。

  我整個人都冷了,整個世界都空了。我很想停下來,很想很想,心裏有種說
不出的厭惡,我不知道我是厭惡他,還是厭惡我自己。

  可是祖宗不會停,他還熱著呢。他也沒注意到我的變化,或許他根本就不在
乎。今天一時心血來潮玩的這些纏綿的小把戲,不過是讓他在搞我的時候,可以
更爽更快意。

  而我,一個輾轉歡場的坐台小姐,竟把這些當真了。

  我鄙視我自己,我強烈鄙視我自己!

  我一直記得他當時的表情,因爲他的臉就對著我,我記得他高潮的時候發出
的聲音。

  直到現在都記得。

  有人說,做我們這行,就得沒心沒肺。這個我絕對認同,真的。

  如果你有了,你就活不下去了。

  祖宗那天挺奇怪,他沒有直接進浴室,而是靠在床頭點了一根煙,特深沈地
看著天花闆,不知道在想什麽。我估計是對我的表現不滿意了,我在床上躺了一
會兒,就坐起來了。

  他夾著煙斜眼看我:「你幹什麽?」「回家……」「你他媽總是急什麽?!」
他吼著就把巴掌亮了起來。

  我下意識閉上眼睛,如果一個耳光能讓我現在離開這兒,那我認了。如果讓
他打我一頓,就能結束這些,那我願意挨。我隻想走,找一個沒人的地方弄幹淨
自己,給自己舔舔傷。

  我知道我是什麽樣的女人,我從來就沒期待能得到他這種男人的珍惜,可我
不能讓他玩了我的身體,再玩我的感情,那就太賤了。

  可是祖宗的巴掌沒有落下來,他瞪圓了眼睛看著我,接著就捏息了香煙,啪
的一聲關上了壁燈。

  「MD!睡覺!」他拉上被子就躺下了,剩了我一個傻了吧唧地還在黑暗中
坐著。

  我懵了,不敢再招他了,他不按牌理出牌,他太TM嚇人了。

  他那天晚上不讓我回家,也沒再碰我,連澡都沒洗,翻身就睡了,占了大半
個床,留給我一後背。

  我在他的床上,怎麽躺都覺得不舒服,下邊又滑又涼,我想去洗個澡,又怕
吵醒了他,隻能拿床頭的紙巾胡亂擦了擦自己。擦的時候還想著,回家的時候一
定要記得吃事後用的避孕藥,好在72小時之內都有效。

  他的床很軟,可是那天晚上我睡得很不踏實,一會兒是祖宗的臉,一會兒是
西子的臉,一會兒又變成南的臉。那段時間發生的事亂七八糟都摻和在一起,讓
我特別害怕。我總是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好像要發生什麽。

  第二天早上起來,祖宗扔給我一張銀行卡。

  我當時楞了,出來玩的男人都知道,我們的行業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一律現
金交易,可沒見過刷卡消費的。

  「一次次給你現金太麻煩,以後錢就按這個數每月打到這張卡上。多了不用
你退,少了按次數補給你。手機記著24小時開機,我隨時會打給你。」我這下
明白了,原來這是張包月卡,他是想讓我由零售改批發。我不知道這裏面有多少
錢,估計不會少,因爲祖宗的臉上是一副牛B到了極點的表情。

  我到今天都記得他那時的臉,一種我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冷漠和高傲,跟我第
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一模一樣,滿不在乎,高高在上。

  我沒有學電影裏那些很有個性的妓女,將那張卡甩在他臉上。也沒有像江湖
傳聞裏那些清高的妓女,淡然一笑,留給男人一個華麗的背影。

  我很惡俗的拿著我的包月卡走了,臨走的時候還說了一聲謝謝。

  因爲我知道,留下這張卡我就可以早點離開這兒,就離我的目標更近了一步。
說到底,我是個現實主義者,我知道如何做對自己最有利。

  我不會矯情地告訴你們,我是屈從于他的權勢,因爲我知道,那絕對不是全
部。我需要錢,面對著一個如此慷慨的金主,我沒法不心動。

  一個男人拿錢砸你,你會很疼,很沒有尊嚴,但是真的,在我們的圈子裏有
些小姐想被人砸,還未必有這樣的機會。

  回到家之後,我吃過了藥就給西子打電話,電話很快通了。西子接的,告訴
我她挺好,可我不知道,她這個挺好,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我說我想見見她,西子說:「小如姐,那就來我家吧,我在家裏等你。」她
的家?她有家了?她跟南的家?

  西子說了個地址,我按著地址找到那個地方。

  沒錯,就是後來她留給我的這棟小別墅,具體如何我就不說了,你們懂的。

  我到了地方,按了門鈴之後,是小保姆給我開的門。我見到西子的時候,她
穿著白色的居家服,長直發燙成了大波浪,有點妩媚,有點成熟,有點……不適
合她。

  好在精神還不錯,起碼我當時沒看出有什麽問題。

  她見到我挺高興,一直拉著我的手問我最近過得怎麽樣?

  我沒有實話實說,也不敢實話實說,「哈,我還能怎麽樣啊,還是那樣混著
呗。」我隨便哈哈了兩句,就把話題轉到她身上,「我說,你這別墅夠漂亮的啊,
你們小日子過得挺不錯的吧?」其實我當時心裏挺矛盾的,我希望她很三八很顯
擺的告訴我,她現在有多幸福。可我知道,如果那樣我一定會失落,我還會嫉妒。

  可我又不希望她過得不好,因爲她要是過得不好,我一定會難過,會感到悲
哀,會聯想到自己,聯想到自己我就更悲哀。

  西子當時臉上是一種我說不出來的表情,有點疲憊,一種說不出來的疲憊,
好像還有點淒涼,可爲什麽是淒涼?我弄不懂了。

  「他對我挺好,家裏雇了保姆,吃穿照顧的都挺到位,這棟別墅也是寫的我
的名兒。」聽她這麽說,我當時真挺驚訝,我四下看了看,傻了吧唧的說:「這
房子,這地點,少說得幾百萬吧,行啊,他夠大方的。」西子笑了笑,沒再說什
麽。我當時覺得特尴尬,特不待見自己,怎麽就跟個沒見過世面的土鼈似的,丟
死人了。

  我清了清嗓子,給自己找台階下,說:「你快畢業了吧,你們以後有什麽打
算?結婚嗎?」西子垂著眼睛,看著自己手裏的茶杯,「他有未婚妻,已經訂婚
好幾年了,不會跟我結婚。我已經休學了,念不下去了,現在的日子,過一天算
一天吧。我懶得再想了……」我張口結舌的看著她,我很驚訝,我TM驚訝極了。

  我驚訝不是因爲南不能跟西子結婚,不是因爲她休學了,我驚訝是因爲西子
說話時候那種破罐破摔的語氣和姿態。

  這就是那個抱著我說,她想靠自己活出個人樣兒來的西子?這就是那個,甯
肯被人扇耳光,也不願意爲了錢出賣自己的西子?

  這才幾個月啊,她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我忽然發現事態似乎要向著一個很爛很俗套的方向發展,我總以爲西子會跟
別人不一樣,起碼應該跟我不一樣。

  我們到底誰錯了?

  我那天走得很快,我覺得自己憋得慌,有什麽東西堵在胸口,讓我喘不過起
來。我臨走的時候,還是把祖宗的話轉告給她,我怕她吃虧,可我又想不到,她
到底還能在那個男人身上吃什麽虧。

  表面上她現在過得很好,挺多女人都向往這種生活,波斯貓一樣,錦衣玉食,
渾渾噩噩,但是我知道,南已經把她毀了。

  我說:「西子,我聽人說,南這個人在圈子的傳聞不太好,你自己小心點。
多留個心眼,也別太相信他。總之……」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麽,「你自己
保重,有急事就給我打電話。」那天我說完就走了,在那之後,我很長一段時間
都沒見過她,她也沒有找過我。我偶爾打電話給她,她也隻是簡單問問我的近況,
她自己的情況基本不提,就算提了也不過是敷衍幾句,說她挺好。

  所以很多時候,我都是費勁巴拉的從場子裏一些圈裏的高人嘴裏知道她的消
息,但是大部分都是道聽途說。

  有人說,南給一小情兒買了個畫室。

  有人說,南要送一小情兒出國留學。

  有人說,南爲了這個小情兒跟未婚妻鬧掰了。(這個有點扯)有人說,南的
小情兒得了抑郁症。

  還有人說,她自殺了……南的這個小情兒成了場子裏一段傳奇,但是大家都
沒當回事,因爲每年這樣的傳奇太多了,但大多不外宣,所以坊間不知道,隻有
圈兒的人知道。

  我不知道,這些傳聞到底那些是真,那些是假。我也不知道,究竟這個情兒,
是西子,還是南的其他情婦。

  但我知道,西子活著沒人來告訴我,但如果她死了,一定會有人告訴我。那
會兒沒人告訴我,所以她沒死。

  我還知道,這段傳奇會跟以前在場子裏出現過的那些「紅粉傳奇」一樣,一
夜之間出現,接著就消失了,就像早晨的露珠,經不起火辣辣的太陽。

  那段時間,我的心情一直很差,回想起來,算是走進我人生的低谷了。冬天
走了,春天來了,北京的天氣一天天變暖,可我的心總是空落落的。

  場子裏依舊是是非非,有句老話怎麽說來著,三個女人一台戲。那麽大的一
個地方,窩著那麽多的女人,那就是一個活色生香的舞台。

  傳說,有個小姐偷了客人的錢包。這個其實挺扯,我們的場子對這事管的很
嚴,而且這裏的小姐,隻要你放得開,大多不缺錢,沒必要那麽做。然後又有人
說,不是她偷得,是被人陷害的。

  傳說,有個姐妹回家的道上被人劫了,還被歹徒的刀子刮花了臉,據說這背
後有貓膩,某某高層兒子的未婚妻的老爹才是真正幕後黑手。

  傳說,有個姐妹賺夠了,從良回老家了,開了個服裝店,生意還不錯。

  江湖傳言,虛虛實實,有真有假,其實大多不靠譜。我不知道那些是真,那
些是假。但我打從心裏希望,最後一個傳言是真的。

  祖宗的錢每個月按時打進那張卡裏,我按時提出來,再存進自己的賬戶上。
我承認,我這麽做是因爲我沒有安全感,錢如果沒寫上我自己的名字,我就擔心
它飛了。

  起初,我以爲雖然做的是批發,但應該是個比較輕松的活。他這樣的人,身
邊的女人多了去了,就算我想天天「面聖」,人家還不樂意呢。

  後來我才知道,我TM完全錯了,他真是個會算計的祖宗,絕對不浪費自己
一分錢。

  開始一周兩次,然後是三次,接著是四次,後來隻要他在京城,我就得把自
己洗幹淨了,隨時等候他的召見。

  我去他那兒的頻率越來越高,他的態度越來越差。以前還能跟我說句像樣的
話,後來去了連句好話都沒有。

  他依然喜歡換著姿勢折騰我,可是再也沒親過我,也沒留我過夜。每一次被
他折騰完,我都覺得他是恨不得把我從床上踹下去,讓我變成一個球滾出去,立
馬消失在他高貴的眼睛裏。

  所以每次跟他做完,我就想,他不該給我卡,卡上的數字太抽象了,沒有實
際的震撼力。他應該把一沓沓鈔票,直接砸在我臉上。

  那才叫拿錢砸人呢,多悍氣啊。

  我自認自己在夜場裏不是最八面玲珑的,但也算是個乖巧懂事的,可是在他
面前我就成了一塊木頭,所有哄男人的手段都失去了效力。說什麽都是錯,做什
麽都不對。

  他的眼睛太毒了,你什麽時候是真,什麽時候是假,他一聞就知道。這樣的
人,你跟他在一起精神壓力特別大,因爲你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翻臉。

  所以那段時間,我過得那麽壓抑,很大一部原因就是被他鬧的。

  然後我慢慢發現,祖宗不需要我虛情假意的哄他,不需要我使那些妩媚的伎
倆,他要的是真實的我,無論是哭的,笑的,憤怒的,還是傷心的。

  用他的話說,這城市太假了,假情,假意,假胸,假臉,假笑容,假面具。
如果連床上那點事都是假的,那還有什麽意思?

  他跟我說那些話的時候,我頭一次發現,他原來是這麽透徹的一個人。

  其實仔細想想,祖宗比南強,他想幹什麽都是直接來,禽獸就禽獸了,畜牲
就畜牲了,不像南,出得都是陰招。

  當然,其實我跟西子也不一樣。

  西子屬于那種心氣很高,很驕傲的,受不了別人拿錢砸她,大多時候,還是
想靠自己。但是我不一樣,人家一砸我,我就暈了。

  別看我們在床上折騰成那樣,他在場子裏偶爾看到我,總是前護後擁的跟我
擦肩而過,昂著他高貴的頭,從來不搭理我,正眼都不看一眼,好像我是路人甲。

  這個我完全明白,像他這樣的人,要是被傳出去「包娼」(當然前提是,有
人敢傳),那可不是什麽光彩的事。

  其實在那種地方,他這樣對我,我倒覺得自在,有時候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感
覺,因爲我竟然跟一個這樣的人揣著一個共同的秘密,一個別人不知道,也不可
能知道的秘密。

  在我那次見過西子大約兩個月之後,有一天下午,南打了一個電話給我,告
訴我,西子進醫院了。她吃了一瓶安眠藥,好在發現及時,在醫院洗了胃,人沒
大礙了,可是精神很差。

  他說,他還有事要忙,問我能不能去醫院看看她。

  我放下電話,就直奔醫院。

  在去的路上我想了很多,我驚訝于我的鎮定,似乎對這一切早有預感。我驚
訝于我的淡漠,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裏竟然一點波動都沒有。

  可是,在我見到她的那一刻,我還是崩潰了。原來之前所有的不在乎,根本
就是一種僞裝,暫時麻痹了我的痛覺神經,可到了真正面對的時候,我還是會疼,
我疼得要命。

  西子就像變了一個人兒,臉色蒼白,很憔悴很疲憊很暗淡,我幾乎認不出她
了。才不過半年而已,那個男人怎麽就把她弄成這樣了?

  我想跟她說句話,可是她看到我來了,卻一點反應都沒有。我當時心裏很難
受,難受得無法形容,我拉著她的手,坐在床邊默默地掉眼淚,默默地看著她。

  我當時熱血上腦,心裏隻有一個想法,如果她願意,我就接她走,不管誰攔
著我,不管付出什麽樣的代價,我都要接她走,隻要她願意跟我走。

  現在想想,幼稚到家了。

  那個下午我一直陪著她,看著她打點滴,一句話都沒說。因爲我知道,西子
一定希望我安靜點,別可憐她現在的遭遇,別指責她不愛惜自己,她已經受夠了。

  中間我幫她叫護士換過一次藥,她的手很瘦很涼,我就用自己的手暖著她,
希望這樣她就會溫暖點,舒服點。

  我忘了那天我們這樣對著多久,隻記得她後來終于對我說話了,隻是內容太
讓我傷心了,她說:「小如姐,你別再管我了,我這輩子完了,徹底完了。」我
一聽就哭了,哽咽著說:「西子,你不要胡思亂想。等你好了,我就帶你走。我
現在有點錢了,咱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她看著我,笑得特別淒涼:「小如
姐,你知道嗎?其實我是一個特別驕傲的人,我一直覺得我比你們都強,一直覺
得我跟你們不一樣。咱們剛認識的時候,我甚至連你都瞧不起,覺得你爲了那點
錢,對著男人低三下四的,特別不好。但我現在明白了,你才是對我最好的人,
你才是真正有資格驕傲的人。跟你比起來,我就像根小木棍,別人一掰,我就斷
了。」我握著她的手說:「傻丫頭,你跟我矯情什麽啊。你不是還活著呢嗎?等
你好了,咱們就離開那個王八蛋,重新開始,好不好?」西子搖了搖頭:「太晚
了,什麽都晚了。我以爲他是真的對我好,就算不跟我結婚,我也認了,誰讓我
遇上了,那就踏踏實實地過吧。可我現在才知道,根本不是那麽回事。我現在才
知道,你是對的,像咱們這樣的人,就不能太拿自己當回事。可惜我過去不知道,
我現在知道了,卻什麽都晚了。」我覺得我沒太理解她的意思,她說太晚了,到
底哪裏晚了?她可以重新開始啊,她怎麽就說晚了呢?

  我想再跟她說點什麽,可是西子卻閉上了眼睛,「小如姐,你走吧,我走不
了,我離不開他,沒法離開他,我就這樣了……」說完就不再搭理我了。

  這是我最後一次見到西子,當時她很絕望,一種從骨子裏發出來的絕望。我
知道她是個堅強的女孩,我以爲她絕望過後,怎麽也能把日子過下去,不至于非
得一條道走到黑。

  可直到她死的時候,我才知道,我當時的想法是多麽的傻B。

  從醫院回來之後,我心情超級低落,結果晚上上班的時候,就出事了。

  那天晚上,我跟場子裏一個挺紅的頭牌在一個包廂裏坐台,就是那號稱什麽
「XX女王」的。那事兒也怪我,當時心不在焉的,結果給客人倒酒的時候一個
不小心,把酒灑到她裙子上了。

  這頭牌也陰,我猜她以爲我是故意的,當時什麽都沒說,還笑咪咪的說,沒
事,讓我陪她到洗手間擦擦就成。我就陪她出去了,結果剛一出門,她就指著我
的鼻子罵。

  「敢往我身上灑酒,你他媽以爲你是誰啊?」我心裏的火騰地就上來了,平
時都不惹事,那天也不知道犯什麽邪火,回罵她:「你他媽以爲你是誰?你明星
啊?還不是一隻張開大腿等著拿錢的雞?」我這話說的夠損的,不是說,打人不
打臉,罵人不揭短嗎?所以這頭牌氣瘋了,啪的一聲就給了我一巴掌。

  MD!扇耳光誰怕誰啊!我剛想還手,忽然看到祖宗手裏拿著電話,從一個
包廂出來,向我們這邊走過來了。

  我不知道他什麽時候來的,但是看到他的那一刻,我還是愣了一下。

  在他面前跟一個潑婦扇耳光,扯頭發,是不是太難看了?

  就在我想著這些的時候,祖宗已經像往常一樣,昂著他高貴的頭從我身邊走
過,依舊牛B的跟皇帝似的,一個正眼都沒瞧我。

  我不驚訝,我真的一點都驚訝。

  可是,我難受。我不知道爲什麽,那一會兒,我竟然會那麽難受。

  我知道他看見了,我也知道他不會管我,可我還是難受。

  我們那頭牌像個妖精似的叉著手,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少教育的賤貨,就
他媽欠教訓。」說完就扭著屁股進包廂了。

  她進去了之後,我才想起來,我那巴掌白挨了。

  我在門口深吸一口氣,調整好自己,推開門,笑著走進去。

  那天晚上我關了手機,下班之後也沒打開。走出場子,我聽到汽車喇叭的聲
音,扭頭一看,祖宗在慢慢下降的車窗後面看著我。

  我走過去,司機替我打開車門,我在黑暗中一貓腰坐了進去。

  祖宗問:「你怎麽沒開電話?」我隻有裝傻:「啊?電話沒開嗎?我不知道
啊,可能是沒電了吧。」祖宗冷笑一聲,「小如,有時候我特想抽你。」有些朋
友很好奇我的學曆問題,其實這件事,祖宗也問過我,就在我被人打的那天晚上。

  也正是在那天晚上,我跟祖宗的關系,發生了一些比較微妙的變化。

  但是,如果大家期待我們會朝著一個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發展。

  那麽我隻能告訴你們,抱歉,你們都錯了。

  就像我之前說的,這從頭到尾都不是什麽愛情故事。

  它的開始或許有點與衆不同,但是以後發生的一切都很場子裏經常出現的那
些沒什麽區別。

  那天晚上在床上,祖宗跟我做那事之前,看著我還有點腫的臉就問我:「要
我替你報仇嗎?」我搖搖頭說,「不需要。」「爲什麽?」「我沒必要爲了一個
耳光把自己賣了,再說,一巴掌而已,我都忘了。」我說的是心裏話,要是爲了
這點小事都記仇,我TM早就氣死了。我們這些小姐,每天被男人欺負就夠了,
自己要是再互相欺負,那可真就沒活路了。

  再說,誰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我要是開口說需要,人家反問我一句,你配
嗎?那我還有臉嗎?

  祖宗笑了,不是那種冷笑,獰笑,嘲笑,而是真的在笑。我當時有點驚訝,
我沒想到祖宗笑起來是這麽好看,他的牙齒很白,眼睛很亮,笑得來很帥很漂亮。

  當然,跟明星沒法比。

  祖宗那天的心情似乎很好,竟然跟我一邊辦事,一邊聊起天來。

  (這一點大家就不要懷疑了,有過性檢驗的人都知道,男人一邊辦事一邊說
話,這很正常。)他問:「高中念完了嗎?」我說:「大學沒念完。」祖宗有點
驚訝,「怎麽沒聽你們那兒的人說過?」「念了半年,就休學了。當時覺得一個
大學生去坐台很丟人,就沒跟人提過。」「怎麽沒念下去?」「沒錢,撐了半年,
撐不住了。後來我有個同學,實際上是個校妓,就在網上介紹了個人給我,一次
五千,爲了那五千塊錢我把自己買了。結果書沒念成,人卻陷進去了。」我用腿
夾了夾祖宗的腰,我希望他快點完事。我不想再說了,我覺得我的心很疼,就像
被人踩爛了一樣疼。

  那一直是我心裏的一道坎,一道我怎麽邁都邁不過去的坎,每次一想起來我
都心疼的跟要死了一樣。

  每次想到這件事都覺得特別後悔,我怨恨自己年輕不懂事,怨恨自己被大都
市的繁華迷瞎了眼睛,然後無數次幻想,如果當初肯多吃點苦,那今天我該是什
麽樣?

  有時候也想,如果我出生在一個富裕的家庭,我還會不會走上這條路?

  可我沒得怨,隻能怨我自己,也的確怨我自己。

  剛離開學校的那段時間,我把所有的書都扔了,不敢看,不能看,一看就心
疼。每次路過書店的時候,都要低頭快點走。

  其實回想一下,當初爲什麽那麽幫西子,其實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希望她
跟我一樣。

  說這句話大家可能覺得矯情,可是那是真的。我上學的時候,心氣也特別高,
可是進了場子之後,就是個刺猬都被人拔光了。

  那些事我很少跟人說,可我不知道那天爲什麽要跟他說,我甚至都不知道,
他會不會前一秒聽完,後一秒就嘲笑我,說我騙人,說我扯淡,說我們坐台小姐
就沒一個是真的。

  笑就笑吧,他不相信更好,因爲我說完就後悔了,我覺得丟人,覺得無地自
容。

  有時候我真的很不理解,那些冠著大學生的名號出來坐台的小姐。大學生坐
台?很風光?很驕傲?很值得顯擺?不覺得丟人?

  可祖宗什麽都沒說沒問,也沒按我希望的那樣快點完事,然後讓我滾蛋回家。

  接下來,他很溫柔,真的很溫柔,溫柔的吻我,溫柔的撫摸我的身子。這樣
的溫柔卻震碎了我,讓我徹底崩潰了。

  我聽到有什麽東西碎了,是我一直以來鞏固的心防,就這樣被他擊碎了。

  我哭了,在他懷裏哭了。

  溫柔是刀,它一片一片剝開了我的外殼,裸露了我柔弱的內髒,這是我不敢
給人看的,被人看到我就活不了了。

  祖宗看到我哭了,他將我抱起來,我們面對面擁抱著。我以前就不喜歡這樣
的姿勢,進得太深了。可那天我一點都不在乎,因爲我的心很疼,很疼很疼,疼
得喘不過氣來了。其他所有的疼痛都不足以跟它抗衡了,所以我不在乎了。

  祖宗一下一下,很瘋狂很用力,仿佛要在我身體裏注入一股力量,讓那股力
量生生貫穿了我。

  我摟著他的脖子,緊緊摟著,就像我一直緊抓的生命一樣。我感到自己要飛
起來,可是他不讓我飛,拖著我的翅膀將我拉下來,隻讓我在他懷裏疼痛而快樂
地扭曲著,輾轉著。

  我聽到他在我耳邊迷亂地說:「小如,叫吧,叫給我聽。我喜歡聽你叫,我
喜歡……」那天完事後,他沒讓我回家,事實上我也累的動不了。

  我趴在床上,激情過後是什麽?是空虛,無助的空虛。

  身子是空的,腦袋是空的,心也是空的。

  祖宗靠在床頭,點了一根香煙,自己吸了一口,就放在我唇邊。

  我接過他的煙,其實我不會抽煙,很多人都以爲坐台小姐抽煙喝酒熬夜,無
所不能。其實不是這樣,有的小姐爲了保護皮膚,其實是不抽煙的,不過酒就免
不了了。

  我不會抽煙,是因爲我一直就沒學會,每次都被嗆住。所以那次也是一樣,
剛吸了一口就被嗆得直咳嗽。

  他把煙接過去,笑我說:「竟然不會抽煙。」然後他自己吸了一口,扳過我
的臉渡到我嘴裏,我的整個口腔就都是香煙和他的味道。

  他咬我的耳垂,手繞到我胸前揉我的乳房,我怕他又硬起來,趕緊按住他的
手說:「我不行了……」他打開床頭的抽屜,從裏面拿出一個乳白色半透明的藥
盒,我看到藥盒上沒有說明,裏面裝著白色的藥片。

  「這是什麽?」我心裏敲起警鍾,有點警惕地看著那個藥盒。

  他在我頭頂笑了一聲,「別怕,一兩次不會上瘾,不過剛開始你可能不習慣。」
他把白色的藥片喂到我嘴邊,就像遞那根香煙一樣。

  如果我當時有時間思考30秒,我想我會拒絕,可我當時隻想了三秒,就張
開嘴含住了。

  他非常滿意,拿起桌子上的水杯,自己含了一個藥片,喝了一口水,然後吻
住我。水和藥片一起滑進我的肚子裏,沒喝掉的水順著我們嘴角流出來,一直淌
到我的胸口上。

  不一會藥效就上來了,可我沒有感到興奮,也沒覺得H,我渾身冒汗,心跳
的很快,就像要跳出來一樣,還有些惡心,好像整個世界都在頭頂上轉,天旋地
轉。

  我害怕了,當時害怕極了,我哭哭啼啼地問他:「你給我吃了什麽?我難受
死了。」祖宗也喘得很厲害,噴在我臉上的呼吸又熱又燙,語無倫次地說:「別
怕,一會兒就好了。小如,我要你陪著我,你必須得陪著我……」說真的,現在
回想起來,感覺真的很後怕。我以前從來不知道,像祖宗這樣的人還會有嗑藥的
習慣。

  我是一個自我保護意識挺強的人,這些東西我從來不沾。

  可是當時腦子就糊塗了,反反複複就一句話。

  他要我陪著他……他要我陪著他我聽到那句話,忽然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

  不是因爲錢,也不是因爲我怕他,而是他在我最傷心的時候,給了我一點安
慰。他讓我陪著他,那我就陪著他吧。

  我當時的想法就是那麽簡單,現在想想,那會兒輕易就把自己交給一個男人,
可真是傻B到家了。

  我先是難受了一會,但是時間不長,慢慢的,就感覺自己整個人都飛起來了,
真的,什麽都不想,什麽都不在乎,什麽都不關心了,就像坐在雲端一樣,眼前
就是一片片五顔六色的彩霞。

  祖宗緊緊的摟著我,我們好像騎在一匹瘋跑的馬上,整個世界都瘋了,都不
正常了。我們沒有節制的瘋狂做愛。

  我不知道究竟是藥的關系,還是什麽原因,後來幾乎他一進來我就有感覺了。

  那天晚上我們無數次高潮,好像把這一輩子要做的都做完了,我們一起胡言
亂語,說了很多不堪入耳的話,我竟然一點都不覺得丟人,不覺得受了侮辱。

  第二天我們兩個都沒起來,亂七八糟的躺在床上,一直睡到下午。我睡醒的
時候,看到祖宗的手壓在我的脖子上,我的腿橫在他肚子上。

  我看到祖宗的肩膀上有一個鮮紅的牙印,咬得深極了,有幾個齒印還血淋淋
的。我幾乎不敢相信,這是我咬的。

  我拍著腦袋想,當時我用指甲撓他的背,他嫌疼,不讓我撓他,還用力弄我,
我就狠狠咬了他一口。

  都TM瘋了!

  祖宗醒了,按住我的手,趴在我身上含住我的乳頭,含含糊糊地說:「我喜
歡你的胸,又圓又翹,真漂亮。」我們沒再做愛,他的鍾點工來收拾屋子。他接
了個電話,說晚上有飯局,不過可以先送我回家。我說,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
去。

  人家客氣一下而已,我還能當真嗎?

  我在浴室裏弄幹淨自己,穿好衣服就走了,回到我自己的家裏,找出避孕藥。
當時就琢磨著,以後還是換成事前的吧,老是吃這種對身體不好。

  我吃了藥就倒在床上睡了,一天多都沒吃東西,可我一點都不餓,當時隻想
睡覺。

  我必須要承認,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對我影響很大。都說婊子無情,戲子無
義。可是我們也是人,不是機器,我沒法在經曆了那樣的夜晚之後,當做什麽都
沒發生過。

  但那一夜過後,祖宗一直沒找過我,後來我才知道,他去外地了。當然不是
他親口告訴我的,他沒那個閑心,我是從別人嘴裏聽到的。

  我給西子打電話,是南接的,告訴我他跟西子在外地旅遊呢,還說西子最近
狀態挺不錯的,已經不再胡思亂想了,讓我別惦記。

  他們都走了,都過得不錯,就留下我一個人,我忽然感到孤獨。

  京城春天的沙塵暴特別嚴重,漫天的風沙強暴了整個城市,天總是灰蒙蒙的。
那段時間,我照常吃飯,照常上班,我一點一點整理自己的情緒。

  我每天睡醒的時候,對著鏡子上妝的時候,我都要告訴自己,你要安分,要
知足。不要去奢求不屬于你的東西,不能貪得無厭,不能什麽都想要。

  你要記住,他是什麽人,你是什麽人。天亮了,就散了,沒有人會認真。

  我每天把這些話在心裏重複幾遍,就感覺自己似乎平靜了不少。

  可我夢裏還是會夢到他,夢到他吻我,夢到他跟我說話,夢到自己跟他做愛,
夢到他對我說:「小如,我……」每次我都會從夢中驚醒,醒了就看到屋子是空
的,枕頭是濕的。

  我從床上起來,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忽然在自己的眼中看到了曾經在西子眼
睛裏看到的東西——淒涼。

  當時我不懂,可我現在懂了。

  現在想想,我從來沒問過西子,她愛沒愛過南,直到她死的那天,我都沒問
過,不過,那似乎已經不重要了。

  到了五月份的時候,場子裏發生了一件大事,這個相信大家都知道,我們被
勒令停業了,時間爲六個月。據說是某高層新官上任,于是一連端了京城四家頂
級夜場,算是殺雞儆猴吧。

  我們當時一點都不擔心,他們來查的時候,我們都不慌。因爲我們都知道,
他們根本查不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也抓不到現形。

  說句不好聽的,真需要他們的時候,他們幹嘛去了?現在跑出來裝什麽大尾
巴狼?

  媽咪讓我們回家呆著,說有消息就通知我們。幾個姐妹計劃出去旅遊,就當
給自己放長假了,問我去不去?我說我不去,懶得動,我就想在家呆著。

  她們笑我是不是在家藏了男人,所以不願意出去。說得我心裏一陣發緊,有
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一種很茫然很委屈的感覺。

  現在回想一下,那段時間真是挺閑的。以前是白天睡覺,晚上上班,隨時等
待祖宗的召喚,他一個電話,我就得像送快餐似的,將自己打包上門喂到他嘴邊。

  那時候不用上班了,祖宗不在了,我輕松了,人也開始學會空虛了。

  白天我一個人在西單和秀水瞎溜達,看那些年輕漂亮,兜裏又沒什麽錢的女
孩,越看越羨慕。

  看夠城市的繁忙和人來人往,到了晚上,我就去三裏屯的酒吧坐坐,找些幹
淨點的靜吧,沒那麽多爛七八糟東西的,挺適合那時候的我。

  有時候我一個人坐在酒吧裏,看著四周一對對親密的情侶,每到那個時候,
我就覺得特別孤單。

  偶爾也有單身男士來跟我搭讪,請我喝酒,我挺高興,這至少證明我長得還
不錯。但是基本上沒下文,onenight,我真的不怎麽待見。

  因爲我知道,沒有人可以給我那個男人曾經給我激情和震撼。

  以前聽一個姐妹兒說過,一個女人如果在一個男人那兒得到了高潮,她一輩
子都忘不了他。

  我真不希望這句話是真的,如果真是那樣,那就太恐怖了,我得用幾輩子才
能忘了他?

  閑得沒事的時候,我把自己的存折找了出來,看著上面的數字,發現他這幾
個月給我的錢,比我在場子裏那段時間賺得還多。

  我覺得自己好像被什麽東西困住了,好像落進了一張用金錢和欲望織成的網,
它在一點點吞噬我。

  我感覺到了危險,我知道,我該做點什麽了。或許,我該拿著錢回老家了。
雖然這些錢夠買房子,但開店還差點。但我那時候已經顧不上錢了,隻想著走。

  時間一晃就到了六月份,就在我爲這個決定猶豫不決的時候,南給我打了一
個電話。

  我當時正在外面逛街,接到那個電話的時候,我感覺天都黑了,眼前一片模
糊,我在街邊一間小冰點店坐下,對著手機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麽?再說一邊。」
他說:「小如,西子死了,她割腕自殺了。」公安那邊確定西子的確是自殺之後,
南就開始爲她操辦後事,瑣事就略去不提了。

  那段時間我一直跟著,我看到南真的很傷心,很憔悴,雙眼無神,這種傷心
不像是裝出來的。但是不知道爲什麽,對于他的悲傷,我總是有種貓哭耗子的感
覺。

  可能是因爲我當時在主觀上認定,南對西子的死要負主要責任。

  從頭到尾都沒有親戚參加,我不知道西子老家都有什麽人,要怎麽聯系他們。

  當時問過南,南說他也不知道,還說就算知道,也沒必要讓他們來。人活著
的時候都不管,死了還來湊什麽熱鬧?反正西子的骨灰要留在北京,他會給她找
一塊很好的墓地,讓我不用操心了。

  我當時的腦子很亂,我承認他說的是事實,但是從另一個角度想,我又覺得
他是不想給自己惹麻煩。

  西子的喪事辦得很簡單,就像我之前說的,冷清的讓人想哭,除了殡儀館的
工作人員,來參加的就那麽幾個人,都是她過去的同學,跟我一樣沒啥本事老實
巴交的小老百姓。

  南沒有出席,我不知道他是傷心過度,還是怕給自己帶來不利的影響。

  恐怕後者的成分更多一些。

  我到今天都記得當時的情景,西子躺在靈堂中間,她還是那麽漂亮,就像睡
著了一樣。直到那一刻,我依然不敢相信,她真的死了。

  一個人怎麽會說死就死了呢?是不是太快了?

  大家瞻仰完她的遺體,就紛紛離開了。我跟工作人員說,你們能不能等一會
兒再送去火化,她是我最好的朋友,讓我跟她說幾句話。

  他們說可以,但是時間不能太長。我說,好的,幾分鍾就夠了。

  他們說,那你說吧,我們一會兒再過來。

  說完他們就出去了,整個靈堂就剩下我跟西子。我看著她美麗而安靜的臉,
直到那一會兒我的眼淚才流出來。

  幾分鍾後,他們回來問我,你說完了嗎?

  我說,我說完了,你們送她走吧。

  其實當時,我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其他的事不用我管了,有人會料理。

  我走出靈堂,擡起頭看著北京的天空,我記得那天的天很藍,沒有雲,晴空
萬裏。

  我低下頭,恍惚地看到前面站著一個人,我的眼睛裏都是淚水,他越走越近,
他的樣子在我朦胧的淚水中慢慢清晰。

  我真的不敢相信,直到他摟住我,直到我的眼淚蹭在他的西裝上,我才知道,
這不是夢。

  他拉著我,把我塞進他的車裏,我才傻乎乎地問他:「你怎麽來了?」祖宗
讓司機遞了一張面巾紙給我,「聽南說的,我剛下飛機,給你打電話,結果是他
接的,他說你在這兒。」我這才想起來,自從西子死了,我就一直沒接過電話也
沒打過電話,原來是把手機扔在他那兒了,我都亂成什麽樣了?

  他從兜裏掏出我的手機,放在我手裏,說:「手機給你拿回來了,下次出門
記著帶著,你這不是故意讓人擔心你嗎?」我的眼淚又流了下來,他那天特溫柔,
估計是看我哭得太慘了,一邊替我擦眼淚,一邊問:「小倆月沒見了,想我了嗎?」
我抽抽嗒嗒的,很老實的點頭,「想了……」祖宗挺高興,笑著摸了摸我的臉,
說:「餓了吧?找個地兒吃飯去,你想吃什麽?」我搖了搖頭,「我不餓,就是
有點累了,我想回家。」祖宗好像有點不高興了,因爲我覺得他的聲音有點硬,
他問我:「那你家在哪兒?」我說了一個地址,祖宗有點疑惑地問:「你住在那
兒?」我說:「那房子是南買給西子的,她走之前留給我了,南說既然是西子的
遺願,他沒意見。我就把以前租的房子退了,現在就住那兒。」祖宗說:「那別
回去了,剛死過人的房子,你住著不害怕啊?過些日子等辦完過戶手續,我找人
幫你賣了。」他還是那種命令式的語氣,祖宗式的語氣,不容置疑,高高在上。
我沒再說什麽,靠在他的肩膀上慢慢閉上眼睛。我覺得我很累,好像一個長途跋
涉的人,卻永遠走不到終點,找不到我該停留的地方。

  我一直以爲我很堅強,這麽多年我都靠自己活過來的,都是自己照顧自己,
少了誰我都能活。

  可是看到祖宗的時候,當他摟著我讓我在他懷裏哭的時候,疼痛仿佛經過漫
長的反射弧那一會兒才刺在我心上,我覺得自己快疼死了。

  直到那一會兒我才知道,我是多麽軟弱,多麽虛僞。西子死了,她正被人火
化著呢,她再也不會回來了,我感覺我心裏的某一部分,就像被人掏空了一樣。

  可我依然不明白,她爲什麽要選擇這樣一條路,南不是說她都好了嗎?她怎
麽就死了呢?

  回到祖宗那兒之後,我整個人還是恍恍惚惚的,我不記得自己多少天沒有正
經吃東西,沒有正經睡過覺。

  是祖宗把我抱上樓的,他將我放在他的大床上。我連衣服都沒脫,一沾枕頭
就睡著了。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直到祖宗推醒了我,讓我下去吃飯。我記得下樓的
時候,他一直拉著我的手,好像怕我從樓梯上滾下去一樣。

  說真的,那一會兒我真的很感動。從殡儀館到他的別墅,我一直很感動,這
種感動幾乎讓我改變了當初要走的決定,要棄械投降了。

  餐桌上擺著很多吃的,生魚片,烤蝦,其他的想不起來了,就記著放在一起
非常好看,我這一會兒才覺得自己餓了。

  吃飯的時候,祖宗跟我說:「多吃點,我在殡儀館看到你的時候,還真擔心
你暈過去。」我當時嘴裏嚼著東西,他不說還好,一說我又想哭了。

  我咽下嘴裏的,跟他說:「我沒事,就是心裏有個結怎麽都打不開。我就是
不明白,她爲什麽非要走這條路不可?」祖宗說:「可能是在她身上,發生了一
些你不知道的事。聽說南在國外的時候,就喜歡參加一些私人會所,慣出一身臭
毛病……」祖宗當時沒再往下說,估計是看見我臉色都變了。

  我當時真是驚訝極了,以前在場子裏就聽人說過,有些有錢人喜歡搞些「性
愛沙龍」,一般都是用私人地方,裏面相當淫亂,甚至還有交換伴侶的遊戲。

  「南帶西子去那種地方?」我心跳的厲害。

  祖宗看著我,他的眼神有點沈,「我也是猜的,不管是不是,你出去別亂說
話。」我能說給誰聽?再說,說了有什麽用?

  我忽然想起那次在醫院,西子跟我說的話,她說,她以爲他對她好,可後來
才知道,根本不是那麽一回事。

  如果我的猜測是真的,那麽我想我知道,她爲什麽非死不可了。隻是,她死
得太冤了。

  祖宗看我沒說話,接著又說:「別想了,死都死了,你能怎麽樣?等著回去
把你的東西收拾收拾,住在死過人的房子裏,你不嫌晦氣啊……」他後來說了什
麽,我統統都不記得了,我覺得我的腦袋嗡嗡在響,他的話深深刺痛了我,讓我
忽然明白了很多事兒。

  祖宗就是祖宗,他對我的關心是真的,可是這會兒,他對一條生命的漠視和
不耐煩,也是真的。

  我看著祖宗那張無所謂的臉,我又想起了第一次見到他的情景,想起他第一
次帶我來這兒的情景,他讓我光著身子躺在床上,讓我在明晃晃的燈光下張開腿
……我看著桌子上的美食,忽然覺得沒有胃口了,心裏出現了一種很憂傷很頹廢
的情緒,怎麽都提不起勁兒來。

  吃過晚飯之後,我收拾餐桌。祖宗摟著我說:「別收拾了,上樓去。」他將
我抱起來,就是卡通片裏王子抱灰姑娘的那種姿勢。我知道這很浪漫,我沈醉于
這種浪漫,但是我也知道,這什麽都不算,什麽都說明不了。

  他不是王子,我也不是灰姑娘。我們是情欲和黑夜吹生出來的泡沫,天一亮,
就散了,什麽都散了。

  那天晚上在床上,祖宗問我:「真的想我了嗎?」我很誠實的告訴他:「真
的想了,很想,很想……」「想這個了?」他狠狠弄了我幾下。

  我忍不住叫出來,緊緊摟著他。

  祖宗特別激動地告訴我:「小如,我就喜歡聽你叫,你一叫我就興奮,整夜
整夜的興奮。」那天晚上我們隻做了一次,我就喘得很厲害,連日來的傷心,胡
亂的過日子,消耗了我的體力,讓我沒法配合他。

  祖宗是一個很沒耐心的人,以前隻要我喂不飽他,他就會跟我甩臉子,脾氣
特別爆。可是那天晚上,他卻是出奇體諒人。

  完事後他摟著我,忽然對我說:「小如,其實我真挺想你。你不用覺得害怕,
我沒那些亂七八糟的臭毛病,我也不待見那種地方。」我忽然明白了什麽,我問
他:「你不是說過,你不養情婦。」他揉著我的乳房說:「可我現在想養了。小
如,我不管你過去怎麽樣,可從今往後,你隻能跟我一個人睡,我也絕對不會讓
別人來睡你,我說的你明白吧。」我說:「我很少出台,你是我第四個客人。」
他笑了一聲,「我知道,第一次就知道,你那技術,差勁兒透了。」「那你還一
直找我?」祖宗摟著我一直笑,說:「最初是覺得你好玩,明明眼睛裏煩我煩得
夠嗆,還不敢不伺候我。圈子裏的女人都喜歡裝,裝聰明,裝個性,裝清高,都
把男人當傻B!以爲花點小聰明,使點幺蛾子,就能把手伸進男人的錢袋裏,都
TM白癡到家。但我發現你跟她們不太一樣,你也裝,但是裝得不惡心。你也喜
歡錢,可你不貪心。你害怕我,但你不仗著我給自己撐腰。我就總想把你扒開看
看,看看你到底是真傻,還是比她們裝得都好。」接著祖宗看了我一眼,像模像
樣的總結說:「我後來發現,你是真傻。」我向上瞅瞅他,「你這是誇我,還是
罵我?」祖宗又笑了,捏著我的臉親了一口,說:「可我把你扒開之後,我就覺
得不好玩了。因爲我看到你有多傷心,小如,你讓我覺得心疼。如果不是離開了
這兩個月,我還不知道我會這麽想你……」那天晚上,祖宗的心情特別好,以前
無論是我跟他說話,還是他跟我說話,他總是一副特不耐煩特牛的樣子。

  可那天,他卻非常有興緻的跟我躺在床上聊天,聊時尚圈裏的明星和模特,
聊那些上流社會的富家子和富家女,聊圈子裏的男女關系。

  他說起那些的時候,總是用一種特別不屑的語氣,就跟一憤青似的,尤其是
他說到明星的時候,語氣就更不屑了。

  他說有些女明星看著風光,其實還不如小姐幹淨,越大牌越是如此。平時裝
得跟什麽似的,遇見個有權有勢的,衣服脫得比誰都快。

  可讓我不理解的是,他說到自己,也是那種語氣。他說,別看外面的人都捧
著他,其實他明白,那不是捧他,那是捧他老子,背後還不知道怎麽罵他呢。

  不過他不在乎,他看不上那些人的奴才相,但是他必須得懂得利用他們,懂
得利用自己的身份,成就自己的事業。就算現在是個拼爹的時代,他老子也不可
能罩著他一輩子,但事業是自己的,這個跑不了。

  我說:「你已經有自己的事業了。」祖宗樂了,翻身壓在我身上說:「傻妞,
你懂什麽?我還不夠成功,我要更成功,比誰都成功。」他進來的時候,我有點
疼,他很霸道很用力,讓我感覺到了一種力量,一種強烈的控制和占有的力量。
他是那種對錢勢上瘾的人,就像他對性愛一樣,有點嗜瘾成癖。

  可能大家一想到官二代,就會想到像「我爸是李剛」的腦殘,其實北京城裏
有些官二代不是那樣,他們跟祖宗一樣,很有心計,在某些場合裏囂張跋扈,但
是不腦殘,不會滿大街地喊「我爸是李剛」。

  其實現在仔細想想,這樣的人會讓女人感覺到刺激,但是從另一角度來說,
他還是個招人恨的混蛋。

  我一直記得他那天晚上跟我說的話,雖然在別人眼裏可能一點都不浪漫,但
是對我來說,那就是浪漫了,而且很誘人,相當的誘人。

  我好像又回到了那張網中,金錢,欲望,錦衣玉食的生活,他們在向我招手,
他們在誘惑著我。

  說真的,如果沒有西子那件事,我就落網了,無恥的做了人家的情婦,還傻
乎乎的不斷回味,以爲很潮很浪漫。

  可是,西子救了我,無論在金錢上,還是理智上。她的死,讓我全醒了。

  第二天我醒過來,看到祖宗在穿褲子,他一邊忙乎自己,一邊吩咐我說:
「下午有鍾點工來收拾屋子,你白天要是沒事,就回去把自己的東西收拾收拾帶
過來。看缺什麽就自己去買,錢放在抽屜裏。」我起來,來不及穿衣服,光著身
子幫他穿襯衫,打領帶。他穿好西裝外套,一下摟住我的腰,在我嘴上親了一口,
然後低頭咬住我的乳頭,用手捏了幾下才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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