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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名稱:[玄幻仙俠]【龍戰士正傳】第五部:達克心靈失守 (34-37集完) 作者:半只青蛙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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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傳第五部:達克心靈失守·第三十六集:希望之星(上卷)】第六章:覺醒

  十五天的期限一晃而過,當回複咒文的效力不斷減弱,已無法壓製兩極合一的反噬力後,我的身體卻沒有出現先前的那種異樣,唯一的解釋就是那顆魔神的心髒已經發揮了作用。

  「我戰勝了自己的心魔了嗎?」

  「也許吧……」

  從小克�斯汀瞧我的眼神看,他並不是這樣認為的,但沒有多說什麼。

  隻有尼諾的那張臭嘴:「你這個戀女狂的臭老頭……」

  即便我很縱容他,還是毫不客氣地一腳朝他踢去,卻被小子靈活地躲過。

  女兒陪著我在那個小山村�度過了第一個期限,當時我的心�的想法是,如果過不了這第一道死關,那就死在那�好了。

  所幸一切順利,連從前折騰我的心魔也沒再出現,那顆心也再未痛過。

  期間,卡尤拉曾找過我,她為尼諾而來,談的還是幾年前的老問題。

  「尼諾,他應當是繼承了你或者我,其中一個人身上的龍戰士的力量的,可是他現在都快二十三歲了,暗黑龍的力量也沒有在他身上覺醒!」

  卡尤拉很聰明,可是她再聰明,到底還是一個母親,到底還是把帝位的傳承看得很重。

  我不以為然道:「那不很好嗎?不是龍戰士的話,說明他也沒有象我們一樣,不必承受那個詛咒!這是好事啊!」

  當我麵臨生死大限之時,這個一貫鎮靜得讓我佩服的女人,終於也靜不下來了。

  「可是,這個世界上,擁有八變的潛力的龍戰士卻有很多!將來,可能會越來越多,而他們都不是魔族!」

  「那很重要嗎?以尼諾的性子,就算你把這個世界交給他,他也會懶得去管理的,他是將一切都當遊樂場的家夥,你和我都了解他的脾氣,真的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你會後悔的。」

  「我不喜歡被人擺布命運的感覺!如果沒有你,我們,我們母子還有誰可以依靠?知道了你的狀況後,你知道嗎,我這些天來……」

  這些天來,卡尤拉人都瘦了一大圈,原因不說我也猜得出來。對於卡尤拉來說,她最看重的事物有兩件,一個是這個國家,尤其是這個國家所代表的魔族的利益,另一個卻是我們的寶貝兒子。

  當時,我一手摸著卡尤拉頭上的白發,哈哈大笑道:「你擔心啥啊,我們的兒子尼諾,他不是生下來就擁有六隻翅膀的神之禦子嗎?」

  卡尤拉不滿地搖頭道:「那隻是用來宣傳騙人的鬼話!他除了人小鬼大外,其他地方和普通的孩子沒有區別!」

  「真是燈下黑啊!卡尤拉,你看什麼都很清楚,卻看不明白自己的兒子!不過也難怪,別說是你了,就連他的老師,我的好兄弟小克�斯汀,他也看不透我們的孩子!那個臭小子,他將來肯定會比你我要優秀得多的!」

  仰天大笑中,我看了一眼身邊,希安也在不住地點頭!十八年前,第一次在沈月峽感覺到尼諾身上那深不可測的神秘後,這十八年來,閑著無聊時,我不止一次地和希安聯手,想把這個臭小子「看」個明白,卻沒有一次可以成功的!

  「尼諾不是一般的孩子,絕對不是!」

  這是我的看法,小克�斯汀也有同感。大概是尼諾從前的荒唐形象在卡尤拉心中太重了,我這麼高地評價尼諾,卡尤拉也隻是半信半疑,最後悻悻地回到了伯爾達。以她的脾氣,估計會想辦法去「測試」尼諾來驗證我的話。

  嘿嘿,那個臭小子整天瘋瘋癲癲,甚至沒大沒小地捉弄他老子,這一回就我借他母親的手,好好地整整他吧!

  連我自己都感覺吃驚的是,新年那天之後,我竟難得地恢複了一絲頑皮少年的心態,多年來竟第一次生出想捉弄人的念頭。

  這一切當然都得感謝女兒弗萊婭,現在她已經幾乎是我的全部。

  女兒已經十八歲,我也不想她整天陪著我這個垂垂老朽的人窩在一個偏僻的村子�。我勸女兒離開村子,去大城市人多的地方生活,去找尋她的未來,但女兒卻不願意,說要永遠陪著爸爸在一起。

  十八年來,女兒一直和我在小山村隱居,也許是我的刻意培養,她的性格越來越像當年的希拉,不隻是我,羅莎雪芝也都很明確的感覺到了這一點,她們顧慮我的心情,極少對我提及有關弗萊婭身世的事情。

  但是,在我又一次整整一天都在癡迷的看著院子�玩耍的女兒以後,雪芝曾問過我:「她身上的紫電龍之力終有一天會覺醒,她終有一天會明白自己的身世,那個時候……」

  我沒有回答她,隻是當時心髒又開始隱隱作痛。要把女兒身上的紫電龍之力完全封印,令其永遠無法覺醒並不是做不到,隻是這樣做的後果會對她的身體造成很大的傷害,我一直不肯這麼做。

  「萬一哪一天,女兒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就算是最壞的結果,我相信到時候也能坦然地接受,嗯,應當可以坦然地接受吧……

  新年後的第二十一天,我們一家人接到波爾多的邀請函,去伯爾達參加他最小的女兒的周歲酒,於是我們全家人一起出動,來到了伯爾達。

  比起我那冷清的舊居,波爾多在伯爾達的舊居十分熱鬧,長女普莉西婭是茉莉所生,今年剛滿十四歲,模樣和茉莉很相似,脾氣性格卻酷肖卡瑪,十足飛揚跳脫的火爆性格,至於其他幾個孩子,也全是活潑好動的搗蛋鬼。

  這次由於孩子的周歲酒,波爾多把其他幾個龍戰士家族的後代全請了過來。我們這一代龍戰士中,最後當父親的人是迪卡尼奧,去年才當爸爸的他喜得千金,經小克�斯汀鑒定,那個女孩正是繼承了他鐵背龍的龍力,不過想想一個千嬌百媚的女孩子渾身肌肉,揮舞驚天錘的樣子我就忍不住發笑。而波爾多的五個孩子中,延續碧玉龍之力的人,正是這次家宴的主角,他第五子,也是卡瑪的第三個孩子。

  第八代龍戰士的後代,除拉法和尼諾外,全都尚未成年,一堆未成年的孩子聚在一起,其結果就是將波爾多的家攪得像遊樂場一般熱鬧。

  聚會的地點是波爾多家的後花園,一張圓桌,圍坐著帝國第八代的六位龍戰士。我們六個人誰都沒有說話,氣氛雖然平靜卻不壓抑,因為大家正微笑地看正在四周嘻戲打鬧的一幹孩子們。

  園子的一角,茉莉抱著波爾多最小的女兒正和迪卡尼奧的妻子說著話,對方懷�同樣也抱著一個千金。兩個孩子此刻都醒著,年齡較長的波爾多之女,正好奇地伸出小手,想要撫摸比她更小的女孩的臉。

  在花園�的常青樹下,波爾多老大老二兩個孩子則帶著喬西的雙胞胎在爬杏樹玩,而繆斯的兒子則站在樹下仰著頭看四人的舉動。而波爾多的另外兩個女兒,此刻和小克�斯汀的女兒並肩站在一起,尼諾正專心地替她們三人畫素描。

  無論我,波爾多,或者繆斯、迪卡尼奧,還是小克�斯汀和喬西,圍坐在桌前的六個龍戰士,在心�都不希望彼此的後代重複父輩走過的路。看著融洽地聚在一起玩耍的孩子們,我們心�都感慨萬千。

  喬西首先開口打破了寧靜。

  「讓下一代繼承父輩的仇恨,真是一件非常罪惡的事情!」

  波爾多看了我一眼,小聲地道:「可惜公主沒有來!」

  今天他的這個家宴,同樣也邀請了如月,但如月卻沒有參加這個聚會,隻是讓拉法代表她出席。十八年來如月一直遊離於人群之外,和梅麗婭一起默默地住在雷茲空蕩蕩的墳墓�,除了小公主外,她幾乎不和外人接觸交往。她像我一樣,過著近乎隱居的生活。

  說起來如月比我還可憐,我至少有弗萊婭承歡膝下作為精神寄托,而如月的兒子拉法和她的關係卻並不好,我一直以來都想不通如月到底是出於一種什麼樣的心態生下拉法的,是報複?還是母愛的體現?

  拿自己的孩子報複我,如月應該不至於,可是要說到母愛,沒看出如月哪�像個母親。根據這些年打交道得來的印象,我也很難把如月和洗衣煮飯的賢妻良母掛上鉤。

  波爾多心�的想法我大致可以猜得到,他希望能借這個機會化解我與如月間冷凍了近二十年的關係。

  我裝作沒有聽見,把目光投到園內的其他地方。

  卡瑪和雪芝這對好朋友這時正和羅莎一起坐在另一張桌前拉著家常。對於父親神秘的死亡,以及他從前對我和希拉做過的事,這些年來卡瑪已經知道了一些真相。對於我,她的心態很複雜,一方麵我是她的殺父仇人(雖然希美亞公爵是死在小克�斯汀手�,但記在我頭上也沒錯),另一方麵她也為父親所做的事深感愧疚。矛盾衝突之下,她隻能對我避而遠之,除非萬不得已,否則,她盡量回避著我,而我也識趣地盡量不和她照麵。實在不行因為意外而見麵了,我們也隻是彼此禮節性地一笑。

  這種保持最遠距離的「陌生人」關係,應當是我和她之間最好的選擇。有些事,扯破了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至於讓我關注另外的兩個人,我的另一個「兒子」拉法,這時他正和女兒弗萊婭低聲說著話。從前在我麵前不敢�頭說話的拉法,一直受到他的「哥哥」和「姐姐」的保護。

  大多數一夫多妻的家庭中,子女們的關係都並不好,但是在我家�卻是個例外,堪稱兄友弟恭的典範,似乎我和他們的三個「娘」都沒有對他們進行過這方麵的教育,可是姐弟三人的關係卻非常融洽。

  我把注意力到他們身上,偷聽二人的交談。

  「阿姨又沒來嗎?」

  「母親隻是讓我代替她過來。」

  「二十年了吧?爸爸和阿姨他們互相……」

  後麵的聲音突然模糊起來,我再怎麼施法也聽不清,接著我就聽到小克�斯汀在耳旁念叨:

  「大哥,偷聽小孩子聊天是很不禮貌的行為啊!」

  我知道是這家夥在邊上幹擾破壞,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這十八年來,我最想踢屁股的人不是尼諾,而是我的這個好兄弟小克�斯汀!每次我想找點「有趣的事」做做時,他總是在邊上搞破壞,遺憾的是,雖然我十八年前就想踢他屁股,卻一次都沒有成功過……

  我把注意力拉回到圍坐的六人身上,卻聽到波爾多在歎氣:

  「每次孩子出生時,我都很擔心,擔心他象我們一樣,繼承那種被詛咒的力量。前麵四個孩子都是沒有力量的凡人,我本以為逃過了,誰知道這個孩子,嗨……」

  和我一樣,波爾多也不希望被詛咒的命運再在下一代身上延續。

  喬西歎了口氣:「我的兩個孩子,小菲利浦很羨慕哥哥擁有龍戰士的潛力。其實,那種超越世界的力量,隻是那個時代的產物,它確實不該再延續下去了。」

  繆斯和迪卡尼奧沒有答話,兩人則同時把目光投向了小克�斯汀,他是我們這一代中唯一個憑借自己的力量解開詛咒的人,而且他的後代也沒有傳承詛咒。

  小克�斯汀複雜的目光在我們幾個臉上一一掃過,悠悠歎道:

  「其實,被詛咒的龍戰士是幸運的,沒有被詛咒的龍戰士才是不幸的!」

  波爾多往他胸口上猛錘一拳,笑罵道:「標準的站著說話不腰痛!」

  「我是認真的!」

  小克�斯汀受了他一拳,苦笑著搖頭道:「如果龍戰士能在一百歲的時候才開始第七變,詛咒在他們一百歲的時候才發作,那麼,每個被詛咒的龍戰士,都是幸運和幸福的!」

  我猜到了答案,卻還是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不老不死才是最可怕的詛咒!」

  小克�斯汀的回答並不出乎我意料,眾人也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大家一陣沈默。

  圍坐在此處的六個龍戰士,都已是五十左右的「中年人」,也都已經完成了第七變,但我們的模樣,還是保持著十八歲時青春年少的狀態。由於新人類的青春期可以持續到八十歲,周圍的那些身為「凡人」的親人們,雖然目前還看不出老態,但是他們畢竟是凡人,終究還是會老,會死……

  魔神路西法,擁有世間最強的力量,他連逆亂因果完全境界的誘惑都戰勝了,可是最後還是故意死在我的「過去未來拳」之下,也正是因為無法承受不老不死的悲哀。當你看著身邊的親人朋友一個接一個地衰老,死去,自己卻青春依舊的時候,你就會明白,其實不老不死,才是世間最可怕的詛咒。

  由於一直以來受困於終極回複咒文二十年的期限,我從未設想過如果自己不老不死會是何種景況,小克�斯汀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了自己的悲哀。

  「算了,不去想了,反正我又活不到那天!」我皺了皺眉。

  「那該怎麼辦呢?」

  一個怪怪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是尼諾,這個臭小子從後麵將整個身子攀在了波爾多的背上。

  「親愛的叔叔,抱抱尼諾吧!」

  他用肉麻得令人毛孔直豎地「嗲聲嗲氣」向波爾多撒嬌,驚得波爾多虎軀巨震,再震,連震三下將他震了下來,接著有人從後麵抓住尼諾的耳朵,狠狠地用力拉扯著。

  「搞什麼鬼,你這變態小子,畫沒畫完就跑過來抱變態大叔!真是越來越低級了!」

  「哇,輕點,好痛啊!」

  能把尼諾壓得死死的人,是小克�斯汀的女兒妮妮,也不知道溫和的小克�斯汀怎麼會生出這麼一個火爆的女兒,她是這世上唯一一個能讓尼諾安份老實的人,至於無辜地被安上「變態大叔」頭銜的波爾多,隻能苦著臉對小克�斯汀搖頭苦笑。

  「被她的母親寵壞了……」

  小克�斯汀抱歉地對著波爾多聳聳肩,因為被尼諾中途插話打斷,我們沒再談論這個令人頭痛的問題。

  那天,直到最後散場,如月一直沒有出現。

  因為小克�斯汀的挽留,當晚我們沒有馬上回家,暫時借住在小克�斯汀家中。今晚的聚會,因為談到了一些沈重的話題,我的心情不是太好,於是在散場後一個人偷偷地溜了出來,在伯爾達城內漫無目的地閑逛著。女兒沒有跟著我,她被妮妮拉去逛伯爾達的夜市了。

  一個人單獨地走在街上,我無聊地一家商店地逛過去,仔細算算,我已經整整二十年沒有象現在這樣單獨逛街了。逛街的時候,我突然發覺,街上來往的行人中,幾乎都是成雙成對,沿街的商店,更是有不少打出了「情人節禮品特價五折優惠」的招牌。

  「今天是情人節?」

  恍惚中,我方才憶起自己這二十年來,好象這個很重要的節日都忘記了。

  「小公主,雪芝,羅莎,我好象很多年沒送給她們禮物了……」

  憶起過去,我這二十年來的生活真是一團糟,這些日子因為女兒的關係,我方才漸漸開朗起來。想到這一點,我連忙找到一家最大商店,精心挑選了幾件情人節的禮物準備送給她們。

  看到在禮品盒上寫下三個不同的名字,付帳的時候,那個男售貨員衝著我猥瑣地發出不可言傳的嘿然一笑,豎起大拇指做佩服狀。

  「兄弟,厲害!」

  「嗬嗬,送給家�的女人的……」

  從前的我,滿身死氣,除了尼諾外,從來沒有人在我麵前開玩笑。但現在,一個凡人卻毫無顧忌地衝我開玩笑,我能感覺到,自己的心態正在發生變化,現在的我,可以對著普通人笑了。

  「這一切是女兒的緣故啊!女兒,我的救世主!」

  想起女兒溫柔的笑容,我的心�暖洋洋的,心想也該為她挑一件禮物。

  就當我抱著一堆的禮物興衝衝跨出商店的大門時,腦中的龍之魄突然一陣顫動,一種極不妙的異樣感報警般地由心�生出。

  「這種感覺,是共鳴!有人的龍戰士的力量正在覺醒!啊,是紫電龍的力量!」

  「女兒現在應該正在逛街,難道她的力量就在剛才覺醒了?」

  啪嗒一聲,禮物從懷抱中掉到了地上,我的心在感覺紫電龍龍力覺醒的瞬間,一下子跌到了穀底。

  「不!不!」

  我害怕得全身都發起抖來,這二十年來,自認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再失去的我,卻又一次生出自己將要失去一切的感覺。

  「不要覺醒,不要啊!」

  在感應到紫電龍龍力的第一時間,我不顧一切地奔跑在鬧市�,並且瞬間將八變的力量提升到極限,力量在急劇提升下所產生的衝擊波激得四周驚叫連連。

  「女兒,別離開我!」

  仗著八變的力量,我迅速地鎖定弗萊婭的在城內的方位所在,一個瞬移出現在她麵前。

  當我瞬移到女兒所在的那家禮品屋�時,看到的卻是身體懸浮在半空中的弗萊婭,她的背上,一對肉質龍翼張開扇動著,那對黑魔族血統象征的紫色眼睛,此時已化為龍戰士獨有的金色。

  弗萊婭的雙手,此刻雷電纏繞,一圈接一圈的藍色電弧,在手腕和手肘間來回徘徊震蕩,雖然沒有修煉過赫克托爾的紫電破神拳,但他雷屬性的力量還是遺傳到了女兒身上。

  我還是來遲了!

  小克�斯汀的女兒妮妮張大了嘴,一臉驚訝地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地看著同樣不知所措的弗萊婭。弗萊婭的腳下的地上躺著一個剛剛包裝好的禮品盒,盒上還粘著一張字條。

  「送給爸爸和媽媽的禮物!祝爸爸和媽媽情人節快樂!」

  看到震驚的我,女兒呆住了,許久,她才顫抖地問我道:

  「爸爸,這應當是紫電龍的力量吧?我怎麼會擁有紫電龍的力量?」

  我的腦子一片空白,對於這一天,我曾經準備了無數的謊言,可是此時此刻事情發生時,腦子�卻完全是一片空白,不知該如何隱瞞。

  一聲悠長的歎息,小克�斯汀的聲音在我背後響起。

  「該來的,終究要來!該躲的,終究躲不過!大哥,逃避了二十年,現在的你,已經無處可逃!」

  這時的我,已經什麼都聽不見了!

  「女兒,我要失去她了……」

  那顆不屬於我的心髒又開始作痛了,那種失去一切,世界末日的感覺又來了……

  【正傳第五部:達克心靈失守·第三十六集:希望之星(上卷)】第七章:無路可逃

  這種些年來,為了掩蓋弗萊婭身世的真相,我曾通過卡尤拉下令,嚴禁帝國內任何人提起紫電龍赫克托爾這個名字,更是極力避免有人在女兒麵前提到這個名字。

  然而我千防萬防,在女兒十歲那年,紫電龍赫克托爾。埃莫斯這個名字,還是傳入了她的耳朵。原因,是當年赫克托爾埋下的那顆種子,經過最初幾年的蟄伏期後,終於開始萌芽,成長。

  赫克托爾用自己的死,成為了那些反對卡尤拉魔族政策的人精神領袖。在許多魔族的心中,他的形象被一再拔高、神化,最後提升到和魔神路西法相當的地步。魔族�那些赫克托爾的崇拜者和追隨者們,這十年來更是竭盡所能反抗著卡尤拉統治,這十年來,更誕生了一些「怪胎」般的反抗組織。

  那顆赫克托爾當年播下的種子,經過十餘年的蟄伏,生出來的怪胎是多種多樣。一些死抱著魔族利益至上的極端民族主義者們,他們強烈地反對魔族和人類和平的相處的政策,更極盡所能的破壞卡尤拉的統治,除了煽動民眾發動起義之外,破壞與暗殺是他們最常用的反抗手段。雖然這些人的做法一次又一次地遭到了卡尤拉掌握的國家機器血腥鎮壓,但是這些反抗者們還是象蒼蠅一般,殺掉一批又一批,始終無法清理完畢。

  這些針對性的暗殺,不僅是針對支持卡尤拉的帝國或魔族的官員,也包括卡尤拉和我,到最後甚至涉及到了我的家人。一些狂熱的反抗者們,就曾周身綁滿炸藥衝向卡尤拉的座車,充當人肉炸彈。類似刺殺事件這些年來不但沒有平息,反有愈演愈烈的跡象,最後也波及到了我。

  就在五年前,一個狂熱者就采用類似人體炸彈的方式衝向我和弗萊婭展開自殺攻擊。這些反抗者們知道殺不死我,但他們也知道我對女兒的寵愛,能傷了她讓我傷心難過也是好的。當時幸好我及時察覺製止住了,我一怒之下這十八年第一次也是唯一次大開殺戒,包括刺殺者在內相關的數十位同謀者全被我殺得幹幹淨淨。

  那個刺殺者在當時在弗萊婭麵前高喊著自己是赫克托爾的追隨者,也就是從那天起,紫電龍赫克托爾這個名字第一次進入了女兒的耳朵。而後的數年,以赫克托爾追隨者自居的,被卡尤拉稱作「恐怖份子」的反抗者們不停地在帝國製造爆炸和暗殺事件,越鬧越大,紫電龍赫克托爾的生平事跡終於還是讓女兒得知。

  知道紫電龍是死在我手上後,女兒好奇地問我道:

  「爸爸,紫電龍赫克托爾是個什麼樣的人?為什麼那些恐怖份子都自稱是他的追隨者呢?」

  雖然早就預感到會有這一天,但我當時心中還是異常地恐慌,我用多年前早就想好的說辭向女兒解釋道:「赫克托爾,他是個英雄,魔族的英雄。」

  然後,我將赫克托爾死亡前後的經過和女兒詳細地說了一遍。

  「民族利益,個人的信念,真的就比家庭更重要嗎?而且當時,他自己也認為媽媽的做法沒錯,為什麼還要用這樣的極端的方式選擇死亡呢?」

  年幼的女兒,當年還無法理解赫克托爾的作法,不過她問起此事也隻是出於好奇,可是在結束詢問之前,她感歎說了一句。

  「我聽說在死前,他的妻子懷孕了,他這樣隨隨便便地就去死了,他的妻子和那個沒有出生的孩子,將來一定可憐吧?」

  女兒隻是隨口說說,我在一旁卻聽得心驚膽顫,裝模作樣感歎道:「是啊!真是有點不負責任啊!」

  「如果換成是爸爸處在他那時的情況,我知道爸爸一定不會作出他那樣的選擇的!」

  「那當然了!你和你的媽媽,我的家人,都是我的全部!對我來說,沒有什麼比你們更重要的了!」

  當時,事情的開始讓我膽戰心驚,最後的結局卻是以喜劇收場,聽了我的話之後,女兒很開心地將身體靠在我懷�。

  「知道嗎?爸爸!每年看到爸爸躺在雪堆�的時候,弗萊婭很羨慕她們呢!能讓爸爸這樣懷念她們,她們一定是非常好的女人吧?」

  當時,被女兒提起了我最不願意回憶的往事,我心中無限酸楚之餘,卻還是點頭而肯定地回答道:

  「那當然了,在我心中,沒有比她們更完美的女人了!我對她們的愛和思念,隨著時間的推移隻有變得更多。」

  「比對媽媽的還多嗎?」

  對於這個問題,我沒有回答,隻是舉起麵前的那杯苦艾酒,慢慢地飲下。如今的我,終於也能體會碧姬阿姨當年獨飲苦艾酒時的心情。

  看著我默然不語的樣子,女兒托著下巴自語道:

  「將來弗萊婭要是也能成為這樣的女人就好了!」

  那一年,女兒十三歲,正是她情竇初開的年齡。

  ※※※ ※※※ ※※※ ※※※ ※※※

  「爸爸,我怎麼會擁有紫電龍的力量?」

  女兒又問了一次,可是我現在腦子一片空白,始終不知該如何答她才好。

  「因為你是紫電龍赫克托爾的女兒!」

  小克�斯汀給了女兒確切的答案。

  「叔叔,你說什麼?」

  女兒震驚的表情就和我幾乎是一樣的,小嘴張成了O 型。

  「你的母親生你時難產,你是我親手接生的……在生下你後不久,她就死了!後來大哥收養了你……」

  「我真的是紫電龍的女兒?」

  女兒一臉驚慌失措,一瞬之間,最敬愛的父親一瞬間變成不共戴天的仇敵,巨大的反差並不是那麼容易接受的。

  震驚過後,女兒突然笑了,她撲上來,抓著我的手臂,用近乎於哭的聲音對我道:

  「爸爸,這一定是個玩笑,一定是尼諾的鬼主意,你聽了他的話,和我開玩笑?」

  我默然,這個時候,我能說什麼?

  「你的紫電龍之力,早在幾個月前就該覺醒了,隻是那時我讓你的克�斯汀叔叔幫忙,將這時間延後。」

  小克�斯汀走到呆住了的弗萊婭麵前,伸出右手,食指在她的額上輕輕地一點,將一縷訊息注入她的腦海�,我知道小克�斯汀給她的訊息是什麼,是赫克托之死的經過,以及弗萊婭出生前後發生的那些事情。

  他對她道:「是時候該讓你知道真相了。」

  我呆呆看著女兒,數秒後,弗萊婭先是身體一抖,然後象是被什麼東西猛擊了一下似地,捂住頭歇斯底�地尖叫起來。

  ※※※ ※※※ ※※※ ※※※ ※※※

  「那一天終於還是到來了!當年你收養她時,應當已經猜到今天這個結局了吧!」

  我坐在椅子上,腦袋低垂,雙手插進頭發�,目光卻斜視著望昏睡在床上的弗萊婭,她的胸脯有規則地起伏著,睡得很安詳。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後,女兒的情緒極其激動,最後是小克�斯汀隻好將她弄暈,送回我在伯爾達皇宮外的府邸。和我說話的人是卡尤拉,知道這事後,她倒是表現得極為冷靜。統治風之大陸十八年,她的心誌已被磨煉得堅如鐵石,如今已很難有什麼能令她精神失措,對於今天發生的她更是早有心理準備。

  「小克�斯汀給她施了安眠魔法,效力隻能持續到明天清早,醒來之後,你打算怎麼麵對她。」

  卡尤拉就站在我身後,她雙手抱著我的頭,讓我的臉貼在她的小腹處,雙手放在我的臉上輕輕地撫摸著,現在的她,既象是一個正在安慰丈夫的妻子,也象是撫慰兒子的母親。她真是一個聰明的女人,總是能在任何時候扮演好恰當的角色,難怪在她麵前我總是無可奈何。

  我麻木而頹然地答她道:

  「如果她要我的命,我會給她!」

  「真是很不負責任的答複啊!把命給她?你怎麼不考慮一下我的想法,沒了你,我該怎麼辦?」

  象賭氣似地,卡尤拉的手指在我的臉上狠掐了一把。

  我無能地答道:「我知道這十八年來一直債台高築……」

  「這十八年來,你不停地逃避過去,逃避自己……你的兄弟說得沒錯,今天的你已退無可退,逃無可逃了,該麵對的東西你必須去麵對!」

  卡尤拉鬆開手,轉過身走出房門,臨出門前她回頭對我道:

  「給你個建議吧,在弗萊婭的心�,你一直是疼愛她的父親,所以,你選擇她作為結束你生命的人是很愚蠢的!明天你最好換一種想法麵對你的女兒!」

  門合上了,外麵傳來尼諾的慘叫聲,正躲在外頭看熱鬧的他被卡尤拉抓著,揪著耳朵拖走,隻留下我陪著熟睡著的弗萊婭在渡過這漫漫長夜。

  ※※※ ※※※ ※※※ ※※※ ※※※

  天亮了!

  一夜未睡的我陪在弗萊婭身旁靜坐了一夜。我沒有睡,卡尤拉也沒有睡,她此刻就坐在不遠處一個房間�窺視著這�。她隻是嘴硬心軟,我需要幫忙時她還是會在第一時間趕過來的。

  當第一縷晨光撕破黑暗,射入屋�的時候,昏睡中的弗萊婭眼皮顫動,緩緩睜開。

  當女兒的明眸緩緩睜開的瞬間,一直看著她的我心中沒由來地懼意大生,我哇地一聲大叫,竟撞碎房門落荒而逃。

  是恐懼,極度地恐懼,恐懼女兒會不再認我這個父親,害怕弗萊婭會視我為仇敵,那種心理就象是我懼於承認自己要為希拉母子的死承擔一定的責任一般……我再次選擇了逃避。

  我變了身,展開六翼,以最快的速度向北飛馳著,心靈的恐懼化為惡魔,死死地扼住了我的咽喉,讓我無法呼吸。我必須飛到那�,飛到那片楓樹林�,那處世間唯一能讓我感受到一線溫馨的避風港。

  一路北去,那顆不屬於我的心髒一直痛個不停,而兩極合一帶來的反噬,也伴隨著窒息感再次發作,一路上我背上的三對翅膀一隻接一隻地炸碎,當我到達風都附近時,我已失去了所有的翅膀,象鳥兒折翼一般從空中落下,一頭栽進了下麵的楓樹林�。

  躺在我的身體砸出來的土坑�,看著四周光禿禿的楓樹林,全身骨頭盡碎的我驚喜的發現,這片樹林正是當年我與安達初識之處。

  創造與毀滅,兩個極端的力量在體內糾集成一團肆虐著,那種痛苦絕對不亞世間任何一種酷刑。比這更糟糕的是,十八年前曾將我折騰得死去活來的心魔,那個讓我無比恐懼的家夥,他也在這時冒出來了。從前,自從我收養了弗萊婭之後,他就不再出現,但今天,在失去了弗萊婭,我的女兒我的天使之後,他卻再次出現在我的身邊,讓我心酸、讓我顫抖,讓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的肉體和精神已全麵崩潰,守護我的最終回複咒文效力還有一點點,卻已無法挽回我如同風中殘燭的生命。

  我躺在地上,兩眼空洞地看著灰色的天空。小克�斯汀已經趕來,他一直都跟在我附近,但此刻也放棄了對我的救治。這時的他正站在我身邊,一手光明,一手黑暗,他正準備「彈奏」那招為瀕死者送行的「安魂曲」……

  「月瀆,對了,就是這一招了!」

  我開心地笑著,同時在心�咒罵著做事婆婆媽媽的小克�斯汀,這混蛋早在十八年前就該對我用這一招,卻偏偏拖到了現在!懷著家人團聚的美妙幻想快樂地死去,這不正是這我十八年來一直夢寐以求的嗎?

  來吧,來吧,快點完成這招魔法吧!我的眼睛已經模糊地看著那些逝去了的親人們的身影!快啊,小克�斯汀,快點完成這招繁瑣冗長的魔法吧!啊……你的手為什麼停下了,你在猶豫什麼?為什麼在最後一刻停下來了?

  啊,這種感覺,這種力量,是神龍王的力量!混蛋,是那個女人的力量!

  美妙而幸福的一刻就將到來,卻在最關鍵時刻被停止了,我隨即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

  「滾開,你這個賤人!不要打擾我和愛人團聚!我才不想受到你的恩惠!」

  我大叫著,卻無法阻止那個女人把我從地上抓起,舉到空中,接著一隻金色拳頭狠狠地轟在小腹處。

  「公主,謝謝你的力量!」

  是小克�斯汀感激的聲音,接著一隻手掌按上那顆魔神贈送的心髒,得如月之助,再加小克�斯汀的幫忙,這顆不屬於我的心髒再次發揮功效,自動地調節起我體內兩極力量。

  我的身體翻轉著,高高地向著天飛拋,臉朝大地的瞬間,我的意識已重回肉體,那一刻,我看到了那張讓我恨了整整二十年的麵孔。

  那張帶著傷疤的麵孔還是那樣的令人討厭,無比冷漠和剛硬,看不出絲毫女性應有的溫柔。

  「混蛋!」

  我對著她罵了一句,結果卻換來她狠狠的一腳。

  出腳的瞬間,她對我道:

  「我隻是不想你死得太幸福!」

  這個女人出腳好狠,她淩空躍起,一個�腿重踢,狠狠地將我踹到空中的浮雲上端。

  我的身體被高高地踢向空中的時候,卻聽到了尼諾那招牌式的怪叫聲:

  「為了漂亮的媽媽高興,變態老爸,對不起了!」

  當我被如月淩空踢飛時,不知從哪�鑽出來的尼諾,又在半空中補上了一腳,重重地踢在了我的屁股上。

  雖然那個魔神的心髒正在發揮功效,但身體正處在恢複中的我此刻半分力量都使不出來,隻能任人擺布,我的身體在空中劃出一道長長的弧線,朝西南方飛去。

  「尼諾,那個臭小子這回又在玩什麼花樣!」

  由飛行的軌跡判斷,如月和尼諾的這兩腳,至少將把我踢到千公�外。「飛翔」在空中,朵朵白雲不停地在身邊飄過。尼諾不簡單,我知道他這一腳絕對不隻是因為「好玩」,我知道他這一腳絕對是「別有用心」,隻是暫時無力可施的我,隻能順著慣性讓身體飛向陌生的目的地。

  【正傳第五部:達克心靈失守·第三十六集:希望之星(上卷)】第八章:救贖

  「轟!」

  帶著巨大的衝擊力,我的身體頭朝下腳朝上和大地再次來了個親密接觸。我恢複力量,治好身體上的傷,已是二十分鍾後的事。

  受到如月和小克�斯汀的聯手壓製,兩極合一的反噬已暫時消失,折騰我的心魔也不見了,但誰也說不準下一次何時發作。

  環顧四周,我發覺自己身處在一片山穀中,這�靠近阿拉西亞南端的連雲山脈,且由於靠近海洋,氣候比北方要溫暖得多。伯爾達還是白雪皚皚的冬天,這�卻已早已進入了冰雪消融,萬物萌芽的春天。

  我落下的地點,是這片凹型山穀的盆地處,由高空落下,我的身體在地上在砸出一個碩大的坑,同時發出轟隆的巨響。我瞧了瞧四周,冬雪初融,回複生機的大地處處顯出片片綠意。一股清澈的山泉,發出叮咚響聲,橫穿過盆地奔騰著流向遠方。在溪流的盡頭,我看到了幾間房子。

  看得出來,這是一處位於深山中,交通不太便利的小山村。我從天而「降」引發的巨響已經驚動了山穀�的居民,當我環顧四周的時候,意外地發現,周圍有幾雙充滿童真的眼睛正好奇地打量著我。

  十數步外的一處灌木後,探出了幾個孩童的腦袋,他們個個睜大了眼睛偷瞧著我。當我的目光掃到他們身上時,這些孩子「哇」的一聲發出怪叫,然後一哄而散。

  「白發妖怪來了,白發妖怪來了!」

  借著清澈如鏡的溪水照了一下臉,我才發現自己束著頭發的繩子已經脫落,及腰的長發完全披散開來,加上那慘白得幾乎沒有一絲血色的麵孔,我如今的樣子確實有些駭人。

  「這頭長發,留了十八年了……」

  對著溪水,手�捋著大把白發,我動了將其斬去的念頭,最後還是留下了。尼諾留長發隻是覺這樣瀟灑好看,而我則是紀念希拉——以前我對希拉說過我喜歡長頭發的女孩,為此她特地為我蓄起了長發。我理了理頭發,右手吸收自然界�魔法元素變出一根細繩,將頭發隨便地綁在一起。我正在做這事時,一個悅耳的童音在我背後響起。

  「阿姨,你是從天上來的嗎?」

  一句話激得我渾身劇震,差點一頭栽進水�,我板起臉,以最凶惡的模樣,緩緩地轉過身。

  「看清楚了,是叔叔不是阿姨,我是男的!」

  剛剛咬牙切齒地對著這個犯下巨大錯誤的孩子說完話,我凶惡的表情馬上就凝固住了。因為這個叫我阿姨的孩子竟長得和幼年時的尼諾有七分的相似。

  我在心�嘀咕道:「真的很象尼諾……」

  我驚訝地蹲下身子,把伸出右手搭在這個男孩的肩膀,凶惡的表情已極力地舒緩開來,努力地轉化為親切,當我的手指和男孩身體接觸的瞬間,一種血肉相連的感覺由指尖傳來,沒錯!這孩子身上確實流著和我相同的血液!

  「小鬼,你叫什麼名字?」

  這個和尼諾很相象的孩子一點也不怕我,好奇地伸出手,抓著我的頭發的末端,放在麵前仔細地看了幾眼後,驚訝道:「真有人的頭發,可以長得這麼長!隻是,叔叔你為什麼是男的而不是女的呢?尼諾哥哥明明告訴過我,說是有個阿姨的頭發……」

  「尼諾?是不是一個長得和你有點象,留著馬尾巴辮子,喜歡穿著浴袍到處走的家夥?」

  「是啊!」

  男孩不住地點頭,又道:「尼諾哥哥幾天前還在這兒陪我玩,媽媽也很喜歡他!隻是……」

  「隻是什麼?」

  「媽媽不喜歡我叫他哥哥,總是要我叫他叔叔!不過村�的大人們背後都叫他變態怪叔叔!」

  聽到這兒,我已經明白了一大半,尼諾來過來這兒,他把我送到這�也是別有目的,隻是,麵前這個流著和我相同血脈的男孩,他和我到底是什麼關係?

  「難道他是尼諾的私生子?」

  這是我的第一個念頭,這很有可能……

  我又問了一句:「你叫什麼名字?」

  男孩答我道:「我叫維特,維特。克萊亞!」

  「克萊亞?你的爸爸媽媽也住在這�嗎?」

  「是啊!不過爸爸幾天前進城買東西去了,要過幾天才會回來!」

  我彎下腰抱起這個叫維特的小男孩,讓他坐上我的肩膀,走向遠處的村落,我相信在那�可以找到答案。

  ※※※ ※※※ ※※※ ※※※ ※※※

  一進村子,我就看到尼諾來過的證據,村口的水井旁,立著一座石像。石像明顯是不久前才完成的,石像呈蹲坐姿態,右手托著下巴支在膝蓋上,擺出一副正在沈思的模樣,它的麵孔正是尼諾自己的樣子。這是那個臭屁自戀的臭小子的習慣,每到一個新地方,不管別人喜歡不喜歡,他都會在當地留下一具自己的作品充當紀念。

  看著尼諾的作品,我心�輕哼了一聲。

  「真是難得啊!那家夥居然有穿衣服!」

  這是一個和外麵世界幾乎完全隔絕的村子,泥瓦房,水車、磨坊、養牛場,在伯爾達已經看不到的東西在這兒卻隨處可見。「古老的,近乎自給自足的小山村」是這�最好的寫照,除了外麵有親戚因探親而來訪外,這個村子幾年也難得看到一個外人。

  我這個長頭發陌生人的到來立刻打破了村原有的平靜,幾乎是在我踏進村口的一瞬間,整個村子的節奏一下子就被我打亂了。喂牛的老人,劈柴的青年人,正在玩耍的孩子,甚至連那個在水井邊打水年青女子,全都停了手中的活計,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到了我的身上。

  我是很反感被人象瞧猴子一般盯著看的感覺,不過和心思複雜的城�人不同的是,這兒的人的眼睛都很純真,他們清澈的眼神讓我回憶起了三十年多前我帶著安達回到故居時的情形,那時那�的人也是這看著我們的,而且那時那�的環境和此處也十分地相似。

  「嗨,一切都已物似人非……」

  當我忍不住又沈浸在過去的回憶�時,我懷�的維特衝著村頭的第三座房子大叫道:「媽媽,來客人了!是一位白頭發的叔叔!」

  幾秒後,那扇厚實的木門在咯吱聲中緩緩打開,門後現出一位年青婦女,頭上包著很傳統的頭巾,容貌倒是十分清秀,由額前露出的發絲我判斷出她的頭是黑色的,而她的眼睛為紫色,黑發紫眼,這是擁有黑魔族血統的混血人類最明顯的特征。從外表上看她最多隻有二十歲,不過擁有黑魔族血統的混血人類青春期極長,我用了點探測魔法,判斷出她的實際年齡約在三十歲左右。

  女子看了我一眼,怔了一下,眉頭一皺,不滿地對她喊道:「維特,快點下來,去給叔叔倒水!」

  我留意到,她在說到「叔叔」這個詞時,中間明顯地停頓了一下。

  對於這個女人,她給我的「親切感」和我懷�這個維特的小孩給我的感覺極相似,更重要的是,她給我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雖然心�有著很大的疑問,但我還是擺出一副陌生的來訪者姿態,放下維特後,我把右手放在胸口一躬身,自我介紹道:「你好,我叫……希安。貝蒂,我是一個旅行者……」

  因為達克。秀耐達這個名字太出名了,所以我用了假名,希安是我為我和希拉的孩子所取的名字,貝蒂則是我母親的姓。

  「很高興見到你,貝蒂先生!我叫……你還是稱呼克萊亞夫人好了!」

  對麵這個女子朝我禮節性點點,然後將迎了進了家門。

  幾句客套的寒暄過後,我坐在了小維特興衝衝為我搬來的椅子上,而女主人則為我沏上了一壺熱茶。當我端起茶杯細細品味時,小維特則睜著好奇的眼睛看著我,顯得十分地興奮。

  這個自稱為克萊亞夫人的女人走過來,拉住小維特,在他耳邊輕聲道:「維特,你到隔壁的肖恩叔叔家告訴他我們家�來了客人,向他要兩塊牛排來,!」

  「哦,媽媽,晚上我們吃牛排嗎?太好了!」

  微笑著看兒子地興衝衝地跑出門,克萊亞夫人隨即將那扇笨重的木門合上,並且插上了插梢。

  當她轉過來麵對著我時,臉上的微笑已全部斂去,接著她翕動的雙唇吐出了令我無比震驚的問候語:「歡迎到來,我的父親大人!」

  咣當一聲,我手中的杯子掉到桌上,茶水濺了一身……

  ※※※ ※※※ ※※※ ※※※ ※※※

  被對方直呼「父親大人」時,那一刻我差點想要撞破克萊亞身後的大門落荒而逃,可惜對方的眼神卻牢牢地釘住了我的身體。

  「你想逃走?你逃避整整二十年了,到這個時候,你還想再逃到哪�去?」

  類似的話,小克�斯汀也曾說過。

  「你……」

  用了很長時間才回過神來,我死死地盯著對方的臉,腦子拼命地在過去的記憶庫搜尋著。我差一點就把「你的母親是誰?」這個愚蠢的問題問了出來。

  那顆總是作怪的心髒這時也跳得相當地快,令我自己都感覺到意外的是,在這個時候我居然能夠冷靜地思考。

  「從她的年齡上推斷,還有她的黑魔族血統……」

  一個生疏得幾乎被我忘卻的名字跳了出來。

  「你的母親是艾麗莎?」

  我想起來了,那個和我有一夜之緣,名字叫艾麗莎的女孩,她的父親是風都十虎,還有發生在神龍廣場上的那場惡鬥,時間,應當是近三十年前!對了,還有九凝當年我批命時翻出的第一張塔羅牌,當時牌麵上的內容就是一個抱著孩子喂奶的女人,她那時告訴過我我作爸爸了。

  對方沒有答我,冷冷地看著我,兩道目光象利刃般插入我的眼睛,一直深到我的靈魂之中,仿佛要我心靈深處所有的秘密全都挖出來。

  麵對著這個稱我為「父親大人」的女人,我再次感到害怕,又一次開始考慮是否要馬上逃走。

  我戰戰兢兢地問道:「她還好嗎?」

  對方淡淡地答我道:「就在前年,她和父親一起去世了!」

  「父親?」

  她的臉上無悲無喜,平靜地答我道:「當年媽媽離開風都後,就搬到這個村子�住下,後來她遇到了父親,一個她愛也愛她的男人……他們一直都很幸福,不過三年前村子�鬧瘟疫,他們一起病逝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對於那個和我隻有一夜之緣的女子,憑良心論,我對她實在是沒有什麼感情。這二十年來,除了撫摸尼諾和弗萊婭這對子女外,我大部分的時間都沈浸在過去的回憶中,但回憶起艾麗莎時的次數並不多。

  我沈默了,半晌,我才小心翼翼地問道:「那麼那小維特,他應當是我的……」

  對麵,這個血緣上是我的女兒的女人打斷了我的話,繼續冷漠地道:「他是我的兒子!我現在跟我丈夫姓!」

  我發現讓我感到害怕不敢麵對的女人,現在又多了一個。

  我小心地試探道:「我,我該怎麼稱呼你?」

  「村�的人都稱呼我為克萊亞夫人,你是一個外來的客人,也應當這樣稱呼我。」

  嘴�答著我的提問,克萊亞卻轉身拉開插梢打開了剛剛被關上的門,光線由屋外射入,我卻連逃走的勇氣都失去了。

  ※※※ ※※※ ※※※ ※※※ ※※※

  我和克萊亞隔著一張桌子,東一句西一句地交談著,氣氛異常尷尬。

  在親生骨肉麵前,我的嘴的變得很笨,因為尷尬的「父女」關係,所以我們的交談也同樣地尷尬。

  「你,這些年來,過得還好吧?」

  很糟糕的開場白,但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該怎麼開始。

  「這�的人比外麵的人純潔多了,在見到父親大人之前,我一直都過得很幸福。」

  「啊?……我明白了……對不起……」

  「你沒必要說對不起!因為你根本不知道這世上還有我這個女兒存在,不是嗎,父親大人?」

  克萊亞一口一個父親大人,聽得我非常難受,麵對她的咄咄逼人的攻勢,我根本無力招架。這時我總算有些明白,為什麼從前當弗萊婭稱呼卡尤拉為母親大人時,她會那麼不高興了。

  我轉移話題道:「你剛才提到尼諾,他不久前來過這�?」

  「尼諾?是說我的弟弟嗎?他可是一個很有意思的男孩子。他怎麼知道有我這個姐姐住在這兒?他說是他的叔叔告訴他的!你這個當父親的,還不如他的叔叔呢!」

  在我麵前,克萊亞的態度一直很冷淡,不過當我提起尼諾時,她的臉上本能露出一絲會心的微笑,想必那段日子�,尼諾和她處得很不錯,但對我她的態度卻不是太好,總是不忘記中在話�隨時刺我一記。

  我苦笑道:「尼諾的叔叔?是那家夥啊,他的叔叔,可是魔神啊!他還活著的時候,一直象在看戲似地笑看著我的故事……他確實比我強!」

  克萊亞語帶諷刺地笑笑:

  「尼諾的叔叔居然是魔神?我差點忘記了,父親大人你是龍戰士啊!非常之人必有非常家庭,我們真是兩個世界的人啊!」

  說到這�,克萊亞將目光投向屋外,我順著她的目光的角度看去,映入眼簾的是明淨的藍天,這�的天空確實要比伯爾達潔淨得多。

  我不知道該怎麼將對話進行下去,克萊亞卻沒有再譏刺我,在我想要發出告別之辭前,她對我說道:「維特的父親要三天後才會回來,在這之前,你可以一直住在這兒。」

  「你的意思是……」

  「畢竟你是出名的大人物,這�的生活很平靜,我不想……」

  後麵的話克萊亞沒有說出來,但從她拉長的語氣�,我已經明白她的意思。

  我計算了一下時間,自己的身體,在那個時候差不多也要崩潰。如月和小克�斯汀聯手,也隻能在最終回複咒文的效力消失前,暫時壓製住兩極合一的反噬罷了。這兒青山綠水,有如人間仙境般美麗,倒也是一個埋骨的好去處。

  我鬆了口氣,信誓旦旦地保證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在合適的時間離開,不會給你帶來太多的困擾的!」

  於是,我就這樣以客人的身份留宿在了「女兒」的家�,而我的外孫,則是一口一個叔叔地衝著我叫喊著,那種感覺實在怪異。

  「叔叔,我想聽故事!」

  當克萊婭準備晚餐的時候,小維特纏著我,要我給他講故事。有過弗萊婭的經驗,哄小孩子對我來說本不是太難的事情,但是小維特的要求,卻讓我有些難以招架。

  「我想聽關於龍戰士的故事。」

  「龍戰士?不過是一群被命運玩弄的可憐蟲罷了,他們的故事,有什麼好說的?」

  這些年來,我總是竭力避免想起過去的事情,竭力地想要忘記自己的身份,要我回憶過去,揭開那些被歲月暫時掩蓋的傷疤,這對我來說實在是難以做到的一件事情。

  我在第一時間就拒絕了,但小維特卻纏著我,撒嬌似地抓著我的手左右擺動著。

  「我就想聽嘛!我想聽的是,關於現在的皇帝,達克。秀耐達的故事!尼諾哥哥前些日子住這兒的時候,給我和我的朋友,說了很多關於他的故事!不過,他沒有講完故事就走了,臨走前哥哥告訴我說,過一陣子,會有一個白頭發的阿姨,啊,不對,是叔叔會來這兒,把接下來的故事說完。」

  又是尼諾!從頭到尾,這個臭小子一直都在偷偷地算計著我。對於這個便宜兒子,我一點都看不透他,他的老師小克�斯汀也一樣沒有看明白他。他雖然拜小克�斯汀為師,可是,除了請教一些栽花種草的技巧外,滄海龍一脈最擅長的魔法卻半點都沒有學會。不是小克�斯汀不想教,而是他壓根就沒學過。

  但我和小克�斯汀從來沒有小看過這家夥,在我們眼�,這個平時總是瘋瘋癲癲行事怪異的臭小子,其實潛力無窮,深不可測,這是我和小克�斯汀對他一致的注解。卡尤拉總是擔心尼諾的未來,其實是她多心了。

  「叔叔,給我講嘛!」

  當我發呆地想著尼諾的時候,小維特仍然抓著我的右手不停地哀求,看著可憐兮兮仿佛要哭出來的眼睛,我忽然想起了女兒弗萊婭,記得她小時候伏在我懷�撒嬌的時候,也是這樣的眼神的。

  「好吧,你真的想聽,那我就講吧!」我妥協了。

  「從哪�講起?你的尼諾哥哥走的時候,他說到哪了?」

  「他說到達克皇帝和魔族皇帝斯羅在天之裂痕的第一次決鬥!當時他被魔族皇帝挖出了心髒……」

  我臉色驟變,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又是我心�最痛的,最不願意想起的事!尼諾,你精心為我準備了這一切,是要逼我去直麵那些傷痕嗎?

  「叔叔,達克皇帝沒有了心髒,他後來是怎麼活過來的?尼諾哥哥沒有告訴我,他說要你來說……啊,算了,叔叔你心情不好,還是別說了!」

  我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到底還是讓小維特留意到了,他閉上了嘴,甚至有些害怕鬆開手,坐到對桌子對麵的椅子上,怯生生的看著我。

  我知道我剛才的臉色嚇到小孩子,我可以對小拉法惡聲惡氣,卻無法對這個新認的外孫保持著鐵石心腸。幾乎就在覺察到他臉上表情的瞬間,我就以最快的速度重組了麵部的肌肉,擺出一副最和善的笑容:「叔叔的心情沒有不好……叔叔最喜歡小維特了,好吧,叔叔現在就給你講後麵的故事。」

  「達克皇帝他沒有死,因為就在他的心被打碎後不久,有個世界上最愛他的女人,用她的生命為代價,為他重造了一顆心髒!」

  說出這話時,我知道我臉上的笑容一定比哭還難看。逃避了二十年,已經無處可逃的我,終於還是不得不在自己的外孫麵前,去麵對自己從前犯下的過錯。

  堤壩決了個口子,洶湧而出的洪水就再也攔截不住,記憶也是如此。

  過去的事,不管是美好的,傷心的,痛苦的,懊悔的,這二十年來一件我都不願意想起,這二十年來,我為自己做了個殼躲進去,妄想將過去完全截斷。但妄想終究還是妄想,該來的總要來,無法逃避的終有必須麵對的一天。

  接下來的一整個晚上,我被小維特纏著,象掏豆子一般地,不得不打開自己塵封多年的記憶庫,將不願想起和提起的往事一件一件地說出。

  當我說到托布魯克要塞攻防戰那一章之時,夜已經很深了,小維特坐在小板凳,雙手托著下巴靠在我的膝蓋上依舊聽得津津有味。直到她的母親,我的女兒發出的不滿的聲音,要他上床睡覺時,才悻悻地離去。這個晚上,她幾乎沒有和我主動地說過話,隻是做為一個聽眾,靜靜地在邊上旁聽著,從不發表意見。

  我本以為說起自己的過去會很痛苦,但對著一個天真的孩子,和一個與我有最親近血緣的女兒提起那一切時,心中的痛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大。

  「媽媽,晚上我要和叔叔一起睡!」

  「和叔叔一起睡可以,但晚上不準你再纏著叔叔講故事!不允許影響叔叔休息!」

  「知道啦,老媽!」

  「不要嘴上一套背後一套,上次你就是這樣纏著尼諾哥哥的!你肚子�有多少蟲子我很清楚,要是晚上再纏著叔叔影響他休息,小心我打你屁股!」

  小孩子的伎倆理所當然地被母親識破了,看著女兒對外孫故作嚴厲地訓話的樣子,我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一個類似的場景,同樣是不肯睡覺纏著父親要他說故事小男孩,邊上還有一個板著臉訓話要他早點睡覺的母親,他們的麵孔,一個是希拉,另一個是希安,我們那個還沒有出生就死去的孩子……

  「是的,是那個還沒有出生就死去的孩子,希安!」

  完全是在毫無意識中,兩滴淚水從我的眼眶�落下來,滴在了手背上。

  「希安,其實他從來就沒有出生過!希安,其實他隻是我人格分裂而產生的幻覺!希安,其實他隻是我憑空幻想臆造出來的一個虛像!」

  其實我早就知道,希安根本就不存在!隻是這二十年來一直在自己騙自己罷了!

  一滴,兩滴,然後是噴泉般不停地湧出。我用二十年的時間結出的硬殼,卻在這短短的半天時間�被擊得粉碎,沒有了那層硬殼的保護,暴露於外的心髒其實是那麼地脆弱,以至於無比失態地在自己的女兒和外孫麵前痛哭流涕。

  「嗚,叔叔別哭,一定是小維特不好,惹叔叔傷心了!」

  我大聲哭泣著,受我影響,小維特也跟著哭了起來,他抓著我的手不停地道歉著。我彎下腰抱起外孫哭得更凶了。

  女兒一直靜靜地看著我們祖孫倆,她雖然沒有流淚,眼睛�卻也有水光在閃爍。半晌,她從懷�掏出一塊手帕遞給我。

  「好了,你也老大不小了!我原諒你了!別象小孩子一樣再哭了!」

  我接過手帕,卻順勢把女兒的手抓住。

  「今晚,陪我好嗎?」

  我需要一根稻草,一塊木板,一個最親近的親人,否則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度過這個夜晚。

  女兒靜靜地看著我,我用乞求的目光望著她,小維特�著頭,目光在外祖父和母親臉上來回轉了幾圈,最後女兒輕輕地點了點頭。

  山村的夜是寧靜的,人們早早就休息了,窗外的燈火早已盡數熄滅。隻有我和女兒,以及小維特,圍爐共坐。

  我繼續講述著三十年來那些我親身經曆的故事,我略去了我對如月大肆施暴的細節,進代之以「慘烈折磨」了事,女兒也許明白一些這其中的玄機,小維特則是聽得又哭又笑。十分入神,居然忘了加以評論。

  這些故事,對於親曆者如月和我,以及經曆過那個時代的人民來說,都是一段段不堪回首的慘痛記憶,但是,現在麵對我這個今天剛見麵的外孫,我卻有一種莫名的寧靜感,這是我的女兒帶給我的。

  三十年來,我從不知曉這個女兒的存在,我無數的女人中,艾麗莎給我留下的印象並不是深刻。沒想到,我在這個小山村�見到了自己的血脈。我繼續講述著,忽然心中產生了一個疑惑:難道這些都是尼諾安排好的?!

  最近二十年,我和小克�斯汀聯手,無數次想看出真實的他,但全部都失敗了,最近幾年,我開始相信,從小跟路西法混的尼諾確實有他神奇的地方,這些地方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而是屬於天上的神。

  故事終於講到了當下,寂靜的夜�,女兒靜靜的坐在我的對麵,小維特坐在她的腿上,時哭時笑。五十年的歲月,三十幾年的壓抑和痛苦,終於得到了一次完整的傾訴。傾訴之後,我感覺自己似乎放下了什麼,至少,心魔暫時沒有了發作的跡象,我已經無法確定這是不是可悲的事情,二十年來我唯一做的事情就是求死,但是,此刻,我求死的念頭似乎沒有那麼強烈了。

  「後來呢?」小維特爬到我的膝蓋上,還在追問著。

  「後來啊,就到這�見到你了……」我撫摸著小維特的頭,心�似乎湧出到一種似乎隻在記憶的很遙遠的深處才有的一種叫做「溫馨」的東西,我的淚水再一次不停地湧出來。我曾經無數次的幻想過把自己的孩子抱在膝蓋上撫摸他的頭是什麼樣的感覺,但是我一直沒有機會,是的,沒有機會。尼諾是個調皮的臭小子,根本無法讓我產生這種感覺,至於拉法,我二十年來和他他麵的次數寥寥可數,弗萊婭……我雖然對她百般寵愛,但是她畢竟不是我的骨血。「接下來你打算如何呢?爹?」女兒問我。

  這個「爹」�沒有了開始時「父親大人」的冷漠和諷刺,多了濃濃的溫情,我凝望著她,心�五味雜陳。說句老實話,我已經不大記得艾麗莎長什麼樣子,但是,眼前的女兒卻著實的讓我回憶起那段年少輕狂的歲月。「我也不知道會如何了,終極回複咒文已經失效,我現在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會埋骨在哪�。雖然你們的出現,暫時壓製了我的心魔,但我還是活不了幾天」,頓了下,我低下頭思索著,不知道應不應該說,「我快死了。」,說到這�,我�起頭來坦然望著女兒。

  也許是尼諾曾經對他們說了什麼,我的話並未讓女兒感到意外,她隻是靜靜的看著我,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無言。

  艾麗莎已經謝世多年,我卻在這�找到了自己的親人,我的女兒,她沒有繼承我的龍戰士的力量,但是,她卻是我這些孩子中最讓我羨慕的。她從小就在平凡中生長,過著我從小就想過卻一直沒有過成的日子,寧靜,恬淡,健康成長,嫁人,在世外桃園中過著自己幸福的小日子。而我和死鬼老爸這樣所謂的天之驕子,龍戰士血脈的承襲者,卻不得不放棄原本的種種夢想,去沙場征伐,染上一手鮮血,腳踏累累白骨。

  在這個寧靜的小山村�,我的心魔從未發作過,我心�很清楚,心魔並非就此消失,隻是暫時被正麵情緒壓製住,讓我得以在終極回複咒文失效之後,還能苟延殘喘。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繼續活下去,二十年來我的目標就隻有一個:等待死亡。我也曾無數次地設想過弗萊婭親手殺死我的場景。但是,孩子們的成長,眼前這個女兒的出現,卻讓我在二十年後多了不少生氣。

  有些記憶,終究會被塵封。

  天空已經放亮了,小村子的人們又開始了一天的勞作,我站在門邊,望著這些樸實的人們,小山村�無風雨,他們純真善良,不關心外麵的世界,也沒有外麵的人與人相處時的那些機謀,我忽然很想永遠留在這�,甚至對女兒提出了要求:「我在山上蓋一間小房子,就留在這�直到死就好了!」

  女兒沒說話,我又繼續道:「我死了以後,你就將我埋在山上就可以了!」女兒隻是默默點了點頭,對於能死在這�,死在自己親人的身邊,我感到十分欣慰,過去半生做惡無數的我,能有這樣的結局,也未嚐不是老天的一種憐憫吧。

  女兒站起來抱住我,淚水流進我的脖子�,我抱緊了女兒,淚水也不住的滾落下來。我曾經無數次的緊緊抱著小弗萊婭,那是因為寵愛以及把她當作希拉的化身,而今天,我確實是因為被女兒話中所蘊含的濃濃親情感動了。

  「爸爸,我代替我的媽媽,原諒你了!你也原諒自己,寬恕自己吧!」

  那一刻,我再次淚流滿麵。

  我在這�逗留了兩天,帶著外孫小維特山上山下到處跑,打他想要的野味烤來吃,聽他津津有味的述說著「尼諾叔叔」帶著他四處淘氣作怪的故事。天倫之樂四個字,竟然就這樣出現在我的生活中。

  在這段日子�,雖然心魔沒有再再出,可是我清楚地感覺得到,體內最終回複咒文的效力正在不斷減弱,消失中,而身體�崩潰的跡像也越來越嚴重。

  到了第三天,明明昨晚早睡了,可是在清早,我竟嗜睡般地差點醒不過來,直到小維特調皮地用稻草刺激我的鼻孔時,我才在一陣噴涕中霍然而醒。

  「叔叔,起床了!太陽照屁股了!」

  小維特調皮地把我喚醒後,馬上跑去為我端來了一盆洗臉水,望著水中自己不成人樣的倒影,再瞧瞧雙手上那灰色的屍斑,以及有些浮腫雙腳,我已經明白,這個身體的大崩潰近在眼前,我不可能再見到明天的太陽。

  「是該離開了!」

  我決定不向女兒告別,現在就走,我本想死在這兒,但現在我變主意了。象我這樣的人,隨便找個地方,挖個坑,然後躺下,這就是我的歸宿。至於死後被野狗分屍啥的,我無所謂了。我的罪,我的惡,無論什麼結局我都能接受。

  爬起來後,我沒有吃早飯,甚至沒有和小維特告別,給女兒留了一封信後,就悄悄地離開了。我告訴她,如果有機會遇見如月公主,代我向她道歉。正如姐姐梅麗婭所言,其實我的內心根本不恨如月,我隻是恨自己,隻是不肯承認罷了。

  因為身體的緣故,我並沒有離開這個村子太遠的距離,而是到附近隨便找了一座人跡罕至的山,然後又隨便找了一塊空地之後,隨便地挖了一個坑,躺了下去。

  我放鬆了一切精神,閉目,等死……

  該結束了!盡管現在的我仍然負債累累,但是一切都該結束了。

  【正傳第五部:達克心靈失守·第三十六集:希望之星(上卷)】第九章:新生

  天漸斬地暗了!

  當最後一縷陽光也被地平線吞沒的時候,「他」出現了。

  「是你?」

  從前,每當「他」「出現」在我麵前的時候,總是給我帶來無盡的痛苦,那種仿佛要將人的靈魂浸在強酸中的痛苦,每次都令我痛不欲生。

  我曾經看清過他的麵目,他和我長得一模一樣,他是我的心魔。

  現在,他又一次出現了,就站在挖出的坑旁,冷冷地看著我,而我也平靜地望著他。

  沒有痛苦,沒有酸楚,沒有從前那種壓仰得恨不得將自己開膛破肚的苦悶感。什麼都沒有,我們倆,隻是彼此默默地互看著對方。

  看著,看著,直到天空重新露出魚肚白。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射入我的眼簾,刺激得我本能地眯起眼睛時,和我對望的他突然轉過了身去,然後開始下山。

  「我居然還活著?」

  驚訝之餘,我一個魚躍從坑中跳起,卻意外的發現身體狀況出乎意料地好:手上的屍斑不見了,體內的兩個極端的力量,也彼此相安無事的各自流動著,身體狀況是好得不能再好。

  「喂?」

  我�頭,看了看他,喊住他,想對他說些什麼,可是他卻不理我,隻顧埋頭下山。

  「等一等!」

  我在後麵叫嚷著,追趕著,無論我怎麼加速,可是和他之間的距離卻怎麼也無法縮短。

  他下了山,穿過原野,一直向前走著,我在後麵不遠也不近,永遠無法縮短距離地追趕著,一直追到了一個山村附近。

  這是我再熟悉不過的村子了,正是我曾想和安達、希拉一起隱居的村子。

  「達秀!」

  最令我驚訝的是,在村口處,我居然看到了如月公主。她腆著大肚子,站在村口,右手撫在小腹處,左手高舉,臉上掛著我從未見過的溫柔的微笑,正召喚著「他」過去。

  「他」走到如月麵前,輕輕地擁住她的肩膀,那動作象是在輕撫一件精致的瓷器。

  「都快生了,你就不要亂跑了!」

  他輕聲地對如月籲寒問暖的時候,我在一旁看著,象外人一樣,也沒有人注意到我的存在。

  緊接著,更多的熟悉的麵孔出現了,有義父,安達,希拉,梅麗婭姐姐,小公主,羅莎、雪芝等等許多人,無論是逝去的還是活著的親人,凡是我所愛的人,他們都在這�,站在村口,熱情地歡迎著這個男人的回來,圍著他,大聲地說笑,每個人的臉上都很快樂,每個人的臉上都很幸福。

  我靜望著這一切,淚水又一次嘀嗒嘀嗒地往下落。

  我明白了,我終於明白了,原來,這二十年來,一直將我折磨得生不如死的心魔,他並不是什麼心魔。其實,他的真麵目是我心中的愛,是我對那些美好事物的向往,是那天知道一切的真相後,被我拋棄的東西,他是我心中的善!

  而我,我才是一頭用恨、怨和不敢麵對真實的自我,不敢承認自己錯誤的懦弱,編造而成的怪物!

  他不是心魔,我才是真正的心魔,真正的心魔其實就是我自己!

  我確實是不該在這�的!

  想通了,明白了,放下了!

  我淒然一笑,決定離開這兒。這�的歡聲笑語太美好了,也太刺耳了,我這個汙穢的存在是不該繼續待在這兒汙染世界的。

  我轉過身,默默地想要離去,肩膀上卻突然搭上了一隻手,我知道是他的手。

  我轉過頭去,想和他說點什麼,話剛要出口,卻驚訝地發現自己已處在這些所愛的人包圍之中,而他已不見了,希拉,安達,如月,周圍全是我曾經愛過的人的麵孔……

  ※※※ ※※※ ※※※ ※※※ ※※※

  折磨了我二十年的噩夢,結束了!!

  帶著幸福的美夢,我醒了過來。

  天亮了,不,現在才是真正的天亮。當我睜開眼,揉動惺鬆的眼皮的時候,幾隻鳥雀鳴叫著拍著翅膀從我身上飛起,同時留下的還有幾陀熱乎乎地的排泄物,撒了我一身。

  我舉起右手,食指尖在左手背上一劃,拉出一條老長的傷口,鮮血頓時汩汩流出。從前,這樣的傷痕會在傾刻間迅速自愈,不過現在他愈合的速度卻慢了許多倍。

  「已經完全消失了!」

  希拉留給我的禮物,守護了我整整二十年的最終回複魔法,此時的效力已完全消失。雖然這種力量令我不得不無恥地活了二十年,但她終究是希拉留給我的禮物,證明她存在過的事物。現在他消失了,那種失落的感覺還是令我難受無比。

  「算了,該失去的,總會失去,枯萎的花,還是回歸塵土的好!」

  一些訊息象發酵般慢慢地由胸口湧出,開始充斥我的大腦,是大魔神路西法生前的記憶。他藏在心髒�的訊息,在我解開了伽鎖之後,開始對我開放。

  「原來,真相是這樣……」

  我期待了許久的秘密終於揭開,真相令我驚喜萬分,可是我卻沒有想將她馬上擁在懷中的緊迫感。因為我知道,我從前欠的債實在太多了,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我決定馬上回去,做一些必須做的事,但在這之前,我得先向女兒和外孫告別。

  當我回到村子�的時候,引發了一場小小的騷動。很快我就在眾人異樣的目光中發現了騷動原因:我那及腰的白發,不知在何時已完全恢複了黑亮。

  我的歸來讓女兒和小維特驚喜萬分,從女兒滿意的微笑中,我知道我無需做太多的解釋。我在這兒又住了兩天,在這期間,我見到了小維特的父親,一個樸實可靠的青年。聽說我是他妻子「失散多年」的父親,他對我十分熱情,女兒能夠嫁給他我也很放心。為了不影響他們的生活,我隱瞞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我和女兒女婿一起去祭掃了艾麗莎和她丈夫的墳墓,就在小山村後的小山包上,普普通通的一抔黃土,一座石碑,埋葬著當初和我僅有的一夜情緣。

  離開這個小山村時,我剪掉了那頭長得嚇人的頭發,也將這過去二十年噩夢埋在這個山村�,然後回到了伯爾達。

  【正傳第五部:達克心靈失守·第三十六集:希望之星(上卷)】第十章:道歉

  伯爾達的陽光依舊明媚。

  當我不再以活死人的心態看世界的時候,這兒的一切似乎都是那麼地美好。

  伯爾達的中心廣場現在改名為雅格麗廣場,這是為了紀念當年風都事件慘死在屠刀下的雅格麗,十年前卡尤拉下令以之為命名的,廣場正中央的那個大噴泉旁立著的那個右手高舉旗幟的女性,原形正是她本人。

  雕像是尼諾的作品,他用了一個月的時間雕出了這座高達十米的作品。化身為石雕的雅格麗右手高舉旗幟,左手垂在腰間捏成拳狀,頭向右後傾,嘴微張,似乎正在呐喊著什麼。

  雕像的腳下黑色大理石座基上刻著一行大字。

  「起來,饑寒交迫的人民!」

  這是當年正是神龍廣場的那群人喊出的口號。

  我站在雕像腳下,望著故人的身影,心�百感交集。尼諾就在雕像的另一邊,他歪戴著一頂太陽帽,手上拿著一隻炭筆正在做素描,一個異常漂亮的女孩正站在不遠處,背對著雕像做他的繪畫模特。這個女孩我不認識,很明顯肯定是我不在的這段日子�落入他的毒手。我的到來,尼諾早已發覺,他卻沒有打招呼,仍然專心地完成手上的工作。

  我也沒有打擾他,靜望著尼諾完成速畫。這種事對尼諾來說是輕車熟路,他很快完成了素描,然後在女孩子高興的喝彩中,他一手摟著女孩的腰走到我麵前,

  「瑪麗婭,給你介紹一下,這個大叔是我的變態……咳咳,是我的變態老哥!」

  「老哥?」

  女孩一臉驚訝地看著我,又瞧瞧尼諾,然後象是信了似地點著頭。我忍住猛敲尼諾腦袋的衝動,問他道:「弗萊婭呢?」

  「她醒來後,沒看到你,然後就走了,去阿沙尼亞,聽她說她想去拜祭她的父母。」

  知道弗萊婭是我的逆鱗,尼諾難得的沒有胡鬧,正正經經地答了我。

  「是嗎?她現在一定也麵臨著兩難的選擇吧……這樣也好,我還有很多事要去做,現在正缺少時間!」

  「你準備去見漂亮媽媽的妹妹?」尼諾嘴�的漂亮媽媽,是指梅麗婭,她的妹妹,當然是指如月。

  「嗯!」

  我哼了一聲算是回答。

  「需要建議嗎?」

  「這個……還是我自己去麵對吧!」

  我來見尼諾,除了問弗萊婭的事外,也有想向他征求意見的想法,但事到臨頭我還是放棄。在我這噩夢般的二十年�,他是少數能從我封閉的內心世界�掏出東西來的人。

  「那太可惜了,本來可是為老爸你想了不少必殺絕技呢!」

  尼諾一臉遺憾的表情,而他的新女友則在這時叫了起來:「老爸?你叫他老爸!啊!他是你老爸?啊……」

  從女孩驚訝,然後變得興奮的表情,我知道她已猜出我是誰。其實她早該猜出我的身份,隻是因為少了那頭標誌性的白發後,她一時沒有認出來。

  煩心的事情還有很多,我不想再在這兒糾纏多久,禮貌告別之後,我也送給了尼諾一句忠告:「遊戲人生故然有趣,但這世間最難還的就是感情債。別玩過頭了,你看我,二十年前的債到現在還沒有還清……」

  尼諾摸著腦袋不停地對我傻笑,我知道我的忠告沒有太大的用處,不過身為人父,我這個不合格的父親能做的事也隻能是這些。

  ※※※ ※※※ ※※※ ※※※ ※※※

  如果說陽光明媚的伯爾達城是人間天堂,那麼,荒蕪的雷茲陵園則是陰風瑟瑟的亂葬崗。這�曾是人類曆史上最偉大的英雄的埋骨之處,年年都有無數人前來拜祭。不過當年我和如月的驚天一戰之後,雷茲的屍身被毀,這�也就荒廢了。

  我的到來,讓梅麗婭很是驚訝,在陵園的入口她攔住了我。

  「我是來找如月公主的!」

  說出公主這個稱呼時,我禁不出生出一種恍如隔世的怪異感覺。多少了,這十八年,因為某些無法避免的原因提起如月時,我對她的稱呼都是那個女人的,語氣之中從來都是滿懷仇恨與怨懟,象今天這樣平心靜氣地稱她為如月公主,這還是十八年來的第一次。

  現在的我,雖然過往的傷害依然在我身上留下痕跡,但我身上的死氣已完全消失不見,梅麗婭隻是看了我一眼,立刻就感覺到了我和過去的不同。

  我低聲道:「過去的噩夢,結束了,我擺脫出來了,姐姐!我不是再來惹事打架的,我隻是想和公主說幾句話!」

  「滾!」

  沒等梅麗婭回答,陵墓傳出一聲厲喝,接著我就飛了出去!是如月,她毫不客氣地在陵墓內揮拳,一擊將我轟飛。

  「哇!」

  沒有躲避,也沒有有意識地去防禦,更沒有最終回複咒文保護我的肉體,如月的這一擊,輕易地將我重創。

  「別在我麵前裝可憐,裝悔過,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接受的!」

  如月的聲音從�飄出來,我聽出來了,這當中除了憤怒和仇恨之外,還包含著別的東西。她也是個聰明的女人,我突然一反常態地低調出現,我想說什麼,相信她也可以猜出來。

  痛,真痛!這是我失去最終回複咒文護身後第一次受傷。從前有她的加持,我哪怕是被挫骨揚灰也可以活過來,無論受再重的傷,肉體承受的痛苦也會被最大可能地削弱。但現沒有她的守護了,久違了的劇痛讓我再次品嚐到了重傷的感覺。

  很痛,卻並非無法忍受,這樣的感覺更讓我能感覺自己真實的存在。魔神路西法留給我的心告訴我,擁有八變力量的龍戰士,要想最大限度地發揮體內的力量,就必須做到識我,知我,必須直麵自己靈魂最深處的光與暗。

  魔神路西法留給我的記憶�對我說過:

  「你們人類中最偉大的一位賢者曾經說過,所謂的強者,並不是指那些擁有強大力量的人!真正的強者,是經曆過痛苦,忍受著痛苦,最後戰勝痛苦的人!你,還有那兩個小姑娘,你們都曾經經曆過非人的痛苦,如果你們能夠戰勝自己的痛苦,那麼這些痛苦將成為你們力量最大的源泉。」

  對於我來說,要低下頭向如月剖析自己內心中的暗,這同樣也一種試煉。以我性格,要是從前的我,大概會是明知自己錯了卻仍然要硬撐下去頂著吧。

  我搖搖晃晃地爬起來,推開叫著從陵墓�跑出來扶我的小公主,然後搖搖晃晃地走到陵墓門口。梅麗婭已經進去了,她現在正在訓斥如月,這世上唯一能夠喝止住如月的人也隻有她。

  「我在這兒隻想說幾句話!」

  我一邊嘔著血一邊道:

  「當年的事情,其實真相並不是我過去一直說的那樣,其實事實真相我早就心�有數!」

  「以你父親的性格,我想當時他在托布魯克之戰後就想殺死我吧!你一定是盡力為我求情了,而對我下毒,一定是他強迫你妥脅後的結果!他一定是對你說這隻是以防萬一,為了能隨時遙控我的生死!如果你不這麼做他當時會殺了我!你是被迫的!」

  「其實真相我早就該猜到了,其實我早就知道了……隻是我不願意去麵對這些!因為我在害怕,害怕承擔希拉母子之死是因為我的錯誤的責任。因為我不敢麵對是自己害死妻兒的凶手的真相!所以我必須有一個用來轉移自己仇恨和恐懼的對象,而你,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我說話的時候,如月一直在發抖,神龍王的氣息時強時弱的從陵墓�閃發出來。她的情緒現在相當的激動且極不穩定!她當然要激動,當年她所受的奇恥大辱,絕對不是我一句道歉就可以抹平。

  「你這個混蛋!誰要你在這兒道歉了!你給我滾!」

  我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情緒已經激動到極點的如月卻再次暴走,然後衝著我再度揮拳,不過這次卻梅麗婭阻止了。站在陵墓外的我感覺到了兩股氣息不同的龍力衝突,互相壓製的強烈波動。起初的時候,借住情緒的力量,如月的神龍王力一下子壓過了梅麗婭的碧玉龍力,然而就在神龍王力完全爆發的前一刻,就象十多年前在沈月峽發生過的那般,沒有任何預兆的,這個股力量莫名的崩潰,瞬間跌到穀底,然後被碧玉龍力壓得再無法發作。

  神龍王力量的暴走停止了,但是,由我破開口子的那顆心,卻依舊象決堤的山洪般向外噴湧濤天巨浪。

  「我不需要你的歉意!我不需要這個!姐姐你不要攔我!嗚,你這混蛋,誰想聽你的這些鬼話!當年的毒是我主動要求下的,和我父親無關,是我,一切全是我做的……」

  完全是竭斯底�的尖叫,我突如其來的歉意,其實也刺中了如月心中最虛弱的地方。這二十年�,我因為需要恨而恨她,同樣,她也因為同樣的理由而恨我。我們之間的仇恨並不僅僅是因為仇恨本身,也是因為我們都需要仇恨做為自己活下去的依靠。從某種意義上說,我的道歉對如月也是一劑毒藥。

  我知道再說下去,情緒激動如月估計也聽不進去,隻好將交談的對象轉向梅麗婭。

  「姐姐,破壞神安卡古斯,害死碧姬阿姨的那個家夥,他還沒有死!當年他被碧姬阿姨重創,卻仗著不死不滅的完美體,正在緩慢地自我恢複!再過一年,就是他完全蘇醒的時刻!那時的他,將使用自己的肉體,以最強最完美的姿態重新降臨這個世界。」

  「安卡古斯,他是創世之神,卻也是毀滅之神!和我從前那虛假的完美體不同,他是真正的完美體!唯一能打倒他的方法,就是我使出那招天絕,靜止時間和空間,剝奪他的完美體不死之身,然後用完美的兩極合一才能打倒他。」

  「但是,我雖然從過去的噩夢中擺脫出來,可是希安的感覺也已經不存在了!現在的我,無法使出霸拳,更無法用上最強的那招天絕。這樣的話,要打倒安卡古斯,唯一的辦法就隻有一個。」

  擁有逆亂因果完全境界的魔神路西法生前幾乎算無遺策,但是最後他對我還是算錯了一件事:當我擺脫了過去的陰影從噩夢中醒來的時候,希安,那個我分裂的人格,他也消失了。沒有希安的存在,我根本無法使用創世的力量。他把打倒安卡古斯的籌碼完全壓在我身上,明顯是錯了。不過這不怪他,逆亂因果的完全境界,唯一不能掌控的就是人心。

  「那就是我和公主聯手,她的創世之力加上我的逆世之力,我們倆兩極合一,合作使出那招!」

  「我知道,活著的人中,我最對不住人的就是公主,她最恨的人也是我!要求她和我聯手,這很過份……但是,這是我必須去做的事情!當這一切結束的時候,如果我不死,我會為過去的錯,給她一個最滿意的交待……明天,我還會再來的!」

  說完這些,我沒再多做停留,轉身離開了陵園。

  離開女兒那一家時,我本以為自己可以陽光一點地麵對未來了,現在卻發現,原來理想和現實的差距還是那樣的巨大。欠什麼債都好,但就是別欠感情債,從我不再逃避過去的那一刻起,我也不得不背上這二十年來欠下諸多債務,然後拼盡全力去償還。

  得知我擺脫了心魔的折磨,消除了兩極合一的隱患後回來,卡尤拉非常地高興。她難得地在皇宮�辦了幾桌酒宴,然後把帝國所有的龍戰士家族的成員都請了過來,大家很高興地聚了一場。當然,如月依舊沒有到場,隻有小公主代表她出麵,陪她來的還有拉法。

  小公主她帶來了如月話:「姐姐同意了,她說三天後,她會在初始之地等你!」

  這一切並不出我的意料之外,如果如月真的想要我的命,當時那一擊就可以把我轟碎!那時的我根本沒有半點防禦力,但在最後一刻,如月還是把力量控製住了,僅僅隻是讓我重傷。

  見所有的龍戰士都來得差不多了,我決定把一件真相向他們宣布,這並不是什麼秘密,小克�斯汀比我更早知道,隻是至今他一直密而不宣。

  我說: 「我今天要告訴大家一件事:我們的世界,現在正麵臨著完全毀滅的危機!」

  【正傳第五部:達克心靈失守·第三十六集:希望之星(上卷)】第十一章:日不落山之戰的真相

  日不落山之戰,這是發生在遙遠的神話時代的戰爭,交戰的雙方都是創世之神的部下,居於日不落山上的天使,一為無情無愛沒有半點情感的守護天使,另一方為擁有情感的墮落天使。

  守護天使的力量,是和魔法世界�最神秘的一種能力緊緊地聯係在一起的,這種能力名為逆亂因果。

  逆亂因果,從本質上說,這並不能稱為魔法或者武技,他隻是一種感悟,擁有這種感悟的生命,最大的特點就是能夠輕易地看透萬物運行的規律並加以改變。而這感悟最極端的表現有兩種:一為創造,一為破壞。

  創造,當領悟了完全境界之後,擁有者可以憑著這種感悟輕易地創造生命。風之大陸上的五大種族,龍、人類、魔族、獸人、精靈,就是擁有逆亂因果完全境界的創世之神創造出來的。

  而破壞,則稍微「簡單」一些。擁有者可以憑借這種能力,在戰鬥中輕易地看穿對方的一切招式、魔法並輕鬆破解。從前我和小克�斯汀與路西法交手時總是覺得處處受製,也正是源於如此。

  日不落山上的每一個守護天使,他們都擁有逆亂因果的能力,唯一不同的僅僅是彼此的領悟程度高低有別。而且,和龍戰士不同的是,他們身上逆亂因果的能力並不是隻升不降的,情感,就是損害這種能力最強的毒藥。

  日不落山上的守護天使,一旦擁有了情感,自身對逆亂因果的領悟就會直線下降,嚴重者甚至會歸零,這就是墮落之說的由來。完全喪失這種能力守護天使翅膀會變成漆黑色,這時的他們就稱為墮落天使。

  墮落之後的天使們,雖然喪失了逆亂因果的能力,卻意外地得到了另一種比逆亂因果本身更不可思議的能力:用情感推動力量!當他們以自身擁有的最極端的情感,愛,或者恨推動力量時,體內的力量會不受肉體製約近乎無限製膨脹,提升,甚至強到連創世之神都要自歎不如的境界。

  最有意思的是,情感來自內心,而心,卻是逆亂因果唯一看不透的東西。

  魔神路西法,他並不是第一個墮落的守護天使。如果按照墮落的次序排名,他差不多可以排在接近墊底的位置。在他徹底地墮落之前,已經達到逆亂因果九成境界的他,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滿世界地追殺那些墮落天使們,因為在創世之神定下的法則中,墮落天使是應當抹殺的存在。

  情感,對於那時的他來說是不存在的,所以,在殺死時這些昔日的同伴時,他一點也沒有手軟,更沒有手慢,直至有一天他遇上了兩根「硬骨頭」。

  那兩根硬骨頭,其實是一對相互之間產生了名為「愛情」的情感的守護天使,墮落之後擁有了不同的性別,男和女。這兩個墮落天使原日不落山上的排名是在近乎墊底的位置,和身為諸多守護天使之首的路西法實力實在相差巨大。

  這樣的戰鬥,本來應當毫無懸念可言。但是,誰都沒有想到的是,在那場宰殺叛逆的戰鬥中,這兩個排名最末的墮落天使,為保護彼此相愛的對方,戰鬥中力量居然近乎無限地提升提升再提升,竟反過來將路西法壓製,甚至到最後,連另一位守護天使米伽勒的加入,也隻是勉強拼了個兩敗俱傷的結局。

  不,所謂的兩敗俱傷,那隻是遮羞的說法!戰到最後,路西法和米伽勒雖然殺死一名對手,兩人卻也身負重傷已無力再戰,而活著的那個對手卻擁有可以繼續戰鬥和殺死他們的能力。

  「你們這群隻會服從於創世之神的傻瓜天使,你們不過是沒有情感的木頭,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愛!」

  隻是,在看到愛人死去,獲勝者在悲痛交加中留下了這句遺言後,竟放過兩人當場自盡了!

  這場大敗而勝的結局對路西法的影響巨大,在隨後漫長的養傷時間�,他幻化成大陸上不同種族的模樣,遊走於人間,開始去探知那個所謂的情感,所謂的愛是何種事物,為何能令一對「弱小」的叛逆爆發出如此恐怖的力量。

  接下來的故事�,他用了幾十年的時間,在魔族中找到了答案。然而當他明白何為情感,何為愛,喜怒哀樂是為何物之後,這位日不落山上最強的天使,也象無數被他斬殺的同伴一般,無可救藥地墮落了——他先是愛上了一個魔族的女子,然後為了維護擁有愛的權力和保護所愛的人,他集結了所有的墮落天使,向創世之神的權威發出挑戰!

  原本以為,這隻不過是一場墮落天使們近乎絕望下的徒勞抗爭,然而,日不落山之戰開始時的戰況,卻是出乎雙方意料之外的一邊倒。

  開戰的時候,創世之神已沈睡多年,並沒有插手天使之間的內戰。以心中的愛為執念推動力量的墮落天使們,輕易地打敗了用逆亂因果戰鬥的守護天使,而且失敗者輸得非常地難看。而當時守護天使之首米伽勒,更是在慘敗之餘被路西法生擒。

  勝利者並沒有將失敗者一網打盡殺個精光。在當時,路西法做了一件事:他將米伽勒的肉體與靈魂分離,米伽勒的肉體被他封印在日不落山上,而靈魂被他打入凡間,不斷地轉世。不僅僅是對米伽勒如此,對所有戰敗被擒的守護天使,他都打算這樣做。他的意圖這時已再明顯不過了:他要所有的守護天使們親身體會,明白情感是為何物之後,再重新回歸日不落山的肉體之中!然後,他會等著他們墮落,變為自己的同伴,最後再帶著他們一起聯手,打倒那高高在上的創世之神。

  路西法的計劃可謂完美,然而當他僅僅在米伽勒身上完成這個計劃時,異變卻突然發生:沈睡多年的創世之神醒了。

  始一登場的他,自稱是破壞神安卡古斯,接著就毫無留情地對待在日不落山的雙方天使展開無差別的屠殺。是的,是屠殺,無論是忠誠於他的守護天使還是叛逆的墮落天使,他都毫不留情地出手殺掉,然後吞噬,變成自己力量的一部分,如此反複。

  這時的他,已不再是這個世界的創造者,而是毀滅者,。

  作為是風之大陸創造者的創世之神,為何會突然變得如此?原因很簡單,這是達到逆亂因果完全境界後必然出現的結果。

  無論是誰,當他擁有逆亂因果完全境界這種神秘的能力之後,他就開始受兩種完全相反的喜好不斷的誘惑。這種誘惑,一為創造,二為破壞。

  創造:無中生有地創造不存在的東西,甚至是生命。而破壞,不僅僅隻是破壞敵人對手的招式,更包括了將一切自己認為不完美的事物毀滅的衝動。因為,擁有逆亂因亂完全境界的能力之後,擁有者的眼睛�往往容不下任何「不完美」的事物。

  「世界由我創造,也該由我毀滅!」

  先是用自己的能力創造一個全新的世界,然後把他們象推積木一樣地完全推倒,毀滅。這就是擁有逆亂因果完全境界的創世之神的本質理念,也是在擁有逆亂因果完全境界後必然的結果。

  沒有創造,哪有毀滅?創世之神創造這個世界的目的,隻是了最後的毀滅。創造隻是初始,毀滅則是終結,再然後他會在一片廢墟之中重新創造新的世界,繼續著這個生與死的循環。

  這樣的遊戲,創世之神並不是第一次做了!存在於風之大陸上的所謂上古遺物的文明遺跡,其實就是前一個被創世之神毀滅的的世界的殘骸。

  從安卡古斯現世的那一刻起,這個循環的第二步就已經開始。盡管守護和墮落天使們聯起手來,拼盡全力地阻止。然而,在這個同時擁有兩個陣營優點的十二翼怪物麵前,一切反抗都近乎是徒勞的。

  守護天使除了肉體與靈魂被事先分離的米伽勒外,全部被殺和吞噬,骨肉無存,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而墮落天使一方,也死傷殆盡,僅有魔神路西法還在拼盡全力抵抗著。

  失去了所有戰友的路西法在安卡古斯麵前,就象螞蟻一般的脆弱。然而在絕境之中做徒勞反坑的路西法,在使出魔法月瀆之後,竟不可思議反敗為勝,一舉將安卡古斯封印。

  破壞神安卡古斯擁有不死不滅的完美體,路西法雖然獲勝卻無法徹底地將他殺死。於是他隻能用魔法將對手的肉體與靈魂分離,封印在日不落山上。

  這才是日不落山之戰真正的真相!

  數千年後,當這個封印鬆動,安卡古斯又即將出世之時,初代滄海龍在已成為魔神的路西法的指引下,登上日不落山,以自己的肉體為容器,再次將他封印。

  破壞神安卡古斯最令人頭痛的地方,就是他那不死不滅的完美體——靈魂不滅,肉體不滅!象從前的我一樣,哪怕被挫骨揚灰也會自動回複過來。封印他,效果隻是治標不治本。

  因為路西法的救世之舉而僥幸存在的這個世界,在這段時間也繼續存在而發展著。在這漫長的歲月�,他也一直在為如何打倒這個成為破壞之神的魔物而苦惱,直到有一天,他無意中在凡間的一個種族身上發現了希望。

  這個種族的名字就叫人類。

  這個由創世之神親手創造的種族看似弱小,卻擁有一種唯有逆亂因果完全境界的神才擁有的獨特能力,不亞於神的創造力和想象力。

  史上第一位新人類:達達尼亞·邁爾斯的誕生,讓路西法狠狠地驚詫了一下。

  數百年後,當十賢者用令神都要震驚的方式創造出始無前例的超級生物龍戰士後,這位一直在暗中觀察人類的魔神終於坐不住。

  這位魔神曾對我說過,他在魔族身上找到了答案,卻在人類身上看到了希望。龍戰士誕生之後,他就隱隱地感覺到,徹底毀滅安卡古斯的希望或許可以放在這種人類自己創造出來的生命身上。

  隨後,他先後找上了那個時代最強的兩個龍戰士,初代滄海龍和初代黃金龍,指導他們,希望他們能能夠替代身上有著巨大隱患的自己拯救這個世界。

  是的,路西法這個打敗過安卡古斯的救世主,他自己本身卻也正在變麵臨著變成第二個安卡古斯的危機。

  在這數千年漫長的歲月�,經曆了愛人悲歡離和,生離死別的情愛折磨,在看遍了凡人世界無數次上演的生生死死,恩恩怨怨之後,心境上逐漸大徹大悟的路西法,竟在擁有情感的同時,也逐漸地恢複了守護天使最強的能力:逆亂因果,並且在無意中達到了和創世之神同等的完全境界。

  達到完全境界的那一天後,此時路西法已是和創世之神等同的存在。然而,曾經是這個世界救世主的他這時也麵臨著和創世之神相同的問題:創造和毀滅的誘惑。

  毀滅這個看似很不完美的世界,然後再憑自己的想象創造一個理想中完美的新世界。

  這樣的衝動,這千年來一直折磨著他,而他也努力地用心中殘存的情感抗拒著這種衝動。

  「逆亂因果的完全境界,我終於戰勝他了!」

  有意地死在我的「過去未來拳」之下時,他說的這句話,其實也是這個偉大的魔神這千年來和這種誘惑不斷抗爭的總結,到最後他終於沒有象安卡古斯一般被自己的能力所操縱。為了對抗這種衝動,其實他一直都在等待能將他毀滅的人出現——我們的那場決鬥,不過是兩個一心求死的人在爭奪死亡的權利罷了,結果也正如卡尤拉預言的那般:活下來的那個是失敗者。

  說完了這個故事後,我告訴大家道:

  「我們沒有時間了,一年,還有一年,那家夥就會出來!毀滅這個不完美的世界!然後,他會在一片廢墟之上,重新開始他創世的遊戲!」

  所有人都沈默了,包括早已知道真相的小克�斯汀。

  「要殺掉那家夥,辦法隻有一個!」

  接著我把那天在陵園的話又重複了一次,說完之後,小克�斯汀發表了他的看法:

  「這個辦法,理論上是可行的,可是卻有一個重大的破綻!」

  「什麼破綻?」

  「是月瀆!而大哥,無論是你還是公主,在那個銬問自我心靈的世界�,你和她,能否做到真我,本我,知我,並最終從自我心中的陰影中走出來嗎?要知道,那個怪物也會這一招!」

  這確實是一個天大的問題,月瀆這種魔法實過於逆天,無視能力等級的差距,直指萬物的內心。從前,這是救世的絕招,而現在成為擺在我們麵前最大的桎梏。這三十年的風風雨雨,無論是我還是如月,我們倆的內心都被命運折磨得傷痕累累,離能免疫這一招的完美心靈差了不知遠到哪兒去。

  「這確實是個大問題!」

  即使是從過去的陰影中擺脫出來的我,現在依然沒有把握能麵對這一切。

  小克�斯汀也坦然向我承認道:「其實我也無法抵抗這一招,事實上,我每次用這一招時,他的反噬力正越來越大!不是月瀆出了問題,而是我自己出了問題!」

  一時間,我們倆都愁容滿麵,至於其他的龍戰士,他們更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一直在邊上當聽眾的尼諾突然插嘴進來。

  「叔叔,你多慮了呢!俗話說膽小的怕膽大的,膽大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變態的!變態老爸最可怕的地方,就在於他是一個變態中的變態啊!變態是不能用正常人的眼光去看的!這世界上還有什麼東西,比老爸這樣瘋狂的加不要命的變態中的變態更可怕的嗎?嗚嗚!」

  卡尤拉聽到尼諾又在胡言亂語,終於受不住手揪住他的耳朵,施展平生所學上演了一出皇後教子的話劇。

  【第三十六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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