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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名稱:[玄幻仙俠]《紅樓遺秘》(實體7-8集)作者:迷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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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集 地獄·天堂

            第六十一回  銷魂陷阱

  沈瑤秀目一瞪,薄嗔道:“怎麼了?”

  寶玉額頭冷汗冒出,好一會才道:“那……那地方去不得的。”

  “怎去不得?剛才還口口聲聲答應,這麼快就反悔了?”沈瑤俏臉繃起,卻
愈顯明豔逼人。

  寶玉不由自主回想起當日情景,扮成自己的白玄被那群青色怪物活活圍毆而
亡的恐怖場麵猶曆曆在目,麵無人色道:“不是……隻是……別的我都答應,去
那�真的萬萬不可,萬萬不可……”

  沈瑤盯著他道:“因為那�是處禁地?”

  寶玉反問:“你知道是哪�?”

  “被朝廷抄封的前大內司庫府對不對?”

  寶玉心頭一震,道:“原來你都知道,那還敢去?若被宮中知曉,那可是殺
頭的死罪呀。”

  沈瑤道:“你不是都去過了?我們悄悄地進去,隻看一下就出來,誰又會知
道。”

  寶玉搖頭道:“這隻是其中之一的原因……嗚……不要去……不要去……”

  沈瑤急道:“哎呀,你這人說話怎麼吞吞吐吐不清不楚的,到底怎麼不行你
快說呀!”

  寶玉使勁甩甩頭,仿佛欲丟掉那無比駭人的一幕,哆嗦道:“老實跟你說了
吧,那�有許多嚇人的妖怪……”當下把白玄如何將自己劫持到那�,所遇的恐
怖之事與如何僥幸脫困的經曆跟沈瑤草草說了一遍。

  沈瑤聽了個大概,雖然其中尚有許多不明之處,但心中已是又驚又喜,暗忖
道:“丁翊故府的地底果然有秘庫,聖蓮令又是從那�得來,爹和娘的下落定能
由此尋出些線索!”

  寶玉心有餘悸道:“如非老天爺憐見,令我沒能靠近那堆奇珍異寶,否則也
必定跟那白玄一樣落得個粉身碎骨的下場哩。”心想:“這沈小姐不知為什麼急
著要去,難道就是為了那些東西?不對不對,這麼一個落凡仙子,豈會為那些俗
物動心呢。”

  沈瑤心知那些青色怪物八九是守庫機關,也懶得跟寶玉說明,對他道:“不
怕,你隻管帶我去,那幾個與我同來的叔伯們也一塊去,他們個個都是武功高強
身懷絕技的好手,到時呀,什麼妖魔鬼怪都奈何不了我們的。”

  寶玉仍白著臉,“但那些怪物可不是什麼江湖匪盜呢,隻怕…隻怕不是……
不是活人哩……”

  沈瑤跺跺腳,嬌嗔道:“我說沒事就沒事,包管你好好的去好好的回,連根
毛兒都少不了的,你……你不相信我的話是麼?”

  寶玉忙道:“不是不是,沒有沒有,隻是那地方實在太……”

  沈瑤截住道:“那就帶我去!”驀覺自己口氣有些生硬,便踏前挽住寶玉一
臂,輕輕搖了搖,軟聲道:“求你啦。”

  寶玉身子立馬酥了半邊,腦子也壞了大半,什麼恐懼驚怯皆拋到九霄雲外,
一股豪氣直衝胸臆,脫口應道:“好吧,我帶你去。”想想又加一句,“不過千
萬要小心。”

  沈瑤笑逐顏開,頓如嬌花盛放,周遭美景也為之遜色,“對啦,昨天你挨了
那老妖物一掌,傷得怎麼樣了?”

  寶玉見她麵露關切之色,更是如沐春風醺然欲醉,“沒有傷著,隻是當時覺
得身上有點冷,回來在被窩�暖一暖就好了,你們追上他沒有?”

  沈瑤心中暗暗詫異:“冰魄大法凝筋結脈,傷過多少江湖高手,豈是在被窩
�暖一暖就能好的?這小子的內功的確不凡,嗯……否則他又怎能在魔音鬼母的
《十麵埋伏》和我的《小霓裳曲》中間活下來?”應道:“沒有,那老妖物輕功
超凡,我們攔不下他。”

  寶玉見她神色黯鬱,惋惜道:“我不知那令牌是令尊的東西,否則一早還給
你就好了。”

  沈瑤白了他一眼道:“誰叫你不拿出來給人家看!”

  寶玉啞口無言,心想:“你又沒問,我怎會無端端拿給你看?”旋而再想:
“人家怎知我身上有那東西呢,既然不知,怎麼會問?”對這色人而言,隻要人
家姑娘長得好看,說出來的話大多不會沒道理。

  沈瑤恨恨道:“哼,讓他暫且高興去,總有一天會叫他笑不出來的!”接著
對寶玉道:“你今晚去朝陽莊找我好不好?朝陽莊你知道在哪�吧?”

  大名鼎鼎的朝陽莊都中誰人不知,寶玉應道:“知道……”停了一下卻問:
“今晚就要去了?”

  沈瑤點頭道:“對,今晚就去。”心忖事關重大,免得夜長夢多。

  寶玉吞吞吐吐道:“那地方在地底極深,且又錯綜複雜,恐怕一時半會回不
來的,要不……要不我們明天早上再去,若是今晚無法趕回來睡覺,屋�的那些
丫鬟婆子多半又要鬧了,弄不好被誰捅到老太太那兒可就糟了。”他怕襲人鬧的
確不假,其實更是因為可卿今晚說不定會在榮府這邊過夜,肚子�盤算再尋機去
見她一次。

  沈瑤秀眉微顰,心�老大不樂意,但想丁翊的地底秘庫必定機關密布,下去
查探絕非兒戲,能有多一點時間準備也好,便展顏一笑,“那好吧,你今晚好好
睡覺,明早再來朝陽莊找我,可不許忘了哦。”

  寶玉點點頭道:“放心,一定記著的,嗯……敢問姑娘如何稱呼,我明天去
找你時,也好請人通報。”這色人拐彎抹角,隻想知道這沈小姐的芳名。

  沈瑤道:“我姓沈,你明早過去隻要說找沈小姐,自然就會有人帶你去見我
的。”

  寶玉心中一陣失望:“還是不能知道這小仙子的芳名。”

  沈瑤瞧瞧他道:“那我走了?”

  寶玉戀戀不舍道:“我送你出去。”

  沈瑤道:“不用啦,記著明天喲,對了,這件事你千萬不要跟別人說,免得
惹禍上身。”

  寶玉點頭,見沈瑤轉身離開,心中更是惆悵,正對自己道:“怎麼了?明早
就能再見到她的,難受什麼!”忽見走出數步的小仙子轉回身來,朝這邊嫣然一
笑,“我叫沈瑤,以後你叫我阿瑤吧。”說完輕煙般飄上樹梢,眨眼不見。

  寶玉呆在那�,心中喃喃自語:“阿瑤…阿瑤……原來是瑤池仙子下凡來,
果然果然……難怪難怪……”

     ***    ***    ***    ***

  因為時候晚了,寶玉便回屋�胡亂用了飯,飯罷又去尋可卿,但見東府的眾
婆媳姬妾大多都在,卻獨獨不見佳人俏影,便悄悄拉了無甚心機的金釧兒到一邊
問:“蓉哥兒的媳婦呢?怎麼不見她。”

  “她呀,說是身子不舒服,晚飯也沒吃就先回東府去了。”

  寶玉一怔,“怎麼會?下午不是還好好的麼?”

  “誰知呢,蓉奶奶臉上赤得跟火燒一般,眼神也發眩,二奶奶就叫人送她回
去了,敢情是受了風寒哩。”

  寶玉悶悶不樂地回屋,襲人正在燈下做針線,見狀笑道:“怎麼著,今兒中
秋,又喝酒又看戲地玩了一整天,這還不高興?”

  寶玉含糊應道:“有點累了。”

  當夜早早便睡下,躺在床上不免胡思亂想,不知可卿是真的病了,還是因為
怕自己又去鬧她,這才尋借口匆匆回去。

  不知過了多久,寶玉漸漸迷糊,恍惚中似又到了醉碧軒�,瞧見可卿靜靜地
幽立在紗窗前,心中大喜,正欲上前叫喚,突從半空中落下一個流藍淌綠的鬼麵
人,也想不起在哪遇過,就見他一把抱住可卿,挾起就奔。

  寶玉大驚,急追上去,相距卻愈來愈遠,前邊也越來越暗,彷徨間一瞧,四
周竟放著一具具大小不一的石棺,陰森森的十分可怖,再一�頭,已不見了鬼麵
人與可卿的蹤影,正自驚疑不定,猛地從黑暗中躍出一群無鼻無眼無口的青色怪
物,水泄不通地團團圍住,條條海碗粗的巨臂力道萬鈞地一齊毆擊過來……他驚
恐萬分,轉身就逃,驀見一條青色巨臂從胸口穿膛破出,暴起一大蓬觸目驚心的
殷紅。

  寶玉大叫一聲,猛坐起身來,周圍的那群青色怪物霎然齊逝,紗帳掀開,一
條俏影現於眼前,上來將他抱住,連聲輕喚:“不怕不怕,我們在這�。”

  寶玉定了定神,才知抱住自己的是襲人,隻覺背上被冷汗冰濕一片,半晌說
不出話來。

  又有一人掀帳探身進來,卻是睡眼惺忪的晴雯,怔怔地看著他問:“怎了?
做噩夢呢?”

  寶玉喘息道:“天亮了?”

  “早著哩,夢見什麼了?出這麼多汗。”襲人邊問邊用軟巾幫他抹拭。

  寶玉不答,心中惶惑明天還要不要去朝陽莊。

     ***    ***    ***    ***

  朝陽賭坊位於都中酒色財氣最旺的逍遙街,朝陽莊卻遠離繁華,座落在毫無
塵囂的玉柳巷中。

  寶玉在巷口下了車,漫步而行,但見巷中數十步才有一戶,皆為朱門脂牆,
顯然盡是富貴人家,兩邊又有綠柳成行,濃蔭連綿,清爽怡人,心中愜意:“久
聞這�是都中的世外桃源,果然不假,繁華中能存此幽雅,難得難得!”

  正迤邐前行,忽想起羅羅來,心頭一跳,思道:“好像她說就住在這巷子�
呢……”旋憶起紫檀堡那夜的銷魂,渾身一陣發熱,續想道:“答應要去看她,
怎麼卻忘了呢,嗯,等過幾日閑了,定要來這尋她。”

  胡思亂想間,旁邊大門前忽有一人走過來,作揖恭聲道:“小的如沒記錯,
公子就是榮國府的寶二爺吧?”

  寶玉收回魂來,見那人一身下人打扮,衣服質地卻甚好,顯然是大戶人家的
仆役,點頭道:“你是誰?怎認得我?”

  那人笑道:“小人胡慶,是朝陽莊的奴才,因前日見過您,所以老爺特吩咐
我在此迎候寶爺。”

  寶玉微微一怔,問:“你家老爺是哪位?”

  胡慶道:“敝上便是朝陽莊崔莊主,寶爺這邊請。”言罷躬腰揚手,斜側身
子做了個請勢。

  寶玉扭頭朝旁邊那大門望去,見門楣上橫著一隻巨匾,寫著“朝陽莊”三個
大字,不由啞然失笑,心道:“原來已經到了,我卻還往前走哩。”當下跟著胡
慶進去。

  胡慶引著寶玉入莊,又有小轎來�,過了幾道門,轉了幾轉,在一間雕梁畫
棟的大屋前停下。

  寶玉想及又能見到小仙子,心中怦怦跳動,隨胡慶進屋,卻聽他對丫鬟道:
“去請夫人,榮國府賈公子到了。”不由一怔,暗自納悶:“怎麼是夫人?難道
那沈姑娘年紀輕輕便嫁人了?”

  又有丫鬟獻茶,寶玉已沒了心思,魂不守舍呆坐椅上,忽聽一串銀鈴般的笑
聲響起,“原來都中還有個這麼了得的小英雄,今兒倒要瞧瞧是個什麼模樣。”

  隻見一群丫鬟婆子擁著個華裳美婦從側門進來,年約三十左右,但見眼若秋
水,麵似芙蓉,肌膚若雪,鴉鬢油亮,真可用天上仙妃來形容。

  寶玉忙立起身,心道:“這美人的容貌可跟我鳳姐姐比一比哩。”又覺有點
眼熟,隻稍一想,便記起上次在摘星園見過,當時那個冷少俠好像稱她為“賭林
大家千手仙娘崔夫人”什麼的,頓時省悟:“原來是崔朝陽的老婆,無怪那胡慶
說‘請夫人’。”心中釋然,渾身一陣輕鬆,不覺眉花眼笑。

  崔夫人走近,麗目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了寶玉一陣,朗笑道:“哎呀,不單英
雄了得,還好生俊俏呢。”遂朝公子盈盈一襝,嬌聲道:“賤妾乃是崔朝陽的內
人,這廂有禮了。”

  寶玉聽她稱讚,心中好不舒服,連忙還禮,道:“夫人好,豈敢當此謬讚。
不知沈小姐是否在府上?”

  崔夫人道:“在哩,不過還沒起來呢,公子請先用茶,稍坐一會妾身再著人
去請。”話語雖平常,聲調卻是十分的柔媚動聽。

  寶玉重新坐下,心中不免有點奇怪:“就是沈小姐還沒起來,招呼我的也該
是崔朝陽呀,怎麼來的卻是他老婆呢?嗯……這些江湖上的人物,行事自然跟世
俗人家不太一樣的。”

  崔夫人在旁邊坐下,笑吟吟地瞧著寶玉,又道:“昨日聽外子說公子助沈大
小姐擊敗武林中人人頭痛的魔音鬼母,賤妾好生仰慕,心想我們都中什麼時候出
了這樣一個小英雄,怎麼就從來沒遇見過呢?再叫人仔細去打聽,不料卻是榮國
府的二公子。”

  寶玉心道:“我們遇見過的,隻不過你對我沒印象罷了。”恭聲應道:“不
過是胡亂撞上,湊巧幫了點忙而已,哪能算什麼英雄。都中這麼大,小子凡夫俗
子一個,夫人沒見過也不奇怪。”

  崔夫人道:“公子真是過謙了,您不知這件事是如何了得哩,要是傳到江湖
上去呀,怕是誰聽了都會咂舌不已的,妾身今兒早早就起來恭候,便是為一睹少
俠的風采呢。”邊說邊將美目往他臉上撩。

  寶玉一陣飄飄然,心中暗自得意:“那日去摘星園看戲,這美婦人隻跟那個
冷少俠他們說話,連瞧都不瞧我一眼,今日卻對我這般客氣了,嗬嗬,居然還稱
我為少俠……我也成俠了。”

  他正要客氣,卻聽崔夫人命人換茶,“都冷了,快去換熱的來。”又朝身邊
的一群丫鬟婆子道:“你們都去做事吧。”

  眾下人應了,一齊退將出去,屋�一時隻剩他們兩個,崔夫人瞧瞧寶玉,忽
問:“聽說公子今天過來,是要來帶大小姐去一個地方?”

  寶玉點頭應:“是。”

  崔夫人道:“大小姐昨兒告訴外子,說準備今早去前大內司庫府,那……那
地方就在�麵?”

  寶玉又點了下頭,心中隱覺奇怪。

  崔夫人出神道:“難道那地下寶庫的傳說是真的?”

  寶玉遲疑了一下,他雖時常迷糊,心智卻是不笨,忖道:“她這麼問,可見
沈姑娘沒把全部的事情告訴崔朝陽哩,那我要不要如實回答她?”

  崔夫人續道:“公子進去過那個地方是嗎?”

  寶玉見她麗目盯著自己,亮亮的眸子�似能看到自己的影子,不由一呆,脫
口答道:“可能吧。”

  崔夫人嬌嗔道:“什麼可能呀,去過就是去過,沒去過就是沒去過,公子說
話怎麼不幹不脆的?叫人摸不著頭哩。”

  寶玉隻覺她神態可人之極,心中一蕩,忙解釋道:“那次卻是糊�糊塗進去
的,因此不敢肯定那地方究竟是不是夫人所說的地下寶庫……”

  崔夫人目光閃動,嬌聲道:“這麼說,公子一定是進去過的啦,�邊都有些
什麼東西呢?是不是很有趣?跟人家說說嘛。”

  寶玉又是一呆,心想她怎麼把“賤妾”改成了“人家”呢?

  崔夫人見他不語,繼而呢聲催道:“噯喲,你怎麼不說了呢?真真是急死人
啦,都中好多人都在說這個地下寶庫的故事哩,公子快跟人家講講嘛,一定很新
鮮哩。”語調神態,竟若那閨闈內的撒嬌弄癡。

  寶玉不由一陣神魂顛倒,對此色人而言,女子這模樣最是親切可愛,當下將
在丁翊故府地底秘庫�所看到的奇景大略說了一遍。

  崔夫人聽得目不稍瞬,忽道:“真有那麼多寶貝?要是人家也能親自看一眼
多好……對了,那入口是在什麼地方呢?一定很難才找著的是吧?你是怎麼找到
的?”她連發數問,臉上不覺露出一絲迫不及待的神色。

  寶玉兀地一省,心道:“哎呀,我怎麼說了這麼多?沈姑娘不知樂不樂意?
她昨天可是叮囑我莫告訴別人的。”旋又安慰自己,這崔夫人是崔朝陽的老婆,
崔朝陽又是沈姑娘的屬下,多半沒什麼大礙。

  “怎麼又不說話了?哎,你這人真是的!說到有趣的地方偏偏就急人家。”

  崔夫人星眸含嗔,嬌聲催促道。

  寶玉意欲不答,無奈臉皮太嫩,不大好意思回絕這熱情招待與稱讚自己的美
婦人,支吾道:“嗯……挺難找的,讓我想想是在哪�啊……”

  崔夫人呼吸微促,引導道:“入口那兒有沒有什麼記號或特別的東西?”

  寶玉心念一轉,便道:“夫人等會一同去嗎?待我去到那�,或許才能記得
怎麼走哩。”

  崔夫人微微一愕,旋而嫣然道:“妾身老聽人傳說那地下寶庫�藏著許多奇
珍異寶,不過有些好奇罷了,哪�會真的去瞧,那種地方呀,說不定會有什麼妖
魔鬼怪呢,噯,不聊這個啦。”

  寶玉聽見“妖魔鬼怪”四字,臉色微微一變,頓想起那群無鼻無眼的青色怪
物來,不覺有些口渴,便把幾上的茶拿起來喝。

  崔夫人眼珠子一轉,竟斜過身來,伸出柔荑按住他的手,嬌笑說:“都冷了
你還喝,等一等,下人就換熱的來哩。”

  寶玉一陣慌張,忙把茶碗放下,誰知婦人那軟綿溫膩的柔荑仍覆於他的手背
上,聽她又道:“對了,聽都中的人皆說榮國府的二公子出世時乃是銜玉而生,
那玉上麵還有許多字跡,因此就取名叫作寶玉,不知是不是真的?”

  寶玉不敢硬把手抽回來,漲紅著臉點點頭,心中微感奇怪:“我銜玉而生之
事竟傳得如此之廣麼?連她也知道哩。”

  崔夫人道:“居然是真的,世上竟有這等新奇異事,人家還道是胡編亂撰的
呢,嗯,那塊玉你有沒有戴在身上呢?”

  寶玉道:“不值什麼,但家�人都說那玉是命根子,因此不敢離身的,從小
就一直戴在身上。”

  崔夫人露出一副小兒女之態,嬌憨道:“究竟是什麼樣的寶貝呢?讓人家瞧
一眼可好?”

  寶玉便趁機抽手回來,摸到衣領�去欲把頸上的通靈寶玉摘下來給婦人看。

  崔夫人竟離座挨到他身前來,微笑道:“不用拿出來了,天這麼冷,小心凍
著哩,我就這麼瞧瞧好了…是這塊麼?”說著湊首過來,把眼往公子領口�望,
一隻柔荑已探入其內拿住了通靈寶玉。

  寶玉隻聞一股細膩的甜香襲來,更是心慌意亂,眼睛掠見婦人垂頭露出的一
截雪膩鵝頸,趕忙把眼閉上,又覺婦人的那隻手兒在衣領內摩弄,撩得脖頸絲絲
發癢,心髒不由噗通亂跳。

  “通靈寶玉,莫失莫忘,仙壽�昌,一除邪祟,二療……”崔夫人輕聲念
著,似欲瞧得更清楚些,香軀又往前湊,竟輕輕挨上了男兒的身子。

  寶玉悶哼一聲,哆嗦道:“夫人……”襠內烘熱起來。

  “好漂亮的玉呀,咦,公子怎麼了?”婦人�起螓首,詫異地望著他。

  寶玉喘息道:“還是待我取下來吧,才好讓夫人瞧得仔細些。”

  崔夫人眼波流轉,忽然“噗哧”嬌笑,膩聲道:“你下邊可還藏著什麼寶貝
呢?這麼硬梆梆地硌人。”

  寶玉驀感底下已不知何時勃起,隔著衣褲抵在婦人軟綿的身上,慌得疾往後
退,不想崔夫人仍握著通靈寶玉,似猝不及防,竟被扯得跟著跌過來,“噯喲”
一聲撲入他懷中。

  寶玉忙將婦人雙肩扶住,顫聲道:“夫人小心。”

  崔夫人卻便軟軟倚在他身上,也不站直,輕喘道:“小壞蛋,你想調戲人家
麼?”

            第六十二回  泄露玄機

  寶玉慌道:“夫人萬莫說笑,小子怎敢冒……”

  婦人酥腹一揉,磨得少年愈發挺拔,吃吃嬌笑道:“你不敢,怎麼它卻頂著
人家呢?”

  寶玉額頭冒汗,身子續往後縮,“夫人請站好,我要放手了。”

  崔夫人竟將雙臂繞上他脖子,眉梢眼角盡是春色,悄聲道:“別怕,這兒沒
人,我若不叫,誰都不敢進來的。”

  寶玉愕然道:“夫人,你……你……”隻覺鼻間那股甜膩的香氣更是濃鬱。

  崔夫人微微嬌喘道:“小冤家,想不想要?”裙底玉腿略�,軟軟地廝磨著
男兒的突起。

  “夫人緣何……緣何……”寶玉口幹舌燥,著實不敢相信眼前之事,這貴婦
人可是都中第一大賭坊老板崔朝陽的女人呀。

  崔夫人用手在他臉上輕輕擰了一下,嬌聲道:“因為人家好生仰慕你這個小
英雄哩,偏還長得這般俊俏,叫人一見呀就情難自禁了,來,快疼姐姐一下…”

  她聲音膩中帶澀,兼夾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妖嬈,隻教聽者心酥神迷。

  寶玉猶難置信眼前的荒唐,但此子天生最色,乃那古今往來的第一淫人,豈
能逃得過這濃情似火風情萬千的美婦人之誘,身上欲焰如焚,心頭迷迷糊糊,不
知不覺中已摟住酥腰。

  婦人螓首湊上,朱唇微啟,軟軟地印到男兒嘴上。

  寶玉接住,稍微糾纏,又覺一條滑舌如魚兒般遊了過來,活潑潑地挑逗自
己,周身除了一根東西尚硬,餘者皆軟了。

  銷魂了一陣,崔夫人忽然分開,拉了寶玉的手,悄聲道:“小冤家,跟我
來。”

  寶玉早已神魂無主,便隨她而去,卻是轉到屋角的一麵八折屏風後邊,隻見
那�放著一張供人小憩的窄窄春榻,上邊枕被俱全。

  婦人坐下,縮起雙腿斜倚榻上,拉拉少年,嫵媚道:“發什麼呆?”

  寶玉呻吟道:“夫人,我們……我們……”最後一絲心智已如風中殘燭。

  崔夫人稍加力氣,便把他拉倒在嬌軀之上,一臂纏繞其頸,一手竟探到底
下,喘息道:“叫我姐姐……”

  寶玉再難把持,當下與之胡天胡地起來,不過一會,兩人已是羅帶盡解衣裳
零亂。

  隻聽婦人低呼道:“天呐,怎麼這般大啦?”

  寶玉燙著臉,隻顧上下其手,隻覺這美婦人身上著實豐腴,比鳳姐尚有過之
而無不及,心道:“小鍾兒最喜歡這樣的婦人,若他此刻在這,定要迷死了。”

  崔夫人愛不釋手,心中一酥一酥的,又歎道:“瞧不出你外表斯斯文文的,
寶貝卻是這般嚇人。”她閱人甚多,卻從未見過這麼巨碩的寶貝。

  寶玉捫撫她兩乳,竟然握不能攏,豐碩之度真是所遇女人之最,低目偷視,
見其峰頂紅梅周圍一圈粉暈也甚巨闊,別說幾個胡鬧過的小丫鬟,便是鳳姐兒也
略遜一籌,滿懷新鮮,底下更是硬如鐵鑄。

  婦人見他目光發直,便將粉膩的酥峰挺起,微笑道:“想不想吃一吃?”

  寶玉便覆唇其上,咂吮起來,手又往下探去,滑過綿腹,竟摸到一團高高墳
起的肥物,忍不住用力一揉,隻覺酥如脂膏,滿掌都麻了。

  婦人玉軀嬌顫,吃吃笑起來:“小壞蛋,好癢的。”也不知說是上邊還是下
麵。

  寶玉心中微詫:“怎麼沒有半根毛兒?難道是薛大哥他們說過的白虎麼?”

  暗覺有趣,更是貪戀,揉捏不休,驀感尾起三指被一縷滑膩粘到,便順手塗
到婦人那團肥物之上。

  隻是片刻,婦人便不笑了,身子輕抖個不住,喘息也愈急愈濃,忽哼道:
“莫耍了,快來疼姐姐。”

  寶玉但覺其底已如油浸,滑不留手,再聽她嬌喚,心中一蕩,便先脫了自己
的褲子,又來褪婦人羅裙,待剝下褻褲,便瞧見一隻飽滿如饅的雪膩肥阜,其上
竟然纖莖不生,刹那魂銷骨酥,百脈賁張。

  崔夫人嬌羞道:“不要看,人家這兒最難看了。”雙手捂住了少年的注目
處。

  寶玉脫口道:“怎會?真真美不可言矣,姐姐讓我再瞧一瞧。”

  婦人道:“你哄我麼?我那……那男人可是常數落人家的。”雙手已慢慢鬆
開。

  自古便有白虎克夫之說,寶玉卻毫不在乎,道:“我卻覺得姐姐這�誘人之
至。”忍不住俯下頭去,用舌舔舐了一下。

  崔夫人大顫了一下,雙手拉他上來,嬌聲又催:“心肝快來,姐姐愛煞你
了。”

  寶玉筋氣彌漫,當下揮戈而上,棒首觸到微啟的蛤心,便覺異樣的潤滑肥
嫩,誘得奮力前刺,眨眼間已如紮入一團油脂般無聲而沒。

  婦人上身弓起,僵了數息,方才重新跌回榻上,終得嬌哼出來,“爽利死
人。”

  喘了片刻,又忍不住嬌呀顫啼:“好深,頂著姐姐了!”

  寶玉一邊狠聳一邊癡迷:“這定是書上所說的白虎了,薛大哥他們常歎玩了
那麼多女人,卻從來不曾碰上一個,不想今日卻叫我給遇著了。”一下插得深
了,龜頭刺到一粒軟中帶硬的滑潤嫩物,料是花心,卻不是鳳姐兒肥美巨碩的那
一類,倒與襲人的有幾分相似。

  崔夫人口中嬌聲不斷,“真好真好!小心肝,想不到你竟這麼好!”她色誘
寶玉,乃因另有所圖,不想卻遇著了根絕世寶貝,幾乎下下能頂著花心,不禁又
驚又喜,周身寸寸酥壞。

  寶玉心道:“這美嬌娘身子比我鳳姐姐還要豐腴,花心卻生得這般小巧玲
瓏,可見女人的心子未必如體形矣。”他低頭眼勾勾地望著交接之處,見婦人那
兩瓣肥蚌張翕不住,�邊的殷赤嫩物隨著自己的抽聳碎裂翻吐,著實美不勝收奇
趣無比,又忖:“這白虎果然甚妙,不單男人的進出之勢看得一清二楚,又能將
女子陰戶的綺麗變化盡收眼底,真真令人銷魂哩。”

  婦人突地大哼一聲:“噯呀!嗚……這下好……好狠,酸死人哩,啊,不
要……”似乎挨將不過,兩條粉膩的玉腿猛地夾緊了少年的腰。

  寶玉竟清清楚楚地瞧見一注微濁的蜜汁從蚌縫中滾湧而出,流淌自己的肉棒
之上,隨著抽動轉眼打磨成膠白的黏漿,心頭有如火�澆油,兩手支著榻麵,傾
勢壓上,幾把婦人逼下榻去。

  崔夫人美極,雙手死死扳住榻緣,固住身子搖股迎送,縱聲哼吟:“啊!
啊!真好,你怎麼下下能弄著人家的?真好!真好!啊!絲……啊……”她素來
淫亂,麵首極多,間中不乏善射之士,床技淫術皆盡遠勝這少年,卻從未有哪個
能似今次令她如此快美著迷。

  寶玉見她忘乎所以,聲音越來越高,雖說此時屋內再無別人,但這女人終究
是別人的夫人,自己畢竟是在別人家�荒唐胡鬧,瞧了一眼屏風,忍不住道:
“夫人小聲些,莫給人聽去哩。”抽聳速度不覺稍稍放緩。

  婦人便急了起來,兩隻穿著粉綠繡鞋的小腳兒四下亂蹬,星眸亂晃大發嬌嗔
道:“不要停!不要停,你壞!人家不管了!”那模樣竟如小兒女撒嬌般癡蠻可
愛。

  寶玉見狀,耐不住重新癲狂起來,隻殺得崔夫人似那:顛狂柳兒隨風舞,輕
薄桃花逐水流。一下挑得狠了,又聽她嬌啼一聲,聲音既長又亮,怕是連屋外都
能聽見,不禁一陣心驚脈跳,但覺快感反而成倍遞增,更是刺激無比,昏昏思
道:“無怪世上那麼多人放著家�的女人不愛,偏偏挖空心思去外邊偷葷舔腥,
原來個中滋味的確奇美……”

  那張春榻平日隻供一人小憩,甚是窄小,兩個人擠在上邊難免稍嫌局促,枕
被早被推落於地,婦人也幾次險些滑墜,數回欲丟,卻因僵著身子始終不能盡
興,便對公子膩聲道:“心肝兒,這樣不好使力,我們且下去弄,姐姐換個樣兒
與你耍。”

  寶玉便跳下榻,見崔夫人兩腳跟著落地,轉過身去妖嬈地趴在榻緣,用力拱
起線條柔美的粉股朝著自己,心中會意,當下挺杵揉上,一槍挑了。

  婦人銷魂吟哦,一輪交接後,淫聲浪語又漸流出:“嘖嘖嘖!小冤家,小冤
家,你這寶貝真真太妙了,怎麼弄怎麼耍都美死人哩。”

  寶玉心中得意,在後邊恣意挑聳,見花底蜜液橫溢,豐潤異常,一時動興,
便用手掏了,塗滿她那肥美綿股,任之油油膩膩地挨貼腹上,好不淫靡。

  崔夫人頭伏榻上,鬢上珠釵搖顫,忽失聲央道:“心肝兒快些,有些意思
了。”

  一手竟不由自主摸到自個下邊,指尖壓住花蒂飛快地揉了起來。

  寶玉聞言,趕忙大力鞭撻,抽送之勢原本就速,此時更是疾如流星,心中迷
糊思道:“又要嚐到一個女人的瓊漿了……”

  轉眼便過數十抽,寶玉汗流浹背,忽乜見婦人底下露出的自慰玉指,其上流
滿蝸涎,不由欲蕩如狂:“好姣的女人!”抽聳的力道再拼盡了幾分,龜頭下下
皆送到她池底那粒嫩肉球上。

  婦人突然靜了下來,嬌軀寸寸繃緊,花房陣陣糾結,驀地打擺子似地哆嗦起
來。

  寶玉頓感肉棒被捏握得美不可言,接著前端麻起,便有一股溫軟漿液襲了過
來,心知婦人已丟,忙低頭瞧去,隻見花縫中迸出絲絲白漿,塞也塞不住,轉眼
已塗滿兩人的交接處,粘黏得周圍一塌糊塗。

  好一會後,婦人才緩過勁來,覺察寶玉竟仍堅如磐石,不禁又驚又喜,讚聲
道:“小心肝,真瞧不出你這般厲害呢。”

  寶玉臉熱問:“姐姐可快活麼?”瞧著滿腹狼藉,心道:“好豐潤的女人,
絲毫不遜我鳳姐姐哩。”

  崔夫人直起嬌軀,凝脂般的粉背貼住寶玉,反手摟他脖子,意猶未盡地嬌喘
道:“美死了,還要,姐姐還要。”底下玉股柔柔折動,又再撩惹男兒。

  女人丟過之後,陰內變得無比的軟爛滑燙,寶玉細細感受,仿佛每一下抽
添,玉莖都會陷入花房的嫩瓤之中,美得不禁哼出聲來,“姐姐好軟……”

  崔夫人卻覺敏感非常,似乎連男人莖上的浮筋都能清清楚楚地感覺出來,回
首咬公子的耳朵,“是你的寶貝太硬哩,刮得人心兒都快……快蹦出來了。”

  兩人皆覺對方十分可人,從榻側複弄回榻上,又從榻上再糾纏到地麵,真個
難舍難分,難分難解。

  昨日雙美鬧榻,荒唐了大半個下午,寶玉不知被勾去了多少精力,因而此時
甚能持久。

  崔夫人卻因頭回碰上這種珍奇男兒,不覺淫情蕩漾魂酥體麻,短短半炷香
內,竟又丟了兩遭精兒,對之而言,真是前所未有之事,心�懶洋洋的,眼餳氣
緩道:“小魔王,姐姐真的要化掉了,你怎麼還不肯出來?”

  寶玉其實已是強弩之末,喘息道:“好姐姐,這就來了。”把婦人一腿抱
起,高高架於榻緣,隻留其另一腿支地,從後邊發狠抽刺。

  崔夫人淫蜜直冒,沿著獨立的腿兒蜿蜒淌下,腳上的粉綠繡鞋早已濕透,眼
濕麵赤地顫哼道:“小色鬼,竟這麼玩,好……好羞人哩,什麼都……都叫你給
瞧去了,嗚……快來吧,哎呀!好像……好像又要……又要……”

  寶玉俯身壓上,上邊緊貼著婦人那軟綿如酥的身子,底下又狂送了數十抽,
眼角乜著貼在她粉額上的一卷濕發,驀覺渾身通泰,透骨酥麻,一股股滾燙的玄
陽至精已如水銀乍裂般迸出。

  崔夫人如絲媚眼忽然睜開,喉底大聲哼吟,嬌軀鮮蝦似的向後弓了起來,嫩
背粉股緊緊地挨著男兒的身子,失聲嬌呼道:“怎會這樣的!”花心眼兒竟被麻
開,霎又大丟了一回。

     ***    ***    ***    ***

  雲收雨散,兩人擠在窄窄的春榻上呢喃溫存,崔夫人慵懶懶地把玩著公子胸
前的通靈寶玉,低聲問道:“你射出的東西好……好奇怪,怎麼會那樣的?酥麻
死人哩。”

  寶玉燙臉道:“我也不知……姐姐覺得可好麼?”想起可卿也說過他的陽精
會醉人,心忖:“難道我的東西跟別人有什麼不同麼?”滿懷疑惑,卻不好意思
問出口。

  崔夫人隻覺周身暖洋洋的好不舒服,嫵媚道:“也不知好不好,隻是把人家
的魂魄差點兒都化掉啦。”

  哪個男子不喜歡女人如此讚歎,寶玉自是十分歡喜,愈覺這姐姐真是個妙人
兒,心中生出親近之感,他遊目四顧,仿佛置身於夢幻之中,忽想:“這婦人可
是崔朝陽的女人呀,才剛剛識得的,怎麼就跟我荒唐起來了?”猛然記起沈瑤之
約,失聲道:“哎呀,不知沈小姐起來沒有?莫讓她等急了呢。”當下就要坐起
身來。

  崔夫人用酥胸將之壓住,不肯放他起身,含嗔道:“急什麼呀,還早著呢,
她若是醒了,自然會有人來報的,你盡管放心好了,嗯……再躺一會嘛,陪人家
說說話兒。”

  寶玉隻好作罷,囁嚅道:“方才……方才一時昏了頭,冒犯了夫人,真是該
死!”

  崔夫人“嘖”地一笑,昵聲道:“我若不願,你冒犯得了麼?是人家勾引你
的,別怪自己。”朱唇柔吻他心口,接道:“姐姐這麼喜歡你,一見麵就把什麼
都給了你,日後你可會惦記著人家?”

  寶玉忙點頭應道:“不知何緣,才蒙姐姐厚愛,今日之賜弟弟自會銘記於
心。”

  他雖頗有豔緣,但對方不是虛無飄緲的夢中仙子,便是人盡可夫的青樓姐
兒,而鳳姐兒、可卿與身邊的幾個小丫鬟,卻算是他自家的女人,像今天這種在
別人家�跟別人老婆荒唐的豔遇,可謂從未有過的經曆,自然如飲醇醪,不覺醺
然欲醉。

  崔夫人纖指在他胸前畫圈圈,道:“小魔王,你一定玩過許多女人吧?”

  寶玉紅了臉,道:“沒有。”

  崔夫人盯著他笑,“撒謊呢,你生得這麼俊,單是你家�的小丫鬟就不肯放
過你。”

  寶玉苦惱道:“可她們都不大願意跟我親近哩。”心中不由浮起晴雯、鴛鴦
與平兒幾個辣丫鬟的俏麗容顏。

  崔夫人道:“才不信哩,你若是沒什麼經曆,剛才豈能堅持得那樣久?人
家……”粉靨火燙地貼在他的胸上細聲接道:“人家流了四回才把你哄出來。”

  寶玉隻好招出一點,“隻偶爾跟屋�的一、兩個小丫頭胡鬧過。”

  崔夫人嗔道:“好啦好啦,不問你這個了,男兒大丈夫風流點有何不可,何
須這麼吞吞吐吐的。”

  寶玉心道:“可我偷嫂子偷侄媳這些能跟你說嗎?”

  崔夫人眼珠子滴溜溜一轉,道:“對了,你繼續講故事給人家聽好不好?”

  “什麼故事?”寶玉一時沒反應過來。

  崔夫人道:“地下寶庫的故事呀,你真的進去過嗎?人家真有點不信哩。”

  寶玉此時對她已是全無戒心,“若是真的從沒進去過才好呢,害我老是做噩
夢。”

  “為什麼?”崔夫人露出一副興致勃勃的表情。

  寶玉當下又把在四具玉棺旁遇上那群青色怪物的遭遇講與她聽。

  “那些東西真的沒鼻沒眼麼?豈不是嚇死人了!不信不信,你說那玉棺材旁
邊有許多奇珍異寶,那你怎麼不帶些出來?”崔夫人天真道。

  “我怎麼還敢走過去?再說逝者的東西拿了總是不吉利的。”

  崔夫人斜乜著他,嬌聲道:“還是不信,都是一麵之詞,也沒有什麼信物,
哎,人家就當你在講故事好了,接著說呀。”

  寶玉微微漲紅了臉,道:“我有帶出來一支令牌,就是前日被那什麼冰魄老
妖搶去的那支,對了,我出來後,還在牆上畫了個圈子作記號呢。”

  崔夫人身子一震,脫口道:“你在出口處畫了個圈子?”嬌軀不能自己地微
微輕顫。

  寶玉道:“這還不信?可惜沒法帶你去瞧一瞧。”

  崔夫人悄悄深吸了口氣,人已冷靜下來,眉梢眼角盡是笑意,懶聲道:“人
家去瞧幹嘛,聽你講講也就是了,想不到你這小家夥還真有些經曆呢。”

  寶玉還要再說,忽聽遠處似乎有人叫嚷,猛省起眼前狀況,瞧瞧婦人,小聲
道:“姐姐,要不我們起來吧?躺好久了。”

  崔夫人已有斬獲,便笑嗔道:“好啦好啦,放你起來罷,沒良心的,快活夠
了就急著走,嗯……大小姐也該起來了。”當下兩人便起身穿衣,婦人自個整理
完畢,又來幫寶玉。

  兩人攜手才從屏後出來,便聽胡慶在外邊高聲道:“哎呀,蔣爺您怎麼過來
了?”

  寶玉心中噗通亂跳,暗想:“這人一直在門外麼?不知聽見了什麼沒有…”

  又聽一人粗聲粗氣道:“賈公子是不是在這�?”卻是蔣隆的聲音。

  胡慶道:“大小姐起來了麼?蔣爺請稍候,待小的通報一聲。”

  寶玉忙叫道:“蔣大叔,我在這�。”

  話音未落,門已被推開,進來之人四肢均短形如侏儒,果然是極樂穀五先鋒
中的鼠先鋒蔣隆。

  寶玉慌忙迎上前,作揖道:“蔣大叔。”

  蔣隆望了他一眼,轉頭對崔夫人道:“夫人怎麼把賈公子請到這邊來了?”

  崔夫人微笑道:“妾身怕大小姐還沒起來,所以請賈公子先過來喝杯茶,順
便一睹小英雄的風采呢。”

  蔣隆哼了一聲,麵無表情道:“大小姐早就起來了,賈公子請跟我過去
吧。”

  也不與崔夫人告辭,拉了寶玉便往外走。

  崔夫人後邊禮了一福,嬌滴滴叫道:“蔣爺走好,賈小英雄日後閑時請再過
來喝茶哦。”

  寶玉回頭應了一聲,見她朝自己眨了眨眼,模樣嫵媚之至,心中不禁一蕩。

  走過兩間院子,蔣隆忽悄聲問:“那女人找你去做什麼?”

  寶玉麵上一紅,含糊道:“沒做什麼,隻聊些閑話。”

  “她有沒有問你那地下秘庫的事?”

  寶玉一愕,道:“有啊,不能告訴她麼?”

  “你都告訴她了?”蔣隆盯著他反問。

  寶玉見他目光甚厲,哪敢照實回答:“隻聊了一點兒吧。”

  蔣隆道:“小兄弟,以後別人問起這件事,你切切不可多說,即便是崔朝陽
也不行,以免惹禍上身。”

  寶玉點點頭,心中不覺有些奇怪:“崔朝陽不是跟你們一起的麼?”

  兩人邊走邊說,不一會便到了一個大院子,寶玉來到堂上,瞧見沈瑤、兜
兜、病狐焦慕鳳及其他四先鋒皆在,忙上前行禮。

  蔣隆道:“賈公子早就來了,卻被那女人請去她那邊喝茶了。”

  沈瑤反應極快,立問寶玉:“她問你地下秘庫的事是嗎?”

  寶玉見她一襲墨色緊身衣,盤發束腰,露出的一截瑩白玉腕上纏繞著幾圍黑
綢帶,模樣跟前兩日比較,另有一種賞心悅目的嬌俏明麗,不由望呆了,心道:
“原來女子可以這麼穿戴,真是清爽怡人矣……”

  兜兜大聲道:“喂!倒黴蛋,我們小姐問你話呢!”

  寶玉嚇了一跳,剛要說話,忽聽門處有人宏聲道:“屬下求見大小姐。”卻
是崔朝陽的聲音。

  病狐焦慕鳳豎起一指放在唇前,示意眾人噤聲,又朝沈瑤點了點頭。

  沈瑤道:“崔堂主請進。”

  寶玉心中納悶:“沈姑娘怎麼不稱他老板或莊主什麼的,卻喚他做‘堂
主’?”

  隻見紫氣東來崔朝陽從外大步踏入,走到沈瑤麵前,恭恭敬敬躬身施禮道:
“屬下已將車子備好,不知大小姐何時動身?”

  寶玉臉上發燒,垂目於地,剛剛才跟人家的老婆胡鬧,心�自然難免有點發
虛。


            第六十三回  不歸之路

  沈瑤大剌剌地點一點頭,道:“時候已不早了,我們這就走。”說著從椅上
立了起來,旁邊眾人紛紛拿起已備諸物。

  崔朝陽忽然拜伏於地,朝沈瑤叩首道:“屬下曾受先主聖恩,至今未報,日
日寢不安席,食不甘味,此次之行,凶吉難測,請求大小姐帶上屬下,以供左右
驅策。”

  寶玉一旁聽見,心中納悶:“聖恩?這‘聖’字指的可是皇上,他怎麼能亂
用。”

  沈瑤轉目望向病狐焦慕鳳,見他微微搖了下頭,便溫言道:“崔堂主的心意
本座了解,隻是你奉教主之命坐鎮都中,事關重大,萬萬不能有絲毫閃失,此次
之行,你就不必去了。”

  崔朝陽臉上微露失望之色,起身立在一旁,眾人便擁著沈瑤步出大堂。

  寶玉心道:“教主?什麼教主?難道他們是什麼教會的人?”也跟著走了出
去。

  一行人到了院外,隻見前麵停著兩輛簾幕低垂的大車,沈瑤與兜兜先上了一
輛,五先鋒坐了另外一輛,寶玉正在猶豫,見焦慕鳳過來微笑道:“賈公子跟我
一起吧。”卻是帶他上了沈瑤的車子。

  寶玉心中歡喜,眼睛忍不住又往人家姑娘臉上亂晃,沈瑤裝作不知,兜兜卻
狠狠地盯著他,隻差沒出聲痛斥而已。

  過不一會,車子晃動,知已起行,沈瑤問道:“焦伯伯,那丁翊故府守衛可
嚴?”

  焦慕鳳道:“聽崔朝陽說,抄封那年有許多官兵駐守,但這後兩年就愈來愈
鬆,把守官兵分批撤出,到現今已基本沒什麼人看守了。”

  沈瑤點點頭,轉目望寶玉道:“你在那�邊可有看見守衛的人?”

  寶玉答道:“沒有,一個也沒看到,到處都是蛛網塵埃,想來很久都沒人進
去過了。”

  焦慕鳳咳嗽了一聲,道:“話雖如此,我們仍須小心,這麼要緊的地方,怕
是還留有些暗哨的。”

  沈瑤忽小聲道:“焦伯伯,你覺得崔朝陽有什麼不妥麼?”

  焦慕鳳沈吟道:“他以前雖受過沈教主的恩惠,也跟極樂穀素來甚密,但這
幾年他受柯百愁的重用,從一個小小的副香主迅速提升到堂主,心�到底向著哪
一邊,終究未明,因此屬下以為,此行還是不帶他為妙。”聲音也壓得極低,顯
然是怕給外麵的車把式聽見。

  兜兜插嘴道:“我瞧他有些不妥,嘴巴�老是那麼漂亮堂皇的,多半不是好
人。”

  寶玉奇道:“為什麼?”

  兜兜秀目一瞪,“為什麼?你敢情見過花言巧語的好人?”

  寶玉滯住,心想:“這姑娘甚是武斷,以後在她跟前說話可得小心點,免得
無端端被認作壞人。”

  沈瑤道:“崔朝陽武功稀鬆平常,在教中難以排入五十名內,雖說辦事十分
精明幹練,但這樣的人材教中比比皆是,都中這麼重要的地方,怎麼會輪到他坐
鎮呢?此也是疑點之一。”

  焦慕鳳道:“正是,大小姐明鑒,如非是因為他在都中有些根基,便說明他
跟柯百愁另有密切關係。”

  寶玉忍不住問:“請問焦伯伯,你們是什麼教的呢?”

  焦慕鳳與沈瑤對視一眼,便即答道:“公子是我們的恩人,此次又冒險幫我
們的忙,既然問起,老夫自當如實相告,我們的教會叫做白蓮教,乃……”

  寶玉一聽“白蓮教”三字,不禁發出“啊”的一聲,刹那間臉都白了。

  沈瑤望著寶玉問:“怎麼了?”

  兜兜冷笑道:“敢情他聽過我聖教的威名哩!”

  寶玉訥訥道:“你們……你們真的都……都是白蓮教的人?”

  病狐焦慕鳳道:“公子聽說過我們白蓮教是麼,為何如此著緊?”

  寶玉想起白湘芳說過的話,不覺額頭發汗,斷續道:“我聽別人說,白蓮教
的人都是……都是……”

  兜兜秀目睜圓,“都是什麼?”

  寶玉道:“有人說……說白蓮教從前是好的,隻是如今卻……卻變壞了,教
中之人專幹些傷天害理之事,不知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哩……”他見旁邊三人都
望向自己,不由心中發虛,忙補充道:“這些都是從別人口�聽來的,也不知是
不是真的。”

  沈瑤怒容道:“專幹些傷天害理之事?這是誰說的!”

  焦慕鳳道:“賈公子,這�有些誤會了,我教始於南宋初年,教義教人積德
行善、三皈五戒,尊崇眾生平等,最恨奸邪之徒,因屢與貪官汙吏作對,不時起
事反抗,被曆代朝廷視為魔教,並嚴令禁止,由此我教不得不轉入暗處,以避官
府緝拿,平素行事自然有些隱秘詭異,武林中的所謂正大門派也多視我們為旁門
左道。

  加上本教向來廣收教徒,這些年更有些急功近利,凡有才能者無論善惡皆納
入教內,其中難免夾雜了些為非作歹之輩,仗著武功了得濫殺無辜奸淫擄掠,有
人背後罵我們白蓮教這也不奇怪。”

  寶玉道:“原來如此,那就好那就好,我瞧你們一點也不像壞人哩。”這句
話倒是肺腑之言,在他看來,沈瑤和兜兜這兩個美人兒便若那天上仙女一般。

  沈瑤恨恨道:“我教行事素來雷厲風行,手段自然狠辣了點,一些被我教懲
治過的惡徒宵小乘機四處煽風點火大肆造謠,添油加醋地抹黑本教,令那些所謂
正道門派與我教處處為敵,這幾年來更是漸成水火,哼,難道我們會害怕麼!”

  寶玉旋而想起在正心武館聽過的故事,道:“對了,你們教�是不是有一個
叫做劍妖的?聽說這人真的很壞。”

  兜兜一聽,便脫口說:“那該死的惡賊呀,小姐得知他在嶺頭鄉做下的那樁
大慘案後,便立即稟報教中元老會,請求派人去拿他回來懲辦,結果等了近半年
不見動靜,於是就自己悄悄去追蹤他……”

  寶玉奇道:“追蹤他做什麼?傳說他劍術十分高強,且又凶殘好……好色,
跟著他豈不是很危險?”說著不禁擔心地望了沈瑤一眼。

  兜兜得色接道:“他劍法好麼?隻怕接不住我小姐十……”

  沈瑤卻已出聲打斷,“賈公子不是教中之人,你說這些做什麼!”

  兜兜吐吐舌頭,便不再說了。

  沈瑤道:“那惡賊的確是教中敗類,我教的名聲給他毀了不少,所幸的是,
聽說他數月前在泰山腳下為武當冷然所誅。什麼地方,人一多了自然就會良莠不
齊,不單我教,即便那些所謂的正道門派,也不見得個個都是好人吧,公子以為
如何?”

  寶玉道:“對對,姑娘說得是,不可一概而論。”心想白蓮教既能有這兩個
如花似玉的小仙子,再壞也不會壞到哪�去。

  四人廂內聊著,忽覺車子停住,聽車把式在外邊低喚道:“此處耳目較少,
各位就從這�進去吧。”

  眾人下車,見車子已停在一道圍牆外,四周果然十分僻靜,不見店鋪行人,
正是潛入丁府的好地方。

  焦慕鳳遊目周圍一圈,朝沈瑤點點頭,沈聲道:“進去吧,大家都把備用之
物帶好。”

  眾人低聲應了,當下便以那兩輛大車為屏障,各自施展出輕功,先後躍過牆
去,方才站好,就聽馬蹄聲響起,皆知那兩輛車子已快速離去。

  沈瑤等人望望周圍,但見遍地盡是枯枝敗葉,房屋遊廊多有坍損,牆上的腐
苔已汙成塊塊黑斑,四下靜無人聲,一派荒涼淒楚凋零敗落的景象,眼下雖是陽
光明媚的早上,卻仍令人覺得陰森可怖。

  兜兜不由自主地往眾人中間挪了挪,噤聲道:“不過三年的光景,怎麼就破
敗成這模樣?”

  沈瑤問寶玉:“從哪兒下去?”

  寶玉道:“大家請跟我來。”領著眾人穿過數個院落,進入一間大堂。

  那�邊四圍的窗門盡皆緊閉,光線甚差,模模糊糊的難以見物,走進�間,
更是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便聽焦慕鳳道:“點火把。”

  鷹先鋒許昆取出火刀、火石、火絨等物,先點燃了火折子,熊先鋒魏劭從背
上的大布袋�取出數支牛油火把分與眾人,各自接了火種,這才繼續往前走。

  丁翊故府的房屋極多,寶玉東張西望,領著眾人穿過一間又一間屋子,一時
找不到那個在牆上留下記號的房間。

  犬先鋒常彥昆忽然駐足,沈聲道:“這間屋子剛才來過了。”眾人當中數他
最擅長機關器械,記憶力十分驚人。

  寶玉摸摸頭,暈道:“是麼?那怎麼走回來了?”眾人麵麵相覷,明明是他
帶的路,如今卻反而來問別人。

  兜兜急了,跺足道:“倒黴蛋!你怎麼沒頭蒼蠅似地帶我們亂轉,入口到底
在什麼地方?”

  病狐焦慕鳳立斥:“不許無禮!”轉首對寶玉道:“別著急,這�邊房屋很
多,一時半會想不起來也不奇怪,嗯……請公子回想一下,那入口有沒有什麼特
別之處?”

  寶玉額頭微汗,忙道:“我出來時,曾在牆上劃了個圓圈的,不知怎麼找不
到了。”

  “圓圈?”兜兜一聽便叫了起來。

  寶玉嚇了一跳:“對呀,怎麼了?”

  兜兜道:“我剛才好像在哪兒看見過!哎,你怎麼不早點兒說出來,也好多
幾雙眼睛幫著瞧呀。”

  常彥昆點頭道:“我也有點印象,當時就覺得那牆壁上的刮痕有點奇怪,讓
我想想是在哪呢……”他隻沈吟了一會兒,便對眾人道:“跟我來。”當下轉身
尋去。

  沈瑤等人知他有過目不忘的本領,皆靜靜地跟在後邊。

  又穿過許多屋子,常彥昆再次停下,舉起火把照向一麵牆壁,轉頭問寶玉:
“賈公子,是不是這�?”

  寶玉上前一瞧,歡聲道:“沒錯,就是我上次出來後劃下的圈子,剛才到過
這�麼,我怎麼沒留意?還是這位大叔仔細。”

  鼠先鋒蔣隆微笑道:“小兄弟,我們在江湖上行走過的是刀頭舐血的日子,
自然得時時提著神兒,比你仔細一點也不奇怪。”

  熊先鋒魏劭也笑道:“他可是隻狗兒哩,找東西認路的本事自然比別人強那
麼一點點,小兄弟,入口在哪?”他們心知已到了地下秘庫的入口前,不覺有些
興奮,言語間輕鬆起來。

  寶玉指著那麵劃著圓圈的牆壁道:“就是這�,我就是從這�出來的,一出
來後它就自己關上了。”

  眾人皆想此處定是藏著暗門,紛紛上前查探,鼠先鋒蔣隆用一把小鐵鎬四下
輕輕敲擊。

  一會之後,蔣隆盯著那麵無絲毫縫隙的牆壁道:“聲音都是實的,若賈公子
沒記錯的話,這扇暗門定然極厚。”

  鷹先鋒許昆已查看了屋中的每一個角落,“奇怪,周圍好像沒有什麼異樣之
處。”

  犬先鋒常彥昆也毫無收獲,遊目四顧道:“設計這扇門的人定是個機關大行
家,如非賈公子說是這個地方,我真不相信這�會有什麼蹊蹺。”

  屋中之物早被朝廷抄繳得一幹二淨,空空蕩蕩的,一目了然,眾人細查了許
久,居然沒發現半點可疑之處,心中皆微微著急。

  沈瑤望寶玉道:“你沒記錯地方吧?”

  寶玉心中納悶,答道:“沒有,我明明就是從這兒出來的。”

  常彥昆沈吟道:“機關中有一種單向門,進與出的方向皆是固定的,莫非…
賈公子出來的這扇門就是隻能出不能進的單向門?入口其實並不在這�?”

  他是機關的大行家,眾人一聽,不禁大為泄氣,這等於說寶玉提供的線索並
無用處了。

  病狐焦慕鳳忽道:“常將軍,你瞧這扇窗子有沒有什麼奇怪之處?”

  眾人一聽,紛紛順他目光望去,隻見那壁上有扇富貴人家常見的鏤花小窗。

  寶玉卻感奇怪:“焦伯伯怎麼稱他‘將軍’?白蓮教會有什麼‘將軍’?”

  兜兜道:“沒什麼奇怪的呀,這窗兒一進來就瞧見的。”

  常彥昆凝視了片刻,突然眼中一亮,“還是軍師厲害,我怎麼就沒留意!這
扇窗子的確有點古怪。”

  沈瑤冰雪聰明,此時也已看出蹊蹺來,微露興奮道:“別的窗子都結了蜘蛛
網,而這扇卻沒有……”

  兜兜刹那即反應過來,接住叫道:“這便是說有人不時來動這扇窗子!”

  常彥昆道:“待我瞧瞧。”當下走近前去,那扇窗子並不高,他隻一舉臂便
能夠著,手握住窗格子上下左右試著扳動,忽聽“哐”的一聲暗響,接著有沈沈
的紮紮聲響起,眾人麵前的牆壁已開始緩緩下沈,轉眼露出一個黑洞洞的甬道口
來。

  虎先鋒翁辛誌擊掌道:“是了,入口果然在這�!”眾人皆盡雀躍。

  焦慕鳳沈聲道:“大家可要小心了,此後的每一步,說不定都會有危險。”

  當下一行人魚貫進入甬道,虎先鋒翁辛誌、犬先鋒常彥昆兩人走在最前麵探
路,鷹先鋒許昆斷後,他在門邊凹處尋著一支黑黝黝的鐵機括,反手扳動,便見
那扇巨門緩緩升起,直至完全閉合。

  蔣隆感慨道:“這三朝元司府的房屋沒一千也有八百,窗子更是不計其數,
誰會一個個去留意呢,入口機關這等隱秘,無怪朝廷抄查了許久也沒找出來。”

  沈瑤對寶玉道:“你說是正心武館的一個弟子把你捉到這�邊來的?”

  寶玉應道:“是的,他叫作白玄。”想起那夜經曆,心中猶有許多疑問。

  沈瑤也心存疑問,似自語道:“不知他是怎麼找出這個入口的?”

  眾人順著甬道前行,隻見地勢斜斜向下,周圍牆壁愈來愈見潮濕,鼻中嗅到
陣陣腐物氣味,皆知定是到了地底極深之處。

  突聽翁辛誌在前麵叫道:“賈公子,這�有四扇鐵門,不知該進哪一個?”

  寶玉忙走上前去,見眾人望著自己,眼中皆有詢問之色,不由傻了眼,搔頭
道:“我從底下出來時,記得一共經過三道門,當時隻知一味往上行走,卻沒留
意是從哪扇門出來的。”

  眾人一聽,皆大感頭痛,要知這類機關密布的秘庫往往隻有一條真正能到達
目的地的通道,餘者皆是誘人走錯的死路,一旦挑錯,後果必然不堪設想。

  沈瑤望著那四扇一模一樣的小鐵門,無可奈何道:“既然如此,那就碰碰運
氣吧,我們先從左邊第一個探起。”

  常彥昆應道:“是!”先行上前查看左首第一扇小鐵門,很快就在旁邊找著
機括,用力一扳,便聽紮紮聲響起,門頁已往一邊縮進去。

  眾人小心翼翼地進去,虎、犬兩先鋒仍然在前探路,寶玉見此段甬道皆是青
磚砌就,似與上次走過之處沒什麼不同,心忖:“往下走,再過一道小鐵門,應
該就是放著許多石棺之處。”

  走了一會,眾人忽聽背後紮紮聲響起,似有極沈重的東西移動,犬先鋒常彥
昆反應最快,叫道:“不好!”人已飛速往回奔去。

  眾人臉色一變,紛紛掉頭急奔回去,寶玉呆了一下,便已落在後頭,待他追
上之時,見其他人皆已駐足立定,原來甬道中多出一麵石牆,將來路完全封住。

  翁辛誌與蔣隆上前,各持兵器敲砸,但聽聲音十分沈實,不約而同道:“怕
是極厚……”

  熊先鋒魏劭大聲道:“待我來!”眾人兩邊讓開,見他放下背上的大布袋,
又解開係在腰間的大鐵椎,穩穩紮了個馬步,暴喝一聲,雙手掄起上百斤的巨椎
猛朝那麵石牆砸去……

  隻聽“砰”的一聲巨響,石牆竟然紋絲不動,牆麵隻被砸去一小片石屑。

  魏劭心有不甘,掄椎又猛砸數下,收效仍然極微,每次皆是隻砸下一小片石
屑,眾人臉色越來越難看,照這樣的進度,沒等把門砸開,恐怕就全都餓死在此
了。

  病狐焦慕鳳道:“無須再浪費力氣了,設計這道門的人必有算此在內,用兵
器定是砸不開的,歸路既然已絕,我們隻有繼續往前,另尋他路。”

  沈瑤等人心知九成九是進入了殺機遍布的死路,脫困決非易事,但他們個個
是身懷絕技藝高膽大之人,也沒氣餒,提起精神繼續前行。

  又走了甚長一段,寶玉忽見前端青磚已盡,四壁裸露出岩石泥土,上邊布滿
了類似苔蘚、地莖、蕨類等從未見過的植物,不由叫道:“這通道不是我上回走
過的那條,我沒到過這�!”

  兜兜沒好氣道:“現在才知道有什麼用,已經回不去啦。”

  寶玉聽到“已經回不去”這幾個字,麵色不由微微一變。

  沈瑤瞪了兜兜一眼,對寶玉柔聲道:“不過是進來的路被堵住罷了,我們這
就尋別的去,公子放心,我們定能送你回去的。”

  寶玉聽她聲柔語軟,心中怯意立時大減,強笑道:“我上次也曾以為回不去
哩,結果不是好好到家了,上蒼總有好生之德,不是有一句話叫做‘天無絕人之
路’麼。”害怕歸害怕,但這吉利話總是說得越多越好。

  走在最前麵的虎先鋒翁辛誌聽見,用力揮了一下手中的竹節銅鞭,哈哈大笑
道:“小兄弟,好一句‘天無絕人之路’,老子身經百戰,什麼凶險沒經曆過,
可從來就沒被絕過,心�最信奉的便是這句話!”

  眾人邊走邊說話,抑悶略減,行至一處,見前麵植物甚繁,幾遮了去路,心
中皆暗暗擔憂:“千萬莫是盡頭才好。”

  兜兜忽道:“焦老爺子,這次來之前,教中不是曾得到一條消息,說這地下
秘庫�有五條神龍看守麼?”

  鼠先鋒蔣隆笑道:“那不過是個傳說罷了,嚇唬人的,世上哪會真的有龍!
小兜兒莫害怕,若是真的有啊,你蔣叔叔也有本事手到擒來。”

  兜兜越走越慢,秀眸凝視著前麵的茂密處,咬唇道:“人家也不信有什麼龍
的,隻是……隻是這樣的地方,不知會不會有什麼蟲子蛇兒哩。”

  翁辛誌笑道:“兜兜原來是怕這個,那待我先掃一掃,什麼蟲呀蛇呀自然都
嚇跑了。”當下提起竹節銅鞭往那植物的茂密處撥去,才掃了兩下,倏聽“鐺”
的一聲鳴響,銅鞭竟被震了出來,幾乎脫手飛出。

  眾人一驚,立時四下散開,各執兵器凝神以待,卻見前邊再無絲毫動靜,半
晌之後,鷹先鋒許昆沈聲問道:“是什麼?”

  翁辛誌緩緩提起竹節銅鞭,垂目乜了一眼,見鞭身多了一道清晰的斫痕,應
道:“不清楚,好像被什麼重型利物砍了一下。”

  許昆道:“待我再試試。”將手�的鷹爪鋼手一抖,前端的鋼爪突然飛出,
直射入前麵植物的茂密處,又聽“鐺”的一聲,鋼爪已被擊落墜地,他忙用力一
拽,那鋼爪便飛了回來,原來鋼爪與把手之間有一條細細的鐵鏈連著。

  寶玉仍沒看見那茂密處究竟有什麼東西,心中害怕起來,但見沈瑤手持玉笛
靜靜的立在自己的左前方,心忖道:“她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兒尚且不怕,我又慌
什麼,若給她知曉,豈不看輕於我。”當下強忍著懼意,拼命定住兩條微微發抖
的腿。


            第六十四回  誰是天子

  許昆瞄了鋼爪一眼,也見其上有清晰斫痕,對眾人道:“可能是斧,或是大
砍刀,力道極重。”

  病狐焦慕鳳咳嗽一聲接道:“沒有呼吸,可能是機關。”沈瑤一行人中,要
數他功力最為深厚,耳力自然最強。

  常彥昆道:“我猜出大概是什麼玩意兒了。”朝熊先鋒魏劭招了招手,道:
“你幫我,咱哥倆一起破掉它。”

  兩人一齊往前走去,常彥昆先在那茂密處之前仔細觀察了一會,又跟魏劭說
了幾句什麼,然後把一支短拐護在胸前,另一拐慢慢地往前伸去,驀聞“鐺”的
一聲響起,蓄勢待發的魏劭刹那也揮出手中巨椎,立聽更大的金屬碰撞聲鳴響,
似已擊中什麼東西。

  常彥昆回頭向眾人招手道:“過來吧,沒事了。”

  眾人走了過去,蔣隆用鐵鎬扒開那些不知名的地下植物,便見一把彎彎曲曲
的刀狀物橫在半空,尾部連在旁邊的一片石壁上。

  寶玉奇道:“這是什麼東西?”

  常彥昆道:“一把被砸彎了的大鍘刀,我用鐵拐誘它出來,老魏用椎將其擊
毀。這機關叫做‘死不瞑目’,專藏在隱秘之處砍經過的人,速度快,力道重,
受者往往是一刀兩段。”

  眾人聽得暗吸涼氣,沈瑤點點頭,道:“大家千萬要小心,後邊可能還有更
厲害的機關。”

  餘人齊聲應是,心中不由暗暗慶幸,皆想方才若非兜兜怕蛇,翁辛誌用銅鞭
去幫她開路,走在最前麵的第一個人,怕是已經身首異處了。

  眾人繼續前行,周圍的枝葉莖蕨越來越繁雜茂密,皆是從未見過不知名的地
底植物,虎、犬兩先鋒用鋼鞭與鐵拐在前不住抽擊試探,比先前更加小心謹慎。

  這一段通道甚是狹窄,起先尚能容兩個人並肩行走,後來空間越來越小,隻
能容一人俯身通過。

  兜兜忍不住道:“前邊不會是沒路了吧?”眾人皆默然不語,因為這問題誰
也回答不了。

  忽聽翁辛誌在前邊叫道:“好了,這�別有洞天哩!”

  眾人一聽,皆加快腳步趕上前去,隻見前眼豁然開朗,火光竟照不到邊際,
蔣隆道:“好寬闊,不知是個什麼所在?”但聽回聲嗡嗡,仿似在巨大的山洞中
傳蕩。

  熊先鋒魏劭身材最是肥大,方才貓著身子鑽行了許久,早已腰酸氣悶,此時
不由精神一振,伸臂舒腰笑道:“不會是到了丁翊的寶庫�吧?”說著將手中火
把高高擎起,卻仍看不清楚周圍狀況,忽聽空中“噗噗噗”幾聲細響,仿似鳥兒
拍翅之聲,心中微微一詫:“這地底絕不會有什麼鳥兒,莫不是蝙蝠……不對不
對,這麼深的地方恐怕也不會有蝙蝠吧?”正在納悶,火光忽照見一隻形若烏鴉
的東西飛來,通體血紅,眨眼間已飛至麵前……

  這時,其他人也已看見,心�皆浮起一種怪異的感覺,焦慕鳳叫道:“小
心!”

  魏劭手中的巨椎已一揮而出,準準地擊中那隻紅鴉,隻聽“叭”的一聲,便
見竹架、綿紙、簍框、粉末等物從空中四下散落,不由一怔,啐道:“什麼鳥玩
意,這等不經碰!”

  沈瑤驀想起進京路上遭遇藥尊以喂毒楓葉施以暗算的經曆,急忙提醒,“小
心有毒!”

  鷹先鋒許昆眼尖,幾乎同時叫道:“還有一隻!左上。”

  魏劭心中一凜,他身形雖然十分肥巨,但敏捷度卻絲毫不差,聞言另一臂立
即朝左上揮出,手中的火把正好掃中悄然襲至頭頂的飛鴉,眾人方覺慶幸,倏聽
一聲霹靂,黑暗中猛炸出一大團火球,刹那籠罩住了魏劭。

  眾人大驚,一齊奔上援救,火焰中的魏劭掠見又有一隻紅影飛至,急喝道:
“都別過來!”拼力將最先奔至的鷹先鋒許昆一把推開,手中的巨椎與火把四下
揮擊,又聽一聲巨響,另一團火球在半空炸開,完全吞噬了魏劭那肥巨非常的身
體。

  虎、鷹、鼠三先鋒齊把外衣脫下,拿在手�拼命拍打魏劭周身的火焰,常彥
昆卻一掌將他推倒在地,顧不得兩手被灸,奮力猛翻動他身子,大叫道:“快滾
快滾!”

  兜兜與這幾個叔伯感情都極好,急得一旁跺腳直哭:“怎麼辦怎麼辦?魏叔
叔你一定要挺住呀!”

  寶玉何曾見過這等慘烈景象,早已嚇得六神無主,突然指著空中大叫道:
“你們快看,還有……還還還有許多!”

  沈瑤與緊護在她身邊的病狐焦慕鳳�頭望去,心頭皆是一寒,隻見黑暗中又
悄現出七、八隻通體如血的紅鴉,正攜帶著死亡的氣息朝眾人滑翔過來……

     ***    ***    ***    ***

  時如流水,北靜王世榮在采瓊閣中已耽了一月有餘,每日不是陪白藕顛鸞倒
鳳,便是悄悄運功療傷,殘存在他肺頁中那道異常頑固的劍氣終於漸漸化去,功
力已恢複了近七成,心中愈生不耐:“我許久不歸,府中有紫姬坐鎮,尚無大
虞,但聖門中強人甚多,若無我主持,久了必生不測,這幾日定要尋機逃出宮去
才是,唉……劍罡的威力也真驚人,一劍就叫我養了這麼久!”

  時下正值午後,白藕從外邊回屋,淨過手漱了口,脫下玄葛袍,散去紫鳳
髻,換了一條誘人的冰梅銀紅紗,便迫不及待地上床鑽進被窩,雙臂摟住世榮的
脖子,嬌聲道:“好冷好冷,快幫人家捂一捂。”

  世榮正盤算逃逸之策,心不在焉地抱住她,懶聲道:“外邊又下雪了麼?”

  白藕瞧了瞧他,不答反問:“怎麼了?又魂不守舍的。”

  世榮尋借口道:“我有點想回織霞宮了。”

  白藕一聽,不由大為緊張,盯著他道:“我這�沒有織霞宮好麼?哦,你有
小情人在織霞宮是不是?”

  世榮不動聲色道:“沒有,隻是出來久了,想回去瞧一瞧。”

  “莫哄我,不放不放,人家決不放你走!”婦人撒嬌道。

  世榮苦笑道:“那我就不走,其實這邊也不錯,隻是悶了點。”

  白藕道:“你還嫌悶,我現在不是讓你到處去了麼,又叫凝露陪你……”她
忽然咬住男人的耳朵悄聲道:“連她都給你玩了,你還覺得不好?”

  世榮一怔:“什麼?姐姐莫亂猜……”

  白藕打斷道:“哼,瞞得了我?你們偷了幾回在哪兒偷的,她全都跟我招
了。”

  世榮臉上微熱,訥訥道:“我們……我們一時糊塗了,才……才……”

  白藕淡淡道:“緊張什麼,我若怕你們胡鬧,那天就不會叫她帶你出去
了。”

  世榮笑起來,手按在婦人腰上,“原來是你故意的,那可怪不得我了,害人
提心吊膽呢。”

  白藕嬌聲道:“還不是怕你悶哩,小心肝,姐姐可是越來越喜歡你了呢,隻
要你安心的留在這兒,日後姐姐便教你許多一輩子都受用的奇妙功夫,再去求皇
上給你加官晉爵,包你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世榮裝作十分歡喜,抱住婦人樂嗬嗬道:“真的?姐姐真好,我哪兒都不去
了。”�首去親吻她耳心脖頸。

  白藕一陣酥軟,迷醉道:“人家未入宮時,周遭求者無數,卻從沒把哪個放
在眼�,誰知那天一瞧見了你,不知怎麼,心�便好生喜歡哩……”

  世榮陪著甜言蜜語,在她耳畔柔聲道:“我也越來越覺得姐姐親切呢,姐姐
一不在,心�便覺少了什麼似的。”他府中有幾十房姬妾,早已修成風流情聖,
哄女人快活對之而言可謂小菜一碟。

  兩人相擁一陣熱吻,白藕滿懷皆暢,雙臂忽然撐起被子,嬌挺酥胸讓少年
瞧,膩聲道:“小心肝,你說姐姐穿這條紗子好不好看?”

  世榮望著從紗�透出來的兩點鮮豔紅梅,歎聲讚道:“若隱若現,霧�看
花,惹煞人了。”

  “這是用餘杭新貢上來的浸霞羅剪的,據說宮�才做了七、八條,萬歲爺前
幾天過來,一下子便賞了我兩條。”婦人得色道。

  “哼,天下都是他的,要什麼沒有。”提起皇帝,世榮不覺露出一絲妒意。

  白藕瞧瞧他,忽然吃吃笑了起來,“你吃他的醋兒麼?”

  世榮猛然一省,忙掩飾道:“我隻是一想到他……他欺負姐姐,心�就不快
活。”其實卻是一想到天下還是那窩囊廢的,心�就不快活,極其不快活。

  “人家可是當今天子呐,傻小子。”白藕笑眯眯地輕擰他的臉。

  “話雖如此,可我就是不樂意。”世榮目遙窗外,思緒不知已飄蕩何處。

  “好大的膽子,普天之下,怕是隻有你一個敢吃他的醋兒哩。”婦人隻道世
榮是因她而吃醋,心中歡喜,妖媚地乜了他一眼,玉手摸到下邊,鑽進褲�握住
少年的寶貝,嫩掌隻捋幾下,便感之迅速雄壯起來,轉眼已膨脹滿手。

  世榮心道:“我豈止敢吃他的醋,我還敢奪他天下哩!”

  白藕見他默不作聲,臉上現出複雜的神色,既似不屑又似不服,心�驀然生
出一種奇怪的感覺,也不知是震撼還是迷醉,酥胸緊緊貼了過去,微喘道:“小
心肝,莫吃他的醋,他的女人此刻不是在你懷�麼?有些時候你比他還威風哩,
就像……就像到了這種時候,他便隻剩下乖乖聽人家擺布的份兒,而人家呢,卻
隻有聽你擺布的份兒。”

  這話倒是不假,世榮就曾親眼看見皇帝被她當作馬兒騎著玩,心中不由樂了
起來,暗罵道:“狗皇帝!天下暫且再寄你手�幾年,待我聖門萬事俱備之日,
便是你亡國滅朝之時,眼下我這未來天子再給你加頂綠帽子!”當下翻身將婦人
反壓胯下,一手扒去兩人褻褲,膝頭頂開她雙腿一槍便挑了。

  白藕“哎呀”嬌啼一聲,隻覺痛快無比,顫聲道:“好…好狠心的小冤家,
這……這麼凶!”

  世榮感其花徑隻是微微泥濘,三分潤滑中倒帶著七分艱澀,但覺美味異常,
問道:“痛麼?”

  婦人薄嗔道:“不才怪呢!”雪滑的四肢卻如藤蔓爬樹般緊緊纏住男兒,底
下還蛇挺起來,仿佛欲讓他刺得更深。

  世榮便奮勇直前,一推至底,龜首不偏不倚正挑到女人嫩嫩的心子,不禁打
了個激靈。

  白藕渾身一酥,檀口刁住男兒的肩膀,悶唔道:“停!停!”

  世榮頓住攻勢,笑道:“姐姐今兒怎麼這般弱不經風?”

  婦人手兒在他腰畔擰了一下,嬌喘籲籲道:“誰叫你這樣猴急,人家還沒…
還沒……你便這麼狠!”隻覺嫩心酸不可奈,敏感得似乎連男人龜頭的形狀都能
清清楚楚地感覺出來。

  世榮探手到底下一抹,又收起來送到她麵前,兩根沾黏著蜜液的手指分分合
合,拉出一條條銀亮的細絲兒,含笑道:“還沒濕是麼,這又是什麼?”

  白藕玉容生暈,閉眼嗔道:“壞死了你,當初還斯斯文文的,如今卻越來越
壞了呢!”酸意一緩,淫情便熾,底下夾著男人徑自扭動起來,喘息繼道:“叫
人恨不得愛又不能,總有一天,姐姐會……會給你玩死哩。”

  世榮道:“你可願意?”每一次征服女人,他都喜歡這麼問。

  “願意願意,隻要你舍得,現在給你弄死都願意!”白藕說著喘著,在底下
如離水的魚兒般亂挺亂扭,用花房內的嬌嫩瓤肉密密實實地磨擦男人。

  世榮道:“這可是你說的。”當下按住婦人大弄大創。

  白藕秀眸乜晃烏雲散亂,口中連哼不住:“好深!啊…好深!爽利死人。”

  蚌中膩液如漿滑出,早已塗遍兩人交接處。

  世榮抽聳百度,將婦人扳起翻過,讓她趴伏枕上,又從後邊挺刺,下下提至
蛤口,沒達花心。

  白藕雙手抱枕,螓首亂搖,隻覺少年接連直刺幽深,嫩心幾欲酸掉,漸漸有
些挨不住,忍不住叫道:“輕點呀,痛哩,你當真要弄死姐姐麼?”

  “你不是說聽我擺布的麼?”世榮喝道,更是變本加厲,硬如鐵鑄的巨碩龜
頭連連撞擊婦人那粒滑嫩的花心。

  白藕隻得咬了唇兒苦苦挨著,嬌呀道:“聽你的聽你的,你真肏死姐姐好
啦!”

  蛤中淫蜜如泉湧出,將阜下床單濕透了一大片。

  世榮見她股心處堆積了一汪濃稠漿液,煞是淫靡,隨手用拇指抹去,一朵沾
雨帶露的粉嫩菊兒便露了出來,隻覺好不可愛,心中突然一動,當下將玉杵從蛤
中拔出……

  白藕麵伏枕內,驀覺男人抽退離去,不禁渾身難過,才知剛才的難挨實是味
美,急得兩隻腳兒在被堆上亂蹬亂踢,悶哼道:“別心疼姐姐,不要停不要停,
好像快來了!”

  世榮笑哄道:“不停不停,隻換個地方玩兒哩。”手擎怒杵,巨碩的棒頭抵
住菊心,猛然用力一聳,龜首已壓入了近半粒。

  白藕頓然花容失色,才明白這小心肝要幹什麼,隻覺菊眼如割似裂,急忙反
手來推男人,顫呼道:“不要,不行不行!”

  世榮將她緊緊按住,底下仍奮力攻城,笑道:“姐姐不喜歡我了麼?”

  白藕痛得幾欲暈厥,淚水已在眼眶內打轉,她從前閱人雖多,但卻不喜此
道,後庭從未被開墾過,如何受得了世榮這等凶悍巨物,嬌啼道:“不是,隻是
你……你的寶貝太大,會把姐姐弄死的。”

  世榮道:“姐姐這兒著實可愛,且讓我試試,若真不行,待會便罷。”此時
龜頭已經全沒,但仍步步艱難。

  白藕通體皆麻,心頭生出深深懼意,生怕身子當真會被男人的悍物劈成兩
半,偏偏她又愛煞了背後的小冤家,急得埋枕抽噎,卻不再用手推拒。

  世榮見她苦不堪言,遂伏下身子貼其背上,兩手繞到前邊撫揉雙峰,又用舌
頭挑舐女人耳心,他身經百戰,采擷過無數後庭嬌花,手段自然老練非常,過不
多時,已將白藕的苦楚減至最低。

  婦人繃緊的嬌軀漸漸鬆軟,口中顫啼也慢慢變成呻吟,雪膩的肌膚上浮現大
片大片的暈紅,雖不均勻,卻愈顯迷人。

  世榮一手塞到下邊,中指按住婦人玉蛤上角的嫩蒂輕輕揉慰,在她耳心問:
“可好了麼?滋味如何?”

  白藕嬌吟,“不知道!你……你怎麼想到玩……玩人家那……那兒的?”

  世榮道:“方才在後邊,見姐姐那�可愛之極,忽然就想嚐一嚐了,皇上不
曾這樣玩你麼?”

  婦人已有了些美妙滋味,哼哼道:“才沒有,他從來不敢弄痛我的。”

  世榮心中得意,暗忖:“難怪她這朵菊兒顏色如此之嫩。”抽聳漸漸變急,
不時用手去下邊的嫩蚌�掏出膩液抹到肉棒上潤滑。

  白藕隻覺渾身皆燙,每被頂到深處,便張嘴哆嗦一下,一邊玉股上竟浮起了
一片深深的雞皮疙瘩,與周遭雪滑的肌膚相映成趣。

  世榮乜見,手掌輕捋了一下,悄聲問:“姐姐怎麼這樣了?”

  婦人雙頰如火,嬌喘道:“不知被你頂到什麼?難受得很。”

  世榮知是弄著腸頭,古書中美其名之“花肝”,含笑道:“一點都不快活
麼?”

  白藕搖頭哼道:“怪死了,像是要解手哩,嗚……噯呀……真的像是要……
要……好弟弟你饒了姐姐吧,還是回……回去前邊玩兒去好不好?”

  世榮笑道:“可我正覺得快活哩。”雙手拿住她兩胯,配合著猛烈的衝勢,
一下下將其玉股按向自己。

  白藕嬌軀漸又繃緊,隻覺股內某處愈來愈硬,仿似便意頻頻,惶急道:“真
的要……要……想那個了,你再不作罷,待會別怪……怪人家弄髒你!”

  世榮仍笑道:“盡管唬吧,我這會兒可是什麼都不怕的。”又是一下長虹貫
日,棒首準準刺在她那潤滑如油的腸頭上。

  婦人大哼一聲,幾乎就此崩潰,顫啼道:“小魔王,姐姐真的出來了!快停
快停!”

  世榮笑道:“盡管來吧,隻要是姐姐的東西,弟弟都喜歡哩。”他采擷過無
數後庭花,心知女人此時絕不會排便,弄至極爽時,那�邊便會產出一種東西,
古書上有叫做腸油的,有喚做後庭精的,也有美其名曰花膏的,雖沒有陰精的滋
補功效,卻也十分美人,當下並不點破,依然猛插狠刺,連襲婦人的花肝。

  白藕口角流涎,渾身香汗淋漓,驀地美目翻白,嬌呼一聲,股內花膏已出,
熱米粥似的包了男兒一莖。

  世榮頓覺肉棒發脹,絲絲麻感直透莖心,趕忙暗運玄功鎖住精關,龜頭緊緊
地壓住她那滑膩膩的花肝揉刺。

  婦人還道自己排了便,想到穢物都弄在男人的身上,不禁羞得無地自容,偏
又覺得暢美欲絕,“啊呀呀”地嬌呼個不住,卻始終語不成句:“我……我……
我……”

  世榮隻是美美的受著,他府中嬌姬美妾雖眾,卻仍喜好孌童俊男,為的便是
不時一嚐這後庭風味。

  白藕大排了一陣,終於稍微緩下,心智才回,便急叫道:“快放我起來收
拾,髒死了!”

  “可我還沒出來呢。”世榮不允,又在她股內抽插起來。

  婦人央道:“我們收拾了再玩,那……那些東西好髒的。”

  世榮見她低聲下氣軟語相求,臉上滿是嬌羞之色,著實惹人之極,忽道:
“你若叫我皇上,便依你的。”

  白藕唬了一跳,忙往四周望了望,拍著胸口道:“幸好沒有別人,這種話兒
也能說著玩麼?”

  “你不肯,那我也不肯。”世榮堅決道。

  白藕嬌聲道:“叫你親哥哥好不好?”

  那久埋於心底的欲望一旦破土而出,便如大江奔流般無可遏製,世榮執拗
道:“不行,隻要我說的那個。”

  婦人瞧不見底下情形,隻感到處黏膩不堪,想來定是汙穢無比,實在挨不下
去,又瞧了瞧四周,終於道:“好啦好啦,便陪你瘋一次,聽好了……”她頓了
一下,朝男人小聲道:“皇上,請放奴家起來好不好?”

  世榮渾身一震,不覺癡了。

  白藕趁機掙紮起身,原想底下必定狼藉不堪,誰知並未瞧見什麼穢物,翻被
查看,也隻有漿濕之跡,不由好生納悶。

  世榮看她東翻西找,不覺好笑:“你在尋什麼?”

  白藕暈著臉道:“我方才……方才不是……怎麼沒有呢?”

  世榮忍俊不禁:“沒有什麼?”他取過汗巾拭抹自己的寶貝,隻見龜頭莖身
微微紅腫,心知乃因婦人的花膏所致,暗道:“好東西,難怪這等爽人。”

  “我明明感覺……感覺……”婦人見少年表情古怪,羞嗔道:“我還以為…
原來沒有呢。”

  世榮將她一把拉入懷中,笑道:“什麼莫名其妙的話,既然沒什麼好收拾
的,就快快陪我弄出來!這回要前邊還是後邊?”

  白藕慌道:“前邊前邊,後邊已經給人弄壞了。”生怕少年又要走她旱道,
自己先來獻了個觀音坐蓮。

  兩人便又顛鸞倒鳳起來,正在難分難解之時,突見凝露慌慌張張跑進來,叫
道:“師父快起來,皇上過來了。”

  白藕一聽,慌忙要起身,誰知卻被少年緊緊抱住,隻得央道:“這可耽擱不
得,姐姐回來再好好陪你。”

  世榮道:“不成,就要出來了!”

  婦人也感美極,隻覺少年那硬如鐵鑄的棒頭下下直達嫩心,丟意早已蕩漾於
心,但此刻怎敢留戀,又再軟聲求道:“真不能耽擱的,姐姐讓凝露陪你好不
好?”

  凝露床前聽見,不由紅雲上臉,低垂著頭,眼睛卻水汪汪偷乜男人。

  世榮大起大落,悶哼道:“我不就是皇上麼!你快浪一點,這便出來了。”

  白藕無可奈何,隻得做出百般嬌態,喚出千種淫聲,隻求能將男人的陽精在
最短的時間內誘出。

  世榮有如狂風暴雨,殺得婦人似那濤�輕舟,突喝道:“到底誰是真正的天
子?”

  白藕顧不得凝露在旁,顫哼道:“你……你是!”下體連連迎起,強忍著酥
酸用嫩心去就男人。

  “你可是在哄我麼?”世榮脖筋凸浮通體如焚。

  “沒……沒有!你……你才是真……真命天子,嗚……萬歲爺快射與奴家
吧。”

  白藕見身上男人現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凶悍,激動得連眼睛都赤了,心中不禁
又悚又酥,淫情也被挑至頂峰,丟意已是迫在眉睫。

  凝露在旁聽得驚心動魄,麵紅耳赤地暗忖道:“這兩人都瘋了,竟敢如此口
不擇言,連殺頭也不怕哩!”似乎感受到了個中的癲狂,花底早已濕滑一片。

  世榮又喝:“再叫!”

  婦人急著要哄他精兒出來,便滿口“皇上、萬歲爺”地亂叫,聲聲嬌媚入
骨,誰知還沒等到男人射精,自個便挨不過去了,隻覺花心突突直跳,花眼內驀
地大癢起來,不由嬌啼道:“啊……啊……萬……萬歲爺,奴家又……又要……
啊!啊!哎呀!丟啦……丟與萬歲爺啦!”

  世榮一陣恍惚,聽著身底美人的連連顫啼,刹那間似乎真有了一種九五之尊
的感覺,驀地渾身暢美,終於一泄如注。


            第六十五回  若有來生

  白藕顧不得渾身酸軟,一待男人緩下,便急忙起身穿衣,問凝露道:“皇上
又是一個人過來?”

  凝露立在婦人身側,一邊幫她束發一邊與世榮偷偷做鬼臉,口中答道:“不
是,今兒排場可大哩,一大幫宮人跟著,後邊還有幾輛大車子。”

  “幾輛大車子?”白藕微微一怔。

  “對呀,不知�邊是些什麼人,師祖爺吩咐大家焚香掃地,又命我快快來尋
師父迎接鑾輿。”她嬌軀輕扭了一下,原來是被躺在床上的男人伸手捏了下屁
股。

  兩人動作飛快,不一會便已整理完畢,白藕回身對世榮道:“快穿衣服,我
們先過去,你也跟著來,我待會就去求皇上,今兒定要把你討過來,以後便可名
正言順的呆在這邊。”

  世榮一呆,嘴�含糊應了,心中卻想:“她去求皇上,皇上多半會答應,到
時執事太監開冊點名,回奏‘織霞宮查無此人’,嘿嘿,我這冒牌小太監可就大
大不妙啦……”

  兩個女人匆匆離去,世榮躺在床上苦思冥想了一陣,依舊毫無對策,心道:
“沒辦法,看來隻好就此溜出宮去,雖然功力不到七成,但隻要別碰上四大聖
衛,量也沒誰能留得下我!”

  主意一決,便趕忙起身穿衣,下床走出屋去,才一出門便聽望仙殿那邊隱隱
傳來鼓樂之聲,眺目望去,見殿外無數彩幢飄揚,暗忖:“狗皇帝往日過來這采
瓊閣偷幸三位聖姑,身邊隨從至多隻帶三、五個,今天卻弄這麼大的排場,不知
在搗什麼鬼?”禁不住好奇,當下悄移過去,打算偷偷瞧一眼再逃出宮去。

  世榮身上穿著道袍,混在人群�,跟其他采瓊閣的道僮沒什麼兩樣,他從一
隊禁衛前堂皇而過,也沒引起誰懷疑。

  走近一瞧,便見許多宮人正簇擁著一乘七寶香輦緩緩行至,而宇文長老率了
三名嬌徒及幾十個道僮於殿前伏地跪迎。

  寶輦停下,珠簾掀處,隻見一個身穿萬壽袞龍袍,頭戴八寶金紗帽的白淨胖
子步下輿階,正是令世榮妒憤不已的當今天子。

  宇文長老與眾徒子徒孫口呼萬歲,將皇帝迎入望仙殿中,世榮正想混在人群
�跟進去,心中突生警兆,眼睛鎖定住了皇帝身邊的一個銀衫人。

  那人長發及腰,身形苗條,似乎是一個女子,隨隨便便的幾步,竟令世榮生
出無懈可擊之感,暗暗琢磨道:“傳說四大聖衛中的銀麵具是個女的,莫非就是
此人?”正在思量,忽見那銀衫人回過頭來,趕忙低下臉去,但那一霎,眼睛已
掠見她臉上戴著一張隻露雙目與鼻孔的銀麵具。

  銀衫人環目周圍一圈,似乎若有所思,隨即緊跟著皇帝入殿去了。

  世榮背後微浹,心中怦怦直跳:“果然是銀麵具,此人的修為絕對比那個鐵
麵具還要可怕……牛清那老東西到底從哪�找來這四個紮手貨?”旋而暗暗告誡
自己:“在月華精要練成最後一層之前,絕對不能動這四大聖衛。”

  他停了腳步,再也不想跟進殿去,當下跟在幾個從殿中退出的道僮後邊轉身
離開。

  到了偏僻處,世榮方才悄悄舒了口氣,正盤算從哪個方向逃出宮去,忽又思
道:“妖道與三個徒兒皆在望仙殿接駕,萬花結界那頭的丹房必然無人看守的
了,何不探一探再出宮去?”想及宇文長老在皇宮中暗設了個奇陣守那丹房,必
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心中愈覺誘惑,返身便往那萬花結界的入口處走去。

     ***    ***    ***    ***

  皇帝進了望仙殿坐定,便向葫蘆道人道:“國師,你有卜算神術,可知朕今
日是為何而來?”

  宇文長老微微一笑,躬身道:“聖上紅光滿麵桃花現頂,臣無須卜算,也知
必是因那眾美逢主百鳳朝陽。”

  皇帝哈哈大笑,“好一個百鳳朝陽,道長果是真人矣。聽了國師的爐鼎之
說,朕上月命人去蘇杭一帶采選,得了數百幼女,然後尖上選尖,美中選美,再
挑出來其中的九十九名,今日便請國師鑒定一下,瞧瞧哪些是好的,哪些不可
用。”

  一邊的碧荷嬌聲問:“萬歲爺,那幾個人不阻攔你了麼?”

  皇帝笑容微斂,輕哼一聲道:“這回我可不大張旗鼓了,隻叫蔡嘉悄悄去
辦,又不是在都中,他們想攔也攔不了!”原來前次他在宇文長老的鼓動下欲大
肆采選幼女,結果被鎮國公牛清等幾個大臣聯奏勸阻,這次終於學乖了,也不驚
動都中,隻派出宮中的都副太監蔡嘉悄赴蘇杭一帶采選。

  紅蓮趁機道:“那幾把老骨頭也真是管得太多了,聖上快活了,心情舒暢
了,便是國家之福,百姓之福哩,他們老管那麼多做甚麼!”她知跟隨皇帝同來
的皆是可靠心腹,因此言中無憚。

  白藕接道:“不在都中選才好呢,蘇杭的水土最好,那一帶的女孩兒大多養
得水靈白淨,可比都中的強多了。”

  皇帝見身邊的三位聖姑皆濃妝豔抹嬌媚欲滴,言語又十分合己心意,笑道:
“朕在朝上對著那幫老家夥都快悶出病來了,隻有見到你們才能輕鬆自在。”

  紅蓮嬌聲道:“那萬歲爺以後就多多來,時時來,那幾個老家夥不見也
罷。”

  皇帝聞言又大笑起來,朝旁邊的蔡嘉道:“傳她們進來,讓國師品一品你挑
選的人。”

  蔡嘉應了,傳言下去,過不一會,便見兩隊朱顏綠鬢明眸皓齒身穿薄羅輕紗
的少女魚貫而入,年紀約為十至十五模樣,個個都是欺桃賽杏的容顏,笑燕羞鶯
的模樣,排在大殿上真可謂花成陣,柳作行。

  宇文長老眼中一亮,撫須連道:“好、好、好,多是上等之選。”

  皇帝得色道:“當中可有什麼濫竽充數之流?”

  宇文長老仔細觀察,忽指了其中一個紫裳女孩,微笑道:“這個便是。”

  皇帝望了望那少女,疑惑道:“這小娥顏色鮮妍,冰姿玉骨,不正是國師所
說的好爐鼎嗎?”

  宇文長老笑道:“質地是不錯,可惜已非處子,入不得藥了。”

  皇帝神色一變,轉目怒視旁邊的都副太監。

  蔡嘉驚得慌忙跪下,首伏於地道:“這些小娥都是未嫁之人,且在入宮之前
又逐一檢查過的,不知國師可有……可有看錯?”

  宇文長老神色自若,微笑道:“一問便知。”命人把那小娥帶近前來,輕聲
問:“你可是處子?”

  那女孩聞言,立時臉色發白渾身發抖,半晌不答。

  蔡嘉瞧她那神情,已知事情不好,跪在地上怒喝道:“國師問你話呢,怎麼
不答?”

  紫裳少女雙膝一軟,跪地不住磕頭,顫聲道:“皇上饒命,奴家不是有意
的。”

  皇帝忍不住喝道:“什麼叫作不是有意的?全都快快給我招來!”

  紫裳少女發寒似的不住打擺子,驚得幾欲暈厥,“奴……奴家在家……家中
時,表……表哥曾用酒將奴……奴……奴家灌醉,趁……趁機把奴……”還未說
完便已泣不成聲。

  蔡嘉白著臉怒道:“你是怎麼裝成處女的?所有人我都親自檢查過的!”

  那少女哭道:“奴家不……不知。”

  宇文長老朝皇帝躬身道:“這事也不能全怪蔡公公,井市間有些伎倆可將破
身之人裝作處子,更有一些女子天生陰膜肥厚,即便破了,外觀卻仍若處子,肉
眼甚難分辨的。”

  蔡嘉聽國師為自己開脫,心中感激欲死,命人將那紫裳少女拖將下去,朝皇
帝不住磕頭道:“奴才該死,回頭定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保證下次定不再
錯。”

  皇帝也不睬他,微笑問宇文長老,“國師怎能一眼就瞧出蹊蹺來,難道是用
卜算之術麼?”

  宇文長老笑道:“非也,道家陰陽術中便有從女人外觀判斷是否處子之法,
方才那小娥眉尾已開,眼角已化,加之頸項不軒,皆吻破身之相,是以臣敢下斷
言。”

  皇帝道:“國師真神目也,請再為朕續品。”

  宇文長老道:“聖上過譽,微臣焉敢當此。”又再細觀那些小娥,片刻之
後,指了一個白裳少女,喚人帶上前來。

  皇帝見她似隻十一、二歲,卻生得顏若桃花眉目如畫,心中好不喜歡,詫異
道:“這個也是破了身的?”

     ***    ***    ***    ***

  熊先鋒魏劭身上的火焰雖然已被撲熄,卻如癱瘓般伏地不動。

  眾人仔細一瞧,不由皆盡駭然,原來他須發俱焦,左臂至肩已被炸得血肉模
糊,身上也被火焰燒得慘不忍睹。

  此刻那七、八隻從黑暗中悄現的紅鴉已越飛越近,魏劭見眾人皆圍在身邊不
動,心知是為了保護自己,鼓起餘力嘶聲喝道:“快走快走,不要管我!”

  虎先鋒翁辛誌大罵道:“你奶奶的,老子偏要管你,快給我起來!”奮力要
挾他起身,鷹先鋒許昆、鼠先鋒蔣隆也一人一邊死命拖拽,無奈魏劭身形肥巨,
在癱瘓之下寸步難行。

  沈瑤見形勢危急,偏又不能扔下魏劭不管,心中忽然一動,突將手中火把朝
那幾隻紅鴉奮力丟去,但聽霹靂轟響,半空炸開起數團火球,震得四下皆顫。

  病狐焦慕鳳見狀,忙撿起一支掉在地上的火把,甩手朝另外兩隻紅鴉拋去,
又在黑暗中爆出一團火球。

  許昆正拼力拖拽魏劭,突見一隻漏網的紅鴉已飛至身側,叫道:“壞了!”

  顧不得許多,提起鷹爪鋼手飛擊掃去,立把那隻紅鴉擊出老遠,無聲無息的
墜入黑暗之中,奇怪的是居然沒有爆炸。

  犬先鋒常彥昆眼角掠見,心中靈光一閃,大叫道:“是神火飛鴉!是神火飛
鴉!大家快把火把熄了,它們是由火引爆的!”

  餘人一聽,趕忙將其它幾根火把用腳蹋熄,黑暗中聽得那些紅鴉飛至,便用
兵器格擋,果然再無引起爆炸,過了一會,似乎再無飛鴉來襲。

  黑暗中一片寂靜,忽聽蔣隆罵道:“好歹毒的機關,這�黑咕隆咚的,進來
的人必定會帶著火把,而這些鬼東西偏偏就是用火引爆的!”

  四下再無半點光亮,真可謂伸手不見五指,寶玉顫聲道:“這……這神火飛
鴉是什麼?怎麼一碰著便天崩地裂的?”

  常彥昆道:“我曾聽先師說在嶺南有個行事詭秘的百寶門,其門人在幾十年
前造出一種極可怕的火器,外表就是做成烏鴉模樣,會飛行,會循聲追人,�麵
裝填了硝石、硫磺、狼毒諸物,遇火即爆,這些皆與剛才那鬼東西極相似,因此
我相信它們就是神火飛鴉。”

  寶玉一聽“百寶門”三字,心忖:“不就是淩姐姐與白姐姐她們的師門
嗎?”

  翁辛誌駭然道:“這些鬼東西又不是活物,會飛行已算奇事,怎麼還會循聲
追人?”

  常彥昆道:“世上工於奇淫巧技之人不知有多少,其內�的設計外人就不得
而知了……”他停了一下接道:“如果剛才那些東西真的是百寶門所製的神火飛
鴉,那麼,百寶門中有人參與丁翊地下秘庫建造的傳言便是真的了。”

  兜兜突然失聲道:“如果這些都是真的,那……那這�邊有五條神龍看守的
傳言隻怕也是……也是真的哩。”

  眾人一陣沈默,這回再無人與她開玩笑。

  病狐焦慕鳳道:“不知這�還有多少神火飛鴉,眼下隻有摸黑前行了。”

  兜兜抽噎道:“可是魏叔叔走不了,怎生才好?”

  魏劭喘息道:“別管我了,你們快走。”

  鼠先鋒蔣隆道:“拖也要把你拖走,臭肥豬你還欠我兩壇燒酒呐!”

  魏劭的肥臉在黑暗中一窩,竟哭了出聲來,喊叫道:“再不幹脆點,就全都
把命搭在這�啦!你們還要保護大小姐呀。”

  沈瑤淡淡道:“魏叔叔,你就別多說了,絕不會有誰肯丟下你的。”她頓了
一下接道:“既然不能用火照明,大家便用繩索連結而行,以防有人走散。”

  眾人應了,許昆撕下一截袖子幫魏劭的傷臂做了個簡單的包紮,虎先鋒翁辛
誌將其負於背上,道:“走吧,大肥豬由我負責照看,其他人保護好大小姐。”

  沈瑤卻道:“不用管我,賈公子江湖經驗甚少,你們留神幫他吧。”

  寶玉心頭一暖:“如此情形,她竟然還惦記我,真不枉我帶她來這�呢。”

  鼠先鋒蔣隆道:“這個自然,賈公子就跟在我後邊吧,一有什麼動靜,你便
出聲。”

  常彥昆從背囊中取出一條繩子,讓每人握住一段,安排妥當,眾人這才摸著
黑繼續往前探去。

  寶玉鼻間聞著一縷淡淡的女人香甜,黑暗中分不清是沈瑤還是兜兜的,正胡
思亂想,忽聽沈瑤在後邊低聲道:“寶玉,你怕不怕?”

  進入這地底還不到兩個時辰,便已經曆了數度詭異的凶險,寶玉心中豈能不
怕,隻是一聽小仙子的動人聲音,所有懼意頓然煙消雲散,搖頭道:“不怕……
沈姑娘,你們為什麼要來這�呢?”

  沈瑤半晌不語。

  寶玉訕訕道:“若是不方便說,隻當我方才沒問。”

  卻聽沈瑤幽幽道:“我要來尋我爹和娘的下落。”

  寶玉訝然道:“你爹和娘不見了麼?怎麼找到這�邊來了?”

  沈瑤道:“他們在五年前失蹤了,我從中原尋至南疆,又從南疆找回中原,
卻始終毫無所獲……”

  寶玉聲音微顫,“這麼說你已經找了五年啦?”聽她聲音雖然平淡,但想到
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兒天南地北地尋找爹娘,五年之中定然飽嚐了無數淒風苦
雨,心中登時憐意大發。

  沈瑤續道:“你前日拿的那支聖蓮令,正是我爹爹從前的隨身之物,此物既
然是從這�麵找到的,說不定也能從這�找到一點線索,所以我才求你帶我進來
看一看。”

  寶玉旋又想起那四具玉棺,當時聖蓮令便是供奉在其中一具之上,心中登時
慌亂起來:“千萬莫是已遭……已遭不幸才好。”勉強安慰道:“姑娘放心好
啦,吉人自有天相。”

  沈瑤黯然道:“可是我爹爹的仇人極多,隻怕……隻怕……”她雖時常安慰
自己,但這五年來毫無音訊,心�難免滋生出一絲不祥之感。

  寶玉聽她話語中透出幽幽淒楚,心中憐意更盛,真恨不得能立刻幫她把爹娘
找回來,又道:“你這麼天涯海角千辛萬苦地尋找,老天爺豈能忍心不把他們還
給你?我……我來幫你一起求求老天爺好了,嗯……老天爺呀,若是你將沈姑娘
的爹娘還與她,我願意……嗯……我願意減壽十年。”他對生死從來淡薄,能不
能長壽更是毫不在乎,心中痛惜美人,這願便許得十分慷慨。

  沈瑤“啊”地輕呼一聲,半晌後才顫聲道:“你……你為什麼要……要為我
許這樣的願?”

  寶玉以為唐突了佳人,心中自省道:“我又不是她的什麼人,許這樣的願的
確有些不合適吧?”囁嚅道:“我……我隻是希望你能快些兒找到爹娘,心�邊
能快樂起來,絕……絕沒有別的意思。”

  沈瑤心中震顫,黑暗中幾乎掉下淚來,隻道此君對自己情深意重,因而甘願
折壽許下重願,殊不知對這色人來說,天底下所有的美人兒都似他的親姐妹一
般,即使換了另一個,如此情形下他多半也是舍得那十年壽命的。

  寶玉見沈瑤再不出聲,更認定是自己把她惹惱了,心中惶然不安,正思該說
什麼話補救,突聽犬先鋒常彥昆在前邊叫道:“大家且停,這邊好像沒路了。”

  餘人聽見,心中皆盡一凜,他們此段過來,雖是摸黑而行,但似乎並無遇見
支道,如果前麵真的沒路,弄不好便得調頭回去,需重新穿過藏著神火飛鴉的危
險地段不說,那道把來路封住的堅硬石牆是否能砸得開更是大大的問題。

  鼠先鋒蔣隆心有不甘,拿著小鐵鎬上前四下敲打,但聽聲音實在,皆似擊在
山壁上,終於灰心道:“怕是真的沒路了。”

  兜兜在黑暗中走久了,心�越來越害怕,小聲道:“要不我們快點轉回去
吧?再想些法子對付那道石牆。”

  餘人一陣沈默,個個心想:“那道石牆堅硬非常,連魏劭的百斤巨椎都奈何
不得,此時回頭去弄,隻怕仍是希望渺茫。”

  病狐焦慕鳳沈吟道:“還是將此處探查清楚再說,點個火折子起來,小心就
是。”

  眾人雖覺危險,但在此情形下也顧不得了,許昆取出背囊中的油布包,用�
邊的火刀、火石打燃火絨,然後小心翼翼地點著火折子。

  眾人趁著微弱的火光遊目四望,但見周圍與走過的幾處地方不甚相同,上下
左右盡是由大塊光滑石麵組成的牆壁,空間由闊變窄,果然像是道路的盡頭。

  常彥昆淡淡道:“看來我們的運氣差了點,選擇的這一條路是誘人走錯的絕
道,大家回頭吧,如今隻有對那道把我們歸路切斷的石牆動腦筋了。”

  眾人一陣黯然,正欲轉身往回走,忽見兜兜指著一處叫道:“你們快瞧,那
是什麼東西?”

  餘人忙順她的手指望去,見前麵一塊石麵似乎有個凸起的東西,趕忙近前細
看,原來那物竟是一條形狀規則的長條石塊,一半露在外邊,一頭卻嵌在石麵
�,隻是不知嵌得有多深。

  蔣隆喜道:“像是個按鈕!還是兜兜眼睛尖,這麼細小的玩意都瞧見了。”

  說著便要試按下去。

  焦慕鳳趕忙一掌攔住,道:“這地方殺機四伏,還是小心些為妙。”轉頭又
對常彥昆道:“常將軍,你怎麼看?”

  常彥昆沈吟道:“這東西有些蹊蹺,它的顏色與石麵一模一樣,雖然不易被
人發覺,但裝設在這個位置,卻未免有過正之嫌,因此是凶是吉,碰或不碰,真
叫人拿不定主意哩。”

  蔣隆拍頭急道:“那到底是按還是不按?”

  兜兜的俏臉在微弱的火光中明暗不定:“如果不……行,回去又得經過那…
那個鬼地方,不如……不如就試一試?”

  寶玉見他們個個神色凝重,心道:“這麼個小東西試按一下又有何妨?難道
會有什麼妖魔鬼怪蹦出來不成?”猛地想起上次擊斃白玄的那群青色怪物,刹那
臉都白了。

  眾人難以斷決,一齊望向沈瑤,目中皆含詢問之色。

  沈瑤凝思一會,輕歎道:“此時調頭,隻怕也是於事無補,按吧,且看看天
意如何。”

  常彥昆應道:“是,大家都小心了。”吸了一口氣,拇指壓住石條頂端用力
按了下去,頓聽後邊轟轟沈響,眾人急忙回頭望去,隻見一道巨大的石牆從上端
迅速閘落,眨眼間已合至地麵,不餘一絲縫隙。

  眾人眼睜睜地看著來路再次被斷,一陣鴉雀無聲。

  翁辛誌將背上的魏劭放落地上,大笑道:“天意天意,又是一道石門!看來
這次真的要被困死了。”

  焦慕鳳沈聲道:“大家不要灰心,天無絕人之路,我們再仔細找找看。”

  忽然一道水柱從空悄然飛落,重重砸在地麵的石塊上,濺起千百點水珠。

  眾人吃了一驚,不約而同�頭朝上望去,但見上方數十條水流從許多小孔�
注出,如瀑布般劈頭蓋臉直壓下來,尚未瞧個清楚,許昆手上的火折子已被水澆
滅,一切又重新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聽得蔣隆笑罵道:“他奶奶的!丁翊這家夥真夠絕的,設計的機關一道比一
道歹毒,刀鍘火燎後,現在又想把我們淹死,唉……看來我這飛鼠大先鋒就要變
成隻溺死大老鼠了!”

  翁辛誌也咬牙發笑,“我們幾個一同出生入死,如今又一同死在這�,老天
也算待我們不薄了,隻恨有負大將軍所托,沒能保護好大小姐呀!”笑到後邊,
聲音中已帶著一絲哭腔。

  黑暗中聽見沈瑤哽咽道:“翁叔叔千萬不要這麼說,是……是我非要入京,
這才……才害了你們,對……對不住。”

  許昆道:“尋找老教主也是我們份內之事,唉……可惜終不能成功。”

  焦慕鳳咳嗽道:“萬事不由人計較,一生都是命安排。生死早就天定矣,大
家都不要自責了。”

  幾十道水流一齊注入,積水很快便淹到了眾人的大腿,照這樣的速度,不消
一炷香的時間,水流便能填滿整個空間,眾人此時已知再無生望,一時都安靜下
來,各想心頭未了之事。

  寶玉呆呆立在水�,胡思亂想道:“莫非我五行缺水?上回已差點兒給淹
死,好不容易才逃過一劫,想不到今次又要葬身於水了,啊!是了,準是因為我
往日常說‘女兒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見了女兒,我便清爽,見了
男子,便覺濁臭逼人’。想來這話定是給老天爺聽去了,非要我斷送在水�不
可,嗬嗬,不冤不冤……不冤呐……隻恨我這一腔心事都尚未訴與她知哩……”
思念至此,那削瘦的身影更是如夢似幻地縈繞心頭。

  忽聽沈瑤低聲喚道:“寶玉,你在哪�?”

  寶玉忙應道:“沈姑娘,我在這。”奮力提足,朝沈瑤發聲處邁去,無奈在
水中踏得不實,整個往前歪去,雙手亂撲,竟抱住了一個人的身子,隻覺所觸軟
綿,體形嬌小,似是女人的身體,慌忙把手鬆開,卻給人扶住肋下,這才穩了身
子,黑暗中聽那人問:“寶玉,是你麼?”正是沈瑤的聲音。

  寶玉道:“是我,姑娘還好嗎?”

  沈瑤笑道:“這會兒有誰能好嗎?”

  兩人一時無言,皆在嘩嘩的流水聲中細聽對方的呼吸聲。

  沈瑤望著寶玉的胸口道:“你這�怎麼會發光?”

  寶玉低頭一瞧,見胸前一團暈亮,似從衣服�邊透出,原來此時水已及腰,
渾身皆盡濕透,便答道:“是我身上的一隻玉在發光,不知為什麼?它每次一沾
著水,就會發出光來……”

  沈瑤不過是在找話說,並沒留心寶玉的回答,忽打斷道:“寶玉,你曾兩次
救過我……”

  寶玉有點不好意思道:“嗯?那……那不過是碰巧罷了,現在我還不明白到
底是怎麼回事呢。”

  沈瑤接道:“不管是有意還是碰巧的,我都應知恩圖報,可是……”

  寶玉苦笑道:“不用了。”他望著眼前的玉人,見她那張俏臉兒在微弱的暈
芒映耀下更顯嬌豔絕倫,心中不由一陣大痛:“可惜可惜,這張絕麗容顏就要從
世上消失了!”

  沈瑤�起眼朝他看來,泫然欲泣道:“可是我為了尋找爹和娘,卻硬鬧你帶
我到這來,還…還口口聲聲跟你保證沒事,如今……如今已無生還之望,寶玉,
你……後不後悔?”

  寶玉簡直是後悔欲死,想到從此再也見不著家中那魂牽夢縈的至愛人兒,差
點就要掉下淚來,但見麵前的小仙子眼圈都紅了,心中一軟:“唉,既然都要死
了,何不讓她好受點?”

  便裝作滿不在乎地微笑道:“不後悔,一點也不後悔……”

  自感有些不像實話,又畫蛇添足道:“隻要能和你在一起,死又何妨。”

  沈瑤嬌軀輕輕一震,秀目定定地凝視著他,胸口起伏道:“真的?”

  寶玉驀覺失言,臉上發燒,忙轉而言他,“此去投胎轉世,說不定下輩子比
今生還有趣哩。”

  沈瑤眼中忽地模糊起來,慢慢貼近寶玉,竟將螓首伏在他肩上,哽咽著蚊聲
道:“若真有來生,我便去尋你。”

  刹那間,寶玉神魂俱化,呆了一呆,雙手不知不覺抱住了玉人。




            第六十六回  天下第一

  水已淹至胸口,兩人雖已全身皆濕,但心中暖烘烘的如沐春風,仍舊靜靜地
依偎著,渾似忘了眼前凶險。

  寶玉胸前的通靈寶玉已完全浸泡在水�,發出的光暈又亮了些許,他垂首去
吻沈瑤的秀發,乜見掛在她那美麗臉龐上的淚水,心頭不禁一抽,酸酸思道:
“若能讓她活下去該有多好,老天爺呐老天爺,你也著實狠心了,唉,真是天妒
紅顏矣!”傷感中突然想起一件物事,不由發出“啊”的一聲。

  沈瑤�起頭來,問道:“怎麼了?”

  寶玉伸手探入懷中,從內�摸出一把蟒皮短匕來,興奮道:“這個寶貝,或
許能幫上點忙!”此時水又升高近尺,兩人皆懸浮起來。

  沈瑤不解,又問:“什麼?”見他拔出手中短匕,朝旁邊的石壁刺去,隻道
是急瘋了,不覺苦笑道:“沒用的……”

  寶玉道:“事已至此,死馬且當活馬醫。”手上劃了個圈,已剜下一大塊石
片來。

  沈瑤一呆,隻見寶玉持匕朝前麵的石壁亂揮亂劃,一塊塊石片有如豆腐般被
切割下來,滑墜入水�,不禁驚喜道:“你怎有這麼鋒利的寶刃?”

  寶玉手上的“美人眸”揮舞不停,邊剜邊答:“這匕首也是上次從這�邊帶
出來的。”

  沈瑤見他已將石壁挖去尺許,仍然沒有什麼變化,便道:“這邊可能不行,
換另一處試試。”

  寶玉聞言,忙往左邊橫移半丈,再次奮力疾挖,此時水又升高了些許,他生
於北地,絲毫不識水性,身子便不能控製地飄浮晃蕩起來。

  沈瑤見狀,忙遊近前去,從後邊抱住少年的身體,努力穩定住他的重心。

  寶玉心中一蕩,這時猶回首去望。

  沈瑤滾燙的粉靨在他臉側廝磨貼慰,含羞朝前呶嘴道:“快挖呀!”

  這色人一得美人鼓勵,頓然不知從哪生出許多力氣來,手持寶匕拼命往前疾
挖,過不片刻,前麵突然陷空,水流猛地往外奔湧衝出。

  沈瑤心中一喜,大聲叫道:“大家快往這邊來,好像能逃出去了!”話音未
盡,兩人已被水流的巨力一帶而出,天旋地轉中隻覺重心飛速下墜,似往更深的
地方沈去,剛剛稍放的心旋又提了起來,隻是彼此緊緊捉住對方的手毫不放鬆。

  兩人不知被水流衝出多遠,肺中貯氣漸已耗盡,皆感胸中窒悶非常,所幸水
流終於漸緩下來,沈瑤長在江南,水性極好,便扯往寶玉奮力朝上方遊去。

  “嘩”地一聲,兩人鼻口終於露出水麵,寶玉大口大口喘氣,尚未緩過勁,
便問:“你可好麼?”誰知沈瑤也不約而同地問了這句,彼此相視一笑,雖仍身
處險境,心中卻皆如沐春風,既暖又醉。

  沈瑤忽覺腰肢給寶玉攬著,身子一陣酸軟,粉靨微暈道:“你一點都不會遊
水麼?”她從未與男子有過如此親密的接觸,這時稍緩過神,羞意便悄襲上來。

  寶玉點點頭,不好意思道:“你累了是麼?”心�反覺她奇怪:“一個嬌滴
滴的姑娘家,水性怎能這般好?”

  沈瑤搖頭,隻好仍挾著他的身子,眼望別處輕聲道:“那我拉著你就好了,
你不會遊水,扶……扶著我反而費力的。”

  寶玉一聽,手臂趕忙從她腰間放開,臉上發燒道:“我們快尋處可落腳的地
方,這水好冰,泡久了身子可損哩。”他曾聽人說過女人腰下若是給凍著,將來
產後便會時常腰酸背痛的。

  沈瑤“嗯”了一聲,一臂挾著寶玉,一手劃水朝前遊去。

  寶玉胸前的通靈寶玉所發光芒十分微弱,兩人瞧不見遠處情景,隻好摸索著
朝前漂遊,此段居然十分廣闊,過了許久,仍未觸到邊緣。

  沈瑤詫異道:“想不到在這地底下竟有個這麼大的湖泊哩。”

  寶玉卻是滿懷遐思綺念,正飽受著她那軟綿嬌軀貼偎的煎熬,麵紅耳赤道:
“上回我在這地底下,卻是掉進一條河�,不知與這湖泊是否相通?若是通的,
或許就有望逃出去了。”

  沈瑤黯然道:“不知焦伯伯他們怎麼樣了?還有兜兜,她膽子最小,唉,這
次本不該讓她跟來的。”此次入都,她屢逢凶險,至今尚無所獲,便已損兵折
將,心�自然十分難過。

  寶玉忽指前邊道:“奇怪了,那兒怎麼會有光亮?”

  沈瑤忙眺目望去,見遠處一片濛濛暈亮,不覺精神一振,“莫不是焦伯伯他
們?他們身上的火種都有油布包裹,尚可打著火的。”當下奮力往前遊去。

  過不一會,兩人終於接近那片光亮,凝目瞧去,原來前麵有一個湖心小島,
光亮正是從島上發出。

  寶玉隻覺心曠神怡,歎道:“真是奇境,如此深的地底居然會有個這麼大的
湖泊,湖中又有島嶼,可惜光亮不夠,不能一窺全貌矣。”

  沈瑤眼角乜了他一下,心道:“此人真是奇怪,在這情形下竟然還有這種心
情。”想著想著,嘴角不覺悄悄彎了起來。

  爬上小島,不知是怕在黑暗中走散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兩人仍牽著手,一齊
朝發光處尋去,但見沿途盡是從未見過的奇石異草,各具夢幻妙姿。

  寶玉瞧得目瞪口呆,又發感慨道:“真美真美,世間哪有這等景象,莫非我
們已到仙境啦?”忽然想起從前做過的一個綺夢,自己好似到過一個叫做“太虛
幻境”的地方,憶及在那�的種種奇遇,不覺有些癡了。

  沈瑤抿嘴一笑,揶揄道:“既然你這麼喜歡這地方,那便無須費神逃出去
了。”

  寶玉已完全沈醉在天地間鬼斧神工的傑作中,著魔道:“如此清幽勝境,若
是當真回不去了,我們便留在這�做神仙,定也快活得很哩。”

  沈瑤臉上一紅,低聲啐道:“誰跟你留在這,要做神仙你自個做。”

  寶玉轉頭望去,見她嬌羞滿眼,嫵媚不可方物,心頭忽生出一種欲吻的衝
動,隻是這仙子並非家�的小丫鬟,哪敢隨便唐突。

  此時離那發光處已近,沈瑤忽然拉住寶玉,凝目望著前方,小聲道:“那光
亮十分均勻,而且毫無晃動,不像是火光。”

  寶玉心中好奇,道:“那會是什麼?”旋而想起上次與白玄到過的地方,忙
接道:“對了,我撿到聖蓮令的那個地方便有點似這般,不過光亮卻是從上麵照
下來的。”

  沈瑤怔道:“從上邊照下來的?”

  寶玉道:“是啊,不知是什麼東西發出的光,但絕對不是燈火。”

  沈瑤沈吟了一下,對他道:“我們過去瞧瞧,輕點兒。”

  寶玉點點頭,當下兩人躡手躡足悄悄摸過去,爬上一塊巨石,探頭瞧去,頓
然瞠目結舌,原來前邊不遠處有一座閣樓,通體皆為淡碧色,在黑暗中流蕩著暈
暈柔柔的光華。

  寶玉訝道:“天底下竟有這樣的閣樓,難道整座都是用玉砌的麼?”

  沈瑤也被眼前奇境魘住,喃喃道:“能發出這種暈芒,隻怕還不是一般的
玉,傳說丁翊富可敵國,看來並非虛言哩。”兩人著魔般從石上爬起,牽著手迷
迷糊糊往前走去,到了閣樓前,見門楣上橫著一隻大匾,其質也似碧玉,刻著
“天下第一”四字。

  寶玉歎道:“的確的確,這座閣樓稱作天下第一也沒什麼不配哩。”

  沈瑤道:“莫非真到了丁翊的寶庫了,不知這是傳說中四個寶庫的哪一個?
寶玉,上次你撿到聖蓮令的地方不是這兒吧?”

  寶玉搖頭道:“不是,上次那地方跟這�完全不一樣,那邊有四具玉……
玉……”原來他猛記起沈瑤是為了尋找她父母的下落而來,那個“棺”字便說不
出口了。

  所幸沈瑤並沒注意,她推開門朝�邊望了望,眼神更是迷醉,輕歎道:“如
非知是丁翊的寶庫,驟然見此,恐怕還真會以為到了仙境呢。”

  寶玉也探頭望進去,隻見�邊擺放著許多從未見過的奇珍異寶,金碧輝煌有
之,古樸典雅有之,奇形怪狀有之,令人目不暇接,正在癡迷,突想起上次遇見
那群青色怪物的情形,忙道:“小心呀,這種地方說不定會有什麼妖怪的。”

  沈瑤一省,忙收攝心神,應道:“對,此處多半有機關守護,我們可得打起
十二分精神。”

  兩人小心翼翼步入閣中,見左首聳著一隻丈多高的巨型圓鼎,三足分立,通
體暗青,鼎麵有許多奇異鑄紋,旁邊懸下一隻紅索係著的玉牌,寶玉拿住一瞧,
隻見正麵寫著:“天下第一鼎。”後邊還有許多小字注釋:“煮海鼎。重九千八
百斤,高一丈一,傳為鹿台遺物。”

  寶玉瞧了,不禁咂舌道:“哇,九千八百斤,好重的鼎,但世上奇鼎甚多,
這天下第一隻怕未必。”

  不聞沈瑤聲音,轉過頭去,見她立在案前,正目不轉睛地看其上一塊徑達逾
尺的奇形怪石,忙湊過去,見旁邊也有隻玉牌,又拿起觀看,見正麵寫著:“天
下第一石。”

  不由笑道:“又是一個天下第一,敢情丁翊嗜好收藏天下第一之物,但世上
有多少東西真正可稱為天下第一的?”

  沈瑤怔怔道:“上邊有沒有說它的名字?”

  寶玉翻過玉牌背麵,念道:“靈璧研山……啊!這石我聽人說過……紋具三
十六峰,各有其名,又有下洞三折而通上洞,中有龍池,天雨則津,滴水稍許於
池內,經旬不燥,擊之響徹於皇宮內外,形、質、色、紋、聲俱絕,曾為南唐後
主李煜之物。”

  沈瑤喃喃道:“靈璧一石天下奇,聲如青銅色碧玉。如果真的是靈璧研山,
那這石的確可稱之天下第一石了。”

  兩人一路看去,見閣中擺放之物又有天下第一壺、天下第一爵、天下第一
觚、天下第一觶、天下第一卣、天下第一盂、天下第一鬲、天下第一尊、天下第
一敦、天下第一鑒、天下第一燈……每一樣皆是價值連城世間罕有之物,令人歎
為觀止。

  寶玉道:“丁翊私藏了這麼多天下第一之物,難怪今上要砍他的頭。唉,空
有這麼多寶貝做何用,如今不過物是人非矣……”

  沈瑤道:“這些東西皆冠以天下第一之號,雖說未必盡然,但隻怕也離得不
遠了。”心想丁翊不得善終,死後還有許多人覬覦他苦心經營的地下秘庫,的確
都是這些寶物惹的禍。

  兩人轉過另一間大屋,見這邊陳列卻是許多刀槍劍戟之物,沈瑤麵露興奮之
色,歡聲道:“難道這些都是天下第一的兵器麼?”

  寶玉見一隻斧形兵器,通體金碧輝煌,形狀十分威猛,上前抄住所係玉牌觀
看,正麵果然刻著:“天下第一鉞。”翻過背麵讀道:“破邪鉞。長六尺一,重
二百一十斤,無堅不摧,乃隋文帝托夢擊殺楊素之神兵……二百一十斤?關雲長
的青龍偃月刀不過八十二斤,這二百一十斤的兵器天底下又有誰能使得了?當年
那隋文帝有這麼大的力氣麼?”

  沈瑤卻拿著一把劍觀看,神情如癡似醉,仿佛中邪一般。

  寶玉眼角乜見,忙出聲叫喚,誰知毫無反應,心中吃驚,急走過去捉住她兩
臂輕輕搖晃,惶然道:“沈姑娘,你怎麼了?”

  沈瑤仿佛從夢中驚醒,喘息道:“這把劍竟是……竟是……”

  寶玉看她手中那劍,隻見通體如墨,果然十分稀罕,問道:“是什麼?有什
麼不妥?”

  沈瑤深深吸了口氣,聲如夢囈,“湛瀘,這是湛瀘呀!”

  寶玉雖不是江湖人物,卻也知道這絕世神兵的傳說,心中有些不信,拈起鞘
上所係玉牌來看,見上邊注著:“湛瀘。五金之英,太陽之精,出之有神,服之
有威,歐冶子窮畢生精力鑄就。軒轅不得,甚憾,且以天下第二劍玩之。”

  沈瑤道:“這把劍千百年來絕跡人間,不知丁翊是怎麼尋著的?我越來越覺
得這個人不尋常。”

  寶玉猶有點不信,道:“真的是那傳說中的湛瀘寶劍麼?怎麼看起來毫無鋒
利之感。”

  沈瑤道:“傳說它與別的神兵迥然相異之處就是渾然無跡毫無殺氣,至於鋒
利不鋒利,試一試便知。”說著持劍朝兵器鐵架輕輕揮去,手上不覺絲毫阻礙之
感,便見劍刃已掠架而過。

  寶玉一時沒反應過來,怔道:“怎麼回事?”見沈瑤伸手一推,兵器架一邊
竟錯體而開往後倒去,隻聽“哐”的一聲大響,接著一片“叮叮鐺鐺”的金屬碰
撞之聲,那邊架上的兵器掉滿了一地。

  兩人對視一眼,寶玉撟舌不下,“這把劍隻怕比我的匕首還鋒利。”

  沈瑤睨著他道:“要不要碰一下試試?”

  寶玉忙擺手道:“不用不用,萬一弄斷了就可惜了。”

  沈瑤嫣然道:“說著玩的,瞧你那寶貝樣。”

  寶玉見她笑靨如花,不覺又是一呆,仍始終不能習慣這小仙子的絕世容顏。

  沈瑤見他又傻了,俏臉微微一紅,秀目轉望別處,把劍收還鞘中,道:“有
了這把湛瀘,脫困之望便多了幾分哩。”

  寶玉仍癡癡地望著她,喃喃道:“剛才要是有這把劍就好了,那兩道石牆也
關不住我們。”

  沈瑤羞了,發嗔道:“不到這兒,能找著這把劍麼!”

  寶玉一驚,忙低下頭去,應道:“對,對,姑娘說得是。”

  沈瑤見狀,心中一軟,想要溫婉幾句,卻又不知該說什麼,忽見那邊有條樓
梯,便道:“我們上樓瞧瞧去。”

  寶玉應了,與她走上二樓,見閣中收藏之物又與樓下不同,多是些細小之
物,亦皆為罕世珍寶。

  兩人眼花繚亂地瞧了一陣,漸覺有些疲憊,沈瑤忽聽見寶玉腹中咕咕有聲,
回頭道:“你餓了嗎?哎,幹糧都在蔣叔身上。”旋又想起焦慕鳳等人,心中一
陣黯然。

  寶玉望望四周,苦笑道:“這兒的每一樣寶貝都是價值連城,可惜卻沒有半
點能吃的東西。”

  沈瑤見他似悄歎了一下,心忖道:“這人是王孫公子,平日�錦衣玉食的,
隻怕從來沒吃過什麼苦,可今兒卻因陪我冒險,弄至命懸一線……”續而想起他
已三次救了自己,心中愈發難過,偏偏又無什麼法子可脫離眼下困境。

  寶玉見她怔怔望著自己,不覺有點心慌,摸摸臉道:“怎麼了?”

  沈瑤垂下螓首,道:“沒什麼。”

  但那一霎,寶玉已瞧見玉人淒楚的神色,隻道她又想爹娘了,忽道:“沈姑
娘,你平日喜歡做什麼?”

  沈瑤微微一呆,她這幾年來苦苦尋找父母的下落,何嚐有閑情眷顧其它,遲
疑道:“沒事的時候,我喜歡吹吹笛子……”

  寶玉為了分散她的思念之情,忙道:“對了,我曾聽你吹過呢,那天那支曲
子叫什麼名字呢?好聽極了。”

  沈瑤知他說的是楓林中與魔音鬼母激鬥的那次,答道:“叫《小霓裳》。”

  寶玉道:“連名字都這麼好聽,反正眼下沒事,你再吹一次與我聽好不
好?”

  沈瑤心想:“這《小霓裳》可是用來殺人的,如何能吹與你聽?”反問道:
“你喜歡聽笛曲麼?”

  寶玉道:“喜歡得很,可我從沒遇過有誰能像你吹得那麼好聽的。”

  沈瑤臉上浮起淡淡的紅暈,道:“喜歡聽,那我吹一曲《姑蘇行》與你聽
吧。”

  寶玉連聲道好,沈瑤於是盤膝坐下,將手上的湛瀘劍放在跟前,從腰�取出
碧玉笛,橫在朱唇邊試過幾下音調,便開始吹了起來。

  寶玉聽那笛聲柔婉悠揚盈亮圓潤,似水般直流到心上,整個人漸漸清爽舒暢
起來,眼睛不覺閉起,忽地仿佛到了江南,置身於亭台樓閣小橋流水間,周圍時
而晨霧依稀時而煙雨如酥……

  待到曲罷,寶玉已是如癡如醉,撫掌道:“我從來沒到過江南,心�邊向往
得很,隻恨始終不能如願,方才卻藉著你的笛聲親身去遊曆了一趟呢,嘖嘖嘖,
古人說餘音繞梁,三日不絕,想來便是如此。”

  沈瑤嫣然道:“哪有這麼好,亂拍馬屁呢!你這麼喜歡江南調子,我再吹一
曲《春到湘江》給你聽要不要?”

  寶玉喜道:“要要,好極了。”

  沈瑤見他高興,心中也覺快活,當下舉笛橫在唇邊又吹了起來,這次曲調卻
顯輕盈活潑,時而柔吟低回,時而飛揚欲舞,仿佛將人帶到了碧波蕩漾的江邊,
置身於煙霧繚繞的秀美景色之中。

  寶玉心神俱酥,迷醉中醒過來時,也不知曲終了多久,瞧見沈瑤眼圈發紅,
吃了一驚,又問:“你怎麼了?”

  沈瑤泫然欲泣,好一會才哽咽道:“知道嗎?這幾支曲子都是我娘教與我
的。”

  寶玉道:“啊?”

  沈瑤目眺遠處續道:“我爹很喜歡這幾支曲子,記得小時候他常常抱著我聽
娘吹笛子,我聽著聽著就睡著了……”

  寶玉心忖:“哎,怎麼又說到她爹娘身上去了……”強笑道:“那你娘的笛
子也一定吹得很好聽了,日後找到他們,我也要請伯母演奏一曲,咦,沈姑娘,
你……你……”

  原來沈瑤按捺不住,淚水已順著俏麗的臉龐滑落下來。

  寶玉慌了,忙挪近前去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不哭不哭,一定會找到你爹娘
的,我幫你一起找。”

  沈瑤忽把臉埋入他懷內,抽噎道:“我怕…我怕他們……他們已…已……”

  說到後麵已是泣不成聲。

  寶玉心中生出無限憐意,輕拍她背心柔聲道:“不怕,不怕,眼下不過是還
未找著而已,不要胡思亂想。”

  沈瑤慟哭道:“可是已經五年了,卻連一點點消息都沒有,我爹的仇人又很
多……”

  寶玉道:“那我們就再找,繼續找,一直到找著他們為止。”不知怎麼,這
平日�性格懦弱的二少爺此際竟硬朗了起來,就連他自己也感到有點訝異。

  而沈瑤做事素來幹脆利落,在江湖上傷人無數,被許多人稱之為妖女、魔
女,此際卻如小女兒般柔弱不堪,在男人的懷中幽幽低語道:“你會……一直陪
著我是麼?”

  寶玉脫口道:“嗯,你放心,我會陪著你的。”

  沈瑤情懷激蕩,仰起頭來,秀眸噙著淚水凝視著他,絕麗的臉龐上猶如雨後
嬌花般掛滿淚水。

  寶玉觸著她的目光,心中不由一陣悸動,掏出身上的汗巾欲幫她擦去眼淚,
卻發覺整條已被湖水浸透,望著她那掛著晶瑩淚滴的秀美下頷,猶豫了許久,遲
疑地俯下頭去,用唇將淚珠子一顆顆吻去。

  沈瑤初嚐情愛滋味,渾身輕輕嬌顫,心如鹿撞般“噗通噗通”亂跳,閉起眼
任由心上人憐惜,粉滑的雪臂慢慢繞上少年的脖子,也不知是誰先要的,兩個嘴
唇不知不覺觸著,終於吻在了一起。

  寶玉心中生出一種奇異難辨的滋味來,以前吻過的女人從沒有哪個能令他有
這種感覺,迷醉中,心頭忽又浮現出另一個削瘦的俏影來,令他陷入更深的一層
迷醉之內。

  而沈瑤卻是第一次,隻覺天旋地轉美妙難言。

  正如夢似醉間,突聞一聲長嗷破空蕩來,既似奔雷又似海嘯,震人心魄。

  兩人分開,臉色齊變,那是一種從未聽過的聲音,令人無端聯想起什麼上古
怪獸來。

  寶玉戰聲道:“是什麼?”再仔細聽去,似又隱隱有女子的呼聲傳來。

  沈瑤凝神聆聽,突然跳了起來,叫道:“是兜兜!”將碧玉笛塞入腰間,提
起放在跟前的湛瀘劍疾步奔向閣廊,姿如飛仙般一躍而下。

     ***    ***    ***    ***

  宇文長老微笑道:“恭喜皇上,這可是一隻上佳的爐鼎,而且其身八九還藏
有異寶。”

  皇帝喜道:“此話怎講?”

  宇文長老道:“此姝發澤烏潤,膚蘊暈華,目清似水,皆為好爐鼎之相,質
地必然極益男子。請皇上再瞧她那鼻兒,是不是與別個有些不同?”

  皇帝點點頭道:“比別人高了些,翹了點……”

  宇文長老道:“此相花心必浮,另外她頸項甚短,即表花房淺近,配合起
來,這小娥身上八九藏著名曰‘驪龍吐珠’的寶器。”

  皇帝早就聽說過“驪龍吐珠”,隻恨從未遇上,驚喜道:“國師可沒品錯?
僅憑一個女子相貌,就能斷到她內�去?”

  宇文長老微笑道:“此乃道家陰陽秘術之妙矣,雖無十足之準,也有九成把
握,臣絕不敢胡亂杜撰。”

  白藕一邊笑嘻嘻地慫恿,“皇上不信,何不就此一試?若是我師父胡說八
道,回頭便重重治他的罪。”

  皇帝早已心癢難搔,聽了這話,哈哈笑道:“好!好!那便試一試,若是國
師品得沒錯,朕必重重有賞。”左右內相聽了,立將那白裳少女送到殿後的小閣
去了。

  白藕有事欲求皇帝,趁機膩上前去道:“這新乘春馬,說不定拗手拗腳的,
奴家來侍候萬歲爺好麼?”

  皇帝一把攬了她的蜂腰,笑道:“好,要是朕今日果真得了名器,連你也
賞。”

  白藕忙拿住話道:“君無戲言,奴家可將此話記在心�啦。”

  紅蓮與碧荷一聽,皆鬧道:“奴家也要侍候皇上。”

  皇帝開懷道:“都來都來。”手臂張開,摟住身邊兩個美人。

  宇文長老忽朝紅蓮悄悄打了個眼色。

  紅蓮乜見,便作羞色對皇帝道:“奴家先去那個一下,待會兒便過去。”皇
帝也沒在意,滿心念著品嚐那喚作“驪龍吐珠”的寶器,在碧荷、白藕雙美的左
擁右簇下往殿後去了。

  紅蓮跟宇文長老走入側殿的一間小室,撒嬌道:“師父偏心哩,怎麼放她們
兩個去陪皇上,卻單單把徒兒留下來了?”

  宇文長老神色凝重,道:“為師此刻走不開,有兩樣至關重要的物事需你去
交給一個人……”在她耳邊低語了起來。


            第六十七回  奪命神龍

  望仙殿後的小閣內堆錦積繡,鮫綃遍垂,華麗得令人懷疑此乃道家清修之
地。

  皇帝色迷迷地盯著怯生生的白衣少女,牽著她手兒含笑問:“無須害怕,你
是哪�人?叫什麼?幾歲了?”

  那小娥垂首跪在被堆上,羞澀答道:“奴家是餘杭縣人,叫謝寶兒,尚差半
月便十一了。”

  皇帝聽她聲音嬌滑非常,心中更喜,對伴在左右的碧荷與白藕笑道:“好聽
好聽,常聽人說吳儂軟語天下最甜,果然半點不假。”

  碧荷道:“聖上喜歡,以後多尋幾個蘇杭的美人放在身邊,碰上心�煩時,
便叫她們說話來聽,豈不妙哉?”

  皇帝哈哈大笑,“好主意!好主意!”

  白藕也盯著那謝寶兒,嘖嘖有聲道:“好個小美人,越瞧越漂亮呢,萬歲爺
呐,你瞧她那雙眼睛多活。”

  皇帝道:“是麼?待朕好好瞧瞧。”說著,用手勾起女孩下頷,見其滿臉嬌
羞,眼波流轉,時而悄睨別處,時而與己相顧,真個撩魂醉魄,不覺瞧呆了。

  原來這謝寶兒並非尋常人家的女兒,而是江南妓戶所養的“瘦馬”,自幼便
纏了腳兒,到了七、八歲起,便有專門的師傅教她吟詩寫字、彈琴吹簫、畫畫圍
棋、打雙陸抹骨牌等百般伎藝;又有女師傅教她梳頭勻臉點腮畫眉、在人前怎麼
行動坐立,晚上再為她熏香澡牝,用數冊淫書浪曲培養枕上風情、數本春官圖兒
演習嬌姿淫態。日子久了,自然養得一身風流,言談舉止皆盡乖巧合體,一顰一
笑無不動人心魄。

  白藕笑道:“奴家可有說錯?”

  皇帝聞言,這才回過神來,歎道:“小小年紀,怎能有這等殺人的眼神!”

  謝寶兒忙把麗目閉上,誘人的櫻唇在天子麵前微微張翕。

  皇帝奇道:“怎不與朕對望了?”

  謝寶兒道:“奴家不敢了,隻怕一個不小心傷著聖上哩。”

  皇帝見她頑皮可愛答應甚巧,愈是喜歡,笑道:“尋常人傷得,朕是天子,
百神嗬護,豈是你這小妮子能傷得了的?”

  “既然如此,奴家便鬥膽再瞧瞧聖上。”言罷眼皮張開,星眸含情脈脈地凝
望君王,其內清澈如水秋波蕩漾。

  皇帝心魂俱酥,忍不住俯下首去親吻她那兩瓣凝脂般的嫩唇。

  謝寶兒仰麵嬌羞接住,雙手初似不知該往哪放,片刻之後,便慢慢繞到君王
頸上搭住,口內嫩舌也往對麵偷偷送過去。

  皇帝心中越來越愛這小美人,邊吻邊上下其手,所觸皆感滑膩如緞,一掌塞
入她褻褲之內,指尖即從緊閉的蚌縫上摸著了一絲黏滑。

  謝寶兒自小就耳濡目染風流諸事,春心早已暗動,無奈每晚睡前必被師傅用
一條汗巾將手緊緊縛住,連那指舞之戲都做它不得,如今被男人真個一弄,立時
全身酥壞,整個人都癱軟在君王懷�。

  皇帝在她褲內掏弄,指尖漸挖漸深,觸著花唇內那嫩不可言的妙物,眼角睨
見女孩那微微蹙起的柳眉,欲焰猛然暴發,當即快手剝下她的褻褲,從袍底掏出
肉棒,喘著粗氣抵在嫩紅的蚌縫上,悶哼道:“朕要幸你了,可怕不怕痛?”

  這寶兒一心隻想博君王寵愛,嬌喘籲籲道:“隻要萬歲爺快活,便是痛死,
奴家也心甘情願。”

  白藕取過一條月白汗巾,用手拿著放在兩人交接處下邊,笑嘻嘻地朝君王點
點頭。

  皇帝大喜,倏一發力,龜頭已將女孩子的嫩膜刺破,嚐著了從未給人碰觸過
的鮮美瓤肉。

  謝寶兒慘叫一聲,底下便似給刀子剖開一般,原本想要討好君王,怎料竟是
如此之痛,立時顫啼道:“不要!不要!”雙手居然來推君王。

  皇帝瞪目道:“方才口口聲聲答應,怎麼一下子就反悔了?噢!”怒棒仍一
分一寸往縱深直推,誰知剛剛過半,龜頭竟已抵著一粒圓圓潤潤的極嫩之物。

  寶兒又尖呼一聲,不知內�什麼東西被刺著,登時汗如漿出,哆嗦不住道:
“痛殺奴了!”

  碧荷笑道:“你道是小孩過家家麼?想惹皇上便惹,想不幹就不幹!”

  皇帝翕然忖道:“難道已頂著花心了?是了是了,‘驪龍吐珠’就是形容花
心生得極淺哩……”顧不得憐香惜玉,又試著刺出數槍,龜頭居然能下下插著那
粒極嫩之物,不禁喜得大叫:“國師果然沒有料錯,這孩子果然身懷名器!”

  白藕問:“真是那‘驪龍吐珠’麼?不知什麼樣的?”

  皇帝凝神狠刺,嘶聲道:“幾乎下下都能搗著心子哩,哈哈,簡直是百發百
中!朕不知幸過多少女人,這樣的妙器卻還是頭一回遇見。”

  碧荷貼著君王一側,雙手扶著助他抽聳,嬌聲道:“下下都能抵著花心?那
豈不是美死了!”

  白藕亦在另一側“擁君勤王”,卻是用手推送皇帝的屁股,目不轉睛地瞧著
兩人交接處,喘息道:“萬歲爺,小妮子流了好多血哩。”

  皇帝興動如狂,哪有工夫溫存挑逗,下下似那霸王開弓,槍槍若那長虹貫
日,龜頭連刺女孩內�那粒從池底凸出的花心子,開懷道:“是麼?好孩子!好
孩子!朕喜歡極了!”

  寶兒雖深懼龍威,但終究挨將不過,嬌軀亂掙亂扭,哭哭哼哼地東撐西抵,
雖然體嬌力弱,也把君王累得粗喘起來。

  白藕笑道:“果然拗手拗腳哩。”當下與碧荷一人一邊把寶兒緊緊夾按住,
將女孩的兩條粉滑玉腿大大分開,托起粉蕊任由君王縱情馳騁。

  碧荷哄道:“乖乖地挨著,隻要讓萬歲爺高興了,你便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哩。”

  皇帝一下插得正準,棒頭幾將女孩池底的嫩物搗碎,咧嘴道:“對對對!回
頭朕便立刻封你做個才人。”

  白藕對寶兒笑道:“你瞧,萬歲爺已許個才人了,還不快快謝恩?”

  寶兒聞言,咬牙齧齒死忍了片刻,但她畢竟隻是十歲出頭的孩子,如何禁受
得起這等恣意逞狂,倏地又哭出聲來,“不要了,奴家什麼都不要了!”壓在股
下的雪白紗裳早已濺了數朵令人觸目心跳的紅梅。

  皇帝袍邊衣角也被鮮血濺濕,見她這般苦楚模樣,心中不禁又惜又憐,稍緩
了數十下,但龜頭觸著女孩那粒生得淺淺的滑嫩心子,周身欲焰愈燒愈熾,大叫
道:“不要也得要了,朕豈能允你出爾反爾!”遂將女孩從榻上抱起,放在懷�
更加瘋狂地奸淫。

  寶兒嫩蕊初啟,陰內窄緊如箍,如風中細柳般隨男人的顛聳搖來擺去,纖腰
幾似折斷,嬌態惹人之極,可惜那罕世風情隻得君王一人領略。

  轉眼又鞭過百十抽,不知是不是痛得狠了,皇帝忽乜見寶兒那兩條細細長長
的白腿猛然收合起來,驀覺渾身大暢,兩手急將女孩的玉股用力按下,莖頭緊緊
刺住陰內的嫩心,朝上發狠揉抵數下,龍精終於奔湧而出。

  寶兒麗目一翻,人已暈厥過去,斜斜歪倒在君王懷�。

  皇帝心滿意足,抱著昏迷的女孩兒親吻了一陣,方將其放在被堆�,龍顏大
悅道:“寶兒寶兒,�邊果真藏著個寶貝兒哩,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呐!”

  白藕把墊在兩人股下的月白汗巾取出,雙手展開,將上麵濺染的血梅送與君
王瞧,笑嘻嘻道:“恭喜萬歲爺今兒鮮采新紅,又得了件絕妙寶貝,隻不知方才
許過的話兒算不算數?”

  皇帝開懷笑道:“小白藕呐小白藕,你一早便在算計著朕,到底想要什麼?
說吧說吧!”

  白藕撒嬌道:“哪有呀,不過是前些日遇見了個小太監,辦事還算伶俐,不
知萬歲爺能不能把他賞與我?”

  皇帝道:“小太監?嗬嗬,朕還道是什麼了不起的事呢,你喜歡哪個,朕都
賜給你。”也不問是哪宮哪館的太監,便接道:“你去找夏守忠,要哪個,隻管
跟他討,不過這采瓊閣�多了個小太監倒顯得有點奇怪哩,嗯……就讓他改做道
士吧,給你這小聖姑當徒弟。”

  白藕心中大喜,臉上卻強忍著不露出來,嫣然朝皇帝盈盈拜下,嬌滴滴道:
“萬歲爺真好,奴家謝恩啦。”

  皇帝眼睛乜著癱在被堆上紋絲不動的女孩兒,舔唇道:“方才覺得新鮮,耍
得有些過了,不知有沒有傷著她?”

  碧荷喚人取來一條幹淨的大汗巾,曲膝跪於君王跟前,雙手扶起肉棒,捧在
腿上仔細揩拭,笑道:“這麼多血,沒傷著才怪,萬歲爺適才那個狠呀,真真嚇
壞人哩。”

  皇帝道:“她就留在這�,你們給朕好生調養。”

  白藕趁機道:“這種身懷異寶的女孩子千百人�邊才有一個,皇上何不下旨
多多采選?不但可教以宮廷禮儀,傳以嬌歌豔舞,充侍後庭,質地上佳的,更可
由我師父哺以丹藥,授與房中秘術,煉成萬歲爺的修行爐鼎,豈非妙哉?”

  皇帝聽得心動,想了又想,忍不住恨聲道:“朕何嚐不願!隻是牛清那老東
西始終縛手縛腳的,就說這一次到蘇杭采選吧,還是我叫蔡嘉不可大張聲勢,方
能成功哩。”

  碧荷停了手,雪滑的雙臂如圈套般繞上了君王的脖子,朱唇湊在龍耳邊眯眼
道:“老骨頭這麼可恨,皇上何不下道聖旨叫他告老還鄉?到那時呀,萬歲爺想
怎麼樂就怎麼樂,看誰再敢多管閑事!”

  皇帝聽得臉上陰晴不定,時而繃嘴時而咬牙,良久之後,突如射了精似的萎
靡下來,哆嗦道:“動不得他動不得他,他手�有先皇賜與的勸賢鞭啊……”

  旁邊雙美銀牙暗咬,怒目盯著麵前垂頭喪氣的大肥豬,真恨不得立時把他閹
了。

     ***    ***    ***    ***

  寶玉見沈瑤躍下樓去,趕忙飛步追隨,疾奔中又聽遠處傳來一聲長嗷,震得
心魄俱動,不禁白了臉,心忖:“到底是什麼怪物?叫聲就這等駭人。”

  轉眼奔至岸邊,那島心的碧玉閣樓發出的光亮已弱,四下模模糊糊地瞧不清
楚,聽沈瑤叫道:“兜兜!是你麼?你在哪�?”

  昏暗中有個女子哆嗦叫道:“小姐?小姐!快救我!”

  寶玉與沈瑤趕忙循聲摸索過去,見前麵亂石間似有個人,待近一瞧,果然是
兜兜,衣裳濕透渾身癱軟,麵上盡是驚怖欲絕之色。

  沈瑤搶上前扶住她道:“怎麼了?你受傷了?”

  兜兜搖搖頭,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前邊的水麵,胸口劇烈起伏道:“這兒
果……果然有……有……”

  沈瑤道:“別著急,你慢慢說,有什麼?”

  兜兜用力吸了口氣,終於說出接下的話來:“龍!這兒有龍!那……那五條
神龍的傳說果然是真的。”

  寶玉一聽,嚇得往水麵亂望,心道:“原來是龍!難怪能發出那樣的叫
聲。”

  卻聽沈瑤道:“世上哪�會真的有龍?你真的瞧見了?莫不是蛇吧?”

  兜兜毫無懷疑地用力點頭,道:“真的,是真的,隻有龍才有那麼長那麼
大,它一直在水�邊追趕我們,遊得好快!”

  沈瑤道:“我們?你跟焦伯伯他們在一起?”

  兜兜道:“嗯,蔣叔叔原先拉著我,後來就被那條龍衝散了。”

  沈瑤立起身,對寶玉道:“你先扶兜兜去那閣樓�休息,我瞧瞧焦伯伯他們
有沒有在附近。”

  寶玉道:“不……不,我跟你一起去找。”

  沈瑤見他麵有驚懼之色,卻說出這樣的話來,忖道:“他雖害怕,卻不放心
我一個人留在這兒。”心中一甜,嘴角彎起,微笑道:“好吧,那我們先找找,
待會再一起回去。”

  寶玉向她走去,兩人不約而同伸出手,剛要牽在一起,猛聽“嘩啦”一聲大
響,沈瑤背後突然掀起數丈高浪,千萬滴水珠中現出一條銀白色的巨影來……

  沈瑤聽到聲響,急轉過頭去,頓見一個猙獰非常的怪首直撲過來,眨眼已襲
至麵前,倏地張開一張血紅腥臭的巨口,現出上下兩對如鉤的尖牙,中心一條暗
赤色分叉長舌,與印象中的蛇頭十分近似,隻是全部都放大了數倍而已,女人天
性怕蛇,何況是這等駭人異象,渾身驀地一麻,整個人都僵住了。

  寶玉大驚,不及多想便奮力撲出,抱住玉人急往旁邊滾開。

  那怪首一擊落空,在半空轉了個彎,如影隨形直跟過來,沈瑤這才看見它下
邊的身子,竟有梁柱般粗,前端紋色也如蛇腹,隻覺一陣極度的惡心,渾身酥麻
無力,隻想躲在男人的臂彎內永遠不再出來。

  寶玉其實也驚得無以複加,但見兩個女孩均嚇得花容失色動彈不得,隻有鼓
起勇氣挺身而出,雖抱著沈瑤,腳下卻絲毫不慢,死命往島中央的閣樓奔逃去。

  那銀色巨怪連撲幾次皆沒襲著目標,不知是不是惱了,突然回首轉向癱軟在
亂石間的女孩。

  兜兜見那巨怪口中長信如鞭甩舞,目露凶光地緩緩逼向自己,隻唬得香魂出
竅,腦瓜�邊一空,雙手捂住眼睛拼命大叫起來。

  寶玉已奔出幾十丈遠,聽見後邊傳來的尖叫聲,不由一怔,腳底立時慢了下
來。

  沈瑤也有氣無力道:“兜兜,兜兜她……她……”她與兜兜雖為主仆,但不
知一起經曆過了多少風雨,感情早已如同姐妹,因此驚駭中仍掛念著對方。

  寶玉駐足停下,見懷內的小仙子眼中淚水盈盈,猶豫了一下,腦海�浮現出
兜兜那張可愛的俏臉來,忽咬咬牙放下沈瑤,對她道:“別著急,你在這兒等
著,我回去看看。”

  沈瑤想不到寶玉竟有如此勇氣,微微一呆,已見他掉頭奔了回去,原本還覺
得這心上人有點懦弱,此際觀感盡改,心中既歡喜又擔憂,突記起手中的湛瀘神
兵來,深吸了一口氣,拔出劍也往回奔去。

  寶玉奔回岸邊,見那怪物正如巨柱般向兜兜撞去,趕忙疾撲過去,從亂石中
搶出女孩,淩空翻滾出去。

  那怪撲擊落空,將一塊大石撞得四分五裂,惱火中掉過頭來,宛如驚虹般直
追寶玉,這次大有絕無善罷甘休的架勢。

  兜兜以為必死無疑,這倒不是很怕,但想到被那怪物咬進嘴�的情形,不禁
心膽俱裂,忽覺被人抱起,“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喚道:“小姐,是你麼?”

  寶玉喘氣道:“兜兜不哭,是我。”腳下絲毫不敢停頓。

  兜兜睜眼一瞧,脫口詫道:“倒黴蛋?”萬想不到救起自己的竟是這個心目
中既好色又懦弱的小公子,絕處逢生之餘,隻覺他懷中暖和如春,真是世上最好
的地方,雙臂緊緊摟住他脖子,玉頰暈紅輕嚶道:“你……你原來……原來這
麼……這麼勇敢的。”

  寶玉素來相信天地間有鬼神,自然也信這世上有龍,雖說身後尾隨的怪物無
須無角無足無爪,跟傳說中的龍不太一樣,但體形這般長巨,叫聲這等嚇人,多
半就是龍無疑,慌不擇路中驚得麵青麵綠,哪�還能聽見兜兜的話,顛簸中胸口
流入的氣息突然一岔,奔勢登時頓滯下來,如影隨形的怪物刹那逼近,長信似乎
已觸到了脖子上邊,眼睛一閉,心道:“這下完啦!”

  所幸沈瑤已趕到,見狀大驚,握著湛瀘飛身躍起,一招“銀蟾吐彩”疾刺怪
物。

  那巨怪似有靈性,竟識得沈瑤手中神兵的厲害,電光石火間在半空中彎曲避
開,丟下寶玉和兜兜,有如銀河倒掛般從另一個方向直撲沈瑤。

  沈瑤十分害怕,力道與速度都大打折扣,連刺數劍皆盡落空,整個人反被逼
得踏到水�去。

  寶玉這才瞧清了那條銀色怪物的全貌,長度竟然有四、五丈長,體型雖然無
比長巨,動作卻絲毫不見遲緩,居高臨下連連凶猛撲擊,沈瑤已呈明顯的不支之
象,心中大急,卻不知如何才幫得了她。

  沈瑤手忙腳亂地招架,從前所學的精妙笛招竟連一式也想不起來,慌亂間臉
上突被那怪物口中的流涎甩濺到,隻覺粘黏滑膩,又有奇腥無比的惡味襲入鼻
中,惡心得差點當場嘔吐出來,躲閃稍緩,左肩已被怪物的身體抽撞到,衣服登
時給鱗片抓去一大塊,整條胳膊酸麻如折,湛瀘寶劍脫手飛出,遠遠地墜入水
中。

  寶玉大驚,忙放下兜兜,飛步急奔去救。

  沈瑤花容慘白,危急中躍出水麵,右手舞出白蓮幻掌中的最厲害的一招“荷
影千疊”,接連數掌皆擊在怪物那滑不溜手硬如鐵石的身上,掌勢看似輕盈飄
渺,卻曾重挫過武林中無數內外家好手,誰知這次竟然半點無效,怪物仿若不
覺,依舊飛舞如梭,反將她扯帶得東倒西歪空門大露。

  寶玉見那怪物揚首蓄勢,猛一頓挫,宛若銀色巨鑽般直投沈瑤懷中,想起剛
才那一塊被撞得四分五裂的大石,腦瓜中“轟”地一響,渾身血液驟湧上首,大
叫道:“不要!”人已飛撲過去,身子擋在沈瑤前麵硬生生地挨受撞擊。

  沈瑤瞧見,心膽俱裂,也大叫:“不要!”但聽“啪”的一聲悶響,寶玉已
重重撞在自己身上,兩個一起墜入湖中,濺起千萬點水珠。

  寶玉有如被巨石砸到,隻覺百骸俱散五髒皆碎,在水中模模糊糊見沈瑤伸手
過來,眼看就要觸到,誰知身上一緊,整個人已離她遠去,聽得“嘩”的一聲大
響,視線倏地脫出水麵,竟如騰雲駕霧般高高地升上半空,俯瞰見了島心那座散
發著幽幽碧暈的閣樓……

  兜兜見兩人被怪物撞落水中,正在驚惶,突見那怪物從水麵冒出,宛如一道
銀流般直衝空中,身子竟然卷著不知是死是活的寶玉,頓時整個人都嚇蒙了。

  沈瑤瘋了似地再次躍出水麵,皓臂一甩,繞在腕上的黑綢倏地飛出,在空中
纏住了寶玉的腳踝,那銀色怪物覺察,身子一剪,登然也把她從水�拽出,疾速
橫拋向岸上的一塊大石。

  沈瑤猶不肯放手,突聽“哧喇”一聲,綢帶已從中撕裂斷作兩截,她重重地
摔在石麵上,顧不得周身血氣翻騰,跳起來又要追去,誰知腳下一軟,整個人不
由自主跪坐於地。

  那條銀色怪物長嗷一聲,似乎在嘲笑對手的不自量力,卷著寶玉從空中重新
紮入水中,這次居然完全潛沒,再沒有半點動靜,水麵波瀾漸緩漸柔直至平複,
仿佛剛才的一切不過是場惡夢罷了。


            第六十八回  人玉歸一

  沈瑤兩眼發直呆呆地瞧著水麵,突然“哇”地一聲,吐出大口鮮血來,染得
前邊亂石俱赤。

  兜兜奔過來,扶住她急道:“你怎麼樣了,傷得重不重?”

  沈瑤怔怔地流下淚來,喃喃道:“他……他不見了。”

  兜兜也十分傷心,望向水麵道:“他是為了救我,他要是不轉回來就……就
不會……不會弄成這樣了,都是我……是我害死了他。”

  沈瑤淚水一注注湧出,搖頭道:“是我是我!要不是我鬧他帶我到這兒來,
就什麼事都沒有,他現在仍好好的呆在家�,依舊錦衣玉食前程似錦,說不定將
來還要做大官的,可……可如今……如今……”說到後麵,已是泣不成聲。

  兩人均覺是自己害死寶玉的,相擁痛哭。

  片刻之後,沈瑤忽收了眼淚,對著水麵平靜道:“寶玉,你別怕,我不會丟
下你,讓你獨個兒留在這�的。你不是說如果回不去了,我們便留在這�做神仙
麼?那好,你喜歡這�,我便留下來陪你。”說著立起身來,舉步往岸邊走去。

  兜兜吃了一驚,忙跳起來追上抱住她,顫聲道:“小姐,你要做什麼?”

  沈瑤淡淡道:“我要留在這兒陪他。”

  兜兜死死抱緊她,哭道:“你別這樣,你不能這樣,我們還要去尋老爺和太
太呢。”

  沈瑤輕聲道:“已經找五年多了,連一點音訊都沒有,希望怕是不大了,如
今他又離我而去,這世上還有什麼好留戀的?”

  兜兜睜大眼睛道:“你們……你們……”

  沈瑤道:“他幾次舍命相救,不管是有意還是湊巧,貪戀我的容貌或其它,
在我看來,這便是緣分,他說過與我在一起,死也無妨,我也許諾來生要去尋
他,現在正好踐諾。”

  她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出與寶玉初遇的那一刻,他忽然從車廂�伸出手來,
輕輕拿掉沾在自己頭上的楓葉,記得當時好羞好惱,如今回想起來卻覺得好甜好
美,甜美得心頭陣陣發酸。

  兜兜終於明了她小姐的心意,也止了哭,用手兒抹了抹眼淚,點頭道:“那
好,小姐要陪他,我要陪小姐,況且他也救過我,我都應該服侍他的,咱們一起
留下來吧。”

  兩人不再言語,牽著手慢慢往水�走去。

     ***    ***    ***    ***

  寶玉被那條銀色巨怪卷住帶入水中,往深處一直沈去,神誌已陷入半昏迷
中,忽想起從前的一個夢來,他與可卿從仙闕中出來,攜手遊玩到一條名叫“迷
津”的黑色大河邊,當時也有一個怪物將他拖入水中,心�昏昏沈沈思道:“莫
非這還是夢,又掉入了那迷津之中?老天爺呀,快點讓我醒過來吧!”

  誰知這次非但不能清醒,身上的壓力反而越來越重,仿佛給一條粗巨的鐵鏈
緊緊地捆綁住,而且還在不斷地絞緊,箍得他骨頭似裂幾欲窒息。

  原來這條銀色怪物並非是龍,而是一條數百年的巨蟒,原本生活在苗疆的沼
澤之中,後被丁翊捕獲馴伏,放養在這地底守護寶庫,專門用來殺死一切入侵活
物,它如其它蟒類一樣,習慣先將獵物絞斃,然後再整個吞食。

  寶玉呼吸漸窒,眼前金星亂冒,種種幻象滋生而出,已至生死一線之際,正
痛苦不堪間,突覺胸口一股暖流注入,頓然舒服了些許,神誌也清楚了一點,好
比那溺水之人在絕望中抓住了根稻草般,心神忙移去胸前,立覺那暖流又盛了一
些,一縷縷由心口流往別處,充盈著肢體抵抗如山的壓力。

  他之前幾次感受到那奇怪氣流,皆懵懵懂懂的沒留意是從何而來,此際被那
巨蟒捆著,那塊通靈寶玉緊緊地壓在胸口上,仿佛與心髒直接貼在一起,彼此正
交融呼應,腦海靈光一閃:“莫非是它?”

  當下凝神去感應通靈寶玉,立時有如氣脈通連,大股大股的暖流洋洋灌注過
來,周身更是舒服,訝異又思:“這玉隨我與生俱來,的確有些蹊蹺,上邊寫著
除邪祟療冤疾,難道真的是有這種奇效?”

  回想起來,果然幾次危難之時都曾得到那奇怪氣流相助,愈覺不可思議。

  銀色巨蟒力量奇大,從前在苗疆時輕易便能箍死一些諸如野牛、巨蜥等大型
動物,豈料此次不但許久沒能令獵物窒息,反而感覺到了抵抗,一種奇怪的力量
正不可遏製地散發出來,驚惱之下,更使盡混身力氣,欲將寶玉絞個粉碎。

  那力道何止千鈞,而且還有水底深處的巨大壓力,寶玉又從舒服轉為難受,
急忙拼命凝思胸口的通靈寶玉,隻覺暖流愈來愈急,也愈來愈熾熱,內�漸漸變
得一團火燙灼烈,而外邊的湖水卻是冰冷透骨,無比的難挨。

  過不一會,寶玉通體如焚,那通靈寶玉所發的真氣仍如江河決堤般從心口洶
湧灌入,不能自主地充盈全身,四肢百骸似欲脹破,整個人如陷夢魘之中,心智
又漸轉模糊。

  銀色巨蟒也感覺到了異樣,隻覺緊捆住的獵物居然變熱了起來,這可是它從
未遇過的經曆,在水中一擺長尾,又往更深處潛去,直至觸到湖底方止。

  此時已深達數百米,水壓奇大,加上巨蟒那重逾千鈞的絞力,若是別人早就
四分五裂屍骨無存了,但寶玉體內的通靈真氣卻反而愈來愈盛,始終充盈身體的
每一寸地方,幫他抵禦著體外的一切壓力。

  寶玉咬牙死忍,終於挨不過這煉獄般的煎熬,隻覺天地間再沒有什麼會比這
一刻更加難受的了,心中迷迷糊糊地大叫:“不要了!不要了!就讓我死掉吧!
快讓我死掉吧!”殊不知,他在這絕無僅有的情況下已到了水火求濟、龍虎交會
的大關頭,正是武林中練氣之士突破任督二脈的最關鍵的時刻。

  銀色巨蟒隻覺所捆獵物越來越熱,周圍的水都有些滾燙起來,絞縮也越來越
感吃力,正在駭異,倏地一股巨力從中心爆發出來,烈如火藥炸開,登時震得它
腑髒似碎,怪嗷一聲甩開了身子,搖搖晃晃地慢慢伏到湖底的沙地上,不知是死
是活。

  寶玉正在痛苦的極限上掙紮,驀感一道巨流閃電般貫穿了身體,所有煩悶焦
灼皆隨之消失無蹤,心神忽似進入了另一個神秘天地,某種無比奇妙與動人的莫
名感覺油然而生,緊接著身上一鬆,銀色怪物已放鬆漂開,整個人頓被水的壓力
擠托升起,迅速往上浮去……

  原來天造地設機緣巧合,寶玉已無意中打通任督二脈,終於同與生俱來的通
靈寶玉真正地融為了一體。

     ***    ***    ***    ***

  世榮偷偷溜進萬花結界,憶著凝露所教之法,轉過無數麵花牆,終於到達了
花陣中心的琳宮華室。

  此時正值午後,四下皆安靜無聲,他躡手躡足悄然進入,偶遇看守的道僮,
便閃避繞開,查探了近十間房屋,卻無絲毫收獲,心中思忖:“妖道布下奇陣把
守此處,必定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隻是這�房屋甚多,一間間查探需時太
多,待到妖道回來,那便麻煩了……”旋又念道:“反正就要逃出宮去了,捉個
小僮來拷問又何妨?”

  正在猶豫,忽聽有人道:“長老在宮中布下這個大陣,狗皇帝不生疑麼?”

  接著另一個女聲嬌滴滴道:“那蠢物如何曉得內�玄機,我師父完成此陣之
時,曾請他過來遊玩,結果迷得他如癡如醉,還連誇我師父博學多廣巧奪天工,
為他宮中添多了一道奇景哩。”

  世榮正在一間大屋中,聽腳步聲似往這邊過來,眼見避出不及,趕忙閃身躲
到屏風之後。

  聽得推門聲響,兩個齊步進來,先前那人哈哈笑道:“看來那蠢物氣數已
盡,龍椅坐將不久矣。小紅蓮,你師父急著要本座入宮,卻怎麼還不現身?”

  世榮暗暗奇怪:“紅蓮?她方才不是去迎駕了麼,怎會這樣快就回來?”

  紅蓮道:“聖使莫怪,狗皇帝適才突然過來,帶了一幫新采選的幼女,要我
師父幫他品鑒,因此師父隻好命我來見您了,你……你不樂意麼?”說到後邊,
語氣中竟露出一絲曖昧。

  世榮聽到這�,心中突地一跳:“聖使?莫非就是上次在藏錦塢跟妖道說話
的那個龍象聖使?無怪聲音似曾聽過。”

  原來那男子正是白蓮二使之一的龍象聖使平擎嶽,聽了紅蓮的話,哈哈笑
道:“樂意樂意,樂意極了,回頭我定好好謝你師父。”

  世榮悄悄從屏後探頭望去,正見一個道袍男子笑嘻嘻挨近紅蓮,年紀約在四
十左右,國字臉,虎背熊腰,身型十分高大。

  紅蓮神情嬌媚,雙手似要推他,笑道:“那也不用,聖使請站穩,若是一個
不小心跌倒在奴家身上,那可受不了呢。”

  原來宇文長老這三個淫浪女徒在未入宮前,早已同教中許多人有染,平擎嶽
便是其中之一,此時哪會吃紅蓮那一套,一把強行抱住,把嘴往她臉上亂香,哼
聲道:“你這小妖精莫不是忘了厲害,倒跟本座正經起來了!”

  紅蓮身子發軟,顫聲道:“壞人,你在外頭逍遙自在,可曉得人家宮�邊有
多苦麼?”

  男人把她抱在懷中輕聲哄道:“知哩知哩,這不是來陪你了麼?長老已跟狗
皇帝說我是他的師弟,最近雲遊至此,往後我十天半月便能入宮一次,會你的時
候可多了。”

  紅蓮粉臂猛摟住他脖子,驚喜道:“真的?”

  平擎嶽抱著她往太師椅中一倒,笑道:“哄你是狗兒,嘖嘖嘖,我的小紅蓮
身材越來越好了。”一手捏握她蠻腰,一手已摸到她粉股之上。

  紅蓮從前麵首極多,入宮後除了宇文長老一月一次的“講經傳道”,餘下便
是皇帝那半饑不飽的偶爾臨幸,內�早已如饑似渴,此際被老情人一撩,周身立
時欲火如焚,但因牽掛著師父交待的要事,隻得馭心猿意馬,嬌喘籲籲道:
“先辦正事要緊,師父要我拿兩樣東西交與你帶回教中去。”

  世榮一聽,耳朵立豎了起來,心忖:“龍象聖使在白蓮教中地位極尊,須由
他親自帶回去,必非尋常之物。”

  平擎嶽色迷迷地繼續尋幽探秘,放在婦人後邊的那隻手隔著羅裙深深陷進股
心�去,心不在焉道:“除了‘九轉千瓊丹’,還有一樣是什麼?”

  紅蓮微感花底黏濕,心知這般鬧下去,便難再做其它,奮力從男人懷�掙逃
出來,風情萬千地扶了扶頂上烏雲,膩聲道:“你等會兒,我去拿。”

  男人著惱,坐在椅中氣喘呼呼道:“急個啥,待會再去取不成麼?”

  紅蓮蝶兒般飛向�間,掀簾時猶回頭妖媚地撩了男人一眼,嬌笑道:“待會
就不知東和西了。”

  屋中一時靜了下來,隻餘男子粗濃的喘息聲,世榮心知此人的大力龍象功獨
步武林,立在屏後閉息凝氣,不敢弄出絲毫聲響。

  不過片刻,便聽紅蓮從�間出來,走至男人身邊道:“師父再三叮囑,這兩
樣東西重要之極,萬萬不可有失。”

  龍象聖者接過,見是一隻深紫色葫蘆和一隻卷軸,他將葫蘆放在旁邊桌上,
拿起卷軸問紅蓮:“這是什麼?”

  紅蓮道:“你瞧瞧不就知了。”

  男人將她拉在腿上坐了,拉鬆絛帶打開卷軸,瞧見起首題字,愕然道:“西
南密奏?”再瞧了稍許,神情漸漸凝重,又道:“是馮左庭的軍報?”

  紅蓮嬌聲道:“對啦,是不是好東西?”

  世榮心頭遏不住地狂跳起來,當下聚功於耳,凝神聆聽。

  龍象聖使道:“這麼絕密的東西,長老是如何弄到手的?”

  紅蓮道:“說來話就長了,簡而言之,馮左庭因為西南壓力漸大,屢次上書
朝廷,要求增強西南駐軍的實力,在牛清那幾個老家夥的鼎力支持下,時至年
初,狗皇帝終於答應給馮左庭增加五個營的編製,從各省征募了六萬多軍士調去
西南供他指揮,又從各種稅賦中抽出三百八十萬兩銀子撥與他使用,於是,馮左
庭整部在西南重新布置,直到兩月前才大致完成,兵部催促他把最新部署呈報上
來,因此便有了這一份西南密奏。”

  平擎嶽隻覺不可思議,宇文長老雖被皇帝尊封為國師,但國師並非事朝大
臣,不可能接觸到這等絕密的軍報,奇道:“難道兵部有人肯把這份軍報送與長
老瞧?蓮華丹的威力有這麼大?”

  紅蓮笑道:“雖然兵部有許多人想要蓮華丹,但這株連九族的大罪還是無人
敢犯的。”

  龍象聖使手捏美人腰肢,催促道:“快說快說,莫急你男人!”

  紅蓮“哎呀”一聲,打了男人的手背一下,嬌嗔道:“放手!你是誰的男
人?這份軍報是從狗皇帝那兒搞到的。”

  龍象聖使道:“這就更奇了,狗皇帝竟昏庸至此?長老要看,他就給了?”

  紅蓮道:“當然不是,但狗皇帝的確昏庸無明,那日在上書房,他隻聚精會
神地玩看我師父送的采補經書,而這份事關重大的軍報卻隨手丟在案頭。”

  平擎嶽笑道:“長老便給他來個順手牽羊?”

  紅蓮點頭道:“我師父連夜抄下了這一份副本,第二天悄悄把正本送回去,
狗皇帝居然半點不知,直至昨日兵部尚書親自請奏,狗皇帝才記起有這麼一個奏
報,看沒幾眼便草草批閱,丟還兵部去了。”

  龍象聖使展軸又看了一會,見馮左庭在南疆的兵力、建製、補給等部署無不
記述得詳盡備至,後邊還有數幅地圖相輔,標明軍營、兵種、糧倉各部位置,越
瞧越是心喜,連聲叫道:“好!好!好!笑鎮南天馮左庭是朝廷不多的幾根頂梁
柱之一,我教欲謀天下,遲早要與他較量,這份軍報到時定能幫上大忙,長老又
立一大功矣!”

  世榮聽得渾身皆熱,原來聖門早就在南疆發展實力,暗中組建了一支近十萬
人的軍隊,由聖門中的另一個不世奇材陳見羽經營統領,數年來,已悄然吞掉了
當地幾個較強的土著族群,而馮左庭擁重兵坐鎮昆明,眼下已成了最大的絆腳
石。

  紅蓮嬌聲道:“你如能將這兩樣東西穩妥地帶回去,功勞自然也不小,到時
候可別把人家忘了。”

  龍象聖者大笑道:“忘不了!忘不了!小蓮兒,本座先賞樣好東西給你。”

  把卷軸放在桌上,起身將婦人反壓入太師椅中,一手探到下邊鬆衣解褲。

  紅蓮嬌軀酥軟,如何不知他要賞什麼東西,吃吃笑道:“不要!誰稀罕那壞
東西!”雙臂卻如蛇般纏上了男人的脖子……

  世榮赤眼盯著桌子上的卷軸,心中突突狂跳:“見羽雖然用兵如神,但因兵
力懸殊,始終不敢去碰馮左庭,若能得到這份絕密軍報,說不定見羽便能憑此撼
動馮左庭,在西南打開局麵,為我聖門問鼎中原打下根基。”

  此時,太師椅上的男女已顛鸞倒鳳起來,紅蓮外邊的玄葛道袍滑落下來,露
出半邊滑雪雪的削肩,貼在男人頸間不住揉動,聽她哼吟道:“這椅子硬梆梆的
好……好硌人,抱人家到……到�邊去吧,有……有床……快……快啦……”

  世榮心中急催道:“快去快去,但那隻卷軸千萬要給我留下來!”

  誰知男人嘴�應了,卻仍按著婦人大開大闔地聳弄,絲毫沒有把她從太師椅
上抱起來的意思。

  紅蓮嬌聲不住:“你壞!你……你壞!弄死人了,噯呀,腿……腿要……要
斷了!”

  世榮偷眼望去,原來男人正把她那對瓷器般的美腿大大分開,用肘緊緊壓在
兩邊的扶手之上,真似要將之拗斷一般,瞧著瞧著,不由有些口幹舌燥起來。

  平擎嶽喝道:“別喳喳呼呼!先丟一泡出來,爺若爽了便抱你進去。”但見
他胸臂上的肌肉塊塊墳起,抽聳之勢如那猛虎下山,真似欲將婦人洞穿方快。

  紅蓮嬌軀越滑越低,整個人幾陷在椅內不見,隻聽她婉轉嬌啼道:“不丟不
丟,就……就不丟!你……你有……有本事就把人……人家弄出……出來,哎
呀!頂著了,就……就那兒呀……哎呀!我……我……”

  又熬了一會,世榮心中愈來愈是焦灼,暗忖道:“這對狗男女怎麼還不進�
間去!再等下去,弄不好妖道也趕回來了,到那時,就連脫身都成問題。”思量
片刻,險念漸生,終於暗下了決心,默默調息數周,待得真氣盈然流蕩全身,倏
地足底一頓,人已無聲無息從屏後飛出……

  太師椅上兩人正難解難分,你籲我喘間眼角似有什麼閃了一下,那龍象聖使
極為機警,扭頭朝旁邊的桌上望去,猛見卷軸同紫葫蘆皆已不見,登時驚得蹦了
起來。

  紅蓮突覺男人抽身離去,頓覺一陣極度難過,大發嬌嗔:“做什麼呀?恨死
你了!”如絲媚眼順著男人的目光乜到桌上,刹那也呆了。


            第六十九回  南疆六魅

  龍象聖使反應極快,怒喝道:“你不是說這萬花結界外人決計進不來麼?”

  紅蓮也是又驚又怒:“我怎知道,還不快追!”兩人皆知丟失這兩樣東西非
同小可,奪手扯了外袍套在身上,一前一後從屋內疾追而出。

  世榮一手提著紫葫蘆一手握著卷軸,默憶著凝露所教之法在萬花結界中急
奔,過不片刻已聽後邊有人追來,心忖道:“這萬花結界的穿行之法我終歸不如
那妖女熟悉,依此下去,非被他們追上不可。”當下再顧不得許多,運功強行從
花牆中突破出去,但聽細碎的鈴聲四下傳蕩開去,果如凝露所說花牆中藏有許多
報警的傳聲鈴鐺。

  紅蓮飛奔中凝耳聆聽,指向某方道:“往這邊,那廝定是破牆而出了!”

  平擎嶽腳下絲毫不停,沈聲道:“方才居然沒發覺他,此人功力隻怕不在我
之下。”

  紅蓮道:“宮中高手雖多,但有此修為的,恐怕……恐怕隻有那四張麵
具……”

  龍象聖使哆嗦了一下,恨聲道:“四大聖衛?該死該死!那兩樣東西如果奪
不回來,我平擎嶽也甭回聖教了!”

  紅蓮氣哼哼道:“誰叫你正經事不先辦,適才拿了東西就滾,也沒這些
事!”

  她雲發半墜衣裳淩亂,兩隻玉峰晃蕩不住,疾奔中撩人非常。

  男人顧不得跟她鬥嘴,咬牙切齒道:“待我追回東西再肏死你這騷蹄子!”

  世榮疾奔中聽得四麵八方人聲沸揚起來,知是那些鈴聲已驚動了宮中的侍
衛,心念急轉,猛想起皇宮北麵的小瑜山通連外界,急忙調頭往那邊飛馳而去,
途中遇見數隊侍衛,卻如何攔得下他,片刻後,終於奔逃上了林木鬱鬱蔥蔥的小
瑜山,心中稍稍放寬:“這�地勢複雜林木茂盛,即使再有幾隊侍衛包抄,量也
留不住我了。”

  突然前麵閃出數名墨袍侍衛,手中兵器各不相同,站位也甚妙,世榮眼見繞
不過去,心中不敢大意,當下將卷軸藏入懷中,把紫葫蘆係在腰上,暗運月華精
要第一層的功力,倏施展出得意的小擒拿手朝敵人襲去,盡求以最快的速度解決
阻礙。

  原來這些墨袍侍衛號為黑衣衛,乃皇宮侍衛中級別甚高的一類,總數不到百
名,個個武功高強,若是去到江湖之上,至少也算一流好手。

  但世榮武功已臻絕頂境界,身形疾如鬼魅,隻一個照麵,便將為首之敵的手
臂格斷,反抓又將一人的銅錘劈手奪下,順勢甩起,立把他砸得腦漿迸流。

  右邊另一個黑衣衛不敢近前,隻把手中長槍遠遠搠去,使的卻是楊家槍的套
路,招勢既穩又狠,不知當中浸淫了多少年的功夫,誰知對方卻一閃而逝,陡然
間已欺懷而上,還不及出聲,脖子便被擰斷。

  餘人大驚,皆知眼前的這小道士乃生平未遇的強敵,一齊疾退數步緊守門
戶,望著那個斷了脖子的同伴慢悠悠軟綿綿地倒下,個個心中萌生出逃意。

  世榮見露出空檔,飛步一穿而過,倏聽後邊有人暴喝:“給我站住!”原來
經這稍稍一阻,龍象聖使與紅蓮已追近上來。

  世榮功力尚未全複,心中頗憚這名震江湖的白蓮使者,哪肯與之無謂糾纏,
仍默不作聲往前疾奔。

  紅蓮見隻有十餘步之距,探手從衣內摸出一把細丸,兩指夾住一顆,倏地朝
前彈出,正是她的獨門暗器“血蓮子”,其上喂有劇毒,不知已有多少江湖人物
折於此物之下。

  世榮聽得背後細物破空之聲,忙往左斜衝出,剛剛避過,又有一顆襲至,隻
好再次折向躲閃。

  兩下頓滯之後,龍象聖使又追近了數步,心中估了估距離,暗將功力提起,
突然“咄”地一聲沈喝,醋缽大的拳頭猛朝敵人背心擊去。

  世榮聽腳步聲明明還有數步之遠,怎料倏地一股巨力破空襲來,心中一驚:
“這廝的拳勁竟能隔空打人!”急向前撲出,卻已遲了一霎,通體一震,腳步虛
浮了起來,風箏似地跌飛出去,所幸撲勢卸去了不少拳勁,且有月華精要的氣勁
護體,才未受傷。

  紅蓮飛身掠過,將他去路封住,嬌叱道:“你是何人?居然穿著我采瓊閣的
衣服!”

  世榮顧不得周身血氣翻騰,垂著頭將一截袖子撕下包在臉上,這才直起身
來,仍然默不作聲。

  龍象與紅蓮見狀,心中稍放:“他身上穿著道僮衣裳,這時又包起臉來,顯
然是怕人瞧見他的相貌,看來八九不是宮中之人。”

  平擎嶽森然道:“放下東西,或可留你全屍!”隻見他衣袍獵獵鼓起,如風
灌其內,氣勁已潛然鎖住敵人各處。

  世榮絲毫不敢大意,運起月華精要的第二層凝神以對,他曾聽過關於此人的
種種傳言,至今已有近百名白道高手敗在他的手底下,據說大多隻挨了一拳。

  何況旁邊還有個實力不明的紅蓮。

  紅蓮又問:“你是何時混入采瓊閣�的?受誰指使?”她心中最擔心最忌憚
的便是鎮國公牛清,如果那老骨頭已盯上采瓊閣,問題可就大了。

  世榮仍靜如處子,眼皮低垂。

  平擎嶽用氣機一番試探,竟然絲毫感覺不出對方的深淺,不由暗暗詫異:
“此人定然不簡單,宮�怎會突然冒出個這樣的紮手貨?”

  紅蓮叱道:“看來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哩,待本聖姑擒下你再問!”她倏地將
手中所餘的“血蓮子”盡數打出,跟著身形一展,十指如鉤般朝世榮撲襲過去。

  世榮左騰右挪,仿似堪堪避過那蓬血蓮子,忽查敵人欺近,忙展臂格擋。

  紅蓮見他躲避得吃力,這一招架,更顯倉促,一連數爪照其頭頂擊落。

  世榮又急封上方,身形浮動,已隱約露出忙亂之象。

  誰知紅蓮這幾爪皆為虛招,乜見敵人中誘,雙手皆封阻上三路,腹下終於閃
露出一絲難以覺察的破綻,心中暗喜:“你還不慘!”一爪已無聲無息從底下悄
襲而去,卻是她的成名絕技“枯血爪”,其上凝著道家秘功“小玉爐”的氣勁,
中者穿皮碎骨,血流難止。

  旁邊的龍象聖使凝目細觀,本待瞧出敵人的深淺後再出手,見世榮一上手便
落入紅蓮的調子,總覺哪�不妥,突掠見他眼睛冷冷地斜睨紅蓮正欲偷襲的地
方,心中一驚,急喝道:“小心有詐!”蓄勢已久的鐵拳迅若奔雷般飛擊而出。

  紅蓮眼見就要挖中敵人的腹部,猛聽龍象大叫示警,不禁一凜,方想躍開,
陡然間左右腕上幾乎同時一緊,身形頓滯,心中暗叫:“不好!”劇烈的疼痛已
從臂上傳來。

  但聽“啪啪”脆聲響起,緊隨著便是紅蓮的慘呼聲,原來世榮已用小擒拿手
將她兩腕硬生生拗斷。

  平擎嶽飛拳已至,強大的氣勁帶起一陣烈風,籠罩了目標的全身。

  世榮以一對二,心知對方乃是白蓮教中的一流高手,而自己的內傷尚未痊
愈,若不想辦法先廢掉一個,恐怕討不了好,因此與紅蓮甫一交手便使詐示弱,
巧妙地露出一絲破綻,終誘得她輕敵冒進,一舉重挫敵人,正暗自得意,突見龍
象襲來,速度與勁道皆十分驚人,一下子即封住了種種閃避逃遁的可能,心中微
悚,急中生智,捉起紅蓮迎頭送去。

  平擎嶽怎舍得傷及這千嬌百媚的老相好,步子一頓,雷霆萬鈞的拳勢竟然說
收便收,改從另一側勾擊。

  世榮立知此人武功遠在紅蓮之上,心中暗暗凜然:“果然是白蓮教的頂級人
物,名不虛傳矣。”急將紅蓮轉向拋出,阻了敵人一霎,身子終於脫出攻擊範
圍。

  龍象聖使接住婦人,顧不得看她傷勢,又揉身搶上,拳勢緊緊鎖住敵人,生
怕他趁機逃逸,那兩樣事關重大的東西就此失去。

  世榮見他十分機警捷迅,始終尋不著脫身機會,正感頭痛,又聽不遠處有幾
聲長長呼嘯,原來是那幾名黑衣衛在招人援手,心中微微焦灼起來:“若待大批
禁衛趕至,那便麻煩了。”

  紅蓮痛得雙目垂淚,耷拉著雙臂搖搖欲墜地跌退十幾步,靠在一棵樹前朝龍
象怒吼道:“快替我廢了他!我……我的手全……全斷了,嗚……”

  龍象喝道:“閉嘴!”原本鼓起的衣袍忽而垂下,似乎在將功力散去。

  世榮暗覺奇怪,倏見他又一拳揮擊過來,動作看似凝滯,卻不知怎麼就到了
跟前,立知這拳非同小可,若要閃避怕是就此落入下風,心中又急欲脫身,忙將
月華精要提升至第三層,飛掌迎出。

  孰料大錯鑄就,兩人拳掌相接,聽得一聲悶響,龍象聖使隻是往後退開三
步,世榮卻覺對方的巨力有如泰山壓頂般直迫過來,整個人頓時跌飛出去,口中
同時嘔出大蓬鮮血來,在空中灑出一抹豔麗的赤紅軌跡。

  原來平擎嶽聽見黑衣衛求援的呼嘯聲,也暗自擔心,當下悄運起令他名動江
湖的絕技“大力龍象功”,盡出十成的功力,但求一舉克敵;而世榮卻因顧慮身
上的傷勢,且對自己的月華精要太過自信,隻使出第三層的功力,刹那立遭重
挫。

  世榮連續撞斷兩棵大樹方止住跌勢,悔之不已地忖道:“這家夥的功力竟然
可怕如斯,早知道拼著舊傷複發也得用第六層迎擊!”當下顧不得運功療傷,立
從地上勉力爬起奪路狂奔,心明這已是逃生的最後機會了。

  平擎嶽心中也暗自駭異,萬料不到在使出十成功力的情況下竟會被震退三
步,又感一股怪異的陰柔勁道透臂而上,直侵至肩頭方才化解掉,更覺不可思
議,飛步追趕間,猛想起宇文長老跟他說過月華邪功的種種特征,大喝道:“你
便是那個采花盜麼?”

  世榮邊奔邊運息自檢,查得體內數道經絡皆已大傷,不由沮喪萬分:“此次
即便逃脫,也得療上數月的傷,月華精要的第七層莫指望有什麼進展了。”

  隻聽龍象聖使後邊獰笑道:“如今便是還我東西,本座也饒不得你啦!”

  世榮體內氣息大亂,越奔越覺吃力,眼看身後敵人漸漸趕上,忽見前邊林中
閃出一條人影,隻道是宮中侍衛包抄,心中絕望油然而生:“滿腔抱負未展,今
日便折在區區一個江湖人物的手�,真不甘心呐!”

  誰知前邊那人朝他打了個手勢,卻是聖門中的暗號,飛一般地疾奔過來。

  世榮大喜,也忙向來人奔去,此時渾身乏力,腳步虛浮,忽給什麼絆了一
下,整個人撲跌下去,說時遲,那時快,那人已趕至跟前,探手一抓,將他摟在
懷�,顫抖道:“王爺,你受傷了?”聲音嬌滑柔膩,卻是個女子。

  世榮一聽,不禁又驚又喜,�頭瞧去,見那人一襲白袍由頭包到腳,麵上也
有紗巾圍著,鬢角露出一綹紫發來,悶哼道:“孔雀兒,是你麼?”

  那女子低下頭來,柔情似水的目光落在他臉上,哽咽道:“榮郎,孔雀兒想
死你了。”果然是南疆雙姬之一的紫發妖姬。

  世榮微微一笑:“寶貝莫哭,有人追來了。”

  紫姬方才一省,忙背起世榮起身奔逃,聽平擎嶽在後邊大喝:“什麼人?都
給老子停下!”聲音洪亮如鍾,似在耳邊炸響,疾奔中竟然毫無顛顫跡象,心中
一凜,已知追者是個絕頂高手。

  她腳下不敢絲毫停頓,飛奔中眼角瞥見世榮嘴角掛血,胸口衣襟上也染紅了
一大片,心驚道:“傷得很重麼?”

  世榮苦笑道:“隻要今兒能逃得掉,我便死不了。”

  紫姬道:“王爺放心,六姝也來了,就在前邊接應。”

  世榮聽了,心中立時一寬,哈哈笑道:“看來我這未來天子今日命不該絕!
白蓮教呐白蓮教,你們往後可有吃不完的苦頭了!”

  紫姬奇道:“追來這廝不是宮�的侍衛?”她輕功雖然極佳,但比龍象聖使
尚遜一籌,背上又負著世榮,眼見距離漸漸縮小。

  世榮道:“他是白蓮教的龍象聖使,你叫六姝小心,隻擋一會就走。”

  紫姬應了聲是,卻又道:“這廝雖然名震江湖,但也未必能在六姝手�討得
了好。”

  世榮道:“不可戀戰,若是惹來了四大聖衛,麻煩便大了……你們怎麼會正
巧在這�?”

  紫姬道:“我們得知王爺陷落皇宮之中,苦於無法入內營救,隻好分批守在
外圍各處等待。而這小瑜山與宮內相接,地形又複雜,我想王爺若是要出宮,多
半會選擇從這邊出來,所以這些天我都在這兒等著。適才聽見有人呼嘯,便趕過
來瞧瞧,阿彌陀佛,果然真叫我給撞上了。”她側首又乜了乜男人,臉上盡是歡
喜之色。

  世榮心中感動,讚道:“好,好,聰明!不愧是我的小孔雀……六姝到底在
哪�?”

  這時龍象聖使已追至離他們數步之距,形勢萬分吃緊。

  紫姬道:“就到了!”背著男人飛鳥般穿出林子,朝前邊的一間簡陋草棚嘰
嘰呱呱地大叫了起來,用的卻是南疆的苗語。

  平擎嶽眼見就要趕上,大喝一聲,揮拳直搗世榮的後心,誰知倏感一縷細風
從側麵襲至,刺激得頸上浮起一片雞皮疙瘩,急忙錯步斜�避開,眼角瞥見一道
銀芒流星般貼著肌膚堪堪掠過,心中暗叫:“好險!”躍出數步回首瞧去,隻見
一個麵圍紗巾的女子從半空飄飄落下,手上提著一把細長怪刀,笑嘻嘻道:“隻
差一點點哩,可惜可惜。”

  平擎嶽聽她語氣如同兒戲,不由怒喝道:“什麼人?安敢暗算本座耶!”

  這時從草棚中又飛出五名女子,手中各執奇形兵器,麵上全都圍著一條如煙
如霧的軟紗巾,有的頭纏大白帕,有的鬢插孔雀羽,有的耳掛飯碗大的銀耳環,
有的身穿豔若山花的峒錦,有的腿綁細絲繩靴,有的足踏編花草鞋,還有幹脆赤
著白腳兒的,裸露的粉臂、雪腿、足踝上皆箍著大大小小的金環,環上又係有許
多小鈴,衣飾稀奇罕異,絕非中原所有。

  她們瞧見紫姬背上的世榮,個個麵露喜色,搶上前曲膝跪下,用苗語叫道:
“屬下叩見少主。”

  世榮含笑點了下頭,閉起眼默默調息,看見這六個美人,心知終於又逃過了
一劫。

  紫姬用苗語道:“我先送少主回去,那廝是白蓮教的高手,你們阻他一下就
走,切切不可戀戰。”

  六個女子齊聲應了,紛紛立起身來,目光流媚地朝龍象聖使平擎嶽望去。

  平擎嶽見她們看似毫不經意的隨便立著,其實站位暗藏玄機,每人皆巧妙非
常地封住了一個角度,相互間配合得天衣無縫。他對江湖人物了如指掌,但對這
幾個女子卻感毫無頭緒,見她們皆似身手不凡,心中無比疑惑:“那男子究竟是
什麼人?一個采花盜怎會有這許多接應者?”凝視那個最先阻襲他的女子手中的
怪刀,見長約二尺寬僅寸餘,腦海靈光一閃突地想了起來,叫道:“景頗刀?這
是阿昌族的景頗刀!你們是南疆六魅?”

  有個背著小竹簍的女子笑眯眯道:“哎呀,想不到中原還有人認得我們哩,
這位大哥去過南疆是麼?”她這麼一說,已是等於承認龍象聖使沒有猜錯。

  平擎嶽瞳孔收縮,深深吸了口氣,沈聲道:“如夢、如幻、如泡、如影、如
露、如電……傳說聖捕候小月在南疆唯一的一次慘敗就是折在你們手�?”

  另一個手拖斑斕織錦的女子咯咯嬌笑道:“那是我們六人打他一個,贏了也
沒什麼了不起哩。大哥是不是害怕啦?”

  平擎嶽在江湖上罕逢敵手,素來十分自負,但暗惦自個未必勝得過候小月,
當下悄將功力提至極限,心忖:“聽說這南疆六魅從未踏足過中原,而且早已在
數年前消失無蹤,今日卻怎會突然在都中出現?”忽瞧見紫姬背著世榮拔足又往
前奔,忙飛步躍去,大喝道:“休想逃!”

  但聽有人嬌滴滴地嗲聲道:“噯喲喲,別急著走嘛,留下來陪我們說會兒話
好不好?”刹那間六姝已隨之而動,個個身形妖嬈婀娜,手上各舞奇兵怪器,姿
若天女飛仙般朝他撲襲過來。

     ***    ***    ***    ***

  沈瑤與兜兜牽手走向湖中,水已沒至胸口,忽聽“嘩啦”一聲,前邊浪花翻
滾,似有什麼東西冒出水麵,不由均吃一驚,兜兜顫聲道:“莫不是那……那怪
物又來了?”雖然兩人已抱死誌,但被水溺死跟給怪物吃掉畢竟還是有所不同。

  沈瑤失魂落魄地想道:“若寶玉給它吃了,那我落入它肚子�也無妨。”見
冒出之物體形並不巨大,模糊中倒有些近似人形,心中一跳,朝前邊急遊過去,
顫呼道:“寶玉,是你麼?”

  寶玉從數百米深的水底高速浮至水麵,若是常人早就斃命,但他已跟通靈寶
玉融為一體,周身皆有強大的真氣保護,隻是感到一陣極度的暈眩,天旋地轉中
似聽到有人喚他,張了張口,卻發不出聲來。

  這時沈瑤已遊近,瞧見他胸前那隻透出暈芒的寶玉,慌忙一把摟住,急呼
道:“寶玉,你怎麼樣了?”

  寶玉好一會才緩過神來,眼睛睜開,瞧見沈瑤的如花俏顏,頓也大喜道:
“阿瑤,是你救了我麼?”

  沈瑤聽他出聲,知是還活著,喜得幾欲暈去,伸手在他發上臉上亂摸,聲音
都抖了:“你……你還好嗎?我還以為……以為再也……再也見不著你了!”

  寶玉道:“我也是,我也是。”在水中緊緊地抱住了玉人。

  兩人涕淚交加地吻在一起,雖隻是短短的別離,卻感曆遍生死仿若隔世。


             第七十回 欲火焚身

  兜兜遊近瞧見,不覺俏臉飛紅,心中卻著實歡喜,泣中帶笑道:“倒黴蛋,
其實你一點也不倒黴,真真命大得很哩!”

  沈瑤這才與寶玉分開,暈著臉又問:“你傷著哪�沒有?”

  寶玉摸摸身上,除了被巨蟒撞到的胸口還有些疼痛之外,其它並無大礙,搖
搖頭道:“沒有,你們怎麼都跑水�來了,為了救我是麼?好危險的。”

  兜兜心直口快,道:“不是,我們以為你死了,小姐她便不想活了。”

  寶玉心情激蕩,將沈瑤緊緊摟在懷�,在她秀發上吻了一下,對兜兜道:
“那你呢?怎麼也下水來了。”

  兜兜麵如紅布,囁囁嚅嚅道:“我要陪小姐,去哪�都要跟著她的,而且
你……你也救了我,我……我……”聲音越來越細,說到後邊就沒了。

  寶玉最重美人恩情,隻覺之前所受的種種驚嚇,所吃的種種苦頭皆盡不枉
了,情不自禁伸出手去,輕輕握住她的柔荑。

  兜兜心中一顫,本就害羞,何況還有小姐在旁,慌忙一掙,把手抽了出來,
找話說道:“對了,那怪物怎麼沒咬你?”

  寶玉想了想道:“我也不太明白,它把我拖到水底,不知怎麼又放開了,
嗯,聽人講有些野獸就是不吃死物的,定是它見我不動,以為死了,因此便扔
了。”

  說到這�,突省起眼前處境,忙道:“我們還是快回岸上去吧,莫等那怪物
又尋過來。”

  三人遊回岸邊,爬上小島,重新往那島中央的碧玉閣樓走去。

  兜兜乃是頭一次見到這種整座都會發光的建築,頓叫眼前的奇景給鎮住了,
待瞧見�邊那些被冠以“天下第一”的種種奇物,更是驚歎不已,連讚:“好奇
妙的地方。”

  寶玉苦笑道:“可惜這兒半點可吃的東西都沒有。”

  兩女被他一提醒,立覺腹中饑餓難耐,沈瑤道:“不知這島上有沒有什麼小
動物……”

  兜兜想起那條銀色巨怪,心中猶有餘悸,哪有去外邊尋找食物的勇氣,說
道:“這�邊這麼大,我就不相信真的連一點吃的都沒有,我們分頭再好好找一
找吧?”

  當下三人各自去尋找食物,寶玉轉到樓上,乜見過道處的牆壁上掛著一幅書
法,不由瞄了幾眼,隻覺滿紙墨跡靈動,呼之欲出。忙近前細觀,原來仿的是王
羲之的《得示帖》,但見結體多欹側取姿,有奇宕瀟灑之致,深得原貼韻味,更
有一種疏散風氣盈蕩其間,令人心感意態無窮,不覺心馳神搖,讚道:“好字!
好字!不知是哪個大家的墨寶?”低頭去看,見署名處居然注著”天下第一士丁
翊“數字。

  寶玉微怔:“原來這是丁翊的手筆,想不到他還是個書法大家哩。”瞧見旁
邊也懸著一隻玉牌,便抄起來看,隻見上邊刻著:“天下第一草書,某年某月某
日丁翊亂寫。”

  不禁一呆,忍不住笑出聲來,心道:“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諸多名家
墨寶中唯有王羲之的《蘭亭序》被公認為天下第一行書,草書卻是從來無人稱
王,你丁翊雖然寫得很好,但怎敢自命天下第一?”

  正覺這丁翊好不狂妄自大,忽聽兜兜那邊叫道:“你們快來,瞧瞧這些是什
麼東西?”他趕忙循聲過去,走到廊台上,見兜兜在閣樓後邊的一個小園圃中東
張西望,神情甚是興奮。

  這時沈瑤也聞聲來到廊台上,兩人一起躍下,見園圃中種了許多奇花異草,
美麗非常。

  兜兜道:“這些花花草草有許多已結了果子呢,不知能不能吃的?”

  沈瑤道:“我越來越覺得這丁翊古怪,他在這�種的花草,定也非尋常之
物,我們先莫亂試,瞧清楚再說。”三人沿著一個方向慢慢瞧過去,竟無一樣能
叫得出名字。

  走到一座花棚下邊,兜兜忽叫了起來,“你們瞧,這棚子莫非也是玉做
的?”

  寶玉與沈瑤仔細一瞧,見那花棚所有支架皆呈碧綠顏色,流蕩著夢幻般的暈
華,果然像是玉做的,而且質地似比閣樓所用的玉還要好上許多。

  寶玉咂舌道:“如果整個真是玉做的,那這花棚也可稱做天下第一了。”瞧
見棚架那邊一株花草形姿奇美,不覺靠近前去,立聞一縷異香撲鼻,直透肺腑之
中,心�已十分喜歡,又見它白瓣勝雪,粉蕊若乳,更絕的是底下莖管居然呈半
透明狀,隱約可見�邊的晶瑩液體,忙喚二女來看,讚歎:“不知這是什麼花?
這等稀罕。”

  沈瑤道:“有點像蘭花哩,好香…咦,它下邊也係著牌子呢。”拈起一看,
見小玉牌正麵注著:“天下第一香。”翻過背麵念道:“瑤池嬌。四季蘭玉真係
之極品,采於苗疆神仙穀。”

  兜兜道:“果然是蘭花類的,又是天下第一,敢情這園子�的花花草草全都
是什麼天下第一哩,我去瞧瞧別處還有沒有小牌子。”

  寶玉喃喃道:“瑤池嬌……瑤池嬌……好名字好名字,嗯,跟我的阿瑤正相
襯哩。”瞧了瞧沈瑤,又癡癡道:“待我摘朵下來與你戴…”說著就伸出手去,
欲采那瑤池嬌上的花朵。

  沈瑤忙拍他的手,叫道:“不要去碰它呀,這麼稀罕的花兒,弄死就可惜
了。”

  寶玉一省,收回手道:“對對,我怎麼糊塗了?”

  沈瑤見兜兜在看別處,暈著臉悄移近他身邊,似嘲似嗔地小聲道:“你就是
迷糊的,誰是你的了!”

  寶玉心頭一蕩,情不自禁伸手去握她的柔荑,笑嘻嘻道:“不是麼?”

  沈瑤也沒抽手回去,任由他握著,嬌白了他一眼,低啐道:“臉皮好厚。”

  兩人靜下來,寶玉這才注意到沈瑤渾身濕透,一襲墨色緊身衣如肌膚般粘貼
於身,毫無保留地顯襯出她那玲瓏浮凸曲線曼妙的美軀來,最要命的還是跟巨蟒
激鬥時被撕去一塊衣布的地方,露出了半隻滑嫩似雪的香肩。

  沈瑤眼角掠見,不覺慌亂地縮了下肩,她記得自己從前最討厭男人的這種目
光,曾經有個號為倚梅公子的慕容家子弟因為多看了她一眼,結果被她一怒之下
當即挖去了兩顆眼珠子,不想此刻瞧見寶玉的眼神,羞澀中竟覺得有些歡喜與得
意。

  寶玉隻覺口幹舌燥,拼命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轉目望向別處道:“你冷不
冷?可惜沒法生火來烤一烤。”

  沈瑤又悄悄朝他移近了一點,聲音如絲道:“嗯,有點兒。”忽然好希望這
人能似方才在水�那般緊緊抱住自己。

  兩人一時忘了去看別處花草,肚子也不覺得餓了,正迷醉間,又聽兜兜興奮
叫道:“快來快來,這兒有靈芝哩!”

  寶玉與沈瑤忙走過去,見兜兜蹲在一塊大石旁瞧著什麼,近前一看,原來在
石根處長著許多赤紅色的東西,形狀果然像是靈芝,竟有手掌大小。

  兜兜雀躍道:“快看,這些東西很像古伯伯說過的血靈芝,可以吃的,還極
補呢。”

  寶玉問:“古伯伯是誰?”

  兜兜道:“古伯伯是我們極樂穀中的神醫,他知曉很多稀罕的藥材,絕對不
會弄錯的。”

  沈瑤道:“問題是這些東西究竟是不是血靈芝?千萬莫是有毒的才好。”

  寶玉道:“再不吃東西可要餓昏了,我先試一試,若是沒毒你們再吃。”伸
手就拔了一隻起來。

  誰知兜兜動作更快,奪過去放嘴�咬了,一邊嚼一邊說:“我先吃我先吃,
你們等一會兒。”突然就露出了個古怪的表情。

  寶玉與沈瑤大驚,齊聲道:“怎麼了?”

  兜兜舒服地吐了口氣,眉開眼笑道:“果然是能吃的,汁多肉厚,甘香極
了!”

     ***    ***    ***    ***

  三人坐在碧玉花棚下飽餐了一頓靈芝,不知當中含有什麼奇珍妙質,不但解
決了饑餓,困乏也一掃而空,個個覺得神清氣爽。

  寶玉撫著肚子笑道:“真是好東西,我怎麼飄飄然的,莫非這些靈芝吃多
了,就會變成神仙?”

  沈瑤嬌白了他一眼,抿嘴道:“又來了,你很想做神仙麼?成日家掛在嘴
上。”

  兜兜有了精力,又在花棚中東尋西找。稍頃又捧來幾條形若椒狀通體粉紫的
東西,對兩人道:“嚐一嚐。”

  沈瑤道:“這是什麼?別亂吃。”

  兜兜道:“小牌子上寫著天下第一春,叫什麼‘如意角’,我見它們生得可
愛,便試了一下,果然很好吃,甜極了,快吃快吃。”

  兩人接過各嚐了一條,果然十分甜膩,汁水也多,於是把餘下的幾條也吃
了。

  兜兜忽覺有點熱了起來,用手朝脖子�扇了扇,皺眉道:“怎麼越吃越渴?
我再去尋些多汁的果兒來吃。”起身又走開了。

  沈瑤叫道:“小心呀,別亂吃東西。”突感腹下熱了起來,心頭微微一凜,
見寶玉似乎若有所思,忙問:“你覺得怎樣?”

  寶玉掀掀領口道:“這果子有點奇怪,汁水那麼多,卻越吃越口渴的,身上
也熱了。”

  沈瑤聽他也說熱,吃驚道:“莫不是有毒的?”

  寶玉安慰道:“別亂想,也許是這果子的性子比較熱罷了。”不覺多瞧了她
兩眼。

  沈瑤感到腹下那團溫熱慢慢流散出來,惹得渾身都熱了,越思越覺得像是中
毒,心中也越來越驚,忽然乜見寶玉溫柔似水的目光,刹那懼意盡消:“便是中
毒又何妨,即使這會兒死了,也是與他在一起。”當下挪挪身子,與他挨近了一
些。

  寶玉見她俏臉潮紅粉額見汗,隻覺分外豔麗,心中又生出要吻她的念頭,手
臂不知不覺環住了她的纖腰。

  沈瑤輕吟一聲,把頭靠在他身上,手兒摸摸自己的臉,嬌喘細細道:“寶
玉,我好熱。”

  寶玉喘道:“我也是,越來越熱哩,怎會這樣的?”眼睛盯著她那裸露的半
隻白肩,真想摸之一摸。

  沈瑤昏昏道:“可能剛才那果子是有毒的,我們都快死了……”她有點胡言
亂語起來,腦子�跟灌了漿糊似的,鼻子卻靈敏了起來,隻覺男人身上的氣息愈
來愈濃烈,十分好聞。

  寶玉也有些迷糊起來,就如往時發熱症一般,脫口道:“都快死了?嗯……
死就死吧,反正我們在一塊。”手已移到她離香肩僅寸餘遠的地方,咬了咬牙,
又收了回去。

  沈瑤眼角乜見,心中一陣失望,忍不住道:“寶玉,你現在…怎麼樣了?”

  寶玉道:“我?我…”他感覺到底下的寶貝迅速肥大起來,襠中一團火熱。

  沈瑤忽道:“你摸摸我的臉,看是不是很燙?”嬌膩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澀
意,已是從未有過的腔調。

  寶玉朝她臉上摸去,觸手一片滾燙粉膩,突感掌心一滑,原來沈瑤用舌兒舔
了他。

  男兒悶哼一聲,襠內已膨脹的巨物刹那間勃得硬如鐵鑄。

  沈瑤仰起臉來,柔聲問:“怎麼了?”

  寶玉見她嬌羞滿眼春意酥慵,倏地將她俏臉捧住,俯下頭去用嘴罩住了她的
朱唇。

  沈瑤“嚶嚀”一聲,粉臂掛上了他的脖子,感覺到心上人在努力尋幽探秘,
心中一酥,朱唇悄啟,把那泥鰍般的舌頭偷偷放了進來。

  寶玉在她檀口內亂挑亂逗,攪得香津滿溢,又不時將舌收回,誘了幾次,終
引得美人的嫩舌兒跟了過來,趕忙用力噙住,狠狠一陣咂吮狎戲。

  沈瑤何曾嚐過這種滋味,頓給心上人撩得渾身發燙鼻息如炙,卻仍吐著丁香
任其輕薄。

  此刻兩邊都覺對方格外誘人,上邊貼著熱吻,底下的身體也在相互糾纏廝
磨,心底皆想就此化作一團,寶玉按捺不住,突放過沈瑤的香舌,俯首吻上了她
那隻裸露的粉肩。

  沈瑤香汗淋漓地癱軟在寶玉身上,大口大口地喘了好一會,又感到肩頭傳來
陣陣酥癢,扭頭去看,見男人正用滾燙的舌頭在裸露的地方來回舔舐,剛才明明
十分渴望,這時又吃羞起來,縮了縮肩幾欲逃遁,嬌吟道:“寶玉……你……你
好壞……”

  寶玉猛�起頭來,嘴唇這次襲擊的目標卻是她那雪膩的粉頸。

  沈瑤嬌軀時繃時舒,驀覺花底一燙,似有什麼軟軟的東西掉了出來,慌得低
哼一聲,手兒掐著心上人臂膀道:“我……我快……快熱死了,要……要燒起來
了!”

  寶玉鼻口中呼出的熱氣在她玉頸上流蕩,粗喘道:“那……那把衣服脫了好
不好?”

  過了好一會,才聽沈瑤嚶聲道:“你……你幫我。”

  寶玉迷糊中掠過一道狂喜,手忙腳亂了好一會,才解開她腰上的束帶,將緊
身衣拉開,隻見�邊並無肚兜,而是一條果綠的抹胸緊緊纏裹在玉峰之上,所露
肌膚無不欺霜賽雪滑如凝脂,布滿了細細密密的汗珠子。

  沈瑤乜見他眼睛都直了,忙把雙手抱在胸前,雙頰如火地嬌嗔道:“別瞧…
別瞧……寶玉!”

  誰知不擋還好,這一遮掩立惹得寶玉狂性大發,雙手猛掰她兩腕,拽住果綠
抹胸用力一扯,登時彈露出兩隻嬌嬌挺挺的翹乳兒來。

  沈瑤低呼一聲,雙手又要抱回胸前,但男人的臉已迅速貼了上來,滾燙的嘴
唇罩住了其中一粒嬌嫩鮮豔的紅梅……

  兩人的最後一絲理智終也給欲焰焚燒殆盡。

              【第七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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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集 朱顏血

            第七十一回  玉棚春色

    險途繾綣締奇緣,催成珠玉並蒂連。
    人間焉有花常嬌,莫待春色過眼前。

  碧玉花棚下,兩人心智盡失。原來他們先前所吃的“如意角”,乃那催情撩
欲的極品,是以才被丁翊命之為“天下第一春”,他們一口氣吃了幾隻,饒是功
力高強,卻也經受不住,何況兩人同曆生死,情意相悅,哪�還能把持得住,皆
覺對方的一顰一笑舉手投足無不蕩漾心懷。

  沈瑤通體如燒,被寶玉襲上酥胸,滾燙的嘴唇噙住峰頂的嬌嫩紅梅,整個人
立時寸寸酥軟,花底又似有什麼東西不由自主地掉了出來,弄得腿心�一片黏滑
溫膩,更慌得香魂無主,伴隨了她十幾年的矜持猶作最後掙紮,嚶嚶嬌嚀道:
“不要……不要……”

  寶玉粗喘著,忘乎所以地埋首於玉人香懷,火燙如炙的氣息一陣陣噴吐到吹
彈得破的嫩膚之上,唔嗚悶聲道:“阿瑤,讓我親一下,就一下。”說是一下,
可唇舌卻如饑似渴地吮舔了無數次,把少女那從未經曆過半點挑逗的乳蒂兒撩惹
得尖尖翹了起來。

  沈瑤羞慌已極,想要推開男兒,卻又昏昏思道:“這人屢次舍命相救,對我
可謂情深意重,這般想要,難道我還不答應麼……”借口一生,推人的手反繞到
寶玉的頸後,羞羞地摟住了心上人,隻覺道道奇異的感覺從乳峰流蕩向全身,整
個人酥酥麻麻飄飄欲仙,底下止不住地湧出一股股黏膩,哪曉得是怎麼回事。

  寶玉嘴�噙著沈瑤的乳蒂兒,眼角睨著旁邊另外一粒,也覺嬌嬌嫩嫩好不可
愛,於是又移過去吃了起來,昏亂中感覺玉人軟滑的粉臂貼繞到自己的頸上,更
是難以把持,兩手摸到下邊捉住女孩褲頭猛然一扒……

  沈瑤失聲低呼,不覺伸手去捂,但她腰間束帶早已被解,刹那間,外邊的綢
褲連同�邊的褻褲一塊給褪至股下,無瑕的肌膚在墨色的衣褲襯托下更顯粉膩酥
融。

  寶玉赤著眼捉住她兩隻腕兒,直勾勾地望向玉人花底,那印著一塊濕跡的軟
紗褲底,那一隻如饅的腴膩雪阜,那一叢半露出的烏黑毛兒……無不令他口幹舌
燥百脈賁張。

  沈瑤雙頰如火渾身嬌顫,待欲掙開男兒的挾製,偏又酸軟無力,腦子�迷迷
糊糊道:“給他瞧去了,給這人瞧去了,就是……就是這個人了……”兩手無法
去阻攔,隻得將雙腿縮團起來,緊緊地夾藏住秘處。

  寶玉眼前綺景一閃而逝,急得丟下女孩的腕兒,一手直追過去,插入了玉人
的腿心間,上邊又把嘴來索吻櫻唇。

  沈瑤嬌軀亂掙,驀地一震,櫻口在男人的唇�悶唔道:“你……你……”芳
心“怦怦”狂跳:“他居然在碰那兒……他居然在摸那兒……嗚……”少女最隱
秘的地方給心上人觸著,最後的一絲矜持終也潰不成軍。

  寶玉癡癡地領略著玉人那薄含幽怨美不可言的眼神,侵襲的手所觸皆是奇嬌
異嫩之物,待到突感一注溫暖的滑液淋到指上,哪�還能自持,另一手摸到身上
開始猛扯自己的衣裳。

  沈瑤四肢百骸都融癱了,不敢看人地嬌喘,“你……你要……要做什麼?”

  寶玉喘如風爐,汗流滿麵悶哼道:“阿瑤,我要你。”

  沈瑤顫聲道:“你要我?你想……要我?”那條扯開的果綠抹胸猶不經意地
垂掛於兩隻酥峰之間,美麗地蜿蜒過鵝脂雪腹,入眼愈是勾魂奪魄。

  寶玉聲音如泣:“我要你,我要你!阿瑤給……給我好不好?”

  沈瑤深深吸了口氣,剪水雙瞳如煙如霧地凝視了眼前男兒好一會,終於輕輕
點了下頭,暈著天邊麗霞般的雙頰緩緩閉上了秀眸。

  寶玉狂喜,情與欲皆已令他迫不及待,眼角掠見花棚那邊的花架甚是空闊,
便一把抱起沈瑤,三步作兩步跌撞到跟前,將她擺放其上,飛快的褪了自己的褲
子,俯身壓了上去。

  沈瑤似知非知似懂非懂,腿根給一條熱乎乎的怪物碰來撞去,芳心又酥又怯
緊張得幾欲暈眩過去:“他就要來……要我了麼……”身子若有所感,花底霎又
泌出一大股膩液來。

  寶玉分開她兩腿,目垂花底,見花蜜已打濕了周遭的細軟纖茸,悄露出兩片
流浸得油油潤潤的玉色嫩貝,粉嫩中已現出一絲紅豔豔的縫兒來,仿佛正準備著
迎接自己的進入,心中如癡如醉,顫著手握住硬如鐵鑄的玉莖抵了上去,隻把龜
頭輕輕一撥,立將蚌縫揉開一線,前端已噙到�邊奇滑異嫩的妙物,身子刹那酥
融了一半。

  沈瑤如遭雷擊,嬌軀不由自主往後縮去,誰知纖腰早給男人的臂膀箍緊,哪
�能逃得掉,嚶嚀一聲,兩隻手兒已在推人。

  寶玉如中魔魘,平日�的憐香惜玉一概不見,粗喘著隻一味往女孩的嬌嫩�
猛突狠刺。

  沈瑤倏又大哼一聲,嬌媚得難以描摹,兩條粉臂死死地抱住了男人的脖子,
通體輕顫個不住。

  寶玉猛然一�一送,隻覺莖頭在酥美中陡然一暢,前端似撐破了什麼東西的
箍束,隨之整根肉棒沒入了一團凝脂之中,所觸皆是潤膩滑嫩之物,迷亂中心明
已得到了沈瑤最寶貴的東西,�起頭來,瞧見玉人粉靨上淚光點點,不覺魂銷魄
融,忙以唇噙拭,心中雖然萬般不忍,但欲望已如脫韁之馬令他無法駕馭,底下
的抽送半點緩慢不下來。

  正是:花嬌奈何蝶蜂狂,一陣酥麻一陣酸,
     沐了多年津與露,嫩瓣粉蕊均付郎。

  沈瑤嬌軀緊繃螓首亂搖,顰著秀眉絲絲顫哼,內�如炙如割苦不堪言,心中
卻偏偏又似十分渴望這種要命的感覺。

  寶玉隻覺糾緊如箍,又感滑溜異常,隻爽得齜牙咧嘴,漸突漸深間猛一下刺
得盡了,龜頭前端忽觸到一粒什麼東西,似骨非骨似肉非肉滑脆異常,整根肉棒
頓然一陣發木。

  沈瑤倏地失神,身上浮起一片片雞皮疙瘩,也不知被碰著了哪兒,隻覺似酸
非酸似麻非麻,欲逃不舍,想挨又怯,竟生出一絲要尿的感覺,嬌哼一聲,櫻口
叼住了男人的肩膀。

  寶玉兩臂箍緊玉人柳腰,龜頭盡在深處留戀,果然連連勾弄著那粒奇物,隻
美得骨頭都酥了,心知采到了花心,迷醉思道:“奇怪,阿瑤這兒怎麼與別人大
不一樣?唔唔……有趣有趣真妙真妙!”巨碩的肉棒仿佛又暴漲了一圍,更勃得
如鐵鑄就。

  那“如意角”催情之效極為神奇,過不片刻,沈瑤便覺苦盡甘來,雙頰桃花
豔豔,鼻中蘭息急急,口�也微有嬌聲流出,香軀已如棉花般鬆軟了下來,玉容
不嬌自媚,美眸癡迷迷水汪汪地乜望著身上的男人,心中酥麻若醉:“男歡女愛
便是這樣麼?竟然這等羞人的……”

  寶玉觸著她那襲人目光,通體更是如熾如焚,一下下窮凶極狠地大弄大創起
來,隻扯得佳人粉股亂拋纖腰欲折,入眼淫靡之極。

  雖有催淫聖物作祟,但寶玉玉莖巨碩非常,沈瑤又是嬌花初放,既覺酥美透
骨,又感割痛鑽心,真謂五味雜陳,張啟櫻口咬住一物,卻是纏繞在身上的那條
果綠抹胸,模樣樂苦難辨,她原就嬌美絕倫,此際愈是可人至極。

  抽聳間,寶玉乜見沈瑤那仍穿著靴子的一對腳兒在兩邊不住亂晃,心頭倏地
一辣,這可是與家�的幾個女人歡好時從未見過的景象,隻覺那雙墨色蠻靴襯得
她兩截腿肚兒誘人萬分,不單線條奇美,膚色更在靴皮的對比下顯得滑嫩如酥,
當下幾欲射出精來,昏昏想道:“原來女人穿靴子竟是這等撩人的……”

  兩個汗水滴融喘成一片,彼此的激情猛烈地燃燒著對方,寶玉抽聳之勢愈來
愈疾愈來愈狠,沈瑤的嬌吟聲也越來越嬌越來越媚,驀地聽她急叫道:“我……
我……噯呀!不能了……”兩隻手兒又來推人。

  寶玉隻感身底玉人嬌軀一抖,刺到深處的龜頭突搗出一團熱乎乎滑溜溜的軟
漿來,整根陰莖頓麻了起來,還沒回過神,脊上一酸,肉棒大跳了幾下,一股股
精漿已從馬眼�怒射而出。

  原來那“如意角”厲害異常,加之兩人情濃似火,是以未及百抽便已雙雙挨
將不過,一前一後泄了身子。

  沈瑤花心正啟,猛覺一注炙燙的東西襲了過來,仿佛透入了身體的極深處,
侵蝕得花眼內的嫩物絞蠕個不住,耐不住又吐了幾股花漿出來,隻丟得玉容失色
香魂欲化,如泣啼道:“你……你……我……嗚……怎麼尿…尿了……嗚……”

  忽聽“嘩啦”一聲破裂聲響,原來她的腳兒亂蹬,竟將架上一隻鈞瓷花盆踢
落地上,摔得粉碎,恰是那株被丁翊題注為“天下第一香”的瑤池嬌。

  寶玉隻顧死死地抵在她那粒奇滑異脆的嫩心子上激射,顫哼道:“不怕不…
不怕,不是尿。”

  沈瑤羞不可遏,偏又快美欲仙,嬌軀痙攣個不住,兩條玉腿又收了回來,死
死的勾夾住男人的腰股,猶啼道:“怎……怎會這樣?我……我……我不要……
嗚……都是你……你……你害人……”

  寶玉再哄不了她,倏地猛仰起上身,底下卻送得更深更盡,龜頭狠抵在佳人
的嫩心上百般蹂躪,仿佛欲將那粒滑脆妙物搗碎才罷。

  這一泄真謂淋漓盡致,孰料那“如意角”效力強勁異常,兩個欲仙欲死了一
陣後,居然仍覺意猶未盡,依舊如膠似漆地粘膩作一團。

  寶玉從峰頂衝過,終能說出話來,粗喘道:“別害怕,男女快活極了便會這
樣。”

  沈瑤乃是初承雨露,又遇上寶玉那最美女人的玄陽至精,早已魂魄皆化,哪
�還能開得了口,但見她烏雲墜落星眸迷蒙,宛若中酒般酥軟如泥地癱在碧玉花
架上,無比的嬌慵可人。

  寶玉滿懷柔情蜜意,待乜見沈瑤兩腿內側的點點腥紅,心中更是無比憐愛,
情不自禁唇遊玉人肌膚,一寸寸地輕吻柔舐,兩手也做百般撫慰。

  沈瑤何曾領略過這樣的銷魂,況且對方又是心中得意的人兒,甜絲絲醉醺醺
地思道:“今生的男人便是這個了……原來就是這個呢……寶玉……寶玉……”

  隻軟軟地依在男人懷�任由溫存,此際就是還有力氣,也懶得說半個字。

  寶玉底下動了一動,發覺自己竟沒軟掉,他雖然精力健旺,與別的女人歡好
時常常是梅開數度,但卻從未有過這種經曆,猶未想到是那“如意角”作的怪,
心中既是快活又感奇怪:“今回怎能這等強勁?射過後仍然半點不軟?”

  “唔……”沈瑤嬌吟了一下,感覺出心上人又在不老實了,深處的某個地方
猶敏感如初,隻要給輕輕地碰觸到一下,酸癢便會直鑽到心兒�去。

  寶玉忍不住悄悄往深處勾探,棒頭又噙吻到沈瑤那粒又滑又脆奇趣異常的小
花心,他已曾與幾個女人歡好過,卻從未遇見過這樣的寶貝兒,每碰一下,肉棒
便會木上一陣,稍加貪戀,便連脊椎都麻了。

  �眼再去瞧玉人,見她麵上豔若塗脂,正羞不可奈地偷睨自己,不覺心酥魂
蕩,輕輕柔喚:“阿瑤……”

  沈瑤咬著唇兒,鼻中嬌嗯一聲,也低喚道:“寶玉……”彼此各有所感,不
禁兩下銷魂。

  寶玉見她給碧玉花棚所發的暈彩一照,通體雪雪碧碧的宛如美玉,周遭又有
許多極美的奇花交相映襯,仿佛置身於夢幻之中,囈聲道:“我不是在做夢吧?
怎麼懷�有個小仙子……”

  沈瑤似嗔非嗔似笑非笑道:“欺負了人,便當是做夢麼?”忽地秀眉微顰,
原來底下又開始辣痛了起來。

  寶玉慌忙道:“不是不是,我快活過了頭呢,隻是有點不敢相信我們……我
們已經……已經在一起了。”

  沈瑤聽了“在一起”這三字,心中又羞又甜,把滾燙的臉貼在愛郎胸前,細
若蚊聲地呢喃道:“不是做夢,從今以後,阿瑤就是你的了。”

  寶玉十分歡喜,記得自己不久前還在挖空心思套取她的芳名,如今卻已是佳
人在懷,不由一陣飄然得意:“天底下人人皆羨董永遇織女,想不到我賈寶玉竟
也得了個瑤池仙子……”正在陶醉,眼前忽又浮現出一個纖瘦嫋娜的俏影來,心
中猛然一震,不禁迷茫起來。

  沈瑤吃驚道:“怎麼了?你覺得怎樣?”

  寶玉怔了一下,不明道:“什麼?我……我很快活呢。”

  沈瑤羞道:“不是問這個,你身上覺得怎麼樣了?適才為什麼打顫?”

  寶玉道:“嗯……還是很熱……”瞧了瞧眼前的美人,把“還想與你親熱”
這後半句吞了下去。

  沈瑤若有所思道:“寶玉,我們怎麼會忽然這……這樣的?”

  寶玉從側麵癡癡地望去,似乎被她那長長的睫毛撩到了心�邊去,酥酥然
道:“我們情投意合,自然就有些情不自禁哩……”說著移唇過去,在她嫩滑的
臉蛋上親了一下。

  沈瑤麵若紅布道:“那些不算,嗯,我覺得兜兜拿來的那‘如意角’有點古
怪……”

  寶玉道:“什麼古怪?”

  沈瑤道:“記得嗎?我們就是吃了那幾隻東西後,身上便熱了起來的,接
著……接著就……就迷糊起來了。”

  寶玉道:“莫非那幾隻果子有……有令人動情之效?啊!是了是了,因此丁
翊才封之為‘天下第一春’哩,嗯,那我倒應該向這幾隻果兒好好道謝呢。”

  沈瑤聽他說得不像話,在他手臂上擰了一下,大嗔道:“說什麼呢!著了道
兒還高興。”

  寶玉見她羞不可遏嫵媚絕倫,情不自禁將之抱緊,吻了粉靨幾下笑道:“這
種道兒中了又何妨,可不是讓有情人終成眷屬麼。”

  沈瑤心中歡喜甜蜜,臉上卻掛不住,佯怒道:“沒句正經話,不與你說
了!”

  一轉身,便覺愛郎的東西滑溜了出去,也不知給刮著了什麼地方,玉軀頓時
嬌嬌地顫了一下。

  寶玉一陣銷魂,從後邊瞧去,見她鵝頸纖秀,香肩若削,線條無不是出奇柔
美,粉背更有如凝脂酥酪,雪膚�透出一層淡淡的胭脂之色,忍不住又貼緊上
去,雙臂繞到前邊摟圍住她,把唇遊吻秀發粉頸。

  沈瑤給他摟腰捫腹,心中隻感親昵無比,享受了片刻,情不自禁側過臉去,
與愛郎又粘吻作一處。

  兩人耳鬢廝磨,肌膚貼偎,吃下的那幾隻“如意角”再次作怪起來,寶玉自
是心猿意馬,沈瑤也覺意猶未盡,你憐我愛中又漸迷亂起來。

  寶玉手上越來越放肆,把玉人一隻酥乳捏揉成千形萬狀,底下又在悄悄地尋
幽探秘。

  沈瑤忽道:“好香啊,好像比先前還更香了呢……”

  寶玉乜眼架下,瞧見摔在地上的碎花盆,笑道:“是那株瑤池嬌呢,適才不
知誰把它踢了下去,砸碎的瓷片割破花莖,�麵的汁液流淌出來,所以就更香
了。”

  沈瑤隨他目光望去,俏臉飛紅道:“還不是某人害的,可惜可惜……這麼稀
罕的花兒竟給毀了。”說著俯下身子去,撿了一截斷花莖上來,兩人稍微吸嗅,
頓覺一縷奇香直透肺腑,不禁神魂俱酥。

  寶玉也覺可惜,笑道:“此香真是世間罕有,既然已損,何不拿來浴身沐
發,免得暴殄天物。”

  女兒家天生愛香,沈瑤一聽有理,便用手接了些那莖管中流淌出來的滑液,
輕輕塗抹在秀發之上,續而又接了一些塗抹在手腕臂彎處。

  寶玉隻覺她姿態奇美,情不自禁又從後邊環抱佳人,色迷迷道:“果然極
妙,讓我香一香。”說著鼻子嘴巴直往人家姑娘發上身上亂嗅亂拱。

  沈瑤心�酥酥麻麻的,並不如何推拒,忽細細聲道:“寶玉,我們……我們
這樣,算是……成親了麼?”

  寶玉倏地一慌,不知怎麼,旋又想起了那個深深埋藏在心底的人兒來,支吾
道:“還不算……得等拜過天地洞房花燭才算……”怕她著惱,忙加一句道:
“其實也算,我們已這般天地為媒並蒂連枝自然該算的。”

  沈瑤聽了,卻以為他暗示日後要明媒正娶,心中愈喜愈甜,低聲道:“那你
先叫人家一下。”

  寶玉略微一怔,遂明玉人期盼,當下把唇移到她臉側,在其耳心柔情似水地
輕喚:“娘子,我的親親小娘子。”

     ***    ***    ***    ***

  龍象聖使平擎嶽方飛步躍起,立聽鈴聲四下亂響,眼中一花,前邊的南疆六
魅已在刹那間隨之而動,個個身姿妖嬈婀娜,速度卻疾如鬼魅,手上各舞奇兵怪
器,眨眼便將去路封堵得天衣無縫。

  平擎嶽已知她們來曆,見狀卻還是暗吃一驚:“好詭異的身法,且配合得這
等默契!”心中電閃過數種突破之法,皆發覺在要緊處有兵器等著,眼見紫姬背
著世榮就要逃遠,不禁大急,麵上煞氣一凝,猛將“大力龍象功”催鼓至極限,
“咄”的一聲炸喝,竟是依仗著強大無匹的氣勁強行突破。

  隻聽那南疆六魅嬌聲驚呼,仿佛忌憚他的威力,陣勢倏地變換,紛紛往兩邊
避開,再沒哪一個敢硬阻在前。

  平擎嶽一掠而過,心方略鬆,陡聽右側鈴聲響起,間中夾著一縷細風,展臂
格去,隻聽“噯喲”一聲輕叫,一把長長窄窄的薄刀已給他的氣勁震歪,接著左
後破空聲響,不知又有什麼東西追來,聽音極其疾迅,他速度已經稍減,眼見難
以擺脫,隻好返轉揮擊,將那物砸飛半空,在陽光下劃出一道燦爛的弧芒,卻是
把連著細絲的銀梭子。

  但經這兩下間接阻擊,平擎嶽的奔速又緩了些許,一條人影飛趕上來,竟還
稍稍掩過他身形,嬌聲笑嘻嘻道:“大哥喂,真的不願理睬人家麼?”手上甩
抖,將一物迎麵罩來,卻是隻編織得十分精美的小竹簍。

  平擎嶽心中一凜:“好快的身法!”生怕簍中有什麼古怪,拳勁乍吐隔空擊
出,竟帶起隱隱的滾雷之聲,威力極是驚人。

  但那女子滑溜之至,豈肯與他硬拼,皓腕倏翻,反手往下一兜,撈水般把竹
簍轉摔向他肋部。

  平擎嶽見她身姿如舞招式古怪,與中原武功大相逕庭,暗忖若是躲閃不當,
隻怕立得落個下風,且又不願再遲緩半分,心中一橫,幹脆直撞過去,隻聽
“啪”的一聲,肋部已挨了一下,但肩膀亦勢如奔雷般撞上了對方,立聽“啊”
的一聲嬌啼,那女子遠遠跌飛出去,他前邊再無阻攔,幾個流星跨步,再次追近
了背負著世榮的紫姬,方要揮拳擊出,孰料胸口一悶,真氣突地阻滯,奔速立時
大緩了下來。

  紫姬倏地返身一掌朝他臉上印來,平擎嶽忙中�臂一格,立覺一股刁鑽怪異
的陰柔勁道透臂而入,衝勢已給完全遏住。

  南疆六魅輕功皆是奇佳,刹那便追趕上來,重結陣勢封住去路。

  紫姬嬌笑一聲,背著世榮又往前奔。

  平擎嶽顧不得化解那股陰柔勁道,急奮起追去,隻聽四下串串鈴聲亂響,似
有千百般兵器從無數方向襲來,心中頓生出無從閃避之感,忙以一招“龍象於
山”嚴防死守,但這回護體氣勁已弱了不少,身上即挨了數下,他怒喝一聲,雙
臂如巨輪旋碾,龍象拳勁風飆雷滾般吐出,所及之處但見土濺木折,終將眾敵逼
退。

  有個長發及股的女子麵露嗔容,從頭上摘下一隻烏亮的犀角梳,嬌聲道:
“好狠心的家夥,你把我姐姐怎麼樣啦?沒交代清楚就想溜麼!”

  平擎嶽周身辣痛,不敢分神太多,匆匆自檢了一下,所幸似乎都是皮外之
傷。

  那給撞跌出去的女子俯身跪地,一手支著小竹簍一手捧著胸口,嘴角掛著鮮
紅血絲,顯然傷得不輕,恨恨呻吟道:“臭……臭蠻牛死蠻牛!天底下有人似你
這麼打架的嗎……嗚……竟來撞人家這……這地方,不害臊!”

  平擎嶽見她們陰魂不散地糾纏不休,一眨眼便又陷入包圍之中,想起那兩件
給奪去的要命東西,心中愈是焦灼萬分,暴喝道:“再不滾開,老子真要大開殺
戒了!”

  幾個女子俱作驚怯狀,這個顫聲說:“噯喲喂,難道中原的男人就是這樣凶
的嗎?早知人家就不來啦。”

  那個嬌嗔道:“一點都不識憐香惜玉,果然是條大蠻牛呢。”

  再有一個笑嘻嘻地接下去:“大蠻牛?嗯……倒真有點似哩,不知他那臭牛
角藏在哪?我們把它割下來玩兒好不好!”

  平擎嶽悄自運功調息,真氣數轉後,驚覺肋處經脈竟仍阻滯不暢,猛想起聖
捕侯小月曾敗於她們手�的那個傳說,心中驀地清醒,這六個看起來嬌滴滴的南
疆美女,將是數年來所遇最棘手的敵人。


            第七十二回  花開並蒂

  平擎嶽在江湖上罕逢敵手,素來無比自負,此際卻不敢再有絲毫輕怠,無奈
眼下情形令他始終無法冷靜下來尋機破敵,乜見紫姬背著世榮又往前逃,隻好再
次拔足而起,旋聽周遭清脆鈴聲亂響,南疆六魅亦如影隨形襲來,這次合圍卻比
上輪緊湊許多,顯然是欺他身已負傷。

  平擎嶽強壓焦灼凝神應對,龍象巨力縱橫遞出,卻覺招招均難使暢,拳拳皆
若擊水,不禁渾身難受。

  而那南疆六魅攻守默契形同一人,陣勢如重重蛛網綿延搭結,口中的嬌聲笑
語始終不斷,無窮殺機俱隱於嬉鬧之中。

  平擎嶽愈戰愈驚,暗忖:“看來侯小月曾敗於她們手�的傳言非虛,闖入萬
花結界那廝究竟是何方神聖?居然能有這等強援……”心中已不把世榮認做采花
大盜,稍微分神,驀見一把銀梭已攻入防守圈內,在肩膀上斜斜地挑了一下,帶
起一蓬血花,方要反擊,旁邊竟有一人欺身近來,吹氣如蘭地嫵媚道:“大哥
喂,瞧瞧我織的錦兒好不好看。”

  平擎嶽微微一呆:“這般冒進,想找死麼!”心感詫異,出招不覺緩了稍
許,眼前倏地一花,視線不知給什麼阻住,神誌竟有些眩暈起來,才叫不妙,腰
眼上已傳來一下劇痛,半邊身子頓時酸麻起來,趕忙往後疾退,又聽有人嬌嚶
道:“小心喂,人家在這兒哩。”

  不及多想即反肘撞出,卻正砸在一彎利刃之上,辣痛中龍象巨力暴吐而出,
將那阻襲之人震出數步之外,終得脫出此輪合圍,身上已是鮮血淋漓……

  一女手舞斑斕傣錦,妖嬈道:“人家織的錦兒真有這麼好看嗎?怎瞧得兩眼
發直呢。”

  另一女手持犀角梳俏睨著他,笑嘻嘻道:“大哥好定力喲!腰眼上那下啊,
別的男人一嚐可就全酥了呢。”

  握著景頗長刀的女子愈是令人心跳,隻見她用嫩舌舔舐刃口鮮血,仿佛嚐到
了什麼味道極美的佳肴,滿臉盡是甜暢之色,膩聲道:“好腥好腥,阿牛哥哥,
人家還要吃!”

  隻不過稍微分神,立導致身陷險境,平擎嶽麵色愈發難看,當下隻是默默不
語,抓緊時間暗自運功療傷。

  南疆六魅似看破他的打算,笑嘻嘻地又圍近前來,一女忽拔身躍起,嬌聲襲
人道:“人家也要跟阿牛哥哥親近親近,免得便宜了你們。”長裙在空中鮮花盛
放般乍然揚起,底下兩隻迷人的腳兒交替踢出。

  如此凶險之際,平擎嶽焉敢半點心猿意馬,孰知見了她那雙穿著細絲綁鞋的
雪白腳兒,那春蔥般的纖秀玉趾,那染了鳳仙花汁的整齊美甲,不知怎麼,心頭
竟然一蕩,騰挪間不覺多瞧了兩眼,愈感飛舞而來的粉腿玉足美不勝收,直至眼
前寒芒一閃,方才驀然驚醒,對方已襲到鼻尖,急忙扭頭躲避,麵頰倏地一辣,
已給割了道長長的口子。

  原來那女子鞋底藏著薄紙般利刃,隻在前端露出短短的一圈,若非極近,絕
難發現。

  另外幾魅趁機掩上,招招刁狠陰毒,絲毫不給對方喘息空隙。

  這一下失勢,平擎嶽立又重陷險境,苦苦支撐許久,仍然毫無逆轉之機,身
上徒添了多處傷勢,隻好完全轉入防守,形勢愈見被動,滿額皆汗地忖道:“我
平日收拾別人如同兒戲,今回怎麼屢屢緩鈍?反叫這幾個婆娘玩得暈頭轉向……

  啊!是了,她們定然識得迷魂秘術,那些妖嬈舞姿,那些奇兵怪器,那些係
在身上的鈴兒,甚至連聲音都暗蘊擾人功效,令我心神不定!”

  再瞧遠處,紫姬背著世榮已不知所蹤,一顆心不由慢慢下沈,知曉今日已無
將那兩樣要物奪回之望,就連全身而退,隻怕也非易事,正在暗暗叫苦,忽聽遠
處呼喝聲大作,卻是大批宮中禁衛趕到,暗歎一聲道:“罷罷罷!留得青山在,
不怕沒柴燒,今兒栽了個筋鬥,他日再討回來就是!”

  當下將功力提至極限,兩臂狂舞,宛似數十條手臂、數十個拳頭同時擊出一
般,龍象巨力四下狂轟,聲勢極其駭人,終將六魅的重重合圍撕開一角,足底發
力蹬踏,整個人箭般疾衝而出。

  持梳女子叱道:“這家夥想逃!”正欲提步追殺,卻給舞著傣錦的女子止
住,“由他去吧!”

  握刀女子嫵媚地遙盯著急奔的平擎嶽,眼神宛如對情人的依依不舍,膩聲
道:“我們再玩一會嘛,說不定能把這條蠻牛宰了。”

  此時已有數名禁衛奔至十餘步之距,揮舞著兵刃大聲呼喝。

  那女子將傣錦披圍身上,悠悠地係好領口絲帶,淡聲道:“算了,主子有
令,要我們隻攔他一下就走,不得有違。”

  持梳女子與握刀女子心知若給禁衛纏上,麻煩可就大了,當下不再多說什
麼,點了點頭,與其餘幾女齊身飛起,眨眼間便消失在茂密的林子�。

     ***    ***    ***    ***

  沈瑤渾身皆酥,軟軟地靠在愛郎懷�,細若蚊聲的也還了一聲,“相公。”

  寶玉大暢,底下抵住嫩蚌,在後邊發力一揉,肉莖無聲無息地再次沒入玉人
的嬌嫩之內,但覺依然糾緊如箍,隻爽得咧嘴吸氣。

  沈瑤嬌嚶一聲,又覺辣痛如割,雖比前次略為減輕,卻也萬分難挨,但因心
中無比歡喜甜蜜,隻咬住唇兒死命忍著。

  寶玉覺察,忙頓住不動,柔聲問道:“仍痛麼?”

  沈瑤點點頭又搖搖頭,反軟聲問道:“你可快活?”

  寶玉道:“羽化登仙不過如此。”

  沈瑤顫聲道:“你快活,我便快活。”那是一種奇妙的飽脹感覺,令她心慌
魂蕩。

  寶玉猶在遲疑,聽她澀聲接道:“這般停著,才更難過哩。”心中一喜,當
即緩緩抽聳起來,努力了十幾個來回,龜頭才突到花宮盡頭,前端終又觸著那粒
似肉非肉似骨非骨的花心子,隻覺奇滑異脆妙不可言,美得周身骨頭陣陣發酥。

  沈瑤感覺寶玉突得極深極盡,弄得什麼東西又酸又麻,迷糊想道:“他竟弄
到了我這麼深的地方……”滿滿的愛戀中又多了一種極致的親密感受,心中更是
如癡似醉,快感頓然如泉湧現,反手纏摟住了男人的手臂,玉股也往後緊緊貼
靠,任由心上人盡情馳騁。

  寶玉爽美了一陣,勾抱起玉人身子,讓她兩手支著趴在花架上,自己跪在後
邊繼續抽送,見花底已是濁膩一片,到處皆粘粘黏黏嬌嬌嫩嫩的好不淫靡誘人,
又奮力突刺了數十下,忽清清楚楚地瞧見一注透明的汁液從蚌縫�滾了出來,流
得兩瓣玉貝有如油浸,心頭大顫了一下,動作愈加狂野刁狠起來。

  沈瑤螓首亂搖嬌喘籲籲,陣陣乳浪臀波襲人魂魄,她因習武的關係,不但體
形極美,肌膚�更透出一種迷人的胭脂麗色,與寶玉平日所見的尋常女人甚不相
同。

  寶玉鮮感滿懷銷魂蝕骨,胡思亂想道:“鳳姐兒豐腴冶豔嬌慵不勝,卿卿窈
窕嫋娜嫵媚可人,阿瑤卻是明麗婉約貌比天仙,若讓我來評,還真分不出哪個更
好哩……哎呀呀,三個美人兒竟一一叫我給得了,不知我賈寶玉從前苦修了多少
世,才有今生的造化哩。”

  猛一下突得狠了,頓將玉人上邊身子推出碧玉花架之外,所幸前邊恰有一條
藤蔓垂下,沈瑤忙用雙手抓住,才沒整個墜下。

  寶玉見她上半身淩空在外,下半邊卻仍留花架之上,姿勢稀罕怪異,瞧著她
那嬌嬌翹著的雪股,隻覺撩人萬分,便不將之抱回,兩手用力捏握住小蠻腰,底
下旋又流星火雨般地疾聳狠刺。

  沈瑤一陣失神,有如溺水之人抓著救命稻草般死死地捉住那條藤蔓,身子給
男人抽聳得晃來蕩去,心中大羞,偏偏卻無法穩住,又感這姿勢十分受力,深處
的什麼地方被采得酸楚了起來,顫聲叫道:“快拉我回去,要掉下去啦!”

  寶玉怎舍得放過這等奇趣,入魔般仍一味狠抽,悶聲哼道:“我捉你緊緊
的,掉不下去呢……隻再玩一下。”

  沈瑤聽見他說“玩一下”這三字,愈是羞不可遏,一種極度的銷魂從心中蕩
漾開來,渾身都酥軟了,雙手幾捉不住藤蔓,頭暈目眩呼道:“真要掉下去啦…
噯呀!好……好……好酸!不……不要……那兒……”

  寶玉道:“哪�?”

  沈瑤聲音都顫了,“就那�。”嬌軀繃緊如弓,腰後現出一條深深的迷人溝
兒來。

  豈料寶玉更是如癡似狂起來,巨碩無朋的炙燙棒頭下下直挑池底的脆心,隻
刺得玉人融掉了一般,泛濫的春潮黏黏膩膩地塗了兩人一身。

  沈瑤嬌聲不住,“噯呀!玉……你……你……噯呀,酸……酸……不……
要……不要碰那兒了,啊!啊!你……你……你壞……嗚……壞蛋!”嬌軀亂晃
亂蕩,蠻腰似擰似折,所幸她乃習武之人,兼得上天厚賜,身體柔韌非常,若是
尋常女子,莫說堅持如此之久,隻怕連這姿勢都做不出來。

  寶玉聽她嬌嗔連連,不禁神魂蕩漾,頑心忽起:“你叫我壞蛋,那就再壞些
兒與你瞧。”竟撿起那截斷花莖朝花溪撩去,撥了幾下,便尋著了那粒沐浴在濁
蜜中的粉嫩肉兒,對準蒂頭輕輕點去,頓感玉人猛震了一下,嫩瓤內也劇烈蠕動
起來,絞握得玉莖美不可言。

  沈瑤輕啼一聲,顫呼道:“你……你做……做什麼?啊!”原來又給男兒逗
弄了一下,嫩蒂酸脹得陣陣發木,她瞧不見底下情形,感覺便似腫了一般。

  寶玉笑道:“你發上身上都抹了,這�可不能漏掉呢。”說著手指發力,在
底下將花莖中的殘液擠出,都塗抹在她蛤口內,驟覺一股清涼直襲肉棒,又有一
股濃濃的奇香撲鼻而來,心中不由連聲呼妙。

  沈瑤瞠目結舌,隻覺底下時炙時冰,陰內仿佛變得愈加敏感起來,竟清清楚
楚地感受到了男人的每一次脈動每一次衝刺,渾身一陣筋麻骨軟,連嬌嗔的力氣
都沒有了。

  寶玉連連狠挑疾刺,把玉人射得如風中之柳,望著她那被磨擦得嫣紅起來的
雪股,望著她腿根嬌嫩處的淡淡青脈,潰意已是迫在眉睫,突覺沈瑤的花徑由蠕
動轉為抽搐,更絞得肉棒爽美萬分,再也把持不住,猛地盡根送入,龜頭狠狠揉
抵住脆心,大江決堤般一泄如注。

  沈瑤正酸得陣陣痙攣,倏覺男人排山倒海般迫來,深處驟然滾燙,一股強烈
的酥麻直透玉宮,不禁失聲嬌啼,股股花漿已從美透的花心�一湧而出,刹那間
也隨著男人丟了身子。

  兩人欲仙欲死對注良久,寶玉鬆緩過來,這才把搖搖欲墜的沈瑤整個拉回花
架上,千憐萬愛地抱在懷內,隻覺玉人仿佛給抽光了骨頭,周身寸寸酥如軟泥,
又比上回更甚許多,情不自禁俯首輕吻,正柔情蜜意地溫存,忽有一人挨了過
來,軟軟地貼靠在他臂上。

  寶玉轉頭一瞧,原來卻是適才走開的兜兜,隻見她雙頰似火嬌喘籲籲,眸中
一片混沌迷亂,吃驚道:“兜兜,你也……你也……”

  兜兜呻吟了一聲,兩手纏抱著他的臂膀喘息道:“我……我……嗚……”秀
目迷離地望了望他懷�一絲不掛的沈瑤。

  寶玉臉上發燒,道:“我們……我們……”發覺說不下去,忙轉言道:“你
剛才給我們吃的那果子是從哪尋來的?有些古怪哩!”

  兜兜昏昏道:“就……就在那邊,我們可……可是中毒了嗎?”她周身肌膚
皆燙,連呼吸都是熱的。

  寶玉道:“不清楚,你覺得怎麼樣?”

  兜兜張了張嘴,好一會才說出話來,“好難受,我…我……”水眸又溜向他
懷中的沈瑤,眼角逸出亮晶晶的瑩光,仿若蕩漾著的春水,令人生出無限遐思。

  寶玉不知如何是好,望著她微微張翕的嫩唇,似比平時紅豔了許多,心中噗
通通地亂跳,胡亂道:“是不是很熱?”隻覺她將自己的手臂纏抱得更緊了,軟
綿綿的酥胸也挨了上來。

  “嗚……熱死了,好似要……要燒起來了!”兜兜腦袋一歪,竟把粉滑滾燙
的臉兒貼偎在他那赤裸的胸膛上。

  寶玉心中一蕩:“那‘如意角’有令人動情之效是鐵定無疑的了,不知她吃
了多少?嗚……這又如何是好?難道也得……也得……”想到這兒,底下又漸烘
熱起來了。

  兜兜嬌軀陣陣打擺子似的輕顫,忽呻吟道:“倒黴蛋……你……你……”

  寶玉聽她又喚自己做“倒黴蛋”,隻覺親昵無比,應道:“嗯?”

  “你像剛才……剛才對小姐那樣,也……也抱抱我好麼?”

  兜兜聲音細若蚊呐,卻令得寶玉渾身一震,他雖已連續發泄過兩次,但那
“如意角”的威力依然強勁,給這如花似玉的小美人一糾纏,欲念又如發酵般迅
速地膨脹起來,隻稍遲疑了一下,便張臂抱住了女孩。

  而兜兜更是糟糕,她素來喜嗜甜食,適才吃下去的“如意角”比寶玉和沈瑤
都多,周身早已十分不自在,回來時又正撞見顛鸞倒鳳的好戲,肚�的“如意
角”登時大肆作怪起來。

  她年紀尚小,對男女之事所知極少,瞧著寶玉與她小姐赤身裸體地荒唐,既
覺害羞又是好奇,便躲在一旁偷偷觀望,瞧著瞧著,漸從羞澀轉作焦灼,再由焦
灼變成渴望,飽受煎熬了許久,心智與矜持終給欲焰一點點焚燒殆盡,迷迷糊糊
地靠近兩人,也不知如何才好,隻想似她小姐般讓寶玉抱抱,誰知給公子真一抱
住時,整個人登時全酥了。

  寶玉便如抱住一隻火爐般,給煨得通體烘熱,赤裸的身子貼觸著少女光滑似
緞的肌膚,欲焰又漸漸再度熾旺,情不自禁俯下頭去,把唇遊走於秀發粉耳間。

  兜兜渾身輕顫,竟問道:“你……你適才對小姐做……做什麼?”

  寶玉口幹舌燥,半天才答,“我在疼你小姐。”

  兜兜聽得似懂非懂,細嚼間嗅著一股男人的氣息,驀地春情爆發,雙臂緊緊
纏抱住公子的腰,嬌喘道:“倒黴蛋,你也……你也……疼兜兜要不要?”

  寶玉心頭一陣狂跳,望了望有如中酒的沈瑤,轉回來柔吻著她粉額道:“兜
兜……你願意……願意?”

  兜兜貓兒似地輕嚶一聲,臉仍緊緊地貼於他胸前,細細聲道:“小姐怎樣我
都會跟她,而且……而且你又救了我,兜兜也該服侍你的,你……不想要麼?”

  寶玉神銷魂蕩,心道:“阿瑤要做我娘子,兜兜自然是跟著她的,小姐出
閣,丫環陪嫁,也沒什麼不妥哩。”這淫人終於把持不住,給自個胡亂編派了個
理由,當下原形畢露,在兜兜那嬌小玲瓏的粉軀上上下其手,立將女孩兒撩逗得
嬌喘籲籲天旋地轉。

  兜兜何嚐有過這種經曆,從前便是與男人親近一點都不曾,緊張得心兒似要
蹦出來一般,偏又覺十分舒服美妙。

  寶玉探手到她腰間悄悄將束帶鬆了,掀開上衣,見�邊也如沈瑤般裹著條抹
胸,卻是柔柔的水藍色,包著一對嬌翹可愛的小乳兒,心中銷魂道:“莫非江湖
中的女人都是用這東西?與肚兜另有一種不同的風情哩。”這回竟舍不得立刻除
去,隻把手從抹胸底下塞了進去。

  兜兜麵紅耳赤,心�雖羞不可遏,卻給情欲焚燒得無力相拒,不覺中反把兩
條玉腿纏住了公子,昏昏想道:“他竟摸這兒……嗚……可羞死人了……”

  寶玉飽嚐了手欲,亂中將她褲子褪下,入眼即見一道紅縐縐的嫩縫兒,也不
知是因年紀小還是跟千手仙娘崔夫人一樣同為白虎,旁邊光溜溜的無半根細茸,
更奇的是那玉蛤口竟生得極高,看起來便如位於小腹一般,刹那間百脈賁張,心
中狂跳道:“怎有這樣的?”

  隻感無比的新鮮刺激,下邊迫不及待地湊近前去,卻又見一幅奇景,通紅的
肉莖竟在她那晶瑩如玉的腿根處映出清晰的影子來,不禁悶哼一聲,鼻血差點兒
就要奔湧而出。

  兜兜隻覺花底給一根炙燙的東西抵住,隻煨得通體欲融,聽公子在耳心顫聲
道:“兜兜,你真願意麼?”才要點頭,便感男人直迫了過來,不知給戳著了什
麼地方,一道劇痛頓如閃電般貫穿了身子,眼中淚水已一湧而出,失聲呼道:
“不要!”她年紀甚小,而寶玉的陽物卻出奇偉碩,這一交接自是痛楚非常。

  寶玉趕忙頓住,但花膜已穿,龜頭刺著內瓤的嬌嫩美肉,隻爽得齜牙咧嘴。

  兜兜婉轉嬌啼,在男人懷�時掙時推鬧個不休。

  寶玉隻抱著她輕憐蜜吻,底下雖不敢再動,卻覺魚腸似的花徑徑自糾蠕不
止,玉莖仍不由自主地慢慢朝內陷沒,心顫道:“所遇女子,要數這個最窄
了!”忽地前端觸著一物,尖尖滑滑的有些刮人,正軟軟地點著龜頭的馬眼,不
禁汗毛皆豎,忍不住稍微發力,誰知立將那物揉成一團。

  兜兜嬌呀一聲,渾身繃緊,四肢死死地纏摟住男人,神情仿似咬著了一隻最
青澀的酸檸檬。

  寶玉心中如癡似醉:“這兩個小仙子的花心兒皆是妙不可言,竟與別人大不
相同的!”一時忘乎所以,輕輕幾下勾探,立又弄得女孩大呼小叫,慌忙再次停
住,隻覺那粒軟滑妙物尖尖地挨在龜頭上顫然蠕動,不由骨頭都酥了。

  兜兜淚掛粉腮失魂落魄道:“怎……怎會這樣的?好……好難受……”

  寶玉柔聲哄道:“一會就好,你且放鬆,待會自然就舒服啦。”悄悄低頭看
去,隻見莖身上纏繞著絲絲觸目心跳的鮮紅血跡,心中又是一陣悸動:“不知我
修了幾世的福份,今兒竟一氣采得這兩個小仙子的初紅……”

  兜兜仿若未聞,又迷迷糊糊地呻吟:“熱死了……你……你好……燙……
嗚……”

  寶玉怔道:“什麼?”仍垂目望著兩人的交接處,見自己的肉棒尚露半截在
外,前端卻感已抵盡頭,不禁銷魂思道:“這女孩不單最窄,也是最淺的……”

  兜兜摸摸臉又咬咬手,莫名其妙地接道:“你……你……我……我……嗯…
好奇怪……”仿似煩躁難耐地扭動了起來。

  寶玉已禦過數名處女,有了些許經驗,也試著隨之輕輕攪動,聲音愈是溫
柔,“好些了麼?”那“如意角”果然威力驚人,過不片刻,便覺女孩的身子鬆
軟了下來,陰內也似雨後小徑般泥濘滑溜。

  兜兜秀目如絲雙頰染桃,在底下彷徨無措,兩條粉腿不知何時勾在了公子的
腰上。

  寶玉又道:“還痛麼?”一連幾問,俱不聞答,知其苦盡甘來,便開始緩緩
抽送起來。

  兜兜苦色漸去,俏臉上的嫵媚越來越濃,忽地失聲嬌啼:“噯喲!”隨後綺
聲便時斷時續此起彼伏,嬌嬌柔柔地蕩人心魄。

  寶玉見她已入佳境,漸漸放肆起來,耐不住嫩徑的緊緊糾纏,倏地幾下顛
聳,棒頭皆往池底的小花心送去。

  兜兜立時失聲顫呼,她身子十分嬌小,花房又窄緊非常,頓給男人抽扯得宛
如風中擺柳,比起纖穠合度的沈瑤,又是另一種可人風情。

  寶玉瞧在眼�,心頭有如火燎,抽聳之勢愈漸狂野,每一下均似意欲盡根而
沒,無奈如何努力,皆餘半截在外。

  兜兜香汗淋漓,忽地痙攣起來,口中連連嬌喚:“啊……啊……酸……啊…
你……公子……啊呀!好酸……壞蛋!啊……”仿佛不堪承受,兩隻腳兒亂蹬亂
踩,身子便往上方溜滑而去,玉貝拖過之處,竟蜿蜒出一縷晶亮的漿跡來。

  寶玉周身血沸,豈能容她逃開,急忙揮軍追殺,乜見花架那邊有道欄杆,心
中一動,便把女孩逼迫過去,將她抵在角落�怒抽狠聳。

  兜兜癱瘓似地歪倚在欄杆上,醉酒般任由公子癲狂擺布,口中啼喚均止,似
乎快到了那欲仙欲死的要緊關頭,迷離秀目忽地睜大,羞不可遏地望向寶玉後
邊,這回竟連雪頸都暈紅了。

  寶玉回過頭去,原來卻是沈瑤醒了,正含嗔吐媚地瞧著這邊,心中頓慌了起
來,方不知該說什麼,已見她湊了過來,兩條粉臂環住了自己腰腹,檀口輕咬住
耳垂,嬌喘著膩聲道:“小淫賊!”


            第七十三回  山雨欲來

  寶玉哆嗦道:“兜兜也吃了那果子的,隻怕…隻怕也得這樣才解得了……”

  兜兜也慌張支吾道:“小姐……我……我……”

  沈瑤笑道:“你什麼?不怪你,隻怪他,這人骨子�怎麼樣我還不知道
麼。”

  寶玉見她口中說怪,麵上卻毫無惱色,心中大喜,忙道:“對對對,怪我!
怪我。”

  沈瑤喘息道:“饒你了。”說著竟在後邊一推……寶玉便往前衝去,棒頭正
準準頂著兜兜的滑嫩心子,爽得悶哼一聲。

  兜兜卻是嬌啼一聲,酸得無以複加。

  三人心中皆是一陣銷魂,接下愈是香豔迷亂。

  前有沈魚落雁的俏丫鬟婉轉纏綿,後有羞花閉月的嬌小姐推波助瀾,個中的
銷魂滋味實非筆墨能述,寶玉不禁興動如狂,早忘了兜兜還是個豆蔻初綻的女孩
子,下下皆盡大弄大創,勢如流星趕月後羿射日,仿佛欲將整根巨杵沒入她那窄
窄短短的花徑。

  兜兜也似忘了所有的羞澀,嬌聲如流水般啼呼出來,“不……不要了,我
要……要壞……壞了……啊!啊!不要……不要,公子……公子……寶玉……壞
蛋!啊……要……要尿呢!”劇顛中兩條腿兒幾勾不住男人。

  寶玉麵赤如火,見她反應比適才的沈瑤還要厲害三分,不禁萬分銷魂,底下
極力顛送,悶哼道:“你尿你尿,剛才你小姐也尿給我了,可快活得很呢!”

  沈瑤在後邊聽得麵如火燒,嬌吟著在他肩頭咬了一口,兩條雪藕般的粉臂緊
緊地摟住了愛郎的腰,愈加動情地發力推聳。

  兜兜嘶聲渴喘,隻覺各種難挨難辨的奇妙感受紛至遝來,一浪浪堆積疊累在
體內某處,竟似欲尿方快,心中大慌,還想強忍,驀地花心兒無可遏製地奇酸起
來,不由尖啼一聲,嬌軀旋又繃緊如弓,四肢死死的纏抱住公子,排出了今生第
一股極樂的陰精。

  寶玉隻覺她那粒嫩心竟又硬了些許,抵得龜頭一陣發酥發木,稍微挪轉便尖
尖地揉到了馬眼上去,更是無比的銷魂蝕骨,跟著便有一股極滑的漿液淋了過
來,熱乎乎膩溜溜地包住了大半根肉棒,悶哼中已如江河決堤般射出精來。

  兜兜已覺極美,不想給寶玉那玄陽至精一灌,刹那間魂飛魄散通體盡酥,頓
又攀上了另一個絕妙的巔峰,股股滑漿泉湧而出,隻丟得難歇難止。

  後邊的沈瑤瞧得眼餳魂酥,死死地纏摟著愛郎,忽脫口道:“寶玉,我……
我……還要這樣……”

  寶玉猶在兜兜的嫩瓤內狂注怒射,欲仙欲死地應道:“嗯,這就來……”

  但見棚中春色愈是濃得難以化開,迷迷糊糊間你嬉我鬧欲罷不能,直至三人
皆俱筋疲力盡,方才昏昏睡去。

  正是:香棚碧架樂未央,並蒂春色競荒唐。
     欲解兒女癡迷處,銷魂如何能參詳。

  不知過了多久,寶玉徑先醒來,望著懷中海棠春睡的一對美人兒,隻感如夢
似幻般不太真切。

  兩個女孩皆是初承雨露,此際愈發嬌豔欲滴,他忍不住垂下頭去,柔情蜜意
地左親親右吻吻,心道:“今兒能得到這兩個小仙子,莫說此行不冤,便是逃不
出去亦都不冤啦……嗯…不對不對,若她們就此給困在這�,那可真真太冤哩!
老天爺不會這麼狠心吧……”不知怎麼,心中竟浮起了“天妒紅顏”這四個字,
趕忙啐了自己一口,卻又想起家�那個魂縈夢繞的人兒來,頓時一陣黯然:
“不知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正在胡思亂想,忽聽一個甜美的聲音道:“壞蛋!”卻是沈瑤也醒了。

  寶玉笑嘻嘻望她,溫柔喚道:“娘子。”

  那“如意角”的效力此時已耗去了七七八八,沈瑤心智已複,想起適才的荒
唐與瘋狂,不禁俏臉生暈,咬唇道:“你可得意呢,竟把我們兩個都……都一塊
欺負了。”

  寶玉忙道:“那果子好生厲害,方才若不……若不那樣,兜兜隻怕受不了
呢。”

  沈瑤似笑非笑道:“還理所當然嘍。”兩人聲音都很小,皆怕吵醒了兜兜。

  寶玉隻道她真惱了,立時慌了,“實是情非得以啊,下不為例下不為例,如
有再犯,叫我賈寶玉……”便要立誓。

  沈瑤春筍般的手兒軟軟地捂上了他的嘴,嬌嗔道:“慌什麼呢,都說饒你
了。嗯……我和兜兜雖為主仆,其實早已情同姐妹,你若要我,日後她自然是鐵
定跟我的,所以呀,適才那樣也不算為過。“

  寶玉邊聽邊點頭,不覺已笑得合不攏嘴,嚐過了兜兜那罕異的美妙之後,若
叫他以後再不許碰,心底還真真萬分難舍呢。

  “隻是……”沈瑤頓了一下,麗目望著他慢悠悠地接道:“有了我們兩個之
後,你若再去稀罕別的女人,那可休怪我……休怪我翻臉哦。”

  寶玉麵上微微發木,強笑應道:“有了你們兩個小仙子,我……我豈會再貪
得無厭。”這色人嘴上堂皇,心中卻掠過一絲莫明的惶然。

  沈瑤環摟住愛郎腰杆,將火燙的粉靨貼在他胸前,夢囈般的甜聲道:“真奇
怪,居然就在一起了……”迷蒙的秀目忽然直直地盯住某處,整個人如中魘般僵
住。

  寶玉覺察,才要發問,卻給沈瑤一手捂住了口,疑惑中順著她的目光瞧去,
頓也驚得渾身發軟,原來一條長長的怪物正如銀流般從碧玉圍牆上蜿蜒而下,不
是先前那條巨蟒又是什麼!

  隻見它口�還銜著一物,竟是那把掉落在地湖�的湛瀘寶劍,且連丟在岸邊
亂石中的劍鞘也給尋著了。

  寶玉和沈瑤呆呆地望著,心中齊生出一種匪夷所思之感,皆想這怪物定有非
常靈性,否則怎知湛瀘寶劍乃是此間之物,將劍與鞘合二為一送回來。

  兩人屏息靜氣,哪敢發出丁點聲響,正慶幸那怪物似未發覺花棚這邊有人,
徑自沿著閣樓的立柱往上攀遊而去,忽聽旁邊一聲輕呼,原來卻是兜兜醒了,一
睜眼就瞧見了怪物,頓時嚇得驚叫起來。

  那銀色巨蟒立在半空凝住,猙獰的巨首朝花棚方向緩緩轉了過來,三人皆俱
膽戰心寒暗暗叫苦,已見那怪物吐掉口中的神兵,倏發出一聲震人心魄的可怖嗷
叫,數丈長的軀體一弓一縮,刹那便從立柱上淩空彈出,裂著血盆大口形如飛龍
般朝三人撲噬過來。

     ***    ***    ***    ***

  幃幔重疊,鮫綃遍垂。

  氤氳水氣間,北靜王世榮赤著身子斜倚在玉石砌就的池沿,手持一隻卷軸全
神貫注地觀看。

  幾名美婢在旁邊輕手輕腳地為他淋湯按摩,不敢弄出絲毫雜響。

  水影珠簾掀起,換了一襲輕紗的紫姬嫋嫋娜娜進來,走到池畔跪坐在男人的
背後,擺擺手示意眾婢退下,伸出春蔥般的柔荑親自為世榮按摩,輕喚道:“王
爺。”

  男人卻仿若未聞。她探頭從側望去,見世榮臉上如癡似醉,心中微感詫異,
當下不再說話,隻輕輕柔柔地繼續幫他按摩。

  過了盞荼光景,世榮突仰天大笑起來,紫姬忙笑問:“王爺,為何這般高
興?”

  世榮一揚手中卷軸,麵上俱是狂喜:“真是天助聖門矣,這可是陳見羽夢寐
以求的東西啊!”

  “哦?是什麼好東西呢,可否說與人家聽?”紫姬嬌聲道。

  “有什麼不能讓我的小孔雀知道的!這隻卷軸是馮左庭密奏朝廷的軍報副
本,整個西南兵部的最新部署報告,其內馮左庭在南疆的兵力、建製、補給乃至
營地、兵種、糧倉各部的位置無不記述得詳盡備至,後邊還有地圖輔以標明。”

  紫姬又驚又喜道:“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會落在王爺手�?啊,是從宮內弄
到的嗎?”

  世榮微笑道:“‘天欲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孟
夫子這句話果然說得不錯,我這次被迫避入宮中,雖然屢遇凶險,所傷非輕,但
老天爺終待我不薄,先讓我無意間獲知白蓮教欲謀天下的野心,後又賜我良機從
他們手中奪得這隻卷軸,哈哈,這也該是今朝氣數將盡的預兆!”

  紫姬訝道:“白蓮教?他們有什麼能耐,竟敢來跟我聖門爭天下!”

  世榮麵色微凝,道:“我原以為此教不過是個江湖幫會,以前並未太多留
意,這次在宮中才知他們有這野心,且已謀劃甚久,有些步子尚走在我聖門的前
頭,譬如他們在狗皇帝的身邊暗伏了顆重要的棋子,甚至還控製了某個寵妃…”

  紫姬吃了一驚,“哪個妃子?”

  世榮道:“不清楚。他們此招甚是陰損,等若間接影響了狗皇帝,而且朝廷
的重大機密極可能會因此比我們先得之。”

  紫姬柳眉蹙起,“定要想辦法查出這個人來,否則將大礙我聖門霸業。”頓
了一下,若有所思地接道:“在宮內的布置,我們的確做得不足……”

  世榮道:“嗯,這個我已有計劃,接下會有安排。白蓮教不可小覷之處尚不
止此,他們還在某個地方秘密組建了一隻八萬人的部隊。”

  紫姬輕“啊”了一聲,心中愈加驚訝,道:“八萬人的部隊?數目可有誇
大?這比我們在南疆組建的部隊隻少一點呀。”

  世榮道:“數字是從他們私下交談中得來,所以應無水分,隻不知這支部隊
的素質與實力如何而已。”

  紫姬神色凝重道:“如此真不可忽略這個白蓮教呢,弄不好,他們便是我聖
門問鼎天下的一大絆腳石。”

  世榮打了個哈哈,傲然道:“可惜呀可惜,他們已給我知其所謀了,從此難
成氣候矣!”

  紫姬笑道:“那倒是,天底下誰跟我們少主作對,就注定要倒黴的。”

  世榮忽問:“對了,六姝回來沒有?”

  紫姬答:“都回來了,隻有如露吃了點虧。白蓮教那廝還挺厲害,不過聽說
他亦討不了好。”

  世榮點點頭:“那家夥是白蓮教二聖使之一的龍象使者,武功不弱。六姝總
能讓我放心,她們聯手,江湖上的確沒幾個人能難為得了她們。”

  紫姬嬌聲道:“她們算是又立了一功,往後王爺可要多疼她們一點兒呀。”

  世榮笑道:“我疼她們還少嗎?你這主子真不錯,老是替她們爭寵討寵,搞
小圈子。”反手在她嬌挺的峰處輕拈了一下。

  紫姬立時渾身發軟,嬌嗔道:“她們為了我,從千�迢迢之外跟到這來,人
家不該對她們好一點兒嗎?王爺不知,您不在的這些日子,她們是怎麼個急
的。”

  世榮笑道:“好啦好啦,我再疼她們多多點,包括你這隻迷人的小孔雀…”

  世榮指了一下旁邊的紫葫蘆接道:“�邊裝的東西喚做‘九轉千瓊丹’,據
說也是十分重要之物,你待會拿去讓枯榮二老瞧瞧是什麼寶貝。那家夥丟了這兩
樣東西,不知回去怎麼跟他主子交代?”

  紫姬歡喜地應了一聲,道:“聽名字像是好東西哩,最好是極稀罕的寶貝,
心疼死他們才好。”

  世榮舒適地往後靠,把頭枕在婦人酥胸上,懶聲道:“我不在的這段時間,
家�可有什麼事情?”

  紫姬道:“對宮中我們一直報稱王爺身體不適,遵照醫囑須在家靜養,除了
來訪者見不著王爺或許會有點議論之外,並無什麼麻煩。”北靜王品爵雖尊,卻
非事朝大臣,因此以養病為由搪塞宮中並不太難。

  世榮道:“門中呢?”

  紫姬道:“門中有一條好消息,一條不知該算是好還是壞的消息,王爺想先
聽哪一條?”

  世榮道:“不知該算是好還是壞的先。”

  紫姬道:“南邊終於動手了。”

  世榮臉上一跳,沈聲道:“怎樣?”

  紫姬道:“馮左庭果然中伏,卻給他部下死命救出,但據陳見羽報應是受傷
極重,隻不知還能挺上多久,所以這條消息不曉得該算好還是壞。”

  世榮心中連呼可惜,歎道:“此次準備許久,尚不能置馮夫子於死地,往後
愈難覓得良機了。他若能挺過來,不知見羽又得苦熬到幾時,我聖門大業又得晚
成多少年。”

  紫姬道:“馮夫子年歲已大,又受此重傷,多半挨不了多久的。”

  世榮道:“此人的命甚硬,閻羅王老是不肯收他,曾多少次死�逃生的,況
且他手下還有個聞名天下的神醫……唉,不過我們至少有兩個收獲,一是敵帥受
到重創,見羽的壓力大為減輕,或可伺機謀動;二是這樣一來,侯小月又有得忙
了。”

  紫姬恍然道:“對呀,即將回到都中的侯小月說不定又得因此離開,這樣的
大案,自然要比捉拿采花大盜重要許多,朝廷多半會把他調到南方去!原來少主
早有算到此點,所以一直都不擔心侯小月回京。”

  世榮微微一笑:“這隻是一個可能,如果這次調不走侯小月,我還有另一個
辦法。好啦,說說那條好消息吧。”

  紫姬麵露興奮之色,說道:“我姐姐就要到都中了!”她小名喚孔雀兒,從
前人稱“紫發妖姬”,而她姐姐,便是傾倒了整個南疆,惹無數族長洞主競折腰
的“碧眼魔姬”鳳凰兒。

  世榮一愕,怔道:“她怎麼會來?”

  紫姬道:“是我求她來的。”

  世榮麵色一沈,道:“你求她來?”

  紫姬在後邊沒瞧見他的臉色,快言接道:“嗯,你陷落宮中,我急得沒辦
法,隻好飛鴿傳書回南疆,試著求她看能不能來幫忙,沒想她竟然答應了,可能
這幾天就要到了!”

  世榮聲音忍不住高了起來,“胡鬧胡鬧!此時南疆正值風雲變幻,她怎可輕
易離開?況且都中一帶,我聖門強兵悍將如雲,何須她從千�之外跑來幫忙!”

  紫姬嚇了一跳,滿肚委屈地細聲道:“人家有去請他們幫忙呀,可他們一個
個竟然無動於衷,都說沒有你的命令,不可擅作主張,這不是荒唐嗎?我說少主
陷落宮中,怎麼還能給你們下命令,他們卻說少主神通廣大天命於身,自能逢凶
化吉,而且這麼做,說不定另有深意。總之任妾好說歹說,他們就是不肯幫忙,
人家百般無奈,這才寫信去求姐姐的。”

  世榮沒好氣道:“沒我親自下令,他們自然不敢亂動,你呀你,就是沈不住
氣,無論如何,都不能在這時候把你姐姐叫過來!”

  紫姬極少受世榮如此嚴辭厲色,眼圈霎紅了起來,啜泣道:“我……我……
人家隻是試一試嘛,心想要是她不能來,自然就不會來了,誰知她卻答應了,而
且……而且我與姐姐也有……也有四、五年沒見麵了……人家……人家好想她
呢……”

  世榮忽想起當年她毅然離開南疆,跟自己一同回到都中來的情景,不由一陣
感動。時如流水,轉眼便過了五年,她們姐妹感情素來極好,若說不想那是假
的,心中一軟,口氣便鬆緩了下來:“你姐姐什麼時候出來的?”

  “上月下旬。”

  世榮悄算了一下,鳳凰兒此際應是離都中不遠,再發信阻止已沒什麼意義,
況且這個碧眼魔姬雖也是聖門中人,卻從來不怎麼肯聽自己的命令,心忖:“就
讓她們姐妹倆見見麵吧,到時我再想法子盡快把她趕回南疆去便是。”暗歎一
聲,當下把婦人拉入池中,一臂攬入懷�,柔聲哄道:“好啦好啦,那就來吧,
我這個妹夫到時一定盛情款待她。”

  紫姬噙淚道:“等見著她,我就立刻叫她回去,省得你心�不快活。”

  世榮笑道:“喏喏,倒跟我鬥氣兒了來啦?”用唇去吻吮掛在她臉上的晶瑩
淚珠。

  紫姬的委屈立時消了大半,嘟嘴道:“我姐姐此次前來,其實還有另外一個
原因。”

  “什麼原因?”世榮細瞧她的花容,驀覺這女人在心�的分量其實極重。

  “我姐姐聽說侯小月即將要回到都中,怕你難以應付,因此打算來助你一臂
之力。”

  世榮一聽,心中霎已雪亮:“我道鳳凰兒素來沈著冷靜,這次怎會不顧大局
離開南疆哩……”望著婦人笑了起來,“原來如此!你姐姐這次來,並非要救我
這個妹夫,而是想見老情人哩!唉,都這麼多年了,怎還放不下這個小白臉?”

  紫姬嬌嗔道:“亂說什麼喲,我姐姐恨他都來不及呢,此次入都就是想要親
手除掉他。”

  世榮不以為然道,“除掉侯小月?眼下連我都不太敢想哩,你姐的‘拘魂大
法’練到第幾重了?”

  “我姐姐的‘拘魂大法’已經完全練成了!”紫姬得色道。

  世榮虎軀微震,“練成了?她在攻第五重時花了兩年時間都拿不下,第六重
與第七重根本沒聽說何時開始練,怎可能突然大功告成?”

  “我也不清楚,等她來了你自個問去。”紫姬似笑非笑地盯著男人。

  世榮不知想到什麼,沈吟了片刻,忽嘿嘿笑道:“好熱鬧,傾倒南疆的碧眼
魔姬鳳凰兒,名震天下的聖捕侯小月,十大少俠之一的武當冷然,率領極樂穀精
兵強將的白蓮前教主之女沈瑤,白蓮教的兩大高手龍象聖使與冰魄老妖,還有來
捉拿我這采花大盜的各路黑白道上的高人,竟都湊作一處來了,此際若起什麼波
瀾,不把都中掀翻才怪哩。”

  紫姬忽在水�踮起腳尖,朱唇湊到男人耳心道:“一提到侯小月,你便這等
敏感,莫非在吃他的醋兒呢?”

  世榮哈哈一笑,“我吃侯小月的醋?啥時候輪到我吃他的醋啦?”

  紫姬咬唇道:“你別故作瀟灑,莫以為人家什麼都不知道,若隻因為你是門
主,我姐姐還不至於從千�迢迢之外跑到都中來。”

  世榮神色如常地笑道:“本王敢擔保,她此次入都,絕對是衝著侯小月來
的,隻不知是想把他宰了還是想跟他重溫舊夢。”

  紫姬輕哼一聲,含笑望向別處,啐聲道:“到時我倒要瞧瞧她跟誰重溫舊夢
哩。”

  世榮心中一蕩,臉上終有點掛之不住,兩手不知在水中做什麼,笑嘻嘻對美
婦人道:“我們久別重逢,何不快來重溫舊夢?”

  紫姬頓時寸寸酥軟下去,嘴上卻猶在矜持,嬌喘道:“一、兩個月便算久
麼?那四、五年的又該怎麼算?”

  世榮狠聲道:“小妖精,惹你男人麼!”臂如鐵箍鎖緊她的蠻腰,一手已深
入花穀之中尋幽探秘,在水底挖帶出絲絲滑膩。

  婦人吃吃笑道:“就是要某人難為情,誰叫你……你這風流賊大小通吃!”

  忽地站立不住,直往水�沈去,眉梢眼角卻盡是濃濃春意。

  世榮已有好些日子沒收拾這妖精了,見了她那嫵媚絕倫的神態,不覺欲焰如
焚,勾住下沈的嬌軀,微喘道:“我此次傷得不輕,須采多些元陰彌補,你可情
願?”

  紫姬雙頰吐暈眼餳魂酥,嬌喘細細道:“你便是要人家的性命,人家亦都會
給的,何況隻是……隻是一點兒……東西。”

  世榮朗笑一聲,遂將美人從水�撈起,不由分說扛在肩頭,水滴淋漓地朝池
岸上走去。


            第七十四回  閣樓異寶

  世榮神清氣爽地坐起身來,沈吟好一陣,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對旁邊道:
“去叫阿祿來。”有婢子立應聲去了。

  紫姬嬌慵無力地躺在被堆�,雪臂猶不肯離開男人的腰,膩聲道:“這會兒
喚他做什麼?”

  世榮道:“我覺得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時機。”

  紫姬宛如醉酒,此刻半點不願想東西,懶懶道:“什麼?”

  世榮拿起枕邊的卷軸道:“這東西等若馮左庭的罩門,上天既賜與我,豈能
無所作為?”

  紫姬道:“榮郎想叫阿祿把它帶去南疆?”

  世榮點了下頭,續道:“見羽雖然用兵如神,卻無奈兵力與馮左庭相差太
多,始終不能打開局麵,此物既將馮左庭在南疆的部署完全暴露,當可大大縮小
雙方的差距,而且……”

  紫姬頑皮的對著男人某處嗬氣,接口問道:“而且什麼?”

  “而且馮夫子此時身受重傷,我們怎可白白浪費掉……”世榮說到此處,心
中又堅定了幾分,“這也許就是我聖門問鼎天下的一個大契機哩!”

  紫姬捕捉到男人言語中的一絲興奮,嬌媚道:“但願老天爺今次能成就我聖
門大業!”

  未幾,便聽有人在簾外朗聲道:“奴才阿祿叩見王爺。”

  世榮喝退旁邊下人,隔簾道:“阿祿,本門主待你如何?”

  阿祿聽王爺以門中口吻說話,忙道:“少主曾救過屬下,可謂恩重如山。”

  世榮道:“嗯,現需你跑趟南疆,將一樣東西交與陳左帥……”展臂揚起,
手中的卷軸已穿簾射出。

  阿祿伸手一抄,將飛來之物穩穩地接在手中,心知今回非同尋常,跪著恭聲
道:“屬下定然不辱少主之命。”

  世榮道:“還有一句話由你轉帶與陳左帥,就說從此刻開始,本門主允許他
動用聖門在南方的所有人馬,並交給他‘霹靂聖騎’的指揮權。”

  紫姬心中一震:“榮郎竟把這隻最寶貝的部隊交與見羽使用,看來今次真下
定決心要跟馮左庭一較高低了!”

  原來“霹靂聖騎”乃是世榮耗費了無數心血,花了幾百萬兩銀子與數年時間
秘密組建的一支重裝騎兵,裝備幾勝過任何一支中原軍隊,數目雖不過四千,卻
有無比驚人的戰鬥力,其指揮權一直由世榮親自牢牢地抓在手�,就連陳見羽都
不能擅自動用。

  阿祿心中默默複念門主交代的話,應道:“是!屬下絕不敢漏掉半個字。”

  世榮盯著簾外的身影淡淡道:“此行關係重大,東西絕不容失,辦好了本門
主重重有賞,但若出了紕漏,你也甭回來見我了。”

  阿祿寒聲道:“少主放心,若出了差錯,屬下還是要回來見您的,隻不過提
著腦袋回來。”

  世榮微微一笑,他知此人身手了得,且又機警非常,交辦之事從未弄砸過,
朗聲道:“去吧,今日立即動身。”

  阿祿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起身方要離開,又聽門主道:“等等。”忙複跪
於地,垂首領示,誰知過了好一陣,卻仍不見動靜。

  世榮心念電轉:“見羽素來謹慎,絕不肯打沒有把握之仗,不知會不會錯過
這次機會?”待要加句激勵的話讓阿祿帶去,旋又思道:“倘若因此影響了見羽
的判斷,那可大大不妙,況且我將‘霹靂聖騎’的指揮權交給他,多少已有鼓勵
之意,見羽智謀過人,又豈會不明白!”

  終於道:“就這樣,本門主等候你的佳音。”

  阿祿走後,紫姬道:“少主終於肯動用‘霹靂聖騎’了。”

  世榮道:“養兵千日,用於一時。雖然這支部隊珍貴無比,但在該用之時,
我決不會吝嗇。”

  紫姬道:“陳見羽今回一定高興死哩。”

  世榮道:“你知道‘後羿營’嗎?”

  紫姬道:“豈能不知,這是馮夫子最精銳最寶貝的一支部隊,據說此營六千
將士個個都是百步穿楊的神射手,西南與境外各路勢力無不忌憚三分,我在南疆
之時就已聽過它的赫赫威名。”

  世榮點頭道:“它亦是令見羽最為頭痛的一支部隊。”

  紫姬道:“少主今次把‘霹靂聖騎’交與見羽,就是為了對付這個‘後羿
營’麼?啊,‘霹靂聖騎’近年均已裝備了明光甲,正是所有弓兵的克星。”

  世榮道:“‘後羿營’裝備的全是重弩長弓,若在從容展開的情況下,隻要
配以一定數量的長槍兵護衛,任何與之正麵對抗的部隊都不是其對手,‘霹靂聖
騎’雖有重甲,卻恐怕也討不了好。”

  紫姬黛眉緊蹙道:“連‘霹靂聖騎’都奈何不了這‘後羿營’,那……那可
如何是好?”

  世榮微微一笑:“但若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霹靂聖騎’突然出現在‘後
羿營’的麵前,那又將如何?”

  紫姬道:“這還用說,射手跟重裝騎兵近身肉搏,簡直是雞蛋碰石頭,隻怕
一個都逃不掉哩……但這怎麼可能?而且‘後羿營’素來神出鬼沒,馮左庭一直
把它藏得緊緊的,陳見羽找了那麼多年都沒找著其駐地……啊!莫非那密報�
邊……有……有……”

  世榮香了她粉頰一口,笑道:“聰明,那本密報�邊正有‘後羿營’駐地的
位置,其布置、換防、後勤等情況無不標明得一清二楚。”

  紫姬拍手道:“倘能殲滅‘後羿營’,馮夫子勢必元氣大傷,說不定一氣之
下,牽動了傷勢,就此一命嗚呼哩,嘻嘻。”

  世榮深深吸了口氣,仰天道:“接下就瞧見羽的啦,但願他不會讓我失
望。”

  眼前似乎瞧見了一隊隊身披雷電錦袍的重裝騎兵衝進敵營,在一群驚惶失措
的射手當中大肆屠戮,想到興奮之處,忍不住輕嘯了一聲。

  紫姬見男人罕有的雀躍,心中也十分歡喜,嬌聲道:“今次定能打開南疆局
麵,進而謀取中原,讓妾身先為少主慶祝一下。”玉手在被�一摸,不知握住了
什麼。

  世榮柔聲道:“小妖精,你今兒已給很多啦……當心功力會……”

  紫姬聲音膩得勾魂,卻道:“不管不管,人家不怕,人家還要!定要再……
再把你哄出來一次……”兩條雪似的嫩臂圈住他脖子,又把男人拉倒了下去。

     ***    ***    ***    ***

  碧玉花棚下三人皆俱大驚,寶玉更是首當其衝,見那巨蟒的血盆巨口遽然噬
到跟前,迎麵撲來一股極腥的惡味,頓感一陣暈眩,不及多想便朝旁滾出。

  那巨蟒長軀淩空一剪,血口如影隨形直跟過去,尾部鞭中花棚,立時嘩啦啦
地掃塌了半邊,沈瑤與兜兜趕忙躍出棚子,女孩子天性害羞,慌亂中猶不忘抓起
衣裳。

  寶玉見那巨蟒不依不饒地死追自己,不禁駭得麵青唇綠,隻好沒命地四下遊
走狂奔,所幸他已跟“通靈寶玉”融為一體,莫明的真氣源源不斷注入胸口,速
度疾如流星閃電,一時未給追上。

  原來那巨蟒給寶玉屢壞好事,適才在湖底又被震得七葷八素,內�惱極,因
此隻顧追他一個,欲先殺之方快。

  二女胡亂穿上衣裳,把眼望去,見寶玉在園中東奔西竄,速度雖然極快,但
那巨怪身軀長碩非常,一彈一撲間跨距極大,是以始終無法擺脫。

  兜兜早已麵無血色,哭腔道:“怎麼辦?怎麼辦?公子跑不掉啦!”寶玉曾
冒死救她,又已同她有了合體之緣,此際芳心焉能不亂。

  沈瑤雖也駭極,但見寶玉險象環生,當下拼命提醒自己冷靜:“若再不想法
子,玉郎定當無幸!”遊目四顧,忽見乜見那把掉在地上的湛瀘劍,心中不覺一
動,飛步躍去抄於手中,深深吸了口氣,拔出神兵,朝緊追愛郎不放的怪物一劍
刺去。

  那巨蟒似乎知曉這把神兵的威力,巨軀在空中一扭,堪堪避過劍鋒,逆首來
撲沈瑤。

  沈瑤勉力強壓女人天性對蛇類的恐懼與惡心,以劍代笛與之周旋,她武功不
弱,倚仗著手上的神兵,一時還能支撐得住。

  巨蟒給拖得惱火,終不再隻追寶玉,長尾巨鞭般斜劈橫掃分擊兩人,陡見園
中土揚石濺花飛木折,威勢十分驚人。

  寶玉稍喘了口氣,想起身上猶一絲不掛,便趁亂逃到塌了大半的花棚中尋找
衣裳,剛剛穿上褲子,就聽沈瑤與兜兜齊聲驚呼:“小心!”一轉頭,頓見巨蟒
的血盆大口已罩到頂上,心叫不好,撲地一滾,誰知那怪速度極快,巨口仍如影
隨形地疾噬過來,長長的赤信幾刺到他臉上。

  兜兜離寶玉甚近,見他萬分危急,驀地不知從哪生出一股勇氣,從袖中摸出
一對晶瑩剔透的透骨刺,皓腕倏翻朝怪物用力刺去,刹那正中其身。

  誰知那怪皮如金鐵,往時可穿石洞木的透骨刺竟然刺不進半分,兜兜一呆,
拔起奮力又刺,雙臂揮舞連中怪物數下,卻均不能損其分毫。

  怪物吃痛,倏地回首,巨鞭般的長軀一卷,頓將女孩牢牢地捆鎖住,高高地
舉上了半空。

  兜兜魂飛魄散,幾欲就此暈去,手中的透骨刺先後掉落地上。

  寶玉聽見她的一聲低呼,�眼瞧去,立也驚得渾身發麻,想起怪物的箍鉗之
力何等之巨,嬌滴滴的兜兜焉能經受得住,大叫一聲:“不要!”渾身鮮血俱往
上湧,赤手空拳便朝巨蟒撲去。

  巨蟒長尾一絞一剪,輕易便將方寸大亂的寶玉擒獲,連同兜兜一塊卷上空
中,發出一聲似是得意的怪嗷,開始用力絞擰。

  沈瑤大驚,沒命地撲上去救,卻均給怪物的巨軀掃開,慌亂中肩頭還挨了一
下,湛瀘劍差點脫手飛出,急得香魂無主。

  寶玉隻覺身上漸漸收緊,給巨蟒絞得骨骼似碎幾欲窒息,絕望間掌沿忽碰觸
到某物,心中驀地一亮。

  沈瑤見兩人聲息漸無,心中漸漸下沈:“這惡怪害死了玉郎和兜兜,我縱拼
得一死,也要跟它同歸於盡!”提劍又要上前,遽聽怪物長嗷一聲,陡然間發狂
般亂扭亂摔,竟把寶玉和兜兜拋下地來,正不明白,怪物身上倏暴出一大蓬鮮
血,濺灑得三人衣發俱赤。

  沈瑤急奔過去扶起寶玉,顫聲問道:“你……你怎樣了?”

  寶玉點點頭,大口大口地喘息,晃著手中滴血的“美人眸”道:“這寶貝又
救了我們一次!”

  沈瑤忽掠見頂上一條巨影砸下,忙抱住愛郎往後疾退,兩人堪堪躍起,怪蟒
的長尾即鞭落地,砸得碎石亂濺。

  寶玉哆嗦道:“好險!這怪物真的惱了……我們快……快跑!啊……兜兜?
兜兜呢?”

  沈瑤見那巨蟒亂摔亂鞭狀若瘋狂,而兜兜卻伏臥在離它不遠處,仍未脫離危
險,一咬銀牙倏從地上縱身躍起,飛劍直指其首,隻聽“滋”地一聲暗響,居然
正中巨蟒右目。

  巨蟒發出一聲驚心動魄的厲嗷,上首仰天狂甩,陡將沈瑤拋出老遠。

  原來它雖知道湛瀘劍的厲害,一直都保持不與之接觸,但此時腹部挨了寶玉
的“美人眸”一下,失血極多,神誌已險入癲狂之中,因而沒能避開沈瑤這一
擊。

  沈瑤空中一翻翩然落地,心中又驚又喜:“刺著它了!居然刺著它了!湛瀘
劍無堅不摧,但願此次能重創它!”一時怯意大減,鼓起勇氣正欲趁勝追擊,卻
見那巨蟒遽而疾遊開去,翻過圍牆,眨眼間便消失無蹤。

  寶玉呆望著從地麵蜿蜒到牆上的嚇人血跡,喃喃道:“它跑了?”

  沈瑤奔入飛揚的塵土中,抱起兜兜輕輕搖了搖,急喚道:“兜兜!兜兜!你
怎樣了?”

  兜兜雙臂抱首,秀目緊閉嘶聲道:“不要!不要!我不要!”

  寶玉也跑了過來,與沈瑤一起擁住她,大聲安慰道:“不怕不怕,那東西跑
了!沒事啦,已經沒事啦,兜兜不怕!”

  過了好一陣,兜兜才在兩人的撫慰中慢慢鬆緩下來,泣聲道:“那是什麼?
我再也不要見到它了……嗚……”

  沈瑤哄道:“好好,我們不會再見著它了,它已受到重創,隻怕活不過多久
了。”

  兜兜隻覺股下甚是粘滑,低頭望去,竟是坐在大灘蛇血之上,胃中頓時一陣
翻滾,差點沒嘔吐出來,急忙站立起身,暈眩道:“我們快走,這地方好惡心
哩!”

  寶玉見眾人身上盡是血跡,又有陣陣奇腥鑽鼻而入,也覺一陣反胃,點頭
道:“不知閣樓�有沒有什麼衣服可換?我們再去找找看。”

  沈瑤與兜兜點點頭,一同走向閣樓,才進側門,突聞一聲厲嗷破空而來,正
是剛才那條巨蟒的聲音。

  寶玉顫聲道:“它……它還沒死哩……”見兜兜麵如白紙,忙強笑道:“不
過……聽聲音好像離這很遠了,嗬嗬,興許是那臨死前的哀叫吧?嗬嗬。”

  誰知這時,從另外的方向又傳來一聲怪嗷,也是蕩人心魄,隻比先前那巨蟒
的聲音陰柔尖細了許多。

  三人一齊變色,寶玉結舌道:“莫非是它……它的……它的朋友?”

  倏地又有一道怪聲傳來,同此前兩聲大不相同,音域既薄又窄,宛如利刃刮
缽,聽入耳內,令人不由自主地直起雞皮疙瘩。

  兜兜霎又嚇得花魂離主,“哇”的一下放聲哭了出來,“還有!還有……
幾……幾條呀!那……那傳說果然是真的,這�邊真的有……有五條神龍!我們
沒有找到如意索,是萬不能……萬不能到這兒來的。”

  寶玉聽見“如意索”三字,頓覺有些耳熟,卻一時想不起在哪聽過,遂問
道:“如意索?什麼如意索?”

  沈瑤道:“那是百寶門的鎮門之物,據說隻有那東西才能驅逐看守丁翊秘庫
的五條神龍,但這些都是江湖上的傳言,未知是真是假。”

  寶玉細思“如意索”三字,驀地心頭一震,猛想起白湘芳那條古怪的透明腰
帶來:“當日在小竹林中,曾聽她對那三個穿白袍的人說過的,好像就是叫如意
索呀……是了是了,那東西又喚做如意神龍!還說是她師門開山師祖當年三下怒
江,勇擒蛟龍,取其筋所製哩。”見兜兜嬌軀抖個不停,幹笑一聲,又安慰道:
“聽聲音都還很遠,它們未必會往這邊來的。”

  沈瑤沈吟道:“那東西適才怎會到這來……莫非它的巢穴就在這附近?”

  寶玉與兜兜一陣毛骨悚然,不約而同道:“我們快走!”

  沈瑤秀眉微蹙道:“往哪走?這島四麵都是水。”

  寶玉道:“不知這湖是否與我上次經過的水道相通?如果能尋著那條水道,
或許就有脫困之望哩。”

  沈瑤點點頭,道:“隻有試一試了,此處畢竟久留不得。”

  兜兜驚魂不定道:“我們……我們又要回水�邊去?”

  沈瑤和言道:“嗯,不過我們先在這閣樓�尋些可用之物再走。”

  於是三人在閣樓中四下翻尋,希望能找到什麼有用之物。

  寶玉適才給大蓬蛇血濺著,渾身黏膩腥臭,一心想找衣服更換,在二樓的幾
間閣子�翻了老久,搜出許多奇珍異寶,卻偏偏沒找著半件衣裳,不覺有些泄
氣,忽睨見屋角那邊有隻十分精致的小箱子,其上紋奇畫異,心中暗祈道:“老
天爺呀老天爺,求求你保佑�邊放的是衣服。”走近前去才發現箱子有把小金鎖
封著,當下顧不得許多,從懷�摸出“美人眸”,拔刃將鎖切成兩半,掀起箱
蓋,眼睛頓然一陣發眩,原來箱內滿是光芒奪目的金銀珠寶。

  若是換做別人,定當欣喜若狂,而寶玉卻大感失望,在他心中,這箱寶貝此
時還真不如一套衣裳。隨手翻了翻,正要合上蓋子,忽乜見當中一串珠子甚是惹
眼,便拿起來觀賞把玩,見其顆顆大如龍眼,均散發出十分柔和的暈芒,心忖:
“這般大且又毫無瑕疵,光澤也很好,若是珍珠,那便是極品哩。”

  瞧見其上係著一條細細紅繩,用手一扯,從眾寶中拉出一隻小玉牌來,心
想:“難道這也是什麼天下第一之物麼?”抄在手�一看,上邊注著:“哺陰
珠。乃七大奇石之‘月華石’所琢,女子長久佩戴,可滋陰養顏,傳為瀟湘二妃
之物,世間僅雙,另一不知其蹤。”

  寶玉思道:“我說怎能顆顆毫無瑕疵,原來不是珍珠呢……女子長久佩戴,
可滋陰養顏?若是當真,那可妙極,顰顰身子素弱,何不帶回去送與她?反正留
在這兒也是暴殄天物哩。”想起此物曾為瀟湘二妃佩帶,不禁一陣神往,心中更
加喜歡,便將珠串收入懷�,突又想起不知能不能逃回地麵,頓時黯然下來。

  他悶悶不樂走過另一間屋子,見沈瑤正跪在一張小幾前對著自己的手發呆,
忙湊過去問道:“在幹嗎?手怎麼了?”

  沈瑤仍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的手,喃喃道:“我找到了兩樣奇怪的東西。”

  寶玉瞧見案上放著一隻打開的玉匣子,�邊有兩瓣半透明的白石,怔道:
“就是這兩個小石子麼?”

  沈瑤興奮道:“這隻是其中一樣,你瞧。”她拿起兩瓣白石,湊近輕輕一
合,本來隻有淡淡微芒的石子刹那大亮起來,散發出絢麗繽紛的奇彩,登時映耀
得滿閣斑斕,叫人疑置夢幻之中。

  寶玉目瞪口呆,頓給眼前奇景鎮住,大訝道:“這是什麼寶物?竟能發出如
此異彩!”

  沈瑤道:“匣子�有個牌子,你自個瞧。”

  寶玉看那匣子,�邊果然還有個小玉牌,拈起看去,見正麵題著:“天下第
一明珠。”翻過背麵,又見有幾行小字注釋:“映花琳琅。乃夜明珠之王,晉人
王嘉所著《拾遺記》中稱之為‘照石’,分陰陽,合之遂發異彩,光可穿透血
肉。世間僅見兩對,曾為海外孔雀王朝阿育王所有,兩年前現於南疆,餘得其
一,另一不知所蹤。”

  沈瑤沈吟道:“這牌子上記著此物得於南疆,而我爹娘恰在奔赴南疆時失
蹤,你又在這�邊撿到我爹的‘聖蓮令’,不知這�邊有沒有什麼幹係?”

  寶玉比她所知還少,想了想,更覺一頭霧水,“這三朝司庫丁翊真真奇怪,
明明是個朝廷的大官,但許多江湖上的事情卻似俱與他有關哩。”

  沈瑤甩了甩頭,煩惱道:“哎,暫不管這些了,眼下隻要能離開此處就已萬
幸了。”

  寶玉道:“牌子上說‘光可透骨肉’,不知是什麼意思?”

  沈瑤道:“你再看。”說著緩緩將掌合起,將那映花琳琅握在手心內,誰知
那物竟然仍能透光而出,照得她玉掌筋骨脈絡清晰可見。

  寶玉更是合不攏口,顫聲道:“世上居然有這等奇物,真是匪夷所思聞所未
聞……啊!這地底到處都黑咕隆咚的,而此物卻能發出強光,我們正好用它來照
明。”

  沈瑤嫣然一笑,“本小姐正有此意矣。”

  寶玉最喜歡瞧她的笑,微微癡道:“對了,另一樣奇物在哪?”

  沈瑤伸出左手,雪白的嫩掌在他麵前晃了晃,又翻轉了兩下,略見得色道:
“在這。”

  寶玉怔道:“在哪?我怎什麼都沒瞧見。”

  沈瑤咬著笑道:“就在我手上,你再仔細瞧瞧。”

  寶玉睜大眼睛仔細端詳了半天,連她掌心的紋縷都瞧清了,卻仍沒發現有什
麼東西,撓頭道:“真的沒什麼呀,啊!莫非……莫非你在耍我呐!”兩臂突然
搶出,將她蠻腰箍住,一把摟入懷中,笑喝道:“瞧我怎麼收拾你!”

  沈瑤猝不及防,嚶嚀一聲,整個人頓軟了。


            第七十五回  重返人間

  寶玉把嘴往玉人雪頸�直拱,佯怒道:“竟敢耍你相公呢!”

  沈瑤渾身發酥,咯咯笑道:“等等!等等!沒耍你呢,我拿給你瞧。”

  寶玉這才�起頭,瞪眼道:“在哪?”

  沈瑤右手移到左手指尖,似拉扯下什麼東西,送到他跟前甩了甩,道:“還
看不見嗎?”

  寶玉凝目瞧去,這才看出她指上拈著一隻薄如蟬翅幾乎完全透明的手套,大
訝道:“天呐,這個就更奇了!”

  沈瑤由他抱著,重新把手套戴回左手,翻來覆去地玩看,麵露興奮道:“這
東西喚做‘似水無痕’,據小牌子上記,乃是唐末第一大盜阮如水所用的兵器,
不但無形無跡,且還刀槍不壞水火不侵,更有一樣絕妙的,就是能吸收對手的些
許內力。”

  寶玉道:“第一大盜阮如水?聽名字好像是女子呀,真的曾有這個人嗎?”

  沈瑤點頭道:“有。我聽過許多關於她的故事,據說她不但盜術天下無雙,
而且武功超絕,曾憑著一雙空手奪去許多高手的兵器,最轟動的一次是奪下了當
時少林達摩堂首座手中的禪杖,總之傳得神乎其神,數百年來江湖中人一直在猜
測她練的究竟是什麼絕學,不想她卻是倚仗了這隻神奇的手套。”

  寶玉聽得心馳神搖,遙想此姝當年風采,不覺有些癡了。

  沈瑤續道:“這樣的東西,居然也給丁翊得到了……喂,你呢,可找到了什
麼能用的東西沒有?”

  寶玉從懷�掏出那串“哺陰珠”,道:“我找著這個。”

  沈瑤瞧了瞧,隻道是串珍珠,微笑道:“嗯,大小色澤俱是絕佳,隻怕價值
連城哩,不過……這�邊這樣的東西還有不少,你何不再多帶上幾件?”

  寶玉聽她言語似含嘲意,把手搭在玉人腰上,咬唇道:“你笑我貪財是
麼?”

  雖未發力,沈瑤已覺一陣酸軟,忙道:“不敢不敢,小女子豈敢,我也正想
去尋幾件帶上呢,哎呀!別……不要!啊!”

  原來寶玉已在嗬她,笑喝道:“還說不是!分明就是在笑我!”

  沈瑤咯咯嬌笑亂掙亂扭,拼命捉住愛郎的魔手,喘氣叫道:“不鬧不鬧了,
人家隻是覺得……哎!停了呀……這樣……這樣的東西雖然稀罕,但此時對我們
卻沒什麼用處,倒不如帶些能上幫忙的東西好些。”

  寶玉略帶尷尬道:“小牌子上說這珠子有滋陰養顏之功效哩,若是真的,對
女人豈非很好,因此我才拿了,況且隻是這麼一串,又不難帶。”

  沈瑤聽了“對女人豈非很好”這句,隻道寶玉是為自己而取,心中頓時甜蜜
起來,誰知卻見他將珠串收回懷�去了,不禁微愕,旋又暗想:“莫非……莫非
他要等那……那一日才給我?”立時釋懷,雙頰暈紅道:“好好,你有道理哩…
眼下還是快點離開這地方吧,兜兜在哪兒?我們尋她去。”

  寶玉應了,兩人牽手同下樓來,正碰見兜兜匆匆從側門走進,衣擺兜著許多
鮮紅色的掌狀物,卻是先前拿來充饑的血靈芝。

  寶玉一拍後腦勺道:“我怎麼忘了!這東西才是該帶的,兜兜真真心細。”

  沈瑤笑吟吟對他道:“這會才知道兜兜的好麼?那還不算太遲,瞧你日後怎
麼待她。”

  兜兜俏臉飛紅,嬌嗔道:“小姐!”

  寶玉笑嘻嘻道:“日日都捧在掌心�可好?”他已同二女有合體之緣,言語
間便荒唐了起來。

  兜兜大羞,朝公子啐道:“倒黴蛋!你再亂說,我……我又要罵你了!”

  寶玉大作抱屈之狀,道:“這不是已經罵了?唉,我怎麼盡做虧本生意,明
明是對人家好,卻總換來顏色瞧。”

  兜兜笑道:“不隻顏色好看哩!”上前要來擰他,卻聽沈瑤道:“此處不宜
久留,我們走吧。”

  寶玉指著一個方向道:“走這邊如何?適才隻有這邊沒怪叫聲。”

  沈瑤隻是點了下頭,三人遂出了閣樓,齊往岸邊走去。

  寶玉瞧見兜兜腰上別著一支藍色之物,好奇問道:“這是什麼好東西?”

  兜兜便拔出來給他瞧,卻是一支雙頭尖的短刺,中間有指形握手,通體流蕩
著藍汪汪的暈彩,說道:“它喚做‘雷公擊’,是在樓下找到的,我見它形狀同
我的透骨刺差不多,就拿起來看,小牌子上說它是‘天下第一刺’,好像曾是西
域什麼王的寶貝,能穿金洞鐵誅神戮鬼,我適才用透骨刺試了它一下,結果碰著
就斷了。”

  寶玉咂舌道:“穿金洞鐵誅神戮鬼?如此厲害,那再碰上怪物也無須害怕
了,倘若惹惱了我們的小兜兜,就這麼給它來一下。”說著揮臂在空中比劃了一
下。

  兜兜“噗哧”一笑,道:“對了,你們找到了什麼?”

  寶玉便將他同沈瑤找到的寶貝說與她聽,忽發覺沈瑤已在他倆後邊落下了幾
步,不由一怔。

  兜兜這時也睨見,忙小聲對公子道:“哎呀,我們怎麼隻顧說話,你還不快
去陪小姐。”

  寶玉便慢下步子,等沈瑤上來,笑道:“怎走得這樣慢?累了麼?”

  沈瑤也不拿眼瞧他,隻道:“我累不累,關你什麼事。”

  寶玉聽她口氣不好,小心陪道:“怎麼啦?悶悶不樂的。”

  沈瑤道:“我高興不高興也不關你事。”

  寶玉道:“怎不關我事?你是我老婆,怎麼不關我事!”情急之下,他竟把
“娘子”一詞換作了粗人才叫的“老婆”,倒也覺得十分痛快。

  沈瑤心中一跳,臉上卻仍毫無表情,冷冷道:“誰是你老婆!”

  寶玉愈發摸不著頭腦,急道:“適才我叫娘子,不知是誰應了?到底怎麼
啦,再不說我可動手啦!”兩手又搭上了玉人腰肢。

  沈瑤見他又要故技重施,忍不住發作起來,小聲道:“管我做什麼,你隻去
哄那個‘真真心細的’啊,最好這會兒就把人家捧在掌心�啊!”

  寶玉笑道:“原來是為這個!我不過隨便誇了她一下,你便酸成這樣兒,小
家子氣哩。”

  沈瑤怒道:“我就是小家子氣,放手!”朝搭在腰間的手狠狠地打了一下。

  寶玉反更用力箍住,捏拿得玉人一陣酸軟,把嘴湊到她耳心,低聲道:“我
說把她捧在掌心�不假,但心�邊還有一句,你要不要聽?”

  沈瑤閉目搖頭道:“不要不要!”她容貌本就奇美,這時嬌嗔怯弱,更增楚
楚動人之態。

  寶玉柔情萬縷道:“我把她捧在掌心�,卻把你含在口�,藏在心�,永生
永世。”

  沈瑤驀地魂酥魄融,細細咀嚼愛郎的話語,不禁如癡如醉,耳心忽又感覺一
股燙熱的男人氣息灌入,嬌軀更是寸寸發軟,幾乎站立不住。

  寶玉扶抱住她,微笑道:“可饒了我罷?”

  沈瑤輕哼了一下。

  寶玉又道:“這還不成?小心吾老怒成羞哦。”

  沈瑤繃不住臉,咬住笑道:“是老羞成怒呀。”

  寶玉笑道:“非也非也,此時是老怒成羞矣,掏心掏肺地吐了這些,人家若
還不領情,我就隻好成羞了。”

  沈瑤展顏一笑,頓如嬌花初綻,道:“饒你了罷。”

  寶玉趁機得寸進尺,忽叫道:“哎呀!我老婆在哪?”

  沈瑤粉頰染暈,笑吟吟的不語。

  寶玉作哭腔道:“我老婆不見了,小仙子你可曾見過她?”

  沈瑤凝眸望他,卻道:“適才說的話,你都記得麼?”

  陡然間,寶玉不知想到了什麼,心中一陣惶惑,含糊應道:“嗯。”

  沈瑤遂把臉埋入他懷中,嫵媚絕倫地甜甜道:“相公,老婆就在這兒,就在
你的懷�。”

  到了岸邊,沈瑤高舉“映花琳琅”朝四周照了照,見水麵並無異常動靜,便
輕聲道:“下去吧,如今我們三人已有了厲害的兵器,即使再遇見那怪物,也無
須驚惶失措。”

  寶玉與兜兜應了,下到水中,沈瑤把臂上剩下的一段綢索讓兩人握住,以防
失散,又對兜兜道:“寶玉不識水性,若遇情況緊急時,你可看著點。”兜兜點
點頭,三人開始朝前遊去。

  寶玉雖不識水性,但在二女的攜帶下,進退並無什麼困難,再經她們稍加指
點,不久已略知如何換氣踏水。

  三人遊了許久,居然不見岸沿,兜兜有點慌了,道:“這湖竟如此巨大,不
知我們遊到哪了?”

  寶玉扭頭往後麵望了望道:“隻有聽天由命了,眼下即便想回那小島,隻怕
也找不著了。”

  沈瑤沈吟道:“這湖是真的很大,還是我們弄混了方向,隻在水�打圈
子?”

  皆正疑惑,突聽數聲不同的怪嗷從遠處傳來,不禁一齊變色,寶玉道:“它
們怎麼在前邊了?”

  兜兜顫聲道:“莫非我們真的是弄錯了方向,又轉了回來?”

  此時怪嗷聲又連響了幾下,似乎比先前清晰了些許,沈瑤凝耳聆聽,沈聲
道:“它們好像朝這邊來了。”

  寶玉和兜兜大慌起來,齊聲道:“快走快走!”三人當即掉頭,疾往前邊遊
去。

  遊了一會,寶玉聽得後邊似有什麼異響,趕忙回頭望去,隻見黑暗中掠過一
條碧幽幽的焰光,在水麵緩緩地劃了道豔麗的弧芒,吃驚道:“那是什麼?”

  二女立時回頭,又瞧見一條細細長長的金虹從水中飛起,竟疾如閃電,與慢
慢消失的碧焰不同,卻是轉瞬即逝,兜兜麵如白紙道:“不好,它們追來了!”

  沈瑤暗忖先前在陸地上三人尚且應付不了那條銀色怪物,此時在水中卻一下
子來了兩條,豈能抵擋得了,當下默不作聲,隻攜著寶玉奮力朝前遊去。

  兜兜功力甚淺,加上心�又慌,隻覺身上的力氣迅速流失,漸漸跟不上前邊
兩人,回頭見那兩條異芒越來越近,忍不住叫道:“小姐,我……我……遊不動
了……”

  沈瑤拖著寶玉已感吃力,心中不由暗暗叫苦,但怎能丟下情同姐妹的兜兜不
顧,隻好轉身遊回,對她道:“不要慌,你搭住我肩膀一塊遊。”

  如此一來,三人遊速愈是緩慢,寶玉忽道:“你們自個先逃吧,我已學會怎
麼遊了,隨後就跟上來。”便要推開沈瑤。

  沈瑤怎肯放手,急扯緊他道:“你做什麼!”

  寶玉見她累得嬌喘籲籲玉容狼狽,眼中驀地模糊,顫聲道:“我遊得太慢,
你們再不逃走,可就來不及啦!”

  兜兜一聽,“哇”的哭出聲來:“不要……小姐,你和公子快逃吧,不用…
不用管我了。”

  沈瑤怒道:“都不許胡說!即便要死……我們……我們三人也……也要死在
一起的。”說到後邊,聲音已有些哽咽起來。

  寶玉情懷激蕩,在水中握住她的柔荑,含淚笑道:“好,無論如何我們都在
一起,死亦無憾。”這回卻是心口如一,再無半點悔意。

  沈瑤忽怔怔道:“我們並沒遊動,卻怎麼還在移動?”

  兜兜道:“是水流在帶著我們漂哩,奇怪,適才遊了那麼久,一直都未覺察
這湖�有水流呀。”

  沈瑤興奮道:“這地底並無縷風,水流自然是因為地勢高低或附近有出口形
成的!”

  兜兜也雀躍起來:“若是有出口在附近,自然離岸不會太遠了。”

  對於這些地理常識,寶玉所知比她們少得多,隻道:“既是如此,我們且再
努力一把,隻要能登上陸地,與那幾條怪物周旋的餘地便大許多。”

  當下三人順著水流的走向奮力遊去,這回因心中有了希望,力氣也似恢複了
不少,速度比初下水時還快了些許。

  但後邊兩條異芒速度極快,距離仍不斷在縮短,兩種怪嗷一聲比一聲清晰,
雖不如先前那條巨蟒雄渾響亮,卻有另一種異樣的懾人效果。

  所幸水流也越來越急,三人無須費力便能遊得飛快。

  寶玉突聽一聲陰柔怪嗷傳來,竟似鑽耳而入,刹那滿懷煩悶,胃中嘔意翻
騰,忍不住又回頭去望,隻見一大蓬碧焰從水中竄起,此刻相距隻不過數丈,刹
那間,已清清楚楚地瞧見焰中有一條通體散發著幽幽碧光的蛇狀物,體形雖然十
分細小,麵目卻極為猙獰可怖,不禁發出“啊”的一聲驚呼。

  沈瑤卻注意到水流似往下行,心中暗叫不妙,電轉思道:“原來並非有出
口!這水流乃是往地底更深之處而去,若不盡快脫離,給吸扯下去,隻怕後果不
堪設想!”忽聽見寶玉驚呼,忙轉首瞧去,正見一條細細的金虹從大蓬碧焰後電
射而出,眨眼就到了麵前,心中一驚,立拔出湛瀘劍從水底挑出,誰知那條金虹
竟在空中一折,倏地轉從頭頂疾貫而下。

  沈瑤招勢已老,加之在水中稍微緩滯,湛瀘劍已回撤不及,危急下左掌結成
蓮狀,一招“三花聚頂”護住上方,驀地掌心一陣劇痛,那條金虹已重新竄上半
空,霎又紮入水中,忙提醒道:“小心水�。”

  兜兜如夢初醒,拔出腰間的“雷公擊”朝水底四下亂刺。

  寶玉扶住沈瑤,驚慌道:“傷著沒有?”

  沈瑤隻覺金虹的那一貫力道千鈞,震得胸口都痛了起來,料想定傷得不輕,
收掌一瞧,誰知竟然完好無損,這才記起手上戴著那隻“似水無痕”,心中暗呼
僥幸,喜道:“這寶貝果然是刀槍不壞的。”

  正在忙亂,三人忽覺水流倏急,竟垂直往深處衝去,不禁魂飛魄散,方欲掙
紮逃離,已被一股無可抗拒的力量吸扯了下去,帶入一個巨大的漩渦之中。

  三人頓覺天旋地轉,周身俱感巨壓迫來,胸中無比抑悶難受,沈瑤與兜兜還
好,尚識得止息閉氣,寶玉卻是驚惶失措,不知灌下了多少口水,所幸他已同胸
前的“通靈寶玉”融合歸一,通體皆有神秘真氣護住。

  不知過了多久,水流終於漸緩,三人肺中貯氣幾已耗盡,沈瑤與兜兜水性皆
是極好,忙蹬水朝上方奮力遊去,隻聽“嘩”的一聲,兩女終於冒出水麵,各自
大口大口地喘氣。

  沈瑤略一定神,立想起寶玉來,急將纏在臂上的綢索疾拽,扯了一會,才將
寶玉拉出水麵,心中喜極欲泣,抱住他連聲呼喚。

  寶玉頭昏腦脹的蘇醒過來,方想說話,猛覺胃中脹得惡心,便欲仙欲死地嘔
吐起來。

  二女忙幫他揉胸拍背,兜兜心疼地嗔道:“怎喝了這麼多水?難道你不會閉
氣麼!”

  寶玉又嘔出一小口水,擺手喘道:“莫罵……莫罵……我……我要死了。”

  兜兜啐道:“胡說!你……你耳垂生得這麼厚重,定可長命百歲的。”柔荑
不住在他胸口按摩。

  寶玉略定下神,見周遭黑暗一團,除了胸前的“通靈寶玉”,再無別的光
亮,問道:“我們擺脫那兩條鬼東西了麼,這是哪兒?”隻聽回聲嗡嗡,似處於
一個封閉的所在。

  沈瑤從懷中摸出“映花琳琅”,將之合起,藉著光芒照看四周,但見頂上隻
有數尺空間,俱是生滿陰苔濕蘚的大石,秀眉微蹙道:“這兒沒有出路。”

  寶玉漸覺好了許多,感激地朝兜兜一笑,說道:“我上次經過那條河道時,
在水底摸了很久,上邊也都是些大石頭。”

  沈瑤道:“這地底河道縱橫,要找到你上次經過的那條絕非易事,但總不能
在這幹呆著等死,我們休息一會,便再下去尋找出路,你們千萬要把綢索綁牢,
以防在水�失散。”

  兩女匆匆教了寶玉一會貯息閉氣之法,便又重新潛下水去,倚仗著“映花琳
琅”所發的異芒沿河床尋找出路,每隔一段時間便浮上水麵換氣。

  誰知行到一段,三人每次上浮,均發現沒有空間可以換氣,又在水底摸了許
久,各人肺�貯存的氧氣漸漸耗盡,心中皆慌了起來,偏又無法說話商量。

  寶玉忽覺周圍似曾相識,再仔細認了認,果然跟上次經過的地河十分相像,
忙扯扯綢索,要二女快跟他走。

  又走了好一會,三人均覺肺中悶脹欲炸,遂忍不住往上浮去,隻聽“嘩”的
一聲,鼻口俱已脫出水麵。

  三人貪婪地大口大口喘氣,這一刻,真覺得世上最美好的東西便是空氣了,
正慶又逃過一厄,兜兜忽指向一處,顫聲道:“那邊怎……怎麼有光亮?”

  寶玉麵色發白,心想:“難道是那兩條會發鬼火的怪物追來了?”卻聽沈瑤
低聲道:“好像是火光。”凝目望去,見右側岸上果然有一片朦朦光亮,襯出周
圍一個個方形的黑影來,再仔細一瞧,竟是棺材模樣,驀地大喜道:“此處是我
上次到過的地方,我知道從哪�逃出去了!”

  沈瑤急忙阻止,“小聲點呀……”話沒說完,已聽那邊有人喝道:“誰?”

  幾條人影從光亮處躍起,疾往這邊掩來。

  兜兜“啊”的一聲,突也大叫起來,聲音激動難抑,“焦老爺子!翁叔叔!
許叔叔!是我們呀,小姐在這�!”

  那幾人紛紛驚喜道:“是兜兜麼!大小姐在哪?”果然是病狐焦慕鳳與五先
鋒的聲音。他們奔至岸邊,忙將水�的三人拉了上去,瞧見沈瑤,俱是歡喜萬
分,鼠先鋒蔣隆噙淚道:“老天有眼,保佑大小姐安然無恙,否則,我們這幾把
老骨頭真不知該如何向沈教主和大將軍交待了!”

  沈瑤也是眼圈發紅,顫聲道:“你們都在一起麼?魏叔叔怎麼樣了?”

  焦慕鳳道:“我們被水衝出,掉進一個大湖�,曾遇見一條極厲害的怪物,
幾經周旋方能退到這�,所幸沒有落下魏將軍,正商議如何搜救大小姐,不想上
蒼庇護,竟將大小姐送到這來了!”他起初還能平靜,說到後來卻掩不住激動,
聲音都有些顫了。

  寶玉心中感動:“這幾人歲數皆遠在阿瑤之上,有的甚至可以做她爺爺了,
對她卻是如此的謙恭愛護,著實難得。”

  沈瑤哽咽道:“都在一起就好,魏叔叔的傷勢如何?帶我瞧瞧去。”

  眾人一起往火光處行來,隻見熊先鋒魏劭麵色灰敗的躺在地上,神誌已陷入
昏迷。兜兜與他感情極好,忍不住抱住放聲大哭,沈瑤也是焦急無比,心知他的
傷勢極重,若不及時救治,怕是再難支撐下去,忽問寶玉,“你適才說,這兒是
你上次到過的地方?”

  寶玉點頭道:“這些石棺十分特別,因此很容易記住。”

  沈遙輕聲又道:“你知道出去的路?”

  寶玉應:“嗯,到了這�,我就知道怎麼出去了。”

  眾人一聽,麵上均露喜色,兜兜驚魂未定道:“那我們快點離開這鬼地方
吧,莫等那幾條怪物追來。”

  虎先鋒翁辛誌“啊”了一聲,道:“你們也碰著怪物了?難道還不止一個
麼?”

  沈瑤終於下了決心,道:“我們一共遇著三個怪物,都是十分厲害,等出去
後再細說吧,寶玉你帶路。”

  當下寶玉回憶著上次逃生時走過的路,帶領眾人離開。

  眾人各擎一支白玄留下的牛油火把照明,翁辛誌背著昏迷不醒的魏劭,常彥
昆卻在後麵一路留下記號,以便再次尋探。

  沈瑤心中甚是難過,一路默默無語。焦慕鳳瞧出她的心事,低聲道:“大小
姐,此次並非毫無所獲,至少我們已尋著入口,且知了這�邊的大致情形,月前
出穀時,大將軍還安排了另一路強援入都,等兩邊會合之後,便立即再來查他個
水落石出。”

  一連過了兩道小鐵門,鷹先鋒許昆道:“這回沒錯了,我們就是從這�進來
的。”眾人回頭,隻見一字排開四扇鐵門,果然是曾經到過的地方,記得當時就
是選擇最左首的小門,結果踏了上機關密布的絕路,而此時出來的門,卻是右首
的第一扇。

  常彥昆分別作了記號,歎道:“下次再來,定須記得這最左邊的門千萬不要
進。”眾人繼續前行,順著一條長長的甬道往上斜行,走了好一會,終於回到了
第一道暗門前,許昆扳動門邊凹處一支黑黝黝的鐵機括,便見那扇巨門緩緩下
沈。

  眾人魚貫而出,常彥昆最後一個出來,就聽背後紮紮聲響,那門竟自動緩緩
上升,直至完全閉合,牆壁又恢複得天衣無縫。

  一行人穿過十幾間大大小小的屋子,終於出了中門,但見頭頂滿天星光,原
來已是午夜時分。眾人呼吸著清新的空氣,沐浴著涼爽的夜風,個個心頭生出一
種隔世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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