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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名稱:[玄幻仙俠]《夢回天闕》(1-10冊全)作者:紫屋魔戀[天恩實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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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冊 第一章 風雨危現

  太陽雖是很大,連頂上那繁茂的枝葉,都似擋不住火熱的陽光一般,日光掩映之中,一地軟茸可愛的綠草皮上頭,灑上了一點一點的白星,光亮亮的,在那涼快的暗影中,黑白相映之下,格外引人注目;但林蔭之下的女子,卻似根本感覺不到火熱陽光的威力似的,仍是舒舒服服地躺倒在草地上頭,望著枝葉外頭那澄藍清澈的天空,間中微微地轉了轉身,又像在睡午覺,又像是邊發著呆,邊在享受這片午後熱力中的樹下涼意般,好生愜意。

  若非這兒是山�頭,雖說剛過午的太陽極大,烈火如焚,但風頭更大,涼風習習吹起來的樹下不僅不感覺到那如火烤般的熾熱,反而頗有些舒爽快意,換了是山下的城鎮當中,這太陽隻怕威力更強,加上人多的地方風頭就小,悶都能悶出一身汗來,在那兒別說享受,隻怕光渾身上下揮之不的汗膩沾黏感覺,也就夠令人難受的了。

  舒舒服服地躺臥著,任憑間歇而起的山風時而大力、時而輕柔地拂過她的衣襟,吹的嫩黃色的衣裙時而輕飛飄起、時而乏力落下,那山風輕柔飄送之間,隻將那女子身上的衣裙拂得輕舞不已,不時透出了玲瓏修長的優美身段,加上那女子神情悠閑,年紀看似不過二十五六,肌白如玉、櫻唇豐潤之間,頗有些特出風韻,又似年少嬌女,又似成熟嫵媚,那出了神般舒服享受的神情,當真是再美也沒有了。

  原本還在閑閑地享受著山風溫暖的吹拂,那女子嬌軀突地微不可見地稍稍一動,眼兒雖是張也不張,嘴角邊上卻輕輕地籲出了一口氣,浮起了一絲微微的笑意。那笑意極其溫柔甜美,似是又好氣又好笑一般,就好像是一個溫柔秀氣、成熟穩重的大姐姐,偏偏遇上了調皮搗蛋、愛玩愛鬧的小妹子,拿她完全沒有法子的神情。

  「師父!師父!」隨著少女嬌甜的語聲,如風過水麵般,在這安靜舒服到引人入睡的悠閑之中,拂起了一絲漣漪。

  聽到那少女半跳半跑地走到了近處,樹下的女子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這才張開眼來,適意地伸了個懶腰,慢慢地倚樹坐起,玉頸輕轉之間,寫意披垂的秀發左右飄了飄,掌緣輕輕地劈了劈頸後,一幅疲累未消,還沒有休息夠的樣兒。而那個奔到了樹下,乍看之下才剛十六七歲的少女,雖也是個清秀的美人胚子,但神態活潑潑的,與其說是女子,還多點像是個沒長大的小女孩,則是伸了伸舌頭,一臉頑皮模樣地坐倒在一旁,舉手向頸上搧了搧,臉蛋兒熱的紅撲撲的。

  「怎麼了,絳雪?」樹下那女子微微地笑了笑,伸手拍了拍那名喚絳雪少女的肩頭,「才剛被你們吵的連頓飯都吃不好,為師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到此休息一下,怎麼才安靜一下,你們就又叫又吵的,一點女孩子樣子都沒有?」

  「哎,師父,你不知道啦!」促狹地笑了笑,頑皮地吐了吐舌,絳雪特地放低了聲音,臉兒也湊近了師父耳邊,活像要說什麼重大秘密似的,「你知道……誰回來了嗎?」

  「難不成……是你二師兄?」那女子微微一笑,伸手搔了搔絳雪嬌嫩的臉頰。雖說是師父,聽來像是蠻老氣的,但玉真子自幼修習道門內功,功力不弱,駐顏有術,雖說年已三十過半,但光從外表看來,也不過二十六七,不像個師父,倒像是絳雪的大姐姐似的。

  「才.不.是.呢!」似是有些兒怕癢,絳雪避了開來,整個人隨即偎入了師父懷�,撒嬌似地在玉真子懷中磨著,淘氣地笑了笑,「二師兄也不知道跑到了那兒去,到現在連一點兒消息都沒有。是師伯啦!徒兒沒回來,他自己倒先回來了,還帶了個師弟回來呢!絳仙姐姐正在廳�招呼他們,教我來請師父過去,不然……不然絳雪可沒那麼大膽子,把師父給吵醒過來。」

  「老是這個樣,沒大沒小的,」臉兒微微一紅,眼中浮起了溫柔的神色,但那絲嬌柔在玉真子麵上卻是一現即隱,她似是猛地醒來一般,伸手擰了擰絳雪那稚氣未消,嫩嫩甜甜的臉頰,滿臉又好氣又好笑,想要開罵卻始終沒法真生起氣來的神情,偏是師兄妹兩從來就拿這兩個頑皮孩子沒法,想氣都氣不起來,「連對師伯也沒半點敬意。還有,你們從來愛玩愛鬧,從養你們開始,十幾年來,為師這午覺從來沒好好睡飽過,真不知你們是怎麼攪的,就是有辦法弄得為師睡不下去,非起來收拾殘局不可。這樣下去,等你們將來嫁了人,可怎麼好喔?」

  「絳雪才不嫁人呢!絳雪要永永遠遠陪著師父,一輩子都不離開師父,如果要嫁人嘛……就讓絳仙姐姐去嫁人好了。」

  「你啊……」玉真子莫可奈何地一笑,站起了身來,纖手輕輕地在衣裙上拍了幾拍,拂去了沾上的草屑,像是在想著什麼一般,「萬事都講一個『緣』字,隻能論天意、半點不由人。緣份若是到了,你想不嫁也沒辦法;緣份若是不到,你想嫁也沒得嫁。時候若是到了,可輪不到你這小鬼頭說要嫁不嫁的。」

  「是,師父。」

  「怎麼了?」看到絳雪臉上浮起一抹詭異的笑,想別轉臉兒去偷笑又是不敢,偏又忍不住的模樣兒,玉真子不由得奇怪,這兩個小妮子平日就詭變百出,什麼鬼玩意兒都有,但今兒怎麼特別怪?「笑成這個樣子,難不成是……是師兄……師兄帶回來什麼寶貝了嗎?」

  「不是什麼寶貝,是師弟。」絳雪忍了半天的笑,終於還是笑了開來,「哎呀,受不了了!那個小師弟好好笑,滿臉都是麻子痕,圈圈點點的,加上年紀輕輕的,看起來也沒比我和姐姐大多少,偏偏又裝得一幅成熟樣,說話慢條細理,動作慢慢吞吞,活像是小孩子扮老頭一般……師父如果看到,也會笑的……」

  「小心一點,別在人家麵前這樣笑,會得罪人的。」輕輕地拍了拍絳雪的臉,玉真子的臉沈了下來,滿臉嚴肅神色,頗有些師父的威嚴,懾的滿臉頑皮樣的絳雪也靜了下來,像是做了什麼錯事般,隻有挨訓的份兒。

  「就算親如師弟,也不可以這樣笑人家。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命,可不是每個人都像……像你兩位師兄一樣,生就的英俊年少,毫無缺點,天知道你師弟是小時候出了花,還是後來不小心傷到的,這可不是他自己要的。何況麵目小事又算得什麼?做人一要立身端正,二要行事篤實,什麼武功和品貌,都隻是小事一椿,不足一觀;更何況現在多了個師弟,你身為師姐的,更要為人表率,絕對不可以以貌取人。」

  「現在在山�還好,要是以後下了山去曆練,照你這樣隨意嘲笑別人的形貌,非出事不可,到時候看你出了岔子要怎麼收拾?那時你身在江湖,形孤影隻,可沒有為師或絳仙會幫你收拾這個爛攤子了。」

  「是,絳雪知錯了。」伸了伸舌頭,絳雪扮了個鬼臉,「不過絳雪可沒有當麵笑他喔!一直到出了門後才笑的。」

  「這樣更不行啊!」手指在絳雪的頭上輕輕地敲了敲,玉真子歎了口氣,搖頭搖的更厲害了。師徒情份已有十來年,有誰比她更知這兩個小女孩的?當時的情境她不用猜也想的到,比絳雪還大一歲,稍成熟一點的絳仙必是看出了絳雪忍俊不住,才會支她出來尋自己回去,若非如此,光憑絳雪現下裝出來的這種臉,不得罪人才是怪事,「裝成這種臉,就算嘴上不笑,別人也知道你心下在笑,這種弄法更不成。」

  「是……是……是,絳雪知錯了,以後不隻是臉上忍著不笑,心�也不笑,連臉上都不動一下……哎呀呀……那好難哪,師父……」

  好不容易走回到大廳,聽到她倆腳步聲慢慢走近,一個少女忙迎了出來。

  僅僅比絳雪大了一歲,雖說容顏與絳雪極其肖似,簡直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但那少女的神態形貌卻要成熟得多了,由於這內蘊的氣質襯托,和絳雪相較之下,絳仙也嬌美成熟得多,比較起來絳雪天真頑皮,稚氣的還像個孩子,絳仙則是溫柔甜美,已是個完完全全的少女了。

  不像絳雪一般掛著滿臉頑皮的笑,絳仙的神情要沈穩許多,像個小大人般,先依師門禮節向玉真子見了禮,話才出口。

  「聽師伯說,目下還沒有大師兄的下落,師伯已經交給二師兄去找了,二師兄大概半年後才有得回來。不過師伯這回收了個新師弟,原名叫做趙予,因師門排行,改名叫做趙平予,正在�頭等著師父。」

  「哦?還沒找著啊?」玉真子輕歎了口氣,搖了搖頭,她也知道,這個徒弟的生死一日不清楚,師兄便一日寢食難安,自己身為師姑,自然也是關心。

  她師兄元真子本有兩個徒弟,大徒弟杜平殷天資最好,武功也最高,年輕精銳、雄姿英發,在山中習藝時又努力,若非限於年輕,火候仍有不足之處,以他的天資,其武功造詣恐已不在玉真子之下;加上杜平殷下山之後,又時有奇遇,功力更是一日千�,又兼平日�行俠仗義,手下擊斃為非作歹的惡人無數,武功之高、聲名之盛,稱得上是武林年輕一代的第一高手,加上人品穩重、心地良善,是個至誠君子,元真子玉真子兩師兄妹,對他均頗寄以厚望,認為若要光大玄元一門,在下一代�就要看杜平殷的表現了。

  但去年年初杜平殷和吉州藍家家主藍元清、閩南一字慧劍門掌門華元子聯手,大戰黑道中出名的魔頭『鐵掌歸元』邵華中於武夷山中一處絕崖,足足大戰了三天兩夜,合三人之力卻沒能討得了好去。

  雖說無門無派,也沒聽說他有什麼狐群狗黨,向來踽踽獨行,但在江湖中打滾到現在,雖是單槍匹馬卻無人可奈他何,邵華中的武功之高、實力之強可想而知。絕崖之戰,雖說是以寡敵眾、以一打三,明顯的處於劣勢,但那『鐵掌歸元』邵華中卻是凶悍至極,非但毫不示弱,反而以攻對攻,先以他的成名絕技『玄陽金掌』擊斃華元子,打的華元子首級崩碎,當場死無全屍。接下來的劇戰之中,杜平殷和藍元清雖是小心翼翼,縱傷亦不致命,卻也戰的傷痕累累、步步敗退,在邵華中凶燄之下毫無可勝之機,眼見要一敗塗地。

  到了最後,杜平殷眼見無倖,遂拚了性命,和邵華中同歸於盡,一齊墜入了武夷山中,登崖眾人僅隻剩下藍元清一人傷疲交加、負創下山,拚著回到藍家就倒了下來,據說至今還病著,連床都下不了呢!

  這一仗雖是以眾擊寡,但『鐵掌歸元』邵華中橫行江南,凶名久著,無人是他敵手,杜平殷雖說是靠著拚命狠招,也隻能同歸於盡,算不上占到上風,但雄姿英風,仍堪為武林傳唱。隻是杜平殷年少英俊,又兼行俠仗義,江湖中難免頗多留情,其中尤以吉州藍家的兩個女兒,藍潔茵和藍玉萍對他最是一往情深,雖說玄元一派威名不著,門戶不對,藍元清對這段姻緣實在不太讚成,但也拿這兩個女兒沒有辦法。

  現下雖說杜平殷墮崖,生死不明,但藍潔茵和藍玉萍仍不死心,在江湖中四處行走,努力想追出情郎的下落,再加上元真子和次徒鄭平亞也在追尋其跡,算來杜平殷雖已算是死了九成九,在江湖中可還真是紅人呢!

  一邊想著,玉真子一邊領著二女,慢慢地走進了大廳之中。

  才一進大廳,玉真子就看到了,一身玄衣道裝的師兄元真子,正坐在上首閉目養神。別來年餘,元真子還是那幅模樣,修飾精潔,渾身上下一派自然,顏容溫和平靜,一見便知是個有道之士,即便是年來江湖奔波,也沒有在他臉上留下些許痕跡,羽衣玄冠、容顏如舊,外貌仍是那麼的年輕,隻是眉梢微微有些掩也掩不住的沈鬱之色,令人看了就心疼,想必杜平殷這一出事,至今生死不知,他的心下絕不好過。

  一直牽腸掛肚的,好不容易等到元真子回來,玉真子原想出聲招呼,慰問一下他的辛勞,但也不知怎麼搞的,原本滿溢心頭的千言萬語,一見到他竟似全飛到了天外去,喉�似是塞了個核桃一般,張口結舌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連絳仙和絳雪在旁猛牽她衣角,也沒能把玉真子飄出去的魂兒給拉回來。

  偏偏玉真子說不出話來,元真子竟也似和她耗上般,閉目養神的像是個雕成的道人像似的,連一點生人氣息都沒發出來。廳中就這樣靜默了良久,好不容易,玉真子的魂魄才在腰後微微一痛間拉了回來,她回頭望去,隻見絳仙躲在她身後,指尖輕輕地戳著她,滿臉都是怎麼抑也抑不住的頑皮笑意,絳雪則是老早就避到了外頭,從這兒隻能看到她的背,躲在那兒不住輕抽著,顯然這皮孩子正躲著偷偷的笑呢!

  「別……別頑皮了,絳仙,快給……給師伯上茶。這麼大熱的天氣,路上一點風都沒有,師兄大老遠的回來,一定也累了……」

  「茶早已經上了……」看著玉真子雙頰暈紅、眼中含笑,隻注意著元真子一人,言談中卻還裝著平常一幅嚴師模樣,差點兒就忍不住笑的絳仙捂住了嘴,以免自己也像絳雪般忍俊不住失態,要跑到外頭大笑出聲。師父老是這樣,明明很高興師伯回來,心�有一堆話想說,滿懷心頭的話啊!隻怕三四輛大車裝都裝不完,偏偏當真碰上了,兩人卻是連一句話都說不清楚,賭賽一般的你靜我更靜,比平常打坐練功時還要沈穩安靜哩!「師伯就是用過了茶,袪了心火,才坐的這麼舒服,動也不動呢!」

  聽到玉真子和絳仙這般鬧玩的聲音,元真子這才睜開了眼兒,偏偏臉上也不爭氣,一看到玉真子,他的臉也紅了起來,原本想安安穩穩地說幾句話,偏生舌頭也像是打了結一般,怔在那兒再也動彈不得。有點兒生氣地向旁望了一眼,新收的那小徒弟趙平予,正好整以暇地看著壁上字畫,連眼兒都不望向這兒一眼,一幅事不關己的樣子。

  站起了身子,輕輕地拍了拍趙平予的肩膀,他這才轉過了身來,無言地隨著元真子,一同走到了玉真子的跟前。

  「師妹,這是我這回出去,帶回來的徒弟趙平予。這是你師姑玉真子,平予,還不向師姑磕頭?」

  「師姑在上,平予磕頭,望師姑萬福金安。」

  直到此時,玉真子的心兒才算從元真子身上移了開來,她伸手扶起了趙平予,打量了他幾眼,這才知道,為什麼絳雪這頑皮姑娘,會一幅忍俊不住的樣兒,到現在還捱著不肯進來,生怕在眾人麵前失了態。

  這趙平予不隻是臉上滿布麻子,坑坑巴巴的,醜而不惡,貌相的確惹人發噱;再加上明明年紀和絳仙差不多,最多是個十八九歲的年輕人,絕不滿二十,行動卻是慢條斯理的,無論說話和動作,都比別人慢上半拍,十足十的少年老成,不像個頑皮少年,倒活像是個私塾當中足足苦讀了十餘載才放出來的小學究,一點兒沒有少年人的稚氣和活力,這沈穩端方的模樣兒,配上這幅醜容,的確令人忍不住想哄笑出來。

  幸好玉真子修道數十年,修養當真不錯,武功雖不算當世一流高手,定力卻遠勝武林中不少好手,好不容易忍住了笑出聲來的衝動,隻是忍雖忍得住,但一時之間,話卻是說不出來了,隻能僵在這兒,任憑難堪的氣氛持續下去。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從廳外傳進來了絳雪清脆的笑聲。雖說心中難免暗怪她笑的不是時候,但總是打破了這難堪的沈默,就好像打心�頭解脫了咒縛一般,玉真子心中暗籲了口氣,拍了拍身後的絳仙,暗示她去逮絳雪進來,一邊向著趙平予微微一禮。

  「絳雪這孩子年輕不懂事,見識又少,今日初見難免有所得罪,平予你不要放在心上,師姑自會有所處置……」

  「師姑不用麻煩了,」趙平予微微一笑,神態平和自然,好像早已習慣了這件事一般。說也奇怪,看著他眼睛時,玉真子竟似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絲笑意,全沒一點自艾自憐,好像是打從心底真的不當回事,不隻是對師輩中人的口頭推托而已,「平予生就了這張臉,平日也早習慣了,原就不當回事,還請師姑不要重責絳雪師姐,免得以後相見都不好看……」

  移身向後,手指在剛進來的絳雪頭上輕輕地敲了幾下,護疼的絳雪吐了吐舌,伸手護住了頭頂,聽著玉真子的教訓,一邊的絳仙也直身肅立。

  「看看你師弟,行事多麼穩重,那像你這麼淘氣!」嘴上在教訓,聲音中卻沒有多少重責之意,玉真子的嘴邊,甚至浮出了一絲笑意,「以後絳雪你可要多學著點,穩重一些,別老皮的像個小孩子。」

  「是,是,師父。絳雪知錯了,以後會好好改進……」

  輕輕地歎了口氣,玉真子也知道,不能再多說了,趙平予話語當中已有所暗示,才剛初見,若就因為絳雪的偷笑而重處,如果絳雪或絳仙懷恨在心……玉真子和元真子雖為師輩,總不能一直待在徒兒身邊,她們身為師姐,總是居長,相處的日子還長著,若當真心中懷恨,以後趙平予的日子,可就不太好過了。

  不過玉真子倒不認為絳仙和絳雪姐妹會懷恨在心,這兩個孩子雖有點兒長不大,頑皮的像個孩子,鬼手段和小心計使都使不完,卻不是這麼沒度量的孩子;倒是趙平予的成熟懂事,當真令人疼愛,光聽他的話,就像是個少年老成的小大人般,令人心下沒來由的舒服,完全忘了那幅醜到令人著實不想再看的臉。

  輕輕地在懷中掏摸了幾下,摸出了個小瓷瓶,交給了趙平予,也不讓他來得及縮手,玉真子硬是將小瓷瓶按到了他手上,硬是不讓這新收的小師侄有絲毫推拒之機,「今日初見,玉真身上也沒什麼好東西給你,這兩粒『還玉丹』乃是本門精製秘煉,用以養身補氣的藥物,雖不算什麼寶貝,若行走江湖不小心生病負傷,體氣虛弱之際,對身體倒也大有補益,平予你先收著,就當是……就當做是師姑的見麵禮好了。」

  「平予還是小孩子,怎麼收得起這麼貴重的東西……」元真子的話還沒說完,搖了搖手的玉真子已經打斷了他。

  「這孩子我喜歡,又沈穩又有風度,不像這兩姐妹,一天到晚隻知道調皮。何況不過是見麵禮而已,師兄你就別客氣了。」

  「既是如此,平予就收下了,多謝師姑。」看元真子不過口頭推卻,也不怎麼堅持,趙平予這才將瓷瓶收入了懷中。

  「平予,你先睡在後頭那間房,絳仙,你帶師弟去安置一下。絳雪你也一起去,罰你幫平予把房間掃乾淨,我和你師伯還有話要說。」

  「怎麼了,師妹?」看著邊走邊跳,似是永遠都定不下來的兩姐妹,和平平穩穩,光走路都活像書上寫的君子一般方正的趙平予的背影慢慢消失,元真子的嘴角飄出了一絲淺笑,光看這幾個人走在一起,那種對比就令人忍不住想要笑出來。忍住了心中的笑意,慢慢地在廳中踱了兩步,他這才艱難地向玉真子開了口。「師妹,你看平予……有什麼不對嗎?」

  「倒……倒不是什麼不對……」目送著他們走遠,玉真子的眼睛直望著通向後進的門廊,半點不敢看向師兄,「隻是……隻是玉真以往行走江湖,武林之大無奇不有,玉真也曾見過不少麵貌或肢體特殊之人,其中臥虎藏龍,常有外表看不出來的武功高手,但他們多半都對這特別外貌極為敏感,不容旁人有所輕視嘲笑,旁人多看上一眼、不小心笑上一聲,都要引起風波,行走江湖的日子這事兒一日都要遇上幾起。」

  「但師兄新收這弟子卻很不一樣,該怎麼說呢?」閉上眼睛想了一想,良久良久,玉真子才把話兒吐出來,「當他聽到絳雪笑聲的時候,不隻沒有一點兒激動,沒有一點兒生氣,和任何自怨自艾的神情,從他眼中,玉真甚至看到了一點笑意。如果換了見多識廣、修養高深的武林前輩,或許能修到不為表相所動,不為外人笑鬧而動心,這也不足為奇,但平予還這麼……這麼年輕,外貌看來還不到二十歲啊!若非少有變故,再怎麼少年老成,這麼沈靜也……也太奇怪了些,他總不是老頭子裝成少年人吧?」

  「其實這點……我也想到了,在途中我曾藉機動手,摸過平予的臉,從觸感和他的表現看來,平予臉上的坑坑巴巴倒不是偽裝,我也曾經問過他,平予說是小時候出了場天花,又因家貧,疏於救治,才導致臉兒變成這樣。不過醜歸醜,平予這孩子有『九陽脈』在身,悟性也不壞,在資質上頭,頗讓我覺得是塊可以好生雕塑的美才,可惜相見得晚,他已經快二十了,錯過了練武的最佳時機,否則以他的天資,要勝過……哎,要勝過平殷也非難事,哎!實在是……是可惜了。」

  元真子輕輕地歎了一聲,雖說知道武夷山中頗多險峻處,杜平殷多半是凶多吉少,但這弟子可是他從小一手帶到大的,也不知傾盡了多少心血加以培育,就和他的兒子一樣,不舍的心�總還存著萬一之想。

  「可不是嗎?」陪著元真子輕輕地歎了口氣,兩人不約而同地轉過臉兒,登時目光相對,玉真子臉兒微紅、心兒猛跳,忙轉過了臉,勉勉強強轉開了話題,「師兄你是……是怎麼收平予入門的?玉真頗……頗想知道呢!」

  「這……這個……說來話長了。」一見到這美貌師妹回避時的嬌羞之態,像是魂兒都被勾走了,元真子整個人好像呆了般,刹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直到聽到玉真子的話,才把魂魄拉回了身體�,慢騰騰地說了出來。

  「大約在半個月前吧?我和平亞分了手,還在武夷山附近找著,那晚路上下了場大雨……」

  腳下恍如不沾地般地奔行,元真子速度雖快,但在山路上頭,那有多少遮蔽之處?加上原來還是陽光普照的,轉眼之間猛雨不知何時而來,這突然而來的雨勢偏偏又是極大,全不給人有時間反應,等到他奔近一個小山屋時,全身上下早沒一塊乾的地方了,若非元真子保護嚴密,怕連懷中的包袱也要濕透了呢!

  走近了小山屋,躲入了簷下,暫避雨勢,偏偏這雨勢之下,連簷下都避不了多少,水滴仍是不住打上身來。元真子原想敲門進入的,這麼大的雨,無論如何,在有遮擋的屋�,總比在外頭淋雨好,但山屋著實狹小,加上屋中聲音好大,顯然已經有一批人先到了,正在�頭生火取暖,劈劈啪啪的火聲不住傳了出來,光從窗上印上跳動的影子就看得出來,這狹小山屋�頭早已經是人滿為患,恐怕再容不下別人了。

  「哎,這位道長,別客氣,進來吧!沒什麼吃的,隻是就個火、取個暖也好。這鬼天氣實在折磨人啊!」門咿呀一聲開了,一個滿臉橫肉,模樣頗為粗豪的大漢探出了頭來。

  「如此就多謝了。」

  跟在那人後頭進入了屋內,元真子輕輕吸了口空氣,滿足地輕歎,在外頭淋得衣履盡濕之後,光不通氣的小山屋中空氣�頭含著的煙灰火味,此刻嗅起來都是如此乾燥舒服,全沒有平時那種嗆人的感覺。

  將心情平靜下來,一麵運功蒸乾身上衣物,逼出體內的寒氣,元真子一麵打量著屋內,不由得心下打了個突,這滿屋子�的人,分成了兩三群,個個看來都身具武功,還有好幾個麵容猙獰,頗不像善類。

  尤其讓元真子心下叫糟的是,坐西首的那群人雖是不多,不過才三人而已,但其中就有兩個人他認識,『無影天羅』羅維和『南陽一怪』單則,都是白道中人人誅之而後快的黑道巨擘,其中的單則於數年前自己的徒弟杜平殷初下山時,還和他狠鬥過一場,雖是戰了個平手,但和本門這段梁子,總是結下了。

  剩下一人元真子雖是不識其麵,但光看他的形相特出,拄著的拐杖雖是黑黝黝的毫不起眼,也不見他用力,卻壓的木製的地板格格直響,顯見此拐重量不輕,元真子一眼便看出,那人必是單則等人的老戰友老大哥,後來為身受奇遇的杜平殷於功力大進後所敗的『鐵拐』雲飛源。若在平日,元真子自忖三百招內,或者能勝單則和羅維,但若兩人聯手,他便多半有敗無勝,再加上雲飛源無論武功膂力都遠勝儕輩,他那將近八十斤的鐵拐,若使發了威震江湖的『遊龍拐法』,那可就真是威力無匹,不是那麼好接的了。

  「喲!看這是誰來了?不就是一代大俠杜平殷的老師傅,玄元門的大掌門元真子道長嗎?怎麼,前呼後擁的大道長也會獨個兒淋雨啊?英俊賢孝的杜少俠呢?怎麼沒來幫師父撐傘呢?真過份啊,是不是?」

  明知玄元門下人丁單薄,門下首徒杜平殷此刻又值生死不明,在元真子麵前說出這麼句話來,就和登門挑戰沒個兩樣,單則一聲邪笑,毫不掩飾語聲之中濃濃的挑釁之意,身邊的羅維也已是磨拳擦掌,賴以成名的一張大鐵網已經上了手,抖動之中晰晰有聲;至於雲飛源呢!這人倒是深沈老練,沒那麼劍拔弩張,鐵拐仍安安份份地壓在地上,隻是眼中精光暴射,似是光聽到杜平殷之名,就已經心火大旺了。

  知道這一仗不隻是勝負聲名之爭,而是事關生死,以這三人對本門的深厚恨意,加上黑道中人狠辣的作風,就算雲飛源自恃身份,不願也不屑落個群毆之名,但羅維和單則呢!就不太可能會按江湖規矩一個個上了,元真子心下暗歎,雖說衣履仍濕,也不顧去烤火了,他伸手到了背後,長劍已出鞘了一半。

  「道長,諸位,大家都是來躲雨的,不是來打架的,」開門迎入元真子那大漢站前了兩步,雙手一揮,阻住了一觸即發的雙方,身後一票人兵器也上了手,環在他身後四周,個個踴躍,隨時準備應戰,「好歹給我姚長元個麵子,大夥在�頭好好烤一烤火,把衣服先弄乾再說,就算當真要打也得等待會兒,雨停之後再去外頭打,怎麼樣?」

  一聽此人報出了名號,連凶名在外的單則和羅維,也不禁氣燄頓消。在武林中打滾的人,誰不知雲州姚家寨的威名?尤其這一代的寨主姚長元頗善經理,寨中勢力比前幾代還要擴張,不隻過往武林人物要給他幾分麵子,在雲州地界不至於敢動手生事,就算遠離雲州的這兒,若聽到了這人的名頭,想動手的人也得掂掂自己的份量,若惹上了姚家寨,那可真是要吃不完兜著走呢!

  「原來是姚寨主當麵,老朽雲飛源這廂有禮了,這兩位是老朽的把弟。」看羅維和單則氣燄頓消,退後了兩步,原本的囂張氣燄早飛到了天外,雲飛源心中不禁要罵,這兩個把弟當真沒出息,剛看到元真子時,還表現了點英雄架勢,結果呢?聽到了姚長元的名頭就嚇成了這個樣子。

  不過這也難怪,姚家寨雖是一方山寨,卻和一般江湖門派差不了多少,最高深的武功絕技,鎮寨之寶的『雲龍天現』刀法之精華,都隻傳給長門弟子,若是旁支弟子,即便資質再高,但少了絕技的教導,武功多半難臻絕頂,但姚長元卻能以偏係旁支,技壓眾位長門子弟,入繼為新任寨主,也沒聽說寨內有什麼人敢持異議,更無爭奪寨主之事傳出,其人之武功實力,可想而知。

  加上自從姚長元主持姚家寨後,聲勢大震,在雲州地界無論黑白兩道都吃得開,即便是遠行來此,雖說是強龍不壓地頭蛇,卻也沒多少人敢挼其虎鬚,單則和羅維雖也是橫行一方,比起這人可就差得遠了,若算聲名地位,這�頭的人當中,大概隻有自己還能平等地和他說上幾句話。

  「原本姚寨主威名震武林,既是發了話,老朽該當給姚寨主這個麵子,不該生事,隻是這元真子的徒弟,和雲飛源這兩個把弟的梁子實在太深,不解不休;何況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姚寨主遠來閩越,必有要事待辦,也不是為了管雲某人的閑事來著。還請姚寨主依江湖規矩,鬆一鬆手,等雲某解決兩位把弟和元真子的梁子之後,再上門當麵謝罪,不知姚寨主以為如何?」

  「這倒也是,」揮了揮手,讓環在身後的寨眾退了回去,姚長元笑了笑,對著雲飛源回了禮。他其實對玄元門和雲飛源雙方都沒什麼好感,玄元門和姚家寨本沒什麼瓜葛,但杜平殷初入江湖,頗有些年輕氣盛,一般老門派對這種江湖新貴,多半是以禮待之、敬而遠之,何況他此次遠來閩淅一帶,乃是為了處理寨中一位退出江湖的元老的家事,也沒心思攪進旁人的爭鬥當中,方才出口調停,也隻是為了一時路見不平而已,言談之中雲飛源既給足了他麵子,姚長元也就順著台階下,不想再多事了,「那幾位就請吧!姚長元就當身在局外算了。」

第一冊 第二章 枝節橫生

  眼見姚長元撒手不管,原還存了幾分僥倖之心的元真子一言不發,看來今日自己是要畢命於此了,自己倒不是怎麼愛惜性命的怕死之輩,隻可惜徒兒生死未明,再加上……再加上死到臨頭,元真子的心中不由得浮起了玉真子的容顏,在他心�,對她可真有好多好多話想說哩!

  隨著姚長元一揮手,姚家寨眾人收起了兵刃,退到了牆角,小屋當中清出了一塊空地,好讓雲飛源和元真子動手,連羅維和單則也退了開來,小屋當中,就隻剩下元真子和雲飛源對峙著。

  隻見元真子拔劍在手,神態凝靜安然,一句話也不說,緩緩地深吸長呼,慢慢調勻了真氣,隨著他輕緩悠長的呼吸,原還滴著水的衣衫,竟像變魔法般,一點一點地乾了,但身邊卻是煙塵繚繞,水氣一絲一絲地自元真子身畔升起,長長的聚而不散,幾乎像是凝在元真子身邊,顯見功力深厚,不隻是單則和羅維怔了,連雲飛源也一見心驚,看來這人雖在武林當中沒沒無名,靠著徒弟出名之後,聲名才傳入江湖,但內力根基卻深厚無匹,也不是自己原先所想那般好對付的。

  雖是如此,但武林高手相爭,極重氣勢威勢,元真子既無語地露了一手,雲飛源自不能無以回報,否則氣勢輸人,未開打就輸了半截,這一仗可就不用打了。隻見雲飛源手中鐵杖微微一動,也沒怎麼大動作,不覺間已有一股勁風鼓出,拂過在場眾人臉麵,隻震的這小小山屋的壁上吱吱作響,連外頭的雨聲也似被壓低了,彷彿光隻是一動之威,便足以將此處夷為平地一般。

  看到兩人之間劍拔弩張,已經將要動手,姚長元運足了目力,似是連一點點都不願放過。他雖知盛名之下無虛士,雲飛源名頭極響,必有真實藝業,但當真眼見,方知此人之所以能久享盛名,絕非倖致;至於元真子呢?這人雖在武林中沒什麼名頭,但他徒弟才入江湖不久,就已經打出了轟轟烈烈的名號,名師出高徒,相反的,凡高徒必有名師,姚長元本也不敢小覷於他,現在看到元真子露了一手精純的內力修為,他更加確定,這一仗雙方各使絕藝,必極是好看。

  表麵上元真子動也不動,純以內力修為蒸乾身上水氣,顯然此人所修道門武功極是深湛,且道門武功講究以靜製動、以拙勝巧,比之雲飛源還要動手揮杖,方顯出威猛霸道,動靜相較之下,在武學上是勝了一籌。

  但姚長元身受勁風所拂,卻也清楚,雲飛源並未當真出力,隻是勁氣輕舒,用以向元真子示威而已,何況元真子運功處就在身上,雲飛源卻是以兵器揮出勁風,震動數步之遙的山屋竹壁,距離有差,其間難易高下亦不可以道�計,這一仗是名副其實的以至靜內力鬥至動的外門功夫,即便江湖中每日大大小小都有數百戰,但要像眼前兩人這般修為的相敵,卻也不是隨處可見。

  正當高手對峙,形勢一觸即發,眾人一句話都不說,屋�頭正安靜到一根針落地都聽得到的當兒,突地一個少年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不知那位大俠行行好,能否借把傘子一用?」

  眾人眼睛不由自主地望了過去,發話的人原是個縮在屋角的小乞丐。

  原先當姚長元與雲飛源兩方人馬躲雨入屋之時,姚長元和雲飛源都注意到了,這小乞丐縮著身子,伏在屋中,整個人濕淋淋的,正簌簌地發著抖,那時屋�連個火都沒有,看來這小乞兒雖是先到,卻也隻有冷的發抖的份兒,以他衣衫之單,怕大雨之後,還真要生上好大一場病呢!

  一來事不關己,己不勞心,二來這小乞丐雖是碰到了這麼多人入屋,卻是連臉都不�一下,也沒幹出什麼特別的行動,隻是自顧自地縮成了一團,慢騰騰地躲到了屋角�去,將位兒空給了他們,顯是不想生事,又怕在這大雨之中反被趕了出去,因此悶聲不吭,等雨停後再各行各路。

  姚長元也沒留意,不過對方既然主動讓出了位置,他身為一方大家,也不至於和這小乞兒計較什麼,更不可能在這大雨中趕人出門,還特地在生起火來的時候,故意生的大些,算這小乞兒走了好運,雖是躲的遠,但總是有個熱源,可以烘上一烘,即便雨停後,也不至生上大病。隻是雙方怎麼也沒想到,就在這一觸即發的當兒,這小乞丐竟會脫口說話,一反方才的安靜沈默。

  「哦,怎麼了嗎?」看這小乞兒衣衫髒汙,又兼整張臉畏冷般地埋在懷�頭,雖說衣衫已烘的乾了些,卻仍在發著抖,全沒一點武林中人的模樣,偏偏敢在這時候發話,話聲中更沒有一般乞丐遇上武林高手時常有的誠惶誠恐之態,就好像是普普通通地借個東西,沒有就算了似的,單則原本想踹上一腳,好讓他安靜些,但雲飛源卻一伸手,阻住了他,連言語當中都頗為溫和。

  倒也不是雲飛源突發善心,或是因著這小乞丐不卑不亢的語氣,特別予以看重,隻是他行走江湖極久,老練已極,既已決定和元真子在此一分高下,就不想再橫生枝節,大到不願讓姚長元插手,小到連這麼個小乞兒,他也不想多所牽扯,更不想浪費功夫,隻想先搞定了,再行交手。

  「您老先生用的是鐵拐,份量重到連地板都撐不住了,想必揮舞起來,必是威勢萬鈞,旁人連受都受不住。」那小乞兒卻不怎麼理會雲飛源的溫和語氣,更不理單則和羅維的不耐,自顧自地說著,平心靜氣,好像不是對上睜眉突眼的武林人,而是平凡至極的交談。雖是臉兒埋著看不到,但光是那種心平氣和、不卑不亢的語氣,便惹得連元真子的注意力,都給吸引了過來。

  「這屋子這麼小,又是簡陋之至,光用力碰碰就快塌了,給您老先生的鐵拐一舞,不震的支離破碎才怪。外頭雨這麼大,難得生起來的火,若不加把傘撐著,一淋就熄,您老先生身具武功,不怕寒冷,就算淋上一個半個時辰的雨也沒有關係,可小乞兒還想就著火好好烘上一烘呢!」

  「哦?這倒也是……」鼻中冷冷地哼了一聲,雲飛源冷冷地瞄了另一邊的姚家寨眾人一眼,也不理元真子,慢慢地退到一旁,坐了下來,連鐵拐也安安份份地放在身前,伸出手烤著火,連眼都不飄元真子一下,竟是一幅再不想動手的息事寧人模樣,「單則、羅維,你們也坐吧!」

  聽到把兄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原本正想要出聲助勢的單則和羅維互相看了一眼,怔在當地。這下子兩人可當真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他們挖空了腦子,怎麼也想不到,原本已經用言語扣住了姚長元,不讓他參上一腳,再沒有任何幹擾和阻礙,正打算大展身手的把兄,怎麼會光憑著這貌不驚人的小乞兒,這麼不著邊際的幾句話,就這麼輕易地放過了元真子呢?

  若說雲飛源對當日之敗全無芥蒂,這也不可能啊!一來雲飛源什麼都好,就是對勝敗之事看得極死,再怎麼樣都看不開,若有人勝過了他,對這人雲飛源是絕不會輕易放過的,無論如何都要再比一場,直到自己能贏為止;二來當日杜平殷擊敗雲飛源後,嘴上雖是客客氣氣地交代了幾句場麵話,神態卻相當神氣,對比之下,雲飛源更是難堪,何況那還是在許多人的眼前!以雲飛源高傲負氣的性格,一旦有了機會,若不把杜平殷滿門抄斬,殺的一乾二淨,那才是怪事。

  看著對手坐了下來,元真子也沈默地收起了長劍,一語不發地坐了下來烘火,一邊從包袱中取出了件長衣,無言地交給了小乞丐,好讓他披在身上,當做是謝意。表麵上一言不發,其實元真子心下卻是暗呼好險,若非這小乞丐臨時一語,讓雲飛源收了手,自己隻怕當真要畢命於此了,以雲飛源的武林地位,他若現在不打,今兒個就不大可能再行出手,自己總算逃脫了這一劫。

  嘴上掛著微微的笑意,姚長元心下卻也暗驚,這小乞丐其貌不揚,卻是一語中的,點出了當時環境,逼的雲飛源非得撒手不可。再怎麼說,剛剛脫離傾盆大雨,有了這麼一個棲身之處可以暫居,就算不是姚長元這前呼後擁的一方大豪,換了任何人也不會想再出去給雨打的頭昏眼花。

  原本還沒想到這麼多,但給這小乞丐這麼一點,姚長元這才發覺,自己方才撒手不管,雖是護住了麵子,免得得罪了雲飛源這地頭蛇,卻沒理會到現在的情況,以『鐵拐』雲飛源霸道威猛的出手方式,他那大鐵拐若揮將起來,這簡陋的小山屋是絕不可能撐的住的,若他當真和元真子動起了手,隻怕不到三招,元真子還沒倒下,這小山屋就要化成虀粉。元真子的生死他固然不管,但若這小山屋給弄倒了,害他要再次回到那大雨�頭,姚長元心中可是一萬個不情願呢!

  不過這雲飛源也當真知情識趣,絕非徒拚勇力、有勇無謀之人,才給那小乞丐一點,就知道姚長元這下非插手不可,權衡輕重之下,寧可放過這次的機會,也不願輕易惹上姚家寨這等強敵,這元真子也不知交了什麼好運,還是上輩子燒了什麼好香,竟會給他溜掉這麼個大難。

  「老大,到底是怎麼回事?」收起了已經拿在手中的兵刃,慢慢地坐回了雲飛源身旁,單則滿臉的不舍神色,當真是怎麼也掩飾不住,羅維更是忍不住就問出了口,好不容易才把聲音壓了下來。「好不容易等到元真子落了單,這麼大好的機會,怎麼能這麼容易就錯過?要是等到元真子這老雜毛回到玄元門,和他的師妹還有幾個小弟子聯了手,要對付他就沒有這麼容易了啊!」

  「你呀,到現在還搞不懂啊?」心下當真是滿肚子火,盡了力才能保持著臉上不變色的雲飛源,差點忍不住要一巴掌搧下去,這兩個把弟當真不成材,連這麼簡單的事都看不懂,真不曉得他們的江湖路是怎麼走的,「這元真子武功不弱,可不是幾招內就能解決的對手,若當真動手,沒百招絕拾奪不下。加上姚長元他們可不想淋雨,到時候他若不插手管閑事,那才是奇怪。」

  「原……原來如此。」

  羅維雖靜了下來,可單則就沒這麼好打發了,「都是這小乞丐兒多話累的事,早知道進來時就先一拳下去,斃了乾淨。這麼個連狗都不想啃的小鬼,怕什麼淋雨?早死早投胎不就好了?」

  瞪了單則一眼,雲飛源動了動口,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口來。欲戰被阻,其實雲飛源的心�也是一肚子火,恨不得趕快找個地方發泄發泄,但這小乞丐貌不驚人,即便加上元真子遞給他的乾衣裹住,也還是畏寒發抖,顯然不會什麼武功,可方才那句話,卻把原本已被雲飛源一語逼出戰圈的姚長元拉了回來,間接地救了元真子一把,雲飛源老於江湖,雖不至於因此就懼了這小乞丐,但這人的語氣如此沈著、不卑不亢,全沒半分落魄人的猥瑣模樣,即便是遇上像他們這等高手,言談之中仍是自自然然,不露絲毫下風,雲飛源在不明真相之前,可也不會貿然動手。

  也不知躲了有多久,外頭的雨雖還在下著,但不知何時開始,已從開頭時的滂沱大雨,變成了雨絲細細,不旋踵間連那細細的雨絲也慢慢消失不見,雖仍不見陽光,老天還陰著臉兒,地麵上也濕漉漉的,路上不時還可見到雨後水坑,但小屋外頭,現在總已經是可以行路的天氣了。

  看姚家寨中人成群結隊,慢慢地離開,走到了小山屋外頭的元真子心中暗歎了口氣,轉過身來,拔出了長劍,凝神待敵;另一邊雲飛源欲戰被阻之後,雖不打算續行出手,但『南陽一怪』單則和『無影天羅』羅維可就沒這麼好相與了,既沒有旁人阻擾,兩人可都是躍躍欲試呢!

  慢慢地打開了門,那小乞丐竟也走了出來,卻沒阻擾雙方動手的意思,一語不發,隻是坐在屋前,好整以暇地看著雙方,那模樣不像個怕事的小乞丐,反倒像是武林中的後輩人物,難得看到前輩中人動手,雖知留在此處觀戰不怎麼安全,卻還是忍不住留下來,想從中得到些許教益。

  直到此時,四人才真正看清了那小乞兒的本來麵目。雖說此處偏僻得緊,四人原不以為在這附近出現的乞兒會好看到什麼地步,但聽他吐屬溫雅,總在心頭當他是出汙泥而不染的蓮花,就算衣衫襤褸、汙髒不堪,麵目總也是個清秀人物;沒想到當真眼見,卻都不約而同地移開了目光,心中不由得大吃一驚:這小乞兒不隻是麵目毫不『清秀』,而且還醜得緊,滿臉的坑坑巴巴,將整張臉遮了大半,若不是眼中瞳仁閃動著光,顯見精靈無比,那張臉還真令人不願多看一眼。

  元真子專心對敵,目光隻在小乞兒身上一轉便移了開來,全心注視著對手,再無一點異動;雲飛源老於江湖,狀況不明之前絕不妄動,雖驚於這小乞兒之醜,卻也沒什麼異常動作,但他的兩個把弟可就沒這麼好的修養了,鼻中冷哼了一聲,兩人不約而同地擺出了一幅要吐不吐的表情,眼中滿含的嘲笑之意連收斂都沒一點,就好像是故意要現給那小乞兒看一般,等到雲飛源看不下去,咳了一聲,回過神來的兩人這才移回目光,磨刀霍霍,準備要對元真子動手。

  小乞丐雖是一語不發,但也不知道是怎麼搞的,羅維和單則老覺得,光是他晶亮的眼睛在一旁看著,自己就好像芒刺在背一般,怎麼也無法專心麵對麵前長劍在手,已擺出了架勢的元真子。偏偏兩人才剛被雲飛源教訓過一次,這回對敵時可是專心致誌,再也不敢對旁人多生枝節了。

  至於另外一邊呢?雖是凝神待敵,但元真子也不是全像表麵上那般平靜無波,一方麵他得防著雲飛源隨時出手相助把弟,一方麵元真子雖修道久矣,論定力絕非泛泛,但也不知道為什麼,那在旁觀戰的小乞丐,雖隻是旁觀而已,一句話也不吭聲,總讓他有一種自己正被觀察著、看得清清楚楚的感覺,雖不致於像單則和羅維般心有旁騖、無法專心應敵,但也總覺的不太舒服。

  「算了算了,」看兩個把弟一幅無法全神對敵的模樣,偏偏對麵的元真子,打的也是以守代攻,看能撐上多久的主意兒,雲飛源不得不出聲製止把弟。這元真子武功確實不弱,絕不是可以輕忽的對手,自己又格於身份,不好出手,若照這情況發展下去,兩個把弟臨敵時無法專注,對上元真子這等高手,可就沒什麼勝算了。「今兒個算你元真子好運,下回可就沒這麼簡單了。」

  「多謝雲先生高�貴手,元真在此先行謝過。」心中暗籲一口氣,確定今兒個有驚無險,總算是脫了大劫,元真子一顆緊張到七上八下的心,總算鬆下了三成,表麵上卻不敢有絲毫懈怠,至於一些場麵話,看雲飛源的神情不善,元真子也就不多口了。

  看著雲飛源等人慢慢走遠,元真子鬆了口氣,這才將長劍入鞘,轉身過來,對著那小乞丐施了一禮。

  「多謝小兄弟相助,元真才能逃得一命。」

  「道長言重了,」小乞丐微微地笑了笑,元真子這才看清他的長相。隻見小乞丐臉上滿臉麻子,坑坑洞洞的,加上衣衫髒汙破爛,令人看過之後,真不願再多看上一眼,加上雖烤過了火,但方才雨中的凍氣還在身上,若非裹著元真子剛送他的一件長衣,隻怕他到現在還在發著抖呢!

  不過隨著小乞丐的笑容,元真子這才看到,他的牙齒極其雪白,那可不是毫不保養的人做得到的,顯見這人雖是乞討維生,暗地�卻是個極重清潔之人,「小乞兒又不會武功,如何助得了道長?何況道長贈了小乞兒一件衣物,讓小乞兒不至因雨寒凍,小乞兒還要感謝道長布施呢!」

  「這……」聽小乞丐的語氣,看來這小乞兒當真不會武功,不過元真子可沒因此小覷他了,就算這小乞兒年紀已經不小,錯過了練武的黃金時間,若無奇遇,就算有他這等名師教導,再加上努力不輟,恐怕武功仍是無法大成,最多能夠成為武林中二三流人物而已;但光靠他方才在屋中那句話,暗中相助元真子避過一劫,所顯示出來的機伶,和觀察之精準,元真子可真覺得,這人若能好好栽培,武功上雖不能代得杜平殷的位置,其才其智,卻絕對足夠成為一個人物。

  何況光從這小乞丐的說話語氣聽來,他吐屬溫雅,不似草莽民間人物,恐怕還有點讀書人氣質,元真子想了想,轉了個話題,「此處靠近閩贛一帶,山多田少,民間一向不甚富裕,你在此乞食,隻怕每日所得,也很難餬口吧?元真忝掌玄元一門,倒也有些基業,本門雖不能算是富裕多財,卻也勉能維生,如若小兄弟不棄,元真頗想收小兄弟為徒,倒不知小兄弟意下如何?」

  「這個……」小乞丐想了想,其實元真子所說的也不錯,這附近山多田少,城鎮規模也不大,居民自顧不暇,更沒什麼多餘衣食可以施舍;加上他不是丐幫中人,乞討時都頗受排擠,連個棲身之所也沒有,也因此才在這般大雨的天候,被迫走到這人跡罕至的山路上來。元真子現下所說,對他而言不啻是天降甘霖,「道長有心相容,小乞兒感激不盡。師父在上,請受趙予一拜。」

  嘴上微微一笑,元真子拉起了趙予的手,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一來大雨剛過,地上還濕滑得緊,滿是泥濘,趙予雖已是衣衫襤褸,也不差再髒上一些,不過他身為師父,可也希望弟子身上盡量乾淨些;二來對方才趙予的反應,完全不像個不知江湖事的小乞兒,雖不至於心機深沈,但言談之間卻可見其臨機應變之才,絕不是個普通的乞兒做得到的,元真子雖感其救命之恩,對趙予的來曆卻不由得不生疑,他可也是個老江湖了,自不會放過伸手試他體內內息的機會。

  才伸手一試,雖然扶起趙予的動作全沒停手,但元真子原本掛在麵上的笑容,卻不由得僵住了,他可真沒想到,一試之下竟是這個結果,他還不信邪,再加催內力,一股內力柔和地傳進了趙予的腕脈當中。元真子何等功力?加上趙予全沒運功相抗的意圖,那內力再無阻滯,瞬間便遍走全身,隻聽得趙予輕聲籲了口氣,放鬆似地放軟了身體,似乎整個人都暖了起來,身上原本已透進了深處,連火烤都烤不去的濕寒氣息,被元真子這股內力一催之下,登時便驅得乾乾淨淨。

  「這……這可奇了,究竟怎麼回事?如蒙不棄,不知能否賜告?」收回了催入趙予脈中的內息,元真子臉上雖不變色,眼神中卻已滿是疑惑。他方才運功一試之下,已經試出趙予的確沒半分內功,絕不是武林人物,但更奇怪的是,從趙予體內的脈象觀來,竟是極其難得的『九陽脈』。

  武林中武功派別之多,雖繁如天上星辰,但若光就內力路子來看,也不過是體內陰氣陽氣的比例組合罷了。一般而論,男子體氣偏陽,女子體氣偏陰,這是天生的差異,除非是天賦異稟,否則絕難更改,是以武林中人修練武功,起步上頭多半也照著體氣歸屬來走,以求事半功倍;除非這武功原就走的特殊路子,從開始便是陰陽並修,或是走向偏門,獨走一路,情況自是不同。

  男子修練的以陽剛為主,講究揮灑剛猛,陽多陰少,縱有修練柔勁,也隻是輔助而已;女子則是恰恰相反,以陰柔變幻為宗,極少走剛猛路子,修練陽剛內力的,比起男子修練陰柔內力的還少得多,尤其元真子所修的是道門武功,講究體認自然,對這天生的差異更是凜遵不移。

  當然,武林之中臥虎藏龍,風塵之中尤多異人,另辟蹊徑、以臻絕頂的人物亦是所在多有,加上真正超凡入聖的上乘武功,講究的是陰陽相合、剛柔相輔,絕非單練陽剛功夫或陰柔手法,便可以臻至絕頂之境,但要修練到那個程度,卻也是萬人中僅有一二人而已,天資、努力、機緣和時運都是缺一不可,至少元真子自己,就有自知之明,以自己的實力,距離那種程度,可還差得遠呢!

  但趙予的脈象,卻是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九陽脈』,這種脈象特別適合修練陽剛氣較重的武功,尤其是元真子所修的道門功夫特重陰陽之分,配合上這特異脈象,初始時進境更快,加上趙予原先沒練其他武功,就像一張純潔無比的白紙一般,若好生紮下功底,日後進境絕非泛泛。

  如此美材,竟落入了自己手中,元真子原還心中生喜的,但再探之下,卻發覺有些不對,趙予的『九陽脈』中蘊含一股異氣,與平常所聞的經脈氣息大不相同,好像有什麼詭異氣息在他體內不斷衝撞似的,也難怪趙予臉上的神色不是那麼好,微泛著些青白,就像正生著病一般。

  加上趙予的經脈當中還有其他異象,好像是中了毒一般,偏偏那毒性雖是隱而不顯,隱伏著沒什麼征兆可言,卻像在趙予體內生了根一般,盤根錯節再也驅除不開。不過說也奇怪,那微弱的毒性竟似僅對著那異氣生效,全不傷及趙予體內經脈,反倒像是純為了壓製那異氣而生,不讓趙予自身受到傷害似的,饒元真子武功高明、見識廣博,這種奇異現象卻也是前所未見。

  「這……不該說的,還是別說好了。」微微地歎了口氣,將手抽了回來,趙予退了兩步,連眼睛都不再望著元真子,語氣之中竟有些傷感,還透著些隔閡,再沒方才對元真子一拜到地時的欣喜之情。

  聽趙予的聲音如此蒼涼,頗有自傷之意,元真子微微一怔,但隨即便想到,是自己舉止失差了,他既已出言要收趙予為徒,一試經脈之後,問趙予的語氣卻是那麼客氣與隔膜,不像是對徒弟,幾乎像是對待客人一般的尊重,也難怪趙予要誤會自己出爾反爾,不打算重提收徒之事了。

  其實這也難怪趙予多想,元真子心頭暗忖,他雖無法親身體會,但光看趙予這等外貌,就算有『九陽脈』這等奇脈在身,以往所吃過的苦頭隻怕也不少,加上趙予看來又是很有自尊的人,就算已經習慣了他人的冷言冷語,但才剛說出口要收他為徒的人,語氣立刻轉為客氣和隔膜,若要趙予不起自傷自憐之意,卻也難能了,就算經曆了多少磨練,他終究還隻是個孩子而已。

  「啊!是為師作差了,」元真子笑了笑,走近了趙予身邊,拍了拍他肩頭,「你既入我玄元門下,照本門排行,這一輩是個『平』字,以後你就叫趙平予。平予,你體內經脈頗有異象,令為師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你以往是否有什麼奇遇,能不能告訴為師,讓為師幫你解決?」

  「是,師父。」聽到元真子這句話,趙平予的臉色這才緩了下來。雖沒說得很明,但元真子這句話,不啻表明他絕無反悔之意,已確定要將他收歸門下,言語之中再無須有所保留隱瞞。

  「首先,你生具『九陽脈』,此脈象極適合習武,但你的『九陽脈』卻又不同於常人,在脈息中含帶異氣,在體內不住衝撞,是以平予你體氣不佳,身子骨算不上好,」元真子停了一下,考慮著用語,「如果是旁人想要傷你,以平予你未習內力,這一擊該當早要了你性命;若是不存殺意,但這一招卻是存心狠毒,詭異之氣盤結難袪,顯是敵意深重,這……這可就奇了……」

  「啟稟師父,」歎了口氣,趙平予臉上流下了兩行淚水,在坑巴之間蜿蜒而下,「這股陰毒異氣是平予胎�帶來,敵人性子陰毒,在平予先母腹上一擊,好……好教平予受苦難挨……」

  「難為你了……」知道趙平予雖說的輕淡,但淚水難抑,背後顯有著無盡苦楚,元真子也不追問,隻是有些疑義,還是非得先弄清楚不可,「但若是胎�帶來,這一記惡毒招法,和常人體內氣脈運行大不相合,有傷真元,加上你身具的『九陽脈』陽氣較盛,和這股異氣更是格格不入,若非奇人異士相助,光是這其中陰陽氣息相互衝撞波瀾,傷及體脈,平予你該當……該當……」

  「該當活不過十歲,沒錯……」趙平予淡然一笑,接下了元真子的話,「在平予十歲的時候,因緣巧合之下遇見一位異人,在平予體內用藥,逼住了毒性,是以平予才能殘存至今。那也是平予的頭一位師尊,他雖後來一直不曾出現,但平予仍奉他為師,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

  「原來如此。」元真子輕輕籲了口氣。雖隻是短短幾句話,但光觀他的神情,便看得出來趙平予對當年為他續命的那人極其尊崇,對體內隱伏的毒性一無所知;不過說句實話,元真子自己對趙平予體內的狀況,雖說已經弄清楚情形了,但該如何解決,以他所學,卻也是毫無頭緒。

  更麻煩的是,元真子甚至不知道,那異人在趙平予體內留下的那絲毒性,到底是不是逼住陰毒所必要的,他自是更沒有立場說出來,若解了毒後反害了他,那時他可不好交代,於心更是難安。幸好趙平予已是自己的弟子,隻要他好生調治,該可逼住那陰氣和毒性不發,至於該怎麼徹底解決,那就隻有看日後的機運了,「那我們就先回山吧!先介紹你給你師姑認識才是。」

  「原來如此,」聽完了元真子的轉述,玉真子心中可緊張了,雖說元真子現在好端端地坐在眼前,但隻要一想到他曾麵對雲飛源這等黑道高手,麵臨性命交關的艱險關頭,玉真子的心可當真揪成了一團,緊張的心差點兒要從胸腔跳出來,「原來還有這麼層典故,看來平予來曆不小,絕非泛泛之輩,應該不隻是個小乞丐這麼簡單。師兄,這段路上你可曾盤過平予的出身來曆?」

  「問是問過了,隻是也沒問出什麼來,」元真子微微苦笑,「他性子沈默,若沒人撩他,往往一整天話都不說一句,比之你我還像個修道人,不想說的話,不管什麼勸誘撩弄,就是出不了口,幸好他生性良善,又救過元真性命,名雖師徒,其實我對他倒是客客氣氣的,隻希望能好好栽培出來,就算武功方麵不行,爾後若是遇上了什麼急事大事,你我也有個可以商議的對象。」

  「這倒也是……」玉真子說出了這句話後,廳中良久良久都瀰漫著沈默。其實從很久以前就是這樣了,也不知是什麼原因,從數十年前兩人拜入玄元門下開始,若隻有元真子和玉真子獨處的時候,兩人都隻有正事好談,隻要正事一談完,當場的氣氛就會冷下來,兩人都安靜了,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原本師父還以為兩人間有什麼誤會,導致互相看不順眼,才會連話都講不出口,但分別打探原因的時候,卻是什麼不對的地方也聽不出來,兩人對對方都極其尊重,毫無不喜之意,就連背後講到時都毫無怠慢,彼此對對方的感覺也不差,比對一些武林前輩還要敬重幾分,但也不知道為什麼,若隻這兩人在場時,兩人立刻就會變得沈默是金,什麼也說不出口了。

  也不知過了有多久,玉真子好不容易才打破了沈默,「師兄……師兄難得回來,還新收了平予這徒弟,這一路奔波,也該累了,師兄就先去歇息吧!晚上玉真和絳仙她們作幾道好菜,給你們接風。」

  「那……那就多謝師妹了。」

  看著趙平予長劍飛舞,在大鏡子前麵,同一招劍法練了一回又一回,卻是一點也不膩,反而愈練愈是精神,像是回味無窮、津津有味一般,原本隻是路過的玉真子,不由得駐足觀看起來。

  時節已經由初秋入了冬,算一算趙平予入門都已經快四五個月了,原本玉真子和元真子各教各的,向來她也不怎麼注意趙平予的練劍進度,但聽絳仙和絳雪夾著咯咯言笑的轉述,玉真子也聽到出來了個大概,這趙平予雖是性子沈穩,在練劍方麵卻沒什麼天才,雖是努力不輟、練的勤快,但進度卻慢得如老牛拖破車一般,絳仙她們不過一個月已經練成了基礎劍招,向更高深的劍法邁進,但這趙平予足足修了四五個月,卻還在這基礎上頭的幾招打轉,全沒有一點兒進步。

  玉真子原本以為,這是因為元真子回山之後,一顆心卻還懸在杜平殷身上,因此教授上沒有那麼用心,雖說該教的都教了,但一些細微之處,卻趙平予隻能靠自己摸索,沒法兒向師父請求教益,否則以趙平予的聰明才智,應也不在絳仙絳雪兩姐妹之下,怎會有進度嚴重落後的狀況發生呢?雖說她本不該插手,但其實玉真子原本還想製造點機會,好出口幫趙平予指正的。

  但今日一見,玉真子隻看到趙平予這幾招基礎劍法愈練愈見純熟,幾處她原先已經看出的破綻,在下一回趙平予長劍飛舞之時,竟慢慢地消失無蹤。在江湖上雖算不上是第一流的絕頂高手,但在本門劍法上,玉真子可也是個行家,不像絳仙和絳雪那般見樹而不見林,不知所謂。

  玉真子一見便知,這趙平予不隻是練劍勤快而已,他每次揮劍,都小心翼翼地注意著自己的劍路,觀察著自己出劍時的破綻,一次又一次地修正著自己的劍招,一次又一次地彌補著自己的缺陷,每一回使發劍招,都加上了一點兒自身新意,長劍揮舞之間愈見精雕細琢,務期將劍招的破綻和疏漏減到最小,達到最盡善盡美的境界,雖隻是平平凡凡的起手劍招,威力卻也正慢慢地增強,基礎極穩,若非對劍法極其專注,本身又極有耐性,頗有這方麵的天才,絕難如此用功。

  看到此處,玉真子心中不由得暗暗點頭,看來這趙平予果有心思,想把這門劍法練好。玉真子這才知道,為什麼極有責任感、課徒最嚴,又一向是傾囊相授、毫不保留的元真子,對趙平予竟沒有多加指導,在演練了本門幾招基礎劍式之後,就這樣擱著他,讓趙平予自己習練,原先她還以為是師兄隻顧著失蹤的杜平殷,全沒心思去管這新入門的趙平予,看來自己可是錯怪了他。

  輕輕地咳了一聲,隻聽得正專心致誌於劍上,全沒管到旁邊狀況的趙平予劍法一滯,這才發現師姑竟在旁邊看著自己練劍,連忙將長劍收了起來,向師姑見了禮,一邊拭了拭額上的汗水。

  「平予沒看到師姑駕到,沒能見禮,請師姑見諒。」

  「啊,沒關係,你繼續練吧!」

  搖了搖手,玉真子笑了笑,其實當趙平予收起長劍的當兒,玉真子心下一震,還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事呢!不過這也難怪,趙平予的劍法雖說初學乍練,還沒能到達劍術高手的收發由心之境,但他練劍專注,又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缺點一遍遍地修正,雖說進度頗慢,但每一回練劍時的心得,可要比漫不在乎,隻是一遍又一遍使出劍招,那種應付了事般的練劍方式所得更多哩!

  在玉真子看來,光憑現在的自己,若使的同是本門基礎的這幾招劍法,她的功力和經驗雖遠勝趙平予,但若談到劍招的精銳綿密,恐怕連玉真子自己,都還輸他一籌,更別提絳仙她們了。別的不說,光看他那種專注,玉真子都要自愧不如,這樣打斷他練劍,都好像是妨礙了他一般。

  看著趙平予專心看著鏡子,同一個劍招又練了起來,每一招使出後,便在鏡前停了半晌,好似在想著什麼似的,接下來的劍法便愈來愈精,顯見這方式看來雖笨,但在他用功不懈之下,反倒變成了讓劍法完美渾融的最快捷徑,玉真子不由得心下暗歎,說句實在話,若不是趙平予拜師太晚,已錯過了練武者的黃金時期,以他的資質和用功,以後的造詣恐怕連杜平殷都比不上呢!

  突地,玉真子似是想到了什麼,忙不�地出聲,止住了用功中的趙平予,聽的趙平予微微發愣,滿臉不知所措的表情。

  「仔細看著師姑出劍。」玉真子微微一笑,接過長劍來比了一比,姿勢模樣都和趙平予的劍法一模一樣,但也不知怎麼搞的,那劍招雖看似沒有趙平予那般綿密細致,感覺上狂放的多,卻看的趙平予臉色倏變,雖說造詣還不深,可他卻看得清楚,同樣的長劍、同樣的劍招,在玉真子手中使出來,威力比起他所使出來的,卻要厲害的多了,而且那還不隻是因為玉真子的內力比他深厚的緣故,還有其他一些什麼,隻是這其中究竟是什麼原因,以趙平予的眼光就看不出來了。

  「倒不是平予你練的不對,」使完了一回劍,玉真子微微一笑,將長劍交還給了趙平予,「你練劍勤快、用心專注,這種練法原是好的,不過你的練法太過追求完美無缺,雖是細密嚴謹,頗具威力,使來毫無破綻可言,以絳仙她們的使法,可遠遠比你不上,但卻忽略了一個地方。」

  「還請師姑指示,平予洗耳恭聽。」

  「也不用這麼客氣,」玉真子想了想,慢騰騰地說了出來,「其實這也不是什麼特別的地方,更不是你師父漏了或忘了教你,隻是本門劍法脫胎於道門武功,最重狂放自然、體貼本心,而非細致雕琢,步步謹依規矩法式。平予你練劍極勤極謹,招招都不失法度、務求完美,在練武方麵這原是不錯,但在修練本門劍法之時,若能體會道心,將平日靜修之心用於劍法上頭,才能更上層樓,完全發揮本門劍法當中的威力,至於內力運使,那就是日後的事情了。」

  「平予知道了,多謝師姑指點。」趙平予偏著頭,想了一想,雖還不是那麼清楚,師姑實指究竟為何,不過自己的修練之法,的確是有所欠缺,這點他自己也知道。不過道門武功,最重自身體悟,而非師父傳授,因此他也沒想要請問師父,今日聽玉真子指導,這才知道自己的錯處。

  「對了,你師父呢?」

  「師父還在房�,」趙平予收起了長劍,慢慢地調勻了呼吸,「剛接到二師兄傳來的信鴿,好像已經和藍家姐妹聯絡上了,現在正在確定大師兄當日墜崖的實際地點,以便前往施救。」

  「藍元清藍家主不是知道嗎?」

  「啟稟師姑,」趙平予微微地瞇起了眼,連語聲都變得慎重多了,聽的玉真子也注意了起來,「據武林中的傳聞,藍家主負傷回到吉州之後,一直臥床不起、昏睡不醒,原本以為雖是身負重傷,但在休養之後也該好些,但不知他中的是什麼武功,不管用上了什麼藥物、什麼解方,一直都好不起來,連少林寺的幾位大師,用盡了方法也是無效,最多隻能偶爾回複清醒,就算清醒時也說不了什麼話,所以即便是親如藍家的幾位小姐,對當日決戰之地,也是無法確定。」

  「原來如此……」也不知盼了這消息有多久,一年多來終於首次聽到了關於杜平殷的消息,卻又是這麼不確定,玉真子也不禁感歎,其心中更是萬分惆悵,連她這做師姑的,對平殷都是心中懸掛不已,元真子愛徒心切,一聽到這消息,必是恨不得脅生雙翅,飛也要飛到杜平殷那兒去。

  看玉真子沈思著不說話,趙平予也不發話,隻是一聲不吭,直直地站在她跟前,等待著玉真子的反應,突然之間,一聲嬌脆而甜美的呼喚,打破了沈滯無比的氣氛,驚的沈思中的玉真子忙不�地轉回了身來。

  「師弟,趕快過來,師姐有事找你幫忙!還賴在那�偷懶啊,趕快出來……啊,師……師父……」

  那聲音一邊高聲叫著,一邊伴著半跑半走的腳步聲,迅速地奔了過來。連看都不用看,才剛聽到腳步聲,玉真子已經知道,必是那頑皮又愛生事的小絳雪,又想找機會欺負新來的師弟了,也不知趙平予是真不當回事呢?還是已經習於逆來順受了呢?竟連一聲都沒向她和元真子說過。

  才剛轉過了回廊,就看到了玉真子站在趙平予身前,絳雪可真是嚇了好大一跳,原本的嬌呼連聲,瞬時竟像連聲音也給人抽空了一般,呆站在那兒,再叫不出聲音了。

  「又是什麼事找你師弟啊,絳雪?」光看絳雪一時呆然,玉真子心下暗笑,這小鬼頭心底果然有鬼,表麵上卻是一派平常,一點兒聲氣也不露,「為師剛指導過平予的幾處不足之所,正準備看他試演幾招,你若沒事,就留下來好好看著吧!待會為師要你也說說看,平予的劍法中有沒有什麼缺漏之處。絳仙呢?平殷和平亞不在,除為師和你師伯之外,她的輩分最高,身為師姐,她也該過來看看才是,這幾天閑著,沒看你們練劍,為師倒想順道看看,你們是否用功?」

  給玉真子這一下先聲奪人,絳雪原已嚇的心中無數,這下子更是呐呐的連句話兒也說不出來了。原本山居清靜,就沒什麼特別事情做,玉真子修道久矣,還能定的下心修練武功,絳仙和絳雪年紀尚輕,又兼性子頑皮,可就沒那麼平靜了,何況玉真子教授徒弟,在練武這方麵遠沒有元真子嚴格,監著她們練劍時倒也罷了,玉真子若沒注意時,兩人自也樂的偷懶,就沒那麼用功。

  加上從趙平予來了以後,多了這麼個小師弟,絳仙和絳雪可就更有的玩。雖說這小師弟生的滿臉麻子,醜的當真讓人不想多看一眼,加上行事穩重,不像個頑皮愛玩的少年人,但他倒不是那麼不近人情之人,隻要不礙著他練劍,對兩姐妹的鬼靈精玩意兒,偶爾也會加進來玩上一玩。久而久之,絳仙和絳雪倒也不認為他醜的令人討厭了,隻是兩女年少好玩,又初為師姐長輩,終於有個師弟可以指教,難免有些忘形,有時候指教和欺負之間的分野,可就沒拿的那麼準了。

  「這個時間,師姐多半是想找平予去遊山了吧?這可是昨兒就約定好的。」看絳雪一聽到練劍,就被嚇的麵無人色,趙平予一見便知,這小師姐果然不用功,這下子給師姑逮個正著,接下來可就悽慘了,「平予愚笨的緊,今兒個光顧著練劍,差點兒忘了約定,還請師姑饒恕。」

  「是,是啊……絳雪的確是……是來找師弟去遊山的,今兒個……今兒個山色的確不壞……何況平予初來乍到,恐怕連山�麵剛……剛剛入冬時的幾個美景都……都沒見過,絳雪和姐姐約好,想帶平予去遊山一趟,領略領略……」聽到趙平予出言解圍,絳雪心中鬆了半口氣,忙不�地和著趙平予的說法,急急地接了下去,「本門深處山中,四季變換下景色大有不同,可都是……可都是難得一見的美景呢!若師弟不好好……不好好遊賞一下,豈不辜負了此處的種種美景?絳雪身為師姐,自然應該……應該負起引導之責,何況平予太過用功,偶爾也要鬆活鬆活一下,你說是不是,師父?」

  「哦……是這樣啊!」饒有興味地看了絳雪一眼,玉真子心中暗笑,算趙平予知情識趣,這小妮子又逃過了一劫,何況疾步而來的絳仙,看來也聽到了絳雪的話,這下子可難拆穿她們了。

  「那就算了,」拍了拍絳雪的肩膀,玉真子別有意思地淡淡一笑,「絳仙、絳雪,你們兩姐妹可要好好地帶著平予,去『領略』一下山中的四時美景,可別忽略了。平予,你練劍的確用功,不過為了平心靜氣,偶爾也該好好放鬆一下,你就跟著師姐們去吧!回頭來可要好好告訴師姑,你們究竟玩賞了那些好地方,玉真雖久在這兒,偶爾也玩賞過美景,恐怕也有疏漏之處,你可要幫師姑看看,有沒有什麼師姑以往沒注意到的地方,回來可要好好說說,可千萬別忘了。」

  「師……師父,既然這樣,你就跟我們一起去嘛!」聽到玉真子這麼說,原本心驚肉跳的絳雪又回複了以往的活潑,她牽著玉真子的衣袖,撒嬌般地拉著她,一點兒也不肯放手,和方才的驚嚇可當真是完全不同。「為師就別去了,你們年輕人去玩你們的吧!」
 

第一冊 第三章 雙姝試歡

  雖說時已近冬,山�頭又涼,比起平地來冷的更快,此時的山風已頗為凜冽,但三人都加厚了衣裳,加上絳仙和絳雪練了十年,內功火候已自不弱,趙平予雖是初學乍練,但他勤修苦練,又兼性子平穩、不致躁進,正是修練內功的良法,在劍法上頭的進境雖是不快,趙平予內功方麵卻已有小成,加上在山路上已走了個半時辰,活動之下身子發熱,三人倒也不懼這天時寒冷。

  一路上絳雪一邊兒蹦蹦跳跳,一邊兒指指點點,讓趙平予猶如劉姥姥進了大觀園,隻有目瞪口呆,聽憑絳雪導遊的份兒,也虧得絳雪記心甚好,又年少愛玩,山�頭的種種小徑可弄的一清二楚,什麼地方有什麼好玩的東西,也是毫無遺漏,加上有絳仙在旁,偶爾有絳雪記不到說不清的,便由絳仙出口指點,趙平予一時之間,也記不了這許多。

  「嗯……應該是這�……這邊走……啊!沒錯,就是這兒……」

  「啊,不行啦!絳雪,怎麼可以自己獨占,我也要啦……」

  走到了一條小徑上頭,絳雪彷彿想到了什麼事情一般,腳步加快,忙不�地向著小徑旁草地上一個小樹叢中衝了進去。

  隻慢了絳雪半拍,原本一直注意著,不讓趙平予落單迷路的絳仙,好像怕被絳雪領先了一般,竟也丟下了趙平予,自個兒衝了進去,趙平予一時之間來不及反應,等到他反應過來時,絳仙的身影已經差不多要消失掉了,他連忙跟著鑽了進去。

  才衝進那樹叢�去,趙平予登時嚇了一跳,原本他見那小樹叢不過一點大,想來樹叢之後的範圍應該也不大,加上頂上枝葉茂密,看來陰陰暗暗的,不可能有什麼美景在�頭,最多是兩位師姐藏了什麼小東西在�頭,可以好好玩上一玩罷了,他雖沒那麼好奇,卻也想看看有什麼新奇物件,沒想到一鑽進來,入目所及竟是一片好大的池塘,四周立著巨大岩塊,直如天然屏障般與外界隔絕,趙平予一看便知,乍看之下此處雖像山洞之中,卻十分廣闊,絕不像外觀那般窄小。

  加上這片小天地中,還有另一個奇處,原本此處上方林蔭茂密,遮得隻剩下足可見人的光,一點點地漏了進來,加上時節近冬,原該是頗為寒冷,但才一進到此處,趙平予便覺一陣暖意撲麵而來。他原還以為這片溫風,是兩位師姐和自己開開玩笑,但一轉眼,便看到絳仙和絳雪坐在一旁,笑嘻嘻地將手伸到了池塘上頭,像是烘火般來回伸展、不住翻動,頰上潤的紅撲撲的,像是坐到了火邊,被烘的極其暖和,不由得學著她們,也將手伸了上去。

  才一伸上去,趙平予不由得要感歎了,造物之奇當真是奇到了極巧處,他原以為處在這陰寒氣候之下,雖說�頭因著不通氣,還沒外頭那麼快變冷,仍保持一片暖意,但依他的經驗而言,此處的水潭也該當是寒氣上飄,沒想到一伸上去,登時一股暖意湧上了心頭,這水氣竟是溫暖已極!也難怪他一進來時暖氣撲麵了,原來就是因著這池塘之奇,看來水潭�頭水溫恐怕蠻熱的。

  「可以伸手進去試試看啊!」看到了趙平予傻頭傻腦的樣兒,不隻是頑皮的絳雪,連一向擺出個沈穩模樣,尤其注意著絕不在趙平予眼前失態的絳仙,也忍不住笑了出來。絳仙倒是猜的出來,趙平予的心�在想什麼,連忙出口要他試試水溫,也免得他注意到自己兩人的訕笑之態。

  「唔……好熱!」原先雖有些心理準備,可一試之下,趙平予也忙不�地縮回了手來,這水潭�的水之熱,大大超出了他預期之外,雖還沒有熱到燙手的地步,但原先並不知情,加上心驚之下,就算這水隻有三分熱度,一試之下也變成七八分了;而且在趙平予的感覺上,這水除了溫熱異常之外,�頭似乎還含著其他什麼東西,趙平予無意地搓了搓手指,隻覺指間的餘水有些稠黏滑膩之感,和平常的用水,可以說是全然不同,但到底是什麼地方不同,他可也說不上來。

  更怪異的是,頂上雖是林蔭盎然,巧奪天工地掩住了這池塘,但在日光幾番折射之下,也頗算光亮,在這般暖熱的環境當中,原本此處該是花草茂盛、欣欣向榮才是,但舉目所及之處,隻有被水浸的濕濕黑黑的岩壁,連邊上的石壁竟也是黑的,也不知那高到沒被水浸到的地方,究竟是怎麼被弄黑的,除了石上高處有株異草,正綻放著淡藍色的花朵外,竟再沒有半棵花草在此。

  那藍色異花似是沒經什麼施肥,綻開的花兒軟趴趴的,花蕊竟是向著下方,不時抖落著一絲絲微不可見的淡藍色花粉入池,暖熱的池水中還飄著幾片零落的花瓣,映襯得這池子猶如一個天然的浴池一般,這般前所未見的異景,當真令趙平予目瞪口呆,全然不知該如何形容才是。

  「知道這是什麼嗎?」

  「平予不知道,還請師姐指點。」

  「這是溫泉。」難得看到趙平予這般呆頭呆腦的樣兒,身旁的絳雪已經笑的不行,差點兒就要不支倒地,絳仙連忙出口移開了話題,轉走了趙平予的注意力,「這附近的山�頭,隻有這兒有一處,所以平予你不知道。這溫泉之水雖和平常的溪水一樣,是從山�湧出來的,不過不待加溫,它本身便已經熱呼呼的,喝起來雖然有股異味,對身體倒沒什麼壞處。」

  「而且這溫泉的用處不在飲用,而是洗浴,」看趙平予聽的極為專注,好像在課堂上聽課的小童一般,絳仙不由得大起滿足之感,清了清嗓子,繼續說了下去,「無論何時,即便是像外頭這般冬寒,這溫泉的水也是一般溫熱,不論過了多久,都毫無冰冷之象。加上這兒四周掩蔽,隻有上頭有些透光之處,隱密處比起派�的浴房也不遑多讓,洗浴起來可比浴房�頭更舒服呢!」

  聽到此處,再看絳雪的表情,趙平予也不是白癡,他慢慢地站起了身,向後退了出去,「既是如此,那師姐就在�頭好好洗浴一下,平予在外頭顧著,不使氣息外漏就是。不過外頭的天氣這麼冷,師姐請注意,別因著�頭暖和就忘了,出來時若不注意,受了風寒可不得了呢!」

  「師弟放心,」看趙平予這麼識趣,猜到了她言外之意,主動便向外退出,絳仙微微一笑,提高了聲音,「等我們洗好之後,換了衣服就叫你,讓你也來試試這溫泉的好處。到時候你可別在師父師伯麵前告狀,說我們欺負你,教你冷颼颼在守在外頭,一點兒好處都不沾,知道嗎?」

  在溫熱的泉水之中,絳仙和絳雪衣衫盡褪,滿足地浸入了暖熱的水中。隻見池�頭一對年輕貌美的女孩,舒舒服服地任長可及腰的秀發披散在水中,讓那烏黑亮澤,被池中泉水浸的潤亮生光,滿足到不知人間何世。

  原本兩女身為姐妹,容貌便十分肖似,隻是一個嬌美、一個稚氣,氣質上頗有不同,那神態襯的外貌也似有所差別。現在沒了衣裳和發飾的分別,加上在溫泉中熱的暖暖的,再無任何戒備可言,平日�的緊張全鬆弛了下來,一般的神情、一般的容顏,外貌看來更是沒有半點分別。

  隻見池中二女嬌美無倫,一般的瓜子口麵,柳眉細細、媚眼桃花,櫻唇紅菱般鮮嫩,當真是嬌豔欲滴,朱唇輕啟之處,貝齒潔白如玉,檀口香舌更是甜美無匹,加上自從元真子回山之後,兩女一直小心翼翼,生怕被這師伯管到,很久沒如此放鬆了,那鬆弛舒服的神態表情更是動人。

  池水掩映之中,兩條美人魚不住嬉玩,那身段兒之惹火,若給男子當場看到,當真連鼻血都要噴出來了。

  絳仙年歲較長,又是練武久矣,身段健美,胸前一對酥乳嬌挺高聳,隆臀更是豐圓挺翹,加上中間那楊柳般的纖腰,在一身光滑溫潤、雪白晶瑩的肌膚襯托之下,更加嬌媚動人;而絳雪呢?穿著衣服時她神態天真,加上年紀較小,還在發育當中的年齡,但身材卻也頗具美型,前凸後翹處雖不如乃姐的誘人,卻也頗令人心動了。在耍玩當中,兩人那雙同等玲瓏修長的玉腿,在水中不住互相交結糾纏,腿根處一片漂亮的烏潤,似有若無的,在泉水掩映當中,尤顯晶瑩光亮。

  更由於兩人長年習武,青春嬌嬈的胴體雖是嬌嫩如花,嫩的彷彿不堪一擊,可全身上下不但沒有一星贅肉,即便在這比一般浴房水更熱數分的溫泉之中,嬉玩的兩女也沒有半分不慣之處,反而像是想把方才在外頭受的凍寒,全給烘出體外一般,在池�不住追逐潑玩,弄得原本平靜的溫泉池水,一時之間彷彿波浪濤天般,打的池岸啪啪有聲,熱鬧的像是永遠都停不下來似的。

  「別……別鬧啦……」

  「才……才不停手呢!絳仙姐姐……你的胸前好高喔……讓我捏捏……」

  「討厭……不要啦……哎……不要……啊……絳雪你……你壞死了……」

  「你才壞呢,小氣!明知道人家沒有你那麼大還這樣……」

  走到這兒的一路上雖是寒風颼颼,現下的時節已經入冬,加上山中冷的更快,外頭已經是冷風陣陣、暮雲四合,一幅快要下雪的樣兒了,但路上那冷處,反襯的這小天地更加溫暖無匹,兩女的動作也從剛開始的互相潑水嬉鬧,動作變的愈來愈大,若不是早先注意得到,將褪下來的衣裳全給放到了高處,怕光是兩女這樣子玩鬧不休,潑出來的水已經把衣裳都弄的濕答答的了。

  「哎……不……不要啦……不可以摸那�……討……唔……嗯……討厭……」

  「會痛嗎?還是會癢?」好不容易把姐姐壓到了池邊,絳雪的雙手不住在絳仙身上搔弄著癢處,但也不知道怎麼搞的,還沒浸上多久,絳仙便顯得渾身酸軟無力,沒怎麼動作,連被絳雪奇襲的反應也是大異於以往,不隻不像上次被絳雪這樣逗弄時那般縮著身子嘻笑,這回她竟連臉也紅了,推拒的手也軟了下來,嬌軀變得軟綿綿的,再沒半分氣力,隻有任憑絳雪欺負的份兒。

  還不隻此而已,不知何時開始,臉紅耳赤的絳仙不隻眼兒水汪汪的,臉兒紅撲撲的,好像整個人都軟綿綿了一般,身上更散出了一股甜蜜的幽香,那股香氣絳雪可是從沒有聞過,隻覺得好聞至極,令她愈聞愈覺舒服,不隻是整個人都伏到了絳仙身上,在她身上運動的手指頭也愈動愈快,讓那香氣愈散愈多,不隻讓絳仙渾身發軟,再無法阻止絳雪的動作,也讓絳雪覺得體內好像瀰漫著一股熱氣,想要噴散出來。

  原本絳雪還以為,自己身子�的熱氣,是被池�頭的溫泉烘出來的,雖不算千�迢迢,但走了這麼長一段路來這兒,一路上又避不了風,臉上手上凍的冷冰冰的,不住嗬氣也拉不回一點兒體熱;身子�頭偏又發著熱,悶在衣服�頭,弄出了一絲絲黏在身上的汗,當真愈走愈不舒服。

  在入池之前,絳雪原已在身上衝了幾次水,把那些汗氣全衝的一乾二淨,可身體�麵的熱氣,卻沒因為身無半縷而消失,隻是隨著嬌軀投入池中,那熱氣便似化成了煙一般,從毛孔�頭滑了出去,現下體內若還有熱氣,如果不是被溫泉水給烘出來的,那還會是從那些跑出來的呢?

  不過說也奇怪,隨著絳雪的動作愈來愈大膽,絳仙酥的臉紅體軟,癱的像是骨頭都化了,渾身更是香氣繚繞,連汗水都一絲一絲地流了出來;而絳雪自己呢,隨著手指的動作,竟連自己也覺得慢慢沒了力氣,好像體內有股衝動,也不管姐姐的嬌聲告饒,手指頭像是有自己的意識般,在姐姐身上不住撩動,整個人竟也似愈來愈軟了一樣,軟綿綿地伏到了絳仙身上,再起不來了。

  「哎……不……不要啦……這樣弄……絳仙會……會……」被絳雪的動作弄的渾身猶如蟲行蟻走,又軟又麻的,一雙手像是沒了力氣,想推開她都沒法子,偏偏絳仙又不知道,自己體內這前所未有的感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會讓她愈來愈舒服,體內好像有很多很多的不滿足,有某種莫名的渴望,又好像有什麼想要宣泄出去,又有一種好像極羞人的感覺,讓她當真難以啟齒,明知非得要絳雪趕快停下來,否則不知會發生什麼事,偏偏她又真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跟絳雪說才好。

  「哎……求……求求你別鬧了啦……再……再弄下去……姐姐會……會……」

  嘴上的聲音愈來愈甜膩,絳雪看著姐姐臉兒暈紅,好像連呼吸間又發著熱似的,整個人都被溫泉水燙的發燒了,偏偏她身上傳出來的那香味兒,卻是愈來愈馥鬱動人,讓她的動作愈來愈難以控製,整個人都像是沈醉其中似的,雖不知自己在做些什麼,纖巧的手指頭卻愈動愈是熟悉。

  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明知絳雪對自己的動作也是無知之至,恐怕連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絳仙更不知該如何是好,隻知道這樣弄法很是舒服,卻也很是羞人,如果聲音放了出去,給留在外頭的趙平予聽到了……想到這兒,絳仙整個人更羞的無力動彈,雖不知道消息外泄之後,到底會變成什麼樣子,卻本能地知道,這絕不是能夠讓趙平予師弟,或者師父師伯知道的事情。

  偏偏明知如此,絳雪的手法卻愈來愈溫柔熟稔,一手溫柔細致地貼上了她賁張的高峰,又好奇又柔軟地搓揉著她那美的像是水蜜桃般,摸來既柔軟又富彈性的玉峰,手指頭輕撚著峰上半開的蓓蕾處,雖沒怎麼特意揉弄,但隨著絳雪的手在柔軟的峰巒處不住高托淺揉,那溫柔甜蜜的刺激,也令絳仙嬌軀上下愈來愈熱、愈來愈軟,終至麻酥酥地倒在池邊,任由絳雪繼續動作。

  何況絳雪的動作還不止此而已,她另一隻調皮的手,不知何時已經滑到了絳仙玉腿之間。姐姐的腿上皮膚是這麼柔軟嬌嫩,肌肉又結實柔韌,摸的感覺真是奇妙至極,若換成了男人,可真是愛不釋手,絳雪雖隻感覺到摸來極其舒服,體內卻也有著一絲奇妙的感覺,令她愈摸愈是順手,加上絳仙的嬌吟聲愈來愈甜美,食髓知味的絳雪非但沒停手,反而緩緩地順著玉腿向上遊去。

  不知何時,絳雪的巧手已經分開了絳仙脆弱的防衛,感覺到了那全然不同於汗水和泉水的柔膩濕滑,而且隨著絳雪的指尖,逐步逐步地、輕輕地探入了絳仙微啟的幽穀�頭,那種濕潤感愈發強烈,光隻是觸摸而已,感覺都如此溫潤美妙。

  全不知其為何物,絳雪不由自主地舉起手來,隻覺隨著她的手指抽出,微微刮動下,絳仙的嬌軀微微一震,但指間那波黏著的汁液,聞來和方才在絳仙身上嗅到的奇妙味道,卻是如此相似,隻是微帶一絲甜意,更加地令人心跳不已,那感覺令絳雪再次探手下去,雖也隱隱地覺得不太妙,應該停止了,但手上卻像已被本能占據了一般,動作雖放的輕巧至極,指頭仍是探了進去。

  此刻的絳雪隻覺手指頭被姐姐的嫩肉給夾住了,沒法再動,隻能在穀口處輕輕淺淺地刮弄著,加上那兒的感覺這麼柔嫩,好像隻要稍稍用上一點兒力氣,就會把姐姐的身子刮傷一般,因此絳雪也不敢妄動,更不敢試圖深入,隻是在那被夾緊的所在,輕輕淺淺地隨意輕撓輕搔著,卻不知這樣輕柔舒緩的動作,反而使絳仙神情朦朧,喘息不斷,惹的她玉腿輕張,汁液愈發氾濫。

  也不知這樣弄了多久,絳雪愈覺口中乾渴不已,身上更是香汗淋漓,體內有一種奇異難言的感覺,卻全然不知該如何形容,隻覺體內有一股衝動,讓她更想和姐姐貼的更近更緊。

  不知何時起,絳仙已經落入了她懷中,絳雪的雙掌貼到絳仙的腰臀上,撫的絳仙臉兒發燙,嬌軀隨著絳雪甜美的撫觸,不住向她擠去,兩女胴體交纏,難分難解,隻覺對方的肌膚溫軟如玉、觸感極佳,尤其是當雙峰交貼互擦的當兒,峰頂處愈發熱脹,胸中隻覺一股火兒襲來,那甜蜜火熱的美感更是動人心魄,下身更是無法抑製地向對方磨蹭個不止,雖是畏羞卻全然不知罷休。

  當幽穀和絳雪的穀口擦到的當兒,隻聽得「啊……」的一聲輕吟,穀口處強烈的快意,猶如海嘯一般將她整個人卷入,絳仙整個人都僵了,一雙玉腿猶如觸了電一般,直直地伸著再鬆不下來了,好像有什麼強烈的感覺在刺激著她,忍不住向絳雪貼得更緊,口�更不由自主地尖叫出聲,很自然地便流下了眼淚,想要好好地說話,偏偏就是沒辦法動嘴,全力無力地軟綿綿下來。

  而隨著絳仙像是解脫般地癱了下來,絳雪隻覺體內的熱,似也順著下身的發泄散了出去,穀口處的酸麻快感是如此陌生而強烈,令她再抱不住姐姐,下身的感覺好像尿尿了似的,有一股什麼流到了腿上,流出去的感覺好害羞又好舒服,偏她又明知那絕不是尿,雖不知自己究竟做了什麼好事,但看姐姐現在鬆弛的如此舒服,自己的體內也像是流掉了什麼東西似的,感覺蠻暢快的,絳雪滿足地籲了一口氣,賴到了姐姐身上,情不自禁地在姐姐潤紅嬌豔的頰上吻了一口。

  「討……討厭……還在使壞……」

  「沒……沒使什麼壞啦……姐姐……」聽姐姐的聲音,甜甜的有點啞,像是加了蜜一般,比起平常的溫和柔潤,更多加了一層甜蜜味兒,絳雪聽的心下一動,看來姐姐當真是很舒服的,她承受的滋味兒想必不壞,卻不知道姐姐是不是也肯用在自己身上,好讓絳雪也嚐試一下那美妙的滋味。

  「姐姐……我們剛剛……到底在弄什麼……姐姐好像真的好舒服的樣子……讓絳雪也停不了手了……」

  「都是你壞啦……」聽絳雪把她不肯停手的原因,全歸到了自己的頭上,絳仙羞的在她頰上輕擰了一把,卻又不知道該怎麼罵她才好,「明明……明明聽到姐姐說不要的,卻還是……卻還是故意在姐姐身上那樣子搞……弄的絳仙整個人都軟了,連到底是在弄什麼都不知道……教姐姐怎麼答?」

  「可……可是……」絳雪嘟起了嘴兒,一幅不肯認輸的樣子,這姐姐就是這樣,明明嚐到了甜頭,整個人都像是舒服透頂的模樣,卻還敢怪她哩!「弄了之後,絳仙姐姐你……也是一幅快活樣啊!怎麼現在又怪我?再這樣的話……絳雪就去告訴師父,讓師父來評評理,看誰對誰錯?」

  「哎……好絳雪……別告訴師父……怪羞人的……」雖還不知自己弄出了什麼事,但渾身酸軟的絳仙本能地感覺到,這應該不是可以告訴師父的事情,就算是知情識趣,對外頭的事蠻清楚的趙平予,最好也是守口如瓶為佳,「連平予也別說……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讓別人知道……不好啦!」

  「啊……我知道了,」絳雪嬌嬌地在絳仙耳邊輕咬著。這動作是兩姐妹自小的習慣了,但不知怎麼回事,方才的事兒似是讓絳仙的身體都不同了,給絳雪這樣一咬之下,整個人竟又有點兒暖熱了起來,「你不是怕師父或平予師弟知道,而是怕給平亞師兄聽去,對不對……對不對啦……」

  「討厭……」聽到了鄭平亞的名字,絳仙不由自主地臉兒又紅了,忙不�地在絳雪耳上輕咬了幾口,還順道在上頭舐了幾下,舐的絳雪也像是初次承受似的渾身嬌顫不已,「絳雪你才是……」

  其實,絳仙和絳雪的心放在鄭平亞的身上,在玄元門下早已是不公開的事實。杜平殷雖是年輕英俊,但在山上時極其用功,比起現在的趙平予,可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不怎麼和師妹玩耍的,加上他終究是大師兄,雖沒有恃氣淩人的作風,但也難免有點長兄的威嚴,連身為師姑的玉真子都敬他些許,絳仙和絳雪兩個調皮姑娘,對上這師兄時,自然是不由自主地退避三舍。

  比較起來二師兄鄭平亞就好得多了,不隻容顏俊挺處和大師兄可說是各擅勝場,性格上和大師兄比較起來又溫和多了,雖然老把兩姐妹當成小孩子看待,但也還不到太過份的地步。加上杜平殷年輕藝高、早入江湖闖蕩,又不像鄭平亞尚未藝成,還留在山上習藝,平日總陪著她們,因此兩女的芳心,自然而然地就係到了鄭平亞的身上。

  隻是自從杜平殷失蹤之後,鄭平亞武藝雖未大成,但也還算過得去。一方麵為了多個人手尋找徒弟,一方麵也讓鄭平亞多點江湖曆練,因此元真子便帶了鄭平亞下山尋訪,這些日子以來,兩姐妹一直朝思暮想著心上人,心亂如麻,自然就更沒心情練劍,也難怪玉真子老要搖頭歎氣。

  隻剩師父和姐妹兩人,山居生活本來甚是無聊,玉真子習道久矣,比較習慣這種日子,倒還好排遣,至於年輕活潑的絳仙和絳雪,可就有苦頭吃了,幸好後來趙平予拜了師,兩姐妹窮極無聊之間,至少還有個師弟可以玩一玩,雖說這師弟長的極醜,性子又太沈穩,和大師兄的性子滿接近的,但至少他沒大師兄那種年長者的威嚴,還肯陪師姐們弄些鬼玩意兒,也算有趣。

  反正這趙平予醜到令人放心,就算和趙平予再怎麼接近,鄭平亞也不可能吃這師弟的醋吧?因此兩姐妹更放心了,若非趙平予雖是專心用功,卻也頗撥的出時間和師姐玩耍,絳仙或還忍的住,至於滿腦子古靈精怪主意的絳雪,可就不知會在無聊之下,弄出什麼搞到大家人仰馬翻的事兒呢!

  「啊……完了完了……」

  「怎麼了,姐姐?」

  「剛才我們在……在弄的時候,聲音會不會……會不會給師弟聽去?」

  「不……不會吧?」聽到這可能性,絳雪微微一震,不過立刻就換回了平日的頑皮表情,捏了捏手指頭,嗄吱作響,「應該……應該沒那麼剛好吧?何況……哎呀,就算他聽到也無所謂,我們待會兒好好警告他一下,讓他不要亂說,我就不信平予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去跟師父打小報告。」

  「打不打小報告倒是另一回事,」聽到絳雪這麼說,絳仙的心也放下了大半。她倒不是那麼放心,以為趙平予真的聽不到,而是想到趙平予嘴風蠻嚴,加上性子不壞,應該不會隨便亂說話,比起自己這皮到不行的小妹子,在這方麵趙平予可要好的多了,「隻是我們在�頭耽了這麼久,這邊雖然暖和的像屋子�頭一樣,可外麵就冷了,守了這麼久,天曉得他會不會凍僵了呢?」

  吐了吐舌頭,絳雪雙手一攤,對外頭趙平予的情況,她的確也不敢說什麼,尤其如果趙平予當真凍的受不了,想找個人整上一整,天曉得自己當師姐的威嚴還頂不頂用?

  臉紅耳赤地穿好了衣裳,絳仙像是走的太累,加上在池�被絳雪那樣逗玩,搞的全沒休息,到現在腰腿還有些酸軟似的,竟依著池邊的大岩坐了下來,似在喘息一般。而絳雪卻也和絳仙一個樣兒,坐在池邊動也不動,其實絳雪原先入池時還沒有那麼累,沒想到一浸溫泉,在姐姐身上大玩特玩之後,渾身上下竟也湧起了舒暢麻軟的感覺,無論如何都不想動作。那感覺是如此舒服,若非看絳仙舒服的軟綿綿,動也不想動,絳雪可還真想讓姐姐在自己身上好好地弄一回呢!

  兩女軟癱著,良久良久一句話也不說,等到絳雪休息夠了,站起身來時,絳仙還是一幅懶洋洋、不想動的模樣,隻是飄了妹妹一眼,一句話也不說。

  也不知是怎麼回事,目光相接之下,絳雪竟覺得自己心跳加速,姐姐那眼神全然不同以往,好像有點兒茫然,絳雪光隻是看到而已,就已經覺得臉也紅了、耳朵也熱了,整個人竟有股衝動,好想要抱著姐姐,舒舒服服地去感受著姐姐的體溫,去嗅著姐姐身上那好棒好棒的味道。

  「姐……姐姐……」

  「嗯……唔……」聽到絳雪的呼喚,絳仙嗯了兩聲,這才像是從美夢中清醒一般,扶著岩壁,慢慢地站起了身來,隻是從絳仙的動作之中,連絳雪這般不經心的人都看得出來,姐姐其實身體還是軟軟的,不怎麼想動,她的腰腿上頭,似乎還有點兒酸軟,連力氣都不像很好用的樣子。

  「怎麼了……」

  「都……都是你啦……也不知道從那兒學來的,弄得絳仙整個人都軟了,你壞死了……」嬌滴滴地嗔著絳雪,絳仙連聲音都像軟了幾分般,這般柔軟甜蜜的聲音,全不知會從自己口中發出來。

  其實她還有沒說出來的,絳雪方才的動作雖然和以往一樣,隻是頑皮地逗她和搔她的癢而已,但不知怎麼搞的,今兒絳仙的身體特別奇怪、特別敏感難挨,絳雪同樣的動作,帶來的感覺竟是那麼不同,弄得絳仙不隻是渾身酥軟、動彈不得,搞到後來絳仙甚至覺得,自己有些無法自製,像是從體內泄出了什麼在這溫泉�頭,感覺很想尿了出來,卻又不像是尿,弄到嬌軀酥軟酸麻,腿上都還有些濕濕滑滑的,不知怎麼她就是知道,那絕不是沒被擦乾淨的溫泉池水。

  「我……我那有……」嘟著小嘴兒,絳雪委委屈屈地說著,眼中水光盈盈。她其實也不知道,今天到底是怎麼搞的,她的手好像自己生了眼睛似的,不住向姐姐既光滑又漂亮的身上滑動,愈弄得姐姐嬌軟無力、甜美呻吟,手上的動作愈是自然而然地溜了出來,不住在姐姐身上施為,隻是姐姐嘴上雖直說著「不要、不要」的,看來卻那麼舒服,事後竟把全部都怪到她身上,還一幅身子軟綿綿的、被她害到動也不能動的樣子,也難怪絳雪要扁著嘴兒,一幅將哭不哭的模樣兒了。

  「對不起啦……是姐姐說的太重了……姐姐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搞的……」看絳雪已經快哭出來了,絳仙心下一軟,忙不�地抱住了她,在絳雪背上輕輕拍著,嘴�也不住地安慰著妹妹,「是姐姐不好,姐姐錯了……好絳雪,你不要哭……原諒姐姐嘛!姐姐幫你摘那朵花兒好不好?」

  「嗯……好,絳雪原諒姐姐……」聽到絳仙這般軟語安慰,絳雪心中一喜,不由得破涕為笑。池邊岩上生的那幾朵藍色花兒,既漂亮又奇異,在先前發現這兒的時候,絳雪就看的兩眼放光,好想把那花兒摘下來了,隻是那時花兒還未盛放,她才被絳仙勸住,耐著性子一直等到現在。

  「咦?啊……痛……」腳尖在池壁上一點,絳仙的身子輕飄飄地飛身上去,又在力道將盡的當兒,在岩邊突出處微一借力,嬌軀如禦風飛行般,又向上飄了丈許,隻看的絳雪眼中放光,姐姐的輕功愈練愈好了,那花長到那般高處,以自己的輕功造詣,絳雪可真沒把握自己能上的去呢!

  沒想到絳雪心下讚歎還未完,手指頭已碰到那異花花莖的絳仙,突地一聲驚叫,整個人像是頓時失了力氣般,如巨石墜地般重重落了下來。絳雪雖是難得反應得這麼快,及時接住了姐姐的身軀,還想一飄一帶,漂亮地將下墜之力卸去,沒想到那力道大的異乎尋常,絳雪身子還來不及飄開,已被那力道一拖一帶之下,和姐姐一起滾到了地上,隻差一點點就落到水�頭去了。

  聽到那般巨大的聲響,趙平予忙不�地衝了進來,一進來便看到,絳仙和絳雪摟在一起,滾倒在地上,衣衫散亂,狼狽的像是再無法靠自己的力氣站起來一般。

  「師姐、師姐,怎麼了?」

  「先……先扶我起來……」原本慌的快哭出來的絳雪,一看到趙平予衝了進來,就好像落水之中抓到了浮木一般,一口氣登時鬆了下來,「姐姐想上去摘花,不曉得怎麼竟摔了下來,哎喲!」

  話還沒說完,絳雪隻覺指間一痛,低頭看去,才發覺自己的手指不知何時已牽到了姐姐手上,一條身長不過三四寸,身上卻像燙了條金線般的小蛇,正牢牢地咬住了自己指尖。俗語說十指連花,但在絳雪身上,那感覺還不隻是痛,就好像小蛇原被火燙過一般,一咬之下,有一股熱熱的線其快無比地卷進了體內,衝刷之下,整個人周身的力氣,竟好像一口氣都消失掉了一般,絳雪這才曉得,姐姐摘花的時候,必是沒注意到這小蛇隱在花莖之處,一個不留神才被咬到的。

  「糟糕!」一句話才剛喊出口,趙平予右手食中二指已捏了下去,牢牢地捏住了小蛇,隻見他微一用力,捏的那小蛇鬆了口,被帶著離開了絳雪的指尖。

  不住扭動著,那小蛇雖頗想回頭咬他,卻像一般長蛇被捏住了三寸之處般,雖在趙平予手中忙不�地掙動著,卻是動也動不了了。隻見趙平予手臂一伸一扔,竟將那小蛇丟到了花兒上頭,重獲自由的小蛇連忙鑽到了被花苞陰影處遮掩的地方,盤在花莖那兒,竟再不理會下方三人。

  「師……師弟……那……那是……」咬著牙兒,扶住了妹妹,絳仙隻覺渾身火熱、如入熔爐,心知是中了毒,卻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樣的毒。也幸好她反應快,才剛被咬到,就將全身功力提到了指尖,壓住那毒性不致散發,不像絳雪那般慌亂,被咬到時竟忘了要運功抵禦,反而像個普通女孩般,本能地揮舞著手,不但沒把毒性弄出來,反而因著患處的大幅度活動,讓氣血運行增快,毒性更快爆發,此刻已經滿臉燙紅,眼兒都茫了,灼熱的呼吸氣息不住吹在抱著她的絳仙身上。

  臉兒微微一紅,別了開去,渾身發熱的絳仙這才發覺,方才急手急腳地穿上衣裳,扣子都沒扣好,她和絳雪一滾之下,衣裳都敞了開來,雖說�頭的小衣仍留著,但玉臂粉腿暴露在外,肉光熾熾、映人眼目,也怪不得向來重男女之防,活像個老學究的趙平予,一看之下連臉都不敢轉過來了。她忙不�地摟住了絳雪,將衣裳整了一下,這才出聲呼喚趙平予,讓他轉回頭來說話。

  「這下糟了,」轉回頭來的趙平予神情嚴肅,像是眼前之事極其嚴重,「我原瞧著那藍花眼熟,卻是怎麼也想不起來究竟是什麼異種,等剛剛才發現,那是一種名稱『優穀曇』的奇花……」

  「『優穀曇』?那是什麼異花?」

  「這『優穀曇』花花色特異,性子猛烈,花粉雖沒有毒性,卻極有催情之效,惟花莖磨粉可解,乃是淫賊所用的邪藥,隻是向處域外,在中原生養極不容易,隻有書上常見,少有人知。」

  趙平予看著那溫泉,微一咬牙,接了下去,「另外還有一點,在『優穀曇』生長之處,常有一種『金帶圍』異蛇棲息,那『金帶圍』以『優穀曇』的花粉為食,身體雖小,蛇皮也柔軟,但生具異征,刀槍不入、水火不傷,即便寶劍神兵,也難傷之;而『金帶圍』雖性子馴良,極少主動咬人,就算被蛇咬著了亦是無毒,但其性極淫,中著情欲賁張難抑,非男女交合無解。」

  「若被『金帶圍』所咬,再混雜了『優穀曇』的花粉,在人體內化合便成為極烈媚毒,無藥可解,便是及時男女交合,也要……也要交合數度,方能袪除其中毒性;如不及時解救,恐怕媚毒反撲,會傷及內元……」

  「拜……拜托……師弟你……你說就說……別像背……背書一樣……一口氣就這麼……這麼一大段的……好吧……」感覺那熱氣愈來愈烈,衝撞愈來愈有力,即便以她的內力,也無法壓製,加上聽到趙平予這般說明,絳仙嬌羞的心中不由得湧起了些許綺念,在那念頭暗助之下,指尖火熱更甚,猶如化成了一條火線般,不住向上竄燒。至於挨在她懷�的絳雪呢?她內力修為不如乃姐,又沒及時運功製壓,那媚毒泛濫尤甚,此刻的絳雪已是頰紅眼媚,好像連聽都聽不到趙平予在說些什麼了。

  直到現在,絳仙才知道,原來方才在池中,兩女就是因為受到『優穀曇』花粉入水浸浴全身的影響,才會顯得那麼無法自主,被挑起了體內情欲,隻能任憑本能操控而行動,至於絳雪在她身上所弄的事兒呢?那也不必多說,必是男女之間所為的羞人之事,隻是換了女子施為而已。

  絳仙隻覺自己周身猶如火燎一般,愈來愈熱,一股熱氣在體內不住衝擊,像是想衝出來般的四處奔流著,看來趙平予所言不差,那毒性當真厲害無比,轉瞬之間,已將她灼的周身香汗,再無半分清涼之處;絳雪的狀況更差,被那熱焰灼的像是連魂兒都飛走了,全身發燙、肌膚酡紅,連呼吸氣息都燙人至極不說,眼兒媚的瞇成了一線,頰上香汗輕沁,瓊鼻之中更是不由自主地發出了嬌媚的哼聲,光隻是聽而已,就令人心旌搖蕩,連絳仙身為女子,都有些不克自持。

  眼光飄蕩、神魂迷茫,絳仙好像連眼前之物都快要看不清楚了,趙平予那原本滿布麻子,奇醜無比的臉兒,在自己眼中,竟是愈來愈好看、愈來愈英挺俊美,她知道這是在媚毒影響之下,對異性的強烈渴求導致的錯覺,連趙平予這般醜容,在自己眼中都漸漸變成了英俊少年一般。

  知道這樣下去不行,絳仙暗下決定,芳心�頭疼的差點要滴出血來,她原本還想著要和絳雪共侍一夫,日後要和二師兄鄭平亞一同闖蕩江湖的,但看來老天不容,自己和妹妹的終身,這下子隻有托給眼前的趙平予了。幸好這趙平予臉容雖醜陋無比,但為人卻也不壞,尤其知情識趣,和他相處下來,心情也慢慢變得平和,兩姐妹原以為二師兄是足以托付終身的良人,但和他相較之下,鄭平亞的性子上就顯得有些自以為是,有些不能容人,感覺上就有一點兒不足了。

  「平予……」明明隻是想了一會兒而已,但再度開口,絳仙似是連說話都有些兒艱難了,她不由得心驚,這媚毒竟如此厲害,燒的絳仙渾身軟酥,滿麵春色,嫣紅嬌媚,比盛開桃花更加豔麗,此刻的她隻渴想著男人的懷抱,渴想著男人的強烈攻勢,將她從這美妙的饑渴中解救出來;而她懷中的絳雪則更是誇張,似已被欲火燒化了神智,身子不住扭動,若非絳仙緊扣她雙手,絳雪差點兒就要主動撕扯自己身上的衣物,那水汪汪的眼中早已一片火紅,滿腔欲火似要奪門而出。

  「怎麼了,師姐?」

  「沒……沒有關係……你就……就來吧……幫……幫絳仙和絳雪解……解毒……」光隻是說話,都差點要咬碎了銀牙,絳仙知道非快點決斷不可,否則等媚毒更加泛濫之時,隻怕趙平予雖是年輕,但一直當小乞兒,底子未必好,恐怕撐不住她和妹妹的淫毒,「先……先和絳雪交合……等……等幫她解了毒後……再……再輪到絳仙來……嗯……這……這毒這般厲害……一次兩個人……師弟你……你撐得下去吧……」

  看絳仙被媚毒侵襲成了這個樣子,說話都說不好了,嫩頰酡紅嬌豔、眼中媚火橫燒,纖手不住顫著,若非靠著深厚功力壓製體內欲火,隻怕已經快要被欲火所控製,絳雪更是渾身發燙,被欲火燒的神智不清、囈語連聲,兩女都已不管他的醜容,要和他盡情交合,以解欲火,但趙平予卻不知在考慮什麼,竟是動也不動一下,似是想著什麼,好久好久話才終於出了口。

  「師姐……」咬了咬牙,趙平予一字一句地說了出口。從元真子和玉真子平日不留意間漏出的口風,趙平予也猜得出來,絳仙和絳雪的芳心,可是緊緊係在未曾謀麵的二師兄身上的,雖說眼前事態已急,但他可不想乘虛而入呢!「書上雖說沒有解方,但平予以前在……在機緣巧合之下,卻曾學到一點拔毒取毒之術,或者……或者有用,這樣你們日後和……和師兄也……也好相處。」

  「什……什麼拔毒……取毒之術……」

  「是一個西域高僧的奇術。他是個大夫,為了煉蛇毒的解方,自願讓蛇咬在身上,再拔毒取毒,好研究蛇毒的解方。平予因緣巧合下救過他一次,也因為那樣也學過一點兒醫書……」

  看趙平予搖頭晃腦地正待說明,絳仙真是等不下去,忙伸手推了他一把。這小師弟什麼都好,就是愛掉書包,一講到自己學過的東西,就是長篇大論,什麼都忘了,這可是絳仙惟一好拿來取笑他的地方。「別……別再背書了……絳雪已經……已經快要忍不住啦……有辦法救就快……快救……」

  「是。」

  一聽到絳仙的話,趙平予猛地警醒,現在的確不是說這些雜七雜八東西的時候,救人可要緊哪!在絳仙的合作下,兩人扶著絳雪,讓她和絳仙盤膝坐下,將被『金帶圍』咬傷的手指尖伸了出來,隻見同樣坐姿的趙平予雙手探出,左右手食中二指戟指並立,輕貼在傷處上方,若即若離地僅隔一線。

  「一……一次兩個人……可救得了……」燒的渾身發燙,強抑著才能夠將話兒說清楚,絳仙鼻�呼吸的是火,腦中燒的是火,差點連說話間,都要噴出火來,「師弟……別……別逞……逞強了……一次一個……一個一個來就……就好……讓……讓絳雪先來吧……絳仙可以……可以等……等著……沒有關係的……如若時間不長……絳仙還……還忍得住……」

  「沒關係,隻別說話讓我分心就好。」

  趙平予深吸了一口氣,慢慢閉目運功,隻聽他呼吸之間,絳仙突地渾身一震,也不知怎麼回事,趙平予伸出的指間,突地變的極為陰寒,冷的像是變成了冰一般,光隻是這樣虛撫著聲息相通而已,已凍的絳仙嬌軀微微發顫,雖說其他地方仍熱的難受,但指間那處寒意,卻毫無被抹滅之象,猶如是汪洋中的一條船,載浮載沈地救起了絳仙那已慢慢被體內的火所融化了的理智。

  那絲被救起來的理智,讓絳仙忍著身上那冰火交煎的不適感覺,咬緊了牙關,連一聲都不敢吭,隻怕一個不小心吵到了他,讓施功中的趙平予心神一分,這拔毒取毒之術,恐怕就要前功盡棄了,她倒是沒有關係,可絳雪還小,可不能讓她的芳心受到任何打擊呀!

  雖說心�也猜的到,這股冰寒八成是趙平予逆運功力,由陽剛變成陰寒,好在兩女身上施術,但為絳仙所不解的是,光靠他指尖上的那股陰寒,趙平予的功力可算得上不錯,光隻是入門四五個月,怎麼可能練到這等高深呢?恐怕那種拔毒取毒之術,也是一種奇門的練功方法吧?

  暗自咬了咬牙,絳仙抑住了飛來飛去的想頭,將心神凝定下來,她也知道這不是亂想的時候,這種奇術雖非內力相輸,但若她心神不寧,影響到趙平予施術,也不知會不會傷到絳雪呢?

  一旦凝神運功下來,時間的流逝就沒有那麼容易感覺了。也不知過了多久,感覺到身邊的絳雪呼吸漸漸變得沒那麼熱了,絳仙心下一鬆,這才發覺自己身上那滿溢的火熱,不知何時已經盡袪,喜的差點笑了出來的絳仙一睜眼,卻見趙平予額上汗水連綿,虛撫二女傷處的指尖也在微微發抖,她雖知道這恐怕是行功未成,到了最後關頭時的狀況,卻又不知自己能為這師弟做些什麼,想為他拭汗,偏又怕一驚之下,會讓趙平予收功未成,反傷己身,這種想做又不敢做的擔心,又知道自己不應該什麼都不做,隻是看著趙平予行術施法,這種心思才是最傷神的呢!

  突地,趙平予身子劇震,額上汗水如同急躍般地飛灑而出,正當絳仙再忍不住,想開口問些什麼的當兒,突然自己指上一陣火辣辣的痛感傳來,疼的她差點要叫出聲來,好不容易才止住了那衝動。雖是及時用沒傷的手擋住了絳雪欲叫的口,絳仙卻還是身不由己地低頭看去,卻見趙平予發著顫的指頭,正一步一步慢慢上移,緩緩離開二女的指尖傷口,而兩根帶著淡藍色澤、針尖粗細的白色細籤,正像被他的手指夾出來一般,慢慢地從二女的傷口處一點一點地向上被拉起。

  那景象如此詭異,鎮的絳仙和絳雪指上雖痛的緊,卻像連感覺都被吸走了一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等到那白色細籤完全離了手,趙平予籲了口氣,睜開了眼來時,絳仙才終於開了口。

  「師弟……多謝你了……」

  話一出口,絳仙陡地一驚,自己的語聲非但帶些沙啞,還顯得非常無力,好像隨著毒性褪去,連自己的內力也給吸了出來,功力顯見是退步了不少。

  還沒來得及問話,身邊的絳雪已癱了下來。

  「哎……咦……怎……怎麼了……火爐子呢?冰呢?」

  「什麼……什麼火爐子跟冰的?」聽的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絳仙連忙伸手扶起了妹妹。

  「我夢到……夢到被壞人抓去,要逼問我什麼,我根本不知道,答不出來,他們就把我抓到火爐上烤,烤的整個人都熱死了以後,又放到冰�頭去……唔,好……好可怕喔……姐姐……哇……」

  「沒什麼……都是夢……都是夢而已,全結束了……」抱著絳雪,不住撫拍著她的背心,放下心來的絳仙差點兒就要哭出來了。

  突然,一直坐在麵前,好像還在休息當中的趙平予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手一伸,一個小小的瓷瓶兒像變魔術般地臥在他的掌心,隻見他打開了瓶口布封,兩顆小小圓圓的白色丹丸滾了出來,滑到了掌心,而隨即被趙平予珍而重之地放入瓶中的,則是那兩根細細長長的白色細籤。

  「師姐,一人一顆,先服下去再說。」等到那兩枝映著藍光的白色細籤,被好好地封入了瓶中,趙平予才像是解決了一件事般放鬆了下來,捧著那兩顆白色的小丹丸,送到了絳仙麵前。

  「這拔毒取毒術法,雖說隻要非見血封喉的毒,都來得及從體內『拔』出,但弊也弊在此處,最多隻能『拔』個大概而已,仍有些許餘毒留在體內,隻是份量低微,不至傷身,不過還是必須靜養個幾日,讓身體自然而然地將毒排出去,才能確保無虞;加上這種術法,是以中毒者的內力裹住毒質,化為銀針取出,雖說其技足可禦百毒,但一旦使用,對中毒者的內力也頗有耗損,不多加調養不行。這兩粒還玉丹正好合用,師姐就先拿去用吧!」

  「可……可是……」呐呐連聲了幾句,絳仙當真不敢接過來,這『還玉丹』乃是師門秘煉之物,強體補身大有裨益,除了師父和師伯外,就隻大師兄杜平殷下山時取了幾粒,連二師兄都沒拿過,她兩人更是連看都沒有看過,趙平予身上這兩粒,乃是他上山之時,玉真子給的見麵禮,算得上是趙平予身上最有效果的補身藥物,兩女才剛被趙平予施術袪毒,又怎麼收得起這麼重的禮?

  「拿去吧!」笑了一笑,趙平予那張滿布麻子的醜臉,此刻在絳仙眼中,當真是帥的無以複加,連二師兄都比不上,和方才受媚毒所製時的錯覺不同,這一次絳仙可是當真這麼認為的。「藥物用以治病補身,有人用才有效果,不是用來當作古董的。平予既然還未藝成下山,這兩粒『還玉丹』留在身上就沒什麼用處,給師姐服下補氣健身,也算是報答師姐對平予一向的照顧。」

  「那……」原本絳仙還不想接過來,但看絳雪拔毒之後,神氣甚是委頓,不由得想先給她補補,這才從趙平予手中取了一粒,食指指甲微微用力一剖,從當中分成了兩半,一半喂了絳雪服下,另一半則是自用。「絳仙收了一顆,算謝了師弟的人情,這一回絳仙當真欠了你不少呢!」

  「自家師姐弟,算不得什麼人情,師姐不用放在心上。」

  「對了,」服下了『還玉丹』,絳仙和絳雪兩人隨即運功行散藥力,這『還玉丹』效力當真不弱,雖然隻有半粒,但兩人運功不久,白皙的肌膚中便浮起了些微的血色,顯見藥力化入經脈之後,體內情況大有好轉。運功完畢後的絳仙伸手一扶,將絳雪軟倒下來的身子接住,讓她在自己懷中暈睡過去,這小妹子功力不如自己,方才情急之下毒又中的深,可真難為絳雪還能撐到現在才倒下來了,「那兩根……兩根被拔出來的毒,師弟你這般珍重收藏著,是打算做什麼用?」

  「這個嘛……」

  趙平予嘴角浮起了一絲詭異的笑容,那種神情可是絳仙絳雪兩姐妹向來沒有從他臉上看見過的,既帶些頑皮更多些邪氣,「絳仙師姐,關於師姑……平予想向你打聽一件事,成不成?」
 



第一冊 第四章 初試巧計

  這兩個小妮子,怎麼又跑不見了?玉真子心中暗歎,也不知在派內轉了多久才回到了房�,緩緩地坐回了椅上,才一坐下便覺一雙腿都累的發軟了,一坐倒下來便再不想再站起身子。

  也難怪她這麼擔心了,從幾天前她們姐妹倆和趙平予出門遊山,回來之後兩女就是一幅臉色蒼白、病懨懨的模樣,聽趙平予的說法,是兩女在途中給毒蛇咬了,指尖上頭傷口殷然,幸好她們功力都不弱,加上趙平予的協助,雖沒什麼藥物,還是靠內力硬把毒性逼了出來,不致傷身。

  隻是這般硬幹,導致兩女的內力都損耗不少,雖說趙平予慷慨,讓她倆服了粒『還玉丹』,補了補耗損的內息,但那毒蛇看來毒性頗強,也怪不得兩女走回來的腳步都是軟軟的,一回來就賴在床上不肯起來,連一直為著徒弟杜平殷傷神的元真子都驚動了,這幾天和趙平予兩人,忙不�地為她們看脈熬藥。

  偏偏今天不隻是絳雪,竟連絳仙也頑皮了起來,才在床上躺了幾天,病都還沒全好呢,就忍不住下床到處跑來跑去了,玉真子既擔心又頭痛,既想要把她們逮回床上去休息,又想要好好說這兩個小姑娘一頓,偏偏這兩個小妮子也不知道溜到了那兒去,根本連個人影都找不到,玉真子也不知在派�找了多少、繞了幾圈,姐妹倆常躲藏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看不到兩人的影兒。

  正休息間,玉真子突地聽到,門上傳來了幾聲輕敲的聲響,這才發覺自己出了神,竟連來人的腳步聲已到了門外都沒有注意到,不過從門外人的呼吸聲聽來,來的人應該是趙平予沒錯。

  「是平予嗎?什麼事?」

  「是,師姑。」門外的趙平予聲音輕輕柔柔的,好像是想安撫玉真子那不安的心似的,「平予送茶來了。」

  「先拿進來吧!」

  看趙平予捧著還冒著煙的茶壺,慢慢地走了進來,輕手輕腳地為玉真子房內桌上的小壺沏上了新茶,茶香登時瀰漫了一屋子,玉真子輕輕地吸了一口氣,隻覺胸中滿是茶水溫香,沁入心脾,舒暢至極,滿身的疲累都像是消失了一般,「平予,你在廚房�忙,有沒有看到你師姐?」

  「師姐?沒有啊!」皺起了眉頭,趙平予滿臉狐疑之意,「師姐的病還沒好,能下床嗎?」

  「當然不行,可她們還是溜下床來了,」氣的差點想一拳搥在桌上,若不是為了要在師侄眼前保留長輩的風範,玉真子還真是想罵出口來,「實在是太皮了,玉真真該好好管教管教。」

  「這個……」

  「好了,」輕輕地吸了口氣,玉真子滿足似地笑了笑,「沒你的事,玉真隻是一時找不到人,有點兒惱火而已。對了,那天沒聽你講清楚,絳仙她們究竟是被什麼蛇咬了?以她們的武功,就算再不注意,看到一個給蛇傷了,另一個也該小心些,怎麼會連著給一條蛇咬到呢?」

  「啟稟師姑,」趙平予微微一笑,好像當日的情況,當真是十分好笑一般,「那時絳雪師姐想采朵很漂亮的花兒,偏偏那花長在高處,絳雪師姐自己采不到,才央求絳仙師姐上去采花……」

  「原來如此,我早該想到的。」玉真子微微一笑,趙平予雖說的輕巧,但兩女是她一手帶大的,玉真子深悉兩女性子,也猜得到當時絳雪是怎麼挨在姐姐身上撒嬌不依,直吵的絳仙煩到沒法子,非得施展輕功,幫妹妹把花兒采下來才行,那種景象幾乎可以說是曆曆在目。

  「沒想到絳仙師姐一展輕功躍上去,那蛇卻躲在花影�頭,咬到了絳仙師姐手指……」

  「這樣啊……」

  「結果絳仙師姐就連著蛇跌下來了……」趙平予吞了口氣,慢慢地說了下去,「絳雪師姐那時候急著想扶她,一個不小心就被咬到了。平予原先沒有注意,看到時隻見到師姐們跌在地上,幸好扶起師姐時沒被咬到,那蛇大概在平予忙亂之中,溜進了草叢�去了,平予連蛇長什麼樣子都沒看到,更別說是尋求解毒之方。幸好兩位師姐的功力夠高,來得及把毒給逼出來,否則在山�給毒蛇咬了,身上又沒帶什麼辟毒的藥物,又找不到人相助,平予還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這原是從溫泉回來的路上,趙平予和絳仙絳雪姐妹商量好的回話,絳仙老早知道,一回去自己和妹妹這般疲累委頓的樣子,必是瞞不了師父,可又不敢說自己是中了奇花媚毒,這種事情要傳了出去,消息到了二師兄耳�,自己、妹妹和趙平予三人,那可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幸好趙平予夠沈著,想出了這麼一個回話,既把自己姐妹兩中毒的事情交代了,又故意隱去了最重要的毒蛇種類,加上那媚毒乃是混合而生,又給趙平予的『拔毒取毒秘術』給拔掉了八九成,就算師父和師伯醫藥之學再博,光從兩女的脈象上頭,也不可能看得出究竟是中了什麼毒。

  「原來如此,」心知那種狀況之下,兩女姐妹情深,也怪不得一時之間會有所疏漏,被蛇咬到實是非戰之罪,不能怪她們不夠注意,「平予你先回去吧!去幫師兄好生熬藥,如果……如果看到了你師姐……」

  「如果看到了師姐,平予自會勸她們回房休息的。」

  「倒也不用,你勸不成……」嘴角浮起了一絲笑意,玉真子搖了搖頭,「你師姐雖說輩分居長,年紀卻比你還小些,頑皮處連玉真都拿她們沒法,你更不行。若遇到了她們兩個,你就先想辦法通知玉真,讓玉真去把她們逮回來,病都還沒全好,終不能這樣到處跑來跑去的啊……」

  看趙平予彬彬有禮地辭了出去,玉真子嘴角的微笑一直未消,微瞇的眼兒望著空中,好像正盯著絳仙她們兩一般,彷彿根本沒見到趙平予出門似的,一心一意隻放在絳仙和絳雪這對姐妹花身上。她舒舒服服地坐在椅上,纖手似是無意識地把玩著桌上的小茶杯,任得剛砌好的灼燙茶溫熱著杯子,一絲絲煙氣不住從杯上飄出,茶香充滿了房間之中,那股馨香著實沁人心脾。

  但趙平予的門才關上,玉真子的表情立刻變了,其快其烈,就好像是被人用長劍猛地削了下來似的,從那溫柔慈善、又似長姐又似良師的柔和神情,一變而為冷靜沈謹、戒備森嚴的武林俠女模樣,配上那一身道服,更顯得猶如山巔瑞雪般超塵脫俗,彷若可拒人於千�之外。玉真子的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從表情上頭甚至連一點都沒有透露出來,隻在眼神中透出了一絲痛楚。

  說句實在話,也不由得現在的玉真子不得不為之痛心,她恨恨地看著手中的那杯茶,眼光厲的像是可以穿透茶湯、直迫杯底,現下的她可真恨不得一把把杯子摔到地上去。

  原先當杜平殷出事、元真子下山之時,玉真子一方麵要為這生死不明的師侄擔心,一方麵又要為再入江湖的師兄憂心忡忡。玄元門雖然隔絕世外,向來不太關心武林局勢,在武林中本沒有什麼恩怨情仇可言;但在杜平殷下山之後,他以武林正道新出的少俠身份,仗義救危、鋤強扶弱的事情幹的可多了,雖說在武林中快速地建立了名頭,但一來多管武林事,便難免惹下仇家;二來杜平殷雖是成名頗快,又一向行俠仗義,但這般惹眼的作風,卻當真引人側目。

  再加上杜平殷連番奇遇,功力大進,手底下更連敗不少江湖名家,稱得上是威震武林,但他年輕氣盛,又兼向來順遂,沒怎麼經曆逆境,成名太速之下,難免沾染了些江湖習氣,顯得有些心高氣傲、恃藝淩人,對一些武功修為不如自己的武林前輩,偶爾會有些不太禮敬;而江湖上那些久執武林牛耳的名門正派高手,對這般快速成名的新星,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好觀感。

  原本這也該是由杜平殷自己處理的問題,但自從武夷山一戰,杜平殷失蹤之後,問題並沒有因此消失,反而更波及到了親屬師門身上去,元真子雖是行事低調,一向溫文有禮,無論對誰都不欠缺禮數,但在徒弟的拖累之下,旁人的惡感和嫉妒之意,就難免要由他來承受了。

  更何況,其間事情之複雜,還不止於此,元真子這回下山,為了路上有個照應,也為了讓弟子們熟悉江湖之事,特地帶了鄭平亞下山,玉真子雖不好出言阻止,心下可更是惴惴。這鄭平亞頗有出身,與杜平殷和絳仙絳雪她們原為孤兒不同,原本乃是衡州湘園山莊鄭家的子弟,湘園山莊鄭家為少林一脈,威震湘江一帶,和排幫共存共榮,湘水及長江一帶的航運,都在其掌控當中,不論是財力或在江湖中的威名,和玄元門這久居山內的小門派相比,可都要大得太多了。

  隻是十八年前,湘園山莊惹上了當時剛崛起於黑道的天門,竟至一夕被滅,連與其有親屬關係的幾戶人家,也是一個不留,除尚在繈褓的鄭平亞一人,因莊內長輩的死戰,加上老仆舍命救助,勉能留命逃出之外,赫赫有名的湘園山莊鄭家,幾可說是雞犬不留,連個後裔也沒有了。

  那時元真子還隻是初出江湖,巧遇之下救了鄭平亞一命,雖知這樣做可能會惹上天門,日後麻煩不斷,但元真子一本俠義為懷,仍是將鄭平亞收為弟子,悉心教導,毫不留私;隻是這鄭平亞雖身在玄元門中,心底卻一直都放在報家門之仇上頭,加上上麵又有個杜平殷壓著,怎麼也不可能繼承師門,因此元真子也隻是讓他專修武功,一直沒想讓他繼下杜平殷的位子。

  在十八年前的那一戰之後,天門奠定了基礎,如今威勢更盛,幾已將其餘幾個原本出名的黑道幫派都給壓了下去,頗有黑道第一大派之勢,隱有淩迫正道之威,武林正道之首的少林等幾派雖頗想將其剷除,但因天門向來不怎麼與正道結怨,除了湘園山莊一役用以立威,殺的可說是雞犬不留外,其後行事頗有法度,不致太過,因此十多年來,雙方仍是保持著互不相犯的局麵。

  雖說天門不怎麼主動生事,但終歸是黑道門派,門人當中難免良寙不齊,其上雖打著不主動惹事的主意,但個別份子在外行為不檢,恃強欺弱、意氣囂張,令人側目之事,也是有的;何況鄭平亞武功雖未大成,但對天門濃厚的報複之心,卻隻有隨著年歲增長而加重,雖說有元真子時時注意照拂,壓著鄭平亞的火氣,並盡量避免和天門中人相遇,但若當真遇上了,恐怕衝突難免,元真子武功雖說不弱,可天門當中高手如雲,絕非泛泛,到時候遇上了可真是麻煩。

  不過,從元真子平安回山時,玉真子的心可就放下了大半。雖是旁係,也難免師徒連心,何況杜平殷武功高明,更是元真子悉心栽培的繼承人,乃玄元門下代掌門的不二人選,其身份之特殊,和其餘師弟妹大不相同。不過在玉真子的想法,她心中雖仍擔心著杜平殷的安危,擔心著下一代掌門傳承之事該怎麼辦,但隻要元真子安全無虞,玉真子的心中可就沒有那麼多擔憂了。

  尤其元真子這回還帶回來了一個徒弟,這趙平予人雖形相極醜,但行事作風卻十分沈穩,頗得元真子之心,加上他性子平和,全沒因自己貌醜而自艾自憐,對自己境遇有懷才不遇之歎、怨天尤人之恨,連和絳仙她們也相處的極好,完全不像她以往所見的形相『特出』的武林人物,不是恨天恨地,以為旁人都對不起他,敏感到有些自卑,甚至恃藝淩人,動不動就挑釁打架;或者是成天自哀自憐,對旁人的關心全不答理,自暴自棄到讓人心懷不耐,根本就懶得理他。

  完全沒有那種心懷怨恨的心態,這趙平予反倒是極為上進,練武也極為用功,毫無一絲自艾自棄之意,加上在處事方麵,也顯出了與年齡絕不相當的老練穩妥,讓玉真子極為放心,甚至認為就算杜平殷遭遇不幸,本門也算後繼有人,隻要善加引導,便不須擔心下一代掌門之事了。

  沒想到……沒想到趙平予入門才不過三個月不到,竟已露出了本性!玉真子雖已久離江湖,卻也不是天真無邪,毫無江湖經驗的雛兒,對一些江湖上的鬼門道,她可是一清二楚。若不小心些,光是行走江湖的那幾年,以玉真子這般美貌女子,已不知被那些黑道小賊給暗算了多少次。

  趙平予這回砌上的茶,雖是熱燙一如以往,但光嗅著茶香,甚至連嚐都不必嚐,江湖經驗豐富的玉真子已經感覺得出來,那茶中摻了些許藥物,絕非隻是純粹的茶水。仔細一察,從茶中飄出來的香味看來,那茶中所摻的還不隻是毒藥而已,用量雖是不大,卻是下五門淫賊所用,專門拿來對付女子的淫毒媚藥,也不知這趙平予從那兒弄來的怪藥,竟想拿來暗算她這師姑!

  一邊輕捏著茶杯,一邊心中又痛又怒,恨的真想馬上衝出去找趙平予算帳,但玉真子何等人物?即便是心神憤激的此時此刻,也沒疏忽了警備,她豈有不知,這趙平予表麵上裝作已經遠走,實際上可正躲在門邊,想必是準備等玉真子不察其奸,飲下茶水,藥力在體內生效之後,再進來對玉真子下手,那又帶急促又帶壓抑的呼吸聲,雖是趙平予極力壓抑,卻豈瞞得住玉真子?

  如果不是因為知道師兄被趙平予救過,又對趙平予的天資極具厚望,將趙平予視為杜平殷之後的掌門弟子人選,絳仙她們亦不察其奸,此人的確不好對付,清理門戶之舉非得小心謹慎不可,絕不能生絲毫差錯,若換了其他弟子,玉真子可真想一掌下去,隔牆先打的他內傷吐血,再追出去廢了他武功,再把師兄和絳仙她們找齊過來,祭告師門祖先之後,再行清理門戶。

  不過現在玉真子可非得忍著不可,雖說藥茶已經在手,但若她此時便聲張起來,天曉得這趙平予靠一張巧舌,會不會顛倒是非,把黑的也說成白的?這人平素沈穩,到底留了多少後著,玉真子可當真無法預測。

  一想及此,玉真子不由心驚,她這才想到,幾天前絳仙和絳雪身上所受的蛇咬,連個解毒之藥也沒有,硬是靠內力逼出毒素,才得保命安然回歸,雖經本門『還玉丹』之助,再加上這幾日休息,體內毒性雖已盡袪,不致傷身,但體內消耗至今未複,神氣當中仍頗有委頓之意,莫非……莫非連這種事,都是趙平予所搞出來的鬼?否則兩個武功較高的師姐都中了毒蛇劇毒,當機立斷、大耗內力之下,才得袪毒保命,怎麼反而是武功低微的他,身上卻一點兒傷都沒有?

  這樣的話,會不會連今天絳仙和絳雪之所以失蹤,也是落入了趙平予的手中,是他所留下的後著?一旦媚毒暗算玉真子不成,反被玉真子逮個正著,他就可以絳仙和絳雪兩女性命,要脅玉真子不得聲張,甚至……甚至還可以逼玉真子就範,任他玩弄……一想及此,玉真子心中更為惱恨,卻也更為謹慎,這樣下去可不行,若她沒等到元真子出麵,便率爾聲張起來,天曉得絳仙和絳雪會不會受到傷害?師徒連心,她可絕不能容許這花朵般的徒兒姐妹受到任何一點傷害呀!

  咬了咬牙,玉真子裝作已經中毒,手上無力,指尖一推一碰之下,茶杯滾倒在桌麵上頭,發出了「叮!」的一聲清脆聲響,隻見隨著小杯在桌麵上慢慢滾動,杯中茶水骨嘟骨嘟地流了出來,在桌上灑了一片,煙氣四溢。看著那小杯滾著,心急之下的玉真子隻覺時間愈過愈慢,那杯子也愈滾愈慢,也不知過了多久,才終於滾到了桌沿,墜地「鐺啷」一聲,摔成了片片破片。

  「師姑,師姑,怎麼了?」

  果然就如玉真子事先設想一般,才聽到玉真子房中杯子墜地的聲音,趙平予立時便出了聲,還站了起來,身影直透入了房中。

  「你……你這是什麼茶……」壓抑著心頭的怒火,天知道玉真子多麼想穿窗而出,製住趙平予,直斥其非。但天才曉得絳仙和絳雪,是不是已經落到了趙平予手上,小不忍則亂大謀,若她一時衝動,沒能一下子製住趙平予,將他帶去給元真子發落,好由江湖經驗老到的元真子來應對這小奸鬼,單槍匹馬之下,玉真子可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應付得了這小子的滿腹奸謀?

  「茶……茶有什麼不對嗎?」

  聽到趙平予的聲音,玉真子心中恨意更深,連眼中都像是要噴出火來一般。顯是從玉真子的聲音之中,聽出來她已經中了茶水之毒,趙平予的得意再也壓製不住,光是從他應答的聲音之中,都聽得出來浮著一抹笑意,那得意忘形之色彷若可以眼見,就好像他的奸謀已經達成了一般。

  「這茶�……這茶�……」既是作了戲,就要扮的像樣一點,這樣才能確保瞞過這滿肚子壞水的小賊,玉真子雖氣的一肚子火無處發泄,卻還是不得不裝出無法自製的甜膩語聲,彷彿整個人已被媚毒燒到忘形之至,光聽著自己都好像要吐出來一般,「好……好熱……啊……這……這茶怎麼搞的……到底是……是怎麼回事……怎麼……怎麼茶一入口……玉真就……就全身發熱……好像……好像有股火要……要噴發出來一樣……整個人都熱呼呼了……平予……唔……你……你說說……這……這究竟是……是怎麼回事?」

  聽到玉真子這般無法忍耐、嬌甜軟膩的聲音,窗外的趙平予好像放鬆了一般,連映在窗上的影子,都像是鬆弛了少許,玉真子深知心中所猜不差,當真是這小子用上了極惡毒的媚藥,好來對付自己,心頭不由得怒火更熾,忍不住想著,等你得意忘形的入屋之際,再看我怎麼整你!為了最後的勝負,現在先給你聽點兒甜頭,也是沒法子的事,看你待會兒還上鉤不上鉤?

  玉真子伏在桌上,從外表看來一幅身中奇毒,再也無法自行動作的模樣兒,但她心中卻在暗自盤算,等到待會得意忘形的趙平予進房,忘乎所以地走到她身邊時,玉真子立時發難,以她和趙平予的功力差距,加上趙平予心中無備,突襲之下絕對可以兩三招內就手到擒來,然後她再找到元真子,以元真子的才智,要從趙平予口中套出絳仙絳雪姐妹的下落,該當是輕而易舉。

  但接下來趙平予所說出來的話,卻讓房中的玉真子登時一怔,差點兒連裝都裝不下去了。

  「師父!師父!」

  「怎麼了?」元真子狂奔的腳步聲由遠而近,還伴著衣襟獵獵的破風之聲,不隻是腳步聲而已,就連口中急促的語聲,都不像以往那麼悠閑平和、毫無性氣,而是驚惶交織,真難以想像這氣急敗壞的聲氣行動,會是那個元真子所說所做出來的,「我正在煎藥,就聽到絳仙和絳雪跑過來說玉真出事了。玉真怎麼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玉真!師妹!你怎麼了?答我一聲啊!」

  「啟稟師父,」趙平予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話聲變得平順,「平予也……也不知道,隻聽得師姑在房內把杯子給摔了,然後……」

  「然後怎麼樣?」聽趙平予還能心平氣和,說話慢騰騰的,活像賣關子一般,著急的元真子什麼也顧不得了,雙手緊扣住趙平予雙肩,不住搖晃著,搖的連趙平予的聲音都像是搖了起來。

  「哎!然後……然後……」趙平予又像是在賣關子,又像是痛的說不出話,又像是難以啟齒一般,「然後然後」了好幾句,這才說了出口,「師姑的……師姑的聲音就變了……好像……好像是中了什麼毒一般,說是整個人都發起熱來,身體�麵有一股火燒的受不了,就像要馬上噴出來一般……」

  「你……你說什麼?」心中一驚,元真子連以往對弟子的禮貌都忘了,推開了趙平予,整個人退了兩三步,似想要馬上衝進玉真子房內,又像是在顧忌著什麼,臉上的表情又急又慌、又想做些什麼又自製著不願去做,雖說已經入冬,這個時刻已頗有涼意,加上原先在火爐旁煎藥,身上穿的並不多,但元真子的臉上,此刻卻是汗水涔涔,慌急的像是隻無頭蒼蠅,全沒了主意。

  聽到趙平予的敘述,原已慌急的元真子更是焦急的渾身發熱,滿額都是汗水,他也不是沒走過江湖,怎會不知趙平予敘述的情況,玉真子必不是中了平常毒物,而是身受劇烈媚毒?何況玉真子極重麵子,以她的內力修為,雖不至於百毒不侵,但一般媚藥侵入體內,就算沒被硬逼出來,她也該壓製得住,不可能連聲音都毫無顧忌地給外頭的弟子給聽了去,以此觀之,玉真子此刻所中,必是極其烈性的媚毒,此刻的玉真子必被那藥力煎熬的無法忍耐、無法自拔啊!

  一想到她身上所受的煎熬,元真子就不由得心亂如麻,偏偏男女有別,他又不敢隨意進玉真子的房�探視,此刻的元真子當真慌了手腳,像隻沒頭蒼蠅般四處亂轉。他內力深厚,輕功修為更是高明,亂轉亂晃之下,隻晃的趙平予眼也花了,他本還想勸元真子別再顧忌什麼男女禮教之類,趕快進去探視中了媚毒的玉真子,卻被元真子的身影搞的是眼花撩亂,什麼也說不出口來。

  眼前像是什麼也看不見,元真子不住繞著圈兒,腦中卻是一幅接著一幅的圖樣飄飛上來。其實從他和玉真子入玄元門以來,元真子對玉真子這嬌美可人的師妹,便極有好感,但玉真子對他老是若即若離的,雖不至於冷語相向,卻盡量避免和他獨處,好不容易見了麵,又是大不同於平常,扭扭捏捏的,什麼話也不說,加上元真子自己也害羞,不擅於表達自身心意,兩人遇上了更是話也說不上幾句,雖然心中有千絲萬縷的情絲牽纏,卻是怎麼也無法鼓起勇氣向對方表白。

  本來玄元門雖說修的是道家武功,但本朝自開國以來,道門各係其實並不太重色戒,隻要你情我願,並不對此多所管束;何況遠在五十年前,皇帝就從皇家所供養的道觀中,封了位美人為貴妃,據說那女子原還是他的兒媳!有此為鑑,天下各個道門自不會把男女關係看成何等大事。

  但元真子雖因年紀日增,又理掌門之位,行事沈穩平順,頗有泱泱大度,連所教的弟子都已成長到足夠在江湖上打滾了,但隻要遇上了玉真子,元真子的舌頭便似打了結一般,連話都說不好了,他對玉真子雖有情,卻是怎麼也開不了口去向這嬌美如昔的師妹說出來,隻能付以相思。

  其實不隻是外頭亂轉的元真子,房中的玉真子心中也是情思百轉、心思複雜地難以形容。

  原本當她嗅到茶味,發覺茶中有鬼的時候,玉真子幾乎是反射般地想到,必是趙平予下了媚毒,用以暗算於她,滿懷怒火的胸中登時再想不到其他。這醜師侄一向裝的毫不以自身容貌為意,對嬌美清豔、如花似玉的師姑和師姐更是尊敬有加,絲毫沒敢有半分失禮之處,弄的玉真子原先差點以為,這小子的臉是不是易容化妝的?否則以一個這般醜陋的人,該當不怎麼受女孩子歡迎,和異性的相處該當沒什麼好印象,怎可能在麵對她們時,連一點點的失態都不曾有?

  當發覺茶中下了媚毒時,玉真子心中登時驚怒交加,還帶著些許懼意,她雖也頗自負美貌,實際上也已三旬,就算玉真子功力高深、駐顏有術,保持到現在仍是二十餘歲好女兒模樣,但要和絳仙她們姐妹正值青春年華相較,也還是比不上的,趙平予若真見色起意,照理而言也該是先對絳仙她們動手,一來二女年輕貌美,二來她們不知人間險惡,較沒戒心,也好對付。

  想到此處,玉真子不由得害怕起來,莫非當時絳仙她們中毒,就是趙平予下的手,這幾日來絳仙絳雪都委頓在床,精神不繼,他若是要趁著師父和師姑沒注意時,對二女施加淫行,也非不可能之事,加上現在絳仙她們都失了蹤,更不知是不是落在趙平予手中,受了淩辱?二女自幼為玉真子撫養長大,情誼比起師徒更像母女,若她們身受傷損,最難受的第一個便是玉真子自己。

  愈想愈多、愈想愈亂,心中雖是麻亂慌忙,玉真子功力究深,還是能抑住不安的心,準備好隨時對趙平予下手,但心頭那些不安的想頭,卻是怎麼也無法輕易擺脫了。

  但趙平予那一聲高呼,和之後與元真子的對話,卻把玉真子滿溢心頭的慌亂,在一瞬間給徹底打散了,代之而起的卻非輕鬆平靜,而是另一股更難理清的混亂。

  趙平予的聲息之中暗含笑意,隻元真子心慌意亂,才毫無所覺,房中的玉真子雖聽得懂,原先那以為趙平予包藏禍心,敢用媚毒暗算師姑的怒意,卻如燎原之火般,雖是狂放難收,一時間卻被天降豪雨狂打猛襲之下,瞬息而滅般馬上就沒了,現在聽來,那笑意卻是愈聽愈是良善,隻是頑皮的不像平常的趙平予,反倒像是絳仙她們所為,趙平予的笑意可不是當真對她有惡意呢!

  這趙平予茶�頭的媚毒下是下了,用來暗算玉真子,好讓她欲火焚身也沒錯,卻不是為了滿足他自己的色心。也不知是趙平予自己看出,還是絳仙她們漏的口,才發現了玉真子和元真子互相有意,兩人卻是羞著怎麼也出不了口的尷尬,才用上這鬼手段,好撮合他們,成其金玉良緣。

  真不曉得這幾個小鬼頭是怎麼想的?竟連這種手段也使得出來?想的臉兒通紅,玉真子心中不由得暗罵,偏偏隻要心中一想到元真子就在門前,就連腿兒都軟了,怎麼也沒法子走到門口去。從方才元真子的說話,聽得出來絳仙她們姐妹可是一點兒事也沒有,她便知自己怪錯了人,這趙平予可是出於一片『好心好意』,才來暗算自己,恐怕還是和絳仙絳雪她們合作的呢!

  偏偏正如趙平予他們所想一般,玉真子自入師門以來,一顆芳心就係到了這麵貌溫文儒雅,行事沈穩平順,從來見不到慌急模樣的師兄身上,隻是玉真子對心上人總是害羞,加上雖是武林中人,不像一般閨閣女子一般注重一些小節,但玉真子身為女孩兒家,總還是不敢表達愛意。

  加上元真子也不知想著什麼,一個大男人竟像比玉真子還要害臊,見麵除了師門公事,私話兒一句都說不上來。元真子對自己的照顧是無微不至,這點玉真子也是知道的,但這究竟是對她有意呢?還是因為隻有這個師妹,因此格外對她照拂呢?玉真子心中完全不敢確定,更不敢問。

  等到玉真子武功有成之後,她也曾去闖蕩江湖一段時日,見到的江湖中人也是不少了。玉真子生就的美人胚子,行走江湖之中更是招蜂引蝶,也不知見到了多少人,雖說所見之人有些豪邁、有些文雅,有些甚至比師兄還要人品俊雅、令人心動,其中也不乏有人對玉真子大獻殷勤,頗有好逑之心,但也不知怎麼搞的,玉真子一顆芳心就是動也不動,一心仍是懸到師兄身上。

  隨著時間過去,玉真子也愈來愈不想在人心險惡的江湖中打滾了,尤其在十幾年前,從山下撿到了一對被棄的女嬰開始,玉真子更是索性留在山上養嬰,再不願下山了。偏偏這對姐妹又是天生調皮,怎麼也靜不下來,讓玉真子雖是久不出山,但在她們的陪伴之下,卻也不嫌寂寞,隻是隨著二女日漸成長,玉真子為人師表的自覺愈發重了,行事愈發穩沈,不願有絲毫失態之處,以免帶壞了徒兒,她原本就不是大膽之人,現下對師兄的一片相思之情,也更不敢表露了。

  心中微微一甜,玉真子也已猜到了趙平予的用意,她對媚藥雖沒多少瞭解,卻也知道大部份的媚毒,乃是交合即解,除了雲雨之時被藥力衝擊,身體會有些無法自控、難免顛狂之外,並無多少副作用,趙平予這一下藥,弄的玉真子欲火焚身之後,正好讓元真子來幫她『解毒』,也難怪絳仙她們會和他合作了。雖說這招有點兒硬是送作堆的意味,也不太正派,但終是個機會,玉真子自忖,若不把握這機會,以她和元真子的性子,恐怕以後也不會有什麼機會好互訴衷情了。

  看元真子轉來轉去,急的滿頭大汗,對房中玉真子的情況擔心至極,偏又恪守著男女之防,怎麼也不敢進入玉真子房中探視,在旁恭謹肅立的趙平予微低著頭,不讓元真子看到他臉上正強忍住笑,背在背後的手一邊偷偷地向一旁窺視著的絳仙和絳雪打著手勢,通知她們計畫已經完成了九成九,現在的趙平予心中正琢磨著,要怎麼把元真子弄到玉真子房�頭去,以竟全功。

  原本當他向絳仙透露計畫的時候,絳仙原雖不怎麼能接受,但隻要她心中一想到師父和師伯老是若即若離的,明明弟子們都知道他們彼此有意,卻隻有當事人對對方連句話兒都說不好,看了真教人為他們著急,以元真子和玉真子拖拖拉拉又兼害羞至極的個性,這樣下去,他們就算到死了,恐怕也隻有懷抱相思的份兒,再不可能向對方表白,絳仙心中不禁一陣亂,趙平予想出來這方法雖透著邪氣,不過仔細想想,要逼師父這樣的人把心思說出口,恐怕也隻剩這一招了。

  加上中途醒來的絳雪,可就沒姐姐那麼瞻前顧後了,她才一聽到趙平予的解釋,就忍不住為之心動,到後來甚至還攛掇著姐姐,要絳仙協助趙平予,好完成這個計畫;絳仙一來拗妹妹不過,加上她其實也對師父的終身頗為著急,更希望和師伯親上加親,自然也難出言反對了。

  何況趙平予還再三保證,這『優穀曇』的花粉本身絕無毒性,隻是極能催動體內本能情欲,加上混在茶水中喝來也沒什麼異味,玉真子飲下這藥茶之後,最多難以抗拒體內欲火如焚,和元真子合歡時縱欲過甚,事後難免腰虛腳軟,要休息上兩三天而已,其他更沒什麼傷害身體的副作用,否則換了另一種傷身淫藥,要用在師父身上,愛師心切的絳仙可是絕對不會容許的。

  光聽方才玉真子在房中發出的嬌哼聲響,趙平予心中便放了下來,他雖沒當真使用過這種淫藥,但光靠書上所言,便知這『優穀曇』藥性強烈,即便是再能守心的禪道中人,也要為之情欲橫流、淫興勃發,更沒法子壓抑自己體內狂揚的春情。聽玉真子那情迷意亂的軟語呻吟,便知她體內必是藥力發作、熱情如火,玉真子既著了道兒,元真子又已到了房外,現在的情況可就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隻等著元真子下了決心,進房為玉真子解去淫毒之後,便大功告成了。

  想到此處,趙平予陡地麵色一變,身子劇震,背心冷汗涔涔而下,正心驚意亂的元真子隻是自顧自地轉著圈,想著該怎麼辦,全沒發覺趙平予的異樣,而一旁偷偷窺視當中,正以為妙計得售,得意洋洋中的絳雪,在絳仙突地輕推了一下,才發覺了趙平予神色有異,且是極為蒼惶。

  「怎.麼.了?」放慢了動作,絳仙張大了嘴巴,無聲地詢問著震驚中正一步步後退,慢慢地退向她們這邊的趙平予。她隻敢放出嘴形,生怕驚到了元真子,給這師伯看出不對,那可就是『為山九仞、功虧一簣』了,「什.麼.事?」

  「慘了……」趙平予吞了口口水,隻覺額上見汗,又不敢伸手去擦,深怕一有異動,給元真子發覺,計畫可就完了,隻敢慢慢地退到伏在壁後偷窺的絳仙絳雪身邊,輕聲回答,「師姑……師姑沒再說話了,連……連剛才那麼清楚的呼吸聲都……連呼吸都沒剛才那麼大聲。如果……如果不是師姑點……點了自己的啞穴……就是……就是她自己已經……已經壓住了毒……正等著……等著找我算帳呢!」

  「那……那怎麼辦?」聽到這句話,絳仙可真嚇呆了,心中原本的得意全盤煙消雲散,一時間額角背心也發了汗,在這種將近入冬的冷天�頭,給寒風一拂,更覺背心發冷;一旁的絳雪更是嚇得連話都說不出口,嘴兒張的大大的,像是被冷風凍的僵在那兒一般,再也動彈不得。

  也難怪絳仙和絳雪心中大驚,這種催情藥物藥效太過火,常人絕少識者,隻有淫賊敢用而且常用,從原料到成品,一向為正道中人所厲禁,無論製造、持有、販賣或者使用,都無人膽敢公開為之,若給正道中人發現,那可真是二話不說,立刻就被當成是淫賊辦了,就算隻是不知情的人倒楣,剛好拿著而已,若被逮到的話,可也是百口莫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玄元門雖然不怎麼管江湖中的閑事,卻也算正道一脈,雖說趙平予和她們也是一番好意,又不是要當淫賊,但一來這『優穀曇』花粉藥性極強,不隻是正道人士,就連一般的黑道人物,除了一些惡名昭彰的淫賊之外,大概也是碰都不敢碰,更何況是她們兩個未婚未嫁的女孩兒家呢?

  二來玉真子臉嫩到了極點,元真子雖是男子,臉皮大概也不會厚到那去,否則也不會這樣『含情脈脈』了十幾二十年,卻連表達都不敢表達,把情意都深藏在心底。給她們這樣一整,事兒全說破了,這下子玉真子非惱羞成怒不可,她們接下來可就慘了,不知道一向把她們的壞事當成頑皮而已的師父,會怎麼用門規處置她們,這可不是罵幾句頑皮,道聲歉就解決的了的事呢!

  雖說也嚇得不敢亂動,但趙平予心下想的,可就比絳仙她們更多了。他倒不怎麼把門規處置放在心上,反正做了都做了,在決定這個計畫之前,趙平予已有了心理準備,就算對這手段再怎麼不能接受,但看在他立心良善的份上,以他對這師父的看法,元真子也該不會怎麼重處;就算元真子要做給其他人看,一怒之下把趙平予逐出師門也行,最多是再回去當他的小乞丐去。

  但若造成了玉真子的誤會的話……這才是最麻煩的事情,若給玉真子誤會了,當做是元真子暗地圖謀,讓趙平予用淫藥暗算於她,好讓元真子得遂淫欲,事成最好,即使事敗也能推到趙平予頭上去,這下可就難解釋了。女孩子向來都比男人死心眼兒,說好聽是擇善固執,說難聽就是不顧事實、一意孤行,一旦相信了,就是再怎麼樣也說不聽,趙平予雖是一片好心,但若造成了誤會,使得元真子和玉真子心結難解,那可就成了一團死結,再怎麼樣也弄不清爽了。

  外頭的四人分懷著不同的緊張,偏偏又沒人敢去敲敲玉真子的房門,就在這個時候,玉真子的房門卻「咿呀」一聲開了,緊張的心都快跳出來了的趙平予和絳仙絳雪,隻見玉真子亭亭玉立在房門口,白皙如玉的頰上透出了些許紅暈,除此之外卻沒有半點兒著了藥茶道兒的模樣兒。

  「你……你沒事嗎,師妹?太好了……元真可……可嚇死了……」看到玉真子倚門而立,神態溫柔一如以往,顯然是什麼事也沒有,身子和心�都一直轉個不休的元真子,心這才放了下來。

  「玉真沒事……沒事的,師兄……」玉真子微微一笑,頰上暈紅愈發深了,那模樣兒清麗嬌媚,溫柔一如以往,那有半點惱羞成怒的味兒在?看得絳仙和絳雪不由得舒了一口氣。

  但肅立在旁的趙平予,可沒像絳仙和絳雪那般安心,心中反而是愈發七上八下,更加緊張了,玉真子既沒中『優穀曇』的花粉,卻故意發出中了媚毒後的嬌軟聲音,誘他上當,若非她胸中火氣上升,想把元真子挖出來之後再大發脾氣,打算重處趙平予,就是誤會已深,再難冰釋,心死之下才故意擺出一幅心平氣和的模樣兒,所謂『暴風雨前的平靜』,大概就是這樣子吧?

  看趙平予表麵上謙恭有禮地立在那兒,動也不動,像是什麼事也沒有的樣子,實際上額角背心卻是渾身冷汗,神情更是全沒有以往的沈穩平和,心中那股忐忑不安的勁兒,彷彿連看都能夠看得出來;他旁邊的壁角�頭,也像是有人躲著一般,猜就知道是誰躲在那兒,準備看好戲,玉真子嘴角浮起了一絲甜蜜的笑意,特意提高了聲音,「絳仙、絳雪,你們兩個給為師滾出來!」

  「是……」

  看到絳仙和絳雪低著頭,從趙平予身旁走了出來,元真子瞪大了眼睛,他這才發覺,自己擔心過度,竟差點失了態,連這兩個小妮子躲在一旁也看不出來,這下子醜可當真是丟大了。

  看房門前的幾個人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玉真子甜甜一笑,舉起手來,就在趙平予和絳仙絳雪瞪得大無可大的眼前,將一杯茶給飲了下去。她似是喝的有點兒急,一絲水漬滑到了嘴角邊上,光是舉袖輕拂的嬌柔模樣,在元真子眼中都是那般美不勝收,「師兄,玉真……玉真有點兒事情,想請師兄你進房來商議一下,平予你也過來;至於絳仙絳雪你們嘛……還不趕快回床上休息去?」
 

第一冊 第五章 終諧鴛盟

  元真子真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隻覺今兒的師妹怪怪的,但到底是那�怪,卻又說不上來;而趙平予這徒兒也是行止奇特,本來一向沈著平穩的他,卻像是光走路而已,腳步中都在顫著一般,光隻是走到玉真子房門口而已,他的腳步間就已經跘了好幾下,像是神思不屬的模樣兒。

  「叫你別擔心,」看趙平予嚇得神思不屬,平日的沈著都飛到了九霄雲外,好像光在平地上走路,都有可能隨時重重地摔上一跤般,玉真子隻覺有趣,不覺噗哧一聲嬌笑出來。也不知是方才喝下的藥茶現在已生了效,還是被趙平予的好笑樣兒逗的,她隻覺頰上愈來愈熱,看元真子直注意著自己的臉蛋,玉真子也知自己現下必是雙頰暈紅,大顯女兒嬌柔意態,「玉真又沒怪你,隻是……隻是要你去弄點兒補藥,明兒個……明兒個或許要用,可要好生預備著,知道嗎?」

  「啊……是,平予知道了。」

  聽到玉真子這麼說,趙平予可真是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力氣,才抑著自己不失態,沒當場笑了開來。玉真子的語聲雖是平淡,但看她神態這般嬌柔,言語這般甜美,顯然玉真子雖是看破了他的圖謀,知道趙平予和絳仙絳雪弄出來的鬼把戲,卻沒半分怨怪他們;加上方才玉真子還把藥茶當著他的眼前給喝了下去,多半她這下子也是看開了,打算把心中的情意向元真子全盤表白。

  既是如此,那補藥可就要好生準備了,趙平予心下暗笑,他也聽出來了玉真子話中暗藏的諷刺之意:為了誘發她體內情欲,趙平予備下的『優穀曇』花粉可是一等一的好東西,在藥力催動之下,加上玉真子又是心甘情願,今兒她房中必是香豔旖旎、春光不止,元真子隻怕要鞠躬盡瘁、盡力而為,才能平複她體內賁揚的欲火,也難怪玉真子要備下補藥,好補補元真子的身體了。

  說句實在話,這也是一開始想出這計畫的趙平予該當想到、該當備下的,隻他還真沒玉真子想的那麼遠,真不愧是師姑啊!不過明天開始,就應該改個稱呼,喚作師娘了,趙平予頑皮地向絳仙和絳雪吐了吐舌頭,卻不敢看向師父的眼神,連忙加快腳步去了。

  看出趙平予離去的當兒,對著牆角�忙不�逃開的絳仙她們聳了聳肩,雖隻有背影,他又逃得快,在元真子眼�卻還是看得清清楚楚,此刻的趙平予不像平常那般沈穩自重,像個小大人,反而像是絳仙她們犯了錯,被玉真子逮個正著的時候一般,那模樣兒讓元真子也忍不住莞爾。

  「師妹……可還好?」元真子也不是笨人,光從絳仙和絳雪這般奇特的行動和表現,便知這些小鬼必有什麼頑皮玩意,倒是沒想到連一向沈穩的趙平予也加了進去,加上玉真子眸中水汪汪、嬌滴滴的,頰紅眼媚,大不同以往那端莊自持、連句笑話也不出口的模樣,自然知道必是發生了什麼事,不過看玉真子還是笑臉盈盈,他也不由得放下心來,看來該當不會是什麼大事;至於玉真子所說『補藥』什麼的,那可就真考倒了元真子,這答案恐怕真得問玉真子才知道了。

  「嗯……」輕輕地嗯了一聲,玉真子隻覺呼吸之間熱氣蘊涵,彷彿連鼻腔�都熱了,也真不知趙平予從那兒弄來的怪藥,效力這般厲害,雖說玉真子故意行功,將腹中藥茶全盤化開,加速藥力的散發,但光看體內的熱火如焚,玉真子就猜得出來,這藥的出處,明兒個自己非得叫趙平予交代清楚不可,這種淫藥若帶在身上,在山�倒是還好,若在山下被旁人發現,鐵定給正道中人當成為人不齒的淫賊,到時候不隻是趙平予,整個玄元門這不白之冤可就百口莫辯了。

  看玉真子隻是嗯嗯哼哼地對付他的問題,一邊自顧自地向著房�走,還在門口讓了道,示意他進屋說話,元真子一來關心這師妹,她現在的模樣如此嬌柔軟弱,連步履間都顯得腰腿酥軟,活像是風大一點兒都吹得走的模樣;再加上元真子雖修養深厚,不易為外物動心,但趙平予他們這回搞出來的玩意兒涉及他心中萬分憐惜的師妹,他也非問個清楚不可。好奇心加上擔心,讓元真子打破了自己以往的規限,伸手輕扶著渾身發熱的玉真子,頭一回跨進了師妹的房間。

  才一進房間,嗅到了房中香氣,元真子的眉頭就皺了起來。方才趙平予進來砌茶時,那滿溢的茶香猶未褪去,加上玉真子作戲之下,故意弄翻了一杯茶,屋子�更是茶香滿房,薰人欲醉。

  「這……這是……」

  將桌上的茶壺輕提到元真子麵前,玉真子輕輕旋開了壺口,讓那香氣更加溫熱地直透元真子胸臆,一邊以壺就口,又喝了不少。她喝的急,一絲水漬從嘴邊滑了出來,直濕到了衣上頭。

  「是你的好……好徒弟……和絳仙她們搞出來的……」將茶壺喝的涓滴不剩,玉真子這才放下了茶壺,正麵迎上師兄滿含疑惑的目光,眼中火辣辣的,彷彿透出了火熱的豔光,令元真子不禁心跳加速,想移回目光卻又不敢,好像光隻是看到師妹的眼神,整個人就像已經迷醉了似的。

  一般而言,玉真子這般正派俠女若不慎飲下淫藥,那還不拚命運功,將藥力壓製住,不使散發?心中更是千思萬想著,不要那藥力運行,以免搞到後來無法自控;但現在的玉真子,一顆芳心卻是反其道而行,她心中無比渴望,隻希望這藥力愈快運行愈好,最好是馬上就充滿了她體內每一個角落,不隻燒化她的矜持和羞意,也燒出她的勇氣,讓她能把心底的話兒全盤傾訴出來。

  「平予他們……嗯……」感覺到身體�頭愈來愈熱,那熱氣從體內深處直迸出來,燒到了肌膚上頭,散不出去的火熱又灼回了體內,好像她剛喝下去的不是媚毒,而是化骨散一般,玉真子隻覺整個人都軟了,骨頭都像化了似的,一雙腿兒軟綿綿的,要靠著桌子和元真子的攙扶才不至於倒下去,「他們在……在玉真的茶�摻了……摻了點藥物……想要……想要師兄來……來幫玉真解去藥毒……」

  「什麼!他竟敢……」

  抓住了乍聽之下想轉頭衝出去的元真子,玉真子其實心底也知道,這師兄為人正直,頗有些兒古板,聽到門下有人使用淫藥,第一個想到的必是追究責任,可她現在要說的可不是這些呢!

  「玉真要說的……不是這個……」感覺身子�頭愈來愈熱,腦子�都像快被那股火給燒化了一般,玉真子知道自己非得快些說出來不可了,若再這樣任體內藥力狂奔,隻要她還沒來得及直述胸臆,就要被藥茶中的淫性衝毀神智,到時候自己再無法控製自己的言語,那時恐怕就來不及了,「玉真早知道茶�有問題……不過……唔……不過玉真是……是故意喝下去的……因為玉真不敢……」

  「為……為什麼……」抱住了渾身火熱的玉真子,元真子隻覺自己像抱住了一團火一般,她的眼兒�燒著媚火,她的如蘭口氣�熱氣灼然,她的身子更像是化成了火團般,摟在懷中彷彿要燒化自己,加上玉真子原就皙白勝玉的肌膚,此刻浮出了兩團誘人心動的豔媚酡紅,彷如三月桃花一般,光看就令人口乾舌燥,頗想伸出手去捏捏那柔滑軟嫩的肌膚,更何況是抱著她的元真子呢?

  現下的元真子也已是渾身發熱,方才玉真子故意將壺口在他鼻尖旋開,元真子隻覺香氣盎然、撲鼻而來,那淫藥好像已化成了縷縷香氣般鑽進了他的體內,讓軟玉溫香抱個滿懷的他,也漸漸無法自持了,體內有一股原始的衝動驅策著他,若非元真子修養深湛,怕早已忍不住要向那衝動投降,將懷中這嬌媚的玉真子抱到床上去大快朵頤了。

  「因為……因為玉真不敢說……」神思像是有些兒茫然,連眼光都像是充滿了火般,但也不知是怎麼回事,玉真子卻覺心頭滿是甜蜜,好像光想把心底的話說出口來,向這相思已久的師兄傾訴,都是可以甜透心胸的美事一般,「玉真愛……愛上師兄了……從……從進門開始就……就愛了……」

  「真……真的嗎?」聽到了玉真子猶似染透了蜜水的聲音,元真子隻覺心頭一陣火熱,這句話令他心中一陣亂,心底有股自己也不敢說出口的渴望,像是已經期盼了好久好久,偏偏一直沒想到真能從她口中聽到這句話兒,剛一聽到玉真子軟甜的聲音之時,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呢?

  這樣不行,元真子猛地一咬舌尖,好讓那劇痛令自己鎮靜下來。這麼美的事兒,這麼甜蜜的話兒,絕不可能是真的,一定是自己聽錯了,那淫藥當真厲害,光隻是聞到茶香而已,都可以令元真子這等功力深厚、道行清高之人產生幻覺,此刻身受其毒之苦的玉真子,她的體內是不是更難過呢?想到這兒元真子不由得心底起火,這趙平予不知怎麼吞下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敢用這麼惡毒的藥物來暗算師妹,讓玉真子變得這麼熱這麼難過,自己明兒個非好好教訓教訓他不可。

  「當……當然是真的……」看元真子的反應,好像並沒把這句話當成重要事看待似的,玉真子心中一涼,自己果然錯了嗎?師兄果然對自己無意嗎?難不成自己寧可身中淫毒,也要把心底的千言萬語傾訴而出,當真是自己自作多情嗎?但事已至此,玉真子也沒有回頭路了,她把心一橫,整個人都倒入了元真子懷中,綿軟如糖似蜜、似水還柔的呻吟,不住悶悶地從他懷中傳了出來。

  「師兄不知道……一直都不知道,玉真到底有……到底有多麼喜歡你……唔……從入門開始……玉真心中……心中就隻有師兄一個人了……嗯……真的……一直都是這樣……玉真的心隻有……隻有天知……」

  帶著元真子兩個人倒到了床沿,玉真子鬆了口氣,任得自己火熱的嬌軀,帶著因體溫高升而泛出的甜蜜香風,不住在師兄的懷中癡纏著,好像連埋在他胸前的呼吸,本該氣悶的呼息都像是美的可以化成蜜一般,舒服的像是再也不肯離開一般,她當真想這樣一直挨下去,能在師兄懷抱�頭挨多久就挨多久,他的懷抱真的好溫暖、好舒服啊!令玉真子的芳心不由自主地飄蕩起來。

  「玉真一直……一直好想……好想跟師兄你說……說玉真心�滿滿的……隻有師兄一個人而已……隻想你一個人的身影……想要被你給抱住……被你疼惜愛憐……可是……可是玉真一直不敢講……怕師兄你會……會拒絕玉真……說玉真心�一切的一切全……全是玉真自作多情……到時候……到時候玉真會受不了……一定會受不了……會受不了你的冷淡的……玉真真的好怕好怕……玉真怕你說不……好怕啊……」

  「師妹……玉真你……」

  伸指堵住了元真子想說出口的話,玉真子眼神軟柔如酒、豔麗如火,她隻覺自己不隻是呼吸火熱,連體內的血管�流的,都是對師兄的滿腔渴求,對這正抱著自己的師兄,她再也沒有一點兒矜持去拒絕,現在的她正渴望著師兄,渴求著他所帶來的一切,所有的、全部的通通都要。

  「師兄,不管你怎麼想……說玉真自作多情也好……說玉真配不上你也好……先……先聽玉真說完……師兄你再拒絕吧……玉真……玉真隻想好好的……好好的把握這次機會……把一切……把一切想說的……通通都說出來,玉真再受不了了……再受不了把這些話藏在心�頭了……再藏下去,玉真都要瘋了……是真的……玉真想要說的……全都是……全都是真的……師兄……求求你……聽完玉真的話吧……」

  「本……本來玉真以為,師兄也是……也是在意玉真的……可師兄你……對玉真的感覺,你怎麼也不肯說出口……遇上玉真連……連一句私話也不說……就好像在躲著……躲著玉真一般……玉真好怕……怕都是玉真自己自作多情……怕玉真一多口就……就連平時這樣……這樣看你也……也不成了……」

  感覺整個人愈發燥熱難當,玉真子眼兒像是被黏住了一般,視線怎麼也離不開眼前的元真子,也不知是因為體內的藥力作祟,還是因為心�的話兒終於說出了口,那滿懷心中的羞意充盈周身,她整個人都像是化入了火中一般,額上香汗淋漓,身上的衣衫不知何時起已濕了個通透。

  「我……我好怕……尤其是……尤其是師兄你下山的時候,玉真真的好怕……師兄武功高,為人也好,不會怎麼和人家衝突,可……可是平殷在山下人緣不好……再加上平亞和……和天門的恩怨……何況江湖中又……又是雲波譎詭……難以想像……師兄你知道嗎?每次……每次看師兄下山,玉真心�頭就……就怕……真的好怕……生怕師兄一個不小心遇……遇了險……玉真就……就再也看不到你了……可玉真又……又不敢下山去找你……生怕你不高興……當玉真多管閑事……」

  隨著話兒出口,玉真子心中愈發情懷蕩漾,尤其元真子雖沒怎麼動作,隻是聽著玉真子的傾訴,一邊兒手指輕輕梳理著玉真子額前的秀發,親手感覺著她愈發灼燙的體溫,眼中的神情如此溫柔,完全沒有當玉真子的滿懷情意是自作多情的模樣,玉真子隻覺體內充滿了勇氣,腦中彷彿被藥力衝激著一般,情不自禁地將滿心的話兒全盤托出,再也不肯有絲毫保留了。

  「想了……想了真的好久好久……玉真又想說出來……又怕……又怕師兄會笑話……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平予弄了這麼個機會,玉真再忍不住了……今天就算……就算師兄會以為玉真自作多情……以為玉真沒有自知之明,玉真也要說……也要把心�想的全都說出口……」

  「對不起,玉真……」低下頭去,溫柔地吻上了玉真子豐潤的櫻唇,她雙唇原就飽滿豐潤,又兼體內熱力衝擊之下,更是飽脹火熱,甜美的難以想像,何況玉真子渾身嬌慵無力,給元真子抱的這麼緊,玉真子身上那馥鬱的處女幽香,不住薰著元真子的口鼻,等到元真子鬆開了玉真子的嘴兒時,他的臉已經可以和玉真子比紅了,「元真不知道……不知道你這麼擔心……真對不起……」

  「其實元真也……元真也是……」看玉真子眼兒水汪汪的,話兒都出口後,彷彿連眼中都滿含嬌羞,正又羞又怕地等待著元真子的答覆,那眼兒似會說話似的,她心中的哀怨、畏懼、期待和渴求,不待言傳便已充滿了元真子的心中,讓他不由自主地言語發顫,差點兒連話都說不好了。

  「元真也……也一直在擔心你……」似乎有點兒不知該怎麼說才好,元真子的雙眼深情地凝望著玉真子似乎甜的要笑出來的媚眼兒,口中的話兒卻顯得有些緩,有些出不了口,「上次元真差點遇險,那時元真才知道,其實在元真心�麵,最想……最想的人也是……也是玉真你……隻是……隻是元真一直在怕,怕一旦說出口來,玉真你若不接受,就……就不會再理會我了……所以……所以我才……」

  「嗯……」好不容易等到元真子的這幾句話,玉真子心中滿懷甜蜜,幸好自己終於鼓起勇氣說出口了,雖然元真子沒有準備,不像她說的那麼多,但隻要有這麼幾句,她也聽得出來,自己這些年來的相思苦楚,絕非白費,元真子對她也是有情的,隻是和她一樣,一直怕羞著不敢說出來,其實在玉真子心中,也隻要知道這樣就好了,加上現在玉真子周身猶如火燎一般,她既知元真子的真正心意,接下來也不用他款款細訴了,現在的玉真子隻要他的行動,「師……師兄……玉真好……好高興……整個心�都是……可……可是玉真還想……還想問你一句話……」

  「玉真想說什麼,元真都答應……這些日子苦了你了……」

  將臉兒湊了上去,主動地吻上了元真子焦燥的嘴,天曉得這麼簡單輕鬆的一個動作,要花上玉真子多大的勇氣?加上體內的藥力已經無比勃發,現在的玉真子雖是渾身燥熱難當,渴想著元真子的下一步動作,但在心中那無比羞人的衝動推送之下,自己卻還不敢太過主動,生怕這樣子不像個好女子,會引起元真子的不悅,玉真子心中的掙紮,可真不是可以輕鬆形容的呢!

  「師兄……求求你……玉真什麼……什麼都不想管了……今兒個……今兒個就讓玉真任性放縱一次吧……」羞答答水汪汪的媚眼兒緊埋在元真子胸前,再也不敢看他,玉真子隻敢在他懷中微不可見地輕柔揩動著他,無言地訴說著自己的渴求,「玉真好……好熱……好像�麵都……都快燒起來似的……玉真知道這是自作自受……可……可是玉真隻想……隻想師兄你幫忙……為玉真解毒……拜托你了,師兄……隻有師兄你……玉真的一切一切都……都隻想交給師兄你一人而已……師兄你就……就好好收下吧……」

  「嗯……」如此嬌媚無倫的佳麗在懷,還渾身火熱著,渴求著異性的滋潤,那媚態嬌姿,就算是柳下惠魯男子也要動心,何況元真子自己,對玉真子的愛意也在心中藏了好久好久了,平日礙著心中的欲行還留,不敢出口,而今情動的玉真子身如火燎,嬌媚地偎依在他的懷抱之中,要將純潔的一切全都獻上給他,元真子對她更沒有辦法抗拒了。「我收……我全都收……一點都不放……」

  聽到元真子的這句話,玉真子也不知那兒來的羞意,更加不敢�頭了,隻是無聲地挪動著嬌軀,她雖渴想著和元真子緊貼不分,但若要解毒,也非得讓元真子有空間可以為她寬衣解帶不可,此刻的玉真子隻覺心�頭愈跳愈快,既想自動卸去衣裳,省去元真子的動作,又不敢在他麵前顯得太過主動,心中那種又愛又怕的掙紮,當真又美妙又難堪地,令玉真子羞的渾身無力,再不敢說話或動作了。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元真子那原已觸到了玉真子衣襟的顫抖的手,卻停了下來。

  「師……師兄……怎麼……」

  「先……先讓元真關窗子吧……」臉上微微一紅,元真子也不知怎麼搞的,明知師妹正渴望著他,自己卻比女兒家更要害羞,連聲音都不敢放大,「還是……還是白天呢……要是給人聽到……」

  「不會有人的……」也不知那兒來的勇氣,玉真子的玉臂已勾上了元真子的頸子,帶著他倒到了床上去,「平予他們早……早躲開了……而且……而且玉真既然……既然決定把一切都給……給了師兄……就不怕別人聽到……玉真隻想留在師兄懷抱�頭……任師兄想怎麼……想怎麼搞都好……玉真都高興……」

  再不敢說話了,生怕給她看出自己心中滿懷的緊張和不安,元真子的嘴溫柔地吻上了玉真子那燒的火熱的嫩頰,伸舌輕輕一吸,隻覺口下肌膚既火熱燙人,又柔軟鮮甜,還泛著一絲微不可聞的香氣,滋味之美,當真令人魂銷神蕩,惹得元真子心中不由得大跳,竟是再抑不住自己了。

  也不知是因為男性本能的衝動,還是玉真子主動獻身的勇氣感染,元真子的動作不由得漸漸大膽起來,不僅嘴兒慢慢地在玉真子皙白玉潤的嫩臉上頭不住吻吸,慢慢地向下滑動,雙手更不知那兒來的勇氣,雖還微微顫抖著,卻仍是毫不停滯地解開了玉真子的衣鈕,在玉真子不住輕扭、欲迎還拒的嬌癡合作之下,她那雪凝也似的香肩雪膚,已慢慢暴露在元真子的眼前了。

  「啊……」的一聲輕吟,玉真子閉起了眼,倒不是因為害羞,而是為了要更深入、更精確地去感覺,元真子那涵帶著無比愛憐的唇舌,一點一寸地在她幼嫩的肌膚上頭滑動著,從燒的紅通通的臉蛋上頭逐步下滑,又像很慢、又像飛快地點到了玉真子的頸上、肩上,而她的肌膚也像是回應著元真子的動作一般,每當被他觸著的當兒,被吻上的地方就似變為了敏感地帶,光隻是輕柔的一觸而已,便有一股美妙的溫熱延燒而入,灼的玉真子心中小鹿亂撞,不由自主地輕吟出聲。

  元真子的吻是那麼溫柔、那麼火熱,雖有些兒稚拙和緩慢,卻感覺得出來他心中滿滿的憐惜,他的緩慢不是為了吊她的胃口,更不是為了壓抑自身的衝動,純粹隻是不敢放肆,生怕一下吻得重了、一下親的猛了,會傷到玉真子那嬌柔嫩滑,柔弱地有如花瓣般的香肌雪膚。

  「哎……唔……」突地一陣美妙的清涼感傳上身來,玉真子羞的渾身發燙,原本當她修長的頸項和雪凝似的香肩,被元真子的吻所俘獲時,玉真子已經渾身顫抖起來,那兒可是她從來沒被別人觀看過的秘密地方呢!此刻竟被師兄這般甜蜜地吻著,好像在品味著絕美的佳餚一般,一點兒都不肯放過,非要到盡嚐其味之後,那令她既舒服又緊張的口舌,才愛不釋口地移到了下個地方。

  而到了現在,元真子終於抵達了她另一個絕密的位置,在玉真子被頂得高高的抹胸,順著她泛汗的嬌軀曲線滑落床沿的當兒,一雙美乳登時清涼地躍出,猶如獲得自由般地彈了幾下。

  玉真子雖閉著眼兒,但卻感覺得出來,她的酥胸雖不算大,卻是穠纖合度、嬌美如玉,那種美妙的彈跳,猶如被加入了生命般,是多麼地吸引男人的目光;偏偏玉真子那緊張的心跳,卻是怎麼也停不下來,加上嬌軀微微發顫,更使得那雙美乳嬌顫不止,乳尖處那已被灼成玫瑰紅色的潤甜紅珠,彷彿在白皙美乳的簇擁之下,不斷地跳著誘人的舞蹈,徹底地展現著那嬌媚無倫的美麗。

  「嗯……呃……」感覺到胸前一陣熱,一股甜美無比的快感傳入了體內,彷彿和體內泛濫沸騰的藥力交相唱和,燒的她五內如焚,幾乎無法自主,嬌羞的玉真子咬緊了牙關,卻無法阻擋鼻內那嬌媚性感的哼聲不住外泄,更無力阻止自己的嬌軀,本能地向上挺胸,好給他的口舌更多方便。

  也不知師兄是真的雛兒,還是老於此道的好手,他的嘴兒已經吸住了一邊美乳,舌頭不住撥弄著乳尖上的敏感紅珠,吮吸吻舐弄個不休;而她另一側的美乳,此刻也已陷落在元真子的手中,被他不住捧揉搓撚,感覺各有千秋,美酥酥的竟不輸他那張嘴兒,滋味既甜蜜又新鮮,差點讓玉真子舒服地叫出聲來,她雖早已做好了要將自己的身子全盤獻給師兄的準備,可那�知道被元真子款款憐愛的過程,是這般的甜美難熬?酥胸上頭的甜美觸動,差點兒就讓玉真子忘了形。

  「哎……師兄……」

  「師妹放……放心……元真會……會很小心……很小心的,絕不會弄疼你……」

  也不知被元真子在乳上弄了多久,好不容易元真子終於弄夠了她的美乳,慢慢地展開了接下來的動作時,玉真子隻覺渾身火燙難當,雖是閉眼不敢看,胸前的感覺卻是如此清楚,那雙敏感的紅珠不知何時已甜美地膨脹起來,硬硬地挺在那兒,一雙玉乳更像是被他所吸所揉般,變大了少許,上頭更充滿了被疼惜的痕跡,光隻是屋內微風拂過,感覺都是如此甜蜜溫柔,直充心臆;元真子的憐惜所帶來的感覺,不知何時已和體內奔騰的火焰融合在一起,令玉真子嬌軀再提不起一絲力氣,她軟綿綿地癱倒著,隻覺自己已變成了一灘水,任由身上心愛的師兄甜蜜撥弄。

  等到元真子的手滑到了她身下,輕輕地頂住玉真子的圓臀,讓玉真子柔順地微挺纖腰,好讓元真子褪去玉真子的褻褲時,玉真子這才發覺,自己肉體的反應,竟是如此直接而強烈,體內的衝動早已燒到了頂點,偏偏此時的玉真子已完全赤裸,元真子又控住了她的腰,不讓她再有逃脫的機會,玉真子隻羞的雙手掩臉,嬌軀害羞的顫抖著,玉腿緊緊地合了起來,再不肯分。

  這也難怪玉真子,雖說她原先是那般主動鼓起勇氣,連藥茶都一口飲盡,像是對獻身這事兒再沒有任何顧忌,但她終究是正道中人,又是女孩子家,何況麵對的又是自己朝思暮想、心心念念的元真子,體內雖有著無比強烈的衝動,但要她外表上擺出任何主動姿態,那可就難煞了她。

  現在的玉真子心中隻恨,為什麼趙平予用上的淫藥效果那麼差勁,竟沒能將她的神智完全湮滅,反而讓玉真子如此神智清楚地,任由元真子款款愛憐,偏偏體內不住湧起的感覺又那麼好、那麼奇妙,不知何時起,她的褻褲之中已是一片水鄉澤國,元真子發顫的手才一褪去玉真子的最後一道防線,玉腿微啟之間,那賁張的浪花已鼓湧而出,登時沾濕了元真子的整隻手,連床褥都在浪花奔騰之間,濕了好大一塊,更別說她的圓臀玉腿之間,此刻被濡濕成什麼誘人模樣了。

  「師兄……」

  「唔……好香喔……玉真……你真的好香……」

  「別……別說了……唔……」

  來到了此處,兩人都已心知,這是最後關頭了,玉真子隻覺渾身上下充滿了緊張,也不知流傳久矣的破瓜之疼,到底會疼到什麼程度,若不是體內那沸騰的藥力,已經熱辣到讓玉真子再也無法自製,加上元真子方才的溫柔疼惜,已經徹底褪去了玉真子體內的矜持,令她嬌軀酥軟火熱,再也沒力氣去阻擋住元真子的入侵,隻怕心中充滿疼惜,不敢用力的元真子,還真不知如何分開玉真子的玉腿,在她嬌癡不依的呻吟聲中,讓她賁張濕滑的幽穀,完完全全地暴露出來呢!

  微微地咬著牙,玉真子的眉頭微微地皺了起來,差點兒就要忍受不住叫出聲來,她當真是完全沒有想到,幽穀�頭頭一次被男人開拓的時候,會是這麼樣似疼痛難挨又似渴望無比的感受。

  雖說年紀已有三十過半,但玉真子潔身自愛,仍是守身如玉的處子之身,別說和男人上床了,就連今兒個被師兄這樣抱扶、這般憐愛,也是從沒有過的經驗,更別說是承受男人的入侵了,她事先雖猜得到,一般傳言的破瓜之疼絕非無的放矢,那頭一次的體驗,多半是痛楚多過歡悅,即便有趙平予提供的藥力助興,也難讓她享受,卻沒想到當真經受之時,竟是如此痛楚難挨。

  明明元真子心存憐惜,強抑著滿腔的本能衝動,不敢妄為,隻是順著玉真子穀口處的濕潤,一點一點逐步滑入,他的推送已可說是很輕很慢的了,玉真子也感受得到,元真子的動作萬般憐惜,生怕一個用力就弄傷了她,那動作已可說是最輕最柔的了,可當她的幽穀頭一回被男人的陽物突入,窄緊的蜜壁終於被男人撐開來的時候,玉真子仍是嬌弱不勝,疼的差點沒當場哭出來。

  那滋味不僅是被撐開的疼而已,還涵帶著百般異感,複雜到親身承受的玉真子自己,都不知該如何形容才好。隨著元真子輕扶著她帶汗的纖腰,輕輕推入,玉真子除了感覺自己幽穀�頭被輕輕慢慢地拓了開來外,還有他的熱度,那熱處就好像能將玉真子的幽穀灼燒起來似的,玉真子原以為自己體內的火熱已熱到了極點,卻沒想到一被元真子插入,那熱度竟立刻燙著了她。

  幸好他的陽物雖燙熱如刀,但因著方才元真子的百般疼惜,玉真子幽穀�羞人至極地津液充盈,勉強還能容得下他的推送,加上隨著元真子緩慢的動作,還不時止下來待她適應,肌膚相親之中,那股火熱也一點一點地感染了玉真子,像是和她的欲火彼此鼓動一般,愈燒愈熱,慢慢地像波浪般,將玉真子的痛楚和不適一點一點地拂了去,那痛楚彷彿化做了麻癢酥酸一般,不一會兒已經重拾起玉真子那肉欲的衝動,讓玉真子窄緊的蜜壁嬌柔地貼緊了他,彷彿本身帶著生命般在元真子的陽物上頭親蜜愛憐,以那泛濫的津液浸潤著他,無言地鼓舞著元真子繼續進入。

  雖是從無經驗,元真子抑著那火熱焦燥的心,拚命地放緩了動作,好給這疼惜無比的師妹最好最舒服的感受,他發揮了無比的耐心,等到玉真子神情舒緩了,才輕輕地再推送了幾下,突地兩人同時身子一窒,動作登時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元真子隻覺自己似已頂到了什麼阻礙,而玉真子呢?此刻的她終於睜開了眼,目中水光晶瑩,含著無比柔情蜜意,真是醉人至極。

  「好師妹……已經……已經頂到了……」

  「嗯……」嬌甜地嗯了一聲,玉真子柔情似水的目光,像是要將滿懷情火都燒給師兄一般,一雙纖手更是嬌羞地扶上了他的腰,鼓舞著他的進侵,嬌軀無力地在他身下顫抖著,彷彿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兒既害羞又期待,「師兄……進……進來吧……玉真的貞操和清白……就……就全交給你了……」

  「會……會不會疼……」

  「不……不會……沒關係的……」任元真子心疼地吻去她眼角的淚水,玉真子害羞地微微一笑,「玉真喜……喜歡這樣……因為……因為得到玉真的貞潔的……就是師兄你啊……玉真會……會忍著……隻要師兄想要就……就好……玉真都會高興的……」

  緊緊地咬住了唇,玉真子疼的差點要咬出血來,原本充滿了火熱情欲的表情登時扭曲,也不知她到底花費了多少力氣,才把已經到口�的那聲哭喊給壓了下來。即便是以元真子的溫柔,即便是破去處女膜的動作也不敢太用力,隻是深深慢慢地抵了進去,但在破瓜的那一瞬間,無邊的痛楚仍是強烈無比地襲卷了玉真子全身,痛的她全身都蜷曲起來,手足冰涼,連原本滿布著火熱暈紅的頰上和額上都滿布冷汗,幽穀�更是冒著疼,緊緊吸附住元真子已經全盤頂入的陽物。

  此刻的玉真子差點想求元真子退出來,但她一來渴望著元真子留在體內,那渴望比之肉體的痛楚更要強烈,帶給了玉真子無比的勇氣;二來她也知道,若是此時忍不住疼,叫了出來,以元真子對她的疼惜憐愛,隻怕不會想再來一次,那之前所受的痛楚和不適,豈非功虧一簣?因此玉真子忍著疼,一聲都不肯叫出來,雖說嬌軀緊貼著他,好暫停元真子的動作,卻沒有其他任何不適的表示,她隻是苦忍著,承受著那股火熱的異感直搗心窩的感覺,慢慢地等到習慣。

  看玉真子這般痛楚忍耐的神情,元真子心中真是百般難受,他既想要任由本能操控,一下接著一下開墾玉真子的胴體,體內有一種衝動,正待在玉真子身上發抒;但心中對玉真子的無邊情思,止住了元真子本能的強烈衝動,讓元真子停下了動作,一邊承受著玉真子幽穀�頭緊緊吸附上來那緊窄的啜吸妙感,陽物上頭又似被緊咬的難受,又似被擠得舒服無比,他一邊低下頭來,溫柔地吻在玉真子皺起的眉上,耐心地在玉真子的臉蛋上頭,印下了一個接著一個溫柔的吻。

  元真子也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究竟該做些什麼動作,但他的心中隻想著一件事,要以先前那般溫柔的對待,將玉真子的難受和不適一點點地驅走,無論這樣挺著有多難受,他都要等到玉真子首肯之後,才會再行動作。

  感覺到師兄的款款憐惜,體貼著她處女破身的苦楚,玉真子幽穀�雖疼的像要裂開,心底卻正甜著,她微微地嗯哼出聲,表達著對師兄這般輕柔對待的感謝,一邊朱唇輕啟,等到元真子的吻到達唇上之後,竟主動吸吮了上去,將元真子的舌頭引了進來,讓他品嚐著她口腔中那甜美無比的少女清甜香氣。兩人的動作雖都稚嫩,但在玉真子忍痛的主動挑吸之下,元真子也慢慢地放了開來,他的舌頭慢慢地在玉真子清甜的口中探索,一次又一次地愛憐著、卷吸著她的香舌……

  也不知這樣交相擁吻了多久,沈浸在甜蜜當中的玉真子微微一聲輕哼,她這才嬌羞地發覺,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習慣了幽穀�頭的疼痛,竟慢慢地享受起來。那疼痛雖還存在,卻和早先的痛不欲生完全不同,現在的痛楚痛得很特別、很刺激,甚至有些痛的過癮的感覺,讓玉真子體內湧起了一股連她自己都不明白的渴望,好像她正期待著、希冀著師兄開始放懷動作起來。

  雖然幽穀�已被元真子的陽物充的滿滿實實的,甚至有點快要裂開來的感覺,但不知是自己已經習慣了那痛呢?還是體內淫藥的羞人效果作祟呢?此刻的玉真子仍覺得幽穀�頭十分空虛,還需要師兄甜蜜的填補。

  「師……師兄……」雖說心意如此,但玉真子花苞初破、嬌羞無倫,方才主動獻的勇氣都不知飛到了那兒去,怎開得了口懇求元真子放懷衝動呢?但若不開口,以元真子對她的溫柔體貼,又怎放得下心,繼續為她開苞的行動呢?含羞帶怯的玉真子隻敢輕聲地呻吟,纖手嬌柔地貼到了元真子汗濕的後腰上,輕柔無力地推動著他,「玉真……玉真受得住了……你……你好好動一動吧……」

  「可……可是……」

  「別……別可是了……」纖腰微不可見地輕挪了幾下,好讓自己的幽穀兒更緊密、更親蜜地吸緊了元真子,玉真子差點要吃痛不住,叫出聲來。

  事先當真是完全沒有想到,處女破身時這般難當,都已經挨了這麼久,那股痛楚竟隻是暫時躲藏而已,玉真子不動時還沒有感覺,才隻是這麼微微地一動,幽穀深處竟立時傳上了一陣火辣辣的痛楚,疼的她肌膚都僵硬了,幸好那種痛楚和一開始時撐傷般的劇痛全不相同,內中還帶著些許過足了癮的刺激感,加上體內那無以名狀的渴求作祟,怕玉真子立刻就要叫出來了呢!

  「拜托……好師兄啊……玉真是……是真的想你……想你動上一動……唔……」雖說幽穀�頭痛的很,好像方才的溫柔全都飛到了天外去,再沒半絲餘韻留在身上,但也不知怎麼回事,此刻的玉真子隻覺幽穀情不自禁地收縮,緊緊地吸啜住陽物,雖說元真子動也不動,隻是細心地撫慰著她,但�頭的敏感處,卻不住傳出奇妙無比的感覺,好像光隻是那火燙的熨貼,就足以令玉真子忘懷一切似的,她隻覺體內的痛楚,和一股奇異的麻痺感共鳴,令她的腦中一片空白,隻知輕聲呻吟。

  看玉真子雖是口上要求他放懷動作,神情卻還是在忍著疼,連那原應火熱的朱唇,都似泡了冰水般失了血色,元真子又豈敢妄動呢?現在在他身下,正無力地低語,渴求著他的衝動的,再不是那行走武林、武功高強的俠女,而是一個正被體內糾纏不休的破瓜之疼和滿腔情懷所困惑無比的女孩,還是他萬般珍惜憐愛的女孩。

  體內滿懷的欲望雖是強烈無比,令元真子頗有自己已褪去人皮、化成猛獸般的感覺,再不知忍耐為何物,差點要依本能的操控,在玉真子幽穀內大張旗鼓地撻伐起來,但對玉真子滿溢的憐愛,卻仍化做堤防,阻止了元真子更進一步的攻勢。他動也不動一下,將陽物深深地埋在玉真子體內,深怕隻是呼吸般的微抖,都會令這嬌柔的師妹痛楚難當,一邊溫柔無比地吻去玉真子眼角的淚水,極緩慢極溫柔地撫平著她的疼痛,寧可就這樣挨著不動,也不要玉真子再痛上半分。

  知道師兄對自己極其憐惜,寧可他本身難受,在她習慣之前,絕不會動上半分,玉真子心中真是又甜蜜又帶著幾分悽苦。她知道師兄絕不會做出半分令自己難以承受的事兒,那�頭全沒有半分做作,純是對自己的珍惜,令玉真子心中不由得發甜,真忍不住想重重地吻上他一大口。

  但她雖是男女之事的雛兒,對這方麵幾乎沒有半分認識,但玉真子修的是道家武功,本門對男女陰陽相合之事並不避諱,她卻也不是不知道,床笫歡愛之道比武功還千變萬化,其中強力猛烈的作法絕非少見,若師兄對自己一直這般溫柔,像捧著珍寶般愛惜,不敢多用上半分力道,生怕一用力就會弄傷了她,自己或許是不會太過難受,但長此以往,對元真子豈不是太不公平了?

  偏偏體內的痛楚如此強烈深刻,雖說事前已被元真子溫柔憐愛了許久,他的動作又不敢太用力,還憐惜著她的處女苦,緊插著不敢亂動,但直到現在,玉真子體內仍感覺得到,那股痛楚仍纏綿未消,彷彿就連心中動上一動,那難忍的痛都會傳上身來似的,讓玉真子再沒有勇氣動上一下,隻敢就這樣任師兄百般憐愛,讓幽穀本能地絞緊著元真子的陽物,一點兒異動都不敢有。

  也不知這樣緊吸了有多久,元真子終於忍耐不住了,玉真子隻覺身上的師兄身子突地下沈,挺腰而下,陽物重重地侵入了她的幽穀當中,原已被破開的幽穀�被拓的更寬更深,感覺也更強烈,幸好幽穀�充盈的津液和破瓜之血頗具潤滑之功,加上溫存了這許久,就算原先再怎麼緊張,現在玉真子也習慣多了,竟沒感覺到更強烈的痛意,而隻是感覺被撐得更開、插的更深而已。

  不約而同地,元真子和玉真子的口中,同時傳出了滿足的呻吟聲。玉真子隻覺穀心一陣奇妙的感受傳來,似是元真子的陽物在�頭爆了開來,一根火熱的鞭狂野而熱辣地打在玉真子敏感的穀中嫩壁上頭,又熱又酥的令玉真子忍不住呼出聲來,在這一瞬間,她甚至已感覺不到體內的任何疼痛了,所能體會到的隻有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覺,渾身上下都茫酥酥的,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也不知是玉真子初次恩愛的錯覺,還是當真有這麼奇妙,穀心深處那狂猛無比的鞭打,好像化做了液狀的熱火,和她的血液合流,流竄到身體的每一個角落,讓玉真子體內登時充滿了又舒服又快活的慵懶感受,疼痛雖然還存在,卻已是那麼的微不足道。現在的玉真子才終於有自己已經和師兄『合而為一』的感覺,被他深深打入了體內的那股熱流,好像已在轉瞬間流遍了玉真子嬌柔美麗的胴體每寸血脈,現在的她每一寸肉體、每一寸肌膚,都已經被師兄完完全全地占有了。
 

第一冊 第六章 瑜亮初遇

  「師……師兄……」

  「舒服嗎,玉真?」愛憐無比地擁著懷中這美師妹那充滿熱力的胴體,元真子隻覺心胸之中漲得滿滿的,滿懷的喜樂好像就要爆發開來似的,他溫柔而強烈地將玉真子摟緊,雙手似撫著易碎的寶物一般,愛不釋手地在這剛和他合而為一的嬌嬈身上逡巡不休,臉兒埋進了她散了開來、半濕半乾的秀發之中,貪婪地聞嗅著,玉真子的體香對他而言,似是怎麼都聞不夠,「還會不會痛?」

  「不……已經不痛了,師兄……」聽元真子的聲音之中滿懷的感情,又是快活又是疼愛,知道他和自己一樣,到現在還沈浸在那種銷魂快感當中,玉真子的心不由得更為滿足,她輕輕地弓起了腰,好讓元真子摟得更緊,幽穀�頭雖在動作之下又隱隱作痛,但那痛楚到了現在,在玉真子的心中再沒有什麼重要的了,這般舒服的感覺、這般親蜜的憐惜,這點代價又算得了什麼呢?

  看玉真子嘴上雖還逞著強,但不過是輕挪玉體,迎上他的摟抱而已,眉間又已微皺起來,元真子知道,這師妹身上還疼著呢!滿心的憐惜,讓元真子放鬆了動作,讓玉真子癱在他懷�,埋了下去的嘴兒卻已經尋到了玉真子的櫻唇,一陣稚嫩輕柔的吻啜之下,隻撩得玉真子渾身舒暢軟熱,情不自盡地迎上了師兄的動作,嬌軀挪動之間,胯下的疼痛似都已飛到了九霄雲外去。

  讓唇分了開來,玉真子嬌滴滴地飄了元真子一眼,方才被媚藥激起的勇氣,彷彿都已在剛剛的雲雨之間流淌而出,羞的她立刻移開了目光,身子卻更軟更熱了。元真子愛憐地看著嬌羞無倫的師妹,當真是愈看愈愛,雖說一陣雲雨之後精元已泄,但不知怎麼著,光是看到玉真子這般前所未見的嬌羞慵懶意態,就讓元真子情思勃勃,真不想管已經雨散雲收,摟著一絲不掛的玉真子再來一回;若非知道她體內痛楚未歇,絕經不起他再一次的求歡,隻怕元真子還真的忍不住呢!

  雖然他嘴上不說,但兩人肉體再沒有一點阻隔,情欲交融之後更加親蜜,玉真子自也感覺到了元真子肉欲的衝動,若不是她雖已近四旬,但麵對這情思深種的師兄時,仍嬌羞猶如荳蔻初開的小女兒一般,如果沒了體內藥力的衝動,玉真子可是羞到再不敢有半分主動,看師兄仍有欲火未消,玉真子除了慶幸師兄養生有道,體力過人之外,可真想再和他歡愛一輪呢!情欲的滋味是如此誘人,守身到現在,玉真子才真的體會到,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沈醉其中、不可自拔。

  雖然真的很想再一次『承受』師兄的需要,但玉真子含苞初破,不隻是體內痛楚未消,心中也還矜持著,不敢自承自身的需要,她輕籲了一口氣,溫柔地在師兄臉上印了個吻。

  「哎……都是平予害人……」

  「怎麼了?」聽玉真子這麼說,元真子倒當真怔了起來,答不出話。

  這回趙平予用上的手段雖不算正派,頗有點兒霸王硬上弓的搞法,硬是把他和玉真子弄到了床上去,但一來兩人之間早有情意,二來他和玉真子都怕羞,脈脈含情老是不敢說出來,趙平予這一硬來,倒撮合了他們,是以元真子陶醉於歡欣之中,早不把趙平予的邪道手段當回事了。

  卻不知玉真子為何還要提起這回事,難不成……難不成她對趙平予的手段,還是有些許不喜嗎?或是自己方才不慎之下,仍是弄痛了她,讓她不滿足不舒服,玉真子不願追究自己,才把怒氣轉到了趙平予身上去?

  「沒……沒什麼嚴重的……」看到元真子的表情,玉真子就知道他想歪了,她微一嬌笑,又似害羞又似滿意地依偎在元真子懷�,一幅舒服到再不肯離開的神態,「玉真隻是怪……怪平予弄了這麼個手段,卻……卻偏偏沒弄什麼好藥……玉真原以為在藥力催動之下,會弄到……弄到玉真神魂顛倒……再沒法感覺到身上痛楚,沒想到……沒想到平予好人作不到家,藥力到後頭全都不見了……如果他當真用上什麼烈性媚藥……搞到玉真再無法自主……或許玉真還……還不打算怪他呢……」

  「這……這樣才好啊……」微微赧然地笑了出來,元真子欲言又止,好久才把話說出了口,「如果平予弄出來的藥太……太過厲害……弄得玉真你太瘋狂,等你清醒時可就痛了,而且……而且就是因為這樣……元真才知道,師妹你不是因為媚藥才……而是師妹心甘情願和……和元真上床合歡的……」

  若不是因為雲雨方畢,整個人都放鬆了,加上對象又是自己魂牽夢縈的師妹,一吐衷腸之下,讓元真子滿足之至,沒了以往的矜持莊重,這樣挑逗露骨的話兒,可真不可能從他嘴�蹦出來呢!隻聽的玉真子瞪大了眼兒,不敢置信地看著師兄,差點以為是自己聽錯了,而元真子自己也是張口結舌,再吐不出半句話,彷彿正震驚於自己那兒來的勇氣,竟會把這種話說出口來。

  一股熱潮從臉兒紅到了全身,玉真子微垂著頭,嬌甜的聲音慢慢地吐了出來,師兄既已說出了這麼大膽的話兒來,她雖有些兒怨他怎麼這麼放縱,卻也不由得被引出了勇氣,把心中的話也說了出來,反正都到了床上,又是裸裎相見,還有什麼好矜持的?「現在……現在才剛入夜……出去不好……不好見人……好師兄……別……別這麼早起來……玉真還……還想要師兄你……你再寵愛玉真一回……」

  放輕了步子,絳雪輕輕巧巧地鑽進了廚房�頭,絳仙跟在她身後,雖有些怪這妹子太過好動,前次的毒傷靠著趙平予的淵博,好不容易才解了燃眉之急,內力方麵卻不由得負創不輕,仍須休養,偏偏她今早卻又溜了下床,帶著她一大早便四處闖,也不管會不會傷上加傷,真是頑皮的小姑娘一個,讓絳仙當真是既擔心又好笑。

  但對師父和師伯在房�的動態,絳仙可也是好奇之至,雖知道師伯在師父房�過了夜,加上昨天玉真子大膽的行動,想必好事已成,不過即便以她和絳雪的頑皮和膽大包天,又是一直以來明知師父和師伯有情難言,卻也隻是偶一為之的乾著急,從沒想過順水推舟,以成好事,更沒大膽到像趙平予般用上媚藥這種手段,硬是霸王硬上弓地,把師父和師伯兩人弄到了床上去。

  如今兩人好事雖偕,但師父玉真子一向臉嫩,雖是武林俠女,照說應該不像普通女孩子家那般害羞,但談到男女之事方麵,玉真子卻是無比保守,相較起來可比一般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還要矜持得多,如今給趙平予這樣算計,恐怕隻有老天才曉得,師父會有什麼反應。

  絳仙倒不擔心趙平予,他雖入門較晚、輩分較低,但見識可比她姐妹倆廣博的太多,既出了這主意,想必已有了後續的準備,加上玉真子一向喜歡他,就算臉再嫩,也不會給趙平予太多苦頭吃的;倒是她和絳雪悽慘,玉真子或許會因師兄的麵子,不怎麼對趙平予重處,但她和絳雪也摻進了這事�頭,這種媚藥使用乃武林人所不恥之下流手段,不曉得玉真子會怎麼看這回事呢!

  慢慢地走進了廚房�頭,趙平予正在鍋爐前頭轉來轉去,忙得不亦樂乎,旁邊的柴堆低了不少,幾個竈全都用上了,上頭正熱騰騰地冒著氣,這幾道好料似乎都已經到了快可出爐的地步。

  看到這情形,絳仙思緒一轉,不由得佩服起趙平予來,沒想到連做菜一道,他都如此精通、如此用心,做菜最重要就是趁熱食用,無論什麼好菜,除非是特別的菜餚,否則若是等冷了,可都不會好吃到那兒去。

  廚房�頭的事情一向繁重,加上絳雪太皮,到了這兒隻有幫倒忙的份,絳仙又得照顧著這皮到難以想像的妹子,以致於向來作菜都是由玉真子親力親為,她又不慣一次處理太多東西,因此她們吃的菜向來都是一道一道上,雖說用盡心力保溫,但到三人同到桌邊時,總也從熱變溫了,風味難免有影響;但從趙平予來了之後,雖說君子遠庖廚,但他偶爾也會到廚房去,幫玉真子幾回忙,就連一向大剌剌的絳雪也感覺得到,從趙平予來了之後,連菜都變得好吃了些呢!

  這一回的事關乎趙平予的將來,他雖是用心良善,但所用的手段實在太邪,也難保元真子會不會用上門規處置,也怪不得趙平予要施盡渾身解數,把這幾道菜弄到可以同時上桌,熱騰騰的好入口,好讓元真子吃的開心之下,就不會有太多火氣用來對付他,這小子的用心可真是深呢!

  雖是如此,不過現在的趙平予也真是疲累不堪了,要讓菜好吃就得同時上桌,到上桌前的一刻,那種忙勁可真不是筆墨所可形容的;加上現在又有絳雪在一旁『幫忙』,這頑皮的小姑娘不幫還好,給她一幫之下,趙平予簡直是一個頭兩個大,絳雪雖不至於笨手笨腳,卻是搞問題的專家,向來不進廚房的她簡直是來製造麻煩的,加上還不時偷嚐個兩口好菜,偏偏絳雪雖年紀比趙平予還小,卻是師姐,趙平予身為師弟,再怎麼樣也不敢多口,隻有拚命收拾善後的份兒。

  「好了,絳雪,別幫倒忙了,讓姐姐來吧!平予,由絳仙來幫忙,總是比較好吧!」

  「是啊,師姐。」

  看絳雪聽得扮起了鬼臉,像是生起氣來一般,趙平予不由得微微一笑,反向她吐了吐舌頭。說句實話,在廚房�頭忙了這麼久,偏偏又給絳雪明幫忙暗胡鬧的,就算是趙平予久曆江湖,修養算得上不錯,到現在也不由得不火上心頭,難免要在不經意之下,給絳雪一點兒顏色瞧瞧。

  「好嘛!反正我就隻會幫倒忙!」

  「別氣了,聽姐姐的話,把這些端過去吧!」

  有絳仙幫忙,總算是來了幫手,好不容易緩下了手,趙平予喘了一口氣,但就在三人忙�忙外,好不容易把餐具東西都安排好了,正等著要去請師父師伯用飯的時候,趙平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啊!」的一聲大叫,臉上表情張口結舌的,就好像這一叫,會弄出什麼大事兒一般,絳仙可是頭一回在趙平予那張麻子臉上,看到這麼慌張的神情。

  「怎麼了?」

  「我慘了,這下可慘了……」像是失了魂一般,偏偏已經出去請玉真子元真子的絳雪已經跑遠了,想叫也叫不回來,趙平予緊張的雙手連搓,絳仙叫了半天,才算把他的神給叫了回來。

  「怎麼啦?」

  「是……是昨兒個的藥……」趙平予深吸了口氣,像個就要被拉到刑場的死囚一般,連聲音都弱了不少。

  「昨……昨天的藥……是……是那『優穀曇』的花粉……」絳仙的臉兒也紅了,一提到『優穀曇』這幾個字,她就不由自主地想到,那天她和絳雪在水池�頭的難得體驗,是那麼的羞人,偏又舒服快樂無比,真的好想再嚐一回。

  尤其麻煩的,是那回奇妙的體驗過後,那甜美而不可告人的欲望,似乎已經在絳仙的體內生了根,昨天她雖是溜回了房�去,沒敢去偷窺師父和師伯的好事,但心下對玉真子和元真子在床上會有什麼行動,這懷春少女可是幻想得很多呢!加上明知那種羞人之事難於啟口,但絳雪偏偏還是纏黏著她,硬是撩她的話頭想頭,讓她倆的心不由自主地飄到了玉真子房�去。

  光想倒是還好,更嚴重的是,隨著心中不禁馳想著師父和師伯在床上行雲布雨的諸般姿態,絳仙的身體竟不由得起了當日的反應,那種難以言喻的需求,雖沒有後來被『金帶圍』咬到時那般火熱難挨,卻也差點讓絳仙再受不了,心�的衝動差點要讓她在床上和絳雪再玩上一回。

  偏偏那事乃是男女間的羞人之事,原先是因為不知道其中關鍵,兩女才弄得下手,但後來聽趙平予說過之後,再怎麼樣,絳仙也不敢再和妹妹搞上一回,隻能背著絳雪睡下,咬緊銀牙,苦忍著那種乾渴的感覺,被玉腿夾住的手掌掌緣不住輕輕摩挲,淺拂卻無法阻遏心中渴望,反似火上加油,偏偏卻又不敢翻身去尋求甘霖的滋潤。而背後的絳雪似乎也是一樣,竟反常地沈默下來,也不主動撩絳仙的話頭,自顧自地睡著了,兩人竟就這樣難得的硬挨了一夜,連話都對不上。

  「那……那藥有……有什麼不好的……絳仙也……也經過……很有效啊……師父……師父身上一定……一定也很……很舒服的……」

  「不是這樣……」雖說絳仙被那『優穀曇』三字撩的芳心亂跳、小鹿亂撞,連話都說不清楚了,聲音也軟了下去,但趙平予心中有事,也顧不得絳仙這反常的表現了,「我到剛剛才想起來,『優穀曇』的花粉雖極有催情之效,但卻必須接觸肌膚才有良效,如果……如果用口服的話……」

  「會……會怎麼樣……」

  「效果會弱上很多……」搔了搔頭,趙平予當真是緊張了起來,呼吸急促、汗水直流不說,背上滿滿的都是冷汗,偏又不知該怎麼辦才好,「要是師姑以為那藥效力很好,弄得太……太過縱放……不知道……不知道師父會不會弄痛師姑……要是師姑傷到的話……那師父可就饒我不過了……」

  「應該……應該不會怎樣的……」想到昨夜的種種苦忍,雖然難受,也不知弄了多久才睡下,到現在精神還不怎麼好,裙內雖經早起清洗,還是有些兒濕黏感留在身上,但不知怎麼著,那種煎熬的感覺如今想來,在絳仙心中竟有些兒意猶未盡的味道,雖不敢宣之於口,心中卻頗有股再回那溫泉去,和絳雪試上一回的衝動,不由得在頰上飛起了兩朵豔麗的紅雲,益增媚意。

  不過現在可不是她害羞的時候,難得看到平日端莊沈穩的趙平予這樣手足無措的模樣,若換了絳雪在此,隻怕也不會想到什麼其他事,隻會愈看愈有趣,多半還要出言搶白他幾句。誰教趙平予入門雖晚,年紀卻要比她姐妹大上少許,閱曆也多些,平日沈著的像塊石頭,絳雪若在他麵前頑皮,多半像是一拳打進了棉花�頭,虛不受力,空蕩蕩的一點兒趣味也沒有,皮到後來總隻有摸摸鼻子走開的份兒,就連絳仙自己,遇上了趙平予那張毫無表情的臉,心�也鬆弛不下來。

  不過絳仙身為師姐,總不能像絳雪一樣調笑趙平予,難得看他這麼緊張,想必心中的壓力必是不小,她在這一輩弟子中份位最長,總得安慰安慰他,「叫你別擔心,師父心地是最好的,加上平予你也是好意,她總不會拿你作箭靶;何況事情或許沒你想的這麼糟,就算藥力不夠,不過師伯平時是最疼師父的,總也不會衝動到弄傷了師父,你就別杞人憂天了,沒事的,知道嗎?」

  「是……謝謝師姐……」

  才一進飯廳,看到了桌上的菜,玉真子原已暈紅的雙頰,更似燒熱了少許,弄得她眼兒都水汪汪的,臉蛋猶如鮮花初放般嬌豔莫名,想板起臉兒都板不起來。雖說元真子昨夜著實體貼,但玉真子也不知那兒來的勇氣,爽了一回之後,竟鼓舞他再來一輪,對她言聽計從的元真子雖體貼她含苞初放,但這魂牽夢縈的師妹既已出口要求,他總也不能示弱,自是盡賈餘勇、鞠躬盡瘁。

  夜來盡歡之下,玉真子雖覺暢快至極,數十年來相思的傷痛,在一夜間全被撫平,滿心甜蜜,但隔日一早起來,可就吃到苦頭了,昨夜盡情貪歡的幽穀�頭,此刻好像還夾著什麼東西,加上移動之間,不時有餘疼傳上身來,弄得玉真子連走路都走不好,靠著元真子和絳雪攙著,才能好好地走進來,她那嬌嫩的臉兒,被羞意燒的紅透了,偏偏絳雪還頑皮,明知師父的表現大異於平常,還不時多口幾句,調弄的元真子和玉真子都不由得不好意思起來,真想打她幾下出氣。

  加上才一進飯廳,看到了桌上的菜,那羞意就不由得更熾烈了,光是桌上備下的菜餚,那原料她可都看得清楚,樣樣都是書上所說有壯陽滋陰效果的好料,趙平予雖是嘴上一句話也不說,還緊張的垂下頭來,一幅生怕她和元真子生氣的可憐模樣,但光是桌上的食材,就代表了千言萬語,好像在調侃兩人風流一夜,情懷暢美之際,貪歡到氣虛體弱,須得好好補補似的,比之絳雪嬌稚的調笑還要厲害,加上絳仙在旁想講話又不敢的臉紅樣子,看得連元真子都說不出話來了。

  「先……先吃飯吧!我和師兄都……都餓了……」連聲音都像調了糖蜜一般,比平日甜膩得多,玉真子差點再說不下去,一夜縱情之下,自己不隻神態,竟連聲音都變了,男女之情還真是威力十足呢!「平予、絳仙、絳雪,這筆帳……晚一點玉真再跟你們算,什麼事都等吃過飯再說吧!」

  「是,師父餓了。」將還冒著氣的白飯裝了過去,看到元真子和玉真子的神情,甜蜜地像是沈浸在愛河�頭一般,根本沒把他昨天下藥的事兒放在心上,尤其玉真子雖是步履蹣跚,初夜顯是吃了點苦頭,但她眉梢眼角滿蘊桃紅,顯然還回味著昨夜恩愛,毫無怒意,趙平予本來七上八下的心,好不容易才放了下來,放鬆的心不由得出口調侃了師父一句。「師父和師姑請用。」

  聽到趙平予意有所指的『師父餓了』這句話,原本心全放在這俏師妹身上,深怕一個不小心又弄疼了她的元真子一開始還沒聽出來,但看到玉真子一聽之下,登時羞的臉紅耳赤,也不敢回頭看他,絳仙和絳雪則是一怔之後,忍不住捂著嘴偷笑,他稍一深思,也不由得臉紅起來了。

  果然,師父還是不能亂開玩笑的,在寒風中深深吸了一口氣,登時胸臆一片涼意的趙平予嘴上微微一笑。幸好他入門以來特別用功,又身具『九陽脈』,內力修練特快,加上元真子對他另眼相待,在內力修練上的指導毫不藏私,玉真子也不時指點幾句,令他受益匪淺,趙平予的武功劍法雖還不入流,到了江湖中怕隻有挨打的份兒,但內功底子卻著實不弱,身上又穿得暖,否則若換了入門以前,光讓他衣單食乏地站在這入冬寒風冷拂的山徑當中,隻怕也要凍到打顫了。

  不過說句實話,趙平予身上雖還要運功抗寒,但心下卻是暖烘烘的舒服至極。這也難怪,若按江湖當中的規矩,師徒名份既定,長幼之間規矩便生,若是身為徒兒輩的,對師父一代的長輩下了媚藥相害,按任何門派的規矩,都逃不了一個死字,偏偏趙平予這回是出於善心,加上盡紓胸臆之後,元真子和玉真子對以往自己的態度也頗有自省,知道怪不得這幾個頑皮徒兒擔心。

  也因此,元真子特別網開一麵,不僅沒有重罰,言語間更無怒氣,隻教他在寒風中守山門七日了事,絳仙和絳雪更常來探他,幫他帶些熱食驅寒,言談之中也聽得出,玉真子和元真子對這次的事,並沒有半分怨怪他之意,趙平予不由得放下了心來,他可真不想在這時搞砸了事呢!

  想到一向規行矩步,視門規有如性命的元真子,明知道在寒風中守山門的處罰之下,還包括絕不該讓被罰的門人吃上熱食,偏本就不想罰他,又狠不下心去阻止,對絳仙和絳雪在玉真子授意下的『犯規行為』,也隻能睜一眼閉一眼時那既無奈又想笑的形態,趙平予的臉上不由得浮起了一絲笑意,隻可惜他滿臉坑巴麻子的形相實在太過醜陋,那絲笑意在他臉上,看起來反透些邪惡詭譎之氣,若換了個英挺俊美之人,光是那絲笑意,隻怕都可以吸引不少女孩子的注意呢!

  這個時候的師父,到底在做些什麼事情呢?表麵上雖守著路上,負責盡職地監視著山路上的動靜,專注到連一隻螞蟻都爬不進去,趙平予心中卻在馳想著,完全沒把路上的動態收入眼中。

  聽昨天絳仙和絳雪一搭一唱、吱吱喳喳,又想大笑又不敢忘形時的說法,元真子和玉真子彷彿想把過去浪費的時間,在這幾天內全都彌補過來似的,一入夜兩人就鑽回了玉真子的香閨�頭,直到日上三竿還不肯出來;即便出到了廳堂外頭,眼�也隻看得到彼此,情意濃到肉眼都看得出來。再加上絳雪雖是調皮得時加調笑,但絳仙可識大體得多,總在適當時刻把絳雪給拉走,好讓師父和師伯情意綿綿,幾日下來兩人更是如膠似漆,黏得緊緊實實的,再也分不開來了。

  「你是什麼人?在本門外頭如此邪笑,究竟有何意圖?」

  一聲吆喝猛地鑽入耳中,但也不知是這高喝聲音,還是破空而來的淩厲劍風,把趙平予從胡思亂想中硬拉了回來,連腰間長劍都來不及拔出,險而又險地避過了來人淩厲無匹的三招進擊。

  退勢未定,趙平予甚至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來者外貌,出言問來者何人,那人淩厲迅猛的劍招又連環而至,招招快捷連綿,直指趙平予身上要害,毫不拖泥帶水,更不留絲毫可供反擊的空隙,可見來人功力著實不弱,若非來人所使是玄元門的本門劍法,雖說使得相當高明,但本門劍法趙平予大多看過師父試演,加上他基本功紮得極實在,雖限於功力,無力反擊,但至少還能避開來人的殺招所在,隻是不要緊處卻難免要挨上點傷,以趙平予現時的功夫,已經可以慶幸了。

  看趙平予雖是避得狼狽,甚至緩不出手來拔劍反擊,但仍能躲開他的殺著所在,隻在衣上破了幾條口子,臂上添了幾處血痕,來人不由得收起了狂傲之心,退開了幾步重整態勢備戰。

  原本他看這醜人立在山徑上頭,對他步步走近卻是視若不見,加上醜陋麵相,令人看了就不舒服,已經下了盤問之心,隻是限於師門嚴訓,不願造次,加上此處已經快到玄元門的地界,歸家在即,實在也不想與人動手。沒想到那人對他視若無睹也就罷了,當他走近的當兒,還在臉上浮出了一絲似譏若嘲的笑意,看得他再也忍受不住,出聲喝問和拔劍動手,幾乎是同時發生的。

  那人停了手,勉勉強強挨過了一輪急攻,總算能喘過一口氣的趙平予,也正打量著他。來人白衫佩劍,形容俊秀,麵白唇紅,即使在寒風之中,也毫無寒冷之意,令人一看就忍不住要出言讚歎,真好一個武林俠少!隻是他眼中有一股揮之不去的傲意,彷彿其他人在他眼中都算不上人物似的,加上連環出手無功,此刻正怒眉騰騰,長劍在手,頗有幾分殺意,減去了幾分俊逸。

  來人口稱本門,使得又是玄元門的嫡傳劍法,快捷精純,以趙平予的才智,雖然猜得到此人必是二師兄鄭平亞無疑,不僅形容俊秀英挺,又在一身白衣襯托之下,格外顯得飄逸出塵,一劍在手,四顧之下神氣睥睨,尤顯威風,怪不得絳仙和絳雪兩女的芳心,會緊緊係著他不放了。

  但就算趙平予知道這回多半是場誤會,即使是他早慣了旁人嘲笑他的醜臉,修養算得上不錯,絕不輕易動怒,可現在心中卻不由得有火:這二師兄也逼人太甚了些,自己不過是站在山路上,嘴角含帶著笑意而已,又礙著你什麼事了?非得要突襲般猛然出手,劍下連番狠招,毫不留情,一幅斬盡殺絕的模樣,竟是一點餘地也不留給自己,幸好自己夠用功,對本門劍法又有一定的認識,若換了旁人,隻怕在方才鄭平亞一輪急攻之下,對付不過來時,已是屍橫就地之禍。

  「你……」看那醜人一言不發,隻是打量著自己,鄭平亞心中怒火更盛。玄元門雖說式微,元真子又行事低調,在江湖中並無赫赫威名,自己又身負血海深仇,武功未成之前更不敢妄為,但走江湖的人都知道武林中臥虎藏龍,除了一些有名門正派可恃,或是身負絕藝之人可以恃才傲物外,常人即便對上不知其名的武林人物,也不敢失了禮數,生怕一個不注意,便要惹禍上身。

  尤其鄭平亞儀容俊秀、形神端正,又身佩長劍,光看外表就是一位武林俠少,除了存心挑釁之輩外,一路上更少見有人敢對他失禮,偏偏今天就在滿懷高興要回到家的時候,就在本門外遇到了敵人,此人除了容貌醜陋,顯是黑道強梁外,還在本門之外虎視眈眈,斯可忍孰不可忍。

  不過鄭平亞的江湖路也不是白走的,這人雖是醜陋至極,絕非善類,但光看他在冬季寒風之中,仍能悄立於山徑之上,不露絲毫畏寒之意,雖說衣衫厚實,但連曝露在外的臉孔和手上的血氣色澤,也不見絲毫寒凍之意,顯見內力修為不弱;加上單槍匹馬之下,竟敢惹到玄元門頭上來,必是身有絕藝可恃,鄭平亞自量武功猶未大成,若要除奸滅邪,也隻有出手突襲一途可走。

  隻不過連發數招,鄭平亞原本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了下來,這人內功修為雖是不弱,足禦風寒,但對他連綿進擊,竟是連一招也還不了,顯見自己此次下山行走江湖,雖是力求低調,盡量少管武林閑事,但也難免動手,經驗日積月累之下,自己的功力大有進步,足可應付此人有餘。

  正當鄭平亞信心滿滿,想要出言呼喝的當兒,趙平予倒先發了話。

  「二師兄終於回來了,師父和師姑在�頭等你呢!」

  對元真子和玉真子行過了禮,鄭平亞站在一旁,臉上的表情一時間卻沒恢複過來,對在他後頭向元真子見禮的這新師弟趙平予,鄭平亞心下可是一千一百個不甘願,死都不想接受這師弟。

  說句實在話,鄭平予倒不是對玄元門的掌門之位有所奢望,一來原先的大師兄杜平殷英姿良才,為師父和師姑重望所在,加上為人威而不厲、嚴而不苛,雖難免有些長輩的架子,對師弟妹們向來卻是不錯,鄭平亞對他甚是服氣,心中從沒想過要和這師兄爭掌門之位;二來鄭平亞身負血海深仇,雖練了一身武功,但元真子在授藝之前,對他可也是千叮萬囑,複仇是他自身之事,絕不可將師門帶入自身的複仇事中,因此鄭平亞也從沒有挾玄元門以為複仇資本的想法。

  雖說現在杜平殷生死不明,恐怕掌門之務就要交在自己肩上,但一想到自己念茲在茲的複仇大事,鄭平亞心中卻沒有半分喜氣,師父既收了個新師弟,這師弟若能成器,多半掌門有望,鄭平亞倒不想和他爭這位兒,在他心�,一心隻望自己早日武功大成,能夠出去走江湖,伺機覆滅天門,好為父母在天之靈報此大仇,師門之事如能不管,就盡量交回師父和師弟去處理吧!但隻要眼光一飄到趙平予那滿布坑巴麻子、醜陋至極的臉麵上頭,他就不由得一肚子火,忿忿難平。

  也不知師父是怎麼想的,收徒弟竟也不收個看起來順眼的,這趙平予表麵上雖是順服,對方才的衝突也主動向他認了錯道了歉,但神氣之間仍有些不忿,何況形為心之表,趙平予臉容既如此醜陋,想必心地也好不到那兒去,加上入門又晚,以他的年紀,武功隻怕一輩子也難登大成之境,元真子就算急著找徒弟傳承香火,也不該這樣隨隨便便地找個討人厭的醜漢呀!

  不過雖是如此,但鄭平亞這回的江湖路也不是白走的,一進大廳,他就看了出來,師父和師姑神態親蜜、深情款款,即使在徒弟眼前也毫不避忌,和以往彼此間像隔著重山,連講話都不敢麵對對方的模樣兒,簡直是天壤之別。加上絳仙和絳雪在一旁偷笑,以往全係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這次卻有一大半是用在師父身上,看得鄭平亞當真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自己不在山�的這段期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竟讓師父和師姑再沒有以往的隔閡,反倒親蜜的像新婚夫妻?

  想歸想,不過趙平予俯身向師父見禮後,丟出來的第一句話,卻著實令鄭平亞嚇了一大跳。

  「平予見過師父、師娘。」

  才隻是一句話出口,元真子和玉真子竟不約而同地紅了臉,再接不下話,原在偷笑的絳仙憋得差點閉了氣,雖是臉紅耳赤,勉強還能掌得住不失態,年輕的絳雪卻沒有姐姐的自製力,聞聲之下已忍不住笑出了聲來,而在這笑聲烘托之下,玉真子頰上更是暈紅遍布,羞得垂下了臉,連耳根子都紅到透了,眼神卻甜蜜地偷偷與元真子對上,像紅繩係緊了般,再也分不開來了。

  「都是你壞,平予,你呀……」甜蜜地望了玉真子一眼,元真子吸了一口氣,勉強回複了做為長輩的聲音。看鄭平亞愕然的臉色,他也知道這二徒弟不知所以然,「為師已於七日前,正式迎娶玉真師妹過門,以後大家都是一家人了,平亞,你也要對師……師娘改個稱呼,知道嗎?」

  「是……是!」聽到這好消息,鄭平亞也不禁笑了出來,心�好像鬆了下來。在杜平殷下山之前,兩師兄弟懇談過一夜,臨下山的大師兄最擔心的,倒不是自己會遇到什麼樣的武林人物,而是鄭平亞的武功進境,還有師父和師姑彼此有情,卻臉嫩到說不出口來,隻教徒兒一旁著急。這下可好,師父總算鼓起了勇氣,把這嬌美如花的師姑給娶進了門,以後就不必再為此傷神了。

  「好了好了,言歸正傳。」看徒兒們笑個不休,即使較掌得住的絳仙和趙平予也快撐不住了,元真子連忙出言阻住他們,轉開了話題。光看身旁的玉真子臉愈來愈紅、頭愈來愈低,雖是神情甜蜜,但他怎忍心讓這美師妹著窘呢?「平亞,你在山下許久,可有你大師兄的消息沒有?」

  「啊?是……是。」好不容易停住了笑,臉上的滿懷笑意卻沒那麼容易壓得住,鄭平亞憋著的表情,當真好笑至極,還在咯咯笑著的絳雪更加忍俊不住,隻是現下嘻笑的那人,終究是自己心中所屬的愛郎,也不好意思讓他太窘,好不容易她才在絳仙輕掐臂上的微疼中,勉強忍住了笑。

  「目前還沒有師兄重出江湖的消息,不過徒兒已和藍家聯絡上了,藍元清藍前輩傷勢已大有好轉,意識清楚,可以說話,隻是目前為止還下不了床,藍家的兩位姑娘已取得實信,知道了當日決戰之處。徒兒原和藍家姐妹約好,一月後在虔州德興鎮會合,準備入武夷山中尋找大師兄的下落,務必要找出大師兄的實信……」

  「一月後?」心中盤算了一下時間,元真子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此刻已經入冬,一個月後當是氣候最冷的時節,加上又要到山�頭去,雖說武夷山位於長江以南,氣候遠較江北溫暖得多,武夷山雖險峻,卻也少有霜雪,但嚴冬之時,終不是入山找人的好時候。「會不會太急了?」

  鄭平亞雙手一攤,擺出了一個無奈的表情,「徒兒原也以氣候寒凍為由,希望稍停一會,不過藍家的兩位姑娘卻是頗急,絕不肯稍等一下……」

  「這樣啊?」元真子沈吟了起來。其實他也不是不知道,吉州藍家的藍潔茵和藍玉萍兩位小姐,即便在原先藍元清反對之下,對杜平殷仍是用情頗深,武夷之役過後,傳出杜平殷落崖生死不明的消息,心中自然更是急如星火,偏偏決戰的雙方事先諱莫如深,約戰之處全沒其他人知道,好不容易等到藍元清醒轉,得到了當日決戰之地的實訊,二女自是忙不�地要入山尋情郎。

  不過若再過一個月,接著來的就是過年,雖說玄元門也是武林門派,江湖人物向來不似平凡人家的拘謹,沒那麼拘於俗禮,但過年可是一年一度的節慶,是一家團圓的大日子,藍元清受傷未愈,如果要把藍家的幾位女兒家都拖在武夷山中,不能回家過節,那可真說不過去啊!

  「不過……」

  「怎麼了?」

  「徒兒原和藍家兩位姑娘約好,但後來藍潔芸藍小姐出麵,說要把時間延後,藍潔茵藍姑娘卻仍是堅持,相持之下決定由平亞回來請示師父,是要約在一個月後,還是要等到過年之後,待到明年初春之時,再由潔芸小姐領頭,和平亞等人一同入山尋覓師兄行蹤。還請師父示下。」

  聽到不隻是藍潔茵和藍玉萍,連藍潔芸也牽涉進來,元真子原已微皺的眉頭皺得更加緊了,半晌不出一句話,看得身旁的玉真子不由得伸手握住了元真子的手,好讓他定下心來。

  得到了杜平殷的消息固然是件好事,又有藍家兩位姑娘領路,兩女對杜平殷一往情深,令人感動,想要親身入山尋情郎之事,此事其實並不意外,從鄭平亞說要和藍家聯絡開始,便早在元真子料中。

  隻是『雪蓮香』藍潔芸的身份實在太過特殊,不比尋常女子:一來她拜在衡山派門下,身兼藍家和衡山兩派之長,也是藍家除藍元清外的頭號高手,頗有江湖地位,武功甚至不在元真子之下,加上她早出江湖,和行事低調的元真子相較,名望早有過之。

  二來從以前開始,藍潔芸便一直掌理著藍家的事務,好讓藍元清能放心出外,行走江湖,這也是她為何名頭極響的緣故。自藍元清負傷之後,藍潔芸身為長女,更是名副其實地主理藍家的全部責任,對內打理家務,對外與武林同道交涉的重任全都交到她肩上去,卻仍不失其冰雪出塵之態,所有事務都處理的井井有條,當真是女中英傑,稱得上是名震江湖吉州藍家的靈魂人物,若這回連她也要親自入山,無論杜平殷找不找得著,這一回玄元門欠藍家的人情可是太大了。

  看了看身旁的玉真子擔憂的神情,元真子勉強擠出了一點兒笑容,好讓她先定下心來,這才轉向躬身立在下首的鄭平亞,「這樣好了,平亞你下山這麼久,也該好好休息一下,在山上過個年,也讓為師點撥你幾下武功,看看你進境如何。為師這就發函藍家,明年二月初五約在德興,好入山找你大師兄的蹤跡。平予,這封信就由你送去,記得速去速回,別在路上多所擔擱。」

  「派人送信倒是不用了,」鄭平亞笑了笑,伸手從懷中取出了個小竹哨,隻聽他輕吹了幾聲,空中啪啪聲響,一個小點由遠而近,從窗戶鑽了進來,停到了鄭平亞肩上,拍了拍翅膀,小小的頭不住轉著,靈巧無比的雙目在鄭平亞和元真子之間瞄來瞄去,還不時抖動幾下,瞧那可愛的模樣兒充滿了活力,似乎怎麼動都不會累似的,「這是臨行前,潔芸小姐交給平亞的傳信小鴿,隻要師父發了函,這隻小鴿可以在數日之內飛回藍家,約定會合入山的時地。」

  「是嗎?這樣就好了。」微微擔憂地望了鄭平亞一眼,此時另一邊的趙平予一如平時的善體人意,不待元真子吩咐,已經快手快腳地取來了文房四寶,在桌邊慢慢地磨起了墨來。

  元真子一邊看著趙平予動作,一邊在心中暗歎了口氣,無論如何,這鄭平亞可是他從小帶大的,他的心�在想著些什麼,怎可能逃得出元真子眼睛去?光從入廳時鄭平亞和趙平予的神態看來,元真子就了然於心,這兩個徒弟彼此間隻怕並不相合,恐怕還有些誤會存在,多半在外頭就已經動過手,不然以趙平予平日對衣衫的愛惜,平白無故之下,怎會讓衣衫破了好幾個口子呢?

  無論如何,以『雪蓮香』藍潔芸在江湖上的名氣地位,加上吉州藍家雄霸一方,派人送信總比用信鴿送來得尊重,鄭平亞之所以不願讓趙平予前往藍家,一來是因為有信鴿在,因利乘便,不用也是白不用;不過更重要的原因,就是鄭平亞出身名門的自尊做怪,所謂『家醜不可外揚』,鄭平亞怎麼也不願意讓外人看到,玄元門下竟有像趙平予如此醜陋之人存在。

  不過這其實也難怪鄭平亞,一來趙平予相貌著實醜陋,若非與他長久相處下來,豈知其人心中善性深重,絕非邪派中人;二來已經入冬,氣候寒冷,在玉真子的關心之下,趙平予衣外還多加了件綿袍,掩住了玄元門下弟子的服色,自負的鄭平亞性子又急,自然很容易生出誤會來。

  取過趙平予恭恭敬敬遞上來的毛筆,元真子一邊寫信,一邊在心中想著,趙平予雖是師弟,但一向明理懂事,倒不用擔心,不過這幾個月下來,自己非得好好開導鄭平亞不可,否則若讓他們心中生結,門內即有鬩牆之慮,玄元門下原已人才凋零,更不容有自相殘殺之事發生。
 
  【第一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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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冊 第七章 仇蹤初現

  好不容易等到十五過了,和藍家三姐妹約定的時間也快到了,看著鄭平亞和趙平予兩人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山路上頭,看著兩人背影的元真子,除了忍不住鬆了一口氣外,更多的卻是心中的擔心,連身旁的玉真子都感覺得出來,這師兄的心頭滿是沈重,怎麼也排遣不了。

  這也難怪元真子的心中感受複雜。找了這麼久,終於有了杜平殷的消息,雖隻是一點微弱的希望,但元真子和他師徒之間情同父子,這一線希望令他不由得既期待又怕傷害,既希望真能得到杜平殷的實信,又怕真相傷人,若證實了杜平殷當真遭受不幸,自己會受不了那種傷痛。

  更令元真子難過的是,鄭平亞和趙平予之間的關係,總是好不起來:鄭平亞出身名門,雖然嘴上不說,心下大概也不曾承認,但留在玄元門內,感覺上總有點委屈。平日對師父和師姑-現在是師娘-倒不會表現出來,對兩個頑皮的小師妹,也還有些年長風範,不過遇上了趙平予之後,就好像是心中的委屈找到了一個出口,有意無意之間,鄭平亞總是不經意地在找趙平予的麻煩;而趙平予雖是性子謙退,極受得起氣,但就是泥人也有土性兒,就連旁觀的元真子也看得出來,到後來趙平予似乎愈來愈忍受不住,總是找理由避開鄭平亞,或是和他或玉真子在一起。

  這一段日子以來,對元真子而言,每日天一亮幾乎就是難過的開始,既要護著趙平予,不讓他受鄭平亞欺負,又要小心翼翼地把持著界限,避免引起偏袒之譏,雖然時間不長,可對元真子而言,可真是難熬得緊啊!若不是有師妹柔情似水的安慰,給了他一點放鬆的空間,隻怕連元真子養性久矣、修養過人,也要承受不下去了。雖然不想承認,不過當送鄭平亞下山的日子愈來愈近的當兒,元真子的心中可是愈來愈安穩了,甚至還在不知不覺中倒數起日子來呢!

  這樣避免衝突的方法雖是不錯,元真子有意無意間,也曾暗示趙平予所為不錯,但總不能這樣下去,雖說鄭平亞誌不在玄元門內,總有一天要出江湖,闖自己的天下和事業,可無論如何,玄元門總是他的家,若他和趙平予始終是這樣不對盤,讓趙平予老避著他,總也不是長久之計。因此元真子決定長痛不如短痛,與其讓他們繼續這樣王不見王下去,還不如由元真子扮壞人,趁著這一次下山尋找大師兄的機會,從中抽身,硬是逼他們兩人自己去找出該有的相處之道。

  雖說元真子老早便已做下了決定,但是當昨天早上他在兩人麵前說出這個決定的當兒,鄭平亞和趙平予竟是異口同聲的反對,更好笑的是對事情看法向來南轅北轍的兩人,這回竟連理由都一個樣兒,就好像事先約好了一般:一個說自己下山去就夠了,師弟初學乍練、功夫未成,該留在山上繼續用功,陪著師父,另一個則推說自己武功未成,下山行走江湖隻怕會敗了師門威名。

  加上絳仙和絳雪兩個調皮姑娘,全然不知他用心良苦,竟還吵著要趁此良機,也下山去遊曆遊曆,以增加江湖見識,讓被吵得心煩意亂的元真子,差點都沒辦法鎮壓住狀況了,若不是玉真子適時出言,止住了幾個小輩的紛爭,確定了做法,隻怕到現在還沒吵出一個結果來呢!

  不過到決定的時候,元真子和玉真子都隱隱約約地感覺到,鄭平亞倒是真的不想和趙平予一同下山,但趙平予呢?感覺上他隻是稍稍推托,表明不太喜歡和鄭平亞一同上路而已,當師父終於下了決定的當兒,趙平予的神情絲毫未變,眼中還有一絲一閃而逝的喜色,彷彿他很希望下山,隻是不太想和鄭平亞一路而已。這真的很奇怪,照說以趙平予的用功和謙虛,武功未成竟就急著下山,真不像他性子,但好不容易敲定此事,元真子已耗盡了腦力,也不想去再起波瀾了。

  「師兄還在擔心嗎?」手一揮,把絳仙和絳雪弄回去練功去,玉真子貼緊了元真子的身邊,握住了他的手,滿臉憐惜之意。

  「……當然……」元真子輕籲了一口氣,隻有老天才知道到底是因為放鬆還是因為擔心。

  「是擔心平殷呢?還是平亞和平予他們兩個?」

  「當……當然是平殷啦!他生死未卜,又搞了這麼久,我身為師父,又親手將他帶大,從聽到消息時就不好受了,現在我心中當然是擔心至極,另外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口中忙不�地奔出了這麼幾句話來,元真子害怕似地看了看玉真子的表情,良久良久才重重地歎了一口大氣,像是要放掉一切似地說了出來。

  「總是……一切都瞞不過你啊!我的好師妹。」嘴角浮起了一絲悵然的笑意,元真子放棄似地笑了笑,慢慢地將心中擔心的事說出了口來。

  「我的確擔心平殷,終究有二十年的師徒之情,加上他也是我從小帶到大的……不過,平亞和平予其實更教我擔心。也不知為什麼,我總感覺他們不對頭,平亞身為師兄,不隻沒好好照料平予這新得的小師弟,日常事間還不時欺侮,若非平予性子平和,盡量讓著平亞,又多加時間練武,和平亞盡量不碰麵之下,加上有我們看著,平亞還不敢太過份,否則早要出事。」

  「不過這樣下去也不行,他們的師兄弟之緣不隻有這幾天,還有未來的幾十年要過;若平殷慘遭不幸,平予多半會繼承本門,他們若彼此敵視,造成師兄弟鬩牆之禍,那更是不幸,所以我才讓他們兩人結伴行走江湖,希望武林道上的凶險,讓他們自己去體會,師兄弟之間非得精誠團結,否則在險詐武林道上,隻怕步步都有性命之危。哎,也不知我這樣做是對是不對。」

  也不知該怎樣安慰師兄,玉真子一時之間,也隻有陪在一旁歎息的份兒了。

  出於女性的直覺,玉真子所感覺到的,可比元真子還深一層:玄元門中原以杜平殷為長,鄭平亞身為師弟,原還不太敢放肆,戰戰兢兢的隻是用心習武,以備日後報仇,因此在師父師姑的眼中,倒還沒什麼問題;但現在來了個醜陋無比的趙平予,偏生卻是脾性溫和,行事練達。

  相較之下,鄭平亞的日常行事和脾氣性格,就顯得缺點多多了,他不回山還好,一回玄元門後,整個人不像外頭那般矜持,鬆弛之下露出了真貌,和趙平予兩相對照之下,更顯得小家子氣,偏生這一直的性子,又不是短時間內可以改正的,令做為師父的元真子隻有搖頭的份兒。

  如果兩人的麵貌,沒有那麼大的對比的話,說不定鄭平亞還不會那麼不平衡;偏偏鄭平亞外貌俊秀英挺,光看著都舒服,趙平予卻是醜陋已極,沒有半分英俊俠少模樣,日常行事卻又相差那麼多,在鄭平亞看來,趙平予的存在,簡直就像在提醒別人,他鄭平亞隻有外貌好看,實質上隻是個沒什麼用處的大花瓶而已,加上行事作風的差距,讓元真子和玉真子雖力持公平,但看起來總像是偏向趙平予一點,也難怪一向沒受過幾句重話的鄭平亞,會對趙平予那麼排斥了。

  完全不知道師父和師娘心中的擔憂,鄭平亞和趙平予兩人雖是同行,一路上卻是形同陌路,光走在路上都隔得遠遠的,像是一點關係也沒有的陌生人般,眼神視線更是從不相交,彼此間像是築起了一道牆般,火藥味極其濃厚,彷彿隻要眼神一對上,就要動手大戰一番才行似的。若非趙平予一直小心翼翼,絕不挑釁,更時時避免和鄭平亞的衝突,怕兩人才一下山就打起來了。

  不過,這卻更讓鄭平亞心中不平,雖說入門有先後,同樣的武功,鄭平亞練了十來年,趙平予修練不過半年而已,功力自是天壤之別,不過趙平予努力用功,加上天生的『九陽脈』適合練武,雖說體內異氣作崇,難免抵銷些許好處,可功效上卻是進步奇速,雖說仍遠不如鄭平亞的程度,卻已不能小覷,兩人在山上也在元真子麵前對拆過幾回,對彼此的功夫都有一定的了解。

  趙平予倒還好,隻是欣悅於自己的進步神速,可原就心懷不平的鄭平亞,這下子可更火大了,這小子入門晚,又醜的令人討厭,隻會諂媚他人,偏偏卻極得師父和師姑欣賞;這也還罷了,連一向對自己傾心的兩位師妹,這次回山後對自己也沒那麼著緊,真不曉得是吃錯了什麼藥。

  加上鄭平亞身具血海深仇,亟須高深武功,老天爺卻偏把這極其適宜練武的『九陽脈』神物,給了趙平予而不是他!每次和趙平予對拆功夫之後,師父、師姑神情都很滿意,因為趙平予進步之快,當真是遠超常人,那表情看得鄭平亞不由得一肚子火,他的進步彷彿都不在師父眼內,以往對他武功進步時那種滿意的神色,現下都轉到趙平予身上去了,雖說目前自己的武功還在他之上,絕非趙平予一兩年內跟得上的,但卻是每一次都感覺得到,這小子愈來愈是個威脅了。

  如果……如果那『九陽脈』是生在自己的身上,該有多好,每次和趙平予切磋過之後,鄭平亞心中都不由自主地這樣想著。如果他也生具『九陽脈』的話,以鄭平亞的天資和用功,加上元真子原先的傾囊相授,現在的功力隻怕早就超過了師父,足夠去向當年殺他全家的天門報仇了。

  這也不是因為鄭平亞太急著想報仇,想的都快要不擇手段了,一來這家門大仇實在太深,每日每夜都像把火般,燃燒在鄭平亞的心�,一下一下地磨著他的忍耐,令鄭平亞痛苦不已;二來在滅了湘園山莊之後,這十幾年來天門雖是行事低調,絕不主動生事,和武林各名門正派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態度,但威名既立,人才和財力彷彿飛蛾撲火般集中,現在的天門好生興旺,別說是鄭平亞了,就算是久執武林牛耳的少林派,也不敢輕易與之衝突,更別說興師問罪了。

  尤其在十年之前,擎天峰頂舉行的風雲會後,天門的聲勢更高,當真是威震黑白兩道。當日的風雲會集結了武林當中出名的高手,比武較藝,會後定下的『風雲錄』,記載了當時武林中武功最高的十大高手。這風雲會雖非各大門派比較財力勢力的場所,但行走武林最終總也要靠著手底硬,而不隻是門派聲威或行事作風,便可免戰,因此風雲會上,各大勢力都是精銳盡出,意圖將自身的實力展露出來,一來立威,二來也讓心存叵測的敵對勢力心生忌憚,不敢輕易生事。

  在『風雲錄』中,天門門主『一柱擎天』楊乾技驚四座,奪下了第五名,而少林寺雖也派出了寺中武功最高明的羅漢堂首座空明大師參加,卻隻搶得了第七名,名頭當場就被天門給比了下去,一夕之間所有係出少林的小門派都為之氣沮。據說會後空明大師一氣之下,回寺後就辭去了羅漢堂首座之位,在羅漢堂中潛心修武,再不出山門;而若非會後天門派人前往少林派致意,還特意約束門人,在武林中盡量不和少林寺中人發生衝突,隻怕那時候兩大勢力就要幹起來了。

  不過當時的風雲會的確出人意外,代表幾個名門正派的高手不是排名落後便是名落孫山,風雲錄中有名之人,多半都是獨行高手,更詭異的是奪得『風雲錄』魁首的『幻影邪尊』,不隻之前毫無名氣,之後竟也沒有利用名登風雲錄之便招兵買馬、大展鴻圖,就好像消失紅塵一般。

  當日之會,元真子也前往與會,他頗有自知之明,並不認為自己的功夫足登『風雲錄』,也沒有這個想頭,隻是想一會武林英雄而已,隻是回山之後,卻顯得有些悶悶不樂,偏又鎖在肚子�不肯說出口,到後來杜平殷和鄭平亞也不知花了多少功夫,才從元真子的口中探出了消息。

  原來當日擎天峰頂之會,當真說得上是雲波譎詭,最先是『幻影邪尊』出現的神不知鬼不覺,一身黑衣還戴著麵罩,隻露出一對眼睛,連聲音都像是裝出來的,隱蔽的技巧之好,在場中人雖都是武功高強的老江湖,卻連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武林中人原本最討厭這種藏頭露尾之輩,集會之人又是武林中的頂尖人物,本來是絕不容這樣人與會的,但當日與會的涼州大豪『翻山鷹』吳名一才一出手就是來人製住,那高明的武功修為,登時把在場的嗡嗡反對聲給壓製住了。

  加上『幻影邪尊』也並非恃藝驕人之輩,在放開了吳名一後,他也說得清清楚楚,風雲會並不是看誰的聲名較好、長相較帥,純粹隻是比武較藝,看誰更高明些而已。在場眾人在武林中都極有身分地位,加上這話在情在理,無法反駁,何況光看此人製住吳名一的身手,亦是身具真才實學之輩,要將他排除在風雲會外絕不容易,給這句話難住之後,也沒法子再難為此人了。

  不過真正讓元真子心懷鬱鬱的是,原本隻是武林中人的聚會,到後來竟有朝廷中人前來搗亂,還率領大軍,呼嚇作勢,一幅要把在場眾人全掃進大牢的勢派。不過朝廷軍兵來得快,事前又計算周詳,一發難登時將眾人圍在核心,猝不及防之下眾人都慌了手腳,各自接戰雖是武功遠勝,但團體戰時可就手忙腳亂,若不是『幻影邪尊』見機得快,以『玉石俱焚』之策,硬是逼著領軍的朝廷官員棄戰而退,隻怕那一場大戰下來,武林中人元氣大損,到現在都還恢複不了呢!

  不過說句實在話,鄭平亞原先是沒把這事情當回事,但現在仔細想想,他還真的非得感謝當時來擾亂的朝廷大軍呢!就如元真子所擔心的一般,朝廷中人為了統治上的方便,絕不希望武林中人的勢力大增,造成尾大不掉之局,變成另一支其力足可與朝廷相抗衡的勢力,因此隻要一有風聲異動,朝廷必會出馬幹涉,盡量讓武林中實力平衡,沒有一方可以輕易地壓過另外一方。

  雖說這也造成武林中人不少麻煩,但也因為這個原因,風雲會後天門雖是聲勢看漲,頗有壓過少林寺的味道,卻也不敢大有行動,隻能低調的擴展實力,將就地將幾個地方性的小門派收入羽翼,否則現在的天門怕早已一統黑道,向武林盟主的地位邁進,他想要報仇也更千難萬難了。

  也不知道想了有多久,等到鄭平亞注意到的時候,城門已經在眼前不遠之處了。

  雖說是看不順眼,但現在兩人終歸是同道上路,他身為師兄,總也要照拂著師弟一點兒,這是鄭平亞身為師兄的義務,可不能因為看師弟不順眼,就可以放他自生自滅,雖說師父沒有明說,但這一點鄭平亞可是知道的。

  「準備一下,要進城了。」

  「是,師兄。」

  嘴上雖然不說,但用來進城通關的文書證明,趙平予早已準備好了,聽到鄭平亞說話時,還特地輕拍了拍衣袋,確定證明還在�頭。

  搞的天下動蕩不安的叛亂雖已經平定,但為了鎮壓亂軍,朝廷借了不少外力,到現在仍時有外族人出沒內地,加上為了分封功臣,地方勢力擴展了不少,亂事雖定但人心未平,尤其每個城池在進城的關防上頭,可要嚴謹多了。加上他兩人一身裝束就是武林中人,腰間還佩著長劍,在進城這當口,他們的外表可惹眼的緊,還距離得遠遠的,已有幾個守城兵的眼光飄了過來,顯是特別重視,若在入城前不先準備好該用的東西,一個不小心恐怕就要和守城軍兵引發衝突。

  守城兵的人數並不多,連配備的兵器都不算好貨,顯見此處由於遠離中原,警備不過是徒有虛名,絕難不倒武林中人。不過雖說若當真要打,憑鄭平亞的武功也打得過,加上趙平予進步神速,再怎麼說兩人也不會打不過這幾個隻有身材壯碩,脫了軍服便和莊稼漢沒兩樣的兵,但兩人這回下山,是為了要找到失蹤已久的大師兄杜平殷,可不是下山找碴打架、生事逞威來著。

  何況杜平殷在山下闖蕩時,人緣並不頂好,下山前元真子可是細細囑咐過,如果可以的話,盡量別把消息外泄,連藍家寫回來的回信當中,也講的很清楚,這次的行動必須盡量守密,若連藍家的人都還沒碰到麵,在路上就忍不住一時之氣,和別人大打出手,回頭可沒臉麵對師父了。

  也就因為這個原因,鄭平亞才忍了下來,不主動去找趙平予的麻煩,連天門的消息都盡量不去碰,否則以他的個性,又是千萬個不甘願和趙平予同行,這一架早不知打成了什麼樣子。

  慢慢地走近了城門,證明文件都已在手,突然間趙平予向旁急閃,一聲驚呼聲已經出了口。

  「師兄,小心!」

  「還用你說!」口中罵了一句,但鄭平亞的身法可沒有慢上半點,隻是背後的馬蹄聲來得實在太快,他和趙平予才剛聽到聲音,人馬已經飛奔到背後數丈之遙,當真是其快無比,就連鄭平亞這等身手,也是險而險之地才避了開去,若非趙平予得將身分證明交給守城軍兵相驗,正走在前麵,比較有時間閃躲,換了他在鄭平亞這個位置,恐怕非得給疾奔而來的快馬給踩到不可。

  雖說馬兒跑得太快,身影倏忽而逝,連進城門時都是停也不停,連鄭平亞這等眼力,也隻看到馬背上是個黃衣女子,一身勁裝,身段玲瓏,顯也是個武林人物;但說也奇怪,守城的幾個兵非但沒試圖攔阻,反而像是早習慣、早知道了似的,躲得比鄭趙兩個練過武功的人還快上幾分。

  「敢問軍爺,」讓守城軍兵驗過了資料,昂首闊步的鄭平亞正準備進城的時候,落在背後的趙平予聲音卻響了起來,「方才過去的那位姑娘是誰?怎地這生霸道,連進城門也不停一下馬?若傷了人怎麼辦?」

  本來心�真的想罵罵這小子,幹嘛管那麼多閑事,資料驗了進城就好了,還問那麼多幹嘛?不過其實鄭平亞心中也有疑惑:那黃衣女子顯是武林中人,加上乘騎神駿,勢派過人,絕不是無名之輩,但多半的武林人就算再有勢力,衡量得失之下,也不會隨隨便便和官府中人衝突,那女子進城時,對守城軍兵卻視若無睹,完全不把朝廷官府的勢力放在眼內,真不知是何緣故。

  「這話可不要放大聲說,小兄弟。」一個兵的聲音小小聲地說了出來,若非因為趙平予雖是武林中人,說話卻十分客氣,容貌也難看的和他們差不多,加上言語之間,隱有不滿那女子霸氣作為之意,讓這幾個顯然也對其行為不喜的軍兵引為同道,怕也說不出這些東西來吧!

  「那位姑娘是鄱陽三鳳之首的『金衣鳳凰』黃彩蘭。在我們州�頭,這鄱陽三鳳的勢力可大了,鄱陽湖中的水運能不能通,三南的西木能不能出得去,都要看她們的眼色行事,上頭都不敢得罪她們,在這鄉下地方,她可是橫衝直撞慣了,這樣策馬入城還是小事呢!」

  「可不是嗎?也不知今兒吹了什麼風,竟然把她也吹了來……」

  「多半是來找縣令的吧?」

  真是醜人多作怪!本還駐足聽著的鄭平亞愈聽愈火。多半是因為趙平予雖是武林人物,卻沒什麼應有的矜持可言,加上這批守城兵閑著也是閑著,每個也沒比趙平予好看到那兒去,聽趙平予撩起了話頭,竟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地聊了起來,連師兄在前頭等著都不管了。難得出來一趟,讓他問個事兒,卻搞成這個樣子,這小子若不好好教訓,隻怕以後會愈來愈難管教的呢!

  好不容易找到了客棧,把包袱都放了下來,鬆了一口氣的兩人下樓吃飯,沒想到菜都還沒送上來,問題已經先上門來了。

  鄭平亞選的是一個靠牆的位置,光從這選位的地方,就可看出鄭平亞的江湖路的確不是白走的,這位置雖是不大,也不顯眼,再多一人就顯得有些跼促,但視野卻好,無論是進來出去,這飯館�頭的任何異動,都逃不開兩人眼去。趙平予雖是蠻不喜歡這位師兄,卻不得不暗表同意,光從選座這一點來看,鄭平亞的江湖經驗,就著實在自己之上,師父讓自己隨師兄下來走江湖,的確是有其見識。

  點好菜還沒多久,隻聽得門外馬蹄聲響,一個黃衣女子走了進來,擋在她麵前路上的人不約而同地都讓了路,原本吵嚷的飯館�頭登時靜了下來。

  看這勢派,就算沒有人說,鄭趙兩人也猜得到,這女子多半就是城門外頭巧遇的那位『金衣鳳凰』黃彩蘭,大概是因為她在這兒出入慣了,旁人都認得她,習慣了她旁若無人的作風,所以不待吩咐,一見她要進來便讓出了路,連談話用餐的聲音都放輕了,生怕吵著了她,惹火上身。

  雖是不想惹事,但兩人初見此等勢派的女子,加上身為武林人,總不能像普通百姓一般怕事,光看兩眼大概也不會怎麼樣,兩人的眼光不由得飄了過去,但見客棧門口擾攘的人群分開了一條路,一位黃衣勁裝的女子緩緩而入,手上馬鞭輕揮,顧盼自若,好像女王出巡般的氣派。

  原本鄭平亞還以為,這般霸氣迫人的女子,容貌多半平凡,才要擺出一幅逼人的霸道之氣,好震懾他人,沒想到一眼看去,他才知道自己錯的一蹋糊塗。這黃彩蘭大約二十三四歲年紀,有一付天生美人胚的瓜子臉的輪廓,以及似經過精工雕琢出來的挺直鼻梁,如櫻桃般小小的、弧線優美的櫻唇,微薄中不失豐潤,目光灑落當中,波光瀅瀅,顯得靈動無比,當真是美的驚人。

  加上現在鄭平亞才看清楚,黃彩蘭身上所穿,與其說是黃衣,還不如說是金衣,一身勁裝金碧輝煌,恰到好處地貼著她曲線玲瓏、線條優美的惹火身材,襯得這金衣鳳凰更是英氣逼人,舉動之間一股璀璨的富貴氣息迎麵而來,讓黃彩蘭不像尋常女子,而像一朵盛放的牡丹一般惹人心動,這『金衣鳳凰』黃彩蘭確是個出眾的美人兒,隻可惜縱馬橫行的作風著實太橫了些。

  也不知這樣看了有多久,鄭平亞這才醒過神來,暗罵自己究竟是怎麼了?好不容易下山,卻一見美女就閃了神,呆呆地再移不開目光,若這景象給趙平予看了去,回山之後在師父、師娘或師妹麵前大搬是非,自己的臉麵可要往那兒擱?不過仔細一看,原來他還算好的,飯館�頭的眾人有大半都還沒從那驚豔的震撼中回複過來,另一些看來是當地人的客人,則是低下頭專心吃飯,連餘光也不望黃彩蘭一眼,也不知是因為看慣了呢?還是因為怕看得太多,會惹出事來呢?

  不過一看到桌子對麵,鄭平亞心中就暗叫聲糟,趙平予眼光雖沒移回來,像是根本沒注意到鄭平亞方才一瞬間的失神,但他麵上神色卻不像在注意『金衣鳳凰』黃彩蘭的美貌,而是冷靜地注視著飯館�頭的其他人,比起他來,這名不見經傳的小子,反而更像個老江湖。

  鄭平亞心中不禁暗罵,這小子倒還有自知之明,知道以他的條件去配黃彩蘭,根本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比都不能比,所以乾脆沒兩下就移開了目光,還一幅任師兄想看多久就看多久的樣兒,連眼光都不看自己一眼,現在他雖像在注意別的地方,心下一定正在偷笑自己竟會被美女吸去了目光,其他什麼事都看不清了,此心當真是可惡至極,若非不想惹事,他現在就想教訓他。

  「師兄……」

  「幹嘛?」

  「你看右首桌上那個人。」

  聽到趙平予的話,鄭平亞忍不住轉頭望了過去,這才發覺,原來那位上坐的四人之中,為首的一個衣著雅致,是個青年書生模樣,其餘三人雖是身材粗壯,神情卻極冷靜,連黃彩蘭這般美女的出現,也沒把他們的注意力移開多少,炯炯有神的目光直望著眾人,戒備之心毫無鬆懈,不過從位次看來,那三人雖也像武功不弱的武林人物,但多半隻是那青年書生的隨從而已。

  仔細看那青年書生,已是三十出頭的年紀,容貌雖不能說不英俊,但比起鄭平亞這般英俊年少的俠士,可就差得多了;加上外貌雖算不錯,但那眼光卻露骨地打量著黃彩蘭玲瓏浮凸的身段,完全不遮掩那種品頭論足的目光,簡直就好像隻要一開口,口水就要破堤而出似的,可惜好一幅英雅清俊的臉孔,卻被那貪花神色給整個弄壞了,就好像是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般。

  不過更令鄭平亞心中震動的是,那四人的服色雖說全不一樣,但衣襟開口處都繡著一朵水藍色的雲彩,分明就是天門當中祥雲堂的標誌。若說這四人和天門毫無關係,打死鄭平亞都不信!

  鄭平亞前次下山,雖是全心全力尋找大師兄杜平殷的行蹤,但天門和他有滅門之仇,鄭平亞雖不好轉移目標,但對天門的種種情報,尤其是三風二雲五大堂口,卻沒有輕易放過的道理。

  這祥雲堂在天門五堂中雖排行第四,也沒什麼重要職司,表麵上全沒什麼特別的,但獲選入祥雲堂中者的武功修為,卻都相當不弱,均為一時之選,這祥雲堂的實力,堪稱五堂之首。

  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誰教這祥雲堂的堂主,乃是天門門主『一柱擎天』楊乾的獨生愛子楊逖,性好漁色故不受倚重,平常也沒事好做,老是在外頭拈花惹草,搞出來的麻煩也最多,楊乾愛子心切,自不會容得祥雲堂內的人馬太過寒酸脆弱,以免讓愛子在外尋花問柳之際負傷。

  雖是如此,不過再怎麼說,身負尋找大師兄的任務,還得盡量隱秘其事,現在的確也不是鄭平亞去找天門碴的時候;加上事情那有這麼湊巧,鄭平亞深恨天門,偏偏卻會在路上偶遇天門門主的獨生愛子楊逖,再怎麼說他也不會有這等好運氣,可以一下子就給楊乾一個難看。因此鄭平亞深吸了一口氣,硬是把混亂的心緒平定了下來,轉過頭去再也不看那桌天門中人一眼。

  「是天門中人沒錯,不過……不過我們還有其他任務,現在別去惹他們,知道嗎?」

  「是。」趙平予應了一聲,但心下真正想的事卻沒有出口。他雖入玄元門不久,但做小乞兒在山下流離顛沛的時間,比起鄭平亞的江湖經曆,卻是隻多不少,不過他可沒那麼在意武林中的消息,對天門中人的標誌更是毫無認識。方才他之所以指那些人給鄭平亞看,絕非因為天門和鄭平亞之間的恩怨,而是因為為首的那青年書生,看黃彩蘭的眼光實在太過露骨,簡直就好像想一口把她給吞下肚去似的,完全沒有一點正道中人的自覺和矜持。

  『金衣鳳凰』黃彩蘭雖是地方一霸,但看來這一回卻是孤身至此,聽她對店小二的吩咐,顯然是要一個人在這兒住上一晚,給別人聽得清清楚楚,天才曉得那一看便知好色的青年書生,會不會效淫賊惡行,在半夜去襲擊黃彩蘭呢?不過鄭平亞既決定不管這閑事,趙平予單獨一人可就獨木難支,何況他練武未久,自忖也非那三個保鑣的對手,看來也隻有乖乖旁觀的份兒了。

  雖然知道單隻有自己一人,多半是什麼事也做不到,但用完餐後回到房�,思前想後的趙平予卻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而另一張床上的鄭平亞雖沒發出什麼聲音,但隻要靜下心來,專心聽他的呼吸聲,有經驗的人就知道,現在的鄭平亞也是輾轉難眠。

  「師兄……」

  「幹嘛?」

  「我在想,黃姑娘那邊……我們是不是該去通知她,要她多加小心。隻是這樣而已,應該不算管閑事吧?」

  「不要鬧了。」不提還好,趙平予愈提,鄭平亞心中愈是生氣,語氣也愈是難聽,「那『金衣鳳凰』黃彩蘭也是走江湖的人,光看就知道是個極有主見的人,俗語說『逢人但信三分話』,沒憑沒據的,就這樣去提醒她,你以為你是誰?到時候她若不信你,反給你難看,你怎麼辦?」

  「那如果……如果我們隻是等在外麵,等那批天門的人準備動手的時候,再來個人贓俱獲,如何?我看那幾個家夥的神情,好像是不會放過黃姑娘的。聽說天門的財力是靠水路航運支撐,而鄱陽三鳳正控著長江下遊的航路,正製著天門的要害,說不定……恐怕那些人就是為此而來的。」

  「你以為你大師兄啊?有事沒事就亂提一些有的沒的,」鄭平亞從床上坐了起來,狠狠地瞪了趙平予一眼,「我才是師兄,你搞清楚,不要動不動就出主意,我怎麼會被你這小鬼支使?」

  「是……是,平予知錯了。」

  「不過你的提醒也有道理,這樣子黃姑娘也不好怪我們。」鄭平亞移身下了床,快手快腳地穿起了衣服,「動作還不快點,還在摸什麼?」

  看著早換好衣服的鄭平亞根本懶得等到現在才笨手笨腳地換衣服的他,身影其快無比地穿窗而出,趙平予一邊加快了速度,一邊在心下暗笑,他也知道師兄現在可強忍著不想生事,不過若是能夠帶給天門一些關乎根本的麻煩,鄭平亞可就毫無袖手之理。如果天門那些人當真動了手,被他們給阻止,一來這也是武林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之義,二來這樣賣個好給黃彩蘭,把她們拉到自己這一方,就算隻用她們的財力,日後對鄭平亞念茲在茲的複仇計畫,總會有好處的。

  隱伏在暗處,兩雙眼兒直直地監視著黃彩蘭的窗戶外頭,鄭平亞輕聲地籲了一口氣,不由得暗歎,自己來的可真是合時,他和趙平予幾乎才隻是在樹叢中蔽好了身形,那書生的身影已經立到了黃彩蘭窗戶外頭,這回卻是孤身一人,那三個保鑣模樣的人物都不在身邊,連看的心中起疑的鄭平亞專注監聽四周的結果,也聽不見其他人的呼吸聲,若不是那三人的武功實在太過高明,一旦隱匿便不是鄭平亞可以發覺的,就是這好色的青年乃單獨行動,落了單再沒有他人的保護。

  暗地�不透聲息地深吸了口氣,鄭平亞強忍著心中的鼓蕩,感覺自己的心跳愈來愈快了。其實也難怪他修養不夠,這可是他十餘年來念茲在茲的複仇計畫難得的開端,隻要想到待會兒好好的幹,若是成功,便能夠踏出對天門複仇的第一步,鄭平亞幾乎就要忍耐不住心中的興奮了。

  大出兩人意料之外,那書生非但沒有隱藏形跡,反而立在屋瓦上頭,做作似地舉手作勢,隻見他袖口一揚,輕描淡寫地伸手向黃彩蘭窗上一推,帶起了一股掌風,震的窗紙一陣抖動,不住作響,不隻不像個好色淫賊,反倒像是早和佳人有約,正振窗為號,提醒黃彩蘭他就要進去了。

  若沒看到他那口水都快要滴出來的色鬼臉孔,從背後看去,那書生長身玉立、瀟灑輕柔的模樣兒真是漂亮至極。話說窗紙緊黏在窗架上,最是緊繃之物,這一掌力道卻控的精準異常,既沒用力到震破窗紙,也沒有輕到發不出聲音,光隻是這輕描淡寫的一掌,其中控製之精、拿捏之準,著實已是江湖中第一流高手的境界,連一旁窺伺的鄭平亞明知是敵,都不由得起了佩服之心。

  窗戶上的聲響尚未平息,一身金衣的黃彩蘭已破窗而出,雙手倒持兩柄短劍,刀刃在月光下閃閃發亮,顯見鋒利至極,再仔細一看,竟連柄都是金色的,也不知是那兒名家所鑄的寶器。

  若不是看『金衣鳳凰』黃彩蘭發髻不整,幾根發絲飄在外頭,連身上的勁裝都頗有些紛亂不整,臉上表情又是戒備至極,顯是剛入睡便發覺有警,加上對方竟大剌剌地推掌震窗,竟不把其他人放在眼�,因此她才快手快腳地更衣臨敵,那模樣絕非和這書生事先有約,鄭平亞差點就要出言大罵趙平予了,若非他大言鑿鑿,說的像是『金衣鳳凰』黃彩蘭就要被奸人所害,還拿『對付天門』這大餌來釣他,兩人也不用在這兒呆等,如果說『金衣鳳凰』黃彩蘭真和此人有約,隱伏暗中的兩人又被發現,就算是道歉被原諒,被天門中人原諒這事也夠鄭平亞嘔的;若被黃彩蘭誤以為他們兩人才是采花的登徒子,趙平予這醜家夥就算了,可自己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啊!

  「閣下是誰?為何深夜來擾?若沒個可被彩蘭接受的正當理由,彩蘭可就要失禮了。」

  「別這麼說嘛!」原本不說話時,神情雖是好色,卻還有些清俊之貌,沒想到一碰到美女,那書生的一張俊臉,可就變了形了,滿臉諂媚的神色不說,還一幅油滑浪子的模樣兒,完全沒有原先那種瀟灑漂亮的風範可言,令人見之便要作嘔。若非鄭平亞心中既想教訓這家夥,又牢記著師父臨行前的交代,絕對不要輕易惹事,仍掙紮個不休,怕早就衝出去,和這天門中人見個真章,好好教訓他一頓了。「相逢即是有緣,何況姑娘貌若天仙,總不該這樣拒人於千�之外嘛!」

  冷冷地哼了一聲,黃彩蘭眼中精光燦爛,手中的短劍在月光下光芒流轉,顯然雙手正微微顫抖,多半也不是怕了,而是正運起功力,準備出手教訓這滿嘴胡纏的書生。鄭平亞心中叫好,他也看不慣這人,方才運功震窗,雖說功力不弱,該在自己之上,恐怕自己和趙平予聯手,也未必能在這人手下討得了好去,不過若加上個勢震一方的『金衣鳳凰』黃彩蘭,情況可就不同了。

  彷彿完全沒看到黃彩蘭手中的短劍,和這金衣美女臉上的怒氣,那書生腳步輕移,在黃彩蘭麵前晃動不已,卻晃的毫無道理可言,既不像要出手,又不像在隨風飄動,加上滿臉無賴相,嘴上說的話兒更是愈來愈難聽。

  「今兒一見姑娘花容月貌,小生不由心動不已,故特地踏月而來,想和姑娘見上一麵,說上幾句話兒,別無它求。還請姑娘示下高姓大名,以便稱呼。」

  「哎呀!小生差點兒就忽略了,原來姑娘並非無情,其實早已示下了名字,」一手輕拍額頭,那書生仍是一幅浮滑的公子哥兒模樣,臉上滿是一幅討人厭的諂媚笑意,「彩蘭,唔,彩蘭,嗯,真是個好名字,五彩繽紛,蘭花盛放,人美名字也美,大概出生的時候就這麼漂亮了吧。」

  看得出來黃彩蘭已經動氣,目光含煞、櫻唇緊抿,一幅隨時都要動手的樣兒,不過鄭平亞也猜得出來,為什麼黃彩蘭到現在還不動手。一來此人衣襟上頭,那幅水藍色雲彩非常明顯,隨著他不住晃動,那雲彩更像在風中飄動了起來,明白無比地透露出此人的身份;二來從那書生運力震窗,到黃彩蘭穿窗而出,聲音可說弄得極大,客棧中卻沒人作聲抗議,靜悄悄地甚是奇怪,多半就是白天見到這青年書生時,他伴隨的三個保鑣都弄出來的鬼吧?隻要想到這人是天門中人,以及和他在一起的三人武功之高,就算『金衣鳳凰』黃彩蘭橫行慣了,要動手前也得掂量掂量。

  正想之間,那書生又開了口,這回的話可更露骨難聽了,「彩蘭孤身到此,又沒有姐妹友人相陪,心中難免孤單,在下此次前來,就是為了主動請纓,好填補彩蘭心中的空虛寂寞,所以才震窗請見。本來在下心想,若彩蘭害羞不肯出來,在下就隻好入屋相就了。不過在下才一震窗,彩蘭就迫不及待地出門相見,顯然在下福份不淺,人說絕世美女必然多情,果然並非虛言。」

  這話說的實在太過份了,連鄭平亞這旁觀者,都已忍不住想要出手,更別說是被那書生不住調戲的『金衣鳳凰』黃彩蘭,隻見她渾身一震,氣怒交迸之下,連腳步都重了少許,腳下一塊屋瓦登時傳出了裂聲,雙手顫抖之間,月下一片金光亂竄,當真是氣勢十足,令鄭平亞大開眼界,這『金衣鳳凰』黃彩蘭雄鎮鄱陽一方,果然有她的真實本領,也難怪會那般傲氣迫人了。

  偏偏就在眼前黃彩蘭要出手的當兒,趙平予已經搶先躍了出去,口中一聲輕嘯,手中長劍已向著那書生背心處連刺了三四劍,一邊還在口中高喊著,「師父、大師兄、二師兄,別等了,快出手吧!好不容易找到了這小子,這回可不能讓他給溜了,別管江湖規矩,先宰了他再說。」

  大概是因為全心全意都放在麵前這美女身上吧?那書生竟完全沒注意到暗地�窺伺的鄭趙兩人,給趙平予這先聲奪人的一嚇,一時間竟慌了個手忙腳亂;加上既已露了行藏,鄭平亞也不管什麼不要管閑事了,比趙平予隻慢了半拍,他的長劍也已遞了出去,和趙平予上下交擊之下,兩柄劍迅捷無比地攻向那書生,雖說彼此不相合,但本門劍招使出,倒也配合的恰到好處。

  被趙平予突然一嚇,那書生許退了兩步,袖中摺扇滑出,硬擋了他幾招,幸虧趙平予功夫還沒到家,構不成什麼威脅,那書生雖一時間擋得手忙腳亂,幾個呼吸之間,卻已經扳回了局麵。

  不過鄭平亞才一出手,那書生就知道不妙了,眼前這醜不拉幾的小子功夫雖不行,但另外這年輕人手底下卻著實不弱,才一動手就看得出來,同樣的劍招,功力卻更深厚,顯然就是他口中的師兄;再加上從這醜小子方才大喊出聲的內容,多半他們還有人伏在一旁,準備隨時動手加害自己。

  好漢不吃眼前虧,何況那青年書生有苦自己知,他這采花行為,已嚴重違犯了天門門規,那幾個護駕者講原則的緊,對自己的采花行動,能來個『相應不理』,回去不向上頭反應,已經是自己前生燒香拜佛了,根本別想要他們幫忙自己。即便是采花中出了岔子,但若不到要命的當頭,這幾個人恐怕也不會出手相救自己,到口的肥肉眼看是吃不到的了,還不如早些開溜的好。

  「唉,好好的良辰美景,偏有不識風流者出來壞事,今兒就免了吧!不過沒有關係,早晚我還是會嚐嚐彩蘭你多情的滋味,你好生等待著吧!」
 

第二冊 第八章 雪花玉琢

  眼前一閃,那書生的身影已經遠去,幾個呼吸間人已到了遠處,影子都隻剩一點點了,逃得其快無比,光看那人淩虛飄行的身法,在輕功這一項已是第一流的高手,看的鄭平亞不由得心驚,還沒使完的招式再也使不下去,手中的長劍凝在半空,似是被空氣吸住一般,再也收不回來。

  這人的實力之高明,看來可遠在自己估計之上,趙平予雖說武功還不算什麼,但突如其來的先發製人,對他竟毫無威脅可言。若非他不明虛實,被趙平予的虛張聲勢給嚇走了,以自己的功夫,能在這人手下走上三十招已是僥倖,就算加上趙平予相助,也不過能多撐個四五十招吧?

  一想到天門隨隨便便出來個人,身手已是如此高明厲害,令人心驚膽跳,顯見天門實力的確強悍超群,絕非一般門派可比,鄭平亞不由得自忖,若他沒有什麼奇遇,沒什麼老天爺的恩遇,照這樣下去,光是靠著在玄元門下學到的功夫,他究竟能不能報家門大仇,複興湘園山莊呢?

  雖說心中的思緒如電般旋轉不休,不過鄭平亞的反應可沒有那麼慢,現在可不是想這些有的沒有的的時候,方才也不知趙平予這家夥是那根筋不對,明明黃彩蘭就要忍不住下手了,偏還選在這個時候躍出動手,又沒把對手給留下來。加上他獻殷勤的對象,是一向縱橫鄱陽、眼高於頂的『金衣鳳凰』黃彩蘭,這樣搶去了她的對手,若說要賣人情給她,這可是最糟榚的時機了。

  慢慢轉過身去,鄭平亞原本在心中盤算的請罪言語,竟定在喉中,再也出不來了,眼前的景象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在強敵退去之後,一向最傲氣的『金衣鳳凰』黃彩蘭竟沒有負氣拂袖歸房,也沒有對兩人大興問罪之師,反倒是軟軟地顫抖了起來,臉上表情似有些扭曲,像正在強忍什麼似的,原本清澈光亮的美眸,此刻已泛起了一片火紅,雪白的肌膚上頭,更似燒透了火似地,紅潤的像是可以掐出水來,此刻的黃彩蘭竟似已快站不住腳,一幅隨風擺弄的楊柳模樣兒。

  雖說沒親眼看過這種樣子,但鄭平亞的江湖路可也不是白走的,一看就知道,原來黃彩蘭不注意間,已經著了道兒,那青年書生果然不是好東西,竟對黃彩蘭下了極霸道的媚藥,如今藥力在體內爆發,弄得她體內欲火高燃,情思蕩漾、難以遏抑,也難怪黃彩蘭要站不住腳了。

  知道了黃彩蘭的狀況,鄭平亞心中這才明白,方才那書生之所以不住以言語調戲黃彩蘭,絕非隻是在口頭上討些便宜而已,一來是為了拖延時間,好等到黃彩蘭所中的媚毒爆發;二來也是用這些不堪入耳的話,讓黃彩蘭心緒憤怒不定,這才忽略了那書生的邪法。而趙平予之所以搶著動手,就是因為他已經發覺了黃彩蘭的情況不對,猜到她已著了道兒,這才突然出手趕人。

  不過想到這兒,鄭平亞心中卻不由得打了個突,從那書生在瓦麵現身時起,自己可是專心無比地注意著他的舉動,那書生一舉手一投足,無不盡收於鄭平亞眼底,可這般專心注意之下,鄭平亞竟連那書生是什麼時候下的藥,是怎樣動的手,都毫無頭緒可言。莫非那書生已串通了這家客棧的店主,特地在黃彩蘭飲食中下的藥,還是他那幾個保鑣在暗地�頭下的手呢?

  看黃彩蘭臉紅耳赤,額上泛起了一片香汗,少女如蘭似麝的幽香不住湧出,連櫻唇都緊緊咬住,竟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那媚態當真令人心跳加速,鄭平亞看得不由得也不自在起來,感覺到體內似乎也湧出了一股熱力,雖說是寒冬未過,又兼夜�冷風襲人,身上卻是愈來愈熱騰騰的。

  看來,老天還是不薄待自己,雖說他鄭平亞沒有師弟天生的『九陽脈』,算不上練武奇材,可豔福卻是不淺,那書生留下來的爛攤子,自己這下子可有機會好好收拾。加上黃彩蘭並非尋常女子,她身為鄱陽三鳳之首,手中掌控著鄱陽湖水運的命脈,若自己真能因為她解媚毒而得此賢妻,將來有鄱陽三鳳的財力和勢力支持之下,對天門的複仇就不再是那麼遙不可及的事兒了。

  伸手扶起了黃彩蘭,看她泛著憂心、不屑、輕視和自憐的眼光流過了一旁立著的趙平予身上,在轉到自己臉上時,才顯得放心了些,還嬌羞地低下頭去,光從神情便知,就算是要解除媚毒,黃彩蘭也寧可選擇自己,而不是趙平予那醜漢,這下子鄭平亞心下可樂了,看來老天果是公平,自己這下子可要轉運了,雖說被媚毒激起的豔福,著實不太好消受,但鄭平亞勝在年輕,武功雖還不高,可平日內功底子紮得極深厚,努力一下應該還可撐住,直到為黃彩蘭解除媚毒方休。

  沒想到就在鄭平亞喜孜孜地扶著欲語還休、嬌羞莫名的黃彩蘭,正要回黃彩蘭房中解毒的當兒,那不識風情的趙平予竟一伸手,擋住了鄭平亞的去路。

  「你……你這是幹什麼!」美女在懷,原本一肚子的興高采烈,給趙平予這一阻,登時化成了怒火衝天,若不是雙手半扶半摟著黃彩蘭火熱的嬌軀,鄭平亞差點就要拔劍動手了,「救人如救火,何況黃姑娘可是中了毒,若不速予施救,誤了時間可就來不及了,傷了身子你能負責嗎?」

  「平予不敢阻止師兄救人,」看鄭平亞神情激動,趙平予放緩了語氣,卻連眉毛都沒動一根,彷彿早知鄭平亞會有這套大道理說出來,「隻是師兄入房之前,最好先運功虛拍,把窗戶窗紙全都震飛震開之後,才能進入,否則餘毒未清,若不留心,恐怕連師兄你都要身受毒害。本來平予應為師兄服其勞,隻是平予練武不久,功夫還差得遠,沒法子虛拍破物,幫不了師兄你啦!」

  聽到趙平予這番話,鄭平亞雖仍怒火填膺,不過心下卻警醒了些,仔細一看方才黃彩蘭破窗而出的窗戶邊上,果然還有一絲殷紅氣息,微弱的煙氣直直冒上,隻是月光昏暗,加上那絲粉紅色澤隱而不顯,若非仔細留心,還真是看不出來。

  看到此處,鄭平亞和黃彩蘭這才明白,原來那書生下在黃彩蘭身上的媚藥,竟是如此動手的,既非串通店主在飲食中下藥,更不是那幾個保鑣模樣人物暗地�下的手,而是那書生在運功虛拍黃彩蘭窗戶的當兒,在袖中已備下了媚藥,隨著掌力輕飄飄地推動,輕聲拍響窗戶的當兒,那媚藥已神不知鬼不覺地滿布窗紙上頭,威勢十足、破窗而出的黃彩蘭自然無法倖免中毒之厄。

  黃彩蘭威震鄱陽一帶,原也是個老江湖了,隻是才剛入睡就被弄醒,滿腹氣怨交加,一心隻想出來動手,沒料到這外表大大方方、震窗喚人的青年書生,竟會使出這等下三濫的用毒手段,加上從室內明亮處又看不清外頭昏暗處窗紙上的情形,一時間竟沒注意到,才會著了道兒。

  扶著黃彩蘭坐到了床上,雖是寒冬深夜,正當冷風襲襲之時,但鄭平亞卻出了一身汗,連額上都濕了。

  一來他半扶半抱著的『金衣鳳凰』黃彩蘭渾身發燙,如此接近之下,那熱力似乎都能感染到鄭平亞身上,二來他不敢伸手觸窗,更不敢用劍去撩,隻能運力於掌,隔空發勁,破去仍沾著媚毒的部份才敢入屋。鄭平亞雖然武功不弱,內力根基也好,但隔空虛拍耗力不少,以他的程度本來還做不到這一點,隻是在美人前麵,總不能弱了威風,何況黃彩蘭專心於壓製體內媚毒,也幫不了他。但這一輪拍掌下來,也已累的鄭平亞氣喘籲籲、汗流浹背,一時間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看黃彩蘭已在床沿坐穩了,趙平予也不打話,盤膝坐在黃彩蘭身前,雙手食中二指戟指而立,虛貼在黃彩蘭腕側,彷彿已入定運功起來。

  「你……你又想幹什麼?」雖是運功過度,渾身疲累不堪,不過看到趙平予竟連話都不問一句,就坐到了黃彩蘭對麵,鄭平亞心中暗叫上當,這醜小子竟如此工於心計,利用他運功虛拍,將沾染媚毒的窗紙全部震開震飛,害得鄭平亞累的氣喘如牛,想為黃彩蘭解除媚毒恐怕也力不從心了,他這才大大方方地排除自己,接收這受媚毒所苦的大美人兒,存心當真是惡毒已極。

  「自然是為黃姑娘解毒了。」趙平予聲音放低,言語中彷彿有股令人安心的力量,沈穩無比,令聽者的心情都不由得平靜下來。不過若非趙平予方才一語道破那青年書生的下毒手段,內涵不淺,令黃彩蘭對他印象大幅改觀,恐怕黃彩蘭看他模樣醜怪,連他的話都不會耐心聽上一句。

  「請黃姑娘安心靜慮,好讓平予施為。不過有一點平予要先聲明,這套拔毒取毒的手法,雖能除去黃姑娘體內毒素,但對黃姑娘內力頗有影響,加上毒素也未必能徹底拔淨,因此施術後三五日內不可劇烈動作,尤其千萬不可與人動手,以待體內殘餘毒素自然排出,還請姑娘注意。」

  「能……能這樣解毒嗎?」看黃彩蘭點了點頭,閉目靜意,顯然已經信了趙平予的話,也不由得鄭平亞再出言反對了。反正看他這樣,趙平予並非想以男女交合之法解毒,至少不會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他的火也小了些,怒氣退去之後,鄭平亞隻覺氣空力弱,竟連聲音都似虛了不少。

  「當然行……不然師兄想要怎麼解毒?」本來趙平予想說,在山上時兩位師姐已經試過,這招的確靈驗,即便媚毒藥力再深厚,也能驅出體外,不致傷身,不過一想到這件事若傳入鄭平亞耳中,以後他和絳仙絳雪姐妹可不好相處,這才轉開了話題,不經意間順道暗損了鄭平亞一記。

  聽出趙平予話中之意,暗損他見美起意、色迷心竅,一心隻想著和黃彩蘭上床,大享豔福,鄭平亞不由得氣滿胸膛,雖是用力太過,氣虛力弱,以他現在的狀況,就算和趙平予動手,恐怕也討不了好去,可他現在真想拔劍宰了趙平予,至於回山後對師父要怎生交代,都等日後再說。

  自己飛來的豔福、到口的美女給他行若無事地弄走了不說,讓他累了半天,卻是白作工,什麼好處也得不到,正一肚子氣的當兒,這小子竟還出口陰損自己,偏偏鄭平亞還得忍下來,不能出言反駁,難不成要他在黃彩蘭麵前說,要用男女交合之法來為黃彩蘭解毒嗎?恐怕話還沒說完,自己在黃彩蘭心中,已被定性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淫徒,這啞巴虧鄭平亞可是吃定了。

  出了縣城,兩人默不作聲地趕著路。本來鄭平亞還想該為黃彩蘭護法,否則那批人去而複返,黃彩蘭不好動手,情況可就糟了;不過黃彩蘭雖是單身在此,卻也隻有一晚,才到第二天,和她並稱鄱陽三鳳的『銀翼鳳凰』範婉香和『白羽鳳凰』白欣玉已來此會合。若非黃彩蘭等人感激他們相救,又恨天門中人所下毒手,臨行前和鄭平亞約定,將來會助他和天門相抗,算是去了鄭平亞心口一部份的氣,隻怕到現在鄭平亞還是一肚子火,等體力回複後就想找趙平予算帳呢!

  看的出來鄭平亞脾氣不好,趙平予一路上也是小心翼翼,他早知道鄭平亞對自己有芥蒂,老想尋事啟釁,若非此行有任務在身,絕不能在完事前出狀況,怕兩人早已鬥上一場了,因此他也不敢妄動,不過有時候難免壓抑不住心火,和鄭平亞口頭上爭個一口氣,倒也是忍不住的事兒。

  幸好兩人心急趕路,加上心懸大師兄安危,下山的早,雖沒到日夜奔波那般誇張,但除了黃彩蘭那件事之外,兩人也說得上是毫無拖延,看這速度,多半再兩三天就可以抵達德興了。

  突地,鄭平亞和趙平予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眼前的大道上出現了兩個窈窕秀美的身影,偏生兩女都是麵色不善,彷彿是等在這兒,專門生事的。不過雖說這兩女都一幅要生事打架的模樣,但光天化日之下,突地出現了兩個美女,鄭平亞也不忙喝問,先飽餐秀色再說。

  看似較長的那位女子,秀發又長又直,光可鑑人,兼且沒有挽髻,那飄著光芒的秀發披散在肩頭,顯得格外的飄逸動人;一張鵝蛋臉上肌膚瑩白如玉,透著秀氣無比的溫潤血色,秋山一般的秀眉下是一雙深邃似可看透人心的靈目;鼻梁挺直,格外顯得自信,但在那優美柔嫩的櫻唇襯托之下,滅去了英武中暗含的煞氣,反更顯出幾許嬌柔,尤其錦上添花的是櫻唇下方有著一粒美人痣,讓那美女一股令人不敢逼視的冷豔中,增添了無限的嫵媚,真是一張完美無瑕的臉孔。

  光隻是臉蛋兒便顯得如此完美,兼且雖是白衣如雪,衣帶飄灑間看不分明,但就連不甚好色的鄭平亞,在模糊之間也可看出,此女身材也毫不遜色,加上眉目之中天生一股冷豔的氣息,猶如冰雪凝成的美人一般,可遠觀而不可褻玩,就算是昨夜遇到的那色鬼書生,若碰到眼前這位美女,隻怕也會被那冷然不可侵犯的神態,震懾的色心俱退,連半句輕薄話兒也不敢出口吧?

  尤其那美女身材修長,雖說還沒走到近處,看不真切,但鄭平亞幾乎已可確定,這美女身材高挑修長,至少和自己等高,也就是說比身邊的趙平予還要高上半寸左右,就算在縣城�頭擁擠的人群當中,也會是個鶴立雞群的美女,冷豔當中更含著迫人英氣,令人不敢直視。

  在那美女身旁那較年輕的女子,美貌同樣讓人眼前一亮,如果說前麵那美女是冷豔型的,那這女子便是嫵媚型的了。雖說同樣俏臉含煞,但一雙眼兒卻有藏也藏不住的柔媚,是雙吸人心魄的勾魂眼兒,望向身旁那美女時,紅嫩的櫻唇浮起了一絲溫婉動人的笑意。雖說兵器不同,但兩女不隻是同樣的白衣如雪,連臉型都極相似,身材也差不多,一望便知必是同胞姐妹無疑。

  前次下山時,鄭平亞雖心懸杜平殷安危,但那次下山是隨著元真子,除了尋徒之外,也頗有給鄭平亞見識江湖的意味在,因此元真子並不急著趕路,而是盡量讓鄭平亞去見識各項事物,那時的鄭平亞雖不是沒有見過美女,但若和師姑玉真子及兩位師妹比較起來,還是自家的三位美女要漂亮得多。

  鄭平亞雖不至以為,天下美女盡在玄元門了,但以他上回下山的經驗,也絕沒想到,天下竟有如此誘人心動的美女。但這回和趙平予下山,遇上了『金衣鳳凰』黃彩蘭時,那含帶著富貴氣息的金光燦爛,已著實令人心動,讓鄭平亞大開眼界;而黃彩蘭的兩位妹子,範婉香和白欣玉也各有各的美,春華秋實、各擅勝場,嬌美處絕不在黃彩蘭之下,比之絳仙她們甚至還稍勝一籌。

  但今兒個遇上了這兩位攔在道中的美女,可一下子就把剛分手的黃彩蘭姐妹的美給比了下去,若說黃彩蘭三女是人間絕色,眼前這對阻路的美女便是天仙下凡,當真有傾國傾城之貌,如果不是俏臉含煞、兵刃在手,一幅要尋事挑釁的神色,換了張平和的臉色,那可就完美至極了。

  隻是這兩女雖也像是武林人物,但鄭平亞卻十分確定,她們絕不是自己認識的人,這種令人一見忘俗的美女,看過之後是絕不可能忘記的。難不成是翦徑的強人?這個念頭才一出現在鄭平亞腦海當中,立刻就被他給驅除的乾乾淨淨,一來這麼美豔的女子,氣質出眾,猶如天仙下凡一般,再怎麼說也不可能會是翦徑的盜賊;二來自己和趙平予雖僅兩人,卻也是武林中人的打扮,一般小賊再怎麼大膽,遇到武林人也是退避三舍,身具武功的人可不是平常人隨便惹得起的。

  突地臂上一動,這才把鄭平亞弄醒過來,身邊的趙平予神色如常,似乎已從初見的驚豔中回複過來,醒覺之後的鄭平亞這才發覺,兩女毫不示弱地迎上了他灼灼打量的目光,而且目中煞氣愈來愈重,顯然對他這樣毫不掩飾的眼光怒氣更增。這下子可糟了,若照武林規矩,趙平予輩分低,也該由他出口招呼,而自己這樣驚豔到呆了,對女孩子而言可是大不禮貌的失儀事兒。

  「在下鄭平亞,乃屬玄元門下,這位是敝師弟趙平予。」鄭平亞雙手抱拳,向擋路的二女施了一禮,言語神態都不失名門弟子風範,「不知姑娘高姓大名,攔住我師兄弟去路有何貴幹?」

  「在下項明雪,」那年長女子回了一禮,神情依然冷若冰霜,「這是舍妹項明玉。」

  看那女子神態冷冷的,連有什麼事情都不說出來,一幅等你猜的模樣兒,看的鄭平亞心中不由得出火,這般無禮之人,他下山後還是首次見到。隻是那女子實在太美,即使是這樣冰山美人的樣兒,拒人於千�之外,也令人不敢有所冒瀆,在她麵前連大聲點都不敢,更遑論出言喝問,對她的無禮鄭平亞一時間還真不知該怎麼回應才好,隻能怔在當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突然之間,趙平予開了口,打破了凍澈全場的沈默,「不知姑娘師承何處,和天門中人有何關係?難不成是昨夜那人采花未遂,被我師兄弟仗義打斷,故此回頭請姑娘出頭討麵子麼?」

  在眾皆無語的沈默當中,趙平予這句話,當真是石破天驚,不隻鄭平亞,連那兩個女子的眼光,也像鐵砂遇上了磁石一般,集中到了這她們原先不放在眼中的醜陋男子身上。

  「她們是……是天門的人?」鄭平亞陡然一驚,若非光看神態,就知這兩位絕代美女武功都不弱,多半還在自己之上,光靠自己兩人恐怕討不了好去,僅隻聽到天門這兩個字,他就想拔劍動手了,隻是兩女衣上完全沒有任何天門的標誌,更沒說出來曆,若非鄭平亞也知道趙平予向來觀察入微,雖是少言卻極少失誤,怕才聽到他的話,忍不住就要出言駁斥了,「你怎麼知道?」

  「兩位姑娘的兵刃並不趁手,不像是姑娘所有,多半是臨時借來的吧?」趙平予微微一笑,望向那兩位美女的身側,兩女手上的兵器一為長劍,一為日月環,型製均頗為厚重,不像是女子所使用的兵器般輕靈。給趙平予這一點,鄭平亞才想起來,那日月環的模樣頗為眼熟,乃是那青年書生身邊保鑣之一的兵器,因為日月環並不好學,極少人用,特別惹眼,故令他印象深刻。

  兩女互相對看了一眼,那年長女子眼中煞氣微斂,雖仍是一幅冰冰冷冷的神態,但言語之中,對兩人在感覺上有禮貌得多了,「家師執掌天山一派,道號『雪嶺紅梅』,天門楊前輩乃家師道友,這次我姐妹隨家師前往天門拜謁,今晨於路上巧遇天門祥雲堂楊逖楊堂主,聽說兩位恃眾欺人,這才前來……前來看看狀況,看來是一場誤會,方才明雪有所冒犯之處,還請兩位見諒。」

  「既隻是一場誤會,說開就好。」鄭平亞接過了話頭,這回換他想趕快拔腿走人了,這兩個女子雖是美豔,令人隻想待在她們身邊,不願離開,但她們雖非天門中人,和天門的關係卻並不淺,和鄭平亞是敵非友;加上『雪嶺紅梅』柳凝霜雖是女流,武功卻十分高強,乃名登風雲錄中惟一的女子,雖排名最末,但身手之高明,卻絕對無人敢予小覷,想必此二女功夫也不弱,鄭平亞無論如何,也不想和這般高明的對手繼續周旋下去。「在下和師弟有事在身,先告辭了。」

  「在下有一事相求,還望姑娘成全。」

  「請說。」聽到趙平予的話,項明雪不由滿臉訝色,冰霜凝成一般的臉兒都不由得一紅,隻是這醜人雖貌相難看,令人不願多看,但語出驚人,見識高明處著實令人驚歎,令人不敢對他的話掉以輕心,否則以她性子,早掉頭走人,去找楊逖算帳去了。

  其實楊逖的好色之名,江湖道上算得上人盡皆知,原本兩女聽他說在縣城之中見旁人暗算黃彩蘭,意欲采花,原本想護花出頭,奈何寡不敵眾、狼狽敗走之時,雖是忍不住義憤填膺,借了兵刃就來尋釁,但在路上兩女仔細一想,也知這不像楊逖一向的作風,猜得到多半是楊逖在搬弄是非、顛倒黑白,好讓她們幫自己出頭,隻是限於長輩交情,實是不能不去。如今聽了趙平予說話,知道了實情,雖說就算回去也不好向楊逖發作,但項家姐妹現在可也沒再撐下去的興趣了。

  「敝門不過是個小門派,在江湖中算不上大字號,實是惹不起天門這等大門大派……」

  「明雪明白了,回頭上覆師父之時,言語當中明雪自有分寸,還請兩位放心。在下告退。」

  「你當她們是一言九鼎的正道中人嗎?光聽你兩句話,就不會把我們的身份泄露出來?」項明雪姐妹的身影才剛離開視線,鄭平亞的一肚子火已忍不住發了出來。他倒不是真認為項明雪會把兩人的身份全盤抖落,隻是一想到天門勢力之強大,還有『雪嶺紅梅』柳凝霜這般有力的臂助,將來複仇之路千辛萬苦,還不見得能夠成功,就不由得想開口罵人。「連問都不問我一句?」

  「平予或有專擅之處,還請師兄見諒。」

  「算了。」看趙平予這般逆來順受,讓他全沒有發作的空間,鄭平亞一肚子火登時泄了,再也發不出來。何況真正讓他生氣的,還不是趙平予的說話,而是昨兒晚上,自己竟如此輕易地放過了楊逖,眼睜睜地讓一個可以大大打擊天門的機會溜走!若非寡不敵眾,對方還有『雪嶺紅梅』柳凝霜這等高手助陣,鄭平亞還真想趕上去,不管要花上多少代價,先宰了那楊逖再說。

  勉強壓住了心頭賁發的怒火,天知道鄭平亞多麼辛苦,才把這動人的念頭壓下,努力讓自己回複正常,「一切看老天吧!如果她們真向『雪嶺紅梅』柳凝霜柳前輩解釋清楚,讓柳前輩因此看清了天門的真麵目,從來懸崖勒馬、棄惡從善,離開天門那些惡賊,也算是一椿好處。」

  「師兄高瞻遠矚,看的透澈。」

  「別說了,我們趕路吧!」

  雖說難得聽到趙平予送上來一頂高帽,不過鄭平亞可沒有那麼輕易受落。其實項明雪和項明玉才剛離開,他從那驚豔當中警醒之後,便已經察覺到,幸好趙平予『專擅』了一回,主動開口免了一場爭鬥,不但破去了楊逖的『借刀殺人』之計,同時隱住了兩人身份,也在『雪嶺紅梅』柳凝霜與天門『一柱擎天』楊乾的關係之中,落下了一道痕。事情既已說明白了,就算現在不生效,爾後在項明雪和項明玉姐妹的影響之下,柳凝霜以後多半也不會和天門走得那麼近了。

  隻是鄭平亞不知怎麼的就是不爽,雖說他也承認趙平予所為是比自己高明,自己明明是師兄,偏偏因為驚於二女豔色,腦筋連轉都轉不正常了,連這麼簡單的事情都想不到,一聽到二女和天門有關,驚豔和仇怒交相影響之下,鄭平亞那時隻想要走得愈快愈好,根本就沒想到要趁機離間『雪嶺紅梅』柳凝霜與天門『一柱擎天』楊乾之間的關係。看來趙平予醜也有醜的好處,至少他自知癩蛤蟆別妄想天鵝肉,遇上絕代美女的當兒,比自己這英俊人兒,可要冷靜得多了。

  偏偏還沒走到半刻,趙平予卻像想到什麼似的,突然就停下了腳步,再也不走了,讓在前頭趕路的鄭平亞一驚之下,窩著的火差點沒爆出來。

  「又幹什麼了?」

  聽鄭平亞語意不善,趙平予放柔了聲音,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要惹火上身,「啟稟師兄,平予……平予好像是落了東西在客棧�頭……」

  「又是什麼貴重東西了?回頭再找不成嗎?」

  「雖不是什麼貴重物品,但卻是平予家門祖傳之物,所以……」

  「好啦!趕快回去找吧!」轉念一想,鄭平亞卻也不由得心喜,讓趙平予回去找東西,不就正好可以把這惹人厭的家夥丟到腦後,圖他個兩三天清靜嗎?沒有這難看的醜家夥在身邊,自由的感覺可太美妙了,「我先趕到德興去,你快點了,我們三天後在德興縣內的『九福客棧』見麵,千萬別忘了時間,要誤了約期,回山後師父怪罪下來,我可救你不了。」

  「是,師兄。」

  才剛離開鄭平亞有點距離,趙平予便開始拔步飛奔,取的方向卻不是回城�客棧,而是追在項明雪姐妹的身後。

  一邊施展不怎麼樣的輕功,趙平予一邊懊惱著,自己還是掛一漏萬,思慮不夠周詳啊!楊逖不是常人,乃天門門主楊乾的愛子,就算是撒了謊,也非得強撐到底,到時候變成了項明雪和楊逖雙方各說各話,偏又沒什麼憑證好拿出來,這道裂痕未必生的起來。如果他告訴項明雪她們,讓項家姐妹到城�去,和黃彩蘭等人弄清了事實,到時候楊逖就算周身是口,也非得服罪不可。

  除此之外,臨行前項明雪臉上突地一紅,雖是浮起了一抹豔色,但感覺上卻不太正常,趙平予原先倒沒有注意,不過事後想想,項明雪手中長劍柄上,和項明玉手上日月環的把手,似乎也都有些潤紅色澤,和昨天在黃彩蘭窗上所見到的,幾乎是一個模樣。難不成……難不成楊逖這家夥色膽包天,見色起意之下,甚至不管師門交誼,連『雪嶺紅梅』柳凝霜的徒兒都敢暗算?

  才起了這個想頭,心中仔細分析之下,趙平予不由得暗罵,若當真是他下了藥,可以想見楊逖是在表現殷勤之下,從部屬手中接過兵器轉交二女,趁機暗下媚毒,楊逖這招也真夠絕了:若項家姐妹當真擊敗了他們倆人,激戰之下功力運轉,媚毒隻怕在回程中就會發作,他隻要裝著不放心她們兩人,離眾前往接應,遇上了正好大享豔福,還可將下毒之事推到他們兩人身上。到時候項家姐妹雖失了身,也隻會怪到玄元門頭上去,占了最大便宜的楊逖,卻是一點兒都沒損失。

  但若是項家姐妹落敗,甚或交戰當中媚毒發作,他兩人就算幫項家姐妹解了毒,事後楊逖也可把事情全推到他們身上,更坐證了鄭趙兩人是淫徒的指控,就算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到時候楊逖隻要故作大方,表明能包容兩女失貞之事,『雪嶺紅梅』柳凝霜豈有不令二女下嫁之理?雖說嚐不到項家姐妹的處子滋味,但這般絕色美女若能收歸房內,也算得上是楊逖的豔福無邊了。

  已走了片刻,連項家姐妹的影子都沒見到,趙平予心下愈發焦急。看來在知道自己上了當,差點成為借刀殺人的工具之後,項家姐妹怒火填膺,竟使出輕功全力飛馳,想早點回去找楊逖算帳,若他所猜不錯,楊逖當真在兵刃上頭下了媚毒,二女已中毒而不自知,運功奔馳之下,毒性絕難壓抑,隻有更快爆發,若他不早些攔在楊逖之前,找到項家二女,解去她們身中的媚毒,若給楊逖得了手,到時候這啞巴虧,他和鄭平亞可就非吞下不可了。

  又奔了半刻,或許是由於心急吧?這附近明明是以前自己在做小乞丐時曾經過的地方,再怎麼說也不該迷路的,也不知怎麼轉的,趙平予竟走到了個陌生的路上了,分成三岔的路邊立著一棵大樹,高聳入雲,在這附近再沒有這麼高大的樹木了,他不由得暗慶自己好運,忙不�地爬上樹去,登高望遠,總比在下頭沒頭蒼蠅地苦找要好的多。

  才登上樹巔,喘息未定,趙平予便看的清清楚楚:左邊路上,一條人影正施施然而來,步履輕盈、手持摺扇,意相瀟灑飄然,雖是看不清容貌,但那衣著可明顯了,不是楊逖還會有誰?

  偏偏就在右邊那條岔道上頭,兩道女子身影正互相扶持,緩緩行來,步履似都有些蹣跚。雖說隔的遠了,無論臉色表情都看不到,隻能勉強看清楚衣著,應該就是項明雪項明玉姐妹沒錯,但分手未久,二女的絕代姿容還映在眼內,直是栩栩如生。隻要一想到這兩位絕色美女現正受媚毒侵襲之苦,春心蕩然難當,偏又不知是如何著了道兒,一想見二女此時此刻媚毒激發的神態,必是豔媚無匹,就連趙平予這麼能自製的人,都不由得暗吞一口口水,差點被綺念衝昏了腦子。

  搖了搖頭,把腦子�頭的欲火給丟了出去,因這大動作差點滑下樹去的趙平予抓緊了樹幹,抹了把冷汗,暗叫好險,項明雪和項明玉的絕色姿容,當真威力驚人,就連如此這般遙想而已,都已令人心蕩神馳,差點連站都站不住了。

  幸好現在雙方距離還遠,根本看不清對方正向這路口走來,趙平予還有時間思索,該如何救下項家二女,也洗清自身嫌疑。若自己真想救出項家二女,看來非得在雙方碰麵之前,把楊逖驚走不可,否則她們現在那誘人的神態,若給在另外一邊的楊逖看到了,恐怕就算殺了楊逖的頭,他也要意圖染指,到時候就算是閻王駕到,這好色書生也寧可死於牡丹花下,作個風流鬼。

  雖說腳走在路上,但此時的楊逖心頭,可是充滿了歡樂,步子輕飄飄的,差點兒就要飛了起來。

  昨兒自己還真不是普通的倒楣,好不容易遇上了『金衣鳳凰』黃彩蘭這般美女,都已經身中他使出來的媚毒了,為了暖火慢燉,好讓媚毒藥力徹底發揮,使黃彩蘭情欲激蕩,再也無法自持,楊逖苦忍欲念,不住在黃彩蘭麵前插科打渾,拖延時間,眼見媚毒都已經生效了,這美女已是囊中之物,偏偏卻不知從那兒跑出來一堆人來管閑事,到口的肥肉就此飛走,多半是便宜了這插手者,自己的多番努力,不隻白作工,簡直就是為他人作嫁衣裳,當真氣的楊逖差點沒炸開來。

  幸好自己運氣還算不錯,才一脫身,和自己人會合之後,沒過多久就遇上了門主的老朋友。『雪嶺紅梅』柳凝霜在當年風雲會時,便已是武林中一等一的美女。十年光陰雖已過去,但在她身上卻像是連時間都會停滯一般,那美貌絲毫未減,仍是那麼的惹人憐愛。楊逖到見到了才知道,為什麼老爹會說,柳凝霜之美,讓和她對上的人,都忍不住要憐香惜玉,動手之間留手三分,否則柳凝霜的『雪梅劍法』雖高明,但以程度而言,隻怕還差一點兒,才可立足於風雲錄。

  雖說柳凝霜嬌豔如昔,令楊逖忍不住食指大動,不過他至少也是一堂之主,絕非色令智昏之輩,此女終究是老爹的道友,也是本門的一大助力,絕不可得罪,楊逖雖受父親寵溺,不過他也知道,在老爹的心中,天門的發展才是最重要的,他色膽再大上百倍,也不敢向柳凝霜下手,能不能到手還成問題,就算成功,但後果難料,到時候就算老爹身為門主,恐怕也護不住自己。

  不過柳凝霜雖動不得,但她的兩個徒弟,竟也有不輸師父的明豔,尤其是身為姐姐的項明雪,除了明豔照人之外,還有一種冷若冰霜的冷豔氣質,那拒人於千�之外的神情,在出眾的美豔映襯之下,更令人怦然心動,『金衣鳳凰』黃彩蘭雖也算美女,和她比起來卻遜色太多了。項明雪的冰豔,讓楊逖一見便不由得想到,如果能玷汙她的冰清玉潔,把她那股冷豔的外表徹底破去,將她壓在身下大逞所欲,那種美妙滋味和成就感,當真是說也不用說。

  雖是心癢難搔,不過楊逖卻是小心翼翼,這幾個女子都不是可輕易惹上的,就連他視為目標的項明雪,若下手時稍有疏失,給她發現了自己的色心,到時候他可就要吃不完兜著走了。

  不過昨夜的事,恰好給了楊逖一個理由……想到這兒,楊逖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嘴角泛起了一絲笑意。楊逖的袖口中藏暗袋,內含幾顆蠟丸,而在蠟丸中的,可都是效果十足的媚藥,無論男女,沒有人中了會承受得了,不向異姓投懷送抱的,且絕無藥方可解其毒,若不是外包的蠟封隔絕內外,使藥氣不至外泄,恐怕連楊逖自己,都不敢這樣帶著藥四處亂跑。

  這還不是最厲害的,最絕的是楊逖苦練的暗招,隻要遇上了好機會,他隻要長袖一拂,手腕間暗施的勁力,便可破開蠟封,讓�頭的藥粉奔泄而出,再加掌心含勁一吐,便可神不知、鬼不覺地施出媚毒。楊逖也不知花了多少時間心力,才能把施勁的力道和時機,控製的恰到好處,不但不會害及自身,外表看來更是全無征候,就算站在他身前,也看不清楊逖是如何使出來的。

  這招可是他絕不外傳的采花奇招,萬試萬靈,絕無失手,惟一失手的一次就是昨晚,天才曉得表麵上講的好好的,那旁觀者為什麼會發覺黃彩蘭中毒呢?楊逖事後無論如何回想,可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以楊逖的回想,惟一可能的解釋就是自己運氣實在太差,事有湊巧,那批人根本不是看出他施用媚藥,而是專門來找他的麻煩,誤打誤撞之下,才讓黃彩蘭逃脫了他的手下。

  不過這回可不一樣了,這次楊逖的時間可是算的恰到好處,當他趕到現場的時候,正是項明雪和項明玉身上毒發的時刻,最好是那批人已被項明雪和項明玉打的逃之夭夭之後,二女才要毒發,到時候他占了大便宜,事後還能把媚毒的責任轉給那批人,那可真是太幸運也沒有了。

  正爽的步履飄飄的楊逖突地停住了腳步,怔在當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就該已被項明雪和項明玉打的抱頭鼠竄的那批人中,最令人不敢多看一眼的醜家夥,竟大大方方地站在路中,氣定神閑,全沒半分剛和別人交過手的模樣,顯然正等著自己呢!

  這怎麼可能呢?他父親是天門門主,師門親傳的功夫楊逖自幼修習,雖他性子不算用功,但幾十年修習下來,卻是熟習而流,實力當真不弱;可是今晨初遇時試了一次,雖說雙方都未盡全力,但項家姐妹的功夫,恐怕還在自己之上,怎麼可能連這個武功不好,看來像是新學乍練的家夥都收拾不了?趙平予的功夫楊逖可是最清楚了,昨天兩人交手雖才三四招,但趙平予出於伏襲,有心算無心之下,還撐不到三招便失了先手,要說武功實力,比起楊逖來可是千差萬遠呢!

  「這回看你還跑那兒去?」趙平予嘴邊浮起了一絲森冷的笑意,隨即拉大了嗓門,大喊出聲,「師父、師兄、項姑娘,這淫賊已找著了,我們別管什麼江湖規矩,先宰了這家夥再說吧!」

  才一聽到趙平予開言,楊逖就拔腿飛奔。雖說他感覺不到其他人在旁,但這家夥武功這麼弱,還敢站在自己麵前,必有所恃,何況還沒見過,他也真不知道對方還有什麼高手押陣,說不定當真高明到自己都感覺不出來呢?何況從趙平予的語氣聽來,項家姐妹已經知道了真相,正打算和他們聯手來對付自己,一來敵眾我寡,二來楊逖也沒有自信,能對付得了項家姐妹聯手,再加上幾個來曆不明的高手,看來非得先回到自己人身邊才行,至於以後的事,就等以後再分說吧!

  沒退開兩步,楊逖已想清了,這回的計畫隻有一個破綻,就是『金衣鳳凰』黃彩蘭。若不是聽到鄱陽三鳳對他的指控,項家姐妹怎會知道是他在挑撥離間、借刀殺人呢?想到這兒他不由得後悔,為什麼不早想到,項家姐妹可能和鄱陽三鳳她們碰頭呢?這當真是絕大的失策,這下子恐怕連自己有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方法下媚毒之事,都要泄露出去,就算柳凝霜那邊因他是故人之子,不予追究,可絕招秘密若是外泄,以後自己若要再用這招采花,失敗的機會可就大了。
 

第二冊 第九章 心花初綻

  看武功遠在自己之上,光隻是出來麵對他,自己都要在背心猛冒冷汗的楊逖,竟這麼輕易地便放棄美人、逃之夭夭,原本應該高興自己成功嚇退此人的趙平予,卻怔立在當場,差點兒傻了眼。他原本以為楊逖武功高明,加上見色起意,連和師門有關係的美女都想染指,光隻自己一人,該不會這麼容易嚇得走他;而趙平予之所以虛張聲勢,也不是以為可以嚇走此人,而是為了要逼楊逖速戰速決,讓他以為若還想嚐美色,就得先對付了眼前此人,再定方針。若楊逖急攻之下,就很容易誤中趙平予在身側四周所布下的機關,沒想到楊逖雖性好漁色,膽子卻小,竟這麼容易就嚇逃了。

  會不會是故作姿態,好觀察自己的虛實?趙平予立刻想到了這個可能性,他向著楊逖遁去的方向望了望,隨即轉過頭去,裝出在和什麼人說話的樣兒,還特地向身後擺出了手勢,不讓隱伏者鑽出來。

  「師兄,抱歉,小弟一不小心,竟讓他給逃了……」

  單槍匹馬在大路上演了半刻的獨角戲,搞到後來,連趙平予自己都覺好笑,若給人看到他在大路上頭自言自語,還裝出一幅和隱在一旁的師兄弟談話的模樣,恐怕還以為這人失心瘋了呢?

  表麵上雖是大演特演,生怕楊逖若隱在暗處觀察,會給他看出破綻,但趙平予背心的冷汗,可是愈冒愈多了,還得撐著不致在臉上表現出緊張。他雖是出於小心,不能就這樣大剌剌地離開,以免給楊逖看出問題來,到時候以他一人之力,如何保得住項家兩位國色天香的美人兒?但昨夜一見,楊逖所用的媚藥毒性相當猛烈,加上不曉得項明雪姐妹中毒有多深,若二女毒根深種,而他卻耗在這兒,不早往施救,隻怕到時候連他的取毒拔毒密技也來不及拔毒,那可就慘了。

  算了,不管了。心下的焦躁愈來愈是強烈,就好像螞蟻般不住噬咬著他的心,又『演』了片刻,趙平予終於忍受不住,無論如何,現在都已經是極限,非得趕快去為項家姐妹解毒不可了。

  當趙平予好不容易找到項家姐妹花的當兒,她們已經走不動路,正坐在道旁的樹下,運功意圖逼出體內的毒性。

  光隻是看到而已,趙平予已忍不住心跳加速,差點兒無法自持:此刻的項明玉坐在樹下,盤膝靜坐,神情中像是已到了嚴重關頭,雖是天寒地凍的小春之時,但她身上卻似在發熱一般,白衫已是半濕半乾,汗濕了幾許痕跡,額上的汗水一滴一滴地滑落下來,嬌軀四周猶如升起了一陣霧,加上白皙如玉的麵頰,被藥力逼的紅通通的,猶似苦忍中的神色,在霧濛濛中益顯柔媚。

  而那冷豔型的姐姐項明雪呢?她坐在項明玉身前,卻不像在運功驅毒,而似在為妹妹護法,右手緊扣長劍,用力到像是要把劍柄給握斷似的,一身衣衫汗濕的程度,比之項明玉有過之而無不及,尤其是臉蛋兒已像個蘋果般嫣紅潤澤,眼中滿布紅絲,連裙間都已濕透,在日頭下泛出了幾線誘人的晶瑩流絲,災情竟似比妹妹還要嚴重,顯見體內狂野的情欲爆發,再難靠自己抑製。

  項明雪的功力明明比妹妹項明玉要高得多,怎麼看現在的狀況,這冷豔美女竟似比妹妹還要不堪呢?趙平予微一尋思,已察覺其中之理:一來項明雪愛妹心切,不顧體內毒性強烈,強撐著為項明玉護法,以致體內媚毒在毫無阻擋之下,益發狂揚;二來為了幫項明玉護法,項明雪戒備森嚴,不像項明玉將日月環丟在一旁,仍緊握手中長劍,偏偏那媚藥就是下在劍柄上頭,她這樣緊握不放,纖纖柔荑與媚毒間再無半點間隙,毒性豈有不猛攻體內、大肆發揮之理?

  「你……你來幹什麼?」

  聽項明雪語氣不善,神情狠狠的彷彿要擇人而噬,再沒原先初見時那種冰冷中的客氣,不過趙平予倒是沒生什麼反感,若現在換了他身中奇毒,難以排泄,還要護著他人,加上又連怎麼中毒的都不知道,疑惑與憤怒、警戒交互影響之下,要能保持著平靜的語氣神情,才是怪事。

  不過聽項明雪的話聲,竟似已在發抖,連手中長劍也不住顫著,原本的冰清冷豔氣質,彷彿已被體內的熱火徹底化去,要靠著最後一絲清明,才能苦苦撐持,幾乎再也忍不下去了,體內的毒性隨時都要爆發,趙平予也知道現在不是生氣或多想的當兒,非得趕緊為二女解毒不可。

  隻是他昨夜才為黃彩蘭拔過一次毒,雖說這拔毒取毒的術法,靠的並不全是趙平予自身的功力,而是以他之力為導引,以中毒者的內力包裹毒質,但要拔去體內強烈的毒性,對功力不深的趙平予而言,可是一大困難。何況這拔毒取毒的術法,也是一種練功方式,但這練法卻是偏於陰寒功夫一路,趙平予體內有『九陽脈』異質,雖說適於練功,但對此法而言卻是阻多於利,因此趙平予雖練了蠻久的,可在這一路功法上頭,內力總是進步不了,更別說是連續施為了。

  不過也沒辦法,總不能眼睜睜地看二女毒發身亡吧?何況媚毒之惡,大異於一般毒藥,說不定中毒者在被毒力煎熬而亡之前,還要受常人難以想像的磨難,趙平予也隻聽說過可能會被媚毒弄到脫陰而亡,卻不可能知道那是什麼滋味。就算中毒的不是項家姐妹這般國色天香的落凡仙女,換了其他女子,光想到她們會被這樣折磨至死,也是極令人難以忍受的,至少他就受不了。

  「在下此來,是特來為二位姑娘解毒的……」

  話猶未完,隻聽耳邊風聲響起,趙平予眼前劍光如星般閃爍,項明雪手中長劍竟已直攻而來!雖說這柄劍形製厚重,不是項明雪常用的劍,但項明雪功力不弱,即便是這麼不順手的劍,在她手中仍是威力十足,加上趙平予武功還不行,眼前劍光錯落,甚至看不出來她究竟要攻向那�,被這招的威勢一嚇,竟是整個身體都僵硬了,連怎麼閃都不知道,隻有怔在原地挨招的份兒。

  身子雖嚇僵了動不了,但趙平予的思緒,可沒有因此而停止運轉,反而動得更快了。他雖難免有些惱,這項姑娘竟不識好人心,一見麵就動手,還虧自己是來救她們的;加上從初見時的感覺來看,這項明雪雖是性子有些冷傲、不太近人情,但總該是個說得上話、可以溝通的人,沒想到一中毒,卻變得毫不講理,竟然話都不說清楚,直截了當的就下殺招,完全不留一點情麵。

  不過仔細一想,趙平予這才發覺,這回的事,原是自己的錯。項明雪不隻身中奇毒,所中還是強烈的媚毒,下毒者所為並非是取她姐妹性命,而是要藉解毒時男女交合之便,玷辱她姐妹身上對女子而言最重要的貞節,比之武林當中動輒過招鬥武,隨時可能喪命的情況,還要嚴重可惡得多;偏偏二女才離開他們沒有多久,就感覺到體內毒性爆發,媚毒之烈真是難以想像,這個時候他又出現在她們麵前,說是要為她們解去媚毒,若要項明雪不誤會,那可真難如上青天了。

  一思及此隨即釋然,反正他武功不行,對這般殺著也是無法退讓閃避,現在的趙平予隻希望,自己這半年來的功夫不是白練的,至少能硬捱項明雪一招而不死,到時候至少還有機會解說分明,隻要能解去二女體內毒性,免得蒙上不白之冤,其他的一切都還可以等待日後再說。

  看趙平予不閃不避,氣定神閑,竟站在當地硬挨她的絕招,項明雪心中的火,可就更大了。

  原本當她和妹妹輕功盡展,如流星趕月一般,向師父那兒急進的同時,項明雪就已想到了趙平予先前想到的問題:若隻是這樣回去,毫無證據之下,變成了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到時候隻是各說各話,就一點兒意義也沒有了。最糟榚的狀況之下,還有可能演變成師父為了保持和道友間的關係,轉而嚴責她們,不準她們胡亂生事,雖說柳凝霜向來護短,可天門實力實在太過堅強,遠非一般武林勢力可比,到時候恐怕隻有天才曉得,柳凝霜會不會站在她們這邊呢?

  不過項明雪還沒有想到辦法解決的當兒,體內的毒性已經爆發,自己倒是還好,靠內力硬壓製毒性,勉強還掌得住,可妹妹內力和定力都不如自己,毒性一發便十分猛烈,一路走來已是歪歪倒倒,幾乎快要承受不住體內藥力的撻伐,到後來她也沒有辦法,隻能選在樹下先休息,好讓明玉先逼出體內毒素再說。

  隻是逼著逼著,明玉體內的毒素,卻是怎麼都逼不出來;而自己一來要為她護法,二來體內的毒力也慢慢發作,情況當真是急如星火;更糟糕的是,項明雪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什麼地方、怎麼中的毒,連到底是誰下的媚毒,也毫無線索。不論是那好色出名的楊逖,還是今日初見的鄭平亞兩人,她對待時都十分小心,絕沒有讓人下毒的空間,偏偏自己仍是中了毒,項明雪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隻能小心翼翼地守在妹妹身邊,不讓任何人靠近。

  雖是這麼說,但體內的毒性泛濫,已經快要到無法忍耐的地步了,項明雪甚至已經發覺,身體�麵一股接著一股的熱火奔騰,猶似海嘯一般,一次又一次地衝擊著她理智的防線,自己雖是竭力忍耐、竭力抗拒,但那攻擊接踵而來,毫不見停歇,反而愈來愈是強烈;加上她雖能勉力守著心頭一點清明,可身體其他地方所受的影響,可就沒有那麼容易忍受了,別說抗拒,她現在甚至是努力逼著自己不去感覺,否則一向冰清玉潔的她,都已經快被那種前所未有的感覺逼瘋了。

  不隻是熱而已,還有一種奇異的空虛感,令項明雪心中不由得起了一絲渴望,那渴望是如此強烈,卻又那般的不可告人,整個人都像被火焚燙過一樣,原本嫩滑柔軟的肌膚,就好像被那股熱力變得更敏感一般,光隻是和衣衫的微細磨擦,都似化作蟲蟻一般,在嬌軀四處遊走,再也不肯停歇。

  那感覺又酥又麻、無所不至,項明雪明知不能繼續下去,再這樣下去她必會崩潰,任由藥力操控,到時候自己將會弄出什麼聲情動作,實是不敢想像;偏偏那感覺卻又如此舒服甜蜜,讓感覺到了的項明雪再難自製,身體竟似本能地去尋求、去激發那種感覺。項明雪登時驚覺,等到自己再也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任由體內藥力橫行的同時,到那時自己把持不住,就真的沒救了。

  更糟糕的是,不隻是她軟嫩猶如花瓣一般的肌膚,變得如此敏感,連自己體內的要害之處,竟都像是有了自己的靈魂似的,一對酥胸賁張驕挺,乳尖愈來愈硬、愈來愈熱,甚至還有點兒疼痛之感,但若她嬌軀顫抖之時,那種微疼,竟會隨著和內衣的摩挲,變成一種極為舒服、極為美妙的感覺,而那感覺卻像是火上加油一般,令項明雪體內的感覺更無法自持。

  尤其羞人的是,她腿間那處女的禁地,早已是一片濕滑軟膩,一陣陣的酸酥感不住竄起,使她的下腹處升起一股股的暖熱感覺,燒得她渾身滾燙,愈來愈是乏力。一陣奇妙的顫抖過去,項明雪嬌羞地察覺,自己的股間已經濕透了,那一雙修長有力的玉腿,再也夾不住,任得一絲絲黏膩的汁液,一點一滴地向外流出,甚至已浸濕了裙子,現在恐怕從外表都看得出來她的虛弱了。

  轉頭一看,妹妹的情況像是好些了,災情不像自己這般慘重,但要說到驅出體內毒物,怕也還要一段時間,項明雪知道,目下她體內的媚毒已再難壓抑,此刻自身已是渾身滾燙、醜態百出,體內欲火高燒的情況再也無法掩蓋,若再這樣下去,隻怕明玉的毒還沒驅出,自己已經先行崩潰,到時候二女都無法自製,隻怕就算碰到路人也會主動投懷送抱獻身,可要怎麼辦才好呢?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那醜家夥已出現在麵前,竟還敢說要為自己姐妹解除媚毒!一聽到這句話,項明雪不由得火上心頭,這人遲不來、早不來,偏選在自己姐妹毒性不去,一向冰清玉潔,絕不把男人放在眼�的自己,已是承受不住地現出了醜態,給他一覽無遺的當兒,才大大方方地出現在自己麵前。媚毒若非此人所下,時間都計算的恰到好處,那�會有這麼剛好遇上的事呢?

  心中既是難堪又是恨火高燒,又知道體內欲火已難止遏,接下來自己恐怕隻有在委身於人或脫陰而亡之中選擇的份兒了,項明雪再也忍耐不住,一出手便是殺招,毫不留情。

  這『梅雪爭輝』乃是師傳『雪梅劍法』中的絕招之一,隻要想到一片雪地之中滿布梅花,潔美至極,純白到毫無瑕疵,一眼望去根本分不清是梅是雪的景象,就可知此招厲害之處。雖是虛招多於實招,但劍光錯落之間,令人目不暇給,根本無法分辨虛實,無論對方怎麼騰挪閃避,都逃不過『梅雪爭輝』的範圍,加上此招一占上風,接著便是後著連綿,不到分出勝負絕難止休。

  這招『梅雪爭輝』雖非『梅雪劍法』中最強的殺招,但在項明雪所練招式當中,卻是她最好上手的一式,勁力雖是陰柔如綿,外表卻有剛猛之威,加上現下含怒使出,毫不留手之下,更是劍威浩大,點點劍光飛舞錯落,猶如大風雪一般,已將趙平予整個人罩在其中,再也逃躲不開。

  偏偏一招已遞到趙平予身前三尺之處,這人竟似毫無所覺,連長劍都沒出鞘,就隻等著她使開招式,項明雪心知不妙,這『梅雪爭輝』的厲害之處,就在於虛實相生、難以分別,隻要對方功力不是遠勝於己,正麵硬撼,以堅破虛的話,無論如何閃避退讓,都逃不過這招的範圍;偏偏趙平予不閃不躲,正麵對上了她,這招『梅雪爭輝』的真正威力,就難完全發落在趙平予身上,就好像這人早知道『梅雪爭輝』此招的弱點,正麵迎上時麵對的都是虛招,實是雖險實安一般。

  隻是項明雪這招含忿而出,使盡了全力,雖仍有虛實之分,卻實在是沒有任何變招的空隙了,若是衝勢不斷,等『梅雪爭輝』的虛勢在趙平予麵前消失之後,項明雪非得撞進這淫賊的懷中不可。自己竟向這淫徒主動的投懷送抱!以她的性子,若變成這結果,還不如教她去死算了。

  一聲嬌叱,項明雪什麼後果也不顧了,已蕩到趙平予左臂外半尺的劍勢一頓,硬是向趙平予臂上橫掃而來,同時借力換氣,身子向旁飛出。這一個臨時變勢,大異於項明雪所走的內功路子,雖是免了向男子投懷送抱之辱,一使出來卻立時眼冒金星,體內氣血翻湧,項明雪再也站立不住,靠著長劍才不至於躺倒在地,不過若非手中所使的,是臨時向楊逖的護駕者『如鬆鐵劍』範印所借來的長劍,形製厚重,便於借勢施力,換了她平日所使的長劍,隻怕還退不開來哩!

  雖是坐了下來,體內氣息翻騰,內息混亂,再也無法施力,體內藥力愈發奔騰,但項明雪心中的怒氣,頓時間卻被狐疑所取代。她轉過頭來,隻見趙平予痛的齜牙裂嘴,方才那一擊點在他左臂上,雖說臨時變招,力道不夠強,但長劍厚重,使將起來威力也強大的多,雖隻是劍脊擊中,看來卻是生生地將他的左臂給擊斷了。不過真令項明雪狐疑的是,這人為什麼不逃不退,反而硬捱了她一擊?總不可能他之前下了媚毒,現在到了此處『驗收成果』,反而天良發現吧?

  「是……是在下沒說清楚,還……還請姑娘見諒……」痛的連表情都扭曲了,趙平予差點站身不住。這一下的威力當真不弱,他方才之所以站立不動,一來項明雪攻的迅雷不及掩耳,趙平予根本沒來得及動;二來也是因為項明雪纖纖弱質,趙平予本還以為,挨她一下應沒什麼大不了,或可咬牙苦忍,沒想到僅是劍脊一點,臂上已劇痛入骨,臂骨多半斷折,根本就�不起來了,「在下……在下從一位西域高僧那兒……獲知取毒拔毒之術,無須……無須男女交合,便……便可拔除淫毒……」

  「那……那就多謝了……請……請先幫明玉解毒……」看趙平予痛成這樣,齜牙裂嘴,連話聲都小多了,項明雪心中頗感歉疚,隻是向來對男子冷漠慣了,這道歉之言,可是怎麼也說不出口來。

  「這……」看項明雪的情況,遠比項明玉嚴重得多,趙平予真想叫她先顧自己,不過看項明雪微咬櫻唇,一幅絕不動搖的模樣,也就放棄勸告了。隻可惜方才硬挨一招,左臂骨看來是真的斷了,恐怕沒辦法同時救下兩人,隻好期待項明雪能等這段時間,「項姑娘請……請先放下長劍,坐地靜慮,盡量不要多……多想。若平予所猜無誤……這劍多半就是楊逖親……親手送交姑娘的吧?」

  聞絃歌而知雅意,項明雪連忙拋下手中長劍,「難不成……」

  「多半……多半就是如……如此了。」盤坐在項明玉身前,趙平予閉目靜心,右手食中二指戟點在項明玉平攤向天的掌上,一麵強迫自己將左臂處痛入骨髓的痛楚忘記,一麵為項明玉解毒。

  看趙平予已開始行動,項明雪也坐了下來,心頭卻是怎麼也安不下來。其實當她從楊逖手中接過長劍的時候,已微覺不對,長劍不隻厚重,劍柄上也不像平常劍柄的觸感,感覺上好像熱上不少,但一來那感覺相當微弱,二來長劍是楊逖硬從範印手中『借』來的兵器,範印武功不弱,走的又是剛猛路子,劍柄上頭難免帶著男子陽剛的熱氣,因而那時的她也沒有放在心上。

  但如今心有定見,仔細看了看明玉放在一旁的日月環上,把手處竟像有些詭異的嫣紅色澤,連自己方才棄下的長劍劍柄上頭也有,隻是看來自己握的太緊,毒性已鑽進了手�頭,那色澤比起明玉日月環上的毒要弱上許多,項明雪不由暗恨,她姐妹所中的媚毒,必是楊逖在將兵刃交她倆人時,偷偷下在上頭的,這小子真不是人,竟敢玩這一套!遲早自己非找他算這筆帳不可。

  好不容易,二女體內的媚毒都已經『拔』了出來,三人形態都頗為委頓,癱在樹下好一陣子連話都說不出來。不過項明雪和項明玉這對美人兒既免了失身之厄,其他就都好說了,光隻是內力上所受的損害,並不怎麼放在心上;隻是趙平予受傷在先,又接連著為二女拔毒,拔除項明雪體內毒素時已近強弩之末,尤其項明雪中毒後一直未運功壓製,後又運功動手,媚毒發作態勢猛烈,趙平予為她解毒時差點就來不及動手,那種疲累比為項明玉解毒時,可要辛苦得太多了。

  「多……多謝公……多謝少俠了……」扶起了姐姐,項明玉滿懷歉意地向趙平予行了一禮,她內力雖也受損,但一來一覺毒性發作時便立刻運功壓製,又有項明雪壓陣護法,心無旁騖,二來又沒有像項明雪後來提氣動手,致使毒性隨內力運轉,蕩及全身,身體所受的損耗在三人之中,可說是最輕微的。其實原本項明玉是想呼趙平予為公子,一來親切二來也好叫得多,但一見到趙平予那張尊容,和一般說到公子哥兒時所想像得到的形貌實在差距太多,隻好臨時改了口。

  「沒什麼,這是平予應該做的……同時也為免幫楊逖揹黑鍋。」聽得出來項明玉話中欲言又止之意,不過這種事他已經經曆了太多次,習慣得都煩了,也不會為此動氣。他動了動手臂,左臂雖還有些痛楚,感覺上卻已沒有斷折時那般厲害,反而跟平時差不了多少,他向著項明玉微微一笑,「二姑娘的接骨之技當真厲害,平予甚至完全沒有感覺,這條左臂是什麼時候接上去的。」

  「本門的『玉蟾續筋散』在武林中薄有名氣,在接骨方麵確有療效,」聽趙平予這樣讚她,項明玉臉上微微一紅,一如往常地鑽到了姐姐身後。以往都是師父、師叔或姐姐對外說話,她自己可從沒有這樣和男子對話過呢!光隻是方才在趙平予專心致誌幫姐姐解毒之時,偷偷地為他續上左臂斷骨,對項明玉而言,已是前所未有的勇氣和經驗了,「隻是少俠傷處初愈,雖說臂骨已經接上,應可無礙,但至少兩三日內不能動手,之後慢慢運功練習,六七日後便可複原如初。」

  「多謝二姑娘了。」

  輕輕歎了口氣,緩緩睜開了眼睛,項明雪隻覺眼中頗有酸澀,自知是由於方才媚火攻心,眼內充血所致,沒辦法隻好半睜半閉,一幅似睡未醒的樣兒。

  「原本在下此來,是為了通知二位姑娘,若要尋楊逖借刀殺人的證據,隻要回縣城去向鄱陽三鳳探詢,即可真相大白,隻是沒想到會遇上這種事……」

  「多謝少俠示知,明雪要告辭了。」勉強站起了身來,靠著妹妹才不至於再倒下去,項明雪向趙平予一揖,隨即轉身而去。

  怔在當地,看著項家姐妹走遠,趙平予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不過這回自己還是來對了,一來免了幫人揹黑鍋,二來接連運功救人之下,自己半強迫地逼出體內潛力,好不容易才撐到解去項明雪體內毒性,雖說疲憊欲死,不過感覺上,這樣硬撐下來,自己的功力竟也像是增長了不少,也不知是體內的潛力已被激發出來,還是『取毒拔毒』之術的陰氣,和半年來勤修苦練之下,體內『九陽脈』的陽氣更進一步地陰陽交融了呢?總之是進步了,這大概就是好人有好報吧?

  至於項明雪那種決絕神態,大概也隻是回複了平日的冰清傲骨而已。而且趙平予另有一種想法,以項明雪的性子,竟能忍得住不提劍殺他,已經是天公保佑了:從一開始見麵,趙平予就感覺得出來,項明雪的性格,是屬於那種極有潔癖,絕不容別人發現自己身上瑕疵的那種人,偏偏今兒個中了媚毒,卻為他所救,在被拔去毒性之前,連她自己都快忍耐不住了,裙上豔跡處處,對她而言當真是醜態百出,光隻是這樣耍點小性子,拂袖而去,對她而言其實是算不得什麼的。

  好不容易在時限內找到了德興,進了城的趙平予不由得伸手拭了拭汗,雖說時間才是二月初春,可一來身處南方,二來德興縣城附近產銅豐盛,是朝廷采銅製錢的重地,鑄銅熔爐舉目可見,他才到縣城附近,已感覺到這兒真是熱,尤其一路上趙平予走的是山路,現下進了城,感覺上就好像一下子從冬天進到了夏天一般,連街上路人都是揮汗如雨,更遑論他這趕路人了。

  走到了約定的客棧附近,趙平予總算喘了一口氣,幸好德興縣令也不是個沒腦子的人,雖說鑄銅乃此處的重要產業,但也沒重要到得搞的全城都像個熱熔爐一般,這九福客棧靠近集市,雖說人來人往,但感覺上冬天的涼風,仍是撲麵而來,比之城門口那附近可要涼快得太多了。

  走著走著,看到了路邊的一個小招牌,那屋子雖不甚大,卻也頗為精致,乾乾淨淨的,雖在鬧市之中,卻頗有自成一局的意態,趙平予嘴角不由得微微一笑,以往他身為乞兒,也曾在江南一帶四處流浪,這標誌可熟悉得緊,卻沒想到如今到了這麼南邊的地方,卻還是看得到這招牌。

  『義塾』也不知是何人出資設置的,隻知道如今天下有點規模的城鎮之中,多半都找得到。在大難之後,不少孤兒流離失所,『義塾』原意乃是收容無家可歸的孤兒,讓他們得以溫飽,並且讀書識字,得授儒家六藝之教;後來連一些父母專心工作謀生,白天時無人照顧的小兒,也以微薄代價,代父母照應,向來走的是良善助人之路,各『義塾』在地方上都頗有影響力。

  何況幾年來中了科舉,成為朝廷官吏的人也不在少數,這些官吏或多或少,也會加以資助,反哺報恩,是以『義塾』愈開愈多,不受地方割據勢力所影響,跨及全國各地,都找得到。

  但科舉之製,從本朝開國以來才逐漸崛起,發展到現在,還沒能取代世家大族,因此從『義塾』出來的人,有許多流散各地,其中不少人甚至進了各武林宗派,在江湖上頗有盛名,『義塾』美名更是遠播,隻可惜創立『義塾』的善心人究竟是誰,其身家背景,到現在還沒有人知道。

  趙平予雖沒進過『義塾』,但對這人卻也是心懷仰慕,步伐不由得慢了下來,隻盼能多看幾眼,希望能將這善地記在腦子�頭。

  慢慢晃進了客棧,趙平予舉目一望,雖沒看到鄭平亞的身影,但眼光卻已忍不住被吸到了靠內側的一張桌上。不隻是趙平予,連原該在客棧中飲食用餐的客人,多半也被那桌邊的三位女子給吸住了目光,感覺上和外麵比起來,�頭竟似靜了不少,連小二招呼客人的聲音都似低了。

  最引人注目的其中一位女子,雖是白巾蒙著臉麵,頗引人注意,令人明知是武林人物,也忍不住要多看上幾眼,但她的行為舉止卻毫無特異之處,像是已經習慣了旁人的眼光,絲毫沒有影響;雖看不到她的表情,不過在趙平予感覺起來,那模樣兒卻更像是她根本沒注意到這回事,隻是清雅閑淡地自飲自食,頗為享受飲食的美味,猶如獨坐鬥室品嚐新茶般,完全不像正身處喧囂的鬧市之中,加上一身白衣上頭綴著粉紅色和綠色的花紋,活像一朵蓮花般,出淤泥而不染。

  在她身邊的另外兩位女子,雖也是姿色動人,但一來趙平予幾日前才見識過項明雪姐妹那般的絕色,對美女算是稍微有些免疫了;二來在居中那女子猶如白蓮降世一般的雅潔氣質影響之下,那兩位女子雖也頗具容姿,但氣質不及,都給比了下去,乍看之下就沒有那麼引人注目。

  左首那位女子勁裝佩劍,眼光凝定,不住注意著客棧門口,像是在等人一般,那眸光中猶似含著什麼特別的光采,令人不敢直視,一身絳紅勁裝服貼嬌軀,襯得她更是奪人眼目,在女子的嬌柔之中,再添三分英氣;那絳紅勁裝質料鮮亮,簪飾皆是一時之選,加上絳衫女子容色之中,有一股掩也掩不住的嬌貴意態,顯然必是出身高貴、備受家中長輩寵愛的女子無疑。

  而右首的女子呢?她一身碧綠衫子,雖不似白衣女和絳衣女那般惹人注目,但也是一等一的美女了,舉止之間意態自若,絲毫沒有因為不如二女受人注目而行止慌亂的情形發生,此刻的她和絳衣女一般注意著門口。隻是當趙平予進門之時,那絳衣女偏過了頭去,顯是想不到會看到這麼醜的男子進來,而那碧衣女卻歉然一笑,還向趙平予微微頷首示意,行止頗為斯文有禮。

  光從絳衣女和碧衣女容貌肖似,便可猜得到她們必是姐妹無疑,加上當中白衣女子形相特異,和鄭平亞形容的藍家長女『雪蓮香』藍潔芸頗為近似,趙平予一望便知,這三位女子,多半就是和師兄約好會麵,準備一同入山尋找大師兄杜平殷的藍家三女了。隻不知道比自己早走一步,該當早已經進城,比自己還早和藍家三女會合的鄭平亞,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出現呢?

  一邊想著,一邊緩緩走近三女的桌旁,趙平予舉手一揖,身子微躬,正要出言招呼,沒想到他都還沒來得及說話,那偏過頭去,不屑神情一閃而逝的絳衣女子,一腳竟已經踢了過來!

  突然而發,事先全無半分出手的前兆,絳衣女這一腳來得好快,趙平予連看都沒看清她是怎麼出腳的,絳色繡鞋已經攻到,取的是趙平予小腹氣海之處,此處乃是練武之人功力存貯之處,最為衝要,無論對上何等對手,都不容敵方輕易傷害。絳衣女這一腳可輕可重:若她隻是輕踢一腳,開個玩笑,那倒還好,最怕就是她使力太重,收不回來,光一腳下去便足可廢人武功!

  雖說在義助項家姐妹之後,趙平予感覺自身功力頗有進步,無論內力或臨敵時的五官感覺,和當初下山之際均已不可同日而語,恐怕連鄭平亞見了,也要吃上一驚,但那絳衣女可是自幼練的武功,十數年的功力,出手之快,又豈是趙平予短短半年的功力所能及?加上趙平予全無預備,他才覺不對,那一腳已經踢近小腹,勁氣臨體、氣勢逼人,無論要閃要退,都已經來不及了。

  幸好這半年來,趙平予練武甚勤,又有天生『九陽脈』之助,武功進境比常人可要快得多了,加上這幾天折臂初愈的左臂使用不便,一路上自行練功的當兒,都加重使用右手,在緊急時反應比平日還要快上少許,在這間不容發的當兒,他右手一翻,已使出了師門所授的入門掌法中的『攔江式』,勉勉強強趕在那一腳之前,牢牢封阻住了小腹,硬是接下了那絳衣女迅快的一擊。

  隻是兩人功力終有差距,趙平予雖勉強擋住了小腹要害,但力道卻無法全盤化去,整個人登時退開了好幾步,若非他下盤紮的極穩,雖退未倒,腿隻要稍稍一軟,隻怕還要跌到地上去呢!

  這一腳來得真快真重,趙平予怎麼卸也卸不去,退勢未穩,眼見再退上三步,就要打翻別人桌子的當兒,突地趙平予感覺到背後處一隻纖細柔荑,輕輕扶住自己右肩,輕巧地化去了那一腳的力道,讓趙平予的身體停了下來,他這才發覺,那白衣女不知何時,已到了自己身後。

  其實仔細想想,趙平予知道,自己還得感謝這白衣女子。雖說隔著一張桌子,見不到那絳衣女出腳,但絳衣女一腳才出,白衣女已有所覺,雖說絳衣女出腳太快,她發覺時已來不及阻止,隻能勉強一腳點向絳衣女腿側,逼她卸去了三分力道,否則趙平予臨時的阻擋,隻怕根本擋不住這一擊呢!不過白衣女的武功,顯然比絳衣女要高,雖說被桌子阻隔了視線,但這一腳腳法細微巧妙,力道精準,簡直比目睹還要來得準確,若非趙平予回想仔細,怕還看不出這一腳之難呢!

  「不要胡鬧了,潔茵。」確定了趙平予立身已穩之後,白衣女這才飄開了身子,表麵上毫不特殊,但步履之間猶似水麵蓮花一般,飄飄然不帶絲毫煙火氣,功力當真是高深已極。雖是出語責備絳衣女,但白衣女的語氣之中,卻是一絲火氣也無,光隻是聽她說話而已,便有如醍醐灌頂一般,一股清涼直抵胸臆,令人忍不住覺得舒服,生不起氣來,「還不過來向趙少俠賠禮。」

  「你怎麼知道他是……是誰?」

  「趙少俠方才那一手阻攔,用的是玄元門的『攔江式』,守得毫無破綻可言,」對妹子的頑皮,雖似頗有不喜,但白衣女的聲音之中,仍聽不出一絲不悅,一如往常的平淡清柔,「若非玄元門下,情急之時那使得出來?一開始就是你出手在先,還不快點過來向趙少俠道個歉?」

  「不敢,是平予孟浪,才引致誤會。」猝不及防地挨了一腳,諒趙平予修養再好,心中也不禁生火,但那白衣女的聲音,卻是無比溫柔好聽,讓他的肝火都給熄了下去,這『雪蓮香』藍潔芸還不隻是武功厲害,連聲音都如此溫柔綿軟,令人心平氣和,「不知敝師兄那兒去了?」

  趙平予這問倒也不是隨便問的。元真子雖回信給藍潔芸,約定了會合時地,但在回信那時,可還沒決定要讓他一同下山,信中自不會提到關於他的事情,若非藍家三女已和鄭平亞照過麵,知道他一同下山尋找師兄,藍潔芸雖算半個藍家家主,見聞廣博,怕也不會知道他這無名小卒。

  「怎麼了?怎麼了?平予啊,是不是你又惹出事來了?還不快向三位姑娘行禮致歉?」

  當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趙平予的問話藍潔芸等人還沒來得及答,鄭平亞的聲音已從後邊傳了過來。

  「趙少俠倒沒做錯什麼,是潔茵誤會了。」聽得出來鄭平亞的話中頗含諂媚之意,把責任全推到了趙平予身上,存心討好藍家三女,藍潔芸雖知這是鄭平亞尊重客人的表現,但這作風也未免太過偏外人了,加上從鄭平亞那掩飾不了的神情來看,擺明是趁機欺負師弟,她雖是身兼兩家之長,又久擔藍家重任,修養深湛,要她動氣實是難上加難,但心中卻也忍不住有點不悅。

  看得出來藍潔茵還氣鼓鼓的,顯然她雖知道自己突然出手,無禮在先,但被姐姐這樣當眾斥責,嬌貴慣了的她頗想立時發作,趙平予連忙轉移了話題,「誤會什麼的倒沒有關係,能盡早找到人最好。如果師兄和藍家三位姑娘們不介意,平予想立時上道,入山尋找師兄的行蹤。」

  「這樣嘛……也好。」聞絃歌而知雅意,才聽到趙平予的話,原本看他風塵仆仆,還想勸他先休息一會兒的藍潔芸,也不由得暗讚此人相貌雖不引人喜歡,卻頗為知情識趣,怪不得元真子放心這麼早就讓他下山。讚賞地望了他一眼,隨即出言附和。「救人如救火,我們快點上道吧!」

  雖然對趙平予又把話頭搶了去,但鄭平亞這回可又是發作不得,一來趙平予所言確實有理,駁也駁不得;二來『雪蓮香』藍潔芸一改以往不輕易出言的性子,竟攔在他前頭同意,而對杜平殷下落著實心焦的藍潔茵和藍玉萍,才一聽到這句話,心思立刻就轉到了這上頭去,二女都是一幅急如星火的表情,他自知若出言反對,即使隻是說要休息個半日,馬上就會變成眾矢之的。

  『雪蓮香』藍潔芸一向溫和有禮,趙平予也少明顯的唇槍舌劍,又是自己師弟,表麵上不會在言語上令自己為難,可藍潔茵就不一樣了,她一向受藍元清嬌寵,加上少經世事,雖外表已長成一幅大人樣,時時都和藍潔芸爭奇鬥豔,但真和『雪蓮香』藍潔芸相較之下,就和個年幼的小姑娘沒有兩樣,若話不投機,這小姑娘恐怕當眾就會讓自己難看,他還是別隨便逆拂龍鱗的好。

  再加上震驚天下的胡兒大亂結束未幾,排胡之風還沒盛行到江南來,在外行走的眾人對行俠江湖的男女倒還算一視同仁,沒怎麼另眼相看;但藍家三女均屬姿色上乘,若非身具武功,怕早有登徒子上來搭訕,此刻雖未大打,終究是動了手,趙平予雖沒追究,但方才那兔起鵲落的過招,已撩起了旁人看熱鬧的心,此刻周邊的鼓譟聲已壓不下去,如果再待在此處,天曉得這些過路漢子會搞什麼好事出來?鄭平亞雖不怕事,但身負重任下,終不敢隨意生事,還是早走早好罷!

  在山�頭已經走了兩三天,走的鄭平亞都不由得糊塗了起來。在他看來,走過的地方都是樹啊、草啊的,景色幾乎都沒有什麼不一樣,又沒有路標,如果隻有他一個人,隻怕早就要迷路了,但在趙平予看來,卻好像到處都找得到路一般,加上道路崎嶇,鄭平亞體力雖是不錯,但上頭林蔭遮日,腳下雜草叢生,又是毫無人跡,他邊走邊要小心認路,速度自然更比不上趙平予了。

  一邊生氣,鄭平予不由得邊走邊在想,趙平予這小子以前當乞丐的時候,難不成都是在樹林�頭行乞的嗎?怎麼會走的這麼輕鬆自然,完全不累的樣子?不過更教鄭平亞生氣的是,不隻是趙平予,連藍家三個看來像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子,在山路上頭竟也走的比他要快得多。

  藍潔茵和藍玉萍心懸杜平殷,就算身子再累,也會勉強撐住,這點鄭平亞倒是可以理解,但『雪蓮香』藍潔芸雖不像習於養尊處優,可她模樣兒如此出塵絕世,也不該是習慣這般操勞之輩,但走在這連日光都隻能疏疏落落地照進來的山中,她卻像是走得非常習慣,走著走著還不時指點趙平予的方向,就好像她早就知道該怎麼走似的,那熟悉模樣,真教鄭平亞摸不著頭腦。

  不過就算心中有再多疑問,現在的鄭平亞也不敢問出口來,連一向好和『雪蓮香』藍潔芸爭的藍潔茵,都隻有乖乖聽話的份兒,才一進山的第一天,兩人就被『雪蓮香』藍潔芸狠狠殺了個下馬威,那時走著走著,初入山林的幾人銳氣方殷,尤其藍潔茵不隻不想休息,甚至還想要趕夜路,偏偏時間才剛進申時,藍潔芸和趙平予竟就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說是要準備宿處。

  鄭平亞原以為是他們太過小心,才會這麼早就準備宿營的東西,偏偏『雪蓮香』藍潔芸是眾人首領,又不好一開始就鬧內鬨,隻能心不甘情不願地聽她指揮,沒想到一入手才知道其中困難,尋柴生火、尋覓水源的瑣事真的好多好麻煩,等到把一些篝火等的東西準備妥當,乾糧都料理好,可以用飯的當兒,頂上已是星光閃爍;加上趕了一天的路,原先精神好的時候還不覺得,一旦坐了下來,不隻是藍潔茵她們,連自以為體力很好的鄭平亞,都已是一幅軟趴趴的模樣了。

  從那一天被『雪蓮香』藍潔芸用事實狠狠地證明了,她確實早有準備,所有行動絕非空穴來風,均有所圖之後,不隻是懾於她那出淤泥而不染氣質的鄭平亞,連一向不怎麼服大姐的藍潔茵,都不敢再和姐姐爭出頭。何況藍潔芸並未因殺了他們的威風,而有任何得意之態,行為舉止間仍是那麼的溫柔淡雅,毫無煙火之態,讓鄭平亞就算心中有氣,對她也不可能發的出來。

  不過想到了這點,鄭平亞胸中的火卻更烈了,他一入山就吃了個重重的下馬威,搞到後來連話都不敢亂吭,偏偏趙平予卻頗有山林生活的經驗,同樣的一件事,在他提來都總不如趙平予的說法來的能說服人,就連準備充份的藍潔芸,對趙平予的意見都極為尊重、多所采納,弄得他好沒意思。不過從客棧初見開始,藍潔茵和趙平予就好像不對盤般,一路上藍潔茵總在挑著趙平予的問題,令鄭平亞不由得在心中引為同道,幸好有人站在自己這邊,這一路上總不至於太難挨。

  不過這一回,再怎麼樣鄭平亞都非得發問不可了。

  「藍姑娘……潔芸小姐……」

  「鄭少俠何事見教?」

  「是關於此去的方向……」默然了半晌,鄭平亞還是問了出來,「平亞雖不知藍前輩和大師兄與那邵華中於何處決戰,總聽說是在山崖上頭,可我們這樣走……若平亞所見無差,我們接下來走的方向,卻是直向山崖底部而行。是不是……是不是該改一下方向,先找到決戰之處再說……」

  「鄭少俠所言不差,我們的確是向崖底前進。」雖覆著一層麵巾,看不到她的表情,但『雪蓮香』藍潔芸仍是一幅不食人間煙火的出塵樣兒,一雙美眸中的目光,仍是那般柔和,連從語氣之間,也聽不出來她對鄭平亞這段表麵有禮,實則指責她走錯路了的問話,心下到底是什麼反應,鄭平亞甚至聽不出來,這一段崎嶇難行的山路,究竟有沒有讓這出塵蓮花走到腿酸甚至喘氣。

  「那為什麼……」

  「在來此之前,潔芸已先派人前來勘查過,確定了當日決戰之處,」轉回了頭,繼續前行,藍潔芸的聲氣之間,仍是平淡如昔,就好像早知道他會有這個問題般,「同時也確定了落崖之後令師兄所在的可能地點,乃是一處山腹之中,和外界僅有一個山洞相通,但受石門所阻,還確定不了�頭的情形。我們此去,就是為了打開石門,試試看能不能為杜少俠找到一線生天。」

  「原……原來如此。」心下暗暗欽服,鄭平亞這回不由得他不佩服了。他原以為這『雪蓮香』藍潔芸雖說能代掌吉州藍家,不過是因緣際會,又兼身為長女而已;武功雖高,也不過是江湖傳言,多半還誇大了;見麵之後,這女子白巾覆麵,一幅神神秘秘的模樣,在鄭平亞心中的評價又降了少許,爾後因為藍潔芸言語之中,竟頗有回護趙平予之意,鄭平亞嘴上雖不欲得罪,但心下卻不怎麼看重此女,反倒是藍潔茵和趙平予處得不甚愉快,反令他心有戚戚焉,不覺引為同道。

  但現在聽藍潔芸一席話下來,鄭平亞卻不由得佩服到家:當他們為了下山一行,在山上加緊練功,好讓趙平予有這個實力隨同下山的當兒,這『雪蓮香』藍潔芸也沒有浪費時間,在入山之前先已派人前往,實地勘查,把決戰之地、墜崖之處都探得清清楚楚,他們過去不過是解決最後一道難關,若大師兄尚在人間,此去救人當真稱得上是水到渠成,一點兒力氣都浪費不了。這女子之所以能號令雄峙一方的吉州藍家,絕不隻是因為身為藍家長女而已,果有她的真實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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