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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名稱:[玄幻仙俠]《大唐群芳錄》(全本)作者:晏山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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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唐群芳錄


作者:晏山亭


卷一 夢斷江南

第一章 遊戲風塵

  這鬼天氣,真是熱死人了!我早就將太陽他媽問候了一萬遍。

  這時還真有點懷念冬天呀,冬天再冷多穿幾件衣服也就行了,但這種熱天又不同,再冷總不能在大街上裸奔吧!不要考驗蘇州的治安,不信可以試試,保證一刻之內你就可以在蘇州大牢納涼享福了。

  盡管天這麼熱可蘇州到底就是蘇州,也不想想,蘇州曆來就美女如雲,富商雲集,十�長街店鋪林立。

  我混跡在茫茫人海,隨擁擠的人群漫無目的的走著,棱角分明的麵孔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隻是那笑容有點奇怪,從麵部表情絲毫看不到肌肉收縮的痕跡,但是你卻可真切的感受到那莫名的微笑,如果我身邊的老頭看到,他一定會毛骨悚然,因為他更加清楚這個笑容下的真正含義。

  一想到老頭,我就有氣。為什麼?你沒看見嗎?這死老頭故意穿得這麼破,簡直就是存心破壞本少爺的形象。

  看看他那副德行,瘦骨嶙峋,連骨頭都快要掉下來了居然還笑得那樣開心,頭上戴著一頂破羊皮帽兒,手�拿著一支大煙槍,活活的一個乞丐,倒黴的是偏偏就是這個死乞丐寸步不離的緊緊跟著我。

  看著老頭,我越來越不爽,全街的人看到我們都躲得遠遠的,好象是看到怪物一樣,這當然都是死老頭害的。

  “老頭,都什麼天氣了,還帶著那破帽兒,該不是嫌熱不死你吧?”

  老頭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還笑,我讓你哭都哭不出來,“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老婆給戴上的,難怪你舍不得摘掉,是吧?”

  “哦?說說看。”

  老頭很是虛心。

  “那還不簡單,你沒看到你帽子已變色了嗎?”

  我一本正經地道。

  “沒有啊!”

  老頭拿著帽子看了看又戴上。

  “嗬嗬,變綠了!你老婆肯定和別人上床了,連綠帽子都舍不得摘,你老還真是特別。”

  說完之後忙跳到一邊,以免遭老頭毒手。

  可是老頭並沒我想象的那樣暴怒,他陰陰一笑,低聲道:“我還真是不得不佩服你小子,連白秋水那樣的美人都可以輕鬆搞定,你也太狠了,折騰了一整晚,也不想想我的感受,害得我老人家一晚都沒睡著。嘿嘿!”

  他看了四周一眼,“要是讓這些人知道你昨晚都幹了些什麼,你說會有什麼後果?”

  他似乎看到了我的慘狀,得意的笑著。

  白秋水,江南四大名妓之一,蘇州花魁,更是蘇州無人不知的才女,琴棋書畫無所不精,隻是如此佳人不知為何淪落風塵,雖有成千上萬的人為她贖身,但都被她婉言拒絕,孤身寄於青樓。

  能進她房間的都是些達官顯貴,一般人想見她都難,那可是春宵一刻值千金。真是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在蘇州男人的心中,那可是夢中情人。如果讓這些人知道了他們的女神昨晚就在我身下婉轉承歡,那我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

  忌妒,往往會令人失去理智忘了實力差距而做出瘋狂的舉動,何況很多人根本就沒有理智。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這可是千古遺訓。老頭放一個屁我就知道他要幹什麼。我從懷中掏出一條絲帶飛快地塞到老頭手中,故作大驚道:“什麼?你昨晚還真去偷了白姑娘的褻衣?還順手牽羊的拿了這條絲帶?那時她還正在洗澡?那你豈不是算了,我認輸,算你狠。”

  之後無奈地走到一旁,我話沒說完,但言下之意,誰都明白。

  果然,起初還離得遠遠的眾人圍了上來,數十道憤恨的眼光射向老頭,如果眼光可以殺人,那該多好呀。從此我就不用再拖著一條尾巴,也再沒有討厭蚊子的“嗡嗡”聲了,這個世界清靜了!

  哼!這個又髒又臭的老頭兒竟敢偷窺白仙子,更讓人不可忍受的是那時的白仙子正在洗澡,想著仙子出浴的美景不由都癡了。天呀,為什麼不是我?而是這個快要入土的死老頭,群情激奮的眾人已抑止不住自己的情緒。

  於是雞蛋石頭,蘿卜青菜都順理成章的飛向老頭。覺得不解恨的還衝上去拳打腳踢,再看那件絲帶早被眾人你一塊我一塊搶成了碎片。

  我不禁大為心痛,別誤會!如果老頭能被再毒打一次,我絕對舉雙手讚成,不要說我沒同情心,更別說我虐待老人,無數次實踐證明,他的骨頭比石頭還硬,否則他早就消失在我眼前了。

  我心痛的是那條絲帶,那可是我的勞動成果,我容易嗎?我!

  老頭躺在地上,口吐白沫,任那些人暴打卻絲毫不動。

  有人覺得好象不對勁了,伸手一摸老頭的鼻子,完了,完了,沒氣了,連身體都發涼了。

  我可沒想把你打死,你怎麼就死了?我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兩歲幼兒,我可不能蹲大牢,眾人如是想著,等到清醒過來,如作鳥散。畢竟人命官司誰也惹不起。

  我踢了踢老頭,“起來吧,人都走了。拜托你有點新意行不?你演得不煩我都看煩了。今天我心情不錯,才給你麵子,沒揭穿你。”

  老頭爬起來,擦了擦口沫,“這群王八羔子,下手還真重。”

  都以為出了人命大案,此時大街上已沒有什麼人了。

  老頭象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拉著我的手,“走,今天我請你喝酒。”

  “我還真見了不吃屎的狗了,老頭你今天怎麼轉性了?”

  這老頭跟著我白吃白喝了三個月,今天居然要請我,還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或許狗吃飽了會不吃屎,但這老頭絕不會因為錢了多而請我。

  老頭瞪了我一眼,“你小子到底知不知道尊老愛幼?”

  “還愛幼?那不知小弟弟今年幾歲了?”

  我拍了拍老頭的羊皮帽兒。

  “你”老頭大怒,像是再也無法忍受,一煙槍打了下來。我接住煙槍,捶了捶老頭的背,“火大傷身,要折壽的,你老又不是不知道,看你年紀都一大把,也沒幾年活頭了,怎麼還這樣想不開?何必呢!”

  老頭吐血不止。

  “酒中樓”蘇州最有名的酒樓,“醉八仙”譽滿全國,行銷天下。

  內間布置古樸典雅,清香宜人,未見其酒,先聞其香。

  “老頭,你沒事吧?”

  老頭已一連喝下兩盅,“醉八仙”連八仙都能醉倒,何況是這麼一個老頭,一大缸醉死他都綽綽有餘。

  老頭哈哈一笑,“我老人家會有什麼事,來,幹一杯。”

  這都由老頭一個人喝還真會出事,我也就不再客氣。

  老頭苦笑道:“除了我粘上你那次外,好象我都沒鬥得過你,真是倒黴!這還是第一次,以往我可是戰無不勝。”

  我大笑,“老頭,你現在服氣了?”

  “不服氣行嗎?這三個月我哪天沒受你欺負?看來報仇無望了。”

  “不要灰心,好好學習,說不定哪天能趕上我。哈哈哈,誰叫你先誣陷我呢?”

  想起那次老頭是怎麼整我,我現在還有氣。

  三個月前,金陵郊外,一個風清雲淡的夜晚,真是偷香竊玉的好時候。

  我走到一戶人家,正要敲門,想要在此借宿,不要以為我是來偷香竊玉的哦。

  突然,莊內湧出一大群人,大喊打死這淫賊,我四處張望,淫賊在哪?我怎麼沒看到?正在此時,那群人走到我麵前,對著我劈頭就打,什麼?喊的淫賊就是我?我長得象淫賊還是我臉上寫著“淫賊”兩個字?看來還早有準備,還要加上未卜先知的本事了。

  很多事是解釋不清的,這個時候任我怎麼說他們也不相信,最後隻得逃之夭夭,露宿山林,後來才發現是這老頭搞的鬼。

  原來,他早就跟在我身後,知道我今天錯過了市集,隻得去借宿。他跑到我前頭,到那村莊大肆宣傳,說今天晚上會有淫賊來,而且還會以借宿為名,甚至描繪出了我的相貌。

  我一到,村�的人一看,果然和那壞蛋一模一樣,那還不相信?於是才有那一幕。幸好我發現了他,從此,我就開始了我的報仇行動。

  “算來,也有三個月了。”

  老頭有些懷念地道,“就是想報仇,怕也沒機會了。”

  “老頭,你要走了?”

  我微微一愣,我倒沒想過他會現在離開。

  “不錯,不管怎樣,我老頭還有個家,雖然不用我老人家操心,但總得回去看看吧,哪象你小子這麼灑脫。”

  “灑脫?或許哪一天暴屍荒野,作了野狗的下酒菜都沒人知道呢。”

  感受到我的傷感,老頭投過歉然的一瞥,“等你哪天閑下來,就到我那�來白吃白住吧,反正我欠你三個月的帳。”

  “你少給我裝好人,你有告訴過我你家在哪嗎?你連養活你老婆都成問題,還能養我?”

  老頭淡淡地道:“君子之交淡若水,相逢何必曾相識。何必非要搞得一清二楚呢?”

  這倒也是,有時了解得太多反而還會變得拘束,還不如緣字當頭,隨遇而安來得好。

  老頭遞給我一塊金牌,上麵刻著“南宮”二字。

  南宮家是當今一方大豪,世居金陵,怎麼也和這老頭拉不上關係呀!

  驀然,南宮玄,三個字劃過我腦海。

  南宮玄,南宮當代家主南宮宏之父,據說,此老如閑雲野鶴,遊戲風塵,早早就將擔子扔給兒子,自己卻不知所蹤,難道會是他?

  看到我疑惑的表情,南宮玄點了點頭,經過這些日子,我們已有相當的默契,雖無言語,他卻已知道我的疑問。

  還真走了眼,這老頭不僅不是乞丐,竟是個超級富豪,“你那麼有錢,還好意思剝削我?”

  我憤然道。

  南宮玄笑道:“你小子來曆不明,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懂了吧?哦,還差點忘了,你姓啥名誰,家住何方,還不從實招來。”

  “住哪就不用說了,我自會找你,聽好,少爺風吹雪。”

  南宮玄“噗”的一聲把剛喝到嘴�的酒噴了出來,罵道“你小子還真不是個好東西。”

  “嘿嘿,想不到你老也是同道中人,這三個月怕我知道你的惡習,忍得難受吧?”

  “哪�哪�,比起你風大少我是不值一提,還是你混得好呀!前途無量,前途無量啊!”

  南宮玄頗為感慨地道。

  不知不覺,已是殘陽夕照。南宮玄早已蹤影杳然,我心中不由升起一絲失落。

  和南宮玄雖是初識,但我們熟悉的程度卻比多年的老友尤有過之,這三個月對我來說就象是另一種人生。

  “八月十五是我老人家七十大壽,你小子一定要來,否則別怪我剝了你的皮。”

  這是南宮玄臨去最後的一句話。

  南宮玄,死老頭,你還沒結帳!今天可是你請我!

  他走後我才發現這個嚴重的問題。





第二章 楚楚雲雁

  一陣馬蹄將我驚醒,�頭往窗外一看,如血殘陽下,十幾個彪形大漢正疾馳而來。看那飛揚跋扈的樣子,不是占山為王的大盜,就是魚肉鄉民的惡霸,在城�都這個樣子,還是惡霸的可能性大些。

  驀然,那些大漢停了下來,原來他們是在追人,此刻已把那人團團圍住,隻是人影重重,看不清那被圍的是什麼人。

  當前一人身著銀色錦袍,臉色蒼白,一對三角眼射出淫邪的目光。又是一個色中餓鬼,看樣子,這小子遲早會死在女人肚皮上。

  剛才還熱鬧非凡的大街此時已變得冷冷清清,大家都躲得遠遠的,以免惹火上身,從那畏懼的神色可以看出,這些家夥為禍一方,恐怕已非一時,眾人是敢怒而不敢言。

  錦服青年得意洋洋的坐在馬上,淫笑道:“美人兒,跑呀?本少爺倒要看看你能跑到哪去,哈哈哈。”

  像是貓在捉老鼠之前,欣賞老鼠疲於奔命的情景。

  強者總是把欺負弱者當成遊戲。

  見對方半天沒反應,似是不屑,他不禁惱羞成怒,從城門到這�,一個人唱了半天獨角戲,對方總是那樣冷冰冰的,沒半點喜怒哀樂。

  “這賤人不識好歹,把她給我抓回去。本少爺倒想看看她這細皮嫩肉經過我的十八種‘酷刑’後會變成什麼樣子”說完發出陣陣淫笑。可以想象,美人兒落在他手�會有怎樣的遭遇。

  眾人一擁而上,誰都想在主子麵前好好表現,抓這麼一個嬌滴滴的美人,那還不是手到擒來,何必白白把功勞讓給別人,虧了自己。

  或許,這也是人的虐根性之一吧。

  我想要出手已是不及,畢竟太遠,隻好先讓美人吃點虧了,我暗暗想道。

  眼看美人就要落入這群肮髒家夥的手中。

  羊落到狼手中,不用想,誰都知道那會是什麼後果。

  可是,有時候,老虎要是裝成了羊,或是某些沒長眼的人把老虎當成了羊,打到老虎屁股,那同樣,誰都知道那又會是什麼後果。

  雖然這種情況不多,可是今天,偏偏就有人那麼倒黴。

  眾奴剛衝上去,就回到了原地,不過是倒飛回去的。

  老虎,終歸是老虎,最多一刻,就會原形畢露。

  此刻,我才看見那美人兒,隻覺眼前一亮。

  美人兒穿著鵝黃雲裳,賽霜勝雪的絕美容顏沒一絲可挑剔的瑕疵,雪白的嬌顏透出淡淡紅暈,清秀可人,瓊鼻丹唇似都經過精心雕刻,顯得那樣完美。

  碧玉釵簪著的如雲秀發散落香肩兩側,柳絲般的秀發隨風飄散。碧玉釵上那顆漆黑的珍珠映襯著烏黑秀發熠熠生輝,鵝黃的雲裳凸出的玲瓏曲線更顯萬種風情,讓人忍不住想要解開腰間的裙帶,一探蘊藏在那底下的無窮奧秘。

  如此美人兒隻應天上有,人間那能幾回得。

  我不由一愣,“這美人竟比白秋水還勝上兩分,那也難怪那家夥如此色急了!”

  三角眼微微一呆,沒想到這美人兒還有如此能耐,雙眼變得更加陰冷,冷冷的對那些奴才道:“全是些不中用的飯桶,這點小事都辦不好,白養了你們,都給我讓開。”

  三角眼森然的看著美人兒,那張本來還算英俊的臉卻變得蒼白,右手突然出拳,快如閃電直取美人兒胸脯。

  美人兒頓時羞怒交加,嬌喝一聲,長劍切向三角眼的手掌。

  三角眼陰陰一笑,飛腳踢向美人兒下體。

  我氣得發抖,他媽的,盡找美人兒那些地方下手,色狼就是色狼,連打架都脫不了本質,全是色狼的無恥打法。對其他人我不管,但對這個不行,我正要出手收拾掉他,免得美人一不小心,讓他占了便宜,那我豈不是虧大了。

  什麼?那是美人兒虧了,與我有什麼關係?

  哦,忘了告訴你,我已單方麵宣布了對這美人兒的占有權,你說那吃虧的是不是我?

  可是,我聽到的卻是三角眼的慘叫,他已倒在地上,身邊還有一條腿,可惜,那已不是他的了。

  三角眼無比怨毒地盯著美人兒,“賤人,你等著,我慕容家是不會放過你的。”

  蘇州一直以來都是慕容家的地盤,怪不得他這麼囂張。

  “慕容儔,別以為本小姐不認識你。害怕我殺了你,才打出慕容家的旗號吧。”

  美人兒冷冷地說。

  慕容儔冷哼一聲。

  慕容儔是慕容家的獨子,慕容家當代家主慕容遠唯一的兒子,慕容家的下任家主,慕容家聲威赫赫,沒想到嫡係傳人竟會如此不堪。

  這家夥也太差了,我還真是高估了他,害我白擔心一場。

  轉念一想,他要是武功再高些,多支持一點時間,那我不就有英雄救美的機會了嗎?

  不管怎麼說,都是這家夥的不是,我不由狠狠地踢了他一腳。

  美人兒和慕容儔都莫名其妙地看著我,不知道是誰得罪了我。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強搶民女,公然藐視我大唐法紀,走,跟我見官去。”

  我話未說完,美人兒則用你是白癡的眼光看著我,讓我活生生的把後麵的話噎回肚中,完了,要是美人兒對我的印象是白癡,那我是徹底沒戲了。

  天,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為什麼,我到底哪錯了?

  “什麼?她是民女,我還是良民呢,有拿劍殺人的民女?”

  慕容儔首先跳了起來,可惜,他忘了他已少了一條腿,馬上就栽了下去。

  “蘇州可是慕容家的地盤,你不是白癡是什麼?”

  美人則冷冷地說道。

  更重要的話美人卻沒說,自古江湖恩怨江湖了,江湖人都盡量少和官家拉上關係,以免惹禍上身,誰會自己往槍口上撞?畢竟俠以武犯禁本身就是官家大忌。

  沒想到隨口說出的顏麵話竟有這麼多漏洞,國法世事兩難容,我不禁呆立當場。

  “慕容儔,你作惡多端,蘇州不知有多少女人毀在你手中,本小姐就替天行道,你還有何話可說?”

  “替天行道?每個人都可以為自己做的找無數借口,要殺就殺吧,何必那麼多廢話。”

  此時的慕容儔倒還有幾分氣概。

  “你以為我不敢?怕了你慕容家。”

  美人兒轉過頭,對那些家奴說道:“回去告訴慕容遠,就說他兒子是我楚雲雁殺的,我倒要看看他能拿我怎麼樣?”

  美人兒明顯有些賭氣,畢竟觸怒了慕容家對她並沒有什麼好處,其實她隻是想教訓一下慕容儔,讓他不再那麼胡作非為,現在已達到目的,少了一條腿,幹什麼也不方便了,更別說辦那事,除了對方願意,否則還真是費力不討好,可偏偏慕容儔沒體會到她的用意,硬稱好漢,讓她下不了台。

  看著美人兒的長劍緩緩下落,慕容儔一副慷慨就義的樣子,我知道該我出場了。

  我握住美人兒的玉手,阻止了她下落的力道,說道:“楚大小姐氣也該消了,這家夥也得到了懲罰,再說他也罪不至死,得饒人處且饒人,何必斬盡殺絕呢?”

  我忍不住輕輕撫摸著她的玉手,玩弄起來,光滑似玉,柔軟細膩。

  想她現在不想殺慕容儔,應該不會發作,果然,美人兒隻是狠狠瞪了我一眼。

  半晌,我才會過神來,“大小姐看在我麵上饒他一次,如何?”

  反正要放,我就好人作到底吧,隨後向慕容儔猛遞眼色,要他快溜。美人兒氣籲籲地看了我一眼,好象在說,要放也是我要放,誰看你的麵子了?

  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更何況是慕容儔這種人。他看了看美人兒,見美人雖是不情願的樣子,但也沒出聲反對,於是,忙帶著家奴灰溜溜地走了,臨走還感激地看了我一眼。

  美人兒看著我還抓著她的手,臉上一副陶醉的神情,大為惱怒,抽出手來,一耳光打了過來,咬牙切齒地說:“打死你這該死的色狼,簡直比慕容儔還可恨!”

  我回過神來,卻已被打了個正著。

  美人兒呆了呆,低下頭小聲道:“你,你怎麼不躲,我以為她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一般。

  看著美人兒嬌羞的模樣,我不由有些吃驚,她從頭到尾的表現,讓我以為這應該是個孤芳自賞的冷美人兒。

  “要是你被人一直色迷迷地看著,你還高興得起來?”

  美人兒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不高興地道。

  我伸手捉住美人兒光潔如玉的手,笑道:“那不一定,要是你那麼色迷迷地看我,嘿嘿,我生得起氣嗎?”

  “你要再敢那樣,小心我挖掉你的狗眼。”

  美人兒惡狠狠地道。

  “那好,隻許你色迷迷地看我,我不色迷迷地看你,行了吧?”

  我知道不能讓美人兒發怒,生氣的女人是最不可理喻的動物,對生氣的女人講道理,還不如去對牛彈琴,忙轉移話題,“大小姐,你最好還是不要笑。”

  美人兒果然不再追究,愣了愣道:“為什麼?”

  “你難道不知道?”

  我故作大驚。

  “什麼?我怎麼了?”

  美人失色道。

  “你不知道,你笑起來有多美!要是迷死了人怎麼辦?”

  美人兒長長的噓了口氣,“你嚇死我了,那,難道我不笑就不美嗎?”

  說罷,嫣然一笑。

  我不由魂飛天外,連忙說道:“我的雁兒不論怎樣都是最美的。”

  一邊伸手妄圖抱住美人的纖腰。

  可她似早有防備,輕輕一跳就躲了過去,狡黠地笑道:“我早就看出你也不是好東西,從開始就一直那樣看著人家,現在又想使壞?哼!”

  說完小鼻子一揚。

  我不由苦笑,“我當然不是好東西,我是好人,對雁兒最好的人。”

第三章 惡果自嚐

  蘇州慕容,金陵南宮,揚州白家,杭州楚家,並稱為江南四大世家。

  雖然揚州是在長江以北,可是其與江南的聯係更加密切,因而,習慣將之歸為江南。其實這並不是說江南以此四家武學成就最高,稱尊江南,而是從這四家的曆史淵源和商業經濟等方麵來講的,當然這四家的武學也有相當造詣,否則家財早就被一搶而空,又何來四大世家。

  很不幸,可能讓你猜對了,楚雲雁正是來自杭州楚家,是楚家當今的第二號人物,當代家主就是她嫂子—慕容馨如,她也是慕容當代家主慕容遠唯一的妹妹,被楚雲雁砍斷了一條腿的慕容儔的姑姑,否則,說不定楚雲雁還真會殺了他。

  那怎麼慕容家的人當起了楚家家主,如今慕容那不是掌握兩大世家?事實真是如此。其實這也很簡單,楚雲雁自幼父母雙亡,由乃哥撫養長大,五年前,二十歲的慕容馨如嫁給了楚雲雁的哥哥楚雲龍,可是兩年之後,風華正茂的楚雲龍突然無疾而終。當時楚雲雁年紀尚幼,無力管理那麼龐大的家業,於是就由慕容馨如暫時接手,由家族元老監控,議定待楚雲雁成婚之後,再將家主之位交給她或其夫君。

  那時,江湖多有傳言,說是慕容妄圖吞並楚家,而故意將慕容馨如嫁入楚家,再害死楚雲龍。雖是傳言,但還是大有可能,在真象未明之前,楚家不敢掉以輕心,於是就組織了元老會,分散家主的權利,防患於未然。由於其間的隔閡,楚家與慕容的關係也並不融洽,但是慕容馨如卻並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

  楚雲雁本就嬌俏豔麗,嫵媚動人,豔名遠播,再加上這事之後,追求她的人更是趨之若騖,數不勝數,都是世家子弟,名門傳人,畢竟這樣人財兩得的事並不多。

  那個倒黴的慕容儔雖與她是親戚,卻很少來往,因而並不認識她,才被美色迷暈了頭腦,自找苦吃。

  可她從沒對任何人假以辭色,一旦誰有過分的言辭行為都會被她好好教訓一翻,當然也被當作群體攻擊的對象,少一個人就少了一個對手,還可博得美人兒歡心,這樣一舉多得的事何樂而不為?更何況自古以來,痛打落水狗已成為習慣,可是這樣一來,人人都以為自己還有希望,護花使者反而越來越多。

  第二天,我和楚雲雁剛走出客棧,就碰上慕容儔,不過這時他已不是那趾高氣揚的樣子,而是垂著頭,乖巧得象一隻小狗,在一奴仆的扶持下,一顫一顫地跟在一個青衣中年人的身後。

  楚雲雁低聲在我耳邊說“那就是慕容家的總管慕容強,我嫂子的二哥。”

  我微微一怔,雖然聽說過慕容與楚家這種亦友亦敵,糾纏不清的關係,可畢竟我和她相識才一天,不是很清楚。

  “我們現在的關係最是尷尬,雖然我不相信大嫂會做出這樣的事,可是無風不起浪,我大哥死了,得益最大的就是慕容,嫌疑最大也是應當,然而以慕容兄弟的為人好象又不會做出這種事,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楚雲雁氣惱的道。

  一個十八九歲的花季少女,本是最無憂無慮,最能享受浪漫生活的年齡,可是她卻背負著一個家族的命運,一人孤身承擔著整個家族的擔子,一步走錯,滿盤皆輸,一個人步履維艱的前行,她最親密的人——嫂子慕容馨如卻不知是敵是友,要她幫楚家做事,又要防犯她是敵人。真不知這些年她是怎麼過來的,誰會想到榮華的背後有多少辛酸!

  想到這�,我心�一酸,輕輕握著玉人的手,她回頭報以甜甜的一笑。

  轉眼,慕容強已與我們相遇。

  慕容強大步向楚雲雁走來,責備道:“小妹來蘇州,怎麼也不給我們打個招呼?也讓我們好好準備一下。還在外麵客棧留宿,真是的!”

  雖是責備,卻無不流露出關切之情,無不現露出大哥對小妹的關愛,若不知道內情,還真以為是親兄妹呢。

  若是真情流露那還好,要是作假,那這家夥演技也未免太高明了,簡直就是爐火純青。

  “二哥哪的話,都自家人,還準備什麼。隻是昨天遇見了一個朋友,二哥不要誤會才是。”

  慕容強這才看著我,向楚雲雁問道:“這位是?”

  “風吹雪,不知二哥聽過這三個字沒有?”

  楚雲雁調侃著道,這妮子還真是什麼時候都不忘損我。

  慕容強一愣,然後笑道:“風吹雪?好,好!”

  被蘇州名妓白秋水引為入幕之賓,雖然秘密,但又怎會瞞得過他?

  繼而又向楚雲雁道:“怕不隻是朋友那麼簡單吧?到時候千萬別忘了請二哥喝上一杯喜酒。”

  我搶先道:“二哥放心,肯定第一個請你,不過時間可得雁兒說了算。”

  說罷,得意的看著楚雲雁,我這樣說,沒有誰會不信,否則,以楚大小姐的惡習,我早就相信很快就會傳開我就是楚雲雁未來的夫婿,到時候,嘿嘿,還怕她跑了,一想到會有個如此美麗的嬌妻,我心�就發癢。

  聽我這麼說,楚雲雁想要解釋,可又不知如何啟口,最後隻得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但這在別人眼�,更像是在調情,或是人家大小姐不好意。

  慕容強笑道:“那真是要恭喜小妹得此佳婿,以後就有福了。”

  然後向我遞過一個曖昧的眼神。

  楚雲雁故作不屑道:“他?除了會哄女孩子外,還會做什麼?說不定還會再勾引幾個女孩子回來。”

  說到這�,她突然意識到這麼說就相當於承認了我是她夫婿,不由憤然地看著我。

  女人,就是這樣,不論是誰的錯,都會拿男人出氣。

  此時,我卻在想,不用說,那是肯定的!

  “沒想到小妹醋味這麼重,現在就在管以後的事了,風兄弟你可有苦了。”

  我不由苦笑連連,楚雲雁則滿臉通紅,那嬌羞的模樣讓我真恨不得馬上把她摟在懷�,姿意憐愛。

  驀然,慕容強沈聲道:“小妹,我把這小畜牲帶來了,任你處置。”

  向慕容儔吼道:“還不過來。”

  慕容儔戰戰兢兢地走了過來,看著他連走路都要人攙扶,楚雲雁大為不忍,不禁有些後悔昨天下手太重,歉然地向慕容強道:“二哥,都怪小妹不好,不小心把他傷成這樣子,你也別再責怪他了。”

  慕容強當然知道楚雲雁不會再對慕容儔怎麼樣,不管怎麼說,兩家也是姻親。

  慕容強歎道:“真是家門不幸呀!我和你大哥成天忙著家務,也沒什麼時間管他,也隻知道他練功不用心罷了,沒想到他竟背著我們做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害得我慕容家百年清譽毀於一旦,人心大失呀。要不是小妹你昨天那一劍,我們現在還被他蒙在鼓�。”

  他那淒然之色溢於言表。

  楚雲雁道:“二哥不要自責了,事已如此,還是想法補救才是。”

  “說得是,我會派人處理這事,一定會給蘇州父老一個交待。”

  接下了的幾天都是呆在慕容府上。

  慕容別院占地近千畝,亭台樓閣,綠水青山,交相映襯,確是別致之院。然而我卻有一種一入侯門深如海的錯覺。

  這幾天,慕容強把我們照顧得無微不至,但始終不見慕容遠的身影,慕容強不說,我們自是也不好追問。更何況,這也是正常現象,這些年,慕容家的事一直都是慕容強在處理,承擔起家主的責任,而慕容遠一直很少露麵,顯得頗為神秘。

  而慕容強這代理家主也做得相當成功,人人皆道,姑蘇慕容豪氣爽朗,是一條不可多得的好漢。

  因而,慕容與楚家之間的事,也有很多人為慕容叫屈,但最令人奇怪的是,慕容家對此卻一直緘默其口。

  一家融融,其樂無窮,至少,從表麵上看是如此。

  幾天後,離開了慕容,我頓時感到一陣輕鬆,在慕容家,我總是有一種看不見,摸不著的壓力,讓我差點喘不過起來,現在終於如釋重負。

  除了八月十五要到南宮玄那去外,我現在倒沒什麼別的事情,而那離現在還有兩個月。於是,我決定隨楚雲雁先到杭州,再北上金陵。

  再說,慕容遠神秘莫測,慕容強豪爽直朗,我也很期待慕容馨如會是怎樣的一個女人。

  我是楚雲雁未婚夫婿的消息還真的傳開了,沿途下來,遇到許多麻煩,當然都是雁兒的追隨者,對這些人既不能示弱,又不能真傷了他們,還真是煩人,看來雁兒的人氣還真是不錯啊。

  我沒高興幾天,就從雲端跌到泥淖,有美為伴的喜悅早已煙消雲散。

  不知道女人從什麼時候起開始喜歡上購物,也不知道這將會在什麼時候結束,我隻知道我現在——好累,好累!

  身上能容納東西的地方差不多都已放滿,可是,前麵的美女依然興致勃勃,好象要把所有的東西全買回家。

  看著肥胖的老板正點頭哈腰的為她介紹這件珍珠,那件玉石,巴不得她一下買完的樣子,我不由怒火中燒,一道殺人的眼神投向他,他一個寒顫,小心翼翼的四處望望,終於看到了我獰猙恐怖的臉,心不甘情不願地閉上了嘴,畢竟性命更重要。

  “我的大小姐,你到底知不知道‘憐香惜玉’啊,我可是你未來的相公,累壞了我,到時候吃虧的可是你。”

  我苦喪著臉,妄圖博得那一點點不可能的同情。

  楚雲雁顯得非常委屈,“你不是說什麼事都依雁兒,最疼雁兒嗎?現在是不是就開始討厭雁兒了?”

  說著說著眼睛竟出現點點淚痕。

  雖然明知這是苦肉計,可我還是不得不再次放棄了掙紮。

  白天,我頂著烈日,駕著馬車。

  馬車飛馳,留下的隻是一道長長的水痕,沒有什麼時候比這時更能體會“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的真諦。

  此時,楚雲雁悠然地坐在寬敞明亮,陰涼舒適的車內,愜意地哼著不知名的小曲,怡然地欣賞著車外的美景,嬌俏的臉上帶著魔鬼般的笑意。

  夜晚,聽著屋�嘩嘩的水聲,不用說也知道是美人在沐浴。

  驀的,傳來一聲慘叫。

  當心!唉,誰叫你回頭了,還沒來得及叫你當心那飛來橫刀,美人出浴的美景隻能在腦中幻想罷了!





第四章 月夜驚魂

  太湖,聞名已久,卻未緣一見,今晚終於夙願得嚐!

  此時的太湖風平浪靜,沒有一點波濤,明淨的湖麵有如萬頃碧玉。

  一葉扁舟悠然地漂浮在湖麵。

  月光皎潔如洗,靜靜地向大地撒下清輝,湖麵上波光閃閃,銀河和湖麵在月光下交相映照,上上下下清明澄澈,��外外都是璀璨耀眼。

  我安閑地坐在船上,細細地體味領略著這飄逸灑脫的月夜風光,任小舟隨風飄蕩。

  明淨的圓月總給我溫馨,給我熟悉,好象我們曾經相依相偎,相牽相掛,複雜的情感交織在一起,分不清是苦是甜。

  恍惚間那朦朧的圓月中流動出一個模糊的身影,任我怎麼努力,她都如同那月亮般,看到的始終隻是她的背影。

  “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楚雲雁來到我身邊關切地問道。

  一陣香風讓我心神一清,望著如玉美人,不由笑道:“有我的雁兒在身邊,怎麼會不舒服呢?”

  說罷捉住她嬌嫩的小手。

  她出奇地沒有閃躲,“我總覺得今晚你有些奇怪,忽悲忽喜,告訴雁兒好嗎?說不定我會有辦法幫你。”

  “沒什麼,隻是想起了一些以前淡忘了的事罷了”我不經意地說道。

  雖然她知道我沒說實話,但也不再追問,隻是把頭輕輕地靠在我肩上。

  我不由對她地善解人意感到高興,雖然她平時有些狡黠。

  我伸手側摟著她的纖腰,嗅著她淡雅的體香,不由有些飄然。

  此情此景,我不自覺地呤道:“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偏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共嬋娟。”

  言罷,不由喟然。

  那道模模糊糊的影子再次出現在我腦海,似乎是廣寒宮中的嫦娥正翩然起舞,輕盈的舞姿是那樣的柔,那樣的美。

  我不禁有些神往,仔細思量卻頭疼欲裂。

  “快說,是不是在想哪個情人了?還‘千�共嬋娟’,幹脆把她帶在身邊不就得了。”

  她忽然清醒過來,用手輕輕地捶著我的胸膛。

  “哎喲!哪有?我隻有一個雁兒,哪有情人?再說有雁兒你這樣的美人在身邊,我還有心思想別人嗎?”

  “那倒也是。”

  她大言不慚地道,她對自己的容貌可是非常自負。

  看著她嬌憨模樣,我不由心神一蕩,一把將她摟到我懷�,低頭吻上她紅豔豔的櫻唇,品嚐著那誘人的芬芳。

  楚雲雁扭動著嬌軀,妄圖推開我,可是在我的強力中顯得那麼無力,不一會就安靜了下來。

  她半推半就的扭動更激起了我原始的欲望,我空出一手向下按住她的臀部,輕輕地劃撫她圓滑的豐臀,雖隔著羅裙,依然可清楚地感受到她的滑膩。

  楚雲雁星眸微閉,麵頰泛起陣陣紅潮,益發顯得嬌豔欲滴,微微喘著粗氣,酥胸亦隨之不停地起伏,更是誘人無比,秀挺的鼻梁上已滲出滴滴汗珠。

  驀然,楚雲雁反手緊抱著我,騰空而起,躍向岸邊。隨而一道尖銳的嘯聲劃破了寂靜的夜空。

  “嗖”的一聲,我們原來的位置,已被一截樹枝擊中,一時木飛屑濺,小舟飄搖欲墜。

  岸邊,楊林之前,站著一個穿著白衣的青年男子,一張冷峻的臉表明他曾經經曆過不少風霜,盡管他還年青卻無不顯示出歲月的滄桑,眼睛象是在盯死物一樣陰冷,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

  “雲中之雁,果然名不虛傳,才貌雙全,不過可惜,可惜。”

  搖了搖頭,他死寂般的臉升起一絲笑意,但卻更加嚇人。

  或許他不想損壞這個可人兒,然而又不得不親自將她毀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無奈,這就是人生。

  “是嗎?”

  楚雲雁淡淡一笑,側身將我護在身後。

  白衣人也笑了,從容,自然和自信,舉手投足間無不顯示出一個高手的風範。

  從來沒看到過,男人的笑竟也那麼有感染力。

  劍起,猶如一股清風迎麵撲來,隻是帶著一絲寒意,刺人心骨。

  那是出自地獄的幽靈,飄忽不定,變幻難測,形成一道優美的弧線,卻令人摸不清它的軌跡。

  楚雲雁的劍是一道直線,直接了當,快速無比,後發而先至。

  兩劍相交發出清脆的響聲,是兩顆流星偶遇,一劃而過。

  白衣人高舉手中的長劍,大喝一聲,劍身頓時變得通明,猶如白冰漢玉,帶起一陣旋風,雷霆萬鈞般從上向下辟了過來。

  楚雲雁隻覺呼吸為之一滯,集中精神,剛要舉劍相迎,身後的一道厲嘯卻打破了她的平靜,回頭一看,卻看到另一白衣人的劍離我腦門隻有米粒之差。

  楚雲雁隻覺那一劍似是刺中了她的心房,芳心不由急劇收縮,眼中閃過一絲亮光,赫然轉身手中長劍似飛星趕月般射向我麵前的人,為救我的命,她竟然不顧及自身安危。

  最後向我投來深深的一瞥,那絕望的眼神讓我肝腸寸斷,心仿佛一下被掏空了一般。

  她噙著淚水,無限留戀地看著我,有一絲欣慰也有一絲悲傷,更有一些後悔,後悔為什麼沒有講出心�話,現在,卻沒有機會了。他,知道嗎?她輕輕的閉上了眼睛,如果上天能再給我一點時間,那有多好啊,哪怕隻有一分鍾。

  伴著風沙,飛劍如虹,那人在接觸我之前的瞬間墜倒在地,與此同時另一個白衣人的劍已抵達她胸口。

  她隻覺身體一輕,似乎已飄得很遠,很遠,然而卻沒有疼痛。

  死,原來就是這樣,也不是那麼可怕,隻是,隻是再也看不到他了,一想到他,她心�充滿了苦澀,想到這些天和他經曆的種種,又不由笑了。

  “雁兒,雁兒。”

  聽著這熟悉的聲音,她發僵的身體升起一股溫暖。

  這是天堂嗎?天使的聲音這麼柔,好象他,一想到他,已停了的淚水又流了出來。“天使呀,如果能讓我再多活一刻,就是讓我下地獄,我也心甘情願,因為,我還有最重要的事沒有做,我還沒來得及說我是真的愛他。”

  她默默地祈禱,生死之間她明白了許多,終於確定自己那顆漂泊的心已經找到了港灣,他在不經意間早已俘虜了自己。

  “雁兒,是我呀,睜開眼睛看看。”

  楚雲雁搖搖頭,睜開朦朧的眼睛,看到了一個淡淡的身影,雖然模糊,可對她而言,卻是那麼真切,那個讓自己生死牽掛的人,自己正依偎在他懷�。

  確認自己沒死,她雙手緊緊摟著我,象是怕我消失一般,無言的淚水掛滿雙頰。

  “知道嗎?雁兒原本不怕死,可是現在卻怕了,我怕我死了就再也見不到你,再也不能打你,再也不能罵你。”

  說著忍不住低聲抽泣,淚水濕透了我的衣襟,經曆了生死的她終於放下了矜持,低下了她高傲的頭,說出了藏在心底最深處的話。

  聽著這如泣如血的訴說,我不由鼻子酸酸的,眼睛也變得朦朧,心�說不清是幸福還是酸楚。

  擦幹她的淚痕,我愛憐的�起她的下巴,凝視著她濕潤的美眸,動情地說:“我的雁兒是上蒼賜給我的最珍貴的禮物,就是皇帝用江山來換我都不換,我怎麼舍得讓你離開呢?”

  她扭頭四處看了看,發現那兩個白衣人已不見了,“那些人哪去了?”

  “當然是被你夫君我趕跑了。”

  跑了?或許隻有鬼才知道。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對我的敵人,我隻能說聲對不起:你們站錯邊了。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都不知道自己剛才在想什麼,後來發生了什麼事都不知道。“都是你,你會武功,怎麼不說?讓我那麼擔心。”

  我苦笑道:“我的夫人不是也沒問過嗎?我要是自告奮勇地說我怎麼樣,你又要說我到處耀武揚威了。”

  楚雲雁不由也笑了起來,自己總是找他麻煩,看不慣他得意的樣子,想著想著,不由擔心的看了看我。

  “雁兒,想什麼呢?”

  “我以前那麼對你,你,我好像在‘欺負’他時,總能有那麼一點快感,看到他發窘的樣子,自己就高興,我到底是怎麼了?她不隻一次的問自己,然而都沒有答案。

  “寶貝兒,其實隻是你自己不知道,在你‘折磨’我時,我就知道你是喜歡我的,隻是你一直高高在上,找不到其他表達方式,才會不停地折磨我,希望引起我的注意,否則,你夫君我早就走了,還用等到現在?我又不是受虐狂,不過我還真喜歡你那時的樣子,因為那才是真正的你。”

  楚雲雁一想,還真是這樣,惱怒道:“你既然知道,怎麼不早跟我說?總是一副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害人家那麼苦。”

  我不由哈哈一笑,“我是在等你自己送上門來,哈哈。”

  “你說得好聽點行不?好象我是不知廉恥似的。”

  楚雲雁嬌嗔道。

  “誰說我的雁兒不知廉恥了?誰呀?在哪?看我不宰了他!”

  楚雲雁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也忘記了追究我的責任。





第五章 花開堪折

  夜遊太湖的興致完全讓那兩個混蛋打擾了,我和楚雲雁早早地回到了住處。雖然有些掃興,然而我卻不覺得遺憾,就是這樣才結束了我和她之間長期的鏖戰。

  “你既然會武功,怎麼不躲開,讓我白白地擔心,還差點送了性命。”

  楚雲雁嗔怪道。

  我不由苦笑,誰讓她隻看到了後一半,“我的好雁兒,他是要偷襲你,眼看隻有一步之差,我才不得不出手阻止,你剛好看到後麵那一點,你突然撞過來,差點沒把我嚇死。”

  原來如此,先前那人最多和我差不多,我說他怎麼那麼有信心,竟是這樣,不過看來他們還是少算了一個人,她解開心頭的疑惑,不由釋然。

  “那是誰非要置我於死地呢?我好像沒什麼仇家”忽然一道靈光,“該不會是慕容吧?”

  楚雲雁靜靜地想著,柳眉蹙成了一團。

  看著她柳眉微蹙,我不禁大為心痛,“不論是誰,這至少說明了兩件事。”

  她�頭疑惑地看著我,靜待下文。

  我走到她背後攬住她盈盈一握的纖腰,嗅著她耳鬢淡淡的發香,“第一嘛,當然是有人要對雁兒不利了。”

  楚雲雁嗤了一聲,白了我一眼,好像在說“廢話”那千嬌百媚的媚態讓我骨頭一酥,咽了一口唾沫,吻上她的發鬢,雙手也在她的纖腰遊走。

  她嬌呤一聲,然後拍了拍我的大手,嗔道“你還沒說完呢?”

  我定了定心神,繼續道:“你是不是在懷疑是慕容?是吧!”

  楚雲雁點了點頭。

  我微微一歎道:“這應該不是慕容才對,現在慕容還不能控製你家,你們還有兩個長老在,如果你有什麼意外,慕容是第一個值得懷疑的,他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那樣慕容是得不償失,以慕容的老謀深算,他不會看不到這一點吧。”

  說完看了看她。

  她微沈頷首,默默不語,低頭陷入了沈思。

  此時的她和平常的嬌蠻有一種迥然不同的風情,更顯迷人。

  皎潔的月光從窗外照射到她俏麗的嬌顏,益發增添晶瑩如玉的感覺,使她更增一股清麗,一絲脫俗,一份神秘。

  我不由醉了,摟著她纖纖柳腰,廝磨耳鬢烏黑亮麗的秀發,輕齧小巧玲瓏的耳珠,沈醉在似麝似蘭的幽香。

  良久,我深深地吸了口氣,慢慢地睜開眼睛,視線不經意間停在她的玉頸,卻看到一幅動人心魄的圖畫。

  從她略微敞開的領口正好看到裸露在外的半截酥胸,雪白亮潔,晶瑩剔透,如玉的乳房在花鳥圖紋絲織褻衣的緊束下顯出的那道深深的乳溝隱約可見,在米黃小衣的映襯下顯得更加嬌豔。

  我眼冒火光,看著這無比的誘惑,忍不住將手探上她的衣襟,隔著衣服撫摸她盈盈一握卻傲然挺立的雪峰,一股滑膩柔軟的感覺充滿全身,沒想到雁兒這麼嬌小,她的酥胸卻如此圓潤舒爽。

  她全身一顫,這才清醒過來,驚呼一聲,死命地按住我作惡的大手。俏臉有如火燒,白�透紅更現嬌豔欲滴,秀色可人。

  我的大手握住她柔中帶硬的蓓蕾,撚住她殷紅的櫻桃輕輕捏弄。

  “阿”她忍不住低聲呻呤,隻覺好像有一股電流在她體內遊走,癱軟在我懷中,按著我的手也酸軟下來,輕喘著氣,酥胸也隨之一起一伏,扣人心弦。

  我手指輕輕一劃,剝掉那件外衣,那對玲瓏挺拔的椒乳終於從束縛中解放出來,毫無保留地展現在我麵前,雪白的雙峰溫滑如玉,透著一層白皙的光澤,乳尖那兩粒嫣紅在空中一顫一顫,勾魂攝魄。

  我頓時血脈噴張,用堅挺的分身強健有力地摩擦她隆起的豐臀,狂吻著欺霜賽雪的粉頸,兩手有力地搓揉她發脹的玉峰,雙峰在我的擠壓下不斷的變形。

  楚雲雁感覺全身不再聽自己的使喚,身體仿佛已不再是自己的,魂魄已遊離出身外,站在虛無飄渺的邊緣,想阻止我繼續作惡,卻連一個手指也�不起。

  不一會兒,她白皙的肌膚泛起一層紅暈,嬌喘連連,喉間發出幹涸的聲音,“不,不要,好相公,饒了雁兒吧,雁兒,雁兒好難受。”

  我含著她玉珠,含混地說:“乖雁兒,待會你會要個不停,相公現在就讓你作個真正的女人,作最快樂的女人,作相公的寶貝。”

  我將她轉過來,長舌攻入她貝齒,放肆地品嚐著津汁玉液,有如瓊漿沁人心脾,又用身體擠壓她地敏感部位,隻覺胸前的一對玉兔有如棉花般柔軟,讓人飄飄然於九天之顛。

  此刻楚雲雁秀發鬆散,不知何時推據的雙手已緊緊抱著我的虎背,香舌追逐著我的長舌,激情的迎合我的掠奪,媚眼泛起陣陣紅絲。

  擁著她倒在榻上,一時衣衫紛飛,玉體橫陳,桃花嫣紅的俏臉和秋水點點的美眸,讓我不能自已,逐寸逐寸地撫摸著她凝脂般的肌膚,聽著檀口發出的仙樂般的嬌呤,我再也忍不住欲火,撲上那具完美無暇的玉體。

  楚雲雁閉上秀眸,嬌軀微微後仰,好更充分地與我接觸,灼熱的嬌軀不停地扭動,豆大的汗滴從身上滑落,急劇地喘著氣,發出難耐地呻呤,雙手緊緊抱著我的身體,好像怕我突然消失。

  我伸出舌頭舔遍她那完美無暇茁壯挺立的乳房,最後含住峰頂的蓓蕾,堅硬則在丘山壑穀間徘徊。

  突然,楚雲雁一聲尖叫,全身僵硬地動了幾下,緊了緊抱著我的手,好一會才喘過起來。我伸手一探她下體,大腿內側芳草深處的柔軟已溢出大股稠汁,光滑如玉的大腿和潔白的床單已濕了一大片。

  她眼神已有些混亂,似已到了崩潰的邊緣,低聲喃呢著:“相公,雁兒,雁兒好難受。”

  媚眼淒迷,帶上薄薄的水氣,扭動著身軀似是逃避,又似迎合。

  我再也忍不住如此煎熬,挺身提槍緩緩地進入她體內,開始開墾這塊未經人事的處女地。

  盎然春意中,一支愛的交響曲向徹了整個房間。

  美人猶在海棠春睡,俏臉隱見淚痕,但又充滿著狂風暴雨後的滿足和安寧,散發出奪人心魄的豔光。

  她依然緊緊地摟著我的背,嬌顏靠在我粗壯的手臂上,嘴角掛著一絲幸福的微笑,睡得那麼舒心,那麼甜美。

  望著眼前的睡美人,我心低湧起一陣強烈的溫馨,從今以後,我不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不再是飄泊江湖的浪子,隻因有了她。

  這時,我想到了一個字——家,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字,這個曾經讓我魂牽夢繞,夢寐以求的地方。

  我忍不住輕輕地吻著她臉頰的淚痕,將我的情意全情投入在這一深深的吻上,沒有絲毫欲念。

  楚雲雁的睫毛微微動了兩下,卻依然緊閉著眼睛,我知道她醒了,低聲喊道“雁兒,雁兒。”

  大手又不自覺地按上她豐滿飽挺的酥胸。

  她吸了口氣,舒展開俏臉,�頭靜靜地看著我,眼中盡是柔情。

  此時我終於體會到“百煉鋼化作繞指柔”的滋味。

  我輕輕地撫摸著她的玉峰,“告訴相公,快樂嗎?”

  楚雲雁輕呤一聲,微微側了側身子,將頭靠到我懷中,俏臉上飛起兩朵紅雲,那似喜似羞的模樣,讓我為之一蕩,翻身把她壓到身下,大手在她全身遊走探索,光滑細膩的感覺傳遍全身,讓我心神俱醉。

  楚雲雁微蹙著柳眉,眼中閃過一絲幽怨,哀求道:“別,別這樣,雁兒那�還痛。”

  該死!我暗罵一聲,怎麼忘了她才剛破身,揭開錦被一看美腿之內果然芳草淒迷,略現紅腫,還帶著一絲水漬,晶瑩有如雨露。

  我停止了活動,緊擁著她,撫慰著光滑的粉背。

  楚雲雁閉上眼睛享受這難得的安寧。

  看著她略顯憔悴的樣子,我不由大為心痛,想起自己的粗暴,不由愧然,摟著她的嬌軀,憐惜地說:“都是相公不好,弄痛雁兒了。”

  輕輕地吻上她秀氣的額頭。

  她感受到我無限的情意,芳心升起無限的甜蜜,甜美的嬌顏浮現出一絲滿足的笑意,點點頭,之後又忙搖了搖頭。

  “傻雁兒。”

  我心中湧騰起一股莫名的感動,其實她是一個很容易滿足的女孩,她隻要我對她好就行了,也許,以後我就是她的全部。

  這瞬間,我終於明白了什麼是感動。

  其實生活並不乏感動,隻是鮮有人發現。

  感動就隱藏在平淡的生活中,誰說平淡本身不就是一種感動呢?

  有時一句話就是感動,一個眼神就是感動,一個微笑就是感動,一個動作也可以是感動。

  轟轟烈烈或許是一種感動,但這種感動能持續多久?隻是一時的熱血沸騰,不久就如雲煙消散。

  而平淡是永�,平淡中的情最真,把握現在,珍惜今天,感動自己。

  然而平淡又談何容易,莽莽江湖又有哪是平靜的呢?





第六章 花月念惜

  清晨,一陣清風浹著雨露花香迎麵拂來,令人心神為之一爽,柔媚的陽光灑落窗前更添一絲溫馨。

  懷中的溫香暖玉不知在何時已沈沈睡去,俏麗的嬌顏隱著一絲淡淡的疲憊。

  安詳的睡姿分外撩人,楚楚的神情讓人忍不住興起保護,憐惜她的衝動。

  突然,一陣敲門聲打破了這份旖旎和浪漫。

  他媽的,是誰這麼不知趣,偏偏在這個時候打擾我的雅興,我不禁大為惱火,不耐煩地問:“是誰呀?”

  “公子,不好意思打擾你,可是今天一大早,就有一位大爺來找你,已經等了大半天了。”

  店小二在門外恭敬地回答。

  我不由一愣,有人找我?誰會沒事來煩我?難道是南宮玄?可不是已經約好了嗎?他又回頭來幹什麼,我不由一震,料想肯定已有大事發生,不然他不會這麼急,想到這兒,不由更加惱怒,“那怎麼不早點來喊我?”

  “那位大爺不讓打擾公子清夢,可是我看他氣度不凡,害怕公子怠慢客人,這才來這小二倒也機伶。

  氣度不凡?南宮玄那副糟模樣呈現在我眼前,他?氣度不凡?我不由覺得有些好笑。不過,這老家夥似乎學乖了不少,那段日子還真是沒白費,我不由有些得意。

  經過這一打攪,楚雲雁早已睜開了她水靈靈的美目。

  昨夜之後,她似乎變了不少,少了些嬌氣,多了份溫柔,帶她去見見南宮玄也好,說不定以後南宮楚家會有需要相互照料的地方。

  我和楚雲雁剛走到來訪客人的門外,就聽到一陣爽朗的笑聲,“是風兄弟和楚大小姐吧。”

  隨之門口出現了一道青色人影。

  一個三十左右的年輕人,風神俊朗,氣宇軒昂,儀表不凡,雖然麵帶微笑,顯得平易近人,卻掩不住眉宇之間的高貴氣質,一襲青衫簡潔明了,更添一絲飄逸出塵,頭帶文士巾,談笑之間儒雅之氣油然而生,劍眉星目亦顯英氣凜然。

  盡管這隻是第一次見麵,但直覺告訴我這是個值得信賴的朋友。

  “兄弟如不嫌棄,就喊我一聲大哥吧。”

  他仿佛和我很熟一般。

  “既然如此,那小弟就高攀了。”

  “好,兄弟快人快語正在此時,屋�傳來一嬌柔悅耳的聲音,略微含嗔道:“哪有你這樣的人,把人家堵在門外,也不嫌失禮。”

  他這才醒悟過來,用手輕輕一拍頭,笑道:“看我都糊塗了,真是失禮之極,兄弟和大小姐先進來再說。”

  說著又向楚雲雁道:“應該叫弟妹才對,是吧?”

  楚雲雁沒有否認,隻是嬌羞地低下頷首,俏臉一直紅到耳根,那副模樣令人愛煞。

  跨進房間,我臉色不由一變,眼中除了她,再無別物,那像是觸動了我內心最深處的某根心弦,頭如萬蟻鑽心般疼痛,那剛剛升起的一線曙光瞬間消逝。

  她眉如春山,眼若秋水,清麗明媚,冰肌玉骨,皮膚晶瑩剔透,光彩內涵,容潤含蓄,豔光照人,宛如明珠美玉,純潔無暇。舉動沈靜,外表矜持,舉手投足間流露出高貴的絕世風華,一張優美雅致的臉宜喜宜嗔,嫩滑的肌膚白�透紅,最讓人難忘的是她那雙黑白分明卻蒙上一層水霧的動人秀眸,讓人為之心顫。

  她身上穿著一件玄黃羅裳娟裙,雲狀的秀發挽成高高的盤龍髻,橫著一支碧玉鳳釵,耳墜黃美玉,陣陣迷人的幽香從她身上發出,彌漫在整個房間。

  美豔絕倫的玉靨,精雕細琢的秀美輪廓,秀美雪白的玉頸,刀削似的香肩,微微隆起的酥胸,盈盈一握的柳腰,修長的大腿,構成了一幅完美的曲線。

  蘭花纖指根根如玉,自然垂落。

  高貴典雅的氣質無與倫比,驚心動魄的豔麗空絕塵寰,霧氣蒙蒙的美眸似有還無,似假還真,如鏡中之花,水中之月,讓人看不透徹,想要仔細琢磨,卻又消失無影蹤。

  我不知道這是怎樣的一種美,我隻知道從這一刻起,她的一絲一毫,一顰一笑已永遠刻在我心中,哪怕經過千世萬世的輪回也不會有絲毫淡忘。

  是的,她的美足以令任何人震撼,然而使我震撼的卻不是她的美,更是那份似曾相識的熟悉,望著她頭上的盤龍髻,我不由有一絲心痛的感覺。

  “這是大嫂?”

  他微微一愣,看了看那麗人,幹咳了兩聲,無奈地點了點頭。

  我的心一陣疼痛,象是失去了我多年來最珍惜的東西,或許是一個夢的破滅。

  “兄弟怎麼了?”

  他拍了拍我的肩,笑著問道。

  “沒,沒什麼。”

  我趕緊掩飾過去。

  我不由感到震驚,這幾年我自以為看慣了人間形形色色,自問已很少有東西能影響我的心緒,沒想到在她麵前竟會進退失措,難道她真是我命中克星?

  青衣男子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難道天意如此嗎?這氣氛也太尷尬,就是他自己也渾身不自在,看來還是早點離開為妙,遲了真不知道他們會生出什麼事來。

  “兄弟,根據愚兄的消息最近杭州頗不平靜,你們還是趕快回去小心提防,到時別措手不及。”

  我不由一震,心中猛的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雁兒此時也是臉色突變。

  他欲言又止,倒是那位麗人一邊修著指甲一邊漫不經心地道:“你也別多管閑事,人家風大俠一生怕過誰來?”

  他不禁無語,真不知道是誰急著要來通風報信的,現在倒好,又成自己的不對了,真是好人難作呀!

  我不禁有些迷惑,這怎麼回事呀,“嫂子,我沒得罪過你吧?”

  她冷冷地看了我一眼道:“要你管,又沒和你說話,你少插嘴,你又不是我什麼人。”

  一直在我身後默默無聲的楚雲雁此時也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看得我頭皮發麻。

  看著越來越冷場的氣氛,青衣男子深深地感到了無奈,和這兩個人在一起自己準沒好果子吃,“兄弟,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你還是要多多小心才是,為兄還有事,先行告辭了。”

  遠遠傳來他的聲音:“大哥龍傲雲,那位叫花念惜,有事來洞庭湖找我們,啊!”

  接著就是一聲慘叫。





第七章 滅門之禍

  麵對眼前的斷壁殘垣,我無法想象這就是名滿天下的楚家,烏黑的炭灰,紅色的泥土,顯示著這�曾經遭受了怎樣的災難,一場大火使這杭州最優美的山莊化為灰燼,一場屠殺使楚家的人幾近絕跡。

  楚雲雁呆呆地站在那兒,眼神毫無焦距地看著這一切,這就是她的家,她曾經無憂無慮的家,這�曾經有嚴厲而又和藹的父親,慈祥而不失莊重的母親,溫柔而善良的哥哥,可是曾幾何時,他們都離開了自己,隻留下了自己孤零零的一個人,這�也就成了自己能唯一回想起他們的地方,這�就是他們留給自己唯一的思念,可是現在,現在連這唯一的回憶都已破滅,她美麗的容顏舒展開來,笑了,輕輕地笑了,兩滴晶瑩的淚珠順著雙頰滑落。

  夕陽下,紅黑相間的土地上,一道美麗的身影被拉得很長,很長,一身鵝黃的杏衣也隨著晚風輕輕飄舞,那弱不禁風的身體似隨時都會隨風而去,美麗的臉上掛著兩串淚珠,折射在黃昏的夕陽下,透出絲絲紅色,蒼白臉龐上的一絲笑容,顯得那麼淒切,那麼無助,那麼傷心,那麼絕望。

  望著她淒然的身影,我不由陣陣心痛,我曾經發誓你的笑容是我今生最大的守候,可是現在,我都做了些什麼,我又能做什麼?你的快樂我可以分享,你的傷痛我也可以分擔,可是你的笑容,到哪兒去的呢,是的,你現在也在笑,可那不是我要的,雖然它很美,很美,可是我絕不想看到它再次出現你的臉上,絕不!

  我輕輕地把她攬在懷�,在她耳鬢溫柔地說道:“乖,想哭就哭吧,哭出聲來,別憋壞了自己,相公就在你身邊,一切有我呢。”

  我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背。

  楚雲雁默默地靠我在我懷�,沒有出聲,可是我分明感到她的淚水濕透了我的衣襟,“放心吧,一切有我,不管是誰,我都會讓他付出慘重的代價,到時我們一起重建這個最美麗的山莊,好不好?”

  良久,她終於忍不住抽泣起來,我長長地籲了口氣,哭出來就好。

  我扶著她,找到一個幹淨的地方讓她坐下,然後再一次巡查起來,然而卻是再一次失望。

  楚家在江湖上也是鼎鼎有名的世家,據說楚家出現江湖是在本朝建立之初,之前江湖從來沒有姓楚的這個家族,楚家的出現就向平地一聲雷一樣突然崛起,算來也有百年曆史,足足經曆了祖孫四代,像這樣的一個根深蒂固的大家族竟在一夜之間滅絕,簡直不敢想象。不管是誰要滅調這樣的勢力,特別是做得這樣幹淨利落,絕對有著周密的計劃,要調動大批精英好手。

  經過一陣發泄之後,楚雲雁終於鎮定下來。

  三天前楚家滅門的消息飛一樣的散遍了大江南北,聽聞這個消息後,我們馬不停蹄地趕回杭州,原本十多天的路程我們隻用了三天,可是今天趕到的時候,看到的隻是楚氏山莊的殘骸,那一份僥幸也隨之破滅。

  不分晝夜的長途跋涉,更重要的是心靈的煎熬,讓雁兒在這短短的幾天�瘦了很多,憔悴的身影讓我心碎,可是我除了安慰她之外卻無能為力。

  天漸漸暗淡下來,夜晚即將來臨,回到客棧,我隻要了兩碗銀耳蓮子羹,我知道現在的她什麼也吃不下,可飯終究還是要吃,我把一碗遞給她,“雁兒,你都一天沒吃東西了,喝點粥吧,要不,相公會心痛的。”

  雁兒無力地笑了笑,就自己喝起粥來,我知道她是喝不下,隻是為了不讓我擔心,才勉強自己。

  雁兒,你放心吧!相公再也不會讓你再受任何委屈。

  這時我才開始打量周圍的人,斜對麵的是兩個中年漢子,一個高高瘦瘦,消瘦的麵孔罩著一層嚴霜,目光如電,冷冷地注視著門口,左手握著一個長形的袋子,那�麵很可能就是他的兵器,另一個則是中等身材,略顯富態的臉上帶著商人般的笑容,在他手邊橫著的則是一隻鐵打的算盤。

  當我把目光轉向另一個人,不由一怔,沒想到世上竟有如此俊逸的人物!白皙的麵孔英挺而不失柔美,柳眉和一雙清澈的眼睛交相映襯,哪怕夜空中最明亮的月牙兒,最璀璨的繁星與之相比也黯然失色,修長的身軀批著一襲白色的長衫,自現體態風流,右手似玉五指輕輕地敲打著桌麵,無暇地俊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顯得悠然自得,卻給人一種拒人千�之外的錯覺,渾然天成的氣質與龍傲雲相比毫不遜色,相信除了風靡武林的無雙公子外,不作第二人想。

  瀟湘公子龍傲雲,無雙公子燕無雙,浪蕩公子王子遊,多情公子白少秋齊名為武林四公子,四公子不僅風流倜儻,貌賽潘安,同時更是世家子弟,名門之後,青年一代中的頂尖高手,不知俘虜了多少名門淑媛,深閨少女的芳心,惹下了無數風流孽債。





第八章 香消玉殞

  “咚咚咚”燕無雙輕輕的敲著桌麵,意態悠閑,說不出的灑脫,在喧囂的酒樓中顯得鶴立雞群。

  清脆的聲音始終保持著�定的節奏,仔細體會卻發現那與人的心跳驚人的一致。

  “噗噗噗”一陣輕鬆的腳步由遠而近,似和著燕無雙的節拍,相映成輝。一襲黑色的緊身衣勾畫出雄健的曲線,一頭烏黑的長發束在肩後,俊朗的臉上帶著一絲邪異的微笑,形成一種奇特的魅力,猶如一團燃燒的火焰。

  瞬間,原本喧囂的客棧頓時變得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眼神都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幾個少女臉上散發出幸福的容光,婀娜多姿地向他走去,像迎接久歸的情郎,顯示出如海深情。

  “砰”燕無雙輕輕的彈了下桌麵,打破了這異常的寂靜,這小小的聲音在眾人耳中如五雷轟頂,清醒過來後都汗流浹背,那幾個少女更是羞憤欲絕。

  浪情俊美無儔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邪異的微笑,“小弟隻是隨便玩玩,燕兄何必動怒。”

  “浪兄隨便玩玩就幾乎毀了人家姑娘名節,若浪兄真要玩玩那又當如何?”

  燕無雙端起茶杯,輕輕一吹,水麵頓時形成一道氳氤,“依我之見,浪兄不若改個名字更為合適。濫情,這個名字浪兄以為如何?”

  “浪情也好,濫情也罷,終是情字纏身,燕兄當知美人恩可不是那麼好受的!”

  燕無雙微微一歎道:”

  浪兄果然是性情中人,千�迢迢竟是來教化小弟以風月,小弟真是不勝感激。”

  浪情俊朗的麵孔出現緬懷的神色:“自三年前,小弟領略燕兄風采後,便未曾有絲毫忘卻,如今燕兄好不容易再現萍蹤,小弟自是不敢怠慢。”

  “相公,雁兒好累。”

  楚雲雁俏臉上呈現出令人心揪的疲憊。

  “乖雁兒,那我們回去休息吧。”

  我起身摟著她,往房間走去。

  驀地,燕無雙臉上閃過一絲異色,“兄台且慢。”

  說話間迅速走了過來,伸手握住雁兒的手腕,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欲言又止。

  須知,天山燕家是武林中有名的醫藥世家。

  我猛然間有股強烈的不詳預感,那團陰影在心中急劇膨脹,越來越大,我將雁兒扶回房內,輕輕的吻了吻那張潔白無暇的小臉再退了出來。

  “燕兄,雁兒她她是什麼病?”

  我發現我的嗓音不再受我控製,竟有些顫抖。

  燕無雙一聲長歎,臉上飛快的閃過一絲憐惜,“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那不是病,而是一種慢性毒藥。”

  “忘憂草的名字不知兄台聽過沒有?”

  “什麼!忘憂草?”

  我頓覺氣血翻湧,一團積血噴口而出。

  我雖不通醫道,但忘憂草的大名我還是有所耳聞,西域第一奇毒,中者無救。

  我一直以為她隻是抑鬱成疾,過段時間心情好了自然不藥而愈,沒想到竟是身中劇毒。

  “不”我淒厲的一聲大喊,忍不住淚流滿麵,“你看錯了,肯定是你看錯了!”

  我衝進屋內,想抱起雁兒別處尋醫,心中卻是一片死灰。

  天山燕家,杏林國手,會看錯嗎?

  “兄台,冷靜點。”

  在踏進屋子的一刹,燕無雙把我拉了回來,“她體內的毒本來還要過一段時間才會發作,但是臨逢大悲,身心憔悴,露出了可趁之機,導致提前發作。楚小姐身體此刻已經極其虛弱,你還想讓她勞累?她的時間不多了,還是好好珍惜剩下的時間吧。”

  言罷,轉過身去,一聲喟歎。

  一瞬間,所有的一切都變得不清晰起來。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回到屋�的,隻是緊緊摟著她,生怕一鬆手她就消失不在。

  一聲輕微的悶哼將我驚醒,卻見懷中的她麵色蒼白,柳眉微蹙,雖無言語,卻讓我分明感受到她的痛苦。

  “雁兒”我隻喊了一聲就再也說不出話來。

  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感覺到自己的軟弱和無力,我剛發誓要保護她,不要讓她再受一點傷害,可是現在難道真是蒼天故意給我的莫大諷刺?我再也忍不住,眼淚不自覺溢出了眼眶,沿著雙頰,淌過嘴角,這時我才知道眼淚原來真的是澀的。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時。

  她顫顫巍巍的伸出手來,拭幹我眼角的淚水,微微喘了口氣,艱難地露出一絲笑容,“相公不要再流淚了,好嗎?看見你難過,雁兒的心好痛,真的好痛,雁兒希望看到的永遠是相公那一張笑臉。”

  我用袖角擦拭幹臉上的痕跡,努力擠出一個笑容,雙手捧著她的俏臉,慢慢舒了口氣,“乖雁兒,看相公不是笑了嗎?”

  “相公真討厭,笑得比哭還難看。相公抱緊些,雁兒好冷。”

  我把她的臉緊緊貼在我胸膛,讓她聆聽我心跳的聲音,讓她感覺到我的溫暖。

  她挪了挪身體,喘著氣道:“相公能原諒雁兒嗎”我緊了緊她的手,哽咽道:“不管雁兒做了什麼,相公都不會怪她,相公知道她無論做什麼都有自己的理由,相公相信雁兒無論做了什麼都對得起她的相公。”

  “原諒雁兒不能再陪相公走下去了,雁兒也曾想一生一世再也不離開相公一步,到一個沒有人打擾我們的地方,生很多,很多的孩子,和他們一起爬山,一起嬉水,雁兒也曾想每天都在相公身邊,陪相公看日出,看晚霞。”

  說著說著,她蒼白的臉上閃現出一種夢幻般的光澤。

  “相公什麼都答應你,等你身體好了,我們就生很多小胖子,一起看日出,一起看晚霞,所以現在你要好好歇息,知道嗎?”

  我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抑製著自己的心酸和痛苦,不敢讓她發現。

  她像沒聽到我說的話一樣,自顧道:“隻是雁兒自始就知道那隻是一種奢望,雁兒知道自己不能長陪相公,所以雁兒非常珍惜在相公身邊的每一刻,雁兒感覺到在相公身邊的每一天都勝過人間的一萬年,雁兒真的覺得好幸福,好幸福。”

  “雁兒”我想喊她,可隻是嘴角動了動,沒能發出任何聲音,隻是任憑淚水滑落。

  “雁兒其實也很自私,雁兒承受不了失去相公的痛苦,所以隻有先走一步,卻又將這種痛苦拋給相公,相公,雁兒是不是很壞?”

  我的心仿佛被撕裂了一般,痛到極處已是麻木,隻是拼命的搖著頭。

  “相公,再抱緊一些好嗎?雁兒好冷,真的好冷。”

  我咬著下唇,閉上上目。原來我對她的了解竟如此膚淺,原來我看到的始終隻是她的側麵。

  一陣夜風襲來,紗窗發出一陣陣沙沙的聲音,窗外一片片嫩綠的樹葉萬般留念地脫離了枝頭,隨風飄舞,淒然而下,清冷的月光使這不應寒冷的夜晚充滿了莫名的寒意。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也許它早已見慣了人世百態,早就無所謂了。

  她走了,她輕輕的走進我的生命,卻又悄悄的走了。

  她走了,在一個寧夏的夜晚帶著一身密走了,雖然她看似平靜,可不難從她柔和的眼神中看出對生命的眷念,那碧波似的明眸中始終倒影著一個模糊而又清晰的影子。

  她依然美麗如昔,額前的劉海在微風中有些散亂,凝脂似的肌膚,依然潔白無暇,唯一不同的是那美麗的雙眸已不再明媚。

  理清她額前的劉海,撫平她衣服上的皺摺,�起她雋秀的臉龐,輕輕吻上她的香唇,依然還是那麼柔軟,隻是好冷,好冷。

  朦朧中,那個我初識的雁兒,那個蠻橫的雁兒,那個嬌憨的雁兒,那個溫柔的雁兒,都一身盛裝向我走來,卻又一個個消失,我伸手想抓住她,卻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最後一個雁兒即將消失的那一刹,我一聲狂喊,伸手拉住她的衣襟,嗤的一聲,手中隻留下一縷絲帶,而她卻消失不在。





第九章 生死之間

  杭州城外一處極其隱蔽地山澗清泉,嵐月山清,微風拂過,清新的空氣卻吹不散那似濃似輕的離愁,柔和的月光在樹蔭下投下點點斑斕,山間雲霧繚繞,那淡淡的氳氤讓人幾疑為仙境。

  這是雁兒曾經最喜歡的地方,如今她卻永遠地躺在了這�。

  她喜歡這�的寧靜,喜歡這�的清新,喜歡這�的淡然。

  幸福來得如此突然,卻去得更加匆匆,似一個讓人不願醒來的夢,我的心底不由升起一股濃重的悲哀,人生竟是如此無奈。

  摘下一片樹葉,放在嘴邊,與雁兒相識相知的一幕幕浮現在眼前,音隨心動,那時而輕快,時而柔和,時而纏綿,時而憂傷的樂曲透過那片薄薄的樹葉蕩漾開來。

  那山峰不見了,那樹林不見了,那清泉也不見了。

  “浪兄既然來了,又何必藏頭露尾呢?難道魔門中當真全都是雞鳴狗盜之輩?”

  燕無雙平淡的聲音聽不出一絲情感的波動。

  與風吹雪和楚雲雁雖是初識,他卻深深的被他們感染。

  他第一次感受到人世間的生死離別竟是如此讓人傷神,在他年輕的心中早就把他們當成了自己的朋友,他相信一個愛戀人勝過愛自己的人是一個值得他結交的朋友,他已盡了最大的努力延長楚雲雁的生命,他也曾無數次在他們的窗前陪他們傷心,陪他們掉淚,隨他們喜,隨他們悲,他知道他自己本身就是一個極其感性的人。

  一聲大笑,浪情從陰暗的角落走了出來,“浪某念燕兄醫者父母心,這麼長時間一直未曾打擾,燕兄怎又怎麼恩將仇報?難道你們所謂的白道中人都如此忘恩負義?”

  燕無雙微微一歎,“不管浪兄居心如何,燕某確實要多謝浪兄成全風兄和楚小姐的最後時光。”

  浪情嘴角一撇,俊臉上掛著邪異的笑容,“燕兄既然要謝,那就拿出誠意吧。”

  浪情突然向前一竄,右手猛地發力直取燕無雙肩胛,燕無雙連退三步,未及反應,浪情左拳已至,避無可避之際,被迫以右拳硬接。

  “砰”的一聲巨響,風塵漫天,燕無雙連退數步,右手一陣酸麻。

  需知浪情以拳聞名,而燕無雙乃以劍著稱。

  以無意對有意,以己之短迎彼之長,他自是大為吃虧。

  浪情負手而立,邪異的臉上帶著一絲狡猾的笑容,“燕兄知道浪某是什麼人嗎?”

  他沒給燕無雙回答的機會,也不準備讓他回答,自顧到:“浪某其實是一個商人,一個非常合格的商人。”

  燕無雙一聲暗歎,自己還是小看了魔門中人的狡詐程度,道:“以最小的代價獲得最大的利益,浪兄確實不愧商人的稱號!”

  浪情點頭讚道:“燕兄不愧是浪某的知心人,所以浪某一直在等待時機,等待最佳的時機。”

  燕無雙深深明白自己和浪情都是新一輩中的頂尖高手,實力不分上下,他或許有可能戰勝自己,但要留下自己卻根本不可能,所以他一直在等待最佳的時機,先前出於對楚家小姐病情和安危的關注,自己一直都處於高度戒備的狀態,如今戒心一去,終於讓他找到了動手的時機。

  “浪兄要想留下燕某還得先問問燕某手中的劍。”

  “倉”長劍出鞘,銀白的劍身在月光下映出一泓秋水,劍鋒偶爾閃過點點寒星,顫抖的劍身嗡嗡作響。

  “好劍”浪情忍不住開口讚道。

  “嗤”燕無雙大手一揮,長劍頓時化作如海蛟龍,劍尖如長蛇吐杏,變化莫測。

  燕無雙明白,自己右手受傷,實力大打折扣,如今隻得爭取主動或許還有一絲取勝的希望。

  浪情輕輕一笑,斜移三尺,繞到燕無雙右側,欺身上前,與此同時,燕無雙長劍已到浪情身前。

  “砰”浪情大手一彈劍身,長劍與他插肩而過,左手反擊燕無雙前胸,驀地肩膀一涼,原來燕無雙長劍竟在不可能的角度硬生生的折了回來,給浪情留下了一道不小的傷口。

  分毫之間,燕無雙已退到五尺開外。

  “燕兄好身手。”

  浪情一聲大喝,雙拳迅若雷擊,呼嘯而過,巨大的氣流帶動漫天塵土,向燕無雙撲麵而去。

  燕無雙閉上眼睛,放棄視覺而用心去觀察所有的一切,迎麵而來的寒風吹著他潔白的長衫獵獵作響,不見他有任何動作,長劍驀地光華大作,一股猛烈的劍氣從狂風中撕開一道裂口,猶如流星趕月。

  兩人一觸即分。

  燕無雙長劍柱地,俊臉煞白,身子微微顫抖。

  浪情右肩一道長長的劍傷,深及肋骨,殷紅的鮮血沿著手臂落在地上。

  竟是兩敗俱傷。

  浪情看著擊中燕無雙的左拳,再看了看燕無雙受傷的胸部,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古怪笑意,那眼神充滿著莫名的戲虐……

  燕無雙緊緊的咬著下唇,眼睛狠狠地瞪著浪情,也許是傷勢難受,那張完美無暇的臉上露出一絲殷紅。

  一聲冷哼從浪情背後傳來,一個青衣老者出現在眾人麵前,冷冷地道:“連一個毛頭小子都收拾不了,我看你是越來越倒退了。”

  他似慢實快,隻一轉眼間便到了燕無雙麵前,伸出左手向燕無雙擒去。

  燕無雙看著他右邊那空空的袖管,不由臉色大變,他想到了一個人,一個二十年前把江湖搞得血雨腥風的元凶之一,魔門滅情宗僅次於宗主蘇破雲的左長老-殘英。

  燕無雙想躲,卻無處可躲,想移開腳步,卻如同千鈞萬般沈重。

  如果隻有一個浪情,不說他未必會敗,即使敗了他要逃,絕對毫無問題。可是現在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殘英,以他現在身受重傷的狀況,不由感到絕望。

  他感到那隻手越來越近,卻隻覺身子一輕,身不由己地落下山澗,耳邊傳來一聲他熟悉的聲音,“快走”與此同時,我雖成功卸去殘英大部分力道,可是左手小臂還是被他抓傷,隻覺一陣麻木。

  殘英陰陰一笑,那張不算醜陋的臉顯得無比獰猙,讓人一陣惡寒。

  “破邪”心底輕輕一念,一柄古樸長劍出現在我手中,長約三尺,劍尖略窄,我深深地望著這柄隨我出生入死的長劍,暗道也許這是你陪我最後一次禦敵了吧,在劍鋒輕輕一吹,它顫抖不止,發出一聲長鳴,似是不平。

  我一�頭看了看那座新墳,一陣心悸之後卻無比平靜,哀莫過於心死,能與雁兒死在一起,也許那也是我的福分。

  長劍斜指地下,氣勢陡的一變,大喝一聲:“來吧,老頭。”

  聲音未落,身形卻已消失在原地,寒光一閃,那詭異的劍尖陡然出現在殘英麵前。

  殘英一聲冷哼,似是極為不屑,左手如蛇纏枯樹般繞過劍身,一掌拍在我肩上。

  我強忍劇痛,身形順勢一轉,在他力道的推引下,反身向正準備追趕燕無雙的浪情直刺而去。

  浪情提起真氣,正打算沿溪追趕燕無雙,猛覺背後一陣涼風,全力向右一躍,卻終因傷勢過重,行動不便,腳下一涼便栽倒在地。

  而此時殘英已至,我不及躲閃,後背再中一掌,一陣錐心的劇痛幾乎讓我暈卻,喉頭一甜,一股鮮血急噴而出。

  師侄在自己眼下被人傷於劍下,殘英老羞成怒,醜陋的臉上出現嗜血的神色,獰笑道:“閣下放走燕無雙,那就留下你的命權當利息吧。”

  “喝”殘英大喊一聲,頓時風沙四作,隨著他手掌的轉動,形成一股嚇人的旋風,寒風呼嘯,天地為之變色。

  我明白,我於殘英相比差了不止一籌,隻是因時利勢才阻止了浪情,如今身負重傷,如無意外,今日斷無生機。

  我運足全身力道,準備最後奮力一搏。

  我知道自己逃不出他的攻擊範圍,沒有絲毫的躲避。

  “啊”一聲慘叫,我知道我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在最後的一刹,在殘英舊力已去新力未生的間隙,破邪破空而去,深深地釘在殘英地胸膛。

  而我也隨著殘英的掌勢落下山澗。

  腦中閃過雁兒那癡嬌豔柔的萬種風情,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雁兒,相公來陪你了。





第十章 前塵舊夢

  藍藍的天空飄著朵朵白雲,和煦的陽光透過片片白雲輕撫著重重疊疊的花瓣,如同用潔白透明的絲綢裁剪,又勻稱的著著淡淡的胭脂。

  一個美麗的素裝少婦哼著輕快的小曲,撩起粗布長裙蹲在溪邊,水麵頓時映出一張精致的臉龐,雖是粗麻布衣卻掩蓋不了她的天生麗質,肩如刀削,腰若絹束,好一個水靈的可人兒。

  由於是蹲在溪邊,那緊身的長裙繃著圓圓的豐臀,勾畫出一道完美的弧線,煞是驚心動魄。

  她理了理額前的劉海,輕輕的拍了下那張粉嫩紅撲的俏臉,對著水麵嫣然一笑,如同百花綻放一般。

  從籃筐�拿出衣服,浸泡在水�,開始漂洗起來。

  看她那歡快的模樣,似乎在她的世界�從來沒有過悲傷,也許她就是給人帶來快樂的精靈。

  拿出一件男式長衫,洗了又洗,還是洗不掉那幾滴殷紅,不由柳眉微蹙,喃喃自語道:“真髒。”

  繼而婉爾一笑。

  不一會,將衣服洗完之後,姍姍離去。

  “清姑娘,你那小情人還沒醒啊?”

  “清姑娘,你不要這麼操勞了,要不你那小情人醒過來又該心疼了。”

  “清姑娘秦清剛回來就遭到無數人善意的調笑。

  這是浙東一個看似普通的村莊,絲毫看不出這就是名震天下的漕幫總壇。

  隨著經濟重心的南移,朝廷的賦稅已主要來自江淮地區,以長江流域尤為重要,因而南北漕運對全國的影響不言而喻,然而綠林悍匪卻令官商船隻苦不堪言,在這種情況下漕幫應運而生,經過多年的經營,當今漕幫已是如日中天。

  秦清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自小就姿色秀麗,容貌過人,長大後更是出落得婷婷玉立,江南姑娘的秀氣和大氣在她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她自小就師從一位久負盛名的老中醫,她總能給她的病人以最誠摯的熱忱,最細膩的關懷,幾年前老中醫去世後她就接過了在漕幫中救死扶傷的重任。

  秦清無疑是位非常優秀的女孩,然而好人卻未必有好報,她從小父母雙亡,與她青梅竹馬的丈夫,結婚後不到幾天就客死他鄉,但是這所有的不幸卻並未將她擊倒,她臉上的微笑也並未因此而消失,她反而更全心全意地關懷著她周邊的每一個人。

  她在拯救一個又一個人的同時,也贏得了每一個人的尊重。

  如果說被譽為“鐵血紅顏”的漕幫幫主卓天姿是幫眾心中不可戰勝的女神,那麼同樣頗負盛名的秦清無疑是他們心中帶來希望的天使,她的笑容和溫柔如春風般感染著每一個人。

  死一般的沈寂讓我恐懼卻無法拒絕,一個個陌生的畫麵湧入腦海,卻是異常的熟悉。

  我是一個孤兒,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一個讓所有人都看不起的乞丐,雖然我隻有八歲,卻有三年的乞齡,我曾追逐過人人喊打的野狗,隻為從它嘴�搶過一根破碎的骨頭,我睡過茅房,隻為不讓那狂風暴雨摧殘我那瘦弱的身體,我在路邊撈過潲水,隻為不被餓得奄奄一息。

  我每一天都生活得異常艱辛,然而我卻從來沒有放棄,雖然有時也有怨言,我從來沒有自卑,因為我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生活,我知道和我一樣的人還有很多,很多。

  我第一次見到她是我八歲的某一天,我無法形容她那令人眩目的美麗,也說不出那是怎樣的一種美麗,我隻知道這個世界上絕對沒有還有比她更美的人。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對我一個小乞丐這麼好,她給了我以前從來沒有想過的生活,在我還沒來得及從這夢幻般的生活中清醒過來時,我就迷迷糊糊的答應了她的要求,做她的徒弟。

  從那以後,她對我很好,很好,像親姐姐一樣把我照顧得無微不至,在我心中她就是我最親最近的人。

  轉眼間,十年過去了,我卻驚恐的發現我對她竟多了分不一樣的情感,我清楚的知道那不是師徒之情,也不是姐弟之情,後來我終於明白那是什麼,從那以後我再也不敢在她麵前肆無忌憚。

  哪怕是最挑剔的人在她身上也找不出半點瑕疵,她唯一的缺點就是她太完美,完美得讓人難以置信。

  一個讓我魂牽夢繞的名字,一個讓我徹底沈淪的女神。

  那種超脫倫理的禁忌快感反而使我更沈迷其中,不可自拔,明知不可為,還是猶如飛蛾撲火。

  我痛恨她的完美,如果她在普通一些,或許我還有一絲不顧世俗,打破牢籠的勇氣,但是她卻讓所有男人都望而止步,包括我。

  這不僅是所有男人的悲哀,也應該是她作為一個女人的悲哀。

  在我最彷徨的時候,我認識了她,花戀惜,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子,一個樂觀開朗的女孩,纏身的病魔將她折磨得萬般憔悴,反而更平添了她幾分美麗。

  我不是個好人,我一直都不認為自己是個好人,於是我選擇了她添補心靈的空虛,如果沒有意外,我就這樣娶妻生子,這也未嚐不是一種幸福,至少不會再有心疼的感覺。

  然而上天似乎看不慣我的安逸,又給我開了個莫大的玩笑,晴天霹靂,九陰絕脈,她終於沒能熬過二十,在她生日的前幾天,她一個人孤孤單單的走了。

  按理說我不應該有多傷心,因為我一直覺得自己並不愛她,可那個時候我卻分明感受到那萬蟻鑽心的疼痛,這時候我終於明白,她無意間的溫柔,她的勇敢與堅強早已俘虜了我那顆飄零的心。

  她在心中亦成了不可替代的獨特。

  我愛的人我不敢愛,愛我的人當我想愛她時她已不在。

  我墮落,我沈淪。

  從此江湖中多了一個酒鬼。

  在我幾乎快忘了所有一切的時候,我遇到了雁兒,在我二十多年生命曆程中,另一個讓我肝腸寸斷的女孩。

  客觀的說無論是容貌還是才能,她都比不上惜惜,更遠遠不及我心中的女神,但是她卻讓我體會到一種令人承受不起的沈重。

  如果說最初我對她的戲耍隻是偶爾的心血來潮,但後來她的嬌憨卻深深打動了我,她那所有一切都懸在我身上的依戀更讓我無比震撼。

  在以為幸福唾手可得的時候,它卻再次與我擦肩而過。

  一幕幕畫麵浮現在我腦海,一個巨大的漩渦向我湧來,任我如何掙紮,卻始終無能為力,隻留下一聲淒涼的呐喊。



卷二 霧隱湖畔

第一章 第一美人

  蜀道難,難於上青天。

  蜀山陡崖峭壁,異峰突起,山澗一道瀑布飛流直下,落到穀底濺起朵朵水花,急流被巨石所阻,形成巨大的回旋,發出陣陣轟鳴,山間終年雲霧繚繞,若隱若現。

  山麓,一片古樸而典雅的建築環山而繞,嫋嫋煙火婀娜上升與雲霧交纏,鱗次櫛比的建築錯落有致,合理的布局使其與自然完美的溶為一體,一切都顯得那麼和諧,這正是蜀山劍派的心髒-劍花宮。

  劍花宮三麵環山,飛鳥難過,唯一的出口就是正前方的大門,易守難攻。

  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

  這�是蜀山最大的瀑布,經崇山峻嶺,納山河百川,終在此得到發泄,烏濛磅�的氣勢,驚天動地的吼聲,震耳欲聾。

  不遠處一座精致的亭台,與瀑布遙相對應,半邊連壁,斜依半空,偶然一看猶如空中樓閣,亭台上方龍飛鳳舞地寫作三個字“聽雨軒”骨力雄勁,筋肉豐實,筆鋒之間洋溢著泱泱王道之氣。

  華燈初上,唐夢杳坐在亭內,麵前檀木桌上放著一杯溫茶,茶蓋倒放桌上,檀香如麝如馥,夾雜著一絲幽幽茶香。

  唐夢杳,蜀山劍派劍花宮當今主人,是繼一代聖僧神秀大師,魔門絕代天驕鍾師道之後,當今武林的絕代宗主之一。

  十多年前,唐夢杳驚鴻一現,卻留下了一段不朽神話,其絕世風姿傾倒了整個武林,“第一美人”之稱至今長盛不衰。

  她一隻玉手撐著下頜,黑白分明又似蒙上一層迷霧的動人雙眸靜靜的打量著眼前蔚為壯觀的景象。

  她眉目如畫,肌膚賽雪,遠山含黛的秋水瑤鼻,玫瑰花瓣似的櫻桃小嘴,以及曼妙而婀娜的體態顯露出來的嬌慵散懶的豐姿,既顯清麗脫俗的絕世風華,又顯美豔嫵媚的迷人風情。

  頭結雲鬢,上麵嵌著一支翠綠步搖,額前的劉海輕薄透明,雲鬢懶梳,縹緲如蟬翼,更強調了她完美的瓜子臉形和朦朧而明亮的美眸。

  修長優美,纖濃合度的嬌軀,配上綺羅紫色宮裝,使她顯得高貴而典雅,有一種超乎眾生,難以攀折,高貴華美的姿態,羅裙掩蓋了她的全身,卻藏不住那驚心動魄的體態,胸前高聳的雙峰完美得讓人難以置信,粉腿香臀在羅衣的包裹下形成秀挺而誇張的曲線,突起處如突峰怒突,窄小處不堪一握,玲瓏凸凹,令人心蕩神搖,舉手投足間又顯得凜然不可侵犯。

  那獨具女性典雅的優美風華,像是與天地融為一體,亙古存在。

  她喜歡這�的寧靜。

  寧靜以誌遠,淡泊以明誌。

  她喜歡這�的華麗。

  那萬馬奔騰的景象每每讓她有一種明悟。

  “噗噗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小姐,小姐”她身後響起一個驚慌的聲音。

  “什麼事這麼慌張?”

  唐夢杳微微有些不悅,她一再告誡這小丫頭遇事要冷靜,可那對她似乎沒有絲毫用處。

  一位麵容極美,骨肉勻稱,身形婀娜,身著翠綠長裙的美麗少女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南詔攻打唐門,唐門向我們求援。”

  “哦?”

  唐夢杳一聲輕吟,絕美的嬌顏浮起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

  秦清正在碾磨馬上就得煎熬的藥材,那專注的神情像在護理新生的嬰兒一般,由於質地堅硬,她清秀的額上已布滿了汗珠。

  “啊”一聲驚呼,碾棒滑落,砸在她白嫩的手上,纖纖玉指溢出絲絲血跡,連忙將小手送往嘴中吮吸,那櫻桃小嘴令人砰然心動。

  “嗯”一聲輕微的哼聲讓她芳心一震,依她的估計他應該還要過幾天才會醒來,她從來沒見過一個人傷得如此嚴重竟然還可以活下來。

  “水水我不知道我在哪�,像一個疲憊的旅者,在漫無人煙的荒漠緩慢的爬行,除了當空烈日,就是眼前這一望無際的荒漠,而我隨時都可能倒下去的感覺變成了無意識的喃呢。

  秦清來不及思索,慌忙打了一碗水,把他扶正,讓他半臥床頭。卻見他滿臉汗珠,左搖右擺,怎麼也喂不進去。

  她不由一惱,這家夥真是不好照料,連昏迷中也如此不塌實,小嘴一抿,秀眉微蹙,似乎是在思索如何才能把水給他灌進去,那可愛的模樣令人愛煞,可惜無人欣賞。

  把心一橫,粉臉上呈現一絲嫣紅,坐在床頭,幾次伸手去抱他的頭,又一次次縮回,銀牙一咬,終於鼓足勇氣將他的頭扶到自己胸前,讓她難過的是那該死的頭在她雙峰間不停的搖擺,那親密的接觸讓她心中升起一絲異樣的感覺,一手掐著他的下巴,讓他動彈不得,另一手端起水碗小心翼翼地喂了進去。

  那碗水幹了,她隻覺得手酸腳軟,全身的力氣仿佛被抽空了一般,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心�如釋重負,像是完成了一件最艱難的工程。

  我依然在沙漠中執著的前進,我所有的力量早已用盡,隻是憑著一股頑強的意誌強製支撐著,我知道隻要我一倒下去,那我就永遠也站不起來。

  終於,我還是堅持不住了,在我即將倒下的瞬間。

  “滴”的一聲,水!我心中升起的第一個念頭,我發狂似的向聲源處奔去。

  雖然隻是一小口,卻比這世上所有的財富都更珍貴。

  驀地,大地一陣顫抖,一陣嘶鳴,馬,那是馬的叫聲,我欣喜若狂,終於,終於,這該死的沙漠終於到了盡頭。

  望著眼前廣闊無垠的大草原,我還沒來得及有任何遐想就栽了下去。

  我不知道在這些非人的日子�,我是怎麼堅持下來的,人不到那種絕境,永遠也無法體會人自身所蘊藏的巨大潛能。

  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從沈睡中清醒了過來,我沒有睜開眼睛,卻真切的感受到周圍的一切,房屋外麵寧靜的天空,流動的白雲,輕風中的草木,蕩漾的碧波,湖中遨遊的小魚,無憂無慮的孩童,善良慈祥的老翁,辛勤勞作的居民。

  我甚至還可以看到自己身體的七經八脈是一條循環的涓涓細流,那脈搏的一靜一動,心髒的一停一跳。

  一種從未有過的感受湧上心頭,世界還是原來的那個世界,隻是我眼中的天空不一樣了。那種一切皆在我手的感覺竟是那麼奇妙,令人沈醉。

  種種跡象預示著我已經跨越了那曾經橫亙在我麵前的那座高山,隻是代價未免太大,太大!如果可以選擇,我寧肯放棄曾經的渴望。

  秦清今天的心情非常好,好幾位大爺都可以下床走動了,望著他們開心的笑臉,她的心中也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幸福。

  時至今日,她生命中唯一的信念就是治病救人,病人的痊愈已成為她生命中最大的樂趣,每當她看到一個又一個病人在自己的幫助下恢複健康,成就和感動總是填滿了她整個身心。

  她輕輕地推開自己地房門,首先想到的就是看看他的傷勢有無起色,來到床前,映入眼簾的是一雙若夜空星辰的眼睛,似一潭深不可測的泉水,讓人不知不覺陷入其中,讓人忍不住一探那泉水到底有多深,到底流過多少崇山,經過多少峻嶺,看過多少風霜,聽過多少故事。

  秦清先是一驚,繼而甜甜一笑,清脆的聲音讓人升起無限暖意,“你醒啦。”

  似乎我的醒來早在她的預料之中。

  “謝謝”她似乎有種奇特的魔力,這種神奇的感覺盤踞在我心頭,讓我不由再次仔細打量起她來。

  這是一位娟秀的少婦,瓜子般的臉龐精致無比,她的一輪一廓都是上天的鬼斧神工,整個人顯得清秀絕倫,年約二十四五,烏黑的秀發隨意批在肩頭,絕美的玉臉丹唇和纖長合度的粉藕蓮臂相得益彰,潔白無暇的肌膚更是扣人心弦。

  她最讓人心動的並不是她外表的美麗,而是那種內在的與世無爭的氣質,熱愛生命的性格,以及那份沒有任何雜質的天然的純潔,從她寧靜的臉上看不出一絲世俗的欲望,也許她真的是誤入人間的仙女。

  看著她,我不由想起了我生命中最親密的幾個女人。

  唐夢杳,夢的杳遠,她的美麗源自於雍容華貴的絕世風華,她的美麗在這個世界上是無可比擬的,她無愧於十多年來第一美女的稱號,她那顆高傲的心是一般人永遠無法逾越的高山,她仿佛天生就是高高在上的王者。

  一朵高貴的牡丹,隻可遠觀。

  花戀惜,霽閉月之花,擁浮生之夢。上天是殘忍的,也是公平的,它給了她閉月羞花的容貌,七巧玲瓏的蘭心,卻隻給了她一個天生柔弱的身體。

  一朵空穀中的幽蘭,惹人無限憐愛。

  楚雲雁,一位沒落世家的小姐,一位命運多桀的可人兒,她的一生沒有幾天是快樂的,隻是在生命接近尾聲的時刻才綻放出一縷芬芳,幽幽長遠,晚來忽香,也許正是因為她的香氣太少,才顯得彌足珍貴。

  一支山頂的寒梅,傲對風霜。

  眼前的女人與他們都不同,她的寧靜和溫暖,像春天的太陽,夏季的清涼,秋天的絢麗,冬日的火炕,在她身邊,你隻會靜靜地享受生命。

  一支盛開的百合,愈久愈香。





第二章 山雨欲來

  “參見宮主”隨著唐夢杳步入大廳,廳內白花花的跪倒一片,隻有她一個人傲然綽立,似慢實快間如行雲流水登上主位,步履輕盈,走動間搖曳生姿,如風擺荷葉,顯得高貴而優雅。

  “免禮”唐夢杳檀口輕啟,平淡的聲音帶著一絲讓人不易察覺的威嚴。

  眾人站起身來。

  大廳內約有七八人,都是蜀山劍派的核心,為首的是唐夢杳的兩位師姐,華天香和傅青瑤,華天香主管外事,傅青瑤主管內務,兩人可是唐夢杳的左膀右臂,派中事務一般都由兩人處理,唐夢杳也樂得清閑,她們撐起了蜀山劍派的半邊天空。

  華天香性格冷傲,神態清冷,一襲銀白的宮裝與光彩內涵的雪白肌膚相映成輝,白衣飄飄,有若冰女再世,豔若桃李,冷若冰霜是她最好的寫照,真是國色天香,不愧天香之名。

  傅青瑤個性沈穩,細膩溫柔,一身青衣更顯端莊秀麗,麵上的線條輪廓有種古典的優雅美態,一張俏臉宜喜宜嗔,充滿成熟美女的風味,粉頸像天鵝般優美修長,形成獨具魅力的吸引力,端是個風情無限的美人兒。

  其餘幾個魁梧大漢是三堂之主,亦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人物,都是獨當一麵的高手。

  “唐忠呢?”

  唐夢杳無限優雅地坐落正中,其餘眾人分兩邊坐下。

  “回宮主,在外邊候著。”

  傅青瑤那嬌柔而穩重的聲音似乎永遠都是那麼充滿磁性,那種嫵媚而端莊的矛盾在她身上得到完美的統一。

  即使以唐夢杳的絕世風華亦不能完全掩蓋華天香和傅青瑤那無與倫比的魅力。

  唐夢杳清冷的目光望向門外,淡淡地道:“讓他進來。”

  一個形容憔悴的中年漢子被帶上大廳,他就是唐門總管唐忠,饒是蜀山劍派三女傾城之姿芳名無人不知,如今一睹也不由一呆,百聞不如一見,今日一見方知傳言不能道其萬一。

  一聲冷哼將他從驚豔中驚醒過來,心神一顫,全身冷汗淋漓。

  “唐門唐忠拜見宮主”一股無形的氣勢令他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像一塊刀俎下的魚肉,生不出一絲反抗之心。

  華天香冰冷的眼神令他不敢動彈,他不會懷疑自己隻要有一絲越軌便會死無葬身之地。

  “唐總管,貴門是什麼時候遭南詔襲擊的?”

  唐夢杳那悅耳的聲音,讓他壓力頓減,心靈露出一絲縫隙。

  “回宮主,兩天前南詔國師多摩耶率眾圍攻唐家堡,形勢危急,門主命人保護小人突圍,向宮主求援。”

  “本門去唐門得花一天的時間,閣下以為你們唐門能堅持住三天?”

  華天香不屑一顧的語氣,表明她似乎絲毫沒將唐門放在眼中。

  唐忠對華天香是打心眼的害怕,但為了族人的安危卻不得不鼓足勇氣,反駁道:“憋門主事先已有準備,堅持三天應該沒有問題。”

  “好了,二師妹,你也不怕嚇著客人。”

  傅青瑤那絕美臉上的溫和微笑,在唐忠眼中比觀音大士還美上幾分,“依屬下之見,唐門雖為黑道巨擘,畢竟是我華夷一族,吐蕃狼子野心,南詔貿然進攻,不可不防,請宮主速速決斷。”

  唐夢杳流波一轉,眼神在唐忠身上一掃而過,那淡淡的微笑讓唐忠心底升起一絲寒意,“如大師姐所言,華師姐,就由你帶人去營救唐門吧。”

  不一會,倘大的大廳就隻剩下唐夢杳一人,陪在她身邊的隻有她那纖纖影子,此時的她眼神迷離,細膩滑潤的嘴唇發出一絲輕輕的歎息。

  秦清把錦被往上拉了拉,讓它覆蓋我的身體,輕語道:“你身體還虛弱,好好休息吧,我去給你煎藥。”

  我輕輕地點了點頭,憶起往昔,不知有多久未曾享受過這般被人照顧的感覺,以前在山上自己要是生病了,照顧自己的都是三位師傅,她們應該是現在這個世界上自己最親近的人了。

  自從三年前偷偷下山,便陷入了惜惜的溫柔陷阱,惜惜撒手塵寰後昏昏噩噩的過了三年,雁兒的離開方令我大夢初醒,是非得失轉眼成空,回想起來真像是南柯一夢,也希望那真隻是一場夢。

  也許師傅對我是失望得很,否則這些年來她也不會對我如此放縱。

  我此時格外想念她,卻更害怕見到她。

  他雖然眼睛盯著自己,秦清卻明白他沒有看自己,那眼神透過自己,穿過千重山,萬重水,飛得很遠,很遠。

  秦清轉過身,向火爐走去。

  隨著她腳步的移動,我的心緒方回到她的身上。

  她的裙子並未將她的腳完全掩蓋,踝骨裸露在外,露出一片欺霜賽雪的潔白,那小巧玲瓏的腳丫似噗玉一般晶瑩剔透,讓人忍不住升起一種把它握在掌中恣意把玩的衝動,裙子將她兩條纖細的玉腿掩藏,那並不小的裙子在臀部卻顯得很緊,那巨大的豐碩在它走動間巍巍顫顫,在那不堪一握的柳腰映襯下,更是萬分顯眼。

  好美!我不由從心底發出一聲讚歎。

  從她背後依稀可見酥胸的側麵,那恰如其分的隆起形成完美的曲線,烏黑的秀發如同它的主人一般顯得迷人溫婉。

  “你是大夫?”

  她嫻熟的技巧顯然是深諳其道。

  秦清回眸,嫣然一笑,“你現在才知道?”

  那百花綻放的姿態無疑是人世間最美的風景。

  我不由啞然,“那我就算明知顧問吧。”

  秦清小嘴一撇道:“就知道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大姐,你怎麼能一竿子都打死呢,比如我,就是標準的好男人。”

  秦清瑤鼻一皺,不屑道:“好男人會被人打得躺在床上?”

  熟悉她的人絕想不到溫婉嫻靜的她竟也有如此俏皮可愛的一麵。

  我微微一歎道:“謝謝你救了我。”

  想象著她背著一個大男人是怎樣的一幅景象,嘴角不由浮現出一絲笑意。

  秦清笑道:“你要謝就拿出點誠意,別就那幹癟癟的幾個字。”

  “所謂再造之恩如重生父母,那我就認你做幹娘吧,也讓我以後好好孝順你老人家。”

  我不懷好意地掃了掃她笑靨如花的嬌顏。

  秦清啞然,怎麼也沒想到我會用這種方法來謝她,半響才嗔道:“你怎麼那麼壞!我有那麼老嗎?”

  “那倒不是,看你的樣子說你是我小妹都沒人會不信,隻是怕某人又說男人都不是好東西,想方設法地想占某人的便宜,為了這個世界最後一個好男人不墮落,我怎麼也得潔身自好吧。”

  秦清無奈道:“不要臉的人我見多了,可是像你這麼厚顏無恥的,我還真是第一次遇到。”

  經過多次交鋒,在最終達成的雙邊協議中,我“屈辱”地成為她的小弟。

  望著像孩子般快樂的秦清,我感覺似乎又回到了有師傅在身邊的童年,那種如母似姐的親情讓我徹底開放。

  經過秦清的悉心調養一個多月後,我的傷已差不多痊愈。

  自從我可以下床走動開始,我就隨她一起給人治病,每當那個時候,她的身上似乎多了一層聖潔的光芒,美得令人睜不開眼睛。

  我終於明白為何憑她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怎麼會在漕幫受到如此尊重。

  漕幫位於杭州北麵霧隱湖正中央的一個島上,島上漁獵耕作井然有序,好一個世外桃源。

  島嶼的正中央是居民聚居區,簡直就是一座城鎮錯落有致,井井有條,居民都是幫眾家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每到傍晚時分,有若鬧市,熱鬧非凡。

  秦清陪在我身邊,溫柔地向我介紹這�的風俗,那柔美恬靜的模樣,顯得那麼超塵脫俗。當我們單獨相處和有外人在旁時,她好像就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一般。

  一陣酒香勾起了我肚�的蛔蟲,一月不知酒味,對一個酒鬼來說無疑是最大的折磨。

  如今再見美酒,哪不令我欣喜若狂。

  我急忙衝上酒樓,還未喝酒,就隻那幽幽酒香,便不能自已。

  秦清一進酒樓,所有人都向她問好,那敬重的神色沒一絲做作,她也不嫌麻煩的一一回應。

  秦清本就是漕幫數一數二的美女,隻有幫主卓天姿可與其媲美,多年寡居守身如玉,更得人們敬重,更何況她精湛的醫術不知給大家驅除了多少病魔,減少了多少痛苦,更難得的是她那以己及人,無私關愛,十年如一日的真誠,在大家心中她仿佛就是天使一般純潔善良而溫柔。

  酒店老板一臉疑惑的問道:“小兄弟真要喝我這�的酒?”

  “什麼意思?”

  “小老兒的意思是閣下既然和清姑娘熟識,怎麼還會來我這�討酒,須知清姑娘釀的酒可是天下一絕,比小老兒的好了不止百倍。”

  “什麼?”

  我差點跳了起來,對好酒的人來說,美酒的誘惑力就像是色狼碰到美女一樣,“清姐,快帶我去拿酒啊,真是的,有好酒怎麼也不早拿出來,你不知道我這些日子有多難受。”

  我一把抓住她的小手,風風火火地向外走去。

  玉手當眾被我捉住,秦清不由大羞,掙紮道:“你先放手啊,這�這麼多人看著呢。”

  焦急之下她卻沒想到她話�的毛病,那不是成了隻要沒人,你想怎麼握都行!

  酒樓眾人一堂哄笑。





第三章 驚鴻劍現

  夕陽西下,月上柳梢。

  夕陽最後的餘暉染紅了晚霞,給天空留下一道絢麗的色彩。

  微風拂過,波光粼粼,層層細浪由遠而近,拍打在岸邊發出嘩嘩的響聲。

  遠處是一望無際的稻田,綿延天邊與皎空相接,也許那就是攀上雲霄的階梯。

  北方與湖麵交接處一座亭台傲然挺立,不知經曆了多少年的風吹雨打,它依然還保留著當初的雋秀。

  我提著一壺從秦清那�搶來的竹葉青,歡喜異常,走進亭台一覽眼前的景色竟如此美妙。

  打開瓶蓋,頓時滿室生香,那不同於一般酒的醇香,香氣中帶著一分清涼,似久旱的甘霖,沁人心脾,甜而不膩,香而不俗。

  一飲入口,頓時化作一股清泉,那灼熱的水滴似燃燒著身體的每一個細胞,慢慢回味,久而彌香。

  “風吹雪”秦清憤怒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從她的語氣可聽出她的憤怒,可即使是生氣,她那細膩的聲音卻並不能給人帶來多少壓力。

  “清姐,什麼事?”

  我轉過身來,笑吟吟地看著即將發飆的她,習慣了她的溫柔嫻靜,此時她那由於生氣而脹得通紅的臉頰,那幅裝出來的惡狠狠的模樣,還真是別有一番風味,竟顯得如此可愛。

  “你太過分了!”

  她鼓鼓的腮梆憋了很久,最終還是隻說出這幾個字來。

  罵人,她不會,罵我,她又舍不得,她隻有用那惡狠狠的眼神表明她的憤怒。

  “姐,你也太小氣了吧,為了這麼一壺酒,就追了我大半個島,我在你心中連一壺酒都不如嗎?”

  望著秦清那可愛的模樣,我總忍不住撩拔她那燃燒的火焰。

  “你個大壞蛋,明明知道怎麼回事,要是在平時,你就是拿十壺,我眉頭都不皺一下,這可是這批的最後一壺,明明知道我是專門留給蘇老的,還跑來搶,明天蘇老回來找我要酒,我怎麼向他交代,你個大壞蛋就知道欺負我。”

  秦清越說越氣,想著自己受到的委屈,淚水不由溢出了眼眶。

  蘇老,蘇幕遮,乃漕幫當今幫主卓天姿父親的結拜兄弟,可是如今漕幫的元老級人物,一套破風十八拳威震武林。

  此老酒量不大,卻嗜酒如命,一喝必醉,尤其對秦清的竹葉青情有獨鍾,每次回到總壇的第一件事就是找秦清討酒,不醉無歸。

  秦清從小無父無母,蘇遮幕對她就像親生女兒一樣疼愛,秦清對他也極為孝順,二人不是父女卻勝似父女,眼看明天蘇遮幕就要回來了,難怪我把她最後一壺酒偷走,她會如此不依不休。

  我也不是不知道這回事,酒也可以忍住一時半會,可就是忍不住想惹她生氣,那幅楚楚可憐的模樣令人愛煞。

  我一看她居然真的流淚了,心中一慌,暗罵自己混蛋。想到她對自己的好,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千古罪人,不由後悔萬分,忙把她眼淚擦幹,自責道:“姐你別哭啊,你罵我打我都好,求你就是別哭啊!”

  也許是我們自幼都沒親人,自從她成為我幹姐姐後,所有母性光輝似乎一下全都爆發出來了一般,對我格外疼愛,那濃濃的親情在我最失意的時候填滿了我心靈的每一個角落。

  我不說還好,一說之下,她更有滔滔江水,綿綿不覺的跡象,一下撲進我懷�,小手捶著我的胸膛,泣道:“你個壞蛋,就知道欺負我,你壞死了。”

  我一手摟著她的纖腰,一手拍著她的後背,真不應該和她開這個玩笑,害她如此傷心,低語道:“姐別哭了好嗎?我以後什麼事都聽你的還不行嗎,乖,別哭了,再哭可就不漂亮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安靜下來。

  戀戀不舍地把酒壺蓋上,略一猶豫終還是遞給她道:“你拿回去留給蘇老吧。”

  秦清小手一揮,把我的手拍開,不滿道:“哼,明明知道打開的酒隔了夜就會變味,得了便宜還賣乖,你那點花花腸子我還不知道?自己喝了吧,真是個饞貓。”

  說到最後不由掩嘴一笑。

  我無奈地聳了聳道:“那可就怪不得我了,隻是你的酒實在是令人回味無窮,尋遍天下恐怕再也找不出一個可與你媲美的了。”

  “就你油嘴滑舌,也不怕說大話閃了舌頭”隻是她那欣喜的模樣完全出賣了她此時的心情。

  我提起酒壺往嘴�灌,任憑如何搖晃,卻始終弄不出一滴酒來,仔細一看,酒壺中早已空空如也。

  “小兄弟所言非虛,楊某行遍天下,佳釀過千,確無一可與此酒相提並論,小姑娘真是慧質蘭心,妙手天成,不錯,不錯!”

  我不由大震,自我跨過瓶頸,早非昔日吳下阿蒙,如今非是耳目失聰,對方近在咫尺,我卻絲毫未覺,心下大駭。

  那略顯粗糙的聲音並不悅耳,卻給人一種奇異的魔力,令人生不出絲毫防範的心,無形間令人失去與之對抗的意識。

  回頭一看,卻見亭畔湖麵漂泊著一葉孤舟。

  楊孤鴻斜依舟弦,手中提著一壺酒,品著剛從我那�盜來的絕世佳釀;腰間玄著一柄劍,那柄名震天下的驚鴻劍。

  他的相貌很普通,如果他融入人海,也許隻是轉眼間,你就再也無法辨認出他來;卻又很特別,隻要看過他一眼,那道身影就永遠難以磨滅。

  他的臉很平靜,就如眼下的湖麵,任它雨打風吹卻掀不起絲毫波瀾,很難想象這個世界還有什麼東西值得他動心。

  不見他有任何動作,驀地從酒壺中射出一道酒泉,落入他微張的口中,滴水不濺,沒有人覺得他有任何炫耀的意思,信手拈來,那純熟的動作就像是與生俱來的習慣一般。

  “多謝二位好酒相待,二位何妨移駕舟上,也讓楊某略盡地主之宜。”

  不是沒見過小偷,而是沒見過如此理直氣壯的小偷!

  不過誰也無法把他和小偷兩個字聯係在一起。

  “既然如此,那吹雪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我攬著秦清,飄然而下,不帶起一絲塵埃。

  楊孤鴻雙目一亮,暗暗一聲喝彩,那輕盈的步履非常講究,哪怕是在空中最僻遠的角度也依然是攻守兼備,他那古井無波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小兄弟年紀輕輕便有如此成就,真是難能可貴!”

  我淡淡一笑道:“小弟在楊兄麵前班門弄斧,倒是讓楊兄見笑了。”

  秦清瑤鼻一皺,像是在尋找著什麼,目光最後落在我們身上,巧笑倩兮道:“我怎麼聞到一股濃濃的酸味。”

  楊孤鴻和我相對一視,不由啞然。

  麵對秦清,他不由露出讚賞的神色,飲了一口酒,雙目微張,“以楊某的年齡當二位大哥綽綽有餘,要是不嫌棄愚兄身無長物,從今以後楊某就當多了一對弟妹。”

  秦清一聲嬌笑,甜甜地喊了聲大哥,小手扶住楊孤鴻的手臂,朝我嗔道:“我現在可有大靠山了,你個壞弟弟要是再敢欺負我,看我不喊大哥打得你屁股開花。”

  說到最後幾個字,像是感覺不雅,不由嬌靨一紅。

  楊孤鴻寵愛地撫著秦清的秀發笑道:“要是誰欺負你,就告訴大哥,看大哥不好好教訓他。”

  這不分明就是指著和尚罵禿驢嘛!

  我不由苦笑到:“都一樣是弟妹,待遇咋差別這麼大呢?這也太不公平了吧!蒼天何公啊!”

  楊孤鴻聞言不由哈哈大笑道:“我倒是想公平對待,奈何肚�的蛔蟲不樂意,我可不敢得罪衣食父母。”

  秦清像是突然明白過來什麼,柳腰一屈,“小妹秦清拜見大哥。”

  美目一瞪,像是在炫耀一般。

  “小弟風吹雪拜見大哥。”

  我學著秦清的模樣,依樣畫葫蘆,對她壞壞一笑,令她大恨,揪住我的耳朵氣憤地道:“你個壞弟弟又來氣我。”

  “姐姐饒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迫不得已,連連求饒。

  看著打鬧的我們,楊孤鴻心底也升起一絲溫馨,那是十多年前愛妻去世後他從未有過的感覺。

  掌抵秦清後背,提氣幫她疏通七經八脈,秦清隻覺身體許多淤塞之處豁然開朗,有種飄然欲飛的奇妙感覺。

  她雖不明所以,卻也明白大哥給了自己莫大的幫助。

  秦清經過楊孤鴻的開導,雖不說功力暴增那麼誇張,但是如果她願意習武的話肯定是事半功倍,以秦清的秉性顯然不會喜歡那些打打殺殺的東西,但這也對她身體大有裨益,受益無窮。

  楊孤鴻又飲了一口酒,臉上露出陶醉的神色,“你們這聲大哥是要白叫了,大哥早就說過,雖有堂堂七尺之軀,卻身無長物。”

  秦清挽起他的手臂,嗔怪道:“難道大哥覺得小妹的健康就那麼廉價?一點也不重要?”

  楊孤鴻傲然綽立,微笑不語。

  “你們雖在這�待得比我久,卻未必知道霧隱湖的別有洞天,今天大哥就帶你們去一探究竟。”

  言罷,小舟似有生命一般,不需操縱,乘風破浪,飄然前行。





第四章 心在何方

  夜風習習,月光如水。

  柔和的月光在樹蔭下投下點點斑斕。

  劍花宮似一個熟睡的孩子,正沈浸在甜蜜的夢鄉。

  外圍沒一點警戒,就像是一座不設防的城市,數十年來蜀山劍派名震天下,大有天下第一劍派之勢,如今在唐夢杳手中更是如日中天,試問誰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虎口寽須。

  也許是常年的安逸,養成了它如今的疏散;也許是太多的驕傲,造成了它如今的狂妄。

  驀地,數十道黑影從空中掠來,悉數撲進劍花宮。

  那情形像是對劍花宮異常熟悉,分別潛進各個房間,磨刀霍霍,卻駭然發現倘大的劍花宮竟空無一人。

  正在此時,劍花宮陡然變得燈火通明,好像時間一下從夜晚跳到了白晝。

  傅青瑤含笑而立,一縱弟子與黑衣人遙遙相持。

  突如其來的變故並未使黑衣人驚慌,他們迅速的聚集在一起,沒有一絲一毫的雜亂。

  “倉”黑衣首領長劍出鞘,大手一揮,上百人頓時戰成一團。

  兵刃碰撞聲,慘烈殺喊聲交織在一起,清幽的劍花宮瞬間已變成森羅地獄。

  傅青瑤暗自心驚,沒想到這群黑衣人竟高明如斯,特別是那黑衣首領竟與自己不相上下。

  劍芒一吐,一瞬間傅青瑤從不同角度刺出二十一劍,那詭異的身影變化莫測。

  黑衣首領嘿嘿一笑,長劍繞身。

  “叮叮叮二十一響綿綿不絕。

  一陣清風,沒有人看清唐夢杳是如何出現在場中,她就像是虛空中破空而出。

  這超卓人物一出現,劍花宮方麵頓時士氣高漲,逐漸占據上風。

  輕風吹動著她的紫袍,卻泛不起一絲漣漪,那美得令人不敢直視的臉龐平靜如水,直視前方,仿佛她超然物外,眼前的一切都與她毫無關係。

  她就是夜空中的那一抹白色,光芒四射,超凡脫俗的身影風姿綽約。

  “國師既然來了,難道還吝惜一見嗎?”

  優雅致極的聲音,讓所有人為之一顫。

  “世人皆道,唐宗主乃天下第一美人,今日得見宗主芳顏,方知傳言不能道其萬一,就此一點,不論此行結果如何,摩耶也算不虛此行了。”

  隨著這豪氣十足的聲音響起,一道偉岸的身形顯現出來,正是南詔國師多摩耶。

  楊孤鴻坐在舟上,斜依船舷。

  眼前是一片迷茫,層層大霧,三米之外,無可視物有如紅燒的晚霞在此處隻是一點淡淡的紅暈。

  凜冽的河風刺人肌骨,不曾想八月的酷暑,此處竟有如此與眾不同的景象。

  秦清一陣哆嗦,身子略微縮了縮,依然抵擋不住這肆虐的寒風,小臉紅白相間。

  那楚楚可憐的模樣,令人大是憐惜,將她攬入懷中,緊緊抱住她的身體,秦清突然遇襲,不由一慌,小手撐住我的胸膛,使勁想將我推開,半響之後才放棄了掙紮。

  “姐,冷嗎?”

  我將長衫向前拉了拉,包裹住她的嬌軀。

  她突然想起那天他在昏迷中,自己喂他喝水的情形,不由羞紅了雙頰,像是怕被人發現一般,小臉像天鵝般縮了回去,貼在我胸前。

  “修劍一道,首重修心,心無所依,劍亦無眼。”

  楊孤鴻望著迷霧,眼神一片清明,自從遇到愛妻薰衣,他便從不曾迷失過自己,不論身在何處,他都知道自己最需要的是什麼。

  “沒有人的一生都是完美的,每一個人得到一些東西都必須放棄另外一些東西作代價,某些時候那代價卻大得令人難以承受,然而當一切都成事實的時候,誰都無法選擇,隻是有些人開始墮落,有些人卻因此而崛起。殘缺是人生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人生或許也正是因為殘缺才顯得如此美麗。”

  楊孤鴻回憶起自己人生中最淒涼的時刻,聲音顯得低沈而沙啞。

  “人的一生正如這迷霧,前方是什麼誰也不會知道,昨天的一切悔之已晚,隻有現在才是自己真正可以把握的。最偉大的舵手,不在於他有多高超的技藝,而是那顆不論何時,不論何地永不失方向的心。”

  “永不失方向的心?”

  我聽聞此言,不由陷入了迷惘。

  我的心是否還有方向?如果沒有,那它到底在什麼時候失去了自己的坐標?

  當我發現自己愛上那最敬重的人的時候,那種可望而不可及的距離讓我惶恐,並不成熟的我驚惶失措的逃避,逃避她,也逃避自己。

  當惜惜離開後我花天酒地,聲色犬馬,甚至刻意忘記那不可忘卻,如果不是後來的意外,自己或許真的失去了人生中最寶貴的東西。

  當雁兒去世後,我超越了自己,以為自己可以坦然麵對一切的時候,才發現那所有都不過是自欺欺人,我不知道我現在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原來我還是在逃避過去。

  小的時候為了生存,我可以不顧一切,生存就是我唯一的目標。

  跟隨師傅後,刻苦練功,隻為看到那一張欣慰的笑臉,那已是我生命的全部。

  長大後,我迷失在感情的海洋,隨波漂流,似一朵浪花,隨時都有被吞噬的可能,正是我的猶豫害了惜惜,苦了雁兒。

  懦夫,懦夫,我仿佛聽到千萬聲指罵,有惜惜的,也有雁兒的。

  原來自己真的是一個懦夫,我略一低頭,一滴晶瑩的水滴融入滾滾波濤。

  大江東去,浪淘盡。

  望著最後一抹晚霞,我的心由混亂趨於平靜。

  心中升起一聲感歎。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視線的盡頭,出現一道模糊的身影,時而模糊,時而清晰,卻始終顯現不出她的臉龐,不過那已不再重要。

  解鈴還需係鈴人。

  唐夢杳,我最親最近的人。

  不知不覺間,她已成為我致命的夢魘。

  不知不覺間,她已成為我心中不易解開卻又不得不解開的死結。

  猛然間,我不由豁然開朗。

  如果一切都不得不麵對,那還有什麼值得畏懼。

  如果一切已成定局,那還有什麼值得彷徨。

  原來,以前她不經意間已束縛了我的手腳,是非成敗終有定時,那我何必為了一個不可知的結果而畏畏縮縮。

  一切都隻不過是自己給自己帶上的枷鎖。

  生命的意義在於經曆的過程,結果是這長河中的朵朵浪花,如果沒有碰撞,何來那巍巍瀑布,滾滾波濤。

  好的結果無疑是錦上添花,即使是壞的結果那也不曾留下遺憾,臨到老時,依然有年輕的回憶。





第五章 顛峰對決

  唐夢杳微微一笑,如牡丹怒放般傾國傾城,即使夜空中最皎潔的明星在她一笑之下也黯然失色,天地間似再也沒有何物可與之爭輝。

  “國師此來蔽宮不知所為何事?”

  多摩耶搖頭道:“宗主明察秋毫,何須多此一問呢?宗主數年來苦堪天道,始終仍有一線之差,不也是因為塵世中還有一絲牽掛嗎?”

  唐夢杳聞言,芳心一震。

  多摩耶微微一歎,臉上出現失落之色,“摩耶本不願與宗主為敵,就是整個南詔也不願與大唐兵戎相見,奈何世事無常,套一句你們唐人的話說,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宗主可以理解摩耶的難處嗎?”

  大唐與南詔交戰已進入第四個年頭,每想到這次戰爭的起因,很少動怒的唐夢杳就暗罵不已,那該死的張虔陀,就是死一千次都算太便宜他。

  天寶九年十二月,南詔王閣羅鳳途徑雲南,雲南太守張虔陀見其妻女貌美,遂調戲之,閣羅鳳不從,張虔陀上奏朝廷南詔心懷異心,閣羅鳳被逼叛唐,發兵攻陷雲南,殺張虔陀。

  天寶十年四月,劍南節度使鮮於仲通率兵八萬擊南詔,南詔王閣羅鳳請和,仲通不許,進軍至西洱河,大敗於瀘南,士卒死者六萬人,閣羅鳳無奈,北臣於吐蕃,為“讚普鍾”並立碑於國門,於不得已而叛唐。

  天寶十一年六月,吐蕃兵六十萬救南詔,劍南兵大破之於雲南,連拔三城。

  如今雙方已陷入戰爭泥潭,不可自拔。

  與唐相比,南詔地少人稀,環境惡劣,經不起常年戰爭,而益州物產豐饒,遂妄圖控製益州以補充消耗,而劍南將官多為蜀山劍派門下,蜀山劍派在益州根深蒂固,可謂蜀山劍派一日不倒,南詔難以逾越一步,因而南詔方冒險集全國高手有此行動,希望能一舉鏟除劍花宮。

  “因緣天定,各有機緣。既不可避免,那就請國師賜教吧。”

  多摩耶身形暴漲三尺,大手一揮,握住一根丈二長矛,矛頭一指,快若閃電,迅若奔雷直取唐夢杳。

  “鏗鏘”劍矛撞擊的聲音綿綿不絕。

  她動了,但和沒動一樣。

  她站在原地,同樣的姿勢,唯一不同的是手中多了柄劍。

  “轟”一聲巨響,塵煙散去,二人之間出現一深達數米的大坑。

  “喝”多摩耶一聲輕呼,化身數十幻影,漫天遍地的矛頭,以唐夢杳為中心,方圓數十米,密不透風。

  一道華麗的劍光,夾起一股旋風,向虛空急射而去。

  劍矛再次相接。

  三丈之外,多摩耶的身影顯現出來,長矛斜指地下。

  經過二招的試探,多摩耶此刻已清楚地明白,對方無論哪個方麵都不在自己之下。

  數十年來在南詔從無敵手的他一直感覺高處不勝寒,那種獨在高處,一覽眾山小的寂寥,像毒蛇一樣,一寸一寸的吞噬他的心。

  麵前的唐夢杳讓他興起一種前所未有的興奮,那是在茫茫旅途,經過千萬�跋涉,終於遇到第一個人的感覺。

  一般人向往天道,卻很少有人明白天道旅程的寂寞,千古以來達天人之境者不在少數,但堪破天道者能有幾人?不少絕世高手忍受不住天道旅程的漫長困苦,墮入凡塵,或成為瘋子,或自殺殉道。

  也許今晚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長矛像是感應到主人的心情,興奮的一聲長鳴。

  多摩耶長矛一展,那毫無花秀的一矛將快和狠發揮到極致,三丈距離,突破物理學原理,隻眨眼見,當他再次出現,已是唐夢杳身後。

  由繁入簡,像他們這種高手,任何一個細微的動作都有不可言喻的深意,那些華麗的招式對他們來說反而是額外的負擔。

  唐夢杳玉手一揮,背後就像長了眼睛一般,一片劍影包圍著那詭異的矛頭,不斷吞噬,最終歸於消滅。

  多摩耶驀地詭異一笑,那本已消失的矛頭赫然憑空再現,毫厘之間已在唐夢杳胸前。

  唐夢杳那舉世無雙的嬌顏同樣一展,令人不敢直視。

  多摩耶的矛頭沒受到一絲阻力,像空氣般,穿過唐夢杳的胸膛。

  “不好”他心神大震,沒想到明明還在的人,竟在轉瞬間成為了殘影,那時間短得連他都無法分辨。

  不及回頭,長矛猛地向後一掃。

  多摩耶感到背後一絲涼風,在身體即將被穿過的千鈞一發,生死之間腦中驀地升起一種明悟,曾經的困擾煙消雲散。

  多摩耶氣勢陡的一變。

  那一刻,她明白發生了什麼。

  望著劍上的血跡,她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這一戰,她成全了一個勁敵,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勁敵。

  之前的多摩耶雖也是屈指可數的絕世高手,但離天人合一還有不小距離,卻是自己將他推上了一個新的高度。

  與此同時,數百強弩已安裝完畢,每弩十箭,一齊發射,就是漫天箭雨。

  除了唐夢杳那種級數的高手,任何人都是插翅難飛,而強弩對準的正是以傅青瑤為首的眾人。

  為首之人大手一揮,整裝待發。

  生死隻在一線之間。

  漕幫聚義堂。

  卓天姿麵色凝重,望著風塵仆仆的蘇幕遮,眼神異常堅定,麵色帶著一絲決絕:“天姿雖然愚頓,但絕不可能將漕幫百年基業拱手讓人。”

  大廳之中,除了卓天姿,蘇幕遮之外,還有“智多星”吳墉,以及號稱漕幫年輕一帶第一高手之稱的“無情刀”堯淨天。

  大家都知道隨著老幫主以及當時漕幫第一高手蘇幕遙的去世,漕幫無論聲望還是實力都跌落穀底。

  遙想當年,老幫主在世,左右護法護駕,何等氣勢非凡。

  當今年輕一代羽翼未豐,蘇幕遮獨支大廈,如今卻麵臨前所未有的絕境,就是昔年鼎盛時期,能否安然度過都是未知之數,而今情何以堪。

  “即使拋頭顱,灑熱血,屬下願死保漕幫,絕不讓百年基業毀於一旦。”

  堯淨天深深明白眼前生機渺茫,但既然幫主已經決定,自己除了支持之外,別無選擇。

  那灑脫豪邁,一往直前,為了漕幫一無所顧的氣勢深深感染了每一個人,卓天姿也不由異彩連連,那錚錚鐵骨顯得如此高大偉岸。

  蘇幕遮與吳墉相對一視,他們先前做的由明轉暗的計劃恐怕已付之東流,再說他們又何償真正拋得下漕幫這百年基業,隻是他們想得更遠,知道得越多,卻顧忌得更多。

  沒有親身經曆過,沒有人想象得到黑榜高手的可怕,而蘇幕遮恰恰是有幸經曆過的人,他微微一歎,都說初生牛犢不怕虎,無知者無畏,那卻未嚐不是一種幸福,至少他們現在比自己幸福,他們還有破釜沈舟的勇氣!而自己呢?

  毫無疑問,放眼江湖,卓天姿和堯淨天都是年輕一代中有數的高手,是年輕一輩中最出色的佼佼者,但與黑榜高手相比,卻是螢螢之火,怎可與日月爭輝!

  既大事已定,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魚死網破,要想吞掉漕幫,怎麼也得讓他們付出他們自己也意想不到的代價!

  “既然如此,大戰在即,那就請吳老弟先把幫眾家屬全部撤離。”

  蘇幕遮暗自盤算著如何把損失降到最低。





第六章 一波又起

  多摩耶雖受傷不輕,但戰力依然,氣機牢牢鎖定唐夢杳,隻要她有一絲疏忽,他將不遺餘力的給她致命一擊,他肩上的責任太過沈重。

  然而唐夢杳卻讓她很失望,那渾然天成的姿勢毫無破綻,麵對眼前門人生命受到的威脅,她竟沒一絲漣漪。

  弩在弦上,就在發射的一刹。

  多摩耶全神貫注,最後的時刻也許是他最好的時機。

  唐夢杳依然沒有動,然而那數百強弩手,卻在刹那間悉數倒下,一個不剩。

  黑暗之中,顯現出數十道身影,為首之人赫然是應該已到唐家堡的華天香。

  麵對眼前戲劇性的變故,黑衣首領不敢置信,近在眼前,馬上就會完成的任務,卻陡然間形勢逆轉,變得那麼遙不可攀。

  根據自己的最新情報,她不是已在幾百�之外的唐家堡了嗎?這是黑衣首領心中最後的疑問。

  多摩耶刹那間便明白了一切。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如果連這點都做不到,那她就不是蜀山劍派的第一戰將了,自己還是低估了蜀山劍派所蘊涵的巨大能量,隻有寥寥數人知道的周密計劃,對方竟在不知不覺間先窺天機,反而布下了一個天大口袋等自己來鑽,這一招引蛇出洞,端是高明無比。

  唐夢杳無論在哪�,無疑都是所有人的焦點,自己也沒例外,過分關注她反而疏忽了對其他人的防範,而她正是利用這一點使自己功虧一簣。

  華天香便也罷了,更讓他驚駭的是,唐夢杳竟能以氣機掩護數十弟子近身,而不為自己察覺,這讓他第一次產生了看不透一個人的感覺,或者說一直以來,她給自己的都是錯覺,自己根本從來就沒看透過她。

  高深莫測!這四個字陡然出現在他腦海,他不由驚出一身冷汗。

  或許攻打劍花宮是他一生中做出的最錯誤的決定,讓數十南詔一流高手,數百南詔最精銳的戰士客死異鄉。

  南詔武林要恢複活力,不知又要經過多少年的休養生息。

  他不由一聲長歎。

  說來話長,其實這些都發生在轉瞬之間。

  此時,唐夢杳那舉世無匹的絕美臉龐方浮現出一絲笑意,“國師是否仍有興致到蔽宮一遊?”

  多摩耶不愧一代豪傑,一掃先前頹廢之色,恢複昔日常態,大笑數聲,“宗主神機妙算,摩耶哪還敢打擾宮主芳駕,就此別過,不勞相送。”

  話聲未落,腳下一滑,人已在百米之外。

  清風舞動著唐夢杳的衣襟,那寧靜的玉容不染一絲凡人的塵垢,深幽的美目絲毫沒有勝利的喜悅。

  她知道所有的一切不過剛剛開始,看似鼎盛的大唐早已危機四伏,風雨飄零中的大唐,各個勢力早就對它虎視眈眈,而自己還終是逃不過宿命的輪回。

  三艘五丈黑色巨船駛進霧隱湖。

  船上桅杆懸掛著一張繡著骷髏頭的大旗,口吐長舌,獰猙無比,隨著河風的舞動就似厲鬼般張牙舞爪。

  船身是用最上好的鐵皮製成,在巨匠的鬼斧神工下,渾然天成,看不出一絲嵌合的痕跡,嚴謹的結構顯得堅固異常。

  數百黑衣緊身勇士整齊地站在船上,那堅毅的輪廓,沈寂的雙眼,渾身散發出的殺伐氣勢表明他們無一不是身經百戰的勇士。

  談到嶺南“鬼域”天下無人不色變三分。

  鬼域之主韓天下,乃高居“黑榜”第三位的超卓高手,縱橫江湖二十年來,未嚐一敗,一杆“斷魂槍”所向披靡,威震天下。

  他手下四大戰將,同樣無一不是獨當一麵的高手,更使他如虎添翼,雄霸嶺南,威震八荒。

  鬼域欲從南疆往中原發展,第一站無疑就是杭州,杭州曆史悠久,文化厚重,物產豐饒,商業發達,無人不對其垂涎三尺,漕幫也正是以杭州為基地,其發展才如此迅猛。

  若漕幫識趣便罷,要是不識時務,他將采取血腥手段,徹底鏟除這條地頭蛇,以達敲山震虎,殺雞儆猴之效。

  自一統南疆後,不知有多少年未曾有人再見識過鬼域的手段,也許不少人已將它淡忘,那今天就用鮮血喚醒他們沈睡的記憶。

  山雨欲來風滿樓。

  秋風中,春泥中,似乎都可嗅出那血腥的味道。

  漕幫上千弟子聚集在總壇堡內,嚴陣以待,雖久聞鬼域凶名,年輕的他們卻並未感到害怕,反而更有一種挑戰極限的激情。

  堡外,昔日有若鬧市的居民聚居區早已空空如也,幫眾家屬已全部撤離。

  蘇幕遮站在南門之上,望著湖麵越來越大的船影,那股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報”一個藍衣勁裝漢子,小跑上城樓。

  “說”蘇幕遮麵無表情,依然注視著那綠色的水麵。

  “屬下找遍了島上的每一個角落,沒有發現清姑娘的蹤影。”

  那漢子喘著粗氣,臉色疲憊,他們小隊奉命尋找秦清,已經連續兩天未曾休息,把整個島掀了個翻,卻仍然一無所獲。

  蘇幕遮微微一歎,事到如今,那幹女兒也隻得聽天由命了,“全體注意,從現在起進入戰鬥警備狀態,任何不聽指揮者,擅離職守者殺無赦。”

  大手一揮,牆下一根枯木一分為二。

  “總護法神功蓋世,屬下等誓死追隨。”

  幫眾全振臂高呼,響徹雲霄。

  船靠岸邊,眾黑衣勇士一躍而下,直前奔去。

  他們等這一天很久了,他們也需要一片天空,揮灑自己的血汗,而南疆實在太小。

  相對於城牆上眾人的激昂,他們顯得平靜無比,隻是那過分的平靜反而更顯異常。

  真的勇士,敢於直麵慘淡的人生;真的勇士,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

  也許是他們見過更多的鮮血,也許是他們經曆過更慘淡的人生,勇士已不能完全概括他們的內涵,或者“死士”兩字更為恰當。

  死士,不知死為何物,死有何懼!

  死士,士為知己者死,死有何憾?

  赫連通提著他最順手的百斤重錘,漠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切,血紅的長衫,血紅的長發,以及那顆血紅的心,在他的眼中,這些人和螞蟻沒什麼兩樣。

  有“屠夫“之稱的赫連通確實至名歸,死在他手中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作為鬼域得力戰將,他的勇猛確實無人能及,然而他的嗜殺卻更令人心驚,他在南疆的凶名比起鬼域之主韓天下更有過之,提起他的名字,連三歲小孩都不敢放肆。

  今天,注定又是不平靜的一天!





第七章 一觸即發

  卓天姿並不笨,相反,她是一個極其聰明的女人。

  她深知漕幫昔日的輝煌已是昨日黃花,風光不再,要想漕幫在群雄逐鹿的格局中占據一席之地,那麼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如何提高漕幫的整體實力。

  在外,她通過漕幫唯一的元老——蘇幕遮,與各方勢力打通關節,蘇幕遮也憑借其良好的人際關係,出色的交往能力,並沒有讓她失望,給她爭取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內由吳墉負責經營各地商行,給幫內提供強大的資金支持,由堯淨天訓練幫內武士,提高他們的戰技和配合能力。

  所有的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在老幫主卓不凡,及蘇幕遙相繼去世之後,曾有人預言,當初威名赫赫的漕幫,將在五年之內,徹底退出曆史舞台。

  卓天姿用自己的實際行動給了當事人當頭棒喝,予以了有力的反駁,如今的漕幫雖無昔日的聲望,卻是欣欣向榮,蒸蒸日上!

  卓天姿從嚴治幫,嚴厲清除幫內害群之馬,“鐵血紅顏”之稱不脛而走。

  如今江湖中人提到“鐵血紅顏”卓天姿,無人不對其讚譽有加,大誇其有乃父遺風。

  正當她意籌滿誌,春風得意的時候,一個突如其來的消息讓她從雲端跌落穀底,雖在八月的酷夏,她卻感覺她的心比十二月的冰窖還要寒冷!

  近十年來,一直斂藏行跡的“鬼域”重現江湖!

  這個消息在短短的數天,震驚了大江南北。

  南疆第一豪門“鬼域”無疑是當今武林最雄厚的勢力之一,也是武林中最神秘的門派。

  “鬼域”隻有短短二十年的曆史,但其風頭之勁,早已超過了許多數百年的高門大閥。

  ‘鬼域”的曆史就是韓天下傳奇的一生。

  二十年前,年輕氣盛的韓天下少年得誌,約戰七門八派三十六位高手,竟無一敗績!

  “鐵劍門”的一位長老技不如人,棄劍認輸之後,突襲韓天下,韓天下一怒之下,一槍將其挑下山崖!

  從此,“鐵劍門”頒布追殺令,全力追殺韓天下,同時另外幾位輸於韓天下的門派,自感顏上無光,更覺韓天下年紀輕輕便有如此成就,有朝一日他羽翼豐滿,那時江湖又何來他們容身之地?於是武林中又多了一個“剿韓聯盟”誓將韓天下斬於劍下。

  一個人實力超群,他很容易成為英雄,但若強得連所有人都感到害怕,並沒有相應的勢力給與他足夠支持的時候,英雄和惡魔僅僅是一線之差!

  韓天下雖藝高膽大,奈何寡不敵眾,在幾大門派的追殺中曾無數次險些喪失性命,但也正是這種刀口舔血,非生即死的生活造就了他的野獸般的靈感,那些驚心動魄的日子磨練了他的意誌,錘煉了他的技藝,殺人與被殺成了他唯一的選擇。

  這個世界原也就是那麼簡單,弱肉強食!

  誰也不曾想到,三年的追殺,非但沒有殺死韓天下,反而成就了他的輝煌,亦見證了一代宗師的成長足跡。

  之後,韓天下南下苗疆,創建“鬼域”短短一年便橫掃南疆,成為南疆第一豪門!

  沒過多久,以“鐵劍門”為首的幾大門派灰飛煙滅,永久湮沒在曆史長河之中!

  殺人者,人�殺之!這就是這個世界鐵一樣的定律。

  自此,“鬼域”名震天下,韓天下高登黑榜。

  但沒有人知道“鬼域”究竟位於何地,鬼本身就是飄搖不定,無可捉摸的,或許知道“鬼域”在何地的也就隻有真正意義上的鬼。

  從個人情感上來說,卓天姿非常敬服韓天下,每個少女心中都總有一個英雄夢,而韓天下無疑是英雄中的英雄!

  或許也就隻有韓天下能在那樣的境遇中逆水行舟,虎口鋝須而不為虎食。

  卓天姿深知,十年前韓天下便有不費吹灰之力滅掉“剿韓聯盟”的實力,十年之後的韓天下,漕幫絕無力與之對抗。

  但是她卻沒有選擇的餘地。

  她可以出賣漕幫以換取安寧,苟且偷生,倘若那樣,漕幫便如“鐵劍門”一樣,永遠成為曆史,並打上一個無法洗刷的屈辱烙印,略有起色的漕幫便會萬劫不複,永無翻身之日。

  她可以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但卻無法逾越她自己的門檻。

  她卓天姿,卓不凡的女兒,活,是站著活;死,也得站著死!

  既然最壞的結果也不過就是一死,那她還有什麼害怕的?

  如果能安然無恙地度過今天,漕幫便不再會是昨日的漕幫,可與“鬼域”抗衡的漕幫,天下沒有誰不會對其另眼相看。

  如果今天便是漕幫的忌日,那自己何妨將它的葬禮舉辦得更加隆重,有“鬼域”前來送終的漕幫,天下間也沒有人會將其忘記!

  所以,一開始,她就義無反顧的作出了決定,看似她是在拿雞蛋碰石頭,自尋死路,可是誰會明白自己的用心?

  卓天姿伸手鬆了鬆披風在頸部的係帶,英姿颯爽。

  她一身黑色勁裝,顯現出玲瓏凸浮的身段,外套紅色披風,又完全藏住了她身後誘人的身姿,隻是頸項露出一片欺霜賽雪的雪白,那瓜子般的臉龐,那挑剔的眼神可看出她很驕傲,很自負,鼻梁微曲,令人感覺她是一個很理性,意誌堅定的女人。

  今天的天氣真好啊!卓天姿�頭看了眼那抹彩霞,那也許就是她人生中看到的最後一個夕陽,怎能不讓她格外留戀!

  說到底,她終歸還是一個人,一個普通人,更何況是一個美麗的女人。

  若非大賢大愚,有幾人能真正看破生死?

  赫連通麵無表情地看著樓上為首的幾人,也就隻有那個老頭能讓他有一絲心動。

  他向來不分辨是男人女人,老人小人,俊人醜人,在他的眼中隻有兩種人,那就是活人和死人。

  “域主有令,再給你們最後一刻鍾,那火球落山之時,若再不打開城門,列隊迎接,鬼域一旦入主,雞犬不留。”

  赫連通揮舞著他的巨錘,威風凜凜。

  赫連通更希望對麵那群廢物不要投降,否則自己千�迢迢,專門從南疆跑來這�,還有什麼好玩的,屁都還沒放一個。

  在南疆確無趣至極,習慣了打架鬥狠的他,被人當菩薩一樣供著,還有誰那麼無眼跑來找他打架,幾個兄弟被自己纏得無奈,偶爾的切磋又哪�有真正殺人來的爽快,今天好不容易爭取到這個機會,他又怎能輕易放過!

  今天的太陽似乎走得特別慢,這已是赫連通第十次�頭,可是那混球離山頂還是有一線之差,恨得他直罵娘。

  他身後數百鬼域死士,一改先前的沈寂,一個個都像是擇物而食的猛獸,渾身散發出危險的氣息,那隨時都有可能轉化為可怕的殺戮。

  靜如處子,動如脫兔。

  卓天姿,蘇幕遮,堯淨天,吳墉漕幫四巨頭站在城牆之上,同樣在等待那即將到來的一刻,隻是他們的心卻一分分的往下沈。

  對方就是一支利箭,隨時待發,始終以最好的狀態擦拭利刃,誰都可以想象得到那雷霆一擊會是怎樣的力量。

  而己方卻是很多人熱汗連連,當空烈日就是一盆懸在頭頂的火爐,蒸發著他們那一絲絲耐心。

  這一刻,每一個人都覺得是那麼的漫長。

  卓天姿對吳墉點了點頭,吳墉快步而去。

  夕陽落下山頂的一刹,“轟”的一聲巨響。

  “殺”赫連通大吼一聲,一馬當先,朝蘇幕遮奔了過去。

  隨後眾人蜂擁而上,眼中露出嗜血的光芒。





第八章 花妖媚仙

  隨著那聲巨響,卓天姿等人無一不臉色大變,他們絕沒想到鬼域手中竟有如此神物。

  火炮,最近才發明出來的新式武器,一旦發射成功,方圓數十米化為灰燼,威力巨大,乃戰爭特別是攻城利器,官方對火藥控製極為嚴格,更別提這種戰略意義異常重大的火炮,平常人連聽都沒聽說過。

  玄宗首睹火炮之威,先是驚駭莫名,繼而欣喜若狂,大歎道:“大唐若有此神器五百門,邊境無憂矣!”

  揮毫筆墨,寫下“神武”二字,於是此種火炮便命名為“神武將軍”軍隊也就隻有西北朔方軍,北方範陽軍,及西京禁衛軍有此數門。

  不知“鬼域”究竟是通過何種途徑得此神物!

  卓天姿原本打算,等對方靠近,以城牆為阻,以投石機發射巨石,而後以黃油焚燒枯木,待敵方陣腳大亂,再以強弓射殺之。

  誰知計劃遠沒變化快,她原本的計劃不可謂不可行,但那威力奇大的一炮,打開了城門的防線,突如其來的變故不得不讓她陣前改變應戰方略。

  “列陣”卓天姿大喝一聲,被眼前景象驚呆的眾人方回過神來。

  紅,黃,藍,綠四旗壯士手持長矛,迅速結成一道弧形防線,阻住“鬼域”眾徒的攻擊。

  赫連通早就盯上了蘇幕遮,這些人中就以蘇幕遮功力最高,也隻有他方可與自己一敵。

  赫連通揮舞著巨錘,所到之處,血肉橫飛,屍體支離破碎,“屠夫”本色盡顯無餘。

  血花染紅了巨錘,濺到臉上,與鮮紅的衣服融為一色,而他卻毫無所覺,仿佛就是從地域中出來的一尊死神。

  蘇幕遮眼看一眾弟子在自己麵前橫死,不由牙眥欲裂,從腰間拔出長劍,大喝一聲,與赫連通站在一起。

  漕幫眾弟子功力隨不如“鬼域”眾人,但在卓天姿的指揮下,進退得當,首尾呼應,一時間竟不見敗相。

  堯淨天卻是如魚得水,遊鬥在鬼域眾徒之中,得心應手,他功力雖不若赫連通,但對付這些普通角色卻是綽綽有餘,劍下亡魂不下十人。

  “鬼域”眾人首功無效,亦收輕敵之心,在為首之人的指揮下布陣成一支巨矛。

  矛頭由最精銳的戰士組成,一陣衝鋒,實力的差距頓時顯露出來。

  最鋒利的矛遭遇最堅固的盾,結果會是怎樣,無人得知。

  但若盾的堅固遠遠不如矛的鋒利,那答案卻是顯而易見。

  “藍組,左邊,擾亂尾部。”

  形勢岌岌可危,而卓天姿卻鎮定自若,不見一絲懼色,她早就做了最壞的打算。

  那氣定神閑的姿態,端是英姿颯爽,巾幗不讓須眉。

  驀地,一聲嬌笑響遍全場,聲音雖小,每個人卻聽得清清楚楚。

  “小妹妹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怎麼也和這些魯男子一般打打殺殺,還是來和姐姐做個伴吧。”

  那媚聲細語,銷魂蝕骨,每個人的心弦都不由被她扣在手上,那種銷魂蕩魄的感覺從心底酥到骨頭。

  手底一鬆,一道魅影向卓天姿急射而去,竟無人阻擋!

  本是實力懸殊的群體,而漕幫卻在卓天姿的指揮下進退自如,負隅頑抗,卓天姿若被擒,其餘之人將如無頭之蟲,潰不成軍,那人顯然深明其中的道理。

  卓天姿和堯淨天同有所覺。

  他們自幼便一起練功,對彼此的習慣知之甚深。

  卓天姿長劍向上一挑,與此同時堯淨天大刀一劈,配合得天衣無縫。

  就在將要擊中那黑影的瞬間,避無可避之際,那黑影卻突然消失不見。

  堯淨天身子一輕,一股巨大的力量擊中前胸,身不由己的倒飛出去,重重的跌落在地,大口鮮血急湧而出。

  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感到挫敗。

  漕幫年輕一代第一高手的光環,讓他曾以為除了黑白兩榜那般超卓高手之外的任何人自己都有一拼之力,然而現在殘酷的事實證明他錯得是多麼的離譜。

  什麼漕幫年輕一代第一高手,他暗自一聲苦笑,遇上真正的高手竟無一絲反抗之力,讓他感覺到自己的坐井觀天究竟是多麼的可笑。

  胸骨斷裂,那非人的疼痛讓他幾乎暈厥,鋼牙一咬,集中全身的力氣衝了上去。

  他雖然知道,自己微弱的力量無疑是螞蟻撼大樹,但他那骨子�的倔勁容不下自己的懦弱。

  他,堯淨天,就是死,終身也與懦弱二字無緣。

  卻駭然發現自己如碰到一股無形的氣牆般,渾身動彈不得。

  那黑影抄手卓天姿之際,同樣驚駭莫名,那萬無一失的手到擒來,竟然抓了個空。

  “小姑娘什麼不學好!偏偏來搶我的美人。”

  我攬著卓天姿柔軟的纖腰,大手在她的披風之下不安分的活動,輕輕的捏著那沒有一絲贅肉的蠻腰,與那黑影遙遙相對。

  由於那人速度過快,從事發到如今,眾人看到的都隻是一道黑影,此刻她停頓下來,方露出其本來麵目。

  一襲半透明的黑色雲紗長裙,其間的溝壑峰嶺隱約可見大概的輪廓,那隱約的誘惑惹人無限遐思,那裂衣欲出的飽滿酥胸,那若隱若現的玲瓏玉腿,煞是驚心動魄,如霧�花,水中月,叫人永遠看不真切,想伸手觸摸,卻又怕如泡沫般破滅。

  再往上一看,卻讓任何人的眼睛都無法再移動分毫。

  那是一種勾魂攝魄的豔麗,尤其是那成熟至極的誘人風情,能輕而易舉的勾起男人最原始的欲望,一身雪白的肌膚,好似從沒經曆過陽光的洗禮,豐滿的嬌軀在薄紗中透出驚人的曲線,足以讓任何男人難以自持。

  她盈盈俏立,遠山含黛,不施一絲粉黛的絕美臉龐,特別是那微挑的嘴角,帶著一種致命的誘惑,配上隱藏在薄紗之下曼妙的玲瓏,隻要是男人就會興起一種把她納入懷中,登榻尋歡,用無盡的激情和撞擊去蹂躪她的衝動。

  她最動人之處不是她的媚視人煙,放蕩形骸,而是那微挑的嘴角,那清理脫俗的絕世風華中透出的那份婉約含蓄的誘惑。

  就在所有人都沈浸在她那不可抵擋的魅力中的時候,一個不恰當的聲音在一個不恰當的時間響起。

  “花妖,你愣在那�做什麼?該不是被那小白臉給迷住了吧?”

  赫連通一錘擊退蘇幕遮,向她催促道。

  雖然每次都會為他那不友好的口氣付出慘重的代價,但他就是看不慣她那幅隻要她一點頭,所有男人都會乖乖的去舔她腳趾的神情。

  世人皆知“鬼域”四大戰將均是當事超卓高手,但除了對“屠夫”赫連通略知一二之外,對其餘三人均是一無所知。

  甚至還曾有人懷疑,所謂“鬼域”四大戰將純屬子虛烏有,根本就是韓天下為壯大其聲勢而故弄玄虛。

  當然,沒有人敢質問韓天下,韓天下對此也是笑而置之。

  這也成為如今的一個迷,不過多數人還是相信前者,畢竟以韓天下的身手和身份沒有必要,也根本不屑虛張聲勢。

  “鬼域”之所以神秘,就在於別人對它的不了解,就在於韓天下有能力將所有的不可能變成可能。

  別人不知道,但赫連通卻深知花妖的可怕,也許在他們四人中,花妖不是功力最高的,但倘若他們四人中隻有一人能活下來,那個人一定是花妖無疑!

  花妖的可怕在於她身體的每一個地方都是最強力的武器,除了她自己誰也不會知道,她身上究竟都藏了什麼!

  更何況她的一顰一笑,一言一姿足以讓任何正常男人銷魂蕩魄,而那時也正是那個人魂飛魄散之時。

  她那天生媚骨,視行妖冶,對所有的男人都是一種致命的誘惑,即使以韓天下之能,也不敢輕易挫其鋒。

  “花妖”花解語,絕代妖嬈!

  花解語冰冷的目光,令赫連通渾身一顫,不敢再看,手上發狠,似要把所有的怒氣都轉移給蘇幕遮。

  她冷冷的打量著眼前這個從她眼下救走那個女人的男人,他似乎沒什麼特別,但她卻分明感受到他的不一樣。

  她所遇到的人,無不將她視若毒蛇,就是她最愛的韓天下,對她也是敬而遠之。

  紅顏禍水,在她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她不知道她是該恨自己本身的長相,還是該恨這世上所有男人都是意誌薄弱的下半身動物。

  十年,她等了他足足十年!一個女人一生中最珍貴的十年。

  韶華易老,歲月不再。

  十年了,他對她仍和當初一樣,她知道他是愛她的,但他卻不敢接受她。

  她知道那是為了什麼,因為她自身也正在經曆著,他害怕他會沈浸在自己的溫柔,迷失在自己的肉體,防礙他的修行,阻止他踏上通天之路。

  她深深明白,堪破天道,對踏入天人之境的人來說是多大的誘惑,許多人拋開七情六欲,就為不在天道旅程中走錯方向。

  眼前的男人,和其他男人不一樣,他沒有那種有欲望而又膽怯的矛盾,他看著自己的眼光中雖充滿著欣賞,但她透過他的眼睛看到的也隻是欣賞。

  她不禁第一次對自己的魅力產生了懷疑。

  修道首重修心。

  進入他們這種境界的高手,心性的修為絕不會太過淡薄。

  雖然她同樣很討厭那些揮之不去的蒼蠅,但她更無法容忍一個男人居然完全無視自己的美麗。





第九章 勾魂攝魄

  我見過的絕代佳人不在少數,陪我長大的三位師傅更是豔若塵寰,她們中任何一個都堪稱傾國傾城。

  在這樣的一個環境中長大,我對美女的欣賞近乎於挑剔,能被我稱之為美女的人應感到多麼的驕傲。

  美女!這樣的一個本是讚譽的詞,對於她來說簡直就是一種侮辱,她,已遠遠超越了美的極限。

  相對於師傅的高貴,大師傅的端莊,二師傅的冷傲,她是另一種與之都不同的美麗,但卻同樣都是那麼誘人。

  師傅,唐夢杳的美麗源自於她的高貴典雅,她那種超然物外的絕世風華讓所有人都望而卻步,那凜然不可侵犯的高貴氣質讓任何人都升不起一絲褻瀆。

  花解語,她的美麗來自於她勾魂攝魄的媚態,她無疑是所有男人床上最完美的恩寵,她那無窮的誘惑就像黑洞一般吞噬一切,而那份隱約含蓄的誘惑更容易徹底撩拔起男人的火焰。

  如果說師傅是讓我頂禮膜拜的女神,那麼她就是我隻想把她壓在身下盡享歡娛的神女。

  她們,就是兩個完全相反的極端。

  此刻,我忘了她是鬼域高手,她在我眼中變成了一個一絲不掛的美豔女神,那籠罩著她身體的薄紗,完全遮不住我的目光,那蒙蒙朧朧的姿態,更平添幾分神秘,我仿佛看到了她那渾圓高聳的白嫩乳房,那紅豆似的櫻桃,幻想著自己的巨大的分身正沈浸在她豐嫩股間,而她極盡能事的應承我的恩寵,胯下之物不由傲然勃起,正抵著卓天姿那微翹的圓臀。

  “啊”那舒爽至極的美感讓我發出一聲滿足的長歎。

  朦朧中,“恩”她風情萬種的發出一聲銷魂蝕骨的呻吟,那柔媚至極的姿態,讓我把持不住,幾乎噴射出來,那若有若無的聲音讓我的血液徹底燃燒,雙手按住懷中美人堅挺的小腹,分身在她紅色披風下的股間研磨輕插,雖隔著兩層布料,但那前所未有的快感讓我迷失在欲望的海岸。

  花解語淡淡一笑,眼神中帶著一絲旁人無法看清的深意,那旖旎的幻境頓時煙消雲散,看著懷中秀目紅潤的卓天姿,我不由冷汗淋漓。

  卓天姿滿是憤怒,美目中射出憤恨的光芒,這該死的男人,竟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侮辱自己,她奮力掙紮卻被他的大手鉗得死死的,渾身使不出絲毫力氣,他那根大東西還不停的往自己身體�鑽,難道他真想在此時此地就占有自己?她想喊,卻發不出半點聲音,這該死的變態,她心�恨恨的想著。

  自己的清白就這樣斷送在這個淫賊的手中,她似乎看到每個人都看著他正在對自己的輕薄,那屈辱的感覺讓她�不起頭來,一向驕傲得像公主一般的她曾幾何時遭受過這樣的羞辱?

  總有一天,自己要親手宰了他以雪今日之辱,卓天姿銀牙一咬,她從來沒這般恨過一個人,即使是對要毀她家園的韓天下,殺了他們無數弟子的赫連通,她也不曾如此強烈的恨過。

  偏偏下身傳來的酥麻快感竟讓她身體有了自然的反映,雖然不曾察看,但她知道,自己的股溝早就濕水淋淋。

  她緊緊咬住牙關,不讓自己發出那淫蕩的聲音,決不能讓任何人看到自己的醜態,更不能讓身後的淫賊獲得征服自己的快感。

  而我卻無暇關注她,望著花解語那微翹的小嘴,我明白自己在不知不覺中竟著了她的道,幸虧她適可而止,要是她真的繼續下去,我不敢想象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這麼說來,我還真得感激她,我不由苦笑連連。

  她是能讓我產生強烈欲望的女人,但自己絕不可能失控到險些將卓天姿李代桃僵的在大庭廣眾之下就地宣淫的地步,顯然是她動了手腳。

  而其餘之人卻未受其影響,可見她剛才的誘惑僅僅是針對我一人的,而沒波及其餘任何人。

  她,已將她自己的魅力發揮到收發自如的境界,否則,以她那顛倒眾生的魅力,若不經過她刻意的收斂,恐怕這些凡夫俗子早就爭先恐後的衝了上去,剛才我受到的壓力非親身經曆,絕難想象。

  也許,所有人都低估了她的實力,包括自以為最了解她的韓天下。

  須知我已進天人之境,解開心結之後,更是突飛猛進,雖然剛才我是在失神之際被她暗算得逞,但她那無意中表現出來的實力絕不會在韓天下之下。

  她,身具“媚惑天下”的超卓實力,區區“鬼域”四大戰將,豈能道其萬一。

  她隱藏之深,除了她自己,天下恐怕再難有第二個人知道。

  花解語那嬌媚的聲音讓所有都難以自拔,幸好她有意收斂,否則這�恐怕早就因為她而成為森羅地域,“剛才姐姐給你的小禮物,弟弟還滿意嗎?”

  水汪汪的媚眼射出一道勾魂攝魄的豔光。

  這個小男人竟敢小瞧自己,不給他一點厲害,我就不叫花解語,她對自己剛才的傑作很是滿意。

  一接觸到她的眼神,我心神再一次巨震,剛剛安分的分身又不由猛的一跳。

  卓天姿被這猛的一頂,嚇得麵無人色。

  我卻沒時間解釋,麵對眼前的絕代尤物,她任何一個動作都有可能讓我萬劫不複,我不得不全力對付。

  “弟弟那麼緊張幹嘛?難道姐姐就那麼可怕嗎?”

  她楚楚可憐的神情顯得無比委曲,淚眼花花,一張幽怨的俏臉,仿佛讓人覺得我就是那個拋棄妻子的負心漢。

  自從花解語的出現,雙方的龍爭虎鬥嘎然而止,眼中除了她再無別物,她就成了所人的一切。

  漕幫眾人似乎都忘記了她是敵人,隻要誰對她不敬,便明知是死,也要為她討回一個公道。

  我無視眾人要將我分而食之的眼神,但是望著她那清幽寂寥的美態,雖明知那是裝出來的,即使我再恨她,也說不出半句狠話,“姐姐要是真拿我當弟弟,那就求您高�貴手,放了我吧,要是一直這樣,小弟可不敢擔保不會心髒破裂猝死,那時姐姐可得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我百般無奈之下,隻得委婉的回應了一句,讓她早生花發,那種有力無處使的感覺,讓人特別窩囊。

  對她,我真是沒有任何辦法,打?多半是打不贏,何況誰會動則和女人大打出手,更何況是她,誰又忍心下得了手。罵?和女人罵街是男人最無風度的表現,我怎麼也是個有風度的男人,更何況誰舍得罵她!

  自古名將如美人,不許人間見白頭。

  其實,美人對白發的恐懼程度遠比名將要大得多。

  早生花發,美人遲暮。恐怕是一個女人最害怕的事情。

  七竅玲瓏的她怎會不知道我話�的意思,隻是她並不打算計較,在她看來,我這種無力的反擊就像是小孩的執拗,那種無法反抗大人的撒嬌,“不知道弟弟有沒有興趣和姐姐打個賭?”

  和風煦煦,波光磷磷。

  碧波輕搖著巨艦,就像母親輕撫著孩子一般。

  韓天下負手站在甲板之上,他冥冥中有一種預感,自己定會不虛此行,正是因為這種感覺,他才毅然北上。

  韓天下四十多歲,正是一個男人生命最輝煌的年齡,一雙鷹眼炯炯有神,深不見底,方正的國字臉剛毅異常,表明他經曆過無數的風霜,那種成熟的滄桑又透出雄霸豪邁之氣。

  他隨便往哪�一站總有一股藐視天下的豪情,他的霸道早在二十年前就有人深有體會。

  虎背熊腰,挺得直昂,天下間似再沒有任何東西能壓彎他的腰。

  對於前方的交鋒,他絲毫不感到擔心,倒不是他太過信任赫連通或者花解語,而是他相信自己。

  除了他那杆橫掃天下的“斷魂槍”他和許多男人一樣,生平最好的東西就隻有那杯中之物。

  酒,似乎天下所有的男人都一樣,越是不一般的男人越是對它情有獨鍾。

  酒,好像就是男人的象征。

  一壺好酒,就像是一個美人,酒需要品,而女人需要憐。

  韓天下不近女色,隻好酒,他騙得了天下所有人,卻騙不了他自己。

  他雖然不近女色,但是他喜歡女人,隻喜歡一個女人,否則那個女人也不會一直盤旋在他心間。

  他不會接受她,也不能接受她,為了武道的極致他可以拋開有可能成為阻繞的一切,那是他人生中唯一的信念。

  於是,他將這一切都轉化在酒中,他喝酒時,亦在品嚐他心中最大的秘密。

  後浪推前浪,那重重疊疊的細浪融在一起,拍打著巨艦,使其左右搖晃。

  今天的隱霧湖頗不平靜,它似乎知道此地的龍爭虎鬥,一改昔日的嫻靜亦推波助瀾起來。

  一葉扁舟卻絲毫未受其阻,如履平地,紋絲不顫。

  楊孤鴻那修長的身影綽立舟上,身畔站著一道纖細的身影,不是秦清還有何人?

  那柄名震天下的“驚鴻劍”依然掛在腰間,看不出絲毫特別。

  那曾是他最親密的戰友。

  但是當愛妻去世後,那就成了一堆破銅爛鐵。

  他之所以這樣玄著它,不過是多年的習慣。

  他已記不清他的劍有多少年未曾出鞘,十年?或許更久!

  孤鴻,他是一隻落單的孤鴻,是熏衣收留了他,當熏衣去世後,他又成了形單影隻,他,又開始了浪跡天涯。

  孤鴻,或許這個名字就注定他要孤獨一身。

  看清來人,韓天下不由動容,天下間很少有什麼東西值得他動容,但他,注定是一個例外。

  那淡然得不泛一絲漣漪的氣質,天下間隻有一人能將它詮釋得如此完美。

  “楊孤鴻”“韓天下”兩人目光相視,不由一陣狂笑。

  兩個名重天下的男人,兩個同樣孤獨的男人。

  也隻有他們自己才能了解那種感受,那種知音的感覺讓他們像是相識多年的老友般。

  了解對方,就如同了解自己。

  古來聖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

  高處不勝寒,毫無疑問,他們是真正站在高處的人,至於能否勝寒,就隻有他們自己才知道。

  “其實孤鴻前來是和韓兄談一筆生意。”





第十章 賭約交易

  “楊兄什麼時候轉行做商人了?”

  韓天下那冷峻的臉上露出一分笑意,隻是那笑容卻格外別扭,被稱為天下第一硬漢的他,何曾哭過?何曾笑過?

  “人,不都是商人嗎?”

  楊孤鴻古井無波的臉上泛起一絲淡淡的笑容,“沒有人一生中從來都不缺什麼,所以,人都是在用自己所擁有的去交換另外一些自己想要而又沒有的,每個人天生都是商人,楊某又何能免俗!”

  楊孤鴻那平淡無奇的眼睛,偶爾閃爍出智比海深的光芒,那充滿魔力的聲音,讓人如沐春風般,不自覺的接受他的一切,根本沒絲毫懷疑。

  韓天下不由大笑道:“還是楊兄有見地,韓某倒顯得落俗了,試問天下又有誰不是商人!”

  他那堅定的眼中閃過一絲迷茫,“那楊兄想和韓某做什麼生意呢?”

  和煦的河風吹動著楊孤鴻的長衫,向後飄動,顯得飄然出塵,落日的餘暉灑在他的臉上,使他那本就偏黃的臉更顯滄桑,望著落日,他悠悠一歎,“楊某陪韓兄一戰,鬼域退回南疆,三年之內鬼域不得北上半步。”

  我緊緊盯著她那足以媚惑眾生的嬌顏,不敢有絲毫放鬆,“姐姐到底要和小弟打什麼賭約?”

  花解語輕輕的撫了一下被風吹散的秀發,那風姿綽約的身姿,就像是一副完美的畫卷,嬌顏一展,“弟弟幹嘛還是防賊一樣防著姐姐,難道姐姐不美嗎?”

  她那薄紗下的玉腿向內微微一收,臻首向後微仰,高聳的酥胸向前一挺,那向上微翹的小嘴輕輕一抿,看那神情像是不堪鞭撻般,令人浮想聯翩,欲念橫生。

  真是個顛倒眾生的尤物,我暗自一歎,就是因為你太美了,我才會像防賊一樣!強壓下丹田浮起的熱流,大喊道:“停停停,你要打什麼賭就快說出來,我答應還不行嗎?”

  花解語嫣然一笑,像是打了一場勝仗般,“這才是我的好弟弟,早點乖乖的聽話不就得了嘛!其實姐姐的賭約也很簡單,說來占便宜的怎麼都是我的好弟弟呢。”

  她玉手指了指頭上的珠花,“隻要你能把這支珠花摘下來,姐姐就當你一年的侍女,若是你摘不下來她流波一轉,似笑非笑。

  “那什麼?”

  我不由大急,這麼一個顛倒眾生的絕代妖嬈留在身邊,而她又不分時間場合的隨時誘惑我,弄得我整天都欲念綺生,那種能看而不能吃的鬱悶,遲早得噴血而亡。

  與其那樣,我倒不如幹幹脆脆的選擇輸。

  然而,她接下來的話卻徹底打消了我認輸的念頭。

  “要是弟弟輸了,那你就一年之內都陪在姐姐身邊,乖乖的當我的好弟弟。”

  她那巧笑倩兮的神情,讓人感覺她就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少女,渾然忘了她背後惡魔般的光輝。

  我一聽,不由轟的一聲,差點暈栽倒在地,天,這有區別嗎?

  仔細一想,還真是有區別,要是我輸了,那不就成了她的跟班?

  不行,為了我的自由,怎麼也得奮力一搏。

  這個堅強的信念支撐著我,讓我沒有徹底暈闕。

  我一聲呻吟,無力的道:“我有申訴的權利嗎?”

  花解語美麗的臉龐巧笑依然,笑吟吟的道:“你說呢?”

  我卻清楚的接收到那一絲威脅的信息,好像在說,你要是敢不接受,信不信我讓你和卓天姿那小丫頭,上演一場真正的活春宮。

  我不由眼睛一黑,為什麼我的前方沒有了光亮!

  韓天下站在巨艦之上,居高臨下。

  從他的麵部表情絲毫看不出他內心的想法。

  他仰望長空,那一抹落日的餘暉在他眼中竟是如此的美麗。

  與楊孤鴻一戰。

  那曾是他的夢想,卻想不到實現得如此突然。

  他的思緒不由飄得很遠,很遠。

  二十年前的武林有著今天無法比擬的輝煌,在今天看來,那依然是一段充滿神話色彩的傳奇。

  武林因為有了他們而更加精彩,武道因為有了他們而讓人明白什麼叫做武道的顛峰。

  他們永遠是讓人仰望的強者。

  正道至尊神秀,魔門之主鍾師道,突厥第一高手畢玄,高麗大師晏幾道,一個個震古礫今的名字銘記著一段讓人無法忘懷的歲月。

  神秀,禪門北宗開宗立派以來第三位虛身化物的聖僧,據傳他早已將禪宗功法修習到極致,看破生死之間,超脫五行之外,是禪宗之集大成者。

  鍾師道,一個讓整個武林顫抖的名字,一位魔門數百年來最傑出的天才,一位被一向自私自利的魔門中人共尊為主的奇男子,一位處於武道之顛的先驅者。

  他們是黑白兩道的驕傲。

  二十年前,一夜之間,儼然天人的神秀退隱,魔道巨匠鍾師道失蹤。

  沒有人知道其間發生了什麼樣的故事。

  這依然是當今武林最大的秘密。

  鍾師道失蹤,魔門最終失去了一統的希望,三派六宗有開始了爭權奪利,這也正是某些人期待的結局,一個統一的魔門強大得令任何勢力顫抖。

  二十年了,輝煌已成為過去。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那是一個神話的結束,卻是另一段傳奇的開始。

  楊孤鴻,唐夢杳,淩悅仙,他們用他們的雙手給武林撐起了一片天空,他們用他們的行動給武林增添了另一筆不朽的傳說,他們給當時迷惘的武林帶來了希望。

  他們被公認為是繼一代聖僧神秀大師,魔門絕代宗主鍾師道之後最超卓的高手。

  他們也許還沒有神秀,鍾師道那樣破碎虛空的能力,但是他們還年輕,他們還擁有人生中最大的資本。

  楊孤鴻,十年前的黑榜第一人。

  當時,他的一句話便可讓武林掀起驚濤駭浪。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十年前,自愛妻熏衣去世後,江湖中便沒有了他的影子。

  有人說他成了酒鬼。

  有人說他的驚鴻劍被當作了酒資。

  有人說他的驚鴻劍早已鐵鏽斑斑。

  韓天下喜歡挑戰,挑戰別人,也挑戰自己。

  唐夢杳,淩悅仙也是當世強者,但他卻不敢去挑戰,也不會去挑戰。

  她們的美麗令他不敢出手,他害怕他會給上蒼在這世上最完美的造物留下一絲瑕疵。

  這是他的自信,作為一個強者的自信。

  楊孤鴻成了他唯一的期待。

  然而整整十年,他卻像消失了一般。

  在他幾乎快放棄的時候,他卻突然出現。

  今日一見,他知道他已不再是十年前的他,正如自己也不再是十年前的自己一樣。

  韓天下驀的一笑,低頭注視著楊孤鴻,眼中閃過一道異彩,悠悠道:“這筆生意韓某做了。”


卷三 南都金陵

第一章 初到金陵

  佳麗地,南朝盛事誰記?山圍故國繞清江,髻對起。怒濤寂寞打孤城,風檣遙度天際。

  斷崖樹,猶倒倚,莫愁艇子誰係?空餘舊跡鬱蒼蒼,霧沈半壘。夜深月過女牆來,傷心東望淮水。

  酒旗戲鼓甚處市?想依稀王謝鄰�,燕子不知何世,向尋常巷陌人家,相對如說興亡,斜陽�。

  這是宋代詞人周邦彥一篇關於金陵的懷古傷今的佳詞,雖在感歎金陵在宋時的相對衰落,卻在另一個側麵反映出它在三國兩晉南北朝和隋唐時的繁榮。

  自三國吳定都於此,後經東晉的發展,南朝的經營,金陵如今已成為江南的經濟文化中心,與長安,洛陽並稱三京,其富庶繁榮程度絲毫不在關右隴中之下,甚至猶有過之。

  金陵,佳麗地,早為天下共識。

  十�秦淮,風月無山,山川秀美,佳人如玉,莫過金陵。

  武林第一美人唐夢杳,這個十年前讓整個武林為之發狂的名字,在這十年間一步步攀向了武道的至高峰,如今提到唐夢杳江湖中無人不肅然起敬。

  或許,十年前唐夢杳第一次聞名天下是因為她那舉世無雙的容顏,那麼十年後的今天,天下人對她的敬重不僅是因為她已是當世屈指可數的強者,更是因為蜀山劍派在她的帶領下捍衛著大唐一方平安,西南邊陲正是有了唐夢杳和她的蜀山劍派才在吐蕃南詔的肆虐下穩如泰山。

  劍挫南詔國師多摩耶,將南詔武林幾乎一網打盡,揮手間使與南詔勾結的黑道巨擘唐門灰飛煙滅,這更將她和蜀山劍派的威望推向一個新的頂點。

  楊孤鴻,十年前的黑榜第一人。

  霧隱湖之畔,一人之力,力挽狂瀾,“鬼域”之主韓天下,一招之差北敗江南。

  使乘興而來的南疆第一豪門铩羽而歸。

  他用他的劍,使近十年來所有關於他的謠言煙消雲散。

  楊孤鴻,已不再是十年前的楊孤鴻,而是新一代名副其實的黑道至尊。

  這兩件事,短短幾天便傳遍了整個武林,二十年來,武林中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顫抖。

  幾人歡喜幾人愁。

  回想起楊孤鴻和韓天下一戰,至今餘威猶在,我第一次領略到接近天道極致的實力究竟有多麼可怕,同時也深深的明白自己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通天之路,並不平坦。

  雖然我對那條路並不執著,但總還是充滿了向往。

  緣分天定,事在人為。

  那,還是順其自然。

  說起來,我非常感謝楊孤鴻和韓天下,要不是他們那驚天動地的一擊,讓花解語微失神之機,我順勢摘下她那支珠花,說不定我現在還真是跟在她的屁股後麵。

  現在想來有她作侍女,那也未嚐不是一種不錯的選擇。

  她輸掉賭約之後,我還極力推托,以“每個人都是生而自由平等的”的理念幫她推卸責任,奈何她“君子一言,駟馬一鞭”似乎就是認定了我這個主。

  百般無奈之下,我又一次妥協。

  但從那以後,她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她的外貌雖和以前一般無二,但那截然相反的氣質,任誰都不會將她和她聯係在一起。

  初見時的她,那顛倒眾生的身姿,媚視人煙的形態,無一不表明她就是一位媚惑天下的絕代尤物。

  但自從成為我的侍女之後,她竟變成了蕙質蘭心,乖巧嫻靜,溫柔體貼的不世佳人。

  雖是同樣的美麗,但那種截然相反的味道讓人回不過神來,幾疑為夢中,讓人不敢相信這竟是真的!

  我從來沒把她當作侍女,也不敢把她當作侍女。

  別人或許不知道她的可怕,但我卻深有體會。

  誰敢擔保她不會是偶爾的心血來潮?要是真把她當成侍女,誰敢保證她不發飆?我不敢想象她若瘋狂會有多大的破壞力。

  但她卻是做到了作為一個侍女的本分,我沒有過擁有侍女這樣高資格的待遇,但我不相信還有比她更溫柔體貼,更為主人著想的侍女,仿佛她天生就會或者生來就接受過這方麵最嚴格的訓練一般。

  雖然這些天享盡了她的溫柔,然而我卻並沒有想象中的愜意,我從來沒想過,有一種溫柔竟會讓我如此心驚膽戰。

  她,到底想做什麼?我不由頭疼不已。

  為什麼她和秦清同樣的溫柔,卻讓我有兩種完全不同的感受?

  想到秦清,我不由想起我離開時的黯然。

  兩個月,一段不長不短的時間,她卻在我身上留下了太多,太多。

  但她說,那�更需要她。

  特別是如今的那�離不開她,有太多的人需要她。

  我沒有勉強,因為我事先就已知道了這樣的結果,正是因為這樣的性格,她,才顯得如此美麗。

  但我卻知道,在那�,留下了一份永遠的牽掛。

  那個不一樣的她。

  想到秦清,當然少不了她的好姐妹——卓天姿。

  想到從那天開始直到我離開,她那一直黑著的臉,那恨不得寢我皮,食我肉的表情,我不由哭笑不得。

  我不知道怎麼解釋,難道要我說,是花解語在對我放電,我隻是把你當著了她的替身,對你沒半點感覺?

  如果那樣的話,那她對我的恨意很可能從現在的八分猛增到十分。

  更何況,她未必肯相信,在旁人眼中花解語是個風華絕代,美豔不可方物的女人,但絕對不會是一個隨便的女人。

  恐怕她還會認為,一個男人有那麼一點齷齪念頭也是正常反應,但這麼推三阻四卻非君子所為了。

  所以,我選擇了沈默,那是我唯一的選擇。

  不在沈默中爆發,就在沈默中滅亡。

  我不知道她會爆發還是滅亡,但願經過一段時間她會徹底忘記。

  忘記她自認為我給她的屈辱,也忘記對我的恨意。

  “公子,你看這個漂不漂亮?”

  花解語在一個鋪麵挑選了一支翠綠步搖,插在那烏黑的秀發之上,回頭對我嫣然一笑。

  她穿著一件翠綠羅衫翠綠裙,翠綠坎肩翠綠鴛帶,粉臉桃腮,肌膚晶瑩,吹彈可破,小巧動人的櫻唇之上帶著秀氣的微笑,明媚的美目流露出一絲期待,七分明豔三分嬌俏。

  好一個不染塵泥的可人兒!

  她那新奇的模樣就像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偶爾在燈會上嶄露頭角的新鮮。

  隻是她此刻的模樣還有一絲她從前的影子嗎?我隻覺得後背涼風陣陣,心中一聲無力的呻吟,大姐,你要是想玩,現在也玩得差不多了吧,再這樣下去,我可真是要神經衰弱了!

  然而,這些抱怨我卻絲毫不敢說出口,反而笑意盈盈,欣欣然地點了點頭,道:“不錯,就像是給你定做的一般,老板多少錢?”

  她要玩我就陪她玩吧,誰知道什麼事惹得她不高興,那麻煩可就大了。

  她一臉欣喜,那表情卻是發自內心的看不出絲毫做作。

  我內心一陣疑惑,究竟哪個她才是真正的她?

  金陵,有六朝古都之稱,作為曆代皇都,它那種骨子�散發出來的大氣和貴氣,是江南其他任何城市都無法比擬的,就憑這點它就足夠吸引無數的英雄豪傑在此安家落業。

  人頭攢動,叫賣聲不絕於耳,各種各樣的商品琳琅滿目。

  北起回紇突厥,南至廣州,西起大食波斯,東至新羅的商品在此隨處可見。

  不愧是南方之都!

  突然,前方一陣雜亂,喊罵頓起,半響之後卻又嘎然而止。

  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如水�泥鰍般穿插眾人之中,纖細的身體左右搖擺,如魚得水。

  後麵跟著一個白麵無須的中年文士和幾個勁裝武士。

  本來他們在人群中要追那小姑娘並不容易,但街上眾人像是認識他們一般,所到之處,眾人紛紛讓路,致使距離越來越近。

  望著兩拔人遠去的身影,我微微一笑,從懷中掏出一個絲綢袋子,自語道:“沒想到剛來金陵便有這麼有趣的事。”

  這就是那個小女孩從我身邊經過時塞到我懷中的袋子,她動作極輕,一般人萬難發現,但她在百忙之中卻找錯了對象。





第二章 國色天香

  “風公子”一個清脆的聲音在我背後響起。

  我回頭一看,卻見一個嬌小玲瓏的女孩俏生生的站在我身後,“你是?”

  眼前的小姑娘,我有點眼熟,但一下之間卻想不起究竟在哪�見過她。

  那女孩小嘴一撇道:“公子這種大人物隻會記得我們秦老板,我們這樣的下人自是不會放在心上。”

  她這麼一說,我馬上就想起,這不就是在“夜來香”有過一麵之緣的小翠嗎?隻是當時去得匆忙,走得也匆匆,才沒留下太多的映象。

  “喲,幾個月不見,你這小丫頭的小嘴還是那麼得理不饒人,一點也不給本公子麵子,看我不替你們老板好好的管教你。”

  這個小丫頭留給我映象最深的,就算是她那一張厲害的小嘴了。

  “哼,還沒把我們老板娶回家就要管教我們這些下人了,真不知道老板要是真嫁給你了,我們的日子可怎麼過!”

  我一聽,不由嚇了一跳,這丫頭真是什麼都敢說!我敢發誓我和她的老板絕對是清清白白,“夜來香”的老板又豈會是什麼簡單的角色。

  “夜來香”不止是金陵,便是整個江南也算是最有名的風月場所。

  蘇芷玉,江南男兒最朝思暮想的美人兒,不僅貌若天仙,更是琴棋書畫,無所不精,傳言她琴之一道已是登峰造極,被稱為“琴仙”江南第一名妓,然而卻沒有人將她和妓聯係在一起。

  “夜來香”之所以能後來居上,成為在江南獨領風騷的浪潮兒,這位第一名妓的魅力當然是功不可沒。

  而那位美人老板,當真也是位頗不簡單的人物,在達官顯赫的金陵如魚得水而片葉不沾身,需要多麼高超的手腕。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蓮而不妖。

  這話說是容易,然而沒有親身經曆過,沒人清楚其中的艱難。

  “小丫頭,話不能亂說,禍從口出的道理懂不?”

  須知,在金陵,傾慕蘇小姐和那位神密秦老板的達官貴人數不勝數,他們的相互攀比甚至都以出入“夜來香”為榮。這小丫頭的話要是傳到某些人的耳中,又不知變成了什麼味道。

  “哼,就你會教訓人,要不是我們老板喊我來請你,我才懶得理你。”

  小翠走了幾步又回頭道:“老板說你去了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我話算是帶到了,去不去隨你。”

  說完便當先走了。

  “花姐姐,我們還是去看看吧。”

  我征求花解語的意見,而她卻隻是溫順的點點頭,那賢惠乖巧的模樣看得我不由頭大。

  不行!再這樣下去,我遲早得崩潰,得弄清楚她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才行。

  我倒想她換成另一模樣,雖然那非人的誘惑讓我忍得異常辛苦,然而那比起她這樣給我的心理折磨卻是小巫見大巫,不堪一提。

  難道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讓我疑神疑鬼不得安寧?

  若果真是這樣,我固然難受,但她自己恐怕更不會好過!

  “夜來香”內苑,一條綠樹成蔭的幽徑通往庭院深處,垂柳在清風中婀娜的擺動著身姿,那一絲絲纖細的柳條時而彎下柔腰劃過水麵,就像是一位臨江戲水的江南女子。

  一位身著白衣的女人臨窗而立,出神的看著窗外,就如那柳絲般根根可數的秀發,盤在頭上,一支樸素的白玉釵橫撇其間,步搖根處一串晶瑩剔透的珍珠搖晃在她臉龐的左側。

  那一襲潔白的宮裝雖將她的身體裹了個嚴實,卻藏不住那扣人心弦的春色,從側麵依然清晰可見那裹在層層衣服中的玉乳的痕跡有多火熱,雖被裹了個嚴嚴實實,但她隆起處依稀可見那雙丸的形狀。

  細腰處衣裙被美麗的肉體擠成細細的褶皺,腰下的衣裳被被肥碩的臀肉撐得光滑圓隆。

  那婀娜多姿的身段玲瓏凸浮,雖看不到她的容貌,但從她驚心動魄的曲線,就不難看出她是一個多麼美麗的女人。

  那種寧靜的神韻,讓所有的一切都小心翼翼,仿佛一個不小心就打破了那份唯美,就是被稱為當世畫中第一人的“畫聖”吳道子在此,怕也難道其間萬一。

  “嘩”一聲簾卷。

  她身子一顫,聽著那熟悉的腳步,她就知道,進來的是誰。

  她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

  自己的生命因為多了他而多了份歡娛,自己的臉上因為多了他而多了絲笑容。

  望著眼前那道無限美麗的背影,我的心不由一震。

  自己多少年未曾見過她了?三年?四年?

  曾經的年少氣盛,曾經的一時衝動。

  轉眼間,三年了,這三年經曆了太多,太多,甚至是無法承受。

  如今再見她,令不由我生出一種浮生若夢的感歎。

  也許,她們對自己是失望得很,蜀山三仙女的弟子,竟如此沈淪,虛度年華。

  我想念她們,是她們陪伴了我十多個年華,至今我依然沒分清楚究竟是那種感情居多,但她們差不多已是我生命成長曆程中的全部,是母親,是姐姐,還有後來的那種朦朦朧朧的感覺,否則也不會有當初的衝動,更不會有後來的一切。

  剪不清,理還亂。

  我唯一知道的是不能再失去她們,不論是哪一種失去。

  今天見到她,我方才明白,她們在我生命中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親人,朋友,情人。

  此刻,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我會如一棵無根之萍,原來是因為少了她們,我不知道我的生命如果沒有了她們,那還有什麼意義。

  “二師傅!”

  我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我不知道她在我眼中是母親,姐姐還是情人,我害怕自己的冒然會打破這個美妙的夢境。

  華天香輕輕地轉過身來,那曾經冷若冰霜的臉上帶著一絲寵愛的笑意。

  好美!那一座冰山刹然冰釋的瞬間竟是如此美麗,那一霎那綻放出來的芳華絲毫不在舉世無雙的唐夢杳之下。

  “你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太感情用事了。”

  她娉婷多姿的走過來,光滑潔白的玉手撫上我的臉龐,輕輕一歎:“我們的風兒長大了!”

  我撲到她胸前,把頭埋在她的胸間喃呢道:“可是風兒寧願一輩子都不長大,永遠都陪在師傅身邊。”

  華天香輕輕一笑:“傻孩子,怎麼又說傻話了,隻要你願意,師傅永遠都可以陪著你。”

  我把頭往她的胸脯�鑽了鑽,那隻有小時候才聞過的芬芳令我無比沈醉,我張著小嘴,吮吸著她那柔軟香膩的嬌乳,舌頭隔著她那薄薄的紗衣舔舐那豐滿圓滑的乳身,最後集中在那顆櫻桃之上,留連忘返。

  我大手滑落到她翹挺的圓臀之上,不住地搓揉,雖隔著層薄紗,但我卻清楚地感受到她肌膚地細膩,“你什麼都是我的,什麼都是我的,誰也搶不走,誰都不能!”

  我略微粗暴地抓了下她的臀肉。

  華天香隻覺自己的乳房在徒兒的口中變換著各種各樣的形狀,他那雙作惡的大手溫柔而野蠻的揉弄著那連自己也不曾仔細打量過的羞人之處,偏偏自己被他弄得酸軟無力,竟提不起一絲反抗之力。

  雙手也不知何時改成了摟著他的頭,讓他盡情的在自己的胸前品嚐自己的芬芳。

  這個纏人的家夥,剛見麵就把自己弄成這副羞人的模樣,她暗自一歎,這冤家真是自己的命中魔星啊!

  “啊!不,不要。”

  猛然間,她感到自己身體一涼,這才發現那冤家已不滿足表麵的摸索,竟撩起了自己的裙衫。

  想著自己下體暴露在空氣中的羞人景象,她不由羞紅了雙頰,真是個得寸進尺,貪心不足的家夥。她費力的把他的壞手從自己股間移開,讓裙子掩蓋住自己的下體,身子微微向後一縮,那顆被他含在口中的玉珠也脫口而出,隻是胸前那白淨的衣衫已被他的口水弄濕了一大片。

  “你呀,怎麼變得這麼壞了,連師傅的便宜也敢占!”

  她柔若無骨的玉手輕撫著我的臉龐,眸子中射出如海深情,“這些年吃了那麼多苦,是不是在埋怨師傅鐵石心腸不來幫你啊?”

  我輕輕的攬著她纖細的蠻腰,沈醉於她偶爾的溫柔,喃喃道:“我就知道師傅你對我最好了。”

  大手又不老實的在她腰間活動。

  華天香不由氣結,想起臨行時大師姐調笑自己的話語,“你呀,對他最是心軟,一見了他還不把融到自己骨子�去。”

  她不由暗恨自己的不爭氣,一直以來,他隻要摸到自己的身子,自己就渾身提不起力氣,像魚肉一樣,任他宰割。

  “那你是說大師傅和你師傅對你就不好了?”

  華天香平時那冰冷的嬌靨此時浮現起一絲調皮的笑意。

  我不由訕訕一笑,“怎麼會呢?我是說師傅們對我都很好。”

  華天香幽幽一歎,略一猶豫,最終還是說了出來,“你師傅讓我代她問你好呢。”

  我渾身一顫,師傅!這麼說她是不怪我了?

  我不由一陣狂喜,師傅,終於原諒我了!

  恍惚間,風華絕代的師傅就浮現在我眼前。

  三年了,她,終於原諒我了,我忽然發現鼻子竟有些酸澀。

  華天香突然在我臉上輕輕一捏,嗔道:“看你那股高興勁,她隻說原諒你了,你可不要胡思亂想,她才不會像我這般不爭氣,便宜了你這惡人。”





第三章 情定今生

  “其實你師傅從來就沒責怪過你,我有好幾次忍不住想下山來找你,但都被她阻止,她說有些事情別人是沒法幫上忙的,隻有靠自己領悟,隻有自己親身經曆過,傷過,痛過,才更懂得珍惜,珍惜自己,珍惜別人。”

  華天香眼中閃過一絲痛惜,她當然明白我這幾年是怎麼過的,那其中的苦楚不是外人所能道的,“現在看來她是對的,沒想到短短三年,你竟能達到這樣的境界,更重要的是那一段修煉曆程對你以後會有意想不到的好處,你師傅對你那麼好,難道你還用懷疑嗎?”

  師傅啊師傅!我微微一歎,“師傅疼我,我當然明白,隻是她和你不一樣,到了她那種境界,她是不會被任何世俗情感所羈絆,她是一個真正的女神,任誰也近不了她的身。而你和她不同,我一直明白你對我從來都是不同的,隻是當時我一顆心都玄在她的身上,二師傅,你還會怪我嗎?”

  我輕輕一捏她那柔軟的纖腰,那股滑膩的感覺讓我愛不釋手,望著這個對我情深似海的美人,我的心中充滿著欣慰和喜悅,一直以來她都是默默的關懷著我,從沒要求過我給她什麼回報,而我卻身在福中不知福,讓一個人的影子蒙蔽整個眼睛,從來沒給過她什麼,哪怕是一個溫柔的眼神,一句甜蜜的話語。

  往事一幕幕浮現在腦海,才發現她竟是那麼的美麗,而自己卻欠她那麼多,她對自己那一往情深的付出讓我感動,她冰冷容顏下不經意間的溫柔讓我沈迷,“其實有了你我就應該知足了,還強求些其他什麼呢?”

  華天香長長的籲了口氣,這才放下心來,“你能想通那就好,我就怕你又鑽牛角尖,你和師妹都是什麼脾氣,我還不清楚?你要是真和她拗上了就真麻煩了。”

  想到最壞的結果,她的眼睛不由有些泛紅,要是真成了那樣,她不知道她夾在情人和師妹之間,究竟能做些什麼。

  我將她的身子緊緊的摟在懷中,讓我們的身體完全融合在一起,感受彼此毫無間隙的全部,“以師傅的氣量,她怎麼會和我這小輩鬥氣呢!隻是這些年來倒是苦了你,天香,香兒,你恨我嗎?”

  我伸出一隻手托起她嬌嫩的下頜,讓她那張俏臉正對著我。

  她眼中閃過一絲苦澀,幽幽道:“你要我恨你什麼?恨你愛上了師妹?還是恨我愛上了你?你以為我會恨你嗎?”

  望著她那略微顯得憔悴和疲憊的臉龐,我知道她為了能早點見到我,從蜀山到這�肯定是日夜兼程,而眼中那一絲抹不開的輕愁讓我更是一陣刺痛,我明白,那,都是我帶給她的,以她冷淡的性格,除了我和她的兩位姐妹,沒有人能讓她掛在心上,而能傷她的卻隻有我一個,“香兒,我已經過了那段年少輕狂的年齡,從此以後,再也不會有任何人能讓我忽略身邊那麼多美好的事物。天香,香兒,答應我,做我的妻子,我發誓,今生今世再也不讓你受到絲毫委曲,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用今後的一生來彌補從前的過錯,好嗎?”

  華天香美目微閉,粉臉泛紅,檀口輕啟,欲言又止,絲毫沒有心理準備的她顯得不知所措,小臉有如紅燒,那羞怯的模樣那還有一分冰美人的神情。

  我牽著她的小手放到我的胸見,柔聲道:“你摸摸我的心,隻要你用心體會你就會明白它到底有多真,它也期望著另一個主人,那,就是你。”

  華天香修長的脖子慢慢直了起來,經過初時的不安,現在她已平靜了下來,隻有她自己才明白她最想要的是什麼,自己最渴望的不就是他的愛嗎?如今總算是苦盡甘來,想到自己從前受到的委曲,現在終於有了回報,她自己都不明白那究竟是苦還是甜。

  她昂起頭,雙眸勇敢的注視著我的眼睛,沒有絲毫退卻,“我願意做你的妻子,不論榮華困苦,生生死死,天香此心,永無二變。”

  那堅定的眼神預示著她一如既往的執著。

  她華天香,敢於蔑視世俗倫常,在她看來,師徒和夫妻的稱號隻是隨著感情的變遷而附帶的一種身份的變化。

  世人罵她無恥也好,下賤也罷,隻要自己明白自己的真心,她不會掩飾,也不想掩飾,隻要他愛自己,自己就嫁給他,其他的一切她從來都沒考慮過那麼多。

  我斯磨著她耳鬢的發絲,那淡淡的發香讓我沈醉。

  鼻子不經意間一觸她那小巧玲瓏的耳垂,那一點小肉卻頑皮的一顫一顫。

  她身子驀的一顫,一雙玉腿猛地向內一收,螓首向後微仰,檀口中發出一絲令人心蕩神搖的呻吟,失聲道:“好夫君,別碰香兒那兒,恩!好癢,別後來竟泣不成聲。

  沒想到那兒竟是她最敏感的地方,這個意外的發現讓我大為驚喜,雙手更放肆的在她身上遊蕩。

  幹柴烈火,情到濃時,無疑就是這世上最好的春藥。

  “公子”這個意外的聲音讓兩個情欲滔天的男女迅速冷卻。

  卻見明眸皓齒,清秀絕倫的花解語正淺笑吟吟的站在門口,她的臉上沒有那種撞壞別人好事的羞澀,也沒有蓄意破壞的得意,那坦坦蕩蕩,清澈見底的眼睛似就表明主人的問心無愧。

  “燕回天,燕宗主前來拜訪華小姐,秦姐姐喊我來請小姐。”

  “他在哪�?”

  “秦姐姐派人把他請到蘇小姐的挽雲閣去了。”

  天山飄渺峰,燕字世家,可謂名垂天下。

  天山燕家不僅是西北武林第一大派,更是天下聞名的杏林世家。

  當代家主燕回天,不僅是武林中身居白榜的頂級高手,也是當時屈指可數的醫中聖手,燕回天,這三個字在當今武林絕對是擲地有聲,聲名赫赫。

  挽雲閣,位於夜來香西北一處湖泊之畔。

  湖麵繚繞著淡淡的煙霧,湖畔垂垂楊柳似一個個負責的衛士將小居保護得異常嚴密,一陣清風吹來,柳枝搖擺,又似婀娜多姿的少女翩翩起舞,在湖麵泛起的幾滴水珠,折射出七彩的陽光顯得異常美麗。

  飄飄仙樂更使小居平添三分韻味,兩分神密。

  幾位極其美麗的女子正隨樂而舞,白衣飄飄,寬廣的長袖隨著柔荑劃起一個個流動的曲線,柔若無骨的身段左飄右蕩,一頭柔順的長發隨著主人的晃動發出熠熠瑩光。

  正中是一位四十出頭的青衣大漢,歲月在他的臉上似乎並沒有留下太多的痕跡,深邃的目光如大海般包羅萬象,嘴角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額首輕頷,似正沈浸在那美妙的樂曲之中。





第四章 第一名妓

  一位身著白紗長裙的美麗女子席地而坐,腰間連著一條長長的輕絲帶,在微風吹拂下有一種飄然欲仙的感覺,項上掛著一條白色淚形項鏈,和那秀氣耳垂上勾掛著的白玉明珠耳墜相映成趣,烏黑的秀發流動著一絲看不到的光澤,在頭上梳著的雙髻和那潔白如玉的肌膚相得益彰。

  她眉目如畫,臉型極美,是那種不可思議的精致,誘人的櫻桃小口上,一抹淡淡的殷紅,引人直想在上麵一嚐殊味,明媚的雙頰粉黛未施,卻已是白�透紅,望之更顯嬌柔豔麗,柔情似水。

  隻有那粉頸處才裸露在外的肌膚潔白如雪,白得閃光,幾近透明,那流波似的雙眸更顯她的嬌媚溫柔,粉豔如春荷捧拖,碧水映照中的一朵蓮花,那清幽婉轉的琵琶聲,似乎讓人領略盡了胡光山色的明媚。

  一曲終了,猶繞梁三日。

  美人兒輕輕一揮她那冰玉般的小手,幾位伴舞的女子款款而去。

  良久,燕回天方回過神來,望著蘇芷玉的眼睛閃過一絲由衷的讚歎,“好一曲伯牙的高山流水,隻是與原曲相比卻帶著一絲不同的韻味和意境,然而卻並不讓人感到冒然,在小姐的琴中,回天看到的是胡光山色的豔麗春色,充滿生機與活力,那生意盎然的景象讓回天似乎又回到了意氣風發的少年時光。”

  蘇芷玉淡淡的一笑,卻更顯千嬌百媚,給燕回天奉上一壺切好的上等極品清茶,“俞前輩的高山流水固然是千古絕唱,他的琴中除了高山的飄渺與清幽還有濃鬱的滄桑,除了流水的清澈與蔥蘢還有還有不可見的深沈,那都是他用歲月積澱出來的切身感受,芷玉不過一介弱質女流,自問沒有俞前輩那看破塵世的感悟,是以將自己的心思投入其中,倒是讓先生見笑了。”

  燕回天聞言,眼神注視著蘇芷玉,似要把她看得真切,半響方歎道:“回天早聞小姐江南第一奇女子之名,如今一嚐夙願,卻叫回天好生後悔。”

  他那粗獷豪放的臉上浮現起一絲失落。

  蘇芷玉並沒有因此而表現出絲毫的不悅,淺笑吟吟的道:“芷玉自知才疏學淺,讓先生失望了,不過先生的第一句話要是流傳到外麵,日後在江南怕是寸步難行的了。”

  燕回天深深明白敢於對千古絕唱的高山流水作修改需要多麼高超的技藝和多大的勇氣,而如此完美的與自己的思想融為一體雖不是千古第一人,卻也該讓多少自詡為才子的俊傑汗顏了,他微一搖頭,輕輕一歎,“回天後悔求見小姐,卻是因為見到小姐後回天方知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竟讓回天有一種英雄遲暮的感歎。”

  繼而話鋒一轉,“不知小姐方才之言所謂何意?”

  “世人皆知環秀山莊小公主葉黛翠是江南公認的第一美人,妾身蒲柳之姿竟得先生如此謬讚,江南雖大,然而葉小姐的護花使者卻是無處不在,先生還不寸步難行嗎?”

  蘇芷玉言罷不由掩口一笑,那巧笑生研的萬種風情便是以燕回天心誌之堅也不由一蕩。

  仔細一體會,她那言外之意卻有一股自憐自惜的小女兒情態,惹人萬般憐惜。

  “小姐此言差矣,天下誰人不知葉大千金和小姐同為江南最美麗的兩朵鮮花,小姐何須妄自菲薄,在吹雪眼中小姐智性之美,才氣之德,在江南不做第二人想,北傾城南芷玉,普天之下誰人不知?”

  我和華天香,花解語悄然站於門口,望著眼前的絕代佳人不由心聲一片讚歎,她的美除了那顛倒眾生的嬌媚容顏和傲人身姿,那股才高八鬥,學富五車的理性之美更平添了她無限魅力。

  蘇芷玉的嫵媚與智性,華天香的冷漠與高傲,花解語的清麗和嫻靜,三個同樣美麗的女人,三種不同的美麗流光溢彩,滿室生香。

  蘇芷玉的嫵媚讓所有男人都會對她產生一種強烈的興趣,但她那巧笑倩兮的外表下不經意間表現出來的距離,她那對男人應對自如的手腕,愈顯難以攀折,卻又更能激起男人征服她的欲望,她那渾身散發出來的對男人的致命吸引力是無可抵擋的。

  華天香美麗的容顏絲毫不在蘇芷玉之下,但她那蜀山華仙子的光環刺疼了無數人的眼睛,一般人對她都是仰視的瞻望,更何況她那冷淡的性格,冰山般的神情,讓所有人都退避三舍,人們對她美麗的欣賞遠遠多過欲望的野心。

  花解語,這個讓我頭疼萬分的女人,本是位男人見了就會升起強烈欲望而占有她的絕代尤物,她那顛倒眾生的媚人形態,足以撩拔任何男人的心弦,讓人飛蛾撲火,猶一往直前。但轉眼間卻又變成了清麗脫俗,賢慧溫柔的不世佳人,那巨大的反差讓我至今仍無法相信這是事實,盡管她已完全收斂了她那誘人的形態,但她此時這另一種風姿與蘇芷玉和華天香相比亦隻是一線之差。

  “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公子這是在罵芷玉無德嗎?”

  蘇芷玉那清麗無匹的臉龐閃過一絲捉挾的笑意。

  我亦不由笑道:“芷玉有無德,難道還需要我做評論嗎?天下人的眼睛可是雪亮的,更何況燕伯父剛誇芷玉德才無雙,那他豈不是第一個就要找吹雪的麻煩!芷玉可千萬不要再給吹雪找莫須有的罪名了。”

  蘇芷玉不由婉爾一笑,“沒想到在公子心中,芷玉卻是如此不堪!竟是個隻會胡攪蠻纏的小女子罷了。”

  花解語嫣然笑道:“蘇姐姐可誤會我家公子了,他可是格外著緊姐姐呢,看他那緊張的模樣,還不是怕在姐姐心中留下壞印象。”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不由對她刮目相看,她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頓時化被動為主動,替我免去了險象環生的危機。

  “多年不見,華仙子風采依然,不像回天卻已是遲暮之齡了。”

  對於蜀山劍派他一直充滿著敬佩,眼前的華天香和十年前初見她時竟一般無二,隻是顯得更加成熟,加上剛才蘇芷玉的影響,讓他不由心生感歎。

  華天香淡淡一笑道:“都說女人靠廚藝栓住男人的胃,靠容貌栓住男人的心,天香若不珍惜自己,又怎能栓得住夫君的心呢?”

  驟聞此言,饒是以燕回天的老成也不由一愕,就是旁邊一直應對自如的蘇芷玉也不由一呆。

  曾幾何時,冰清玉潔,孤芳自賞的蜀山華仙子竟有了夫君,而這消息普天之下竟無人所知,若傳出去又不知會掀起怎樣的風浪。

  愛便是愛,恨便是恨,既已確定了名份,她也不再躲躲藏藏,她要讓全天下都知道她是他的妻子,她愛他,她也會嫁給他,如果天下人都不接受,那麼即使是與全天下為敵,她亦在所不惜,自從她承諾作他妻子的那一刹,她便明白他已成了她生命的全部,她什麼都可以放棄,但唯獨他不可以。

  要做便從眼前做起,她華天香還有什麼可怕的?

  我想都沒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而我也絕不能讓這位美人師傅不明不白的跟著自己,天下人又有何懼?

  我已虧欠她太多,太多,怎能再剝奪她這最後的一絲權利?

  我恭恭敬敬的對燕回天一稽首道:“吹雪拜見伯父。”

  雖沒有和燕無雙太多交流的機會,但是他對我和雁兒的恩情,我卻始終銘記在心,是他讓我和雁兒多了幾個相處的時辰。

  短短的幾個時辰,卻留給我永生難忘的回憶;那短短的幾個時辰,給我留下了太多的遺憾;短短的幾個時辰,讓我第二次體會到那生離死別的刻骨銘心。

  我鋼牙一咬,暗自祈禱,“雁兒,你若泉下有知,就保佑相公早日找出真凶,楚氏滿門血海深仇和失去你的痛苦,我必讓他雙倍償還。”

  想到嬌憨可愛的雁兒,我不由一陣刺痛,眼中閃過一絲追憶,雁兒!你在哪�?你還在天空中看著相公嗎?

  兩次失去愛人的痛苦讓我明白,人生多不得意,今朝有酒今朝醉,莫到明辰徒哀傷,明天究竟會發生什麼,誰也不會知道,否則那也許會是另一個遺憾。

  我忽然明白師傅那兩句話的含義,珍惜別人,也珍惜自己。

  從蘇芷玉所站的角度,她清楚的捕捉到他躬身時那一閃而逝的沈疼,她清楚的感受到他心中那股濃重的悲哀以及那一絲與年齡不相符合的滄桑,她那俏臉上雖未出現絲毫波動,心中卻升起一片訝然。

  燕回天雙目猛地一亮,他怎會忘記自己那寶貝口中情深似海的人!他自己深知他那寶貝眼高於頂,他早就想看看值得他如此推崇的人物究竟是怎樣的人。

  一眼望之,隻覺此人鋒芒內斂,如長江之水,浩浩湯湯,就是自己也看不清他的深淺,他就如一杆稱一樣,你稱出多少,他便是多少,但是他究竟有多重,外人永遠無法得知他的極限,恐怕比之自己,他亦不遑多讓。

  “賢侄免禮,沒想到短短數月,賢侄竟精進如斯。”

  他大袖一揮,一下虛脫。

  若是他當初就有此實力,殘英又豈能傷到自己那寶貝分毫,想到殘英,他眼中閃過一絲一閃而逝的殺機。

  “偶得蒼天垂幸,讓小侄略有所悟罷了,不值伯父如此誇讚。”

  那彬彬有禮的模樣讓燕回天老懷大慰,不由婉爾一笑,暗道自己那小寶貝的眼光倒是不差。





第五章 水仙圖卷

  這個房間並不太大,但其雅致出塵的布局卻充分顯示出了此間主人的蕙質蘭心。

  從屋頂的紫竹到腳下的地幔,無不都是用最上乘的質地製做而成,但卻少了分奢華多了分古樸,顏色亦失去了豔麗取而代之的是三分優雅二分高貴一分脫俗,雖華麗無比卻沒有一絲庸俗鋪張的感覺。

  牆角,幾隻香爐輕煙嫋嫋,那如麝如馥的清香充滿了整個房間。

  四周竹牆之上,掛著幾幅字畫,那一筆一畫,一點一勾,那流動的筆鋒,雋永的意境,讓每一個到訪者都如同著了魔一般,深深癡迷。

  能被蘇芷玉看上眼而邀進挽雲閣的,無不都是名重一時的一方大儒,他們自是其間名家行�,深明其中蘊藏的功力。

  而正中的一幅畫,格外引人注目,此畫為灑金屏條,在輝煌金色的背景上畫著兩朵豔紅的牡丹,紅牡丹旁邊有一白牡丹陪襯,花姿有正有側,點葉鉤莖,下端佐以岩石,石後一叢盛開的水仙,潔白幽靜,纖塵不染。

  花莖上疏疏密密的花朵,或仰或俯,或正或反,呈現出各式姿態。

  牡丹曆來都是富貴的象征,而水仙則是高潔的代名詞,想畫者乃是以此自喻,雖出於富貴之家,而能潔身自好,不沈奢華之榮。

  靜中相對,無勢無利,行跡兩忘,超然塵垢之外。

  此畫深具神韻,那一筆一畫無不下落得恰到好處,顯示出主人的獨具匠心。而主人將其玄之於中堂,想也是其顛峰之作,引以為傲。

  燕回天負手站於此畫之下,欣賞良久,他自是明白此畫的神韻,然而他卻有另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而又不知所以,半響方道:“賢侄以為此畫如何?”

  那恰到好處的布局在他心中卻留下了一絲陰影。

  “此畫不論畫功,意境還是格調都屬上上自選,無可挑剔,足可當稱一代佳作。”

  我眉頭微蹙,心中亦有和燕回天同樣的疑惑,一幅堪稱完美的畫卷,我心中怎麼又會有異樣的感覺?不由凝視起畫中的那片白皚。

  燕回天聞言不置可否。

  而蘇芷玉臉上則不易察覺的閃過一絲失落之色,一直以來,她自始都認為這幅畫是她最為得意的佳作,其間她傾注了無數的心血,當她完成此畫之時,亦如釋重負,就是她自己都不由眼前一亮,那每一個細節她都經過精心的考慮,才顯得如此完美。

  但久看之下,她卻隱約感到一絲遺憾,雖然她不知道究竟哪�還有漏洞,但作為一個國手本能的直覺,時間愈久她越來越真切的感受到,這幅畫並不如她想象中的完美,她清楚的明白她遺漏了一個很重要的細節。

  她將此畫玄之中堂,一方麵固然是因為此畫讓她引以為豪,但另一方麵未嚐不是希望得遇知音,找到自己那畫中的破綻之處,她常邀約文士大儒到此樓上,莫不為此。

  但是很遺憾,迄今為止,這幅畫已在這�靜靜的躺了近三個春秋,而引來的都是無窮的讚歎,她對這些讚譽之詞早已麻木,她那顆追求完美的心愈來愈迫切,也越來越遠,本來她以為學識淵博的燕回天可以替自己解開心結,看來今天終於還是再一次的失望。

  我仔細的品嚐著那溢出紙上的大氣和高潔,似有一股奇異的吸引力,讓人忍不住親近卻又不忍褻瀆,我不由輕輕的閉上眼睛,接受那畫靈的召喚。

  這是一片冰雪皚皚的世界,那一片純白沒有半分雜色,眼前的湖泊凝結一層厚厚的堅冰,遠處一顆十多米高的玉柱,從外表絲毫看不出它是一刻蒼鬆,那潔白的雪花已布滿了它身體的每一寸肌膚。

  除了一望無際的鋪天白雪,就隻有死一般的寂靜,竟無一個活物,我不由一陣哆嗦,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世界!

  惜惜,雁兒,或許她們在天國也是如此孤單,她們形單影隻的身影似乎就在我眼前,我一陣心顫,發狂的向她們奔去。

  驀地,眼前一變,筆直的山崖之下一個拳頭般大小的洞下露出一顆瘦弱的鬆柏,在這異常寒冷的世界,那一絲小小的縫隙給了它一點生存的空間,那向外微凸的峭壁為它阻住了風寒,遮住了冰霜。

  一個不起眼的生命在這個世界竟是如此耀眼,那是因為它是這個世界唯一一個具有生機的生命氣息。

  而我此時卻已是淚流滿麵。

  也許惜惜,雁兒就在此處,那我怎麼也不能讓她們感到孤單。

  睜開眼睛,望著眼前那絕美的牡丹和水仙,卻發現她們那孤傲的身姿中倒映出的無奈和寂寥,不由豁然開朗。

  群芳捧豔,美則美矣,隻是那孱弱的身體卻顯得太過孤單,那絢麗綻放的花骨朵亦少了分生機和朝氣。

  我一轉眼,卻猛然發現這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兒那一閃而過的失落之色,我心下一憐,不知這個豔光四射的美人兒在她那榮光之下又藏著怎樣的心思?

  難道就如同那畫中的牡丹和水仙一樣?那又是什麼把她壓得如此孱弱?我腦中不由又浮現出另一張嬌顏,不由心中大痛,快步上前將那幅畫取了下來。

  雁兒!她的生命已成為過去,我縱有通天之力亦無力回天。

  但是眼前這個德才兼備,豔蓋群芳的奇女子,我絕不讓同樣的故事再度上演,讓她和雁兒一樣背著沈重的負擔,甚至隻留下一縷芳魂。

  燕回天,華天香,花解語自始都未加阻止。

  燕回天從我眼中看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華天香則是因為我是她丈夫,我便是她的天,她這個做妻子的當然得支持我的一切。

  跟在我身邊已有很長的一段時間,花解語深深的明白這個比自己還小上很多的男子做事一定不會無的放矢。

  蘇芷玉芳心不由一顫,他那陡然改變的氣勢在她心中亦高大起來,對這個剛剛謀麵的男子她心中並無惡感,卻也稱不上尊重,這個世上值得她蘇芷玉尊重的人屈指可數。

  她有一種強烈的預感,自己多年的夙願在今晚就會有一個終結。

  她轉身把文房四寶端了出來。

  “芷玉為公子研墨。”

  她左手輕輕撚起右手的袖子,那毫無瑕疵的玉手頓時露出一片欺霜賽雪的潔白,晶瑩剔透,那雪白的肌膚似流動著瑩瑩光澤,那吹彈可破的肌膚讓任何人都心生憐惜,生怕自己的粗魯破壞了那份完美。

  隨著玉手的晃動,她那明媚的美目不時掃過我的筆尖,那妥忐的神情似即將重逢久別的情郎,似羞澀,似期盼,似不安。

  我將筆尖在硯台上沾上墨,望著她那研極生媚的俏臉,道:“芷玉是怕吹雪讓你失望嗎?”

  蘇芷玉嫣然一笑,眼波流轉,似是將先前的不安都拋之腦後,細語道:“芷玉相信公子。”

  我淡淡一笑,大手一揮,刹那間筆墨揮毫,行雲流水般在畫上揮灑自如,轉眼間也將毛筆置於硯台之上。

  展現在眾人眼前的依然是那幅“牡丹水仙圖”隻是在兩朵傲然綻放的牡丹之間多了數朵含苞待放的小花苞。

  寥寥數筆,那花苞已躍然紙上,而畫麵頓時多了一分新意,一分生機,整個畫卷的意境也煥然一新。

  蘇芷玉美目異彩連連,捧過畫卷的玉手竟有些微微顫抖,那雙鳳目中已然淚光點點。

  三年了,那個一直盤旋在她心間的疑問,此刻終於得到了答案。

  蘇芷玉半響方鎮定下來,從沒見過,一向得心應手,舉止得體的她竟有如此失態之時,柳腰微彎,盈盈一拜,“多謝公子成全之恩,若公子不棄,芷玉未待她說完,花解語就扶起了她,笑道:“蘇姐姐可千萬別以身相許,以公子憐香惜玉的性格,多半是不會拒絕,到那時姐姐本是一句虛言,豈不弄巧成拙,白白便宜了我家公子?”

  燕回天聽了花解語的話差點忍不住把剛喝下去的茶噴了出來,這個小丫頭,嘴巴可真是厲害,連蘇芷玉她也不放過任何機會,似是在報方才她捉弄自家公子那一箭之仇。

  而華天香卻是驀有所覺,盯著蘇芷玉的眼神亦多了絲警惕,輕輕投入我懷中,那眼中盡顯款款深情。

  我不由一聲無力的呻吟,天,這是什麼世道!

  然而我唯一能做的卻隻有保持沈默。

  燕回天卻是瞪大了眼睛,雖先前便知華天香有了夫君,卻不曾想到,那個人竟是我!

  驀地,外麵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韋公子,你不能進去,小姐早有吩咐,今天已經有客人了。”

  一個焦急的聲音帶著一絲急切的情緒。

  “給我往�闖,本王倒要看看那婊子究竟有何過人之處,麵首無數居然還能立貞節牌坊。”

  一眾手下轟然應是。





第六章 意料之外

  “哐”大門應聲而開。

  當先者是一黃袍錦衣青年,長得頗為英俊,隻是那皮膚卻過於白皙,如果是生在一個女子的身上卻也能平添她的美麗,但出現在一個男人身上卻未免顯得過於陰柔。

  他的五官也甚端正,隻是那渙散眼光顯得虛而不凝,浮而不實,看起來帶著一絲輕浮,一眼便知是一世家紈絝子弟。

  他旁邊是一位身著青衫,手持熠扇的青年,他的衣著並不華貴,但在他的身上卻是異常得體,羽扇綸巾,好一個風度翩翩的濁世佳公子,他便是這金陵數一數二的風流人物,金陵太守韋黃裳之子——韋懷玉。

  蘇芷玉與這位金陵波浪尖上的人物也算得上熟識,她曾邀過他和幾位金陵有名的才德之士談詩論賦,她對他的映象倒也不壞,滿腹經綸而不恃才傲物,貴為太守之子而不恃寵而驕,在這汙穢盛行的上層世界也算是難能可貴的了。

  韋懷玉一見蘇芷玉便驚為天人,而她的才識更是令他大為折服,便是當世譽滿大唐的第一文豪的大詩人李白金陵遊覽偶見蘇芷玉,也對她讚譽有佳,歎道:“昔有蔡文姬,今有蘇芷玉。”

  每見她一次,他就沈淪一分,她渾身散發出來的無窮無盡的誘惑讓他不可自拔,那一顆年輕而驕傲的心早就懸在了她的身上,就是母親三番五次的催促自己的婚事也被他找理由應付了事。

  然而他清楚的感覺到蘇芷玉對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情,每次邀他談古論今都是和另外幾位青年俊傑一起,甚至連單獨相處的機會也不曾有過,不過這並沒有讓他退縮,他深信憑自己的才識和品行,隻要持之以�,初衷不改,終有一日能打動玉人芳心。

  精誠所至,玉石為開。

  所以他一直都十分在意在蘇芷玉麵前的形象,而他的風度翩翩,才華橫溢確也讓蘇芷玉對他刮目相看。

  奈何眼前這位來自長安的小祖宗他卻是萬萬開罪不起,剛至金陵,也不知他從哪�得知了江南第一名妓蘇芷玉的大名,本是乘興而來卻被拒之門外,一向高高在上的他何曾受到過如此待遇,不由心中大怒。

  這位不是別人,就是如今風頭正勁的永王李璘的小兒子李憕。

  永王李璘充山南東道,嶺南,黔中,江南西道節度都使,應須士馬,甲仗糧賜等並於當路自供,其署置官屬和本路郡縣官。

  在本朝,為防止周邊少數民族和其他政權為禍,在邊境置軍事重鎮,稱之為藩,長官為節度使,而諸王為都使以統之。

  永王李璘在玄宗諸子中,最得器重,一人獨領數道都使,極為罕見,而李璘也成為諸王中最具實權的人物,江南西道,江陵亦成了他的國中之國。

  如今永王在朝中聲威赫赫,即使與當今太子李亭相比亦毫不遜色,李璘子女眾多,最得他寵愛的就是他寵妃陳氏所生的幼子李憕。

  李憕生來就集萬千寵愛於一身,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永王李璘對他的過度放縱亦養成了他驕奢淫逸,目中無人的性格,他在長安胡作非為,然而永王勢大,各人亦是視而不見,甚至阿諛奉承,於是李憕更是驕橫,長安百姓提到李憕無不不寒而栗。

  剛到金陵就吃了閉門羹,李憕大恨不已,在長安有姓羽的那丫頭整治自己,使他不敢肆意妄為,不得安生,本以為出了長安,避開了那羽丫頭,便可高枕無憂,香衣美人,誰見了自己還不投懷送抱?但一個小小的妓女卻將他拒之門外,讓他不由怒火中燒。

  什麼第一名妓,說穿了不就是一個高貴點的婊子,隻要自己手指一鉤,她還不像狗一樣爬過來,想到不知多少高傲的女人得知自己身份後那殷勤的模樣,他的嘴角不由掛起了一絲冷笑。

  他走進房門,卻是一片眩暈,三個國色天香的美人讓他幾疑為夢中,那四射的光芒令他幾乎睜不開眼睛。

  與她們相比,自己以前那些所謂的美人頓時變得慘不忍睹,尤其是那位白衣長裙的女子,那豔光四射的無窮魅力讓他震撼,那俏目含春的眼神似要將人融化一般,他心中不由升起一絲從未有過的異樣情緒,一點點蔓延,不一會便占據了他整個身心。

  他見過的女人中隻有兩個可以與她一較長短,一個便是他天生的克星,想到她他就渾身發顫,羽青青那瘋丫頭,雖然就是連他也不得不承認她那精靈般的美麗無人能及,但他從來就沒將她作為正常女人認真的看過一眼。

  另外一個就是他的堂姐,當今太子李亭的次女寧國郡主,她的那傾國傾城的絕世風華讓整個長安都為之顫抖,她是他見過的最具魅力的女人。

  但是她們從來沒讓他產生過這種特別的感受,為了她就是讓他丟掉性命他也不會有絲毫猶豫。

  他自小便不曾認真讀過書,在他貧乏的學識�,他找不到適當的詞語去形容她的美麗,他知道自己在她麵前蒼白得可笑,隻是他的心告訴他,眼前女人受到一絲委曲都是他所不能容忍的,便是毀了整個世界,他也要看到她的笑臉,此刻,她便成了他眼中的唯一,就是她身邊那兩個同樣美麗的女人,他也未曾看過一眼。

  他突然明白,他那二十年來蒼白的人生終於有了方向。

  “韋公子來訪,芷玉有失遠迎,還請公子恕罪。”

  蘇芷玉吳依軟語,盈盈一拜,那綽約的身姿端是風情無限。

  蘇芷玉對韋懷玉的為人還是有些了解,以她曆人的經驗,她深知這次冒然來訪絕非韋懷玉的本意,那位公子才是正主。

  韋懷玉不由訕訕一笑,他當然絕不願意以這種方式拜訪蘇芷玉,他知道以蘇芷玉的冰雪聰明怎麼會看不出這事的因由!他亦深知蘇芷玉絕不會因為王爺那不一般的身份而對他另眼相看,甚至反而會心生反感,但是他卻不得不提醒她注意分寸,千萬不要惹惱王爺,以免惹禍上身,微微欠身道:“小姐何罪之有?懷玉亦知不可冒然打擾小姐,隻是王爺遠道而來,久聞小姐芳名,心中仰慕,懷玉才不請自來。”

  蘇芷玉淡淡一笑。

  “剛才的話是你說的?”

  燕回天看著李憕,輕輕撫弄指上的玉環,看似不經意的問道。

  李憕驀然發現,自己曾經的巧口簧舌,在蘇芷玉麵前卻變得不利索起來。

  他不敢�頭,倒不是懼怕燕回天,而是他還不曾健忘到連剛才說了些什麼都記不清楚的地步,正因為這樣才讓他無地自容。

  他不由痛很起自己的魯莽,逞一時口舌之快而讓自己在佳人麵前無顏。

  他方才的話對一個女子特別是一個潔身自好的青樓女子會帶來多大的傷害,他無法想象,從來沒想到,有一天他居然也會為別人考慮,如果讓熟識他的羽丫頭知道,不知又要笑得多少天都合不了口。

  以他此時對蘇芷玉的了解,又怎知她的胸襟和氣度!他不過是患得患失之間迷失在自己為自己編織的慘景。

  他臉色鐵青,不想承認,卻無法否認,此時燕回天在他眼中竟是如此可惡,將他推向無底的深淵。

  燕回天依然坐在那�,表情如昔,然而每個人卻真切的感受到他的變化。

  那股君臨天下的氣勢,讓人感到這個空間仿佛就是專門給他創造的一般,隻要他一揮手便可讓它徹底淪陷。

  如果說先前他是一股汩汩的清泉,深幽清寂,涓涓細流,讓人感覺不到絲毫波瀾。

  那麼現在的他就是那峭壁之上狂奔呼嘯的烈風,仿佛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吹落那不可見底的深淵。

  到了燕回天這個境界,收發由心,以內馭外,情緒的波動偶爾流露出來,亦會有不可想象的威力。

  李憕,韋懷玉及幾位侍從呼吸急促,臉泛紅色,仿佛有一隻無形的巨手鉗住了他們的咽喉,隨時都會窒息,兩腿亦不聽使喚的微微顫抖。

  “滾,蘇小姐是燕某敬重的女子,誰要找她的麻煩,先來問我燕回天。”

  “啪”的一聲,幾人身不由己的倒飛出去,重重的跌倒在地,疼得頭暈眼花,心中無不大駭。

  韋懷玉更是臉色大變,方才他已在言語之中點明了李憕的身份,而此人依然如此膽大妄為,以李憕睚眥必報的性格,斷不會善罷幹休,他的這種做法不但達不到預期的效果,恐怕反而會讓蘇小姐引火燒身。

  李憕從地上爬了起來,阻止了欲衝進去卻麵帶懼色的奴仆,他並未再理會燕回天,反而向蘇芷玉躬身道:“李憕言出無狀侮辱小姐,實罪不可恕,還請小姐見諒,今日小姐既有貴客,李憕不再打擾,改日小姐有閑,李憕必將負荊請罪。”

  言罷帶著眾奴魚貫而出。





第七章 內憂外患

  “先生好大的氣魄。”

  一陣香風,蘇芷玉眼波流轉,盼顧間神采飛揚。

  燕回天但笑不語,須知以他的身份就是永王親至也得禮讓三分,豈會讓一無知小兒打擾了興致。

  天山腳下,飛馬牧場,自大唐開國以來便是大唐基石,雖同為武林一脈,卻與官方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大唐立國之初,幾強分立,王世充雄霸洛陽,宇文化及割據江南,翟讓李密師起瓦崗,正是飛馬牧場最優良的戰馬,使李閥鐵甲騎兵所向披靡,風行天下,從眾多勢力中脫穎而出,一統全國。

  後太宗率軍與突厥交鋒,兩強相遇僵持不下之際,飛馬牧場利用地形之利背後突襲突厥大軍,與唐軍前後夾擊,大破突厥,俘虜突厥首領頡利可汗。

  太宗與當時燕氏家主擊掌為誓,有李氏天下一日,亦有燕氏一天,永不相負。

  後太宗封燕氏為異性王,賜草原萬頃,此後燕氏權傾西北,是大唐開國以來不入朝便為王的唯一例外。

  由此,天山燕氏與長安羽氏共為大唐左膀右臂。

  燕氏當今主人燕回天為西北武林一代宗師,乃當世屈指可數的頂尖高手之一。

  太宗當年盟約天下皆知,就是當今聖上對燕回天也是禮遇有加,身份之顯赫,由此可見一斑。

  “芷玉此言差矣,燕伯父的氣魄又豈僅於此,若如此那芷玉也太小看天下英雄了。”

  我不由笑道。

  蘇芷玉聞言嫣然一笑,“芷玉失言,自罰一杯。”

  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那一霎那的豪放當真是巾幗不讓須眉,不曾想一向知書達理,溫婉宜人的她竟也有如此豪氣,讓所有人不由眼前一亮,那個不一樣的她竟也是同樣的美麗。

  “你怎麼盡欺負蘇妹妹。”

  華天香微嗔道,然而卻並沒有阻止,不知是來不及還是不想,蘇芷玉那不同於往常的美麗同樣也讓她為之略一失神。

  燕回天眼中閃過一絲讚賞,淡淡一笑,如此集才情容貌於一身的女子,難怪會讓江南男兒盡為之折腰。

  “小姐,葉公子求見燕先生。”

  一陣輕盈的腳步打斷了才剛活躍起來的氣氛。

  蘇芷玉美目一轉,眼睛望向燕回天,等待著他的答複。

  燕回天眼睛微挑,輕聲問道:“葉公子?葉庭軒?”

  “正是環秀山莊的葉公子。”

  門外的聲音答道。

  “那讓他進來吧。”

  燕會天雙眼一合,眼睛不自覺的望向他白皙的手掌。

  “先生似是不願意在此時見葉公子?”

  她那溫柔的聲音似乎能瞬間讓所有的不快煙消雲散。

  燕回天笑道:“我有說過嗎?”

  繼而微微一歎,他知道在場的都是聰明人,他剛才的表情落入他們的眼中,那無異於已出賣了他的內心。

  “華仙子以為當今天下情勢如何?”

  燕回天望向華天香,臉色如常,仔細察看卻不難發現他眉宇之間的一縷憂色。

  我和華天香相視一望,不由了然。

  須知,以燕回天的修為,豈會事事表露於外,原來他不過是借用外力,順水推舟,剛才的一切不過是他的有意引導,蘇芷玉的話正好引發了他說話的契機,這才是他此行的目的。

  華天香微微一笑,絲毫不見有何異常,道:“當今聖上治國有方,百姓富庶,四海升平,大唐聲名遠播,無不四方來賀,世人皆知,燕宗主何來問我一區區女流。”

  “四海升平,聲明遠播?”

  燕回天轉身望向窗外,深邃的眼睛不由升起一絲迷離,那修長的身影在夕陽下有一股難以言喻的寞落,“十年之前或許真是如此,百姓富庶,軍容鼎盛,我堂堂大唐之威,誰敢來犯!十年後的今天,先是南詔兵反,若非有你們蜀山在,情勢不可想象,繼而西域失利,高仙芝將軍敗於大食,數萬士卒客死他鄉,再後範陽,平盧,河東節度使安祿山敗於契丹,損失近十萬。如今的大唐還能讓四方來賀嗎?”

  一股濃鬱的悲愴填滿了整個房間,所有人都知道,自那個女人進宮後,聖上變了,變得那麼讓人陌生,整個天下也變了,昔日的大唐盛世已黃鶴一去不複返。

  如今的大唐內憂外患,讓有識之士憂慮不已。

  奸臣當道,昏相誤國,楊國忠加封宰相,把持朝政,權傾朝野,此為內憂之一。

  軍事重鎮軍政合一,藩鎮勢力膨脹,如今已是尾大不掉,此為內憂之二。

  外患同樣險惡,大唐在西域的勢力受波斯打擊,影響大減,北有突厥回紇契丹虎視眈眈,西有吐蕃狼子野心,南有南詔之變。

  大唐就如同在風雨中飄搖的枯樹,它唯一依靠的就是它的根深蒂固,博枝龐大,然而千�之堤潰於蟻穴,萬莩之力又焉可小視!

  隻要它略有鬆懈,給人可乘之機,撲上來的就是數不清的餓狼。

  沒想到燕回天為天下竟操勞如斯,饒是以華天香心性之堅也不由升起一絲感動,“國事如此,天香同樣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不過宗主的話,天香自會向本派宮主轉達。”

  燕回天驀地眼神一亮,他從不曾想此行便能使一向不入世的蜀山能有所轉變,能有如此成果,此行已是不虛。

  蜀山在西南使南詔難以逾越一步,但是除了危及蜀山本派存亡的南詔之外,蜀山卻很少涉足江湖紛爭,身具武林第一劍派的實力,卻超然物外,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

  “葉公子到。”

  “嘎吱”一聲,應聲而入的是一位青衣青年,修長的身形,雋秀的麵容,初一望之平淡無奇,仿佛他的一切都顯露在他的舉手投足之間,無一絲隱藏的餘地。

  他就是江南武林皇帝葉千秋的大公子,環秀山莊少莊主——葉庭軒。

  被譽為正道武林後起三大高手之一的“青鋒”葉庭軒。

  “庭軒拜見伯父,蘇小姐。”

  葉庭軒規規矩矩的向燕回天躬身行禮,目光掃過我們三人時亦點頭一笑。

  “賢侄不用如此多禮,幾年不見沒想到賢侄變化竟如此之大,比伯父我當年可是要強多了。”

  言罷不由一陣大笑。

  “伯父謬讚,庭軒得睹伯父風采,如今記憶猶新,今日一聽伯父駕臨金陵,便特來向伯父請安,家父本是要親自前來與伯父把手言歡,隻是本府太守突然拜訪,因此特請伯父今晚到山莊暢飲。”

  “好,你回複你父親,今晚我一定準時赴約,不會讓他失望。”

  “那庭軒先行告退,不打擾伯父雅興。”





第八章 風雲突變

  魔門重現江湖!

  一夜之間天地似乎顛倒了一般。

  數百年來魔門與釋道兩家互爭長短,一隻以來都是隱而不宣。

  魔門之所以稱魔很大原因就在於它的過於神秘,人都對自己不熟悉的東西有一種天然的排斥,不了解就等於無法掌握,而魔門也正是利用這個優勢使它在三強爭雄中立於不敗之地,魔門數度險情也正因此化險為夷,最終生存下來。

  沒有人能想象裸露在空氣中的魔門會是怎樣的一幅場景。

  而如今魔門首度置身於陽光之下卻讓所有人都感到震驚。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不飛則已,一飛衝天。

  魔門又開始譜寫它永�的傳奇!

  魔門現身短短半個月便一統了北方武林,如風卷落葉,淒麗颯爽。

  北方不是沒有漢子,相反北方人的豪爽,世人皆知,北方的豪傑同樣也值得人們敬重。但是那一個個家破人亡的淒涼結局,那一個個活生生的血的先例讓很多人望而卻步。

  也許牆頭草是自然的天性,而見風使舵就是人性的本能。

  自北方一代宗師席宗盛折戟身亡後,魔門在北方的進程幾乎沒有受到太多有力的抵抗。

  席宗盛用他的生命堅持著一個武者的驕傲,他用他的生命捍衛著北方武林的尊嚴。

  短短十餘天,天翻地覆的變化讓人都回不過神來,幾乎所有人都還在懷疑那是不是真的,北方就這樣簡簡單單的落入了魔門之手?

  整個武林震驚了,尤以江南為最,魔門一統北方之後,東臨大海,西倚洛陽,洛陽是大唐的東都,京畿重地,魔門斷不會輕舉妄動,那下一個目標毫無意外的就是江南。

  金陵首當其衝,正邪之間一場大戰將不可避免。

  江南武林盟主葉千秋飛鴿傳書江南各派當家,速往金陵,共商大事。

  金陵,這座曆盡了風風雨雨,看管了人世百態的六朝古都,再次成為世人的焦點。

  金陵,山雨欲來風滿樓。

  金陵,在這個夏天終於沸騰了!

  風清雲淡,月牙兒從烏雲之後偷偷的露出一角,偷窺著眼前旖旎的美景,微拂的清風帶動著尖尖的柳條發出沙沙的聲音,讓這寂靜的夜晚顯得異常寧靜,讓人隻能聽到那怦怦的心跳聲。

  “挽雲閣”旁邊,一雅致優美的閣樓,小屋左邊擺放著一具香氣四溢的秀榻,牆上掛著一古質帶鞘長劍,不過此時最吸引人的而是那道薄紗後那曼妙的身影,隨著主人的起伏顯得婀娜迷人。

  屋外一道黑影從夜空中一閃而過,飄入後院,用手指在窗上輕輕的戳開一個小洞。

  主人正在沐浴,那美妙絕倫的雪玉嬌軀在朦朧的水汽中有如淩波仙子,那嘩嘩的水聲似也組成了一道華麗的樂章。

  浴盆�蘭湯明淨,氳氤水汽嫋嫋上升,彌漫了整個房間,有如初冬的薄嵐,玲瓏的玉體在水霧�若隱若現,就像一位縹緲雲端的仙子,又像是一朵婀娜柔美的出水芙蓉。

  一瓢水從頭淋下,一頭如絲的秀發好似被風吹的黑雲一般,濕漉漉的散亂在她圓潤光潔的香肩上,有幾縷漂在水麵,如輕柔的柳絲側垂湖麵。

  白淨的肌膚就像是用晶瑩白潔的羊脂白玉凝成,像柳條一樣柔軟的腰肢,修長勻稱的玉腿讓人心蕩神搖。

  “恩”美人發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呻吟,雪白的玉峰略微後仰,使身形更顯挺拔健美。

  不知何時,那嬌美的玉峰上竟多出一隻手來,攀上那高峰峭壁,撚動著正中的一粒嫣紅。

  “香兒,你怎麼這麼大膽,要是換了別人,豈不華天香美目迷離,伸手掩住我的嘴,癡癡的道:“夫君的腳步香兒時常在夢�聽到,又怎會弄錯呢?”

  這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不經意間顯露出她那似比海深的情。

  曾幾何時,我這麼真正的關心過她嗎?

  我不由閉上眼睛,抑製住那種酸澀的感覺,摟著她的腰肢,柔聲道:“香兒,對不起,讓夫君以後好好愛你吧,把以前的一切都補償回來。”

  “香兒不要夫君再補償什麼,隻要夫君真心實意的對香兒好,香兒便心滿意足了,我知道我比不上師妹一聽唐夢杳,我的心不由咯噠一聲,打斷了她的話,“今晚不說她好嗎?今晚就是我和香兒兩個人的夜晚,任何人都是多於的。”

  “恩”華天香輕輕的應了一聲,“至少今晚你是我的,誰都搶不走。”

  說著反身緊緊抱住我的肩膀,好像怕我突然消失一般。

  從來不曾想到,一向冷靜得讓人害怕的她麵對我卻如此進退失據,沒想到我在她心中的份量竟是如此之重,香兒,我默念了一聲這個名字,亦緊緊的摟著她。

  相對無言,那種無聲勝似有聲的感覺分外讓人沈醉。

  半響,華天香突然笑道:“沒想到當初那個小不點竟會成為我丈夫。”

  言罷不由啞然失笑,讓她生出一種浮生若夢的感覺。

  我輕輕的拍了拍她細膩的隆臀,佯怒道:“怎麼?我成為你夫君你還不滿意?”

  華天香卻不管我的發威,繼續悠悠道:“記得當時師妹把你帶回來,我第一次看到你就覺得這個小孩好可愛!心想要是以後我也有個這樣的孩子該有多好啊。”

  我不由無語,聽妻子以成人的口吻講述自己兒時的事,那種感覺怪異無比。

  “那個時候師姐一直忙�忙外,處理著門中各種事務,師妹又半年一載的閉關練功,其他人又都怕我,我再好強,畢竟也隻是一個剛過二十的小丫頭,卻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回想起自己生命之花最絢麗歲月的寂寞,華天香不由有些黯然,她仿佛天生就是一個孤獨的人,直到自己最初心中那個可愛小孩的出現。

  “所以我才會和你一起玩,有心事也向你傾訴,可惜你這個木頭呆子,當時什麼也不懂。”

  她用力的戳了一下我的頭,“不過對著人說,總比真的對著木頭說來得好些,隻是沒想到我竟不知不覺間習慣了有你在身邊的日子。”

  “後來有一天,至今我依然清楚的記得當時的情形。”

  她美麗無疇的臉上掛著一絲甜蜜的笑意,“你說我這麼喜歡和你在一起,以後要是沒人要,幹脆就嫁給你算了,也許當時我並沒怎麼介意,可是它卻像是觸動了我內心最深處的某根心弦,從那以後那句話幾乎每天都會響起在我耳邊。”

  “可是後來,你長大了,長大了。”

  她明亮而朦朧的美目中浮現起一層淡淡的水霧,“一句戲言,說過了也就忘記,你卻愛上了師妹,從開始我就知道,以師妹的性格,你定得不到什麼好果子,果然後來的一切便不是我所能控製的了,我隻能暗暗祈禱師妹能早日改變心意或者你能及早醒悟,可是,可是你們兩個都是那麼讓人揪心,一個愛得那麼執著,一個執著的卻是另外的東西。”

  聽著她的講述,我仿佛也隨著她回到了從前,從上蜀山的第一天,到我離開的哪一刻,點點滴滴都再次浮現在眼前。

  喜怒哀樂,顛念癡怨。

  蜀山,幾乎便是我生命最初的一切。

  “好了,後來的一切我都知道了,我什麼都好,隻是苦了你,香兒,我知道你為了我一定吃了很多苦。”

  我�起她秀麗的臉龐,拂幹她的淚痕,輕輕的吻上她那誘人的櫻唇,品嚐著那奇異的芬芳,想著把心�所有的一切都傳遞給她,讓她明白我對她的憐惜。

  她緊緊的摟著我的後背,熱情的回應著,那沁人心脾的甘甜讓人忘卻了所有的一切。

  “香兒”“夫君”美酒佳釀夜,花好月圓時。

  被浪滾滾,紅鴛絞纏,隻留下那一串串讓人銷魂蝕骨的柔媚的呻吟。





第九章 債主上門

  一縷柔和的晨光從窗外射入,剛好照在還散發著淫糜氣息的繡榻上,華天香蓮臂粉臀隱約裸露在外,薄薄的錦被阻擋不住那份欲語還休的誘惑,吹彈可破的俏臉露出甜美的微笑,似乎正做著最舒心的美夢。

  望著她那嬌美的模樣,我不由想起了惜惜和雁兒。

  天生柔弱的惜惜雖然身體虛弱,卻總是盡情迎合我,以至筋疲力盡,次日久久無法起床。

  雁兒,蘇州城�的一切不由又浮現眼前,那個狂風暴雨後的清晨,她不也是此等模樣嗎?

  物是人非,那時的場景卻已永遠不可重現。

  雁兒,一個美麗的花季女孩,是誰奪走了她幸福的權力?是誰奪走了她年輕的生命?

  不由大痛,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殺機,有些人總得付出他們自己也意想不到的代價!

  欠債還債,欠情還情。

  那命呢?也唯有用血才能稍減那不可彌補的傷痛。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天知道又會發生什麼。

  眼前,我唯一能珍惜的也就隻有天香了。

  也許她就是我經曆了惜惜雁兒之後的最終歸宿。

  也許她就是上蒼對我的唯一補償。

  惜惜和雁兒似乎都能在她的身上找到影子。

  望著她嬌美的臉龐,我的心不由柔情叢生,雖千回百轉,至少還有她在身旁。

  一時間,似乎又回到了那青春年少,放蕩不羈的時光,那顆久未有激情的心不由又升起一絲曙光。

  “小懶蟲,起床了。”

  我的手伸進她裹在錦被中的嬌軀上,在她滑膩的豐臀輕輕的捏了一把。

  “不嘛,讓我再睡會,人家好困。”

  她轉過身,喃呢一聲又沈沈睡去。

  我摟住她柔若無骨的纖腰,雙手在她身上不安分的活動起來,在她耳畔低語道:“那我們先做一次晨練吧。”

  華天香一聽睡意頓消,一下翻身坐了起來,嗔道:“你就知道欺負天香,難道昨晚還沒欺負夠嗎?”

  想到昨晚的瘋狂,她美麗絕倫的容顏不由升起兩朵紅雲,那暢快淋漓的感覺讓她害怕,卻又沈迷。

  我把她拉了過來,攬在懷中,吻著她光潔的粉頸,那如白金薄玉的光滑溫香讓人分外沈醉,“不夠,我的香兒這麼美,就是欺負你一輩子,我也還想著來世,怎麼會嫌夠呢?”

  大手不安份的在身上四處摸索。

  華天香從來就對我缺乏抵抗,不一會便嬌喘吟吟,任我魚肉。

  “華小姐,老板咚的一聲門被推了開了,話聲未落,便是一聲尖叫,飛一般的逃了出去。

  那一聲尖叫頓時讓她清醒了過來,不由大羞,使勁的擰了一下我的胳膊,那嗔怪的眼神卻愈顯嬌媚。

  “為夫替娘子更衣,權當謝罪,如何?”

  雖明知我不懷好意,但一股幸福的感覺充滿了她的全身,也懶得計較我那一絲不良用心。

  我大手所到之處,她那誘人的玲瓏玉體在一層層薄紗下隱藏了起來,隻是那纖毫畢露的曲線和穿上衣服的她那天生的淡雅卻又給人另一種誘惑。

  “來,讓為夫幫你畫眉。”

  畫筆輕輕一掃,兩道素雅的蛾眉頓時增添了幾分神氣,蛾眉淡掃,遠山含黛,把柔順的長發綰在頭上,一支玉釵橫在其中,最後再帶上那翠綠寶石耳墜。

  這時呈現在我眼前的是一位眉目如畫,體態豐盈,穿著一件潔白羅裙的美麗少婦,曲線玲瓏的豐盈胴體極為誘人,一雙水靈的眼睛象會說話一般,透著濃濃的柔情蜜意,一頭烏黑的秀發用翠綠的玉釵綰住,雲狀秀發與翠綠寶石耳墜相互映襯,更顯清麗嫵媚,素裝淡雅。

  “天香真是越來越美了。”

  望著魅力四射的她,我不由由衷的讚歎,成為女人後的她那平添的一絲嫵媚更扣人心弦。

  “啪”屋頂傳來一聲輕響。

  我食指輕輕一彈,一股淩厲的指風向聲源地射去。

  一個嬌小的身影從屋頂跳了下來。

  卻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女孩,全身都穿著紅色的衣裳,肩頭垂著幾條小辮,白嫩的臉上染著一層薄薄的紅暈,水汪汪的眼睛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狡黠,那可愛的模樣讓人忍不住心生嗬護,真是一個粉雕玉琢的精靈!

  “小丫頭,清晨一大早,你跑到這兒來做什麼?”

  這可愛的梁上君子讓我有一絲眼熟的感覺。

  她抿著嘴唇,原本笑靨如花的小臉頓時沈了下來,薄怒道:“我最討厭別人喊我小丫頭,記住我叫小小,蘇小小!”

  最後三個字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

  蘇小小那柳眉倒豎的可愛模樣讓我忍俊不禁,笑道:“原來小丫頭的名字是小小,啊!”

  一陣劇痛,蘇小小出人意料的在我手臂上狠狠的咬了一口,嘴角還帶著一絲血跡,一雙大眼睛惡狠狠的瞪著我,眼睛微微有些濕潤,眼淚仿佛隨時都會掉下來一般。

  “你呀,怎麼還象個孩子一樣,來,小小跟姐姐去洗把臉。”

  蘇小小洗幹嘴角的血跡,坐在那�一言不發,華天香用毛巾輕輕的給我擦拭傷口,那溫柔專注的神情讓我感到一股異樣的溫暖。

  我無視蘇小小那要殺人的眼神,挑逗性的向她一笑,望著她怒氣勃勃,卻礙於華天香不得發作的小臉,我不由覺得一陣舒心,那沈浸心底的沈悶一掃而空。

  見玩得差不多了,我見好就收,“好了,小小,你怎麼一個人到這兒來了?不怕遇到危險嗎?”

  見我終於不再喊她小丫頭,蘇小小立即雨轉多雲,隻是那張陰沈的小臉表明她此時的心情,沈聲道:“本小姐是來討債的。”

  “討債?你小小年紀找誰討債,給我說,讓我幫你討去。”

  蘇小小俏麗的臉蛋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仿佛在說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我不由一愕,“我?”

  繼而望了望華天香,“還是她?”

  “有些人明明隻有二十多歲,怎麼記憶力就像八十多歲一樣?不知道是先天癡呆還是後天多病。”

  蘇小小冷言冷語的幸災樂禍無疑就是對我剛才所為的報複。

  寧願得罪十個小人,也不得罪一個女人!

  雖然眼前的小女孩還算不上是女人,卻也充分顯示出女人的天分。

  得罪一個不該得罪的女人絕對會讓你痛苦終生!

  “還有第三種可能就是裝瘋賣傻,借機推托。”

  我不由仔細的回憶我到底欠了這個小丫頭口中怎樣的債務,要命的是我根本就想不起何時見過她。

  看著我們針鋒相對,華天香不由饒有興趣的作壁上觀,看這兩個像是天生的克星會是怎樣的結局。

  在我冥思苦想中,驀地,一個人的身影與她重合,我不由恍然大悟,原來是她!

  看著我意味深長的笑容,蘇小小不由緊了緊她的身子。

  “放心吧,我的性取向非常正常,對未成年的小丫頭沒有興趣。”

  聽我刻意強調小丫頭三個字,蘇小小不由恨得咬牙切齒,那神情似要將我生吞活剝了一般。

  “怎麼?小丫頭難道看上我了?可千萬別,本少爺已家有賢妻,那我可承受不起。”

  蘇小小早就處於暴走的邊緣,“快把東西還我,本小姐懶得再和你這個登徒子多浪費一句口舌。”





第十章 諸美群聚

  看著小丫頭嗔怒的樣子,我不由益發覺得有趣,忍不住再一次挑逗她燃燒的火焰,眉角一挑戲謔道:“小丫頭,屁可以亂放,話可不能亂說,少爺什麼時候欠你債了?”

  蘇小小一向養尊處優,長輩們都對她嗬護有加,再加上她本身又活潑可愛,古怪精靈,何曾聽過如此粗俗的話語,俏麗的小臉氣得煞白,小手一揚,快速的打向那張可惡的笑臉。

  在即將接近我臉的一刹,我一把抓住她的小手笑道:“怎麼?還沒拜堂成親呢,就忍不住想找本少爺親熱了?”

  話一出口,我便發覺不對,曾幾何時,我竟變得如此尖酸刻薄了?更何況是對一個如此嬌美可愛的小女孩。

  蘇小小身份特殊,高高在上的她向來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哪�受過如此輕薄,心中的惱怒難以訴說,從來都是她作弄別人,何曾被人如此作弄過?

  這個可惡的男人實在讓她恨不得食之肉,寢之皮。

  華天香也不曾想到那個一向溫文有禮,寧可傷害自己也不觸及旁人的他今日竟如此刻薄,忍心傷害這樣一個人見人愛的女孩,她心中不由升起一絲怒氣,狠狠的盯了我一眼,剛要有所動作,可蘇小小突然的轉變卻讓她瞪大了雙眼,又不由有些好笑,這個小丫頭鬼心眼還真是多。

  “風哥哥怎麼現在才發現小小對你一往情深啊?要不那麼多人中小小幹嘛就偏偏挑中了風哥哥你一個呢。”

  說話間,她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挽起我的胳膊,那親密無間的模樣,很難讓人想到剛才那劍拔弩張的情形。

  隻是那笑靨如花的俏臉下緊繃的牙關卻顯示出她極力的抑製。

  我從懷中掏出那個小包裹,在手中掂了掂,“我說怎麼小小就偏偏挑中了我呢,原來是小小對我一見鍾情送的定情信物啊?”

  在我掏出那個包裹的一瞬,蘇小小明媚的眼睛陡地閃過一絲熱切的光芒。

  “要不要本公子打開看看,�麵是些什麼寶貝,值得小小將它作為委負終身的信物?”

  蘇小小低頭撫弄著衣角,含羞道:“那是小小的一番心意,風哥哥怎麼能當眾拆開呢?應當在深夜無人之時獨自領會才是呀。”

  “好吧,既然小小這麼說,那我就今晚再來慢慢領會小小的心意吧。”

  我隨手將它仍在幾案上,看著這一戲劇性的變化,我的嘴角不由升起一絲笑意。

  看小丫頭那著緊的模樣,那�麵肯定是對她非常重要的東西,想到剛才對她的瘋言瘋語,我心懷愧疚,這丫頭待會肯定會找機會來拿,就讓她拿回去以稍減我心中的歉意吧。

  華天香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同樣意味深長,那奇怪的眼神給我一種異樣的感受,她不會真以為我和蘇小小有什麼吧!

  “公子,華姐姐,你們起來啦。”

  花解語那清甜的聲音讓人不知不覺間有一分迷醉,那張不輸於華天香的俏麗嬌顏和婀娜身姿俏生生的站立門前。

  她似乎沒有對我出現在華天香房中感到有絲毫的奇怪,就是房中多出了第三人也沒有一點驚奇的表情,仿佛一切都是那麼理所應當一般,仿佛這世界沒有東西能再讓她感到奇異。

  “解語給公子和姐姐準備了些早點,你們來嚐嚐看合不合口味?”

  她從托盤中拿出幾道精美的小吃。

  色澤鮮豔,香氣四溢,望之就讓人垂涎三尺,“解語怎麼這麼偏心?燒得一手好菜,這麼久了卻從來沒給我做過,一有了姐姐便把看家的本領都拿了出來,都是一家人怎麼待遇差別就這麼大呢?”

  花解語淺笑吟吟道:“我做給華姐姐吃,公子是華姐姐的夫君,不就同樣是做給公子吃嗎?公子怎麼還說我的不是呢。”

  我搖頭道:“這可不一樣,我怎麼就感覺我就是順帶的呢,要是沒有天香在,那我豈不是永遠也品嚐不到解語的佳肴了?”

  隨著時間越來越久,麵對花解語我已沒有了當初的心驚膽戰,甚至是習慣了她作為我的侍女,服侍我的生活,我們間那種奇妙的關係,實不足為外人道。

  華天香笑道:“有你吃的就盡管吃吧,還象個古董一樣考究那麼多,要是惹惱了妹妹,當心你什麼也吃不了。”

  又向蘇小小道:“小小也坐下一起吃吧。”

  蘇小小悄悄的瞥了一眼那個絲帶,落落大方的在我身旁坐下。

  酒不醉人人自醉。

  望著碗�一大堆華天香,花解語夾給我的點心,那萬千豪情也不禁化作繞指柔。

  情深似海的天香,溫文細膩的解語,人生至此,夫複何求!

  我不禁生出一種把酒長笑的衝動。

  “小小也給風哥哥一塊。”

  蘇小小也將一塊糕點放進我的碗中。

  “我都吃了那麼多了,怎麼還吃得下!”

  雖然美味可口,但華天香和花解語不停的給我夾,讓我饒是很能吃的肚子也被添得飽飽的。

  “華姐姐和花姐姐給你的,你都吃了個精光,就小小給你的,你連一點也不嚐,風哥哥是不是不喜歡小小了啊?”

  雖明知這個小丫頭是在我麵前做戲,可看著她那淚眼泛光,楚楚可憐的模樣,任是再狠心的人也會軟化下來。

  我不由歎道,這小丫頭未來又是一個天大的禍水。

  我把她夾給我的那一塊同樣吃了下去,笑道:“這下你滿意了吧。”

  卻沒留意到蘇小小那陰謀得逞的狡猾笑意。

  繼而她跳了起來,走到我身後,伸出小手按在我的後背上,喜氣盈盈的道:“小小就知道風哥哥對小小最好的了,小小給風哥哥垂垂背。”

  她柔若無骨的小手在我背上輕輕的捏弄起來,隨著她手到之處,經脈也隨之舒展,那種舒服的感覺讓人忍不住閉上眼睛細細的體會那種美感。

  看著嫻熟的技法,花解語不由微微有些驚訝,“小小學過推血之術?真想不到竟會如此純熟。”

  得到花解語的誇獎,蘇小小不由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道:“小小隻是略微學過些皮毛,還從來沒有幫人推拿過。”

  低頭的那一瞬剛好掩蓋住眼中的那一絲得意。

  “這麼說我家公子還真有福氣,是得到小小第一次的人哦?”

  說著,她不由掩口笑了起來,那巧笑倩兮的嬌姿美態連同樣身為女人的華天香也一陣眩目。

  花解語跟我之後內蘞了很多,然而美玉不管怎麼掩藏,它的質地都永遠是那麼精純,她那一霎那流露出來的芳華讓華天香有一種見到了唐夢杳的錯覺,而那又分明是另外一種不同的美麗。

  聽聞此言,蘇小小不由大羞,嗔道:“姐姐那麼好的人,怎麼也象某些人一樣來笑話小小。”

  說到某些人時,不忘若有若無的掃了我一眼。

  華天香也不由笑道:“解語說得不錯,每個人的第一次都很珍貴,偏偏就是莫明其妙的便宜了有些人。”

  看著她眼角流露出來的一絲羞怯,我明白她肯定是想到昨夜的瘋狂,話中也帶著一絲淡淡的酸意。

  我能理解她此時那種複雜的心情,投過深深的一瞥,濃烈的熾熱與無盡的愛戀。

  華天香沒想到我竟會在眾目睽睽向她目示愛意,美麗嬌顏不由也像蘇小小一樣羞得低下了頭,美目傳過一絲嗔怪,更多的卻是幸福和滿足。

  “你們也真是,當著我們的麵就這麼柔情蜜意,也不怕把酸死我們。”

  華天香一聽花解語之言,更加羞澀不堪,急道:“妹妹怎麼也盡捉弄姐姐,要是有一天你也找到了如意郎君,看我怎麼饒得了你!”

  花解語聽聞此言,表情不由一滯,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你也不要得意,看我們的小小妹妹不也是將她的第一次給了她的風哥哥了嗎?怕你以後還沒對手?”

  說完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你們,你們壞死了!”

  蘇小小不由急得直跺腳,她沒想到自己隨便說出的一句本來沒有歧義的話,竟被這二位姐姐說得如此不堪。

  “好了,我不說了,再說怕某些人又會心痛了。”

  蘇小小一聽她又刻意強調某些人,處處針對她,不由將她恨得牙癢癢的。

  看著笑罵打鬧的諸女,我不好插嘴,也不能插嘴,更不想插嘴,懶洋洋的斜依椅上,心中不由升起一絲幻想,這一切要是真的,那該多好啊!

  都說饑寒起盜心,飽暖思淫欲。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朝夕相處,如果說對花解語有那麼一點想法也還說得過去,更何況唯有我才知道她真正的麵孔是何等的美豔絕倫。但是蘇小小卻是一位隻有一麵之緣小姑娘,更重要是她還隻是個十四五歲未長大的小女孩,我竟對她也有一絲不應該想法,我不由暗罵自己齷齪。

  酒這東西真不能多喝,飯這東西也不能多吃。

  喝多了,吃多了,心靈深處最陰暗角落的不良念頭竟微微有�頭之勢。

  “姐姐們真是好興致,一大清早都在聊些什麼呢?”

  隨著聲音主人的臨近,一張千嬌百媚的臉孔映入眼簾,不是美麗無儔的蘇芷玉還會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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