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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名稱:[玄幻仙俠]十景緞10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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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icemen00 於 2014-10-3 05:29 編輯

十景緞(一百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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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回到堂前,任劍清拉著文淵坐下,斟了兩大碗酒,笑道︰「文兄弟
,別說你喝不了這一大碗,你師兄可是一口氣喝了十碗也不止。」

  文淵朝向揚一望,道︰「師兄,你內傷未癒,不宜飲酒太多啊。」趙婉
雁正坐在向揚身邊,跟著輕聲說道︰「是啊,向大哥,連文公子也這樣說,
你就節制些嘛。」向揚手中正端著一個酒碗,聽得文淵和趙婉雁這般說,只
得暫且放下,笑道︰「好罷,好罷。師弟,你來陪任師叔喝。」

  文淵本來不善杯中物,平時只偶爾小酌幾杯,此時一大碗酒擺在面前,
酒氣撲鼻,登時有些禁受不起,捧起了碗,道︰「任師叔,我就只喝這碗,
再多可就受不了了。」任劍清笑道︰「你們都不喝,等會兒只好我一個人喝
。」兩人對飲一碗,文淵便換上了普通酒杯。

  雖然正當白日,但是經過大戰奔波,人人睏倦,眾人吃喝一頓,酒飽飯
足之後,便各自上樓歇息,只慕容修依然自顧自地喝著酒,不出一聲。

  藍靈玉和石娘子、楊小鵑正要離席上樓,走過慕容修桌邊,藍靈玉忍不
住向慕容修望去,只見他眼光對著空處,對三人不理不睬。藍靈玉不禁心中
有氣,心道︰「你跟到這裡,卻又一句話也不說,這算什麼?」她摸不透慕
容修的用意,一路上已是煩悶不堪,慕容修偏偏又對她視若無睹,心裡暗暗
氣惱,卻是無處發洩,想到昔日所受的種種侮辱,思及慕容修斷指之事,更
加心煩,一甩頭,跟著石娘子上樓去了。

  那邊華宣不勝酒力,雖然沒喝多少酒,也是沈沈欲睡,竟然便趴在桌上
睡著了。小慕容扶起華宣上樓休息,文淵掛念紫緣,便先回到紫緣的房裡。

  一進房,但見紫緣已醒了過來,坐在床邊,不知想著什麼事,靜靜地出
神,卻不見淩雲霞在房中。紫緣聽得開門聲,往文淵這裡看來,微微一笑。
文淵輕輕帶上門,說道︰「紫緣,怎麼不睡了?」紫緣嗯了一聲,輕聲道︰
「沒關係的,我……我已經不累啦。」

  文淵見她臉上雖然帶著微笑,卻猶有疲態,當即走上前去,坐在她身邊
,微笑道︰「別太逞強,若要避開皇陵派追兵,這幾天說不定還得趕路,能
休息便多休息罷,壞了身子就不好了。」紫緣應了一聲,低下頭,又淡淡地
笑了一笑,像是在高興著什麼。

  看著紫緣淺露嬌笑,文淵不覺心下甚奇,道︰「紫緣,有什麼好笑的事
麼?」紫緣低著頭,輕聲說道︰「沒有啊。」

  她說這話時,臉上飛起了淡淡的紅暈,梨渦淺現,巧笑嫣然,神韻極是
嬌美,文淵不禁心動,輕輕摟住紫緣。紫緣轉頭凝視文淵,眼中深孕情意,
柔聲道︰「文公子,我問你一件事,你……你可要認真回答。」文淵道︰「
什麼事?」

  紫緣臉上現出靦腆之意,輕啟櫻唇,說道︰「文公子,照你看來,人生
在世最要緊的大事,該是什麼?」文淵一愕,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道︰「
這……怎麼忽然問這個?」紫緣雙頰一紅,細聲道︰「你回答就是了嘛。」

  文淵嗯了幾聲,道︰「這個……這個……」接連又嗯了幾聲,一時不知
如何出口,卻見紫緣含羞微笑,輕輕地說道︰「你的大事,是好好照顧要宣
妹、茵妹還有我,讓我們平安喜樂,時有笑語,是不是啊?」

  這話說出,文淵登時「啊呀」叫了一聲,大為尷尬,道︰「你……你…
…你怎麼……」一時間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紫緣見他吃驚非小,不禁掩
嘴微笑,輕聲道︰「你跟韓先生在下面院落說話,淩姑娘聽到了,就把我叫
了起來,我……我也就聽到啦。」

  知道紫緣把他跟韓虛清的對話全聽在耳裡,文淵不禁面紅耳赤,立時窘
得不知所措。他與紫緣雖也時有情話綿綿,互訴愛慕,可是這番話卻是他不
惜反駁師伯、為紫緣和小慕容辯白所發,意義又自不同。紫緣初時藏在窗邊
,不敢探頭去看,生怕被兩人發覺。耳聽得韓虛清對自己節操心境有所懷疑
,左一句出身不正,右一個煙花女子,說得她心裡又是傷痛,又是擔心,生
怕文淵在韓虛清的正言訶責下情意生變,竟然默默接受,自己的一片深情便
要付諸流水。不料文淵寧可當面得罪尊長,也不肯唯唯諾諾、虛與委蛇,只
是全力回護她和小慕容,怎麼不教她心花怒放?這幾句言語說來,比之千言
萬語的情話更加受用,紫緣只覺心中一片溫暖,驚喜之餘,哪裡還能再睡得
著,只是想著文淵說的字字句句,越想越是甜蜜。這時文淵便在身邊,她左
思右想,直言而出,雖然心裡害羞,也顧不得了。

  文淵微一定神,摟著紫緣的雙手更緊了些,輕聲道︰「紫緣,你……你
可千萬別把韓師伯說的話當真,他對你所知太少,那些話……你不必太在意
的。」紫緣倚在文淵胸前,嬌羞難言,輕聲道︰「我不會在意的,他這樣說
我,我也很快就忘啦。不過,你……你說的話,我是一輩子也不會忘的。」

  文淵心中怦地一跳,聽著紫緣軟語訴說,但覺情滿胸臆,忍不住伸手撫
摸她的臉蛋,輕輕轉了過來,深深相吻。一吻之下,紫緣全身發燙,容色更
增羞澀,輕聲道︰「你……你累不累?」文淵低聲道︰「有一點點。」紫緣
聲音壓得更低,說道︰「那……那……可以的話,我們一起……一起……」
說著說著,已是滿臉通紅,伸手往床鋪一指,心裡有話,只是羞得不敢說出
口來。

  見到紫緣忽然如此主動,文淵不能無動於衷,心動之餘,仍在她耳邊輕
聲道︰「之前你才說,我們不該同床的啊。」紫緣嬌軀一顫,神態忸怩,羞
答答地說道︰「是……是啊,可是……可是……我……我當真……真是歡喜
極了。」稍一遲疑,極輕極輕地說道︰「文公子,今天……我不會像上次那
樣害怕了。」她字字說來,吐音輕柔婉轉,情致纏綿,清澈的瞳仁中卻顯得
十分堅定。

  文淵想起當日在京城郊野與紫緣纏綿,卻觸及了紫緣的過往創傷,一直
不知如何助她克服才好,是以談情說愛之餘,總是不曾再提雲雨之事。這時
卻是她鼓起勇氣,自行表明,可見她對自己用情之真摯,已是勝過世間一切
,不由得又是愛憐,又是感動,輕聲說道︰「紫緣,我……我真的可以?」

  紫緣強抑羞意,趁著滿心歡喜、情意如潮之時,方能說出這一句話,心
頭鹿撞,聽得文淵出言相詢,又是一羞,別過了頭,細聲細氣地道︰「當然
可以……除了你,誰也不行。你……你不是要我……平安喜樂麼?」她越說
越輕,臉上露出羞赧的微笑,白嫩的肌膚下透出粉紅色澤,動人心魂。

  文淵聽她如此說,胸口熱血上湧,坐直了身子,道︰「紫緣,我文淵此
生此世,定不負你。」紫緣低眉垂首,心中喜孜孜地,心跳加快,猶如打鼓
一般,輕聲道︰「我也是,我……我這一生,永遠跟著你。」

  兩人的手慢慢握在一起,四唇相對,重疊在一起,親暱的聲音緩緩迴盪
,說不盡的溫馨旖旎。此時此刻,文淵的心裡只有紫緣,紫緣的心裡也只有
文淵,一齊落入柔情漩渦,再也分捨不開,吻、擁抱、撫摸,無一不是繾綣
深情,至於極處。

  紫緣心神蕩漾,依在文淵耳鬢,輕聲呢喃︰「文公子……」玉手輕撫,
探索著文淵上身,慢慢為他寬了衣帶。文淵橫抱紫緣,將這美麗絕倫的嬌軀
輕輕放在床上。此時紫緣依然穿著龍宮派的男子衣衫,可是裝扮雖異,不掩
其美。文淵見了,不禁發出讚歎之聲,說道︰「紫緣,你穿什麼都這麼好看
。」紫緣心裡一甜,微笑道︰「這是那些人穿的,我不喜歡,還是把它……
」說到一半,便即住口,粉臉漸起羞紅,文淵接道︰「把它……褪下來麼?
」紫緣躺在床上,羞得滿臉發熱,已是默許。文淵心中一蕩,深深吸了一口
氣,慎重地伸出雙手,鬆開了她的腰帶,低聲道︰「紫緣,坐起來好嗎?」

  紫緣嗯了一聲,柔順地依言坐起,由於腰帶已然解開,衣襟便也隨之敞
開,內裡仍是穿著那件肚兜。其時她心情羞喜交集,心頭狂跳,衣衫一解,
冰肌雪膚現於少許布料之外,幾滴香汗緩緩流下,清麗之中,另有誘人風韻
,頓時引得文淵身心劇震,險些難以自制,好不容易才勉強定神,雙手按在
紫緣雙肩,極輕巧地向外拂動。不知是紫緣肌膚太過滑嫩,還是那衣服知情
識趣,自己先行退避,便順著紫緣手臂滑了下來,輕輕落在床上。

  剩下最後一件小小的肚兜,文淵不敢貿然下手,雙眼窺視紫緣神色,但
見她雙眸朦朧,如醉如夢,雖帶嬌羞,卻沒有抗拒之意。文淵正欲除去她上
身最後的掩蔽,忽聽紫緣輕聲道︰「等……等一下……」

  就文淵而言,紫緣的心情比一切都來得重要,一聽紫緣這話,毫不遲疑
,立即停手,柔聲道︰「還是會怕麼?」語氣中洋溢關心之意。

  紫緣卻搖頭微笑,低聲道︰「你……你還沒有當真見過我的身體……對
不對?」文淵點了點頭。紫緣俏臉生暈,輕聲吐言,聲音幾不可聞,悄聲道
︰「我……我自己來……」雙手伸到背後,雙眼緩緩閉起,將肚兜的繫帶解
了開來,睫毛輕輕顫了一下,手一鬆,胸前唯一的衣物也飄然落下。

  文淵輕呼一聲,幾乎連氣也不敢透一口,只覺腦中微感暈眩,熱血沸騰
。眼前呈現出來的胴體,沒有一分可挑剔之處,固不待言,而令人讚歎之處
,卻又說之不盡。那�纖合度的身段,襯托一對雪玉也似的嫩乳,搭配著圓
潤的肩,柔到了渾然天成的地步。肌理下蘊藏著淡淡的嫣紅,不但流露在紫
緣嬌嫩的身材上,也融入了她的羞赧容顏。

  縱以文淵的才學之高,此時腦海也是一片空白,心想︰「世上的詩詞歌
賦何其多,高談妙論何其多,名言錦句何其多?可是……可是……紫緣的身
體這樣美,哪裡有足以描繪的?」在他心裡,以紫緣之美,自然勝於洛神賦
,遠過清平調,曹子建、李太白再世亦未必能言矣。


十景緞(一百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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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霎時之間,文淵只覺渾身火熱,一動也不動地望著紫緣,目光所及,看
得一寸肌膚,心上便重重跳了一下。紫緣見他這樣看著自己,心裡越發害羞
,垂下了頭,輕聲道︰「文……文公子……」文淵身子一震,慌忙道︰「什
麼?」紫緣臉頰泛紅,輕聲說道︰「那個……褲子……你來脫好嗎?」

  文淵看到紫緣上身赤裸,已經是血脈賁張,腦中混混沌沌,聽得紫緣口
出此言,更是心弦搖蕩,連忙強自定神,深深呼吸幾下,雙手搭在她腰際上
,如臨大敵,謹慎地緩緩拉下。紫緣口中呼出一口輕喘,羞得闔上雙眼,不
敢觀望,只感受到文淵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脫下了她的褲子,停頓一陣,又去
脫她褻褲。紫緣「嗯」地輕輕出聲,眉梢一顫,心中又慌又羞,又是緊張,
仍然不敢睜開眼來,心裡只想︰「他……他脫掉了……我的身體……全部都
給他看到了……」

  文淵卻也是閉著眼睛,一邊把褻褲往下脫去,生怕自己邊脫邊看,立時
便會把持不住。直至褻褲順著兩條白皙如玉的腿上卸下,文淵心中也已越跳
越快,用力呼了口氣,緩緩開眼。

  一睜開眼睛,文淵忍不住低聲驚歎,一顆心彷彿便要蹦了出來,喃喃地
道︰「紫……紫緣……你……你好美,真的好美!」

  一絲不掛的紫緣,柔美的體態沒有任何掩飾。聽到了文淵的聲音,紫緣
也已睜開了眼,含情脈脈地望著文淵,臉上的羞意似乎渲洩了一身,雪一般
的肌膚被嬌艷的桃紅色襯托,美麗得讓人暈眩。似乎被文淵的目光所刺激,
紫緣胸前的兩點小巧花蕊嬌羞地隨著心跳顫抖,下身的秘境之中,也泌出了
些許清澈的露水。此時的紫緣,全身上下都是綺麗的景色,那羞怯而深情的
臉龐,雖然沒有啟唇言語,卻是無聲勝有聲。

  這時的文淵,所看到的已不只是絕美的胴體,而是紫緣對他最深摯的情
意。一時之間,他幾乎沒有辦法呼吸,什麼也思考不了,只想帶給紫緣最高
的幸福,一伸手,捧著紫緣的臉,湊上前去,溫柔地親吻紫緣的唇。紫緣眷
戀地回吻著,比從前任何一次都要熾烈,兩人的舌頭纏綿不休,源源不絕的
情意迅速擴散在兩個親密的身體。

  長吻、短吻,交替的空隙中,又被恩愛的喘氣聲交織充斥。紫緣的嬌軀
已經倚在文淵身上,緩緩去除對方身上僅存的衣物。文淵的手梳弄著紫緣的
輕柔長髮,愛撫香肩粉頸,同時以吻來陶醉紫緣的心。

  紫緣的情緒猶如被一波波的浪潮拋動不止,一次綿密的啜吻過後,重重
喘了口氣,神情難耐地呢喃︰「文……文公子……我已經……已經……好熱
……」

  文淵也吻得心神激盪,衣褲早已盡褪,兩人赤裸相對,情濃難解,已非
熱吻所能抑制。紫緣緩緩躺在床上,胸口起伏波動,喘聲嬌柔,望著文淵,
只等他行動。

  文淵橫坐紫緣身側,低聲道︰「紫緣,如果等一下覺得不舒服,千萬要
說啊。」紫緣喘息稍緩,柔情無限地望著文淵,輕輕說道︰「你……你別擔
心,我……我的心裡,現下……只有你而已……」說著,伸出一隻纖纖柔荑
,握住了文淵的手,微笑著說道︰「可是……要溫柔喔,我……能跟心裡的
人這樣,是第一次……所以……所以……」說話之間,臉蛋已是紅撲撲的,
嬌嫩可愛。文淵握緊她的手,在她臉頰輕輕一吻,微笑道︰「好,我知道,
不夠溫柔,你就打我罷。」紫緣心裡一陣甜蜜,輕聲道︰「那……那你來啊
。」

  面對這麼一個嬌美可人的身體,文淵光是看著,已經是熱血如沸,方才
一番擁吻,更激得他情烈如火。但是文淵最在意的,仍是紫緣的感覺。此時
他以滿含愛憐的手,慢慢觸碰著紫緣的肩膀,逐漸向下撫動,在那纖細的手
臂上輕輕掠了一圈,接著遊移前往胸側。

  當文淵的手指碰到紫緣的乳房,兩人的身子一齊震了一下。紫緣本已羞
澀,只這麼碰得一碰,也是刺激非小,芳心紊亂,不禁「啊」地吐了口氣,
充滿了嬌柔聲氣。

  文淵手指一一搭上紫緣趐胸,輕輕佻弄幾下,只覺著手處滑膩綿軟,一
種難以言喻的美妙感覺流遍全身,真令人愛不釋手,心裡不由得怦怦直跳,
低聲道︰「紫緣!」紫緣眼睫顫動,凝望文淵,輕聲道︰「文……文公子…
…我沒關係……」文淵一點頭,繼續輕巧地以手指搓揉兩粒乳首,手掌輕輕
撫動挺秀的雙峰。

  隨著文淵的雙手動作,紫緣的心情似乎放鬆,又似乎越繃越緊,曼妙的
身體因情動而輕輕擺盪,唇齒之間逸出了動人的嬌聲︰「嗯……嗯……啊…
…哈啊……嗯嗯……啊……」聲音之迷人,直令文淵魂為之銷,聽著聽著,
幾乎便要醉了一般。文淵心搖神馳,更加氣血翻騰,手下動作不由得快了,
嬌嫩超凡的雙乳上香汗點點滲出,晶瑩可愛。一對小巧玲瓏的頂端也早已立
起,把紫緣心中的舒適快意誠實地反映出來。

  紫緣被文淵一番挑逗,心中興奮得火熱,卻又忍不住靦腆之意,面泛桃
花,那嬌滴滴的模樣配上羞赧的神情,真令文淵惜憐不已,唯恐太過激烈,
會讓初試溫存的紫緣承受不了,當下低聲道︰「紫緣……還好麼?」

  紫緣櫻唇微張,先是幾聲誘人的呻吟,稍稍喘息,才勉力說道︰「哎…
…啊哈……文公子……我……我……好喜歡……」又喘了口氣,一雙纖手按
著床,撐著身體坐起,輕聲喘道︰「文公子……我……我想要你……抱我…
…好不好?」

  耳聞戀人軟語相求,文淵哪有不答應的道理?一環臂,便將紫緣摟入懷
中,竭力愛撫她每一寸的滑嫩皓膚。紫緣被他抱著,沈醉在他的重重愛意中
,喘息聲急促了起來︰「啊、啊……嗯、呃、啊啊……」

  她每一聲滿懷春情的嬌吟,都像把文淵的心淋上了一片蜜糖,甜得不能
再甜。文淵越聽越是興奮,下體熱血狂聚,已經開始蓄勢待發,雙手不住在
紫緣嬌軀各處來去搓揉,連連吻著她的肩頸,只是不肯吻在她唇上,方能聽
得到這般美妙的嬌啼。紫緣緊緊抱著文淵,撫摸著他結實的背脊,雙腿不自
覺地兩相廝磨,引得流泉四溢。

  文淵吻了下紫緣的耳朵,輕聲道︰「紫緣……你……你的聲音好好聽,
簡直……簡直……」紫緣正自意亂情迷,聽到文淵這樣說,更是羞澀,呢喃
道︰「簡直……什麼?」文淵伸手揉著紫緣柳腰,低聲道︰「簡直……跟你
的琵琶聲不分上下喔……」說著手掌下移,在她臀上來回撫摸,不勝愛憐。

  紫緣一聽,羞得玉頰似火,偏又給他這麼一摸,忍不住一聲呻吟,其音
嬌美之中,帶著幾分剛剛醒覺的矜持,卻又隱藏不住強烈的快感,只比先前
的聲息有過之而無不及,剛好給文淵的言語下了個註腳。紫緣喘著氣,夢囈
般地說道︰「文公子……你……你怎麼這樣……取笑我……啦……啊、啊…
…」

  文淵持續愛撫,低聲道︰「你……你還叫我文公子嗎?」紫緣星眸半睜
,愛戀地看著文淵,臉頰羞紅,軟語說道︰「那……那……嗯……我叫你…
…嗯……」還沒說出,文淵身體緩緩橫臥,兩人面對面橫躺在床,互相交纏
,淋漓汗水立時沾洩了床單。紫緣知道快將進入正戲,心中怦然,低聲道︰
「我……我的心……跳得好快哦……」

  文淵讓她仰躺在床,自己懸在她上方,低聲道︰「紫緣,我們……要開
始了喔。」紫緣嚶嚀一聲,看見文淵下身陽具挺立,已是劍拔弩張,隨時便
能攻入自己身體,不禁心裡緊張,輕輕說道︰「我……我不會怕的……一定
……」

  眼見紫緣神色雖然極是堅決,但仍頗有羞意,文淵示以一個安撫的微笑
,兩人再一次深深地交吻。文淵腰身慢慢下沈,先端碰到那濕潤的私處,尚
未進入,紫緣已覺全身一燙,輕呼一聲,蛾眉微蹙,臉上的神情複雜之極,
略帶哀怨地望著文淵,輕輕喚了一聲︰「淵……」

  這一聲呼喚飄入文淵心坎,便如一圈圈漣漪蕩了開來,聲音醉人到了極
處,又是滿懷真情,文淵聽得一陣衝動,連聲低呼︰「紫緣……紫緣!」腰
下向前挺去,開始進入紫緣下身溫柔鄉。雖然紫緣已經不是處女之身,可是
她潔身自愛,在經歷過去的劫難之後,直至與文淵相戀,再也沒有輕動情慾
,私處極緊,文淵也不易探訪,陽具受阻,甚難前進,只得稍稍加力。

  紫緣「啊」地叫了出來,嬌軀猛地一下劇顫,蜜液被陽具逼得緩緩湧出
。紫緣哀聲呻吟,玉手攀著文淵肩頭,叫道︰「淵……淵……嗯啊啊……啊
……噢……我……慢一點……啊……」此時文淵陽具只進入些許,聽了紫緣
呼喚,連忙暫停去勢,先行退出,喘了口氣,低聲道︰「紫緣,覺得……不
好麼?」

  紫緣連聲嬌喘,雙乳劇烈波動,好不容易稍稍回神,才微弱地說道︰「
不……不是……我……我好高興……真的……可以……可以和你……一起這
樣……」說著說著,眼眶中閃耀著點點淚光,臉上卻沐浴在喜樂的神氣中,
只隱含了少許刺激過甚的疼痛。

  文淵輕快地吻了一下她的櫻唇,柔聲道︰「紫緣……以後,我們還會一
直在一起。」紫緣輕輕拭去眼角淚珠,露出戀慕的微笑,柔聲道︰「一定…
…」


十景緞(一百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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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一行人依然留宿客棧。韓虛清派出數名部屬分路探查,確保龍馭
清沒有派人尋到附近,又命人購置衣衫,讓眾人換了穿著裝扮。客棧之中,
其他投宿客人全是韓家屬下,竟無外來客商,自是韓虛清另外做了安排。

  華宣、小慕容雖然各有客房,可是一到晚間,仍是自然而然地聚到文淵
房裡。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晚紫緣也留在文淵房中,流連不肯離去。小慕容
看著文淵和紫緣今天異常親密,言笑之際,情意自然流露,不似從前淡淡地
若有若無,心裡已猜到了幾成。不一會兒,文淵有事離房一陣,小慕容逮到
機會,靠到紫緣身邊,悄聲說道︰「紫緣姐,今天你跟他做了什麼事麼?」

  紫緣一聽,臉上浮起了些許紅暈,微笑著偏過頭去,低聲道︰「哪……
哪有什麼事?我可不明白了。」小慕容見她神情嬌羞,心裡更加篤定,笑嘻
嘻地道︰「好罷,什麼事也沒發生,紫緣姐,恭喜你啦!」

  華宣大惑不解,道︰「慕容姐姐,有什麼要恭喜的啊?」小慕容笑道︰
「紫緣姐得償心願啦,怎麼能不恭喜?」紫緣臉上又紅了幾分,只是微笑不
語。華宣隱隱約約也已知道,「啊」地一聲,叫道︰「紫緣姐姐,你跟文師
兄……」臉上微熱,壓低了聲音,輕聲道︰「跟文師兄……做過了?」

  紫緣羞澀地笑了笑,輕輕點頭。華宣輕呼一聲,依到紫緣身旁,拉著她
的手臂,低聲道︰「紫緣姐姐,你……你覺得怎麼樣?會怕麼?舒不舒服?
痛不痛啊?」紫緣低頭微笑,微現靦腆,輕聲說道︰「其實,都還算好……
」華宣急道︰「什麼叫還好嘛?紫緣姐姐,文師兄人雖然很好,可是……可
是有的時候,做起這件事來,也會有點過分,所以、如果、如果……」她想
到紫緣曾經不幸失身,一聽到她已經和文淵結合,忍不住擔心她感受如何,
一串話迸了出來,越說越急,越不清楚。

  小慕容在一旁笑道︰「妹子,你著急個什麼勁呀?你不看看紫緣姐笑得
多開心,定然是順心如意了。」華宣睜大了眼,道︰「紫緣姐姐,真的麼?
」紫緣頗覺不好意思,輕聲道︰「也不盡然,我……我怕痛,所以……」說
著臉上一熱,含笑不語。小慕容想起了自己和文淵在破廟中纏綿的景象,心
中怦然,道︰「沒有全部進去麼?」紫緣一抿嘴,羞紅著臉,輕聲道︰「進
來了一些,不過……不過……真的滿痛的,實在……實在是受不了,他動了
一下,我就全身乏力,都快昏過去了。」

  說到了閨房中事,三個少女都忍不住臉紅心跳,同時想著文淵和自己的
雲雨經過。華宣悄聲道︰「文師兄還是繼續做麼?」紫緣輕輕搓著手,輕聲
道︰「這……他說……來日方長,要是我真的承受不住,以後……以後可以
慢慢來……」小慕容道︰「那……他沒有射出來麼?」

  紫緣羞得滿臉通紅,嗔道︰「茵妹!你……你怎麼好這樣說?這種事…
…哎……」小慕容的臉也紅了,伸了伸舌頭,低聲道︰「我可想不出別種說
法啦。到底……到底怎樣?」紫緣低下了頭,掩不住嬌羞之意,輕聲道︰「
文公子他……他弄在我身上啦,都弄在胸口上……」華宣目瞪口呆,只覺臉
頰發熱,輕聲道︰「紫緣姐姐,這樣會舒服麼?」紫緣心裡一跳,含糊地道
︰「不……這……我想還是照一般的來……比較……比較好些罷。」

  正說話間,忽聽門板呀然而開,文淵走了進來,道︰「什麼事情照一般
來?」他這一走進,把紫緣、華宣、小慕容都驚了一下,又窘又羞。文淵沒
聽到先前的說話,見到三女神態忸怩,不禁一愕,道︰「怎麼啦?」

  小慕容望了文淵一眼,臉頰微紅,嬌聲嗔道︰「還不都是你?你跟紫緣
姐好過了,也不跟我們說一聲麼?」文淵呆了一呆,搔搔頭,陪笑道︰「還
沒說罷啦,難不成還會瞞著你倆嗎?」小慕容俏臉一板,佯怒道︰「誰知道
呢?紫緣姐當然不打緊,但若你這回是出去拈花惹草,我們可不是通通被蒙
在鼓裡?」華宣柔聲道︰「慕容姐姐,文師兄不會這樣啦。」小慕容小嘴一
噘,道︰「那可難說啦,像你跟紫緣姐這樣心腸軟,怎麼制得了他?」紫緣
掩嘴微笑,輕聲道︰「好啦,茵妹,別胡鬧啦。」

  文淵朝著小慕容拱手作揖,笑道︰「好罷好罷,算我錯了,今天一個晚
上給你賠罪就是,成不成?」小慕容心裡一羞,面露嬌笑,低聲道︰「不要
臉!那還不是給你佔便宜?」文淵見她終於裝不下去,笑了一笑,道︰「不
說笑啦。紫緣,小茵,師妹,石姑娘她們正要出去洗浴,找你們一同去。」

  華宣奇道︰「出去?不在客棧裡麼?」文淵道︰「石姑娘她們下午外出
,說是在西邊郊野找到一處小河,可以到那兒去洗,比客棧準備起來方便。
」華宣喜道︰「好啊,我早就想洗一下澡了。文師兄,你也一起來麼?」文
淵微笑道︰「你們姑娘家一起洗罷,我怎麼能去?」華宣臉上一紅,細聲道
︰「跟我們洗有什麼關係?」

  小慕容笑道︰「妹子,你忘記還有巾幗莊的四位姑娘啦?要是這傢夥也
來,一不小心,說不定我們又要平白無故多了四個好姊妹,你道如何?」紫
緣聽著,不禁輕聲笑了出來。文淵苦笑道︰「小茵,你就這樣一點也不信任
我?」小慕容眨了眨眼,笑道︰「這叫防範未然,先教你心裡有數,可不準
你又多個三妻四妾的。」文淵笑道︰「萬萬不敢。」紫緣登時又想起文淵與
韓虛清的一番對話,心裡一陣暖烘烘地,不經意地露出微笑。

  三女便即下樓,只見巾幗莊四名莊主已在堂前等待,趙婉雁正從另一邊
階梯下來。華宣興高采烈地上前拉住趙婉雁,道︰「趙姐姐,你也一起來麼
?」趙婉雁靦腆地笑了笑,低聲道︰「是……是啊,我跟向大哥說過了。」
小慕容笑道︰「洗得香噴噴的,晚上好陪著向公子麼?」趙婉雁低下了頭,
羞得耳根紅透,支支吾吾地道︰「沒……沒有啦,向大哥受了傷,應該休息
……」

  諸女出了客棧,一路談笑,往西而去。其時夜闌人靜,不多時出了市鎮
,曠野之中,但聞蟲聲唧唧。又走了一陣,便聽流水潺潺,到了一處河谷,
邊岸河水清淺,岩石樹叢零星散佈,上遊來自一片森林,四下幽靜,料想夜
裡無人來此。

  石娘子縱身一躍,站上河岸高處一塊岩石,遠遠望了望四周,道︰「都
沒人在,你們好好洗吧。」楊小鵑道︰「大姐,一起下來洗啊。」石娘子道
︰「你們先洗,我在這裡看著,要是有人來了,也好說一聲。」

  藍靈玉忽道︰「大姐,我跟你一起看著吧,我們最後再洗。」石娘子也
不反對,點了點頭。藍靈玉跟著跳上岩石,坐在石娘子身邊。

  其餘諸女各自寬衣,準備下水洗滌。楊小鵑首先步入河中,捧起河水潑
了潑臉,歡聲道︰「好涼喔!」向岸上揮揮手,叫道︰「二姐,快下來嘛!
」淩雲霞還在解著衣扣,搖頭笑道︰「四妹,你都是十七歲的大姑娘了,怎
麼還像小丫頭一樣?」不一會兒,衣衫盡除,也已入了河中。

  接著小慕容、華宣、紫緣先後下水,只趙婉雁還在慢慢脫衣,解開一條
帶子,便低頭暗暗微笑,開了一個扣子,又若有所思,臉色酡紅,慢條斯理
,好像這幾件衣服永遠脫不完一樣。

  華宣和小慕容一邊洗浴,一邊玩水嬉鬧,楊小鵑跟著過來,三個小姑娘
更是不可開交,嘻嘻哈哈地鬧成一片,水花四濺。淩雲霞本來置身事外,也
被楊小鵑拉了過去。紫緣泡在水中,含笑旁觀,見趙婉雁還沒下水,移近岸
邊,柔聲說道︰「趙姑娘,怎麼不下來?」

  趙婉雁如夢初醒,「啊」地輕聲一呼,神態有些慌忙,羞紅著臉,道︰
「我……我忘啦,真對不住。」這才去盡了衣裳,緩緩下河,便在紫緣身邊
。紫緣微笑道︰「在想什麼事情,這麼出神啊?」

  趙婉雁面現嬌羞,掬起些許清水,淋在肩上,細聲細氣地道︰「我……
我第一次碰到他,就是……就是在河邊呢。」紫緣輕輕搓洗著手臂,甚感好
奇,輕聲道︰「他……是說那位向公子麼?」趙婉雁微微頷首,臉上掩不住
歡喜和羞澀,柔聲道︰「是啊。他人真好,又正直,又溫柔。他……他救了
我,我在河裡洗澡,又給他……給他……見到了身子……那時候……那時候
……」聲音越來越細,幾乎是喃喃自語,卻聽得出其中蘊含的綿綿情思,實
是不勝傾慕。

  紫緣雙手環掩著胸口,傾身聽她說話,不料河水一沖,腳底一滑,往前
便倒,撞到趙婉雁身前。趙婉雁陡然回神,驚呼一聲,急忙扶住紫緣,道︰
「紫緣姑娘,你沒事麼?」紫緣嚇了一跳,定神站穩河底,霎了霎眼,歉然
道︰「聽得太入神啦,一時沒有站穩。」

  趙婉雁雙頰暈紅,順手幫紫緣稍加梳理飛散的長髮,微笑道︰「我不說
啦,怪羞人的。紫緣姑娘,你跟文公子是怎麼相識的啊?我也想聽聽看呢。
」這可輪到紫緣不好意思了,臉上微露淺笑,輕輕給趙婉雁身上淋水,柔聲
道︰「這個嘛……雖然不是在河邊,不過也有些關係,是在一個小湖……那
時他在湖中一葉小船上彈琴……」

  紫緣本來溫婉嫻靜,趙婉雁嬌柔內向,倆人說起話來,都是輕聲細語,
比起小慕容等四女那邊的歡聲喧鬧,當真截然不同。兩女說著自己的愛侶,
心中甜蜜,彼此又是言語投機,互相幫對方梳梳頭、洗洗背,有說有笑,極
是親熱。

  石娘子坐在高處看著兩邊對比鮮明,不禁面露微笑,一側頭,見到藍靈
玉怔怔地望著夜空,臉上頗有愁容,心覺有異,緩緩地道︰「三妹,近來有
什麼不順心麼?」藍靈玉稍稍低頭,道︰「沒有啊,我好得很。」


十景緞(一百零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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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好一會兒,幾個姑娘洗滌已畢,這才一一上岸著衣。此時晚風輕拂
,沐浴過後,諸女都感神清氣爽。楊小鵑朝著石娘子、藍靈玉所在岩石叫喚
︰「大姐、三姐,該你們洗啦!」

  石娘子和藍靈玉先後躍下石來。石娘子看看眾人,道︰「你們先回去吧
,我跟三妹在這兒洗就好了。」楊小鵑道︰「大姐,換我們幫你們看守啊。
」石娘子微笑道︰「你們六個還是回去吧,難不成要紫緣姑娘和趙姑娘也一
起看守麼?沒這個道理。」楊小鵑不依,拉著石娘子道︰「起碼讓我留下來
嘛。」

  楊小鵑想要留下,紫緣、華宣、小慕容、趙婉雁的心思卻都飛到了向揚
、文淵身邊,對此倒是不甚堅持。石娘子說道︰「四妹,別撒嬌啦,我正有
些話想獨自跟三妹談,你就回客棧去,跟華姑娘她們玩吧。」楊小鵑噘了噘
嘴,道︰「華妹妹一回去,就要跑去文公子那兒啦,我還有什麼好玩啊?」

  華宣大羞,連忙分辯道︰「這……不……不會啦,今天文師兄有慕容姐
姐跟紫緣姐姐陪啊。」楊小鵑道︰「還不是一樣嘛,反正你們三個都會一起
跟他……」話沒說完,小慕容已是臉色羞紅,趕緊上前 住楊小鵑的嘴,拉
著楊小鵑便跑。淩雲霞忍著笑,朝紫緣道︰「紫緣姑娘,四妹她說話直,請
你多擔待些啦。」紫緣雙頰緋紅,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牽著華宣的手跟了
上去。淩雲霞帶著趙婉雁,片刻之間,六女走得乾乾淨淨。

  石娘子微微一笑,道︰「三妹,該我們啦,你昨天也打得累了,好好洗
個澡罷。」藍靈玉點了點頭,道︰「是啊。」心中卻有些不安,尋思︰「大
姐有什麼話要跟我說?連二姐、四妹也不能聽麼?」她素知這位義姐精明能
干,難道是自己近日來心神不定,被石娘子看了出來?想到此處,藍靈玉登
覺有些不知所措,但表面上依然若無其事,將雙戟放在岸邊石堆上,慢慢解
開衣衫。

  石娘子除盡衣物,散開頭髮,坐在岸邊,俯身掬起河水,輕輕梳洗髮絲
,又輕輕淋上身體,水痕緩緩流過她胸前,沿著腰腹滑落。平時石娘子沈著
冷靜,感情不輕易流露,戰陣之中氣定神閒,絕少現出女兒身的嬌柔一面,
此時河畔出浴,卸去了樸素的衣衫,藍靈玉在旁看著,只見她體態纖秀,舉
止之間,自有一種淡淡的端莊嫻雅,不禁暗想︰「上次跟大姐洗澡,是什麼
時候的事了?大概有好幾年了罷。大姐平常成熟穩重,想不到身體這樣美,
若是打扮起來,不知道有多好看。」

  想著想著,藍靈玉也褪下了衣服,步入水中,泡在清涼的河水中,登感
精神一振,輕輕捧水洗淨身體肌膚。

  石娘子忽然道︰「三妹,現在沒有旁人,你有什麼心事,跟大姐好好說
罷。」藍靈玉心頭一驚,低下頭去,假意掬水搓揉雙乳,低聲道︰「我哪有
什麼心事?大姐,你別亂說啊。」

  只聽輕輕的「潑刺」聲響,石娘子也下了水來,到了藍靈玉身前,凝視
她的雙眼,道︰「三妹,我們姊妹相處這麼多年,難道我還看不出來?你從
南方回來後,便時常魂不守舍,失了從前那股英氣,從來就不愛穿女裝的你
,這幾天也常穿了些,脾氣也沒有以往那樣沖。」藍靈玉越聽越是緊張,卻
無法反駁,只有默默聽著。

  石娘子道︰「究竟遇上了什麼事,讓你變成這樣?」藍靈玉低著頭,避
開石娘子視線,說道︰「沒……沒有啊。」說話之際,聲音微微發抖,心中
想到慕容修的種種行徑,實在羞於啟齒,不敢讓石娘子知曉。

  石娘子雙手按在藍靈玉肩頭,輕聲道︰「沒什麼好丟臉的,煩惱的事情
,說出來會舒坦些。」藍靈玉身子一顫,低聲道︰「我……我……」心中打
不定主意,一擡頭,見石娘子臉色平和,忍不住一陣激動,投在石娘子懷裡
,叫道︰「大姐,我……我被……我被他……他……」說著說著,已是語帶
嗚咽,就在石娘子懷抱中哭了出來。

  她自從受到慕容修恣意侮辱以來,沒有一個傾訴的對象,已是煩苦之極
,之後被楊小鵑撞見,更是提心吊膽,生怕楊小鵑無意間說漏了嘴,心中實
是說不出的痛苦。此時最為敬重的大姐溫言安撫,觸動心事,藍靈玉再也壓
抑不住,淚水奪眶而出,幾乎是痛哭失聲。石娘子輕輕抱著藍靈玉,緩緩拍
著她的背脊,並不言語。

  藍靈玉大哭一陣,心神稍定,勉強止住眼淚,一時仍然哽咽著難以說話
。石娘子柔聲道︰「好些了嗎?」藍靈玉肩頭抽搐,拭了拭淚水,嗚咽著道
︰「大姐……我……我給人淩辱了……我……我好想死……」石娘子身子微
微一震,低聲道︰「三妹,你……失貞了麼?」藍靈玉搖搖頭,顫聲道︰「
不……沒有……可是,他對我做的事,實在……實在是……」說到這裡,又
已泣不成聲,淚水一滴滴落入河中。

  石娘子靜靜地抱著藍靈玉,歎了口氣,道︰「他是誰?」藍靈玉心中一
震,低聲道︰「大姐,我……我……我說不出,真的沒辦法說了。」石娘子
點了點頭,道︰「你打算怎麼辦?」藍靈玉無力地搖著頭,嗚咽道︰「我不
知道……」

  石娘子道︰「他還想糾纏你麼?」藍靈玉呆了一呆,似乎一時失神,道
︰「他……我也不知道……可是……他並不是全無悔意……」說著輕輕離開
石娘子懷抱,但身子仍然微微顫抖。石娘子道︰「三妹,你並不想殺這人,
是嗎?」

  藍靈玉又是一呆,腦海一片空白,喃喃地道︰「殺了他?殺了他?」輕
輕搖頭,淒然道︰「我殺不了他的,我……我也不太想殺他。」為什麼說出
這樣的話,藍靈玉只覺自己也難以解釋,想起慕容修自斷手指的驚心動魄,
心中的氣惱時起時落,更是迷惘。

  石娘子沒再多說什麼,靜靜地洗了一陣,道︰「無論如何,三妹,你有
什麼想法,都可以跟大姐談,大姐會幫你的。」藍靈玉低聲道︰「我知道,
謝謝大姐,你別擔心。」

  石娘子坐上岸邊,回頭道︰「洗好了麼?」藍靈玉嗯了一聲,道︰「我
還想洗一下。嗯,大姐,我想在這裡靜一靜。」石娘子道︰「要我先回去麼
?」藍靈玉低聲道︰「對不起,可是……我心裡好亂,好多事情要想。」石
娘子微微點頭,道︰「沒關係。」頓了一頓,道︰「想夠了,便快點兒回來
,別讓二妹、四妹擔心了。」藍靈玉的愁容浮現一絲微笑,低聲道︰「大姐
,你放心,我不會想不開的。」

  石娘子穿好衣衫,望了望悄立水中的藍靈玉,忍著歎息,緩步離去。

  靜夜河畔,四周只剩下自己一人,藍靈玉仰望夜空,不經意地揉洗肩膀
,情緒漸漸平復,心道︰「如今大姐也知道啦。再這麼下去,終究不是辦法
。」

  她輕輕撫摸自己的頸部,想起自己揮戟自盡,卻被慕容修救起,心想︰
「他對我到底有什麼企圖?是要我的身體,還是只想故意折磨我?可是……
他拉斷自己的手指,那時的表情,是假裝不來的。」

  想到這裡,藍靈玉忍不住伸手輕掩下體,歎息一聲,暗道︰「他還沒有
當真奪走我的貞操,可是被他這樣欺淩,又有什麼差別?大姐說我失了英氣
,那是我變得軟弱了?難道我要一直這樣自傷自憐下去?」

  霎時之間,藍靈玉想到了紫緣︰「紫緣姑娘的遭遇,比我不幸得多,可
是她卻能這樣堅強,我藍靈玉枉有一身武功,反而不及紫緣姑娘?」思及此
處,藍靈玉強自打起精神,心道︰「那糟蹋紫緣姑娘的惡賊,已經無法再尋
,可是大慕容卻就在客棧。也罷,我就去跟他說個清楚,看他到底意欲何為
。要是他真要恃強施暴,我跟他拚死命便是,也勝於苟活。」

  心中做了這個決定,藍靈玉只覺心情複雜,一咬牙,用力潑起水來沖洗
臉龐,冰涼的水灑在臉上,心情稍稍穩定,轉身往岸邊石堆走去。到了石堆
邊,正欲上岸穿衣,卻發現石上雙戟、衣衫都已不在原處。

  藍靈玉心頭一驚︰「剛才大姐離開時,明明還放在這裡,怎地不見了?
」一轉念間,第一個念頭便是敵人來到,可是放眼四周,近處石影,遠方樹
影,水中月影,卻哪裡有個人影?

  她驚疑不定,心道︰「附近都是曠野,倘若有人接近,我怎會全然無法
察覺?」她凝神靜聽,希望探覺週遭有無異樣聲息,可是耳中但聞流水聲響
,更無其他聲音。

  聽著流水聲陣陣入耳,藍靈玉突然驚覺︰「岸上不見人影,難道敵人竟
是從水底而來?」這個念頭才一轉過,突覺腳踝邊水流有些怪異,跟著雙腳
一緊,似被什麼柔軟物事給纏住。


十景緞(一百零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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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在水中而驟然受襲,藍靈玉猛吃一驚,只覺纏在腳踝上的似是一條細
索,迅速之極地繞了幾圈,陡然一緊,一股力道將她雙腿往河水中央拉去。

  這一拉勁力著實不小,加上水中浮力,藍靈玉難以站穩,「嘩啦」一聲
,身子撲在水中,被這細索直拉過去,身體立時沈下了河面。藍靈玉不識水
性,此時被拖入水中,難以睜眼視物,倉皇之間,向水底胡亂發了數掌,想
要趕緊浮上水面。可是水裡行動不便,屈臂出掌,都比陸上來得遲緩,發出
去的力道,又往往在水中消弭大半,還沒浮起多少,已先被拉了回去。

  藍靈玉大驚失色,心道︰「這人到底是誰?絕對不是大慕容,以他的武
功,若要對我用強,不必用這般偷襲手法。」然則不論是誰,此人不懷好意
,那是明顯不過。藍靈玉勉強張開雙眼,一低頭,只見兩腳都被一條水藍色
的細長繩索纏住,繩索拉得筆直,自己也急速被對方拖近河底。她使力翻過
身來,順著繩索看去,只見河底穩穩站著一人,兩條繩索的另一端繞在那人
兩隻手腕上,雙手疾扯,將自己拉扯過去。

  一時之間,藍靈玉還沒看清那人面貌,待得到了近處,瞧了清楚,不禁
倒抽了一口涼氣,那拉繩之人未穿上衣,腰間繫著龍鱗帶,乃是龍宮六太子
趴夏。水裡望將過去,只見趴夏太子臉上笑得十分詭異,不覺羞憤難當,此
刻自己身無片縷,全身上下自然被他看得清清楚楚,一急之下,一口真氣漸
漸難以為繼,腦中一陣暈眩。她連忙運轉內息,將全身功力凝聚右掌,心道
︰「想不到竟然被這傢夥找到這兒來了。水戰對我不利,若不趕快上岸透氣
,不等他出手,我也支持不下去。」

  她只待趴夏太子將她拉近之時,全力出掌反擊,盼能脫困,不料趴夏太
子將她拉到身前丈餘,便不再拉,一對眼珠四下轉動,似正欣賞藍靈玉漂在
水中的胴體。藍靈玉又羞又怒,腰身一屈,主動出手,一掌往趴夏太子擊去
。可是趴夏太子精通水性,九龍太子之中首屈一指,放眼武林,亦是少有匹
敵,藍靈玉在水中不易施展身手,趴夏太子卻是得其所哉,眼見藍靈玉攻來
,身子一溜,捷若遊魚般地竄至一旁,轉瞬間已遊到藍靈玉上方,運起「藍
濤神掌」掌力,向下一拍。藍靈玉陡覺背上壓力遽增,氣息一窒,登時被壓
落河底。

  霎時之間,藍靈玉耳中嗡嗡亂響,難受之極,四肢百骸似乎都失卻了主
宰,使不上一點力道。龍宮派以海為生,人人精熟水戰,藍靈玉武功本來勝
於趴夏太子,可是此時決勝在於水底功夫,登時大落下風,絲毫不能反抗。
昏昏沈沈之間,只覺腳上一緊,身子被趴夏太子倒拉上去,腳底「湧泉穴」
被趴夏太子一點,週身酸麻,更加無力抵抗。

  趴夏太子制住藍靈玉,心中大喜,暗道︰「今日大有收穫,居然捉到了
這個美人兒,龍王必定歡喜。什麼巾幗莊三莊主,到了水裡,還不是給我手
到擒來?」

  長陵地宮一戰,任劍清被韓虛清、文淵等人救出,龍馭清大為惱怒,豈
肯就此善罷甘休,立即調派部屬四出追蹤。敖四海生恐龍馭清遷怒,龍宮派
自然不是皇陵派對手,連忙也命令眾太子帶人搜查。趴夏太子一路尋到此河
,只因離市鎮遠了,韓虛清的手下沒有巡到這兒,是以未曾打草驚蛇,卻意
外發現石娘子和藍靈玉正在河中出浴。他自知武功不敵石娘子,不敢同時對
付兩人,只有遠遠躲在上遊石堆之後,聽不到兩女談話,也瞧不清楚她們水
中身影,可是石娘子也因而沒有察覺。

  趴夏太子本想跟蹤兩女,藉以尋到文淵一眾,沒想到石娘子先行離去,
只留下藍靈玉一人,驚喜之餘,當即動了惡念,打算擒住藍靈玉,好好享樂
一番,再交給敖四海處置。只要拿下藍靈玉,石娘子等自然會來相救,那也
不必花費心神跟蹤,當下潛入水中,以「神龍鬚」偷偷取走藍靈玉的兵器衣
物,再潛至水底,纏住藍靈玉雙腳,拉下河來。這「神龍鬚」是趴夏太子的
獨門兵器,以「藍濤神掌」內勁運使,能在水中操控自如,靈活有如水蛇,
專門用來擒拿敵人,由於纏繞在手腕上,空出雙掌,仍能施展武功。若在陸
上,趴夏太子決計敵不過藍靈玉,到了水裡,卻是恰恰相反。

  趴夏太子接連封了藍靈玉幾處穴道,眼見藍靈玉再也無法掙扎,這才放
心地上下其手,把藍靈玉摟到懷裡,揉了揉她的乳房。藍靈玉入水之時,未
曾來得及吸氣,在水中待得久了,幾乎便要氣絕,神智模糊,全沒想到反抗
,何況穴道被封,也是無從反抗。

  趴夏太子見她將要暈去,心道︰「這小妞大有利用價值,可不能讓她死
了。」當下踏足上升,遊到河岸,將藍靈玉放在淺水一處亂石堆上。

  藍靈玉終於浮出水面,登時喘息不止,大聲咳杖,一邊狠狠瞪著趴夏太
子。趴夏太子揩了揩嘴,笑道︰「本太子大發慈悲,沒讓你就這樣溺死,這
代價嘛,就該讓我玩一玩啦。」說完便往她身上撲去,貪婪地舔著她的頸邊
,雙手到處亂摸。藍靈玉已是筋疲力盡,雖然心中羞急,也只能任由趴夏太
子放肆,低聲道︰「卑鄙小人……滾……滾開……呃……混蛋……」

  趴夏太子滿臉猥褻之意,笑道︰「要我放過你,哪有這麼容易?」一伸
手,已抓住藍靈玉胸前嫩乳,用力捏了幾下,淫笑道︰「瞧你這模樣,八成
是第一次給男人摸,怎麼不叫幾聲來聽聽啊?」藍靈玉氣得幾乎要哭出來,
緊咬下唇,忍著不發出聲音。忽聽一個冷冷的聲音自一旁傳來︰「錯了,第
一個摸她的男人是本大爺,你這小子只是第二個,不過馬上便不是人了。」

  趴夏太子一驚,擡頭一看,陡見一片青影白光急掠而至,青影是人,白
光是劍,來人身法奇快,劍招淩厲,趴夏只覺森森寒氣撲面而來,滿腔淫慾
登時化作驚駭莫名,連忙向後一個觔斗,「撲通」翻入水中,僅是堪堪避過
。虧得他下半身還在水中,添了幾分靈活,否則以這一劍來勢之快,趴夏太
子這個頭顱當堂便要被削去半顆。

  那人右手持劍,左手一探,已抱住藍靈玉腰際,凝立石堆之上,青鋒一
振,纏在她腳上的「神龍鬚」一劍而斷。藍靈玉被那人抱著,不由自主地靠
在他懷中,還沒看到他的面貌,已聽出了來人聲音,心中羞極,叫道︰「你
……大慕容,快放開我!」

  趴夏太子從遠處河水探出頭來,聽了藍靈玉呼叫,定睛一看,果然便是
慕容修,想起巾幗莊後山一戰,大小慕容輕易攻潰四名龍宮太子聯手,忍不
住心中驚懼,心道︰「這大慕容怎也來了?我可打不過他,還是及早遊水遁
逃為上。除非能把這傢夥引到水裡,倒可藉著地利對付他。」

  慕容修側眼望著藍靈玉,見她神態虛弱,喘氣未停,又轉頭盯著趴夏太
子,冷冷地道︰「趴夏,你不要命了,居然敢碰她?」趴夏太子被他目光一
瞪,猶如兩道利刃刺在身上,忍不住心裡一寒。

  藍靈玉被慕容修抱著,雖然慶幸逃出趴夏太子魔掌,可是自己卻是赤身
裸體,滿身濕淋淋地,自知這般模樣太也不堪,只怕慕容修又起不軌圖謀,
登時急得不知所措,俏臉漲紅。忽覺一隻手掌按到背上,沛然不絕的真氣源
源傳來,身上穴道登時解了,精神為之一振。她驚愕之際,慕容修已鬆開了
抱住她的手臂,扶她坐在石堆上。藍靈玉喘息漸漸平復,怔怔地看著慕容修
,腦中彷彿有些空空蕩蕩,好像又落在水中,難以呼吸。

  慕容修長劍一抖,直指趴夏太子,道︰「你把衣服、短戟都藏那兒去了
?快快交了出來,本大爺留你全屍。」趴夏太子喉間咕地一聲,沈聲道︰「
就在河底,有本事你來拿罷。」慕容修哼了一聲,道︰「快拿上來。」

  趴夏太子陰笑幾聲,道︰「拿是會去拿的,不過卻不交還。我把這些東
西帶了回去,有物為證,昭告武林,巾幗莊三莊主被我趴夏太子繳下了兵刃
,剝光了衣服,幹得浪叫連連,瞧你巾幗莊還能擡得起頭來?」

  藍靈玉氣得身子顫抖,雙手掩著身體,罵道︰「你……你這小人……敢
這樣胡說,我……我……」忽然慕容修飛身縱出,怒聲喝道︰「趴夏,就憑
你這小子,也敢在我大慕容面前囂張?」怒喝聲中,四道劍光猛然閃現,大
縱橫劍法「井字劍」已封住趴夏太子前後左右。趴夏太子大驚,一縮頭,已
潛入水中。河水給劍氣一激,登時波濤洶湧,四片水花高高飛濺而起,宛若
四堵高牆平白而現。慕容修大吼一聲,「嘩啦」一聲,順勢衝入河中,銜尾
疾追。

  藍靈玉知道趴夏太子武功與慕容修相差太遠,若在平地,只怕接不住慕
容修三劍,可是水底較量,首重水性,就算以慕容修武功之高,也未必能穩
操勝算,一時心中徬徨無計,心道︰「這大慕容雖然可惡,但是畢竟是來救
我,如果他水性平庸,竟爾傷在趴夏手裡,這……這該如何是好?」突然之
間,藍靈玉想到一事︰「他卻怎麼會找到這裡?我才上岸,便能馬上來救?


  她既脫險境,思緒已平靜不少,一轉念間,登時瞭然,不禁氣惱︰「那
還用說,自然是他存心不良,暗自跟了跟來,想要偷看。」仔細一想,又覺
不對︰「我跟大姐在岩石上觀望,卻沒見到他,那麼他該是躲在遠處,卻也
看不清楚啊。他……他到底想來做什麼?」

  霎時之間,她腦海裡只覺一片迷惘,難以詳加思考,怔怔地望著河水微
波,屏息等待。突然之間,河面波浪起伏晃蕩,聲勢越發激烈。陡地大片水
花飛散開來,一個人影飛竄而起,捲起層層水波如柱,卻是趴夏太子。

  藍靈玉大吃一驚,心道︰「難道大慕容敗在他手上?」才閃過這個念頭
,卻見趴夏太子口中鮮血噴灑,半空水花中化成一片紅霧,緊跟著兩道銀光
自河中飛射而起,正中趴夏太子背心。趴夏太子慘呼一聲,眼見又要落回河
中,慕容修猛然衝出水面,猶如深淵龍騰,一手緊扣趴夏太子後頸,狂嘯一
聲,飛起二丈有餘,帶起一條破碎波瀾,身形穩穩踏落岸邊,揮手用力一摔
,把趴夏太子重重摔在地上,又是一灘鮮血濺開。藍靈玉這才看清,插在趴
夏太子背上的,正是自己的一對短戟。

  慕容修斜睨趴夏太子,哼了一聲,左手一揚,一團濕透的衣物擲向藍靈
玉。藍靈玉順手接住,怔了一怔,想要說些什麼,卻又默然不語。但見慕容
修身上纏了幾條神龍鬚,俱已切斷,長劍卻已不知去向。慕容修冷笑道︰「
這幾條細線,也算是兵器法寶?不過你居然打中本大爺兩掌,嘿嘿,倒有點
小看了你,可惜傷不了我。」趴夏太子已經說不出話來,只是倒在地上,抖
動著手腳,不住呻吟。

  慕容修一回頭,只見藍靈玉正默默地穿上衣服。藍靈玉別過了頭,不去
看他。慕容修在趴夏太子腰間輕輕一踢,道︰「這傢夥,你是要親手宰了,
還是我來動手?」藍靈玉身子晃了一晃,低聲道︰「隨你罷。」慕容修也不
多說,又是輕輕一踢,可是這一踢過去,趴夏太子便手足不動,口中也沒了
呻吟。

  藍靈玉穿好衣服,雖然全身濕透,總是勝過裸露身體,走上前去,拔出
雙戟,蹲在河邊洗去鋒刃上的血跡。慕容修逕自坐在一顆岩石上,道︰「沒
受傷罷?」藍靈玉低著頭,道︰「沒有。」接著擡起頭來,道︰「你怎會來
這裡?跟著我們來的吧?」

  慕容修嘿了一聲,道︰「你道我是想偷窺你們麼?我大慕容可不幹這種
小賊勾當。小妹說你和石娘子留在這兒,我這才過來的。」藍靈玉道︰「來
做什麼?」慕容修拍了拍岩石,站了起來,道︰「有些話不說不行,非得說
明白不可。」藍靈玉心中一動,轉頭望著慕容修,深深吸了口氣,也站起身
來,道︰「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你弄清楚,今天大家就把話講個明白。」


十景緞(一百零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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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修望著藍靈玉,道︰「你要說什麼,儘管說來聽聽。」藍靈玉雙手
緊握短戟,凝望慕容修,似乎擔心他隨時便會襲擊過來。慕容修見她神情,
心下瞭然,哼了一聲,道︰「不必那麼緊張,今天我不會動你。」

  藍靈玉身子微顫,心道︰「反正我不是他的對手,拿不拿兵器,也無差
別,要是一副提心吊膽模樣,徒然示弱罷了。」當下收起雙戟,說道︰「大
慕容,你究竟有什麼意圖?」慕容修道︰「什麼意思?」

  藍靈玉一咬牙,道︰「我真不懂你想做什麼?你對我做了這麼多存心羞
辱的事,卻又幾次救我,還自己斷了一根手指。你……你是存心戲弄我?」
慕容修微微一怔,接著哈哈大笑,道︰「你當真想不透麼?」藍靈玉臉上如
罩寒霜,並不言語。

  慕容修笑容斂起,向著藍靈玉走去,停在她身前數尺,道︰「本來在鄧
家店裡,我是沒打算放過你。我看你偷看我家小妹辦事,還以為你淫蕩得很
,想不到個性又硬又倔,居然昏了過去,也不肯給我幹。」藍靈玉臉色泛紅
,也不知是氣憤還是羞恥,沈聲道︰「你這算是誇我,還是辱我?」慕容修
嘿了一聲,道︰「兩者都有。」停了一停,又道︰「我大慕容看上的女人,
還沒有到不了手的。本來呢,我想第二次捉住你,非要你屈服不可。不過你
那個義妹突然闖進來,讓你意圖自盡,倒是始料未及。」

  藍靈玉回想起楊小鵑撞見慕容修折辱自己時的場面,心中羞愧無已,又
對慕容修增了幾分怒意,道︰「你那時不該救我,讓我死後一了百了,省得
日後這許多痛苦。」慕容修道︰「嘿,死人還能解決什麼問題?而且我也不
會讓你死。我之所以自斷一指,也是想讓你好過一些。」

  藍靈玉身子微震,靜靜看著慕容修,道︰「為什麼?你是個天不怕地不
怕的大魔頭,又何必管我好不好過?」慕容修默然半晌,雙眼望向藍靈玉,
道︰「我要你當我的女人,自然要讓你心甘情願。」

  藍靈玉呆了一呆,腦中轟地一響,道︰「你……你說什麼?」慕容修神
色平靜,說道︰「沒錯,我若要侵佔你,那也不難。可是你寧死不願失節,
倒是很吸引我。所以我做了個決定,從今以後,再也不會強逼於你。相對地
,任何人想要動你,我都不會饒他。」隨手一指趴夏太子屍體,道︰「這小
子便是個榜樣。」

  這幾句話說來,藍靈玉怔怔地不知如何應對,心下慌成一片,顫聲道︰
「你為什麼要這樣?」慕容修道︰「方纔已經說了,我要你成為我的女人。
不是強迫,而是真心真意地跟我在一起。」

  藍靈玉站在當地,先是一陣驚愕,跟著怒氣上湧,叫道︰「大慕容,你
好不要臉!你侮辱我在先,又逼我對你做出那樣淫穢的事,現在說了幾句話
,就想把這些事一筆勾消?你不要得寸進尺了,誰要當你的女人!」一轉身
,立即發足狂奔。

  才奔出幾步,慕容修已來到她身後,一伸手,拉住藍靈玉手臂,將她拉
轉過來,面對自己。藍靈玉用力掙扎,但慕容修手上雖似不甚用力,卻掙脫
不開。慕容修一翻手,雙掌分別搭上她的肩頭。藍靈玉大急,叫道︰「放開
……放開我!」

  她正感驚惶之際,忽然一道充盈渾厚的真氣自肩膀傳入身體,有如一股
熱流轉過週身,暖洋洋地,極是舒適。藍靈玉錯愕之下,只見四下白氣氤氳
,卻是慕容修和自己身上的濕衣上水氣散發。慕容修潛運內力,彷彿一團溫
火滾過經脈,藍靈玉頓感身體暖和起來,怒意漸漸跟著薄了。濛濛白煙之中
,慕容修緩緩說道︰「你會生氣,那也難怪。大慕容生平罕有向人認錯之事
,可是這件事卻非向你道歉不可,從前種種惡行,那是賴也賴不掉。」說話
之間,兩人身上衣衫俱乾,白氣逸去。

  藍靈玉本來不是鐵石心腸,聽他出言認錯,心中的氣憤又消減了幾分,
向左微微側眼,見到他缺了食指的右手,心中一股說不出的滋味,歎了口氣
,輕輕撥開慕容修雙手,道︰「你要我原諒你?」慕容修道︰「要是你不肯
,我也沒法子,一切看你自己。」

  以慕容修的武功和名號,對藍靈玉說話居然如此退讓,依著他平日個性
,就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也絕沒這等事。藍靈玉見他其意甚誠,似非作偽,心
中暗思︰「真想不到這個魔頭也能夠知錯。可是……我又怎麼能做他的女人
?能夠喜歡這種人?這……這是萬萬不能的,他又有什麼令人喜歡的?」想
到這裡,突然回憶起被慕容修侵犯時,身體那種充滿罪惡的快感,登時大羞
,急忙用力搖頭,心道︰「這……這種事有什麼好想的?唉,我……我到底
該怎麼辦?」

  慕容修見她一言不發,忽然拚命搖頭,霎時間似有一個鐵錘重重打在胸
口,心中一沈,道︰「好!既然如此,我這就走了,以後再也不來煩你。」
說罷,便要轉身離去。

  藍靈玉陡然從紛亂思緒中回過神來,叫道︰「慢著!我……我……」慕
容修本已轉過身去,聽到藍靈玉呼叫,又回過頭來。藍靈玉躊躇不言,輕輕
咬了咬下唇,才道︰「大慕容,你說過的話算不算數?」慕容修道︰「自然
不是每句話都算數,不過剛才說的,全沒假話,用不著騙你。」

  藍靈玉嗯了一聲,低聲道︰「好,我信你一次。你對我兩次欺淩,言語
猥褻,卻又有兩次相救,幫我們巾幗莊抵禦大敵,加上你殘指謝罪,這些事
就算互相抵過了。以後我們互不相欠,你別再來對我輕薄,我也不同你惡言
相向。你要我和你在一起,那是不能答應。這……這種事,可不是說了就算
,你總得拿出誠意來。要是我不認同你,你也不能像以前一樣糾纏,逼得我
受不了了,我躲起來自盡,瞧你也未必好受。」

  她這麼一番話說出來,雖然原諒慕容修,卻也絕不給他佔了便宜,言明
兩人只是不計前嫌。至於慕容修想要得到藍靈玉認可,卻要看他是否當真改
過、當真不是花言巧語了。只是藍靈玉究是女身,說出這些話,不免有些難
為,微微偏過眼光,不與慕容修相視。

  慕容修聞言大喜,突然仰天大笑,笑聲不絕,顯然極是歡暢。藍靈玉臉
上一熱,叫道︰「你笑什麼?」慕容修笑道︰「天大的喜事,如何不笑?」
藍靈玉一頓腳,叫道︰「我可跟你說清楚了,我們只是消了前帳,別的……
別的事可沒答應你。」慕容修笑道︰「這我當然聽明白了。哈哈,好極!」
藍靈玉聽他笑著,只覺心裡沒來由地急跳,心中一慌,暗道︰「他自去笑他
的,又關我什麼事了?」

  忽然慕容修身子一晃,握住了藍靈玉一隻手,道︰「咱們回客棧去!」
藍靈玉被他握住了手,心中微羞,叫道︰「你幹什麼?放手……放手啊!」
慕容修笑道︰「你不是要看我真心真意、誠心誠意?」腳下一踏,帶著藍靈
玉飛快奔行,當真快得猶如乘風而行,藍靈玉毫不費力,只需跟著踏步,但
覺耳畔風聲呼呼,比平常自身全力奔走迅捷了不知多少倍。

  藍靈玉一急,叫道︰「我……我可沒要你這樣討好我。」慕容修笑道︰
「我卻就要討好你,難道也不行麼?」藍靈玉無話可說,默默讓他牽著,心
中對慕容修的嫌惡隨著風聲飄逝,似也慢慢散去,心覺這「大小慕容」兄妹
,小慕容固然可喜可親,大慕容也非當真那樣窮凶極惡。可是慕容修對她做
過的事,畢竟不是說說便能釋懷,心中不覺又感到困惑,思緒千纏百結,難
以條理。


十景緞(一百零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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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修輕功高妙,帶著藍靈玉一路展步疾奔,沒過得多久,已回到了眾
人下榻的客棧。小慕容正坐在堂前長凳上,見到兩人進門,登時嘻嘻一笑,
道︰「大哥,藍姑娘,你們回來啦!」

  藍靈玉怔了一怔,一低頭,甩開慕容修的手,匆匆奔上樓去。小慕容手
指輕輕叩了叩長凳,朝慕容修笑道︰「大哥,你謝不謝我?」慕容修道︰「
嘿,謝你什麼?」小慕容笑道︰「要是我不去通知你,你現下還是自己關在
房裡,怎麼知道有這機會去河邊跟藍姑娘說話?」慕容修一瞪眼,道︰「你
知道大哥生來一不喜歡道歉,二不喜歡道謝,還說這幹什麼?當作我謝過了
不就成了?」小慕容眨了眨眼,笑吟吟地不置可否。

  這一晚眾人依然留宿客棧,一宿無話。

  次日清晨,微曦乍現,石娘子、淩雲霞等巾幗莊四女以任劍清已然脫險
,顧及莊中空虛,便要先行回莊,以免皇陵派趁虛而入。眾人送行之際,卻
不見慕容修人影。文淵甚感詫異,悄悄向小慕容道︰「慕容兄上那兒去了?
」小慕容聳聳肩,笑道︰「大哥到哪裡去,我可猜不透啦。」文淵見她笑得
若有所指,心知小慕容定然猜了個透,如何不加言明,卻是不解,當下也沒
追問,心道︰「不知小茵又在打什麼主意?人前不說,還是私底下問罷。」

  藍靈玉沒見到慕容修,心裡也不知是什麼感覺,輕輕歎了口氣,一言不
發,縱馬同三名姊妹去了。

  待得巾幗莊四女遠去,眾人又回到客棧之中。韓虛清道︰「向賢侄,你
身上內傷如何?可有氣血翻騰,難以平復之象?」向揚道︰「已好得多了。
」韓虛清點點頭,道︰「你的傷勢是被『寰宇神通』所傷,這門神功變化無
窮,不可等閒視之。若是傷勢有變,須得立時凝神調息才是。」

  任劍清在客棧中住了兩日,甚覺無味,此時見石娘子等離去,也不想鎮
日價待在客棧裡,當下道︰「韓師兄,此間已然無事,咱們不如換個地方,
離京城遠些便是。整天在屋裡,實在可以悶死人了。」韓虛清道︰「不急,
今日卻有一事,須得先行決議清楚。此事一了,你跟向賢侄、文賢侄等自可
隨意去留。」任劍清奇道︰「什麼事?」

  韓虛清道︰「此事與本門關聯重大。向、文兩位賢侄,華宣賢侄女,還
有熙兒,都過來聽罷。」說著緩步上了階梯,韓熙跟著上去。向揚、文淵、
華宣等互相對望,不知韓虛清有何要事,一一跟在後頭。任劍清道︰「弄什
麼玄虛?」一轉頭,見紫緣、小慕容、趙婉雁三女站在原地不動,便道︰「
杵在那兒幹什麼?上來啊。」紫緣道︰「既是要緊事,韓先生沒叫我們上去
,怎能聽得?」任劍清哈哈一笑,道︰「你們三個小丫頭,又算不得外人,
這有什麼打緊?」三女臉上微熱,便也跟了上去。

  眾人來到一間房裡,各自坐下。韓虛清對任劍清道︰「任師弟,依你所
見,放眼當今武林,武功可與大師兄匹敵的,當有何人?」任劍清稍加沈吟
,道︰「這個,算來是屈指可數。韓師兄,你若全力施展指南劍法,當能與
大師兄一鬥。少林寺法念方丈、武當派雲岫道長該也鬥得上。再往下數,就
是我跟黃仲鬼之流。滇嶺派的白超然,若使盡毒術,那也厲害得很。其他或
許還有幾人,總之不會太多。」

  韓虛清道︰「不錯。皇陵派勢力龐大,上至宮廷,下至市井,均有高手
四伏,但真正足以傲視武林的,還是因大師兄武功藝業驚人之故。現下大師
兄四下尋集『十景緞』,倘若其中當真隱藏精妙武功,那麼更加難以對付。
大師兄素有野心,皇陵派又多有邪門外道,實是武林一大隱憂。」任劍清道
︰「照你說來,現下便該如何?」韓虛清道︰「若是華師弟在世,他身負本
門諸多絕學,定然對付得了大師兄。」說著一望華宣,又道︰「賢侄女,你
是華師弟的獨生女……」華宣忙道︰「韓師伯,你別這樣叫我,叫我宣兒好
啦,爹生前都是這樣叫我的。」向揚道︰「是啊,韓師伯,什麼賢侄、侄女
的,多拗口啊。」

  韓虛清微微一笑,道︰「好。宣兒,你是華師弟獨生愛女,應當獲傳本
門武功最多,是罷?」華宣一怔,道︰「這……是多了一些,但有很多我都
沒練,只是背了起來。爹說我武功修練不到,有些功夫還不能練。」韓虛清
道︰「嗯,這些功夫裡面,定然有『寰宇神通』了?」華宣默然片刻,低聲
道︰「是,我……這我也有記著。」

  向揚、文淵兩人所練內功,都是「九轉玄功」,雖然精微奧妙,卻究竟
不如「寰宇神通」的博大精深,可是華玄清卻沒有將這門最高深的神功傳給
兩人。此時聽到華宣知曉「寰宇神通」的修練法門,不禁大為驚奇,卻也並
不十分在意,向揚心道︰「師父未將此功傳授於我,而傳給了師妹,定有他
的打算。」文淵則想︰「我的武功比不過師兄,師兄既然沒有學到,師父不
傳給我此功,那也是理所當然。」

  卻聽韓虛清道︰「這『寰宇神通』,實乃本門第一神功,與九通雷掌、
指南劍、八方風索、雲龍腿等武功互相搭配,更有種種玄奇變化,人所難測
。龍馭清習此神功,又練了皇陵派中的獨門武學,武功只有越練越快、越練
越高,也就更加無人能敵。宣兒,這寰宇神通,除了龍馭清,便只有你爹得
傳,而要對付龍馭清,也需倚仗此一神功。從今天起,你便和三位師兄開始
修練這門功夫罷。」

  華宣吃了一驚,急忙道︰「那不成啊,韓師伯!爹在生前特別交代我,
這門武功,我只能轉述給向師兄或文師兄其中一人……」稍一停頓,望了文
淵一眼,雙頰微現暈紅,低聲道︰「文師兄,我是很想告訴你,可是……向
師兄武功比較高,照爹的遺言,便該傳給向師兄的。」文淵道︰「既然師父
已有安排,自是如此。」向揚搖了搖頭,道︰「那也未必,再過個一年兩年
,說不定你的武功便勝過我了。」

  韓虛清道︰「再過一年兩年,龍馭清的武功也更深了一層,此事不能再
緩。宣兒,華師弟此一叮囑,其時時局已與現下不同,不必墨守。熙兒,你
們四人從今天起修習『寰宇神通』,要追及龍馭清的造詣雖然甚難,但是持
之以恆,日後便有可為之處。」韓熙道︰「是,孩兒自當努力練功。」

  卻見華宣神色肅然,道︰「韓師伯,這真的不行!爹曾告訴我,寰宇神
通是本門至高武學,本來每代應該只傳一人,不可隨意傳授。爹說他跟門中
另一位師兄都學了這門功夫,其中定有一人是不該獲傳而獲傳的,因為如此
,爹曾和那人起了爭執,鬧得水火不容的。我以前不知道,現在才曉得就是
大師伯。韓師伯,對不起,我還是只能傳給一個人,就連我自己都不能練呢
。」

  韓虛清皺了皺眉,半晌不語,好一陣子才道︰「也罷,華師弟已有安排
,你便照著做罷。只是如此一來,對付龍馭清的勢力不免進展的慢了。」任
劍清一直沒有開口,此時忽道︰「韓師兄,你鑽研指南劍多年,何不把指南
劍上的精妙之處多加點撥於文兄弟?如此一來,對文兄弟的武功一樣能有莫
大裨益。」韓虛清道︰「任師弟說笑了,我學到的指南劍,與華師弟所學全
然相同,並無任何差別,淵兒自然也已盡得指南劍的要旨精義,我又有何能
夠傳授?」

  說畢,韓虛清又對著向揚、文淵兩人說道︰「揚兒,淵兒,你們兩人武
學修為已然不弱,但是皇陵派高手無數,切莫大意。此外,東廠、錦衣衛中
尚有厲害角色,便是靖威王手下,也有陸道人一類高手。此後你們行走江湖
,萬萬不能大意。」向揚、文淵齊聲答應。

  趙婉雁聽到韓虛清說起靖威王,登時心中微微一震,不自覺地歎了一聲
。向揚低聲道︰「怎麼了?」趙婉雁道︰「我……我擔心哪一天,爹爹派人
追來了,該怎麼辦?我……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那天白虎寨的人不知怎地
來了京城,鬧得這麼厲害,也不知爹爹他們怎麼樣了?」

  向揚見她神情隱有憂色,也知她心裡左右為難,當下道︰「婉雁,你放
心,等會兒我到京城裡去打探一下,弄清楚情勢如何,再做打算。」

  文淵說道︰「師兄,你內傷未癒,就這樣潛入京城,太危險了,還是我
去罷。」向揚道︰「靖威王的居所,卻也只有我最熟悉,行動起來,總是容
易些。」

  小慕容忽道︰「那靖威王在京城的府邸,可有什麼厲害的機關暗器?」
向揚道︰「沒有。」小慕容笑道︰「那就好辦啦,交給他去就好了。你還是
留下來陪趙姑娘要緊。否則你這一去,趙姑娘又要擔心你跟王府中的高手動
上了手,豈不是當場破臉?那可更加糟糕了。」

  向揚一望趙婉雁,見她也正緊張地凝視自己,心想小慕容所言也是不錯
,便道︰「好罷,師弟,只好麻煩你了,多加小心。」

  紫緣忽道︰「茵妹,不如你跟文公子一同去罷,倘若當真碰上了什麼為
難之事,也可以幫他一下。」小慕容本有此意,只是先不明言,想要偷偷跟
在文淵後頭,此時紫緣先說了出來,當下轉頭看了看文淵,微笑道︰「你讓
不讓我跟?」文淵微微一笑,點頭答允,朝韓虛清、任劍清一拱手,道︰「
韓師伯,任師叔,小侄這就去了。」帶著小慕容出了房門,下了樓,離店往
京城而去。


十景緞(一百零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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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市鎮離京城甚近,兩人施展輕功往東而去,不一會兒便已抵達。文淵
道︰「我們在城裡跟皇陵派動過手,只怕已有不少人認得,須當變裝一下才
好。」小慕容道︰「你會化裝易容麼?我可不會。那天葛元當的毒煙,害死
了不少人,尋常百姓唯恐避之不及,不會記得我們。若是被皇陵派的人見到
了,盡早脫身便是,只要龍馭清、黃仲鬼不來,那就好了。」

  文淵一想,也是不錯,當下兩人直接進了城中,由文淵領著路,往靖威
王在京城的府第而去。正在半路,只聽一旁快馬急奔,直往內城而去。文淵
和小慕容看在眼裡,也沒放在心上,逕往前走。走了一陣,只聽路邊有人正
自議論︰「剛才那是傳遞軍情的探子麼?最近沒聽說有什麼戰事啊?」另一
人道︰「誰知道呢?才一個早上,也不知是第五個,還是第六個了,一晃眼
就是一匹馬跑過去。」

  小慕容低聲道︰「喂,你聽到了吧?你看這是怎麼回事?」文淵一怔,
道︰「或是邊關出了什麼岔子,快馬示警,有什麼不對?」小慕容道︰「也
沒什麼不對,只怕是皇陵派發現了我們的落腳的客棧,去通知龍馭清。」文
淵心下一凜,道︰「這也不是沒有可能,我們快去快回,以防萬一。」

  兩人來到靖威王的宅邸,繞到後院牆外,翻牆而過。文淵笑道︰「每次
來到這兒,都得這般偷偷摸摸的。」小慕容瞄了他一眼,笑道︰「不然你想
怎樣?還能光明正大的走進來不成?」

  文淵微微一笑,道︰「就算是師兄,此時怕也不能光明正大的直接進來
了。咱們到前頭探一探。」兩人放輕步履,藉著花樹掩蔽,悄悄地繞過後院
,途中雖也有婢女、僕役走經,卻哪裡察覺得到。

  到了前廳房舍外,只聽窗後傳來陣陣話語,有人正在談論些什麼。小慕
容打個手勢,示意文淵一起來聽。兩人湊至窗邊,低著身子,一邊聽著,一
邊眼觀四方,提防是否有人過來。

  只聽一個沈實的聲音說道︰「這三名賊人逃出了京城,雖然不易追查,
但是除了那童萬虎武功較高,餘下兩人並不足懼,王爺只需加派衛士巡行便
可。」另一個中年男聲嗯了一聲,說道︰「陸道長,此事就交由你去調度。


  文淵和小慕容一聽,已聽出前一人是陸道人,後一人自是靖威王趙廷瑞
。但聽趙廷瑞又道︰「童萬虎這些傢夥敢來京城尋我晦氣,到底有何圖謀,
必須好好查上一查。陸道長,婉雁的下落,可有眉目?」

  陸道人道︰「那頭負了郡主走的白虎,在城外殺傷了不少衛士,但是四
下均不見郡主。這白虎甚是靈異,並非尋常野獸,料想郡主應當平安無恙。
」趙廷瑞道︰「話雖如此,畢竟令人難以安心。你多調些人出城去找,務必
把婉雁找回來。」陸道人道︰「貧道自當遵辦。」

  趙廷瑞沈吟一陣,又道︰「皇陵派那裡怎麼樣?」陸道人道︰「啟稟王
爺,龍馭清派了燕紅扇、衛高辛等人去搜查那群人,尚未尋得線索。那韓虛
清、任劍清武功均是極高,除非龍馭清親自出手,否則也難以截下。」趙廷
瑞哼了一聲,道︰「你派人跟龍馭清說清楚,要是找到向揚那小子,別讓他
有機會跟婉雁見面,立刻將他給殺了。這小子跟任劍清他們一路,都在跟我
們作對,婉雁給他迷住,龍馭清說不定會以此為藉口,又對我們有所為難,
還是趁早處理了。」陸道人毫不遲疑,應道︰「正該如此。」

  文淵聽得怒從心起,暗道︰「師兄從白虎寨手上救了趙姑娘,這靖威王
居然不顧恩情,也沒想想趙姑娘的心意,就對師兄這樣狠辣。」小慕容覺他
手上握緊,知他氣憤,連忙給他使了個眼色。文淵會意,點了點頭,表示不
會意氣用事。

  趙廷瑞道︰「沒將任劍清的十景緞逼出來,真是可惜。嗯,你去宮裡通
知王公公,把那件事再提一提,記得帶份厚禮。龍馭清不懂宮廷中的權貴行
事,王公公這裡要由我們來進行才行。快去,別耽擱了。」陸道人應了一聲
,只聽腳步聲去,已然離房,趙廷瑞也沒再說話。

  小慕容低聲道︰「咱們快快出去,我有個主意。」文淵道︰「怎麼?」
小慕容道︰「這兒不好說。」文淵點點頭,反正替趙婉雁探聽已畢,再留著
也是無事,兩人便即悄然離府,到了宅院旁一處巷子之中。文淵道︰「小茵
,什麼主意?」

  小慕容道︰「聽這靖威王最後所說,他們還跟個什麼王公公有勾結。你
想這王公公,會是什麼人物?」文淵略一思索,道︰「莫非是王振?嗯,不
錯,靖威王以王爺之尊,而要送禮疏通的,唯有王振才有如此權位。」他想
起初到京城時,曾見到王振從子王山,旁人趨炎附勢,拚命巴結,王振的權
力自是更加龐大,第一個便推想到他。

  小慕容笑道︰「你我想的一模一樣。」文淵道︰「靖威王派陸道人這等
高手親自前去,定有要事,而且說道是與龍馭清也有關聯。莫非王振也參與
�奪十景緞的計劃?」小慕容道︰「這我可想不透了。不過呢,這件事很可
以去探上一探。」文淵一怔,道︰「探?你要如何探來?」小慕容眨眨眼,
笑道︰「自然是跟著陸道人進大內皇宮,就是這麼探。」

  文淵吃了一驚,連連揮手,道︰「不可!不可!」小慕容道︰「哪裡不
可?」文淵正色道︰「小茵,皇宮內苑護衛森嚴,可不是鬧著玩的。要打聽
陸道人去談些什麼事,也不必冒這個險,日後還可多方探聽。光天化日的闖
進皇宮,那不是跟自己過不去嗎?」

  小慕容笑嘻嘻地道︰「這個險我也不是沒冒過,怕他怎地?」文淵愕然
,說道︰「什麼?」小慕容道︰「去年大哥帶我來京城,我自己在街上逛,
碰上幾個錦衣衛,對我說話不乾不淨的。大哥知道了,就帶我溜進皇宮裡,
把他們一個個捉起來。大哥割了他們的舌頭,又把他們衣服剝了,倒吊在御
花園裡。那時我們可也是大白天的進皇宮呢。」說著嘻嘻一笑。

  文淵暗暗咋舌,心道︰「慕容兄也真是膽大妄為。以他的本領,此事看
來也不為難。」當下說道︰「話是這麼說,但是陸道人武功精深,我們想跟
著他,只怕被他察覺。」小慕容道︰「當然不能當真跟在他後頭,我們得先
進入宮中,再去找王振,等著陸道人與他會面,這就容易多了。王振可不會
半點武功罷?」

  文淵想了一想,道︰「小茵,這件事我沒設想過,你要是真有把握,咱
們便去。」小慕容笑道︰「把握有了九成九,剩下的乃是天命。」文淵微笑
道︰「好,我們就去。」當下不再多說,兩人直往內城而去,自然不走午門
,繞了開去,以免為人攔截喝問。

  尋常人要潛入皇宮,那是千難萬難,但是文淵、小慕容各負絕學,禁苑
牆垣於旁人有如銅牆鐵壁,兩人卻是輕易翻入。小慕容來過皇宮,雖非清楚
各處佈置,但是憑著高妙輕功穿梭庭園之中,護衛、宮女、太監雖有不少,
也並未發現宮中多了兩名不速之客。

  文淵和小慕容小心謹慎,一時不知何處去尋王振,繞來繞去,到了一處
花園裡,花影之間,忽見一個宮女、一個小太監快步走來,行色匆匆,似有
要事。小慕容心念一動,低聲道︰「把他們點倒,換個衣裝,以防萬一。」
文淵一怔,道︰「這不是要我扮太監麼?」小慕容笑道︰「若給你扮護衛,
一旦被發現,要盤問口令信號,立刻露出馬腳,還是太監輕鬆。」文淵無奈
,便道︰「好罷!」身影一晃,兩人一齊出手。

  那宮女和小太監只顧向前走,哪裡知道有人藏匿在一旁,文淵掩至兩人
身後,衣袖一揮一揚,拂中兩人穴道,連風聲也無半點,立時氣息一閉,緩
緩倒地。文淵、小慕容將那宮女、太監移到花樹叢裡,各自換上了衣衫。小
慕容望了望文淵的太監服色,忍不住噗哧一笑。文淵慍道︰「笑什麼?要是
我真成了太監,瞧你還笑得出來?」小慕容伸伸舌頭,笑道︰「那我就要哭
啦。」文淵一笑,道︰「走罷。」

  兩人悄沒聲息地走了一陣,雖然換了服裝,一路上依然躲躲藏藏,畢竟
這只是備用手段,不被人發現自是最好。繞了一會兒,忽聽前頭一處亭子傳
來一陣嬌膩聲氣,說道︰「陛下,剛才究竟是什麼事兒?怎麼一連來了這麼
多通報?」


十景緞(一百零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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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聽一個青年男子唉聲歎氣,說道︰「瓦剌發兵做亂,已經打到了大同
,這些都是軍情緊急的通報。」那女子說道︰「瓦剌?瓦剌不是一向和我們
相安無事,前些日子還遣使入貢的嗎?」那青年道︰「是啊。朕已經派人去
找先生過來,好商議對策。」

  文淵和小慕容悄悄接近那亭子,藏在一座假山花木之後,望將過去,但
見一座八角亭中,一名男子身穿龍袍,年紀約莫二十二、三歲,滿臉煩悶神
色,旁邊坐著一個錦服女子,想是宮中嬪妃,容貌極是嬌美,實可稱得上是
千中挑、萬中選,舉止之間,神韻動人之至。四名宮女在兩人身旁侍奉。

  這個青年,便是當今明朝皇帝朱祁鎮,年號正統,後世歷史上稱為英宗
。正統皇帝在位迄今十四年,自太皇太后張氏崩逝之後,大權皆由宦官王振
掌握,朝政大壞。文淵聽了正統說話,暗暗搖頭,心道︰「這皇帝說的先生
,多半便是王振。王振玩弄權柄,或有些小聰明,可是未必胸懷實學,當真
應付得來這等軍機要務?」

  那女子是正統的一名寵妃,封號慧妃,對那軍國大事全無才幹,當下只
是陪著正統說笑解悶,一邊勸酒。正統心煩意亂,酒杯舉了又放,放了又舉
,顯是不見王振來到,便安不下這顆心。

  不一會兒,一名小太監過來稟報,說道︰「啟奏皇上,王公公到。」正
統面露喜色,連忙道︰「快請,快請!」那小太監匆匆退下,只消片刻,便
見一個中年太監走了過來,神氣頗有狡黠之態,正是權傾當時的司禮監王振
來了。正統迎上前去,道︰「先生,你可來了。瓦剌入寇大同,依你之見,
該如何是好?」王振似乎漫不在乎,笑道︰「皇上不必擔憂,我已有了應對
之策。」

  這王振少年閹割入宮,入內書堂,正統尚為東宮太子時,便服侍他讀書
,盡心討好。正統自年幼便喜歡這個口才機巧的王太監,後來更以先生相稱
,親政之後,任命司禮監之職。明朝司禮監有秉筆太監一職,要將大臣們的
奏章呈給皇帝,宣宗以後,不少太監均在內書堂接受教導文墨,略具才學,
秉筆太監經常由這些人擔任,有時皇帝竟也讓親信的秉筆太監代為批決票擬
。正統年歲方輕,有空之時,與嬪妃玩耍作樂,王振偏偏在這時候呈上奏牘
來。正統一不耐煩,經常便直接道︰「這些事你看著辦吧!」竟是絲毫不理
奏章中書寫何事。王振自是求之不得,也不必揣摩聖上旨意,回給群臣的,
便是王振他老人家的主意。正統對王振倚任至此,等於將大權雙手奉上,王
振氣焰之高,權威之重,朝廷莫有能及。

  這日緊急軍情,道是瓦剌入寇,追根究底,也與王振脫不了關係。瓦剌
本是蒙古部落,算得是元朝後裔。其時瓦剌可汗是為脫脫不花,太師也先攬
權,脫脫不花僅有可汗之空名。也先嘗遣使入貢馬匹,換取明朝物資賞賜,
兩國以此維持和平。

  也先素懷野心,有意揮兵中土,只是沒有藉口,無名之師,不足以服人
,是以遲遲沒有行動。哪知王振掌權之後,為了搜括金銀,將給予瓦剌的賞
賜大為削減,更降低瓦剌在「馬市」交換馬匹所得的價額。瓦剌貢馬所派使
節,有兩千人之眾,虛報三千,意圖多取賞金,不料把戲卻被看破,禮部按
實給賞,虛報者一律不給。所請金帛,又只得兩成。

  也先愧怒交集,又覺明朝有意折辱,怒而大舉入寇,大同首當其衝。甫
一交鋒,大同參將吳浩戰死。同一日裡,西寧侯宋瑛、武進伯朱冕率兵去救
,與瓦剌交戰於陽和,雙雙陣亡。瓦剌鐵騎勢如破竹,殺得明軍潰敗,警報
雪片般飛入京城,不由得正統不急,立時便向最信任的王振先生問計。

  文淵、小慕容藏在假山後頭,聽到王振自信滿滿的說話,互望一眼,一
齊搖頭,大大不以為然。正統卻是大為欣喜,不住催問,道︰「先生有何妙
計?」王振一笑,慢條斯理地道︰「我朝太祖、成祖皇帝,都是親經戰陣。
太祖皇帝將蒙古韃子逐出中原,滅了元朝,打下這一片大明江山,那是何等
神威?成祖皇帝也曾數次親征韃靼、瓦剌,國威大振。今日只是瓦剌來犯,
難道還能勝過當年的元朝大軍了?以我朝兵容之盛,何愁不能退敵?」正統
點頭稱是。

  王振又道︰「皇上正值春秋鼎盛,年力方壯,瓦剌膽敢寇邊,正是皇上
揚名立萬的好時機。皇上可以親率大軍,御駕親征,以皇上天威降服這群野
蠻胡人,便可將北方大漠盡收於大明版圖,創下一番功業,可與太祖媲美,
豈非一件萬世奇功?」

  這一番話說出來,文淵真是聽得腦袋發昏,心道︰「這王振果然是個庸
才!太祖打天下之時,和現在局勢大不相同,豈能相提並論?御駕親征,又
能有什麼功效了?應當立時調精兵、遣良將,趕往前線救援,抵擋瓦剌推進
才是,又何必要皇帝親臨?」小慕容也覺王振言語太過輕率,心道︰「這皇
帝再怎麼糊塗,也不會當真笨到聽從此計吧?這根本也算不得是個計。」

  不料正統雙手一拍,道︰「正是如此!很好,那就請先生快快召集百官
,朕要頒下諭令,出兵親征瓦剌。」王振喜道︰「皇上英明果決,當真有先
祖遺風。」

  這「御駕親征」,居然在三言兩語之間定案,文淵和小慕容只聽得一片
錯愕,心中都想︰「怎會有這樣的事?」兩人相顧茫然,既覺不可思議,又
覺荒唐難信。小慕容湊到文淵耳邊,低聲道︰「這個皇帝是個糊塗蛋,說不
定這什麼御駕親征,征到自己千秋萬歲。」文淵不語,心道︰「皇帝是一國
之尊,一舉一動關係社稷,這樣輕言出征,只怕後患無窮。」

  只聽正統和王振商議一陣,再無什麼要緊事端。王振便即退開,要去集
合群臣。文淵和小慕容潛入九重宮闕,本就是要探聽陸道人與王振所談之事
,這時見到王振離去,正欲偷偷尾隨而去,但是王振卻是往亭子另一方向行
去,兩人若要跟上,非經過亭子不可,豈不是立時給皇帝等人見著?弄昏宮
女、太監,還沒有什麼,要是點倒皇帝,宮中非出亂子不可。

  當下文淵拉著小慕容,打算不聲不響地繞過八角亭子,忽聽慧妃說道︰
「陛下,您當真要御駕親征麼?北方又有風沙,氣候又糟,陛下應當保重龍
體才是,還是別去了罷!」正統道︰「這主意是先生出的,定然有他的道理
,朕是信得過的。想當年麓川之亂,先生堅持出兵,朝中反對之人雖眾,不
也是打勝了?這次出征,朕帶著龍馭清一起去,命他護駕,總該萬無一失了
。」

  文淵兩人本來已經起步要走,聽到正統說起龍馭清,登時留上了神,停
了下來,依然藏在假山之後。慧妃道︰「龍馭清不是守祖宗陵墓的麼?陛下
為何要他隨行?」正統道︰「愛妃,這你可不知道了。這龍馭清身手不凡,
猶勝楊洪、石亨、樊忠,當朝沒有一個武將如此勇猛,有他同行,此戰更可
添勝機。」文淵心道︰「說到武將,自也不必有龍馭清那樣本事,該要精曉
兵法兵事,懂得攻守進退才是,這跟武林高手所求可不一樣,不過這皇帝或
許也分不清。」

  慧妃歎道︰「陛下您出外征戰,臣妾孤零零的留在宮裡,可不知有多寂
寞,這日日夜夜的牽掛,臣妾卻如何消解?」言下之意,仍然不希望正統親
征瓦剌。正統方當年少,聽了王振一番說辭,只覺瓦剌不過區區邊關胡人,
縱然逞得一時威風,又哪裡會是明朝王師的對手?自仁、宣兩帝以來,直至
太皇太后駕崩之前,國內清平,甚是繁盛。此時朝政已壞在王振手裡,可笑
那正統皇帝寵信王振,哪裡知道他的胡作非為,只道天下安穩如常,雖有瓦
剌來犯,亦不足懼,慧妃縱然勸說,卻只當清風過耳,笑了一笑,摟過慧妃
,道︰「愛妃不必憂煩,待朕班師凱旋,再來同你作樂。」說著向旁一揮手
,道︰「你們都下去罷!」眾宮女依命退下,卻是往假山這裡而來。文淵和
小慕容輕輕挪移,避開了宮女行處。

  待得四名宮女離開,小慕容悄聲說道︰「再聽下去,看來也不會說到龍
馭清什麼要緊事。」文淵點了點頭,道︰「我們追那王振去。」可是兩人被
正統的話引住片刻,王振卻早已走遠,不知到了哪一處宮殿,這時是跟也跟
不上了。」小慕容低聲道︰「皇帝要他立刻去召集群臣,他應該沒時間見陸
道人才是。我們等上一等,待會兒皇帝總會再跟王振會面,好頒發旨意,那
時再跟住他便是。」文淵道︰「這也是個方法……」

  忽聽亭中傳來幾聲細微的嬌吟聲,似是那慧妃所發。「唔、嗯」幾聲之
後,又聽慧妃細聲叫道︰「陛下……哎……啊……啊啊……」叫得幾聲,便
聽正統笑道︰「朕將要出征,可會有好一陣子見不到你,你今天可得盡心些
。」慧妃喘道︰「臣妾……知道……啊、陛下……您來……」

  文淵和小慕容相視不語,這才知道正統為何要宮女退下,原來竟是要在
這亭子裡臨幸慧妃。想是他聽了王振鼓舞,心情正佳,面對慧妃軟語相勸,
神情楚楚,一時動了興致。文淵見小慕容臉色泛紅,心下好生尷尬,當下輕
聲道︰「咱們先換個地方等罷。」小慕容低聲道︰「還有哪裡能換?走得太
遠,聽不到,看不見,皇帝走了我們也不知道。」文淵沒了主意,只得道︰
「那你想該怎樣才好?」

  小慕容沒想到會碰上這等局面,臉頰羞紅,輕聲道︰「既然走不得,只
有留下來啦,還能怎樣?我們不聽不看就是了。」耳聽慧妃的呻吟聲不住傳
來,文淵心下躊躇,暗道︰「不看倒還罷了,哪能說不聽便聽不見的?」當
下也沒什麼法子可想,雙手摀住耳朵,可那嬌膩聲音總是一絲絲飄了進來。

  小慕容心裡著慌,一隻手撐在假山上,另一手輕輕撫胸,深深呼吸幾下
,眼睫不時眨動,轉頭望了望文淵,見他正捂著雙耳,不禁好笑,輕聲道︰
「你這樣便算聽不見了嗎?」文淵道︰「是聽不見了。」小慕容笑道︰「是
麼?那你又怎麼知道,我方才說了些什麼?」文淵一笑,道︰「是你的聲音
我自然聽得清楚。」小慕容面露紅暈,突然摟住文淵脖子,輕輕吻了他兩下
,悄聲道︰「他們在做,我也想要。」

  文淵吃了一驚,輕輕把小慕容推得遠些,低聲道︰「小茵,別胡鬧,這
裡可是皇宮禁苑。」他這句話才說完,慧妃突然連聲膩叫,極之誘人,聽來
尚未進入正戲,只不知正統對她做了什麼。小慕容微微瞇著眼,手指輕輕搭
在唇邊,嫣然一笑,輕輕地道︰「皇宮又怎樣?我們小聲地做,那就好了。
你……你這幾天都沒跟我睡,我真的很想要啊。」

  文淵沒想到小慕容這樣大膽,不禁慌了手腳,心想︰「小聲地做?斷無
可能,小茵到了投入的時候,什麼也控制不住,非給人驚覺不可。」當下連
連搖頭,道︰「回去再做罷,這裡不成。」說話之間,慧妃嬌啼大作,正統
的喘聲也粗重了起來,只是沒有一句親憐密愛的情話,歡愉的春聲分外顯得
情慾波動。

  小慕容緩緩斜著頭,櫻桃小嘴噘了一噘,道︰「我就是想在這裡做嘛,
難得才能來一次呢。你不答應,我以後再也不和你說話羅。」文淵心中一動
,心想︰「這話小茵可也對慕容兄說過,現在變成對我說了。」他知道慕容
修是小慕容唯一至親,心目中的地位向來不可取代,此時此言,顯然自己和
慕容修已經並駕齊驅,甚至是小慕容最重視的人。

  想到這裡,文淵不禁輕輕抱住小慕容,在她耳畔輕聲道︰「你不跟我說
話,我可活不下去了。」這話說來,小慕容只覺一陣甜蜜,靦腆一笑,輕聲
道︰「好啦,我也不是要為難你,我們回去再做就是。」她本來被正統、慧
妃的歡暱情狀吸引,一時興奮動欲,忽然起了跟文淵纏綿的念頭,此時稍加
清醒,也知這想法太過異想天開,當即打消主意。只是聽著慧妃呼叫,心中
終究難以平靜,好奇心起,稍稍探頭,往假山彼端的亭子望去。

  只見亭中一個半裸美人,上身正仰躺在圓石桌上,胸前全無遮掩,一對
豐滿的雪峰被正統揉得變化多端,像是要擠出什麼一樣,無怪乎慧妃叫得這
樣銷魂。正統龍袍已脫,身上還穿著褲子,神情已然忍受不住,只摸了慧妃
幾下,一隻手便去解腰帶,只是單手不易解開。慧妃嬌喘籲籲,眼中似要滴
出水來,白裡透紅的肌膚上汗珠點點,也已動情。小慕容只看了一眼,便覺
臉上熱得發燙,急忙縮了下來,投在文淵懷裡,輕聲道︰「他們……他們快
開始啦。」文淵嗯了一聲,低聲道︰「別去看了。」抱著小慕容的手臂更緊
了些,下身一陣脹熱,看著小慕容玉頰如火,三分害羞,帶著七分嬌艷,不
禁怦然,緩緩閉上眼睛。


十景緞(一百一十)

  ※本回人名有罕見字,加一註釋,鄺 ︰音同「曠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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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慕容倚在文淵懷抱之中,只聽得羞澀難當,心裡一陣亂蹦,心道︰「
躲在這裡,也不知道要聽他們做多久。要是……要是我忍不住,那可怎麼辦
?早想到這裡,剛才根本不該答應他回去再來的。」不禁大有悔意,只得緊
緊抱住文淵,聊解情思。

  沒多久,只聽慧妃「呵啊」一聲高叫,嬌媚婉轉,又似歎氣,又似嗚咽
,直叫得人筋骨趐軟,當真動人心魄。文淵寧定心神,一眼不看,小慕容卻
忍不住又探出頭偷偷窺視。只見正統攬著慧妃纖腰,已從正面攻入,緩緩抽
送。慧妃上身擱在桌上,美艷的肉體跟著前後晃動,口中不住聲的鳴叫,極
盡浪蕩之能事,秀眉緊蹙,櫻唇吐息,急促地呼喚道︰「陛下……陛下……
饒命啊……哎……啊呀……臣妾……受不起……噢……啊……」她聲聲哀鳴
,似乎也大助正統之威,抽動得越來越快。

  小慕容瞧得面紅耳赤,偏過頭朝向文淵,輕聲道︰「他們可開始啦。」
文淵睜開了眼,微笑道︰「別看,小心你又受不了了。」小慕容臉上一熱,
道︰「怎麼你好像沒事一樣?我……我可真忍不住。要是你現在想要,我馬
上就給你了。」說這話時,小慕容滿臉盡紅,說不出的可愛,確是情潮太盛
,並無一絲媚態。文淵看在眼裡,刺激只有比耳中聽到的浪聲大上百倍,急
忙深深吸氣,心思稍定,輕聲道︰「地方不對,時機不對!若非如此,我也
想啊。」小慕容神情羞赧,細聲道︰「反正聽你的,回去解決,不過你可不
許賴。」文淵輕輕吻了她的臉頰,笑道︰「我捨得麼?」小慕容螓首低垂,
含羞微笑。

  幾句話之間,卻聽慧妃越叫越急,彷彿被弄得失魂落魄,再也承受不住
。小慕容又轉頭去看,只見正統抽動甚急,比開始之時快得數倍,口中喘氣
加劇,似乎到了緊要關頭。小慕容微微一愕,低聲道︰「好像快完啦。怎麼
這麼快?」

  果然沒過兩下,慧妃已放聲哀鳴︰「啊啊啊……陛、陛下,您太厲害了
……不行……唔……喔……真的不行了……哎、嗯、啊啊啊!」但見那雪白
的身體一陣劇烈顫抖,跟著是正統大聲喘氣,身體微微一震,又輕輕抽了一
兩下,便即止住,顯是已經皇恩浩蕩了。

  兩人結束的如此之快,小慕容反而甚感錯愕,呆了一呆,悄聲道︰「喂
,他們完事啦。」文淵也是一怔,道︰「這麼快?」小慕容笑道︰「想是皇
上龍體欠安,支撐不久。」

  小慕容雖是說玩笑話,但是卻也不錯。正統是九五之尊,雖然年輕,但
後宮佳麗已然不少,就算每夜只臨幸一人,只需夜夜如是,任你鐵打的身子
也消受不起。皇帝稱是萬金之軀,可未必精力絕倫,正統雖非貪淫之君,然
而面對眾多后妃宮嬪,便要節欲亦不可得,何況他正值青年,如何不肯多加
享受美人之樂?長久下來,不免易於後繼乏力。

  文淵和小慕容都是聰明之輩,稍加思索,也就想通,那麼慧妃的吟叫呼
聲,只怕未必是真,還是以討好正統為多。小慕容輕聲歎道︰「這些妃子對
皇帝曲意奉承,做這事還有什麼樂趣?」

  正統和慧妃穿戴好衣裝,又過了一陣,一名小太監過來稟告,說是朝臣
均已到了奉天殿上。正統命慧妃先回所居宮殿,自己前去面見群臣。文淵和
小慕容施展輕功,遠遠跟著,只是要跟著正統走入奉天殿,勢必給旁人察覺
,當下只看明瞭奉天殿所在,另行繞了進去。

  兩人左彎右拐,悄悄進了奉天殿,兩人藏身暗處,只見殿上一班文武百
官,王振也在其中。正統皇帝坐在龍椅上,當也是剛剛才到。只聽正統說道
︰「瓦剌太師也先來犯我大明國境,諸位愛卿可有因應之道?」

  文淵心道︰「你跟王振已經定下了御駕親征的主意,旁人還能說什麼因
應之道麼?」果見王振張唇欲言,便要說出那番話來。忽見一名文官越眾上
前,說道︰「皇上,微臣已擬有一策,自信能退敵寇。」

  文淵、小慕容為免被殿上無數目光掃及,藏在群臣之後遠處,見不到那
人面貌,但是一聽口音,文淵陡然想起,此人正是官拜兵部左侍郎的于謙,
當日他初到京城,曾經見到邵飛前去其宅要索十景緞。正統道︰「於卿有何
策略?」

  于謙道︰「瓦剌是關外異族,雖然有勇猛過人之處,但是論到行軍佈陣
,也先並非十分可畏。我軍在可宣府、陽和、大同加派軍兵守衛,居庸、紫
荊二關亦需加駐重兵。大同監軍郭敬並無戰守之長,最好撤換,方能守禦瓦
剌。」正統嗯了一聲,並不作聲。

  王振在旁聽著,甚是恙怒,心道︰「郭敬是我的心腹,你這豈不是擺明
了跟我作對?」當下上前喝道︰「于謙,你退下罷,不必多言了!皇上已經
決定親征瓦剌,三天之後,五十萬大軍便要出發,眾臣隨駕出征。」

  王振這一說話,滿朝文武盡皆失色。王振既是權臣,打斷于謙話頭,還
不算駭人,然而這御駕親征,卻是非同小可,至於三天備齊五十萬兵士的糧
草兵械,更是荒唐。于謙神色凜然,直視龍顏,道︰「皇上,此言可真?」

  正統見到于謙目光灼灼,自己雖是皇帝之尊,卻也不禁心中一震,連忙
微微側開眼光,說道︰「不錯,朕要親自領兵,降服瓦剌。」

  皇帝親口所言,自是做不得假,群臣面面相覷,都不知如何是好。一名
白髮老臣緩步上前,乃是兵部尚書鄺 ,只聽他說道︰「陛下,於侍郎所言
不錯。也先寇邊,只需一邊將守之,已然足矣。陛下為宗廟社稷之主,還請
自重,切莫涉險啊。」

  另一老臣跟著走出,卻是吏部尚書王直,說道︰「皇上,國家邊境,防
備最為嚴謹,處處皆有謀臣猛將,堅甲利兵,且耕且守,是以久來安然無事
。今日敵軍肆虐猖獗,違天悖理,皇上只需坐鎮朝廷,申張號令,堅壁清野
,蓄銳以待敵軍遠來。以逸待勞,可操必勝之算,不必親御六師,遠臨邊塞
。況且秋暑未退,旱氣未回,青草不豐,水泉猶塞,士馬之用未充,兵凶戰
危,臣等以為此舉萬萬不可,請皇上三思。」

  王振怒道︰「聽你們幾個胡說八道!皇上御駕親征,乃是傚法成祖皇帝
當年威行,有何不可?以皇上之英明神武,哪裡會有什麼凶險?」他是皇帝
面前的紅人,群臣畏其威勢,多不敢言。于謙卻望向王振,道︰「能以兵將
降敵,又何必勞師動眾,甚至驚動聖駕?何況皇上未經戎馬,豈可與成祖相
較?倉促出師,更是不智,無論如何,此舉太過凶險,無論如何都不能採行
。」王直等朝臣一齊跪下,均呼︰「皇上三思!」

  可是正統已經打定主意,聽王振之言親征,不管王直、鄺 、于謙如何
進言上諫,總是不肯採納。加上王振不住鼓吹,這親征之勢,顯然已成定局


  文淵和小慕容躲在奉天殿大門旁陰影蔽暗之地,正自聽著,忽然腳步聲
響,一名魁梧武官快步走進,似是應到而遲來,匆匆進門,一瞥之間,似乎
見到門邊遠處有人,尚未向正統跪拜,先轉頭一看,似是一個宮女、一個太
監藏在暗處,一怔之下,便要出言喝問。

  兩人猛吃一驚,沒想到還有這未進奉天殿的武官,竟然正好見到二人,
要是給他叫了出來,豈非立時暴露行蹤?小慕容心念動得奇快,揮手打出一
枚銅錢,咻地飛射而出,真是說多準便是這般準,就在那武官張口的一剎那
,銅錢打進他嘴巴裡,正中舌頭,只痛得他悶聲一叫,也發不出什麼聲音,
變起傾俄,幾乎要跳了起來。

  文淵牽住小慕容的手,低聲道︰「先躲開!」一閃身,已帶著小慕容旋
風般衝出奉天殿。正統沒注意門邊動靜,眾臣也都面對著正統,只有那武官
察覺兩人,連忙吐出銅錢,叫道︰「什麼人!鬼鬼祟祟的,在幹什麼?」這
是他本來要叫出來的話,不料這位孔方兄把他擋了一擋,沒能及時出口,文
淵和小慕容已奔了出去,但是他生性急躁,一吐出銅錢,還是補叫出來。

  百官愕然回頭,均想︰「誰鬼鬼祟祟的?我們在力諫皇上,還有幹什麼
了?」王振大聲叫道︰「樊忠,你亂吼些什麼?」那武官樊忠怒道︰「有人
來了,你……你們沒發現麼?」也不多說,一縱身便衝出殿外,發足急追兩
人。眾人更加莫名其妙,心道︰「有人來了,那不是就你遲來,還有怎地?



十景緞(一百一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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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淵和小慕容一路腳步不停,情知既然給人發現,宮中必有防備,陸道
人若有要事,更會提防,無論如何打探不到訊息。當下兩人不再多留,飛快
繞路出宮。

  到了宮外,兩人先繞進了一處無人巷子。小慕容連連跺腳,道︰「可惜
,可惜!要不是那個傢夥進來,哪裡會被發現?」文淵笑道︰「也不打緊,
總算不是全無收穫。」小慕容隨意踢起一塊石頭,道︰「嗯,皇帝要帶著龍
馭清一起去征瓦剌,皇陵派可不是群龍無首了麼?」

  文淵道︰「皇帝雖是這麼說,然而龍馭清卻未必會去。倘若他當真隨駕
出征,倒是一個對付皇陵派的好機會。」說著微一沈吟,又搖搖頭,道︰「
可是皇陵派能人眾多,沒有周詳計劃,實難應付。還是回去跟韓師伯、任師
叔商議再說。」

  兩人先潛進一處富宅,不問自取,先將身上衣裝改換,以免太監、宮女
的服飾引人耳目。待得改裝完畢,文淵取出一塊碎銀,放在衣櫃之中。小慕
容奇道︰「你幹什麼?」文淵道︰「我們這樣拿人衣服,究竟是於心不安。
」小慕容側頭看著他,笑道︰「這一戶是富貴人家,少了兩套衣衫,有什麼
打緊?咱們補他們兩套便是了。」說著將那太監、宮女的服裝放入衣櫃,拿
起了銀子,塞進文淵手中。

  文淵笑道︰「這家雖是富戶,可又不知主人為人如何,是樂善好施,還
是剝削鄉里?你還是讓我安個心罷。」手一揚,那塊銀子「咚」地襄在衣櫃
上。小慕容知道他的個性,笑了一笑,拉住了他的衣角道︰「隨便你了,走
啦,走啦!」

  兩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出了屋子,西出京城,回到投宿的客棧之中。文淵
將白虎寨三人逃出城外、趙廷瑞命人尋找趙婉雁、潛入皇宮的種種情況跟眾
人說了。至於正統和慧妃的深宮閨情,自然不必出口。

  趙婉雁坐在向揚身邊,一直靜靜地聽著,待文淵說完,又沈默了一陣,
低聲道︰「文公子,我爹爹沒說向大哥的事麼?」

  文淵和小慕容互相對看,均想︰「這事說出來,徒使趙姑娘煩惱,又有
何益?」可是此事向揚、趙婉雁早晚會將面臨,不如早點說出,兩人或能思
索應對之法,當下文淵說道︰「趙姑娘,令尊對於師兄與我們一路,很是不
滿……」正在想著如何表達得婉轉些,卻聽小慕容道︰「他下了命令,要是
找到向公子,那就……」提起手掌,在脖子前畫了一下。

  趙婉雁身子一晃,嚶嚀一聲,左手和向揚緊緊相握,低下了頭,顫聲道
︰「爹爹……要殺向大哥?」聲音中充滿緊張之意。向揚也是心中一沈,道
︰「趙廷瑞想要殺我,也沒這麼容易。可是婉雁該怎麼辦?她跟著我在外流
蕩,對父母便是不孝,她是不能安心的。讓她回去麼?可是她離不開我,我
也離不開她。」一時之間,向揚和趙婉雁均是臉色黯然,一般的心事重重。

  韓虛清似乎對此並不關心,說道︰「淵兒,你說靖威王派了陸道人去見
王振?」文淵道︰「是,可惜沒能探聽到內容。」韓虛清點點頭,道︰「沒
有關係,師伯在靖威王府之中,也有做了安排,總能探得到消息。」趙婉雁
聽了,不禁一怔,心道︰「這位韓先生當真如此神通廣大,在我們王府裡有
自己的部下?我可從來沒覺得有誰不對勁啊。」旁人聽了,也是同樣驚奇,
任劍清皺眉道︰「韓師兄,怎麼你還派人做臥底麼?咱們武林中人幹這等事
,可不怎麼令人佩服了,甚至有點犯忌哪。」

  韓虛清微微一笑,道︰「要對付皇陵派,自然不能事事循武林的規矩。
」輕輕一言帶過,又道︰「正統皇帝要龍馭清同去征討瓦剌,倒是一個良機
,正好讓我們休養生息,籌畫與皇陵派相抗的方法。任師弟跟揚兒氣力未癒
,可以先在這裡調養數日。熙兒,淵兒,宣兒,你們這幾日都跟著我,前去
調動人手,進行各項部署,好與皇陵派周旋一番。」

  華宣一怔,道︰「韓師伯,我……我不行啊,我的武功不好……」韓虛
清微笑道︰「這有什麼關係?淵兒一路上可以指點你本們武功的精要,師伯
也會照顧好你們。」韓熙跟著笑道︰「是啊,華師妹,跟我和爹在一起,你
不必擔心些什麼。從前我們身在同門卻不相識,現下能多聚在一起,豈不是
好?彼此熟識了,日後相處起來也更加親密些。」

  他這幾句話若有所指,卻完全不提文淵,其中含意為何,小慕容首先聽
了出來,不禁暗暗惱怒,心道︰「你這人不是擺明了不懷好意?華家妹子太
沒心機,我小慕容可不會讓你亂來。」紫緣在一旁聽著,也隱隱覺得韓熙言
語有異,暗暗蹙眉。就是文淵,也不禁心中一緊,心道︰「莫非真如小茵所
說,韓師兄對師妹有意?否則何以會出此言語?」

  韓虛清微笑道︰「這話不錯,將來我們總會是一家人的。淵兒,等這裡
的種種事務告一段落,師伯要帶你和宣兒去見一個人,將『太乙劍』傳給了
你,便讓你們倆成親。紫緣姑娘和慕容姑娘,師伯也先不過問了。」

  這些話說了出來,眾人有的歡喜,有的卻大為訝異。任劍清拊掌大笑道
︰「不錯,不錯!文兄弟,你帶著這些小姑娘,卻都沒個名分,別人問起來
,那可不好回答。任某當然是全不在意,不過有些死板過了頭的傢夥不免會
囉唆幾句。你一口氣把這三個丫頭娶過門,那就一切解決了。妙極!到時候
任某來喝喜酒之前,可得要彈上三次『桃夭』,賀你新婚。」紫緣臉上發熱
,低頭微笑,心道︰「韓先生已經對我沒有偏見了麼?不過……即使韓先生
仍然不認同我,那又怎地?無論如何,我總是要跟著文公子的。」

  小慕容心中最是驚奇,暗道︰「這可有意思了,這對父子的想法,豈非
正好相反?」一看韓熙,只見他臉色大變,衝口叫道︰「爹,你……你說什
麼?」

  韓虛清道︰「怎麼了?有什麼不對了?」韓熙呆了一呆,喉嚨間咕噥幾
聲,道︰「爹,你……你要華師妹跟……跟文師弟成親?」韓虛清微笑道︰
「這是當然。你華師叔收的高徒,品行人才自然是一等一了,想來他也早有
安排,先為宣兒找了一個將來的夫君。」韓熙臉色更加難看,向文淵望去,
表情於震驚之中,夾雜著一閃即逝的憤恨之態。文淵從未見過他這樣明顯流
露對自己的敵意,不禁微微一愕,心道︰「韓師兄果然也對師妹有情意。可
是韓師伯似乎並不知情,這該如何?」

  任劍清行事粗豪,眼光卻十分敏銳,瞧出韓熙神色不對,心下也猜到了
七八分,當下輕輕一拍桌子,笑道︰「韓師兄,我說哪,你還是別把文兄弟
跟這小丫頭帶在身邊了,你們父子先好好談談。我正想聽文兄弟彈一彈琴,
你要是帶了他走,這些日子我可要無趣得緊了。文兄弟不去,這華宣丫頭當
然也不會跟著你,乾脆就是你們去罷。」

  韓虛清微微皺眉,道︰「熙兒,你忘了為父交代你的事嗎?」韓熙深深
呼吸幾下,神情稍稍平和,低聲道︰「孩兒不敢。」說話之際,韓熙肩頭微
顫,顯然心情並未完全鎮定。韓虛清道︰「好。這樣罷,淵兒,宣兒,你們
便聽任師叔的話,留在這裡。」文淵和華宣齊聲答應。

  華宣見到韓熙如此,不由得有所擔心,心中默想︰「韓師伯,你好好跟
韓師兄說罷,韓師兄根本不可能跟我在一起啊……」正自想著,忽見韓熙雙
眼往自己臉上望來,眼光閃爍,心情極是激動。華宣心中一慌,輕輕轉了半
身,悄悄拉住文淵的手。

  韓熙見她如此,臉色越發蒼白,眼光甚是可怕,一咬牙,向韓虛清說道
︰「爹,我得先到京城去,把那事處理妥當,不能給對方瞧出破綻了。」韓
虛清點頭道︰「正是,你去吧。」頓了一頓,又道︰「熙兒,記得為父叮囑
你的話。」韓熙低聲道︰「是,孩兒不敢違背。」說著朝任劍清一行禮,又
望了望華宣,見她只是站在文淵身邊,登時轉身便走,再不多說。韓虛清也
走出房外,前去佈置手下行事。

  韓家父子一走,任劍清倏地起身,神情嚴肅,道︰「華宣丫頭,你記得
了整篇『寰宇神通』,是吧?」

  華宣正因韓熙的行徑而困惑,忽聽任劍清相詢,回過神來,道︰「啊,
是,我都記得。」任劍清道︰「好,你說是要傳給向兄弟吧?現在馬上全部
轉述給他。咱們這些不相干的人,通通到外頭去,你用紙筆把練功心法寫下
來,不能用說的,以防隔牆有耳。向兄弟,你看一句,背一句,務必背得清
清楚楚,一字不漏,看完了,就全部燒掉,不留痕跡,最好今天就背完。」

  向揚、文淵、華宣等聽著,都覺不解,見任劍清如此正經,更覺奇怪。
向揚道︰「任師叔,學這門功夫,似乎也不必如此急迫罷?」任劍清道︰「
本來的確不用,不過現下情況不同。姓任的雖然不聰明,不過預感十次,倒
有九次作得準。我說這幾天絕對有大麻煩發生,只怕你會沒空學這寰宇神通
,還是早早學起來,什麼時候要練,你自己慢慢決定,總之先學再說。」

  華宣奇道︰「任師叔,你為什麼覺得會有大麻煩?沒道理啊。」任劍清
道︰「大有道理!剛才那韓熙小子走出門去,那表情很有問題。這小傢夥個
性不好,只怕麻煩就是他引來的。說不定他受情緒影響,會壞了大事。又或
許他本來就沒本事處理韓師兄分派的事。或是……嗯,到底會是怎樣一個麻
煩,我雖然想不透,不過定然不會錯的。向兄弟,你背好寰宇神通,今天先
練他一回,看對傷勢有沒有幫助。今天夜裡,我們便離開這客棧。要在這種
地方待上幾天,假如還不給皇陵派的大批王八蛋找到,他媽的也太有天理,
簡直有到過了頭了。」眾人一聽,不禁相視微笑。

  當下華宣跟向揚留在房裡,華宣將「寰宇神通」的口訣一一書寫出來,
交由向揚觀看。向揚與文淵不同,並不擅於背誦文句,但是內容既是武學心
法,那就十分契合向揚所長,一路記了大半,十分流順。

  這「寰宇神通」,包含了極為精微的內息變化,陰陽兼容,正奇相輔,
以九轉玄功為基礎,能修練成各種奇幻內功,與其說是一門內功,不如說是
一篇精進原有內功,使之更加包羅萬象的運用法門。倘若修練之時,本身沒
有深厚內力為根基,那便如造屋巧匠沒有建材,如何能建構屋宇樓房?是以
華玄清收了向揚、文淵為徒,卻沒有先傳授寰宇神通,便是因為寰宇神通並
非扎根,而是應用之故,倘若直接修練寰宇神通而捨棄九轉玄功,那是捨本
逐末之舉了。

  「寰宇神通」博大精深,到了午時,仍未轉述完畢。任劍清、文淵等人
守在房門之外,等著兩人轉授武功結束。趙婉雁默默地看著門板,柔腸百轉
,心道︰「向大哥,我……我還能跟你在一起多久呢?要是爹爹派人找到我
們,我怎麼辦?你又要怎麼辦?我不能離開爹爹,也不能離開你……」

  她正為了來日之難發愁,忽見小白虎從樓梯處奔了上來,「哇嗚」一聲
呼叫,往她腳邊直撲。趙婉雁漫不在乎地抱起小白虎,輕聲道︰「寶寶,你
說我該怎麼辦?」

  小白虎被她抱著,仍是不住呼叫。趙婉雁微覺奇怪,低聲道︰「寶寶,
別叫啦,安靜一點,向大哥在房裡專心呢。」小白虎卻跳出了她懷抱,仍然
連聲叫喚,右前腳不停拍地,似乎在催促著什麼。


十景緞(一百一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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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此時,客棧外隱隱傳來人馬喧鬧聲,蹄聲雜沓,越集越多,頃刻間
如潮湧至,眾人雖在二樓,也是聽得清楚。只聽一個響亮的男子聲音叫道︰
「賊人就在這裡,各隊分路包抄,不可走脫一人!」聽這聲音,正是龍馭清
之子龍騰明。他大聲指揮呼喝,亂蹄聲迅速包住了客棧週遭。

  眾人心中暗驚,萬萬不料韓虛清等人才離開不久,皇陵派就找到了這兒
。小慕容低聲道︰「我先去看看來了哪些人!」腳下一輕,疾步搶到木階旁
,探頭往樓下望去。才看了一眼,小慕容立時抽身一退,匆匆奔回文淵身邊
。文淵道︰「怎麼樣?」小慕容急道︰「糟糕之極,龍馭清也到啦!」

  任劍清對著房門叫道︰「向兄弟,背完了沒有?」卻不聞向揚回應。只
見華宣開門出來,又關上門,輕聲道︰「任師叔,向師兄正想得出神呢。」
任劍清道︰「現下不是參詳武功的時候,先背好再說。他背完沒有?」華宣
搖頭道︰「不知道啊,向師兄看得好專心,根本不說話……」

  忽見一個錦袍青年竄上樓來,身法矯捷,一上得樓,立時站定,架勢穩
凝不動,氣度非凡,喝道︰「果然在這裡!看你們還能躲到哪裡去?」說話
之間,樓梯上響起幾聲沈穩的腳步聲,一個身穿杏黃道袍的道士緩步走了上
來,目光掃視,停在趙婉雁身上。趙婉雁一見那道人,猛然吃了一驚,不自
覺地後退一步,顫聲道︰「陸……陸道長!」

  陸道人眼中精光一閃,身形陡變,掠過龍騰明身邊,往趙婉雁身前走去
。這幾步看似尋常,卻是極精妙的道家步法,似緩實急,步伐中身有飄然之
意,三步之間,已來到趙婉雁身前五尺。文淵眼明手快,腳步錯動,攔在陸
道人之前,道︰「道長意欲何為?」

  陸道人停步不前,道︰「郡主,王爺已親自來到,就在客棧之外相候,
命貧道請郡主回府。」趙婉雁沒想到擔心的事情,居然轉眼間便成事實,登
時慌了,又退了一步,倚到了牆邊,低聲道︰「陸道長,爹……爹爹怎麼交
代向大哥的事?」

  陸道人眉頭一皺,見趙婉雁神情滿是憂色,自也猜到了她擔心之事,稍
一默然,道︰「郡主,向揚等人大鬧京城,擅闖皇陵,不只與皇陵派為敵,
也是與王爺為敵,實是不可容赦。」趙婉雁身子一晃,身子涼了半截,顫聲
道︰「陸道長,你也要捉拿向大哥?」只聽一個嚴厲的聲氣說道︰「當然要
捉!」

  這話傳來,便見兩人同時走了上來,一是皇陵派掌門龍馭清,一是靖威
王趙廷瑞,接著景陵守陵使衛高辛、康楚風、康綺月等皇陵派門下人物,顏
鐵、柯延泰、邵飛一眾王府護衛,分別佈滿二樓長廊各處,一樓也全是兵士
及皇陵派的門人,少說也有千百之眾。

  任劍清哈哈大笑,道︰「大師兄,你好本事,居然找到這裡來了,不過
到今天才找到,似乎還是慢了一些,是怎麼找到的?」龍馭清哼了一聲,緊
緊盯著任劍清。趙廷瑞微微回身,道︰「顏先生,那姓向的小賊,並不在此
處啊,怎麼回事?」只聽顏鐵沙啞的聲音說道︰「的確在此,想必躲了起來
。」

  文淵心念一動,暗道︰「原來是顏鐵發現了我們。到京城以來,一直沒
人見到這個鐵人,不知他受了什麼安排?」想著想著,文淵環視週遭,又想
到一事,朝小慕容輕聲道︰「有沒有見到黃仲鬼?」小慕容一怔,眼珠四下
打轉,搖了搖頭,道︰「這可奇了,龍馭清手下最厲害的是黃仲鬼,那天不
在長陵,今天也不帶著過來,倒古怪了。」

  趙廷瑞見到趙婉雁,眉頭一緊,道︰「婉雁,過來吧。」趙婉雁低聲道
︰「爹爹,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向大哥?」趙廷瑞道︰「這小賊如此可惡,圖
謀不軌,將這任劍清劫了出去,鬧得滿城風雨,自然不能放過。別說了,快
快過來。」趙婉雁嬌軀一震,淒然道︰「爹爹,你……你……你要殺向大哥
,我就不回去了。」

  趙廷瑞怒道︰「荒唐!婉雁,這個小賊不過是亡命江湖之徒,本來便配
你不上。我曾經要收他作王府中的護衛,是他不知好歹的拒絕了。婉雁,你
是郡主之尊,自當匹配王公貴族、名門子弟,怎可跟著這個低三下四的小賊
?」

  任劍清聽他左一句小賊,右一句小賊,不由得心頭火起,陡然霹靂般大
喝一聲︰「趙廷瑞,你嘴巴放乾淨點,向揚是我任劍清同門後輩弟子,任某
可不許你胡亂辱罵。有本事的,就上來跟任某拆上三招,走得過三招隨你罵
,沒本事的,閉上鳥嘴!」他這一發怒,雙眼瞪得有若銅鈴,站在當地,腳
下木板地喀啦作響,似乎要一片片翻了起來。趙廷瑞被他一瞪,心生畏懼,
不由得後退幾步,彷彿氣也透不過來。

  龍馭清冷冷地道︰「趙王爺身份尊貴,自然不能跟人動手。任師弟,你
想找人動手,只有我們來過幾招。」任劍清笑道︰「你現在帶來的這些手下
,沒一個打得過我,既然你出手,那是再好也沒有了,咱們打個天昏地暗,
再讓你把我捉回去罷!」

  兩人話才說完,只聽「砰」一聲大響,瞬息之間,龍馭清和任劍清四掌
相擊,已然拼了第一招,各退一步。兩人本來相隔數丈,可是一霎眼間,竟
已各出猛招,卻是誰也沒看清兩人如何出手。

  任劍清藉著一退之勢,身子滑至文淵身邊,聲音壓得極低,道︰「快走
!兩個不會武功的丫頭,待著只會手忙腳亂,趁我纏住他,突圍出去!」文
淵叫道︰「任師叔,不行!」還沒來得及繼續說下去,任劍清右腳一點一彈
,又已攻了上去。

  龍馭清沈聲呼嘯,雙掌之間隱隱發出雷動之聲,兩相呼應,便如陰霾之
中雷聲隆隆,電光肆虐,「寰宇神通」的沛然內勁流轉數匝,一掌緩緩劈出
,竟爾發出「磅磅」連聲悶響,掌力大得驚人,乃是九通雷掌中的猛招「雷
車奔軌」,真氣凝重膠結,好似山嶽緩移壓至,隨著龍馭清手臂漸漸伸直,
磅磅之聲越來越是沈重,木板地面啪啦輕響,現出道道裂痕。

  任劍清知道當龍馭清伸直手臂,雷掌威力便會如山洪決堤一般爆發而出
,此時龍馭清重疊了層層後勁,掌上威力不知強到什麼境界,自己能否接下
,更無把握,當即大吼一聲,抖擻精神,身形騰空而起,喝道︰「文兄弟,
快走,日後自有相見之日!」右腿淩空一踢,足尖指著龍馭清連劃三個小圈
,左膝屈起,霎時蘊含了重重功勁,忽然之間白氣蒸騰,似有雲煙繚繞。

  這門武功文淵從未學過,一見架勢,只覺頗有印象,待見白煙發散,登
時想了起來,叫道︰「雲龍腿!」

  猛聽轟然一聲巨響,龍馭清這招「雷車奔軌」已然出擊。任劍清大喝一
聲,右腿下沈,左腿虛向上空一踢,緊跟著右腿急騰而起,內勁已全數貫注
於左腿之上,猶如神龍劃破天際雲霄,直朝龍馭清掌力踢將下來。這一腿由
上而下,並非正面直攖雷掌之鋒,兩道驚世駭俗的功力撞在一起,猶如旋風
狂飆,逼得旁人氣息不順。紫緣和趙婉雁站得甚遠,卻也禁受不起,只覺勁
風刮面生疼,急忙舉袖轉頭相避。

  文淵、陸道人、龍騰明離兩人最近,這掌腿功力相拼,餘勁衝向四方,
三人各自運勁相抗,並不受損。任劍清一腳踢下,看似踢在空處,其實已重
重迎擊了這一招,借力一翻而起,半空一個觔斗,順勢在天花板猛踢一腿,
大片沙塵登時簌簌而落。任劍清哈哈大笑,道︰「這間客棧清掃不周!」這
「周」字一說出口,雙腿連環踢出,勁力剛猛,身在半空,招數卻靈動矯矢
,腿法綿綿不絕,著著進逼。

  龍馭清一掌劈出,另一掌卻也暗藏四分功力,暴喝一聲,朝天一連十餘
掌,攻得快,守得更快,將任劍清的雲龍腿法一招招擋了開去,真氣一提,
飛身而起,追加一掌。任劍清屈膝沈勁,右腿一個膝撞下去,硬接了這一招
,左腿跟著連踢三招,分攻龍馭清雙肩和胸口。龍馭清臉色一變,雙臂一圈
,猛然發出「寰宇神通」內力,震開任劍清。任劍清接連兩個後翻,輕輕落
地站著。龍馭清輕振雙手,任劍清腳步微微抖動,兩人臉色都甚是凝重。龍
馭清哼了一聲,道︰「好,功力復原得這麼快。」任劍清揚起一笑,道︰「
好在你沒先廢了我的功夫,算你倒楣。」

  這「雲龍腿」是任劍清畢生研習的絕招,威力之強,絕不在「九通雷掌
」之下,同為至為深奧的上乘武學。這路腿法必須修練成極靈巧之招式,半
空中旋身連踢、雙腿連環追擊,都是各派腿法所萬萬不及的精妙絕招,變化
多端,是以為「雲」;內力精純剛猛,縱控自如,曲直隨心所欲,得以展現
於絕妙招數之中,是以為「龍」。內外功夫,缺一不可,正是「若龍之靈,
則非雲之所能使為靈也。然龍弗得雲,無以神其靈矣」。

  這幾下過招快捷無倫,招招令人震懾,旁人無不驚於兩大高手的功力,
一時四下鴉雀無聲。文淵初次見識任劍清的真實功夫,不由得驚佩無已,心
道︰「當日任師叔追趕黃仲鬼,我只見到他幾招腿法,沒瞧出其中奧妙,豈
知威力如此難以想像。這功夫師父雖也使過,可是單論任師叔的腿法造詣,
顯然更在其上。那吳公公的『連環百足』腿法,可與任師叔有霄壤之別了。


  他尚自驚歎於任劍清這幾招神妙難言的腿招,居然對付得了龍馭清的「
九通雷掌」,忽然眼前一花,一道淩厲掌勁直逼而至,龍騰明已不聲不響的
對他動手。文淵身隨意動,以「蝶夢遊」身法輕輕避開,拱手道︰「龍兄,
今日又要請你賜教了。」龍騰明哼了一聲,喝道︰「這次韓虛清不在,再沒
人來救你了!」說著右臂一圈,呼地一掌擊來。

  文淵心道︰「本來也未嘗要韓師伯相助,難道我鬥不過你?」正待出手
拆招,忽然「砰」地一聲,一道門板橫飛過來,直衝龍騰明身側。龍騰明吃
了一驚,轉身一掌拍去,將那扇門板轟了個支離破碎。一掌過去,龍騰明只
覺手臂微微酸麻,門板上所附內勁竟然極是厲害,不禁一驚︰「顏鐵說大慕
容已然離去,還有其他高手埋伏?」

  向著門板飛來處一看,卻見一個青年站在一間房門內,四下木屑飄散,
左掌正對著自己,不用說,正是他發勁震飛了這扇木門。只見他緩緩步出,
神采昂然,道︰「要較量功夫,不如讓我向揚來領教,練的同樣是九通雷掌
,比起來痛快得多!」左掌握起成拳,炸雷般一聲微微爆響,半空木屑紛紛
震開,不落其上。


十景緞(一百一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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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騰明威勢受挫,心中大憤,喝道︰「好,本少爺倒要瞧瞧你有多少斤
兩?」雙掌一拍一分,「霹」一聲厲響隨之而起,當先搶招,瞬息間拍出重
重掌影,每一掌都有破碑裂石之威,往向揚週身各路招呼過去。

  向揚喝道︰「來得好!」一收左拳,身子凝然不動,右掌虛握拳形,對
正龍騰明來勢,不避不閃,將經脈真氣聚於右手掌心之中。龍騰明猛然起疑
︰「九通雷掌要旨在於迅猛奮進,何以這小子並不搶攻?」但他自恃掌力剛
猛,又曾得父親傳授「寰宇神通」的精深秘訣,一動念間,便把這些疑心拋
去九霄雲外,暴喝聲中,無數雷掌已攻至向揚身前。

  忽然之間,向揚右腳朝左一劃,側轉半身,右臂陡然向前疾伸半尺,竟
然後發先至,搶入了龍騰明密集如雨的掌法中央,虛握著的右拳驟然吐勁,
五指倏地張開,於掌心積蓄昇華的深沈內力悍然爆發,由靜至動,毫無變化
徵兆,真如驚雷一閃,震撼天地。這一招「春雷百卉坼」威力無儔,在龍騰
明掌法破綻之中突然出擊,登時將所有掌勁同時震散,一招間潰不成軍。

  龍騰明駭然大驚,雙掌未能擊中向揚,胸口已然麻木窒礙,被向揚這隔
空一擊震飛出去,「春雷百卉坼」的勁力全部傾注在他身上,一長串鮮血從
向揚身前三尺直帶出去,「匡 」一陣聲響,龍騰明撞毀走道木欄,半空中
吐成一道血橋,飛墜一樓正堂。

  皇陵派眾人驚呼聲中,堂上一道白影飛閃而出,縱身躍起,一手攔腰止
住龍騰明墜勢,卻仍輕飄飄地不住上升,有若乘風,帶著龍騰明回到二樓廊
上,扶住他不致摔倒,輕聲道︰「少爺,還好麼?」語音清脆之中,帶著些
許柔婉,卻是女子。龍騰明受此重擊,內息亂成一團,一時說不出話來,連
吐幾口鮮血,急促喘氣,對向揚怒目而視。

  龍馭清見到向揚使出這麼一招,不由得驚異萬分,心道︰「這小子居然
使得出『春雷百卉坼』這等絕招,難道他已經修練了『寰宇神通』?可是當
日我震傷這小子,他身上明明只有九轉玄功的內勁,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春雷百卉坼」,乃是九通雷掌中極為高深的一招,要旨在以靜制動
,只要時機拿捏得準,一招勁力發出,可破千招萬招,走的是以拙馭巧路子
。這一招必須有極純熟的「夔龍勁」修為,方能施展得宜,龍騰明自身便尚
未修練成功。向揚的武功,本來只與龍騰明在伯仲之間,絕難一招擊退龍騰
明,這一掌居然一擊功成,向揚自身也是驚喜交集,心道︰「寰宇神通,確
是妙用無窮。」

  他從華宣處知曉了寰宇神通的秘訣,潛心熟記之餘,同時也自然而然地
加以參悟,雖然因敵人驟然來襲,未能通篇領會,卻已將口訣牢記在心。神
功深奧,向揚自然無法在片刻之間融會貫通,但是出手之時,卻在無意間使
出了平日苦練未成的絕招,竟是已經將「寰宇神通」中,天地循環、造化變
幻的訣竅運用在九通雷掌的剛勁之中,剛中有柔,柔中有剛,境界更勝龍騰
明一籌,龍騰明輕忽之下,登時吃了大虧,狼狽之極。

  趙婉雁見向揚一現身便擊退強敵,芳心亦喜亦憂,叫道︰「向大哥!」
向揚身形閃動,奔到趙婉雁身邊,護在她身前,低聲道︰「婉雁,你來決定
,要跟令尊回去,還是我帶你走?」趙婉雁怔了一怔,低下頭去,極細極細
地道︰「我……我好希望你們不要相鬥,可是,似乎已經不可能了……」說
著說著,眼圈兒已自紅了,輕輕歎了口氣,道︰「向大哥,我……我聽你的
,你覺得怎麼樣比較好,我就怎麼做。」向揚好生為難,心道︰「我當然希
望你永遠在我身邊,可是你若不能割捨父母,我又怎能忍心就這樣帶你離開
?」

  忽見一道青光閃動,來勢奇險,一瞬間直逼向揚胸膛而來。向揚立時驚
覺,左臂抱住趙婉雁,腳下錯動,堪堪避過,定睛一看,卻是陸道人出劍相
攻。趙婉雁驚道︰「陸道長,不要!」陸道人凜然道︰「郡主,王爺有令,
貧道非殺此人不可!」向揚雙眉一挑,單掌護身,喝道︰「好,有本事就放
馬過來!」

  趙婉雁眼中淚水滾來滾去,顫聲道︰「陸道長,別這樣,從小你就很疼
我的,我說什麼你都答應,你……你別跟向大哥打,我不想看到這樣啊!」

  陸道人長劍一挺,青鋒直指向揚,皺著眉頭,似乎猶疑不定。向揚知道
陸道人劍法圓熟,內力攸長,一旦與他交手,極難取勝,非耗成久戰不可,
此時敵眾我寡,哪有餘裕跟他大戰?只盼趙婉雁能打動陸道人的心思,留情
罷手。

  突見陸道人雙眼一瞪,道︰「向揚,貧道與你無冤無仇,本來不必置你
於死地。若在平時,看在郡主的面子上,貧道自然不與你為難。可是今日情
況不同,我不殺你,便是不忠於王爺,你認命罷!」話聲甫畢,「咄」的一
聲,手中長劍一圈一振,白芒飛閃,直取向揚中宮,極其猛惡淩厲。

  向揚見他仍要動手,一場惡鬥勢在難以避免,當下提氣長嘯,「九通雷
掌」一掌拍出,掌勁與劍上真力一交,長劍離向揚尚有數尺,已然震得滑了
開去。陸道人變招奇快,劍鋒兜轉,銀光起弧,朝向揚腰側劃去,端的是狠
辣無比。向揚抱著趙婉雁避開劍路所至,正要發掌反擊,忽見身前人影一晃
,文淵已飄然來到,拔劍出鞘,「鏗」地架開陸道人連綿劍勢,叫道︰「師
兄,你快帶趙姑娘走!」陸道人毫不放鬆,臉上白氣變幻,使上「三清歸元
真訣」,劍上內勁逐漸加重,招數連環不絕,奧妙難測。

  文淵曾與陸道人交手,知道他出手嚴守法度,招式雖然厲害,但全是正
派武功,沒有暗算人的陰險技倆,當下放心施展所習武訣,「瀟湘水雲」「
莊周夢蝶」「鶴舞洞天」等神奇功法交替為用,妙著層出不窮,陸道人雖然
武藝精湛,一時也難佔上風。向揚看出文淵並無敗象,心道︰「龍馭清不必
說,便是龍騰明、陸道人、顏鐵等人,也均非易與之輩,想要力戰脫困,希
望甚是渺茫,與其久戰,不如先攻首腦。」當下看準趙廷瑞所在,猛然飛躍
而起,疾如鷹隼,一手探去,要將趙廷瑞一招制服。

  正所謂擒賊先擒王,一旦制住趙廷瑞,靖威王府的一眾護衛便不能輕舉
妄動。可是趙廷瑞既然親身前來,豈會不加防範?向揚身子尚在半空,已有
四名鐵甲衛士飛身撲來。向揚左手抱緊趙婉雁,右掌連拍四道厲勁,震開來
襲衛士,自己卻也已落下地來,立刻有柯延泰和邵飛領著大批護衛蜂擁而上
。趙婉雁已是沒了主意,不敢再看父親,只得倚在向揚懷裡。向揚將「九通
雷掌」使開四方,威勢奇猛,王府護衛無一能夠埋身,可是敵人源源而來,
成了一道道人牆,實難攻到趙廷瑞身前。

  那邊小慕容和華宣護在紫緣身邊,一鞭一劍盤旋來去,遠近兼能攻守,
三女一時並無險象。紫緣遠遠看著文淵與陸道人戰況,每聽一次雙劍交擊之
聲,心中便忍不住重重一跳,只有不住默默禱祝,盼文淵快快得勝。便在此
時,康楚風、康綺月攻了過來,鐵笛琵琶,各挾勁風攻來。華宣揮鞭逼開兩
人,叫道︰「慕容姐姐,交給你!」小慕容道︰「好,你保護著紫緣姐!」
一說完,小慕容輕輕飄身而出,一柄短劍如微風翻荷,浮光掠影,正是「霓
裳羽衣劍」的奇巧劍招,袖拂帶飄之處,往往有劍刃閃逝,實令人防不勝防
。康家兄妹的「狂夢鳴」雖具惑心奇效,但是於此混戰之中,音律反會害到
自己人。既然長技無法得施,單憑真實功夫,登時被小慕容逼得節節敗退。

  衛高辛見康家兄妹不敵小慕容,鼻孔冷哼一聲,道︰「好個小慕容,待
老夫來教訓你!」大步上前,猛然一舉右手,五指緊並成手刀之形,「神兵
手」星芒電閃也似劈將下來。小慕容陡覺來勢銳利,心裡吃驚,連忙讓開,
心道︰「不好,這傢夥功力顯然比我深得多,硬拚不得,只有跟他靈活打。
」當下打定主意,使著小巧綿密步伐,搭配「霓裳羽衣劍」,和衛高辛的險
惡外家功夫遊鬥拖延。

  華宣則使動長鞭,以「八方風索」中東方之風「明庶風式」緩緩繞動鞭
身,看似一縷輕煙凝聚飄旋,真氣流轉,勁在鞭先,皇陵派眾弟子、王府兵
士迎了上來,均為鞭上暗勁所逼迫,有的震退數步,也有功夫差的,當堂跌
了一交。

  忽聽得鏗鏗幾聲金鐵交鳴,眾人讓開兩旁,顏鐵緩緩走來。華宣心中打
了個突,大為焦急,心道︰「糟糕,是這個鐵怪物!他不怕我的鞭子,這…
…這該怎麼辦才好?」正慌亂間,顏鐵已走到近處,「 」一聲,一手疾
往鞭梢抓去。華宣鞭法靈動,手腕陡然一翻,「啪」地一鞭打在顏鐵手腕之
上,衣袖破裂,現出黑沈沈的護腕鐵具。顏鐵雙臂先後探出,一式接著一式
,華宣手中鞭子縱然變幻無方,但是在顏鐵全身護具之前,實是無用武之地
。華宣忽然想起昔日與顏鐵比拚內力的景象,臉上微紅,暗道︰「那次純屬
僥倖,作不得數的。現在四面環敵,要是跟他比拚內功,一定馬上被人暗算
了。」

  當日華宣與顏鐵交鋒時,小慕容空有一身武藝,只因內傷沈重,需要華
宣照料,華宣難以全力應敵。此時再次面對顏鐵,卻要護著不會武功的紫緣
,情況可說半斤八兩,甚至危急過之。拆到二十招上,華宣所使長鞭已被顏
鐵雙掌抓住,分扯左右,指套邊暗藏的利刃一絞,將鞭身切成了三段。

  華宣失了兵器,更加窮於應付顏鐵兇猛來勢,只得使開掌法擋架。眾兵
士見她已無長鞭,難以照顧紫緣,紛紛朝紫緣圍去。華宣大驚,急忙退到紫
緣身前,暫且不理顏鐵,出掌將接近的衛士一一擊退。哪知顏鐵身法詭異,
趁著華宣這一分神,已繞了個大圈,轉到了紫緣背後,一把捉住紫緣後頸,
拉了過去。紫緣緩緩垂下了頭,已被顏鐵不知用什麼手法擊昏。

  華宣大急,指著顏鐵叫道︰「放開紫緣姐姐!」顏鐵嗓音沙啞,冷冷地
道︰「這位姑娘是小王爺看上的人物,我要將她待回去獻給小王爺,豈能放
了?」說著身子一晃,雙腳好似裝了彈簧,突然向後彈出丈餘,倒退著躍下
一樓。華宣驚叫道︰「紫緣姐姐,紫緣姐姐!」緊跟著縱身跳下,搶了上去
。顏鐵回過了身,帶著紫緣急奔出門,便要離開客棧。

  趙廷瑞在樓上看得分明,大為詫異,叫道︰「顏先生,你去哪裡?」顏
鐵竟不回應,直奔出去。圍在外頭的都是靖威王手下的軍兵,職位不及顏鐵
,見他奔來,雖然不知何以,仍然讓開了路。華宣見他擄走紫緣,心中大急
,緊追在後,眾兵士想要再次圍堵,卻早被華宣穿了過去。

  顏鐵出了客棧,頭也不回,直往西邊飛步而去,一長串金屬碰撞聲響個
不停,街上百姓皆側目來看。華宣一心救回紫緣,一時沒想到自己兵刃已失
,勝算更加渺茫。忽然之間,華宣想起一事︰「他說要把紫緣姐姐帶去給那
趙平波,那不是該往京城去嗎?可是……他往西走,那不是剛好相反?」

  想到這一點,華宣心中驚疑不定,卻又不能不追,可是使盡全力,始終
無法追及顏鐵。一前一後追趕下來,已經出了市鎮,不見人煙。

  顏鐵忽然停步,不再奔行,卻原來是一條河流攔在前頭,到了河邊。華
宣追將上來,登時覺得四周景致頗為熟悉,卻是昨夜諸女前來洗浴的河畔,
上遊十來丈遠,可見昨晚石娘子和藍靈玉所在的大石。

  顏鐵緩緩回身,道︰「你追來做什麼?」華宣喘了口氣,略一運氣調息
,道︰「我來救紫緣姐姐!」顏鐵道︰「你沒有鞭子,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何況這小姑娘在我手裡,你要是輕舉妄動,我可不擔保她沒有什麼差池。」
華宣更加急了,道︰「你武功這樣高,怎麼還要用人質威脅?你放開紫緣姐
姐,我們光明正大的打一次。」顏鐵道︰「為什麼要光明正大?我偏偏要當
卑鄙小人。」

  華宣聽他說這話時幾無抑揚頓挫,臉上鐵面具的雙眼細縫之中,彷彿可
見一絲詭譎的氣氛掃視在自己身上,不禁心底一寒,說道︰「你想怎樣?」


十景緞(一百一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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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見顏鐵左手抓住紫緣後頸,將她微微提起,道︰「這個紫緣是天下聞
名的美人,不知有多少男子為她傾心。如今既然落在我的手裡,若是就這樣
交給小王爺,豈不可惜?」右手一張,放在紫緣腰側,慢慢移往前方,五隻
裹鐵手指往她腹上摸去。

  華宣大驚,叫道︰「你幹什麼?不可以!」正要衝上前去,卻見昏迷的
紫緣蛾眉緊蹙,似乎十分痛楚,卻是顏鐵左掌運勁逼入紫緣體內。顏鐵道︰
「你要是敢走上前一步,我立刻將她震死。你的武功不可能一招間將她救走
,她是必死無疑。」

  華宣迫於無奈,只得停步,叫道︰「你……你不要傷害紫緣姐姐!」顏
鐵道︰「你不過來,我自然不會傷害她,只會讓她好好享受一番。」說話之
間,右手已直接在紫緣雙腿之間的裙子上下撫摸,對紫緣的身體開始了侵襲
。華宣睹見顏鐵如此邪行,只急得滿頭大汗,咬牙切齒,如何搭救紫緣,卻
是沒個主意,心裡只想︰「怎麼辦,怎麼辦?我不能眼睜睜看著這惡人欺負
紫緣姐姐,可是……可是該怎麼做?」

  顏鐵在紫緣身上輕薄一陣,手掌突然停了動作,放在紫緣胸前,道︰「
你想不想救她?」華宣聽他一說,立即衝口叫道︰「當然想!」顏鐵道︰「
好,那麼脫下你的衣服。」華宣一聽,身子微顫,道︰「我……我?」顏鐵
說道︰「我現在興致正高,這紫緣身子柔弱,說不定會被我弄死,倒不好向
小王爺交代。你的武功底子甚好,看來適合大幹,不如由你來代替她。要是
讓我幹得順心,我可放了這紫緣一馬。」他口稱「興致正高」,可是聲音仍
是沙啞難聽,語調也殊無變化,加上一張冷冰冰的鐵面具,更令人感到說不
出的詭異。

  這番話說得華宣心跳如狂,又是氣憤,又是徬徨,罵道︰「你……你好
下流!」顏鐵道︰「隨你怎麼說,你脫是不脫?我把這紫緣干死了,僅需把
她拋在河裡,小王爺也不能知曉,只是拿不到獎賞了。可是在你們而言,可
要終身含恨了。」

  華宣與紫緣相處以來,感情甚篤,加上小慕容,三名少女親似姊妹,哪
裡能眼看著紫緣遭此大難?面對顏鐵的威脅,華宣惶惑無計,當真不知如何
是好,芳心不住思量︰「這個顏鐵說的話,有幾分可以相信?他說要用我交
換紫緣姐姐,可是又怎能保證他真的會放了紫緣姐姐?只怕他要把我們一起
欺淩了,那……那我還是救不出紫緣姐姐啊!」

  顏鐵見她猶豫不決,便即說道︰「你不回答,我可不想等了。」一伸手
,猛然扯下紫緣的裙帶,雙手抱住了那纖纖柳腰,要將她下體衣物卸去。華
宣嚇得花容失色,驚叫道︰「不要,不要!紫緣、紫緣姐姐!」再也忍耐不
住,朝著紫緣飛奔過去。

  可是顏鐵極是機警,華宣身形一動,一隻鐵臂已然架住紫緣咽喉,啞著
聲音叫道︰「退開!」以顏鐵的功力,只需用力一箍,紫緣定然承受不住,
就此香殞玉碎。此時顏鐵稍加施力,紫緣登時「呃」地一聲,雖在昏暈之中
,仍難過得發出呻吟。

  聽得紫緣苦楚的聲音,華宣不敢再往前去,只有停在原地。她心思純真
,自知決計及不上顏鐵的陰沈慎密,只得低聲下氣,哀求道︰「顏先生,拜
托你放了紫緣姐姐,她……她又沒得罪你啊。」顏鐵嘿嘿嘿冷笑三聲,一手
摸了摸紫緣滑嫩的臉蛋,道︰「她生得美麗,就是罪過。你也很美,罪過已
經不小,加上在杭州結下的梁子,其罪更大。我數到三,你再不脫去衣裳,
我馬上奸了她。一!」

  華宣內心交戰,淚珠盈眶,既不能讓紫緣受辱,也不願自己的貞節如此
壞在惡徒手裡,然而孤立無援之下,又有何法可想?心緒混亂之際,卻聽顏
鐵叫道︰「二!」

  看著不省人事的紫緣,華宣胸口絞痛,心想︰「紫緣姐姐曾經被人淩辱
,好不容易文師兄才開導了她,我絕不能再讓她受難了。」顏鐵見華宣始終
不語不動,當即叫道︰「三!」華宣身子一顫,閉上了雙眼,幾滴淚水斷線
珍珠般滑落雙頰。

  顏鐵冷冷地道︰「很好!你看清楚了,我現在就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
能。」說著「嘶」地一聲,將紫緣的衣衫扯破了一大塊,露出了胸前美妙的
曲線。華宣一跺腳,抹去眼淚,哭叫道︰「我脫……我脫!你……你一定要
放了紫緣姐姐!」

  耳聽華宣終於屈服,顏鐵似乎甚是興奮,發出一兩聲極其難聽的怪笑,
道︰「你要讓我滿意,我才能放了她。脫吧,我等著看。」華宣心中羞恥難
言,一雙小手顫抖著拉住腰帶,慢慢鬆開,不住對自己說道︰「別慌,別慌
!只要引得他放開了紫緣姐姐,就有機會跟他拚命。現在暫且忍一忍,或許
能跟紫緣姐姐一起脫險的。慕容姐姐對付那唐非道,不也是平安無事了麼?
」腦海裡突然又閃過一個念頭︰「要是沒有成功,我就會被他汙辱了,那…
…那怎麼辦?」想到這裡,華宣不敢多想,急忙搖頭,用力闔上了眼,偏過
了頭,解開了衣帶。

  顏鐵盯著華宣,道︰「全部脫掉。」華宣咬著下唇,臉頰火紅,羞得難
以動作,勉強除卻了外衣,上身留下一件藍緞肚兜,雙肩勝雪,臂如潤玉,
未曾盡顯身材,已然美得不容瞬目。顏鐵微微點頭,只因隔著面具,不知他
神情如何。

  在華宣想來,反擊的唯一機會,便是趁顏鐵放開紫緣,前來對己輕慢之
時。可是雖說如此,要她在文淵之外的男子面前寬衣解帶,終究太過羞人,
僵硬地脫去裙子之後,白嫩的雙腿幾無掩蔽,全身僅存肚兜鞋襪,脫到這裡
,華宣臉上紅如丹楓,低頭噙淚,羞得再也不能動手。

  顏鐵不耐起來,道︰「快脫,快脫!」華宣顫聲道︰「我……我不行…
…你想看,你來脫吧。」她實在羞於接受顏鐵的目光侵犯,只盼他前來親自
動手,便可尋隙相攻。

  顏鐵卻道︰「不脫?沒關係,總之你是要給我幹的。現在開始,我說的
話,你要是違抗,讓我不滿,你的紫緣姐姐就有苦頭吃了。」華宣臉色一變
,道︰「這……這樣……」顏鐵道︰「你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說畢,一
掌按在紫緣心口,紫緣的臉龐突然大為蒼白,渾身顫抖。

  華宣大聲驚叫,道︰「不要!」顏鐵道︰「那麼你得乖乖聽話。」華宣
沒有法子,只得點了點頭。顏鐵也點點頭,道︰「很好。你現在站在那裡,
不許亂動。」華宣心下疑惑,但是站著總比叫她脫衣來得簡單,當下直挺挺
的站著,只是不明所以。

  顏鐵慢慢蹲低身子,在河邊抓起了一把石頭,有大有小,各不相同。突
然一揚手,一顆鵝卵石直飛出去,打向華宣胸口。華宣一驚,眼見石塊來勢
急勁,自然而然地側身一閃,那石塊落了空,又飛出兩丈,掉在地上滾了幾
滾。

  顏鐵大怒,道︰「我叫你不要動,你聽不懂嗎?」說著掌上使勁,這次
紫緣劇烈咳杖,數聲不止,突然咳出一口鮮血,雖然不多,華宣卻已嚇得魂
飛魄散,急忙叫道︰「別……別這樣!我……我……對不起!我不會再動了
……」

  顏鐵這才收了掌勁,又打出一顆石頭。這次華宣不敢再躲,石頭重重打
在她胸口「玉堂穴」上,一股怪異內勁膠結其中,華宣但覺內息一亂,難以
運轉,這一下飛石力道又是極強,打得她向後一跌,差點摔倒。顏鐵手中石
塊飛快打出,接連擊中華宣手足幾處大穴。華宣「玉堂穴」被封,真氣無損
,卻已不能運行自如,手腳要穴受制,雖能動作,卻也是勁力全失。待得華
宣驚覺顏鐵意圖,為時已晚,登時心裡一寒,幾欲哭了出來︰「他……他好
奸詐!他怕我還會反擊,用紫緣姐姐要脅我,先封了我的穴道,飛石打穴,
根本不必近身,我連拚命的機會都沒有。我……我真的沒辦法了……」

  論到心機,華宣實在太過純真,雖然設想了對付顏鐵的可行之道,卻沒
料到顏鐵魔高一丈。華宣穴道被封,自然無法趁隙偷襲,這麼一來,成了俎
上之肉,顏鐵更無顧忌,嘿嘿一笑,將紫緣放在亂石堆上,往華宣一步步走
了過來。

  華宣見他逼近,又是害怕,又是著急,只想轉身就跑,卻又不能放下紫
緣不管,顫聲說道︰「你說過了,要放過紫緣姐姐的,可……可不能食言。
」顏鐵冷冷地道︰「只要你讓我幹得愉快,當然會放。」兩隻為鐵所護的手
臂先後探出,一手抓住華宣的肩,另一手抓住肚兜前襟,卻不直接扯落,只
是向下拉去,兩顆俏麗的粉紅圓點一顫而出,稍稍搖晃,便即停止。顏鐵將
肚兜卡在華宣雙乳下緣,那對羞澀的小山峰被托得比平時高聳了些,形狀也
更突出,顯得越發誘惑人心。

  華宣嬌軀暴露,又氣又羞,眼睫掛淚,輕聲啜泣,低聲嗚咽道︰「文師
兄……救我……」顏鐵道︰「文淵那小子身陷重圍,此刻早被亂刀分屍,沒
人會來救你的。」華宣心中一震,急叫道︰「騙人,你胡說!文師兄不會有
事的……」

  忽然顏鐵用力一推,華宣猝不及防,被狠狠向河邊亂石堆推了過去,跌
在地上。此刻華宣功力受制,這一下摔得好不疼痛,正想撐地站起,忽然背
上一重,已被顏鐵騎在後腰,兩隻鐵手壓住她的頭,便往河中壓落。

  在顏鐵雙手壓迫之下,華宣的頭根本擡不起來,悶在水中,險些岔了氣
,十分難受,雖然奮力掙扎,卻是徒勞無功,只覺腦中一陣暈眩,不知不覺
中喝了口水。

  接著「潑刺」一聲,顏鐵已抓著華宣的頭髮,將她拉了起來。華宣「哈
、哈」地劇烈喘氣,臉上已分不清水珠淚珠。只聽顏鐵道︰「你還想會有人
來麼?」華宣喘著正急,一時說不出話來,趴在地上,無力地呻吟著。

  忽聽「鏗 」幾聲響,華宣右臂被顏鐵拉到身後,一圈冰涼的鐵環扣
在手腕上。華宣一驚,叫道︰「你……你做什麼?」卻聽顏鐵喉間發出極古
怪的聲音,接著拉過她的左手,左右手腕緊靠在一起,左手腕也上了鐵環。
華宣一呆,接著一陣害怕,低聲道︰「是……鐐銬?」顏鐵道︰「不錯,王
爺吩咐,倘若捉到了你們這些亂賊,便先銬上了。」跟著嘿嘿幾聲,放開了
手。華宣用力一掙,只聽鐵煉聲響清脆,兩手卻無法分開,已經被顏鐵反扣
在身後,心頭不禁升起一股驚恐之意,顫聲道︰「不要……不要這樣,好可
怕……」

  顏鐵哪裡理會,一手抓在手銬煉子上,用力向前一送。華宣這時雙臂反
扣,被他這麼一逼,手臂、肩膀立時骨骼生疼,又催不起護身真氣,忍不住
大聲哀叫︰「痛……啊啊!好痛……呃……啊……」雙乳壓在石頭堆上,也
甚是難當,幾乎又要逼出淚來。

  一難未去,一難又來,顏鐵另一隻手已毫不客氣地在她細緻的背肌上來
回撫摸。顏鐵戴著鐵手套,華宣只覺背上一陣冰冷,忍不住嬌軀發顫,「嗯
、嗯」地呻吟出來。只聽顏鐵道︰「很美,很美。假如你早早聽話,我也不
捨得這樣折磨你。」華宣痛苦地嗚咽著,身心俱感羞辱,只盼這場惡夢趕快
過去。

  顏鐵見她不再說話,也不反抗,當下放開了煉子,把她翻了過來,臉龐
朝上,仍然騎在她腰間,雙手齊下,用力捏了捏她的乳房。華宣頓時感到胸
口像是被幾條鐵管纏住,冰寒詭異,力道又大,隱隱有些痛意。此時她臉龐
濕透,髮際幾滴水露,雙頰因羞恥而洩成畏懼的淡紅,神情楚楚可憐,顏鐵
似乎也微微震動,口氣稍緩,道︰「覺得如何?」華宣緩緩搖著頭,哭叫道
︰「不知道!你想怎麼樣,我都沒有辦法,可是你一定要放了紫緣姐姐!」

  鐵面具中的眼縫陡然現出凶狠神色,顏鐵猛地站起,道︰「你自身難保
,還多說些什麼?我說過要看你的表現。坐起來!」華宣知道不能抗拒,默
默地挺起身子,坐在石灘上,仍是不住掉淚。顏鐵不為所動,拾起一顆拳頭
大小的鵝卵石,蹲下身子,分開華宣雙腿,也不掀起肚兜,竟握著石塊,往
那外人不得探密的私處塞了過去。

  華宣陡覺下體受襲,登時驚叫出來︰「不……不要!啊、啊……唔啊、
啊啊!」那鵝卵石受河水沖刷已久,甚是光滑圓鈍,可是華宣的下體何等嬌
嫩,被這堅硬碩大的物事硬塞,哪裡能夠進入,顏鐵卻又毫不憐香惜玉,一
聲不響,冷冰冰的面具上更無表情,手上用力按著,掌心畫圓,要將石頭送
入。

  石頭搖晃鑽動,對華宣來說,簡直是酷刑肆虐,實在禁受不起,玉體急
扭,香汗淋漓如雨,痛得不停哀鳴︰「啊、啊!你……你下流……呃、嗯、
唔唔……啊……嗚啊……」華宣雖然想要掙扎,可是雙手已被反鎖在後,不
能抵抗,身子稍加動彈,反而更增痛楚。

  顏鐵弄了一陣,鵝卵石始終被拒於門外,乾脆拿了出來,上面已沾滿了
華宣的愛液,閃閃發亮。那是她抵禦外侮的自然反應,顏鐵拿來一看,卻怪
笑一聲,道︰「相當濕了,你喜歡這種調調麼?」華宣羞急交加,哀聲吟喘
︰「我……我沒有……啊……荷……啊……」這一下刺激太大,華宣喘氣不
休,胸口起伏不定,形成小小的乳波,嬌弱堪憐,令人看著不勝疼惜。顏鐵
卻發出幾聲獰笑般的聲音,道︰「腿張開來,我要干了。」

  華宣哪肯配合,忍著餘痛,竭力夾緊雙腿,絲絲蜜液由腿間滲了出來,
煞是綺麗。顏鐵道︰「你要反抗,只有更加難受。」伸出手,正要扳開華宣
兩腿,好一睹她身上最為珍貴的秘境,忽聽快馬蹄聲,由遠而近,約莫十數
騎正奔騰而來。顏鐵似乎吃了一驚,回身探看。華宣也聽到了這陣馬蹄聲,
不覺心中驚喜︰「是文師兄他們脫困來了麼?文師兄,文師兄!」

  這批人馬來得甚快,轉眼間已映入眼簾。當先一人腰繫長劍,是個年輕
男子,卻不是文淵。華宣一看,一顆心登時涼了,墜入一片絕望,幾乎想放
聲大哭出來。率領諸騎來到之人,竟然是靖威王世子趙平波。


十景緞(一百一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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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鐵見到趙平波率眾前來,登時停下對華宣的侵犯,站了起來,回身面
對著眾騎來處。趙平波策馬馳近,望見紫緣和華宣躺在河灘,面露大喜之色
,笑道︰「顏先生,你幹得好,居然能把這兩個美人弄來,哈哈,哈哈!」
顏鐵微微躬身,道︰「多謝小王爺讚譽。」

  這次皇陵派、靖威王府大隊人馬圍攻任劍清、向揚、文淵等人,趙平波
也一同前往,不但為了一雪敗於文淵劍下之恥,同時也要將紫緣奪到手裡,
以遂杭州未逞之欲。他武功低劣,不願輕犯險地,與文淵等正面交鋒,是以
龍馭清、陸道人等高手攻入客棧時,他只率領衛士在外包圍,四下巡視。顏
鐵挾持紫緣,引得華宣追趕,趙平波一一看在眼裡,只是沒看清楚顏鐵懷中
抱的便是紫緣,雖覺奇怪,卻沒在意。待得身旁眼尖的護衛想起,上前通報
,顏鐵早已遠去。

  趙平波貪圖紫緣已久,既知顏鐵劫去的正是紫緣,驚喜之下,快馬加鞭
地領著護衛追了過去。此時不止發現顏鐵和紫緣蹤跡,連華宣也已落在顏鐵
手中,趙平波更加喜得眉開眼笑,眼光不住在華宣精緻無暇的肌膚上轉來轉
去。這一來華宣心中越是羞憤,勉力翻過身子,不讓胸脯暴露在他眼前。

  趙平波翻身下馬,走近前來,笑道︰「顏先生,你這件功勞立得不小啊
,小王回府之後,定會升你的職位。」顏鐵道︰「小王爺,屬下不求陞官,
只乞請小王爺一件賞賜。」趙平波一心只想快快與紫緣、華宣兩女作樂,哪
有心思聽顏鐵多說,只是笑道︰「這事先且按下,慢慢說來。」走到紫緣身
邊,見她雙目緊閉,昏迷不醒,不禁皺眉,道︰「顏先生,你先將這紫緣弄
醒了罷,若是缺了音態神貌,這品嚐佳人的樂趣可就美中不足了。」

  顏鐵便即走上前去,手掌按住紫緣肩頭,內力送出,紫緣身子一動,輕
輕「嗯」地一聲,迷迷糊糊地緩緩張眼。只是這樣一下微聲嚶嚀,趙平波聽
在耳裡,已然說不出的舒服,笑道︰「這真是天上才有的尤物,方有這樣美
的聲音。」一把抱過紫緣,在她臉上摸了一摸。

  紫緣悠悠轉醒,神智一時未復,只覺被人抱在懷中,隱隱覺得胸口有些
痛感,甚為虛弱。睜眼看時,驟然發現眼前之人不是熟悉的文淵,登時一驚
,急著想要掙脫。趙平波哪容她脫出懷抱,緊緊摟住了她的腰,笑嘻嘻地道
︰「紫緣姑娘,我們又見面啦,這回你可該好好招待小王了吧?」

  紫緣被顏鐵重擊之下,一直人事不知,此時清醒過來,驚覺落入魔掌,
不禁倉皇失措,「啊」地驚呼一聲,靈秀的眼中現出了恐懼之意。一低頭,
見到自己胸前衣衫破裂,更是害怕,臉龐蒼白,顫聲道︰「你……你……」

  華宣見到趙平波前去侵犯紫緣,心中大急,叫道︰「顏鐵,你說過只要
我……我……讓你……你就會放紫緣姐姐的,你是武林高手,說話不能不算
話啊!」顏鐵道︰「的確不錯。不過現下是小王爺的意思為先,我不會動這
個紫緣,小王爺意下如何,卻不在我的承諾之中。」華宣腦中轟的一聲,急
得流下淚來,大聲叫道︰「怎麼可以這樣!你……你……你是騙子!」她心
地善良,雖在急怒之下,仍然罵不出多麼厲害的字眼,這般哭叫,亦只徒顯
她心中無助。

  紫緣聽到華宣這麼說,心中大震,更是用力掙扎,驚叫道︰「宣妹,你
怎麼了?怎麼了?你……你……」華宣只因叫得急了,一時氣窒,喘了口氣
,低聲嗚咽︰「紫緣姐姐,我沒能救到你,我……嗚嗚……我真沒用……」
紫緣急道︰「別管我了,你怎麼樣?你……你還好嗎?」華宣哭道︰「我沒
事,可是……可是……紫緣姐姐,我……嗚……嗚嗚……我這樣……也害了
你了……」

  紫緣聽了,稍感放心,柔聲安慰道︰「宣妹,別哭了,只要你平安,那
就好了。」回過頭來,靜靜望著趙平波,說道︰「世子,你只是想要我的身
子罷了,現下我也不能抵抗,可是請放過華姑娘罷。」

  趙平波側頭望向華宣,見她已哭成了個淚人兒,猶帶稚氣的臉蛋顯得嬌
弱不堪,令人好生憐憫,但是那嫩如凝脂的柔膚展現在外,卻更使趙平波欲
念大盛,狡獪地笑了一笑,道︰「你們兩個都是本世子企盼已久的絕色美人
,倘若放過了誰,可會遺憾終身的。紫緣姑娘,我可要先品嚐你的滋味了。
」把嘴一湊,往紫緣兩點櫻唇親了過去。

  紫緣氣力本來不及趙平波,加上先前顏鐵暗勁逼迫,更是無力抵抗,只
能任由趙平波胡來,可是畢竟不能就此束手待斃,急忙偏過頭去,不讓趙平
波得逞。趙平波這一下親到了紫緣的耳際,鼻中似可微聞蘭麝之氣,不由得
慾火如狂,笑道︰「好香,真是國色天香,半點不錯!」一把將紫緣推在地
上,壓了上去,雙手從胸前衣裳的裂縫伸了進去,著手處輕軟柔嫩,感受當
真美妙絕倫。

  紫緣雙唇緊閉,不肯出聲,肌膚雖然滲出了點點汗珠,眼神卻毫不示弱
,靜靜地睨著趙平波,絕無屈服之色。

  趙平波正恣意狎玩紫緣的胴體,一個不經意間,與她目光相觸,見她臉
上仍是一副淡淡的神情,一雙妙目靜若幽潭,既無初時的驚慌,也沒有一絲
悲淒之色,登覺身子一陣不自在,微感怪異,當下笑道︰「怎麼不做聲了?
出點聲音,辦這風月之事來,才有情趣哪。」紫緣依然不加理會,答也不答
一聲。

  趙平波見她冷冷地全無反應,更起爭勝之心,嘿嘿笑道︰「紫緣妹子,
你莫要逞強,覺得舒爽便叫出來,哥哥我興致越高,才能弄得你美不可言呢
。」他一邊以言語調戲,一邊拉扯紫緣身上衣裙,一件接著一件脫去,先是
外衣,接著便是內衫、裙子,終於和華宣一樣,只留下一件肚兜。紫緣雖然
奮力想要留住衣物,但是畢竟弱質女子,無法相抗,一寸寸冰肌雪膚從衣縷
之下顯露出來。

  這擬似天仙的體態,不只趙平波看得興奮欲狂,一旁的諸名護衛同樣血
脈為之賁張,看看紫緣,又看看華宣,無不刺激得渾身發熱,真恨不得就此
撲了上去。只是趙平波貴為世子,屬下自然不敢逾越造次,只有眼巴巴地遠
觀。

  趙平波吞了吞口水,轉頭看著華宣,笑道︰「妙極!今天就來個一箭雙
雕,讓你們瞧瞧我的本事!」抱起紫緣,將她放在華宣身邊,笑道︰「兩位
妹妹,你們有誰等不及了,可要早點叫出來,哥哥我就不做前戲,直接進入
正戲了。」說話之時,十個指尖到處褻玩挑逗,有時捏一捏紫緣的腿,有時
用指甲去搔弄華宣的趐胸。

  華宣羞急交迸,不停扭動身相避,腕上鋼銬的鐵煉錚錚而響。紫緣伸手
摟住華宣,低聲道︰「宣妹,別怕,我們在一起呢。」華宣哭叫道︰「紫緣
姐姐!文師兄……文師兄在哪裡啊!我……我要文師兄!」紫緣心裡一陣淒
切,顫聲道︰「宣妹,不要哭了,你……你要堅強點,就算我們今天遭此劫
厄,還是要活下去,還能跟他在一起……」

  趙平波聽她們說到文淵,心中大為惱怒,暗道︰「文淵那小子有什麼了
不起,能享受這樣的上等貨色?哼,我要是不弄得你們哀哀亂叫,可嚥不下
這口氣。」想起華宣一鞭將他擊傷、文淵兩次相助紫緣,新仇舊恨加上妒火
攻心,手下越來越是粗暴,突然一手抓住華宣右腳踝,將她下體扯近腰際,
淫笑道︰「我就先從你開始,抽上個兩百回,再換到紫緣妹妹那裡,輪流交
替,且看你們誰的床上能耐高明些?」另一隻手伸到了她腰後,稍稍托高私
處,在肚兜之下若隱若現。

  華宣聽見此言,又見他雙腿間的東西已撐漲了褲襠,拚命使勁想要退開
,可是卻心有餘而力不足,只嚇得花容失色。忽聽顏鐵叫道︰「小王爺,且
慢!」趙平波正在動手解帶,聽得顏鐵打擾,甚為不悅,皺眉道︰「幹什麼
?」顏鐵道︰「方纔屬下曾說,希望小王爺能予屬下一件賞賜,此事可算數
否?」趙平波道︰「當然算數。」顏鐵道︰「這個華宣,當日一掌震傷屬下
,實乃奇恥大辱。屬下斗膽,希望小王爺現在能將她賞給屬下,奉還這一掌
之辱。」

  趙平波臉色一沈,道︰「顏先生,你這個要求我不答應。這兩個女子,
是我趙平波要的,誰也不能搶去。你在這種時候說這話,豈不是存心跟我作
對?」顏鐵躬身道︰「屬下萬萬不敢。只是屬下唯此一求,小王爺若覺屬下
於奪得紫緣姑娘一事有些小功……」趙平波不等他說完,用力一揮手,怒道
︰「別說了!這事情沒得商量。顏鐵,你可以退開了,別來掃興。」顏鐵不
再出聲,卻也並未移動腳步。

  趙平波喝斥了顏鐵,又回過頭來看著華宣和紫緣,嘿嘿笑道︰「來來來
,準備享受了!」說著掏出了那不安分的肉棒,對著華宣的雙腿盡處,伸手
要去扯開肚兜,先一飽眼福,再來放開精神大戰。華宣已經哭得太過,泣不
成聲,咬著下唇,身子不停顫抖。紫緣心感悲哀,知道自己也是難逃劫數,
緩緩閉上了眼,不願看到華宣身受玷汙。

  哪知眼睛才剛闔上,便聽得趙平波大聲慘叫,極之淒厲,眾護衛紛紛驚
呼喝罵。紫緣登時怔住了,睜開眼來一看,只見趙平波臉色慘白,搖搖晃晃
地向後跌出,那東西前端變得一片紅,似乎受了什麼重擊,不遠處的河灘落
著一枚銅錢,卻是先前所無。

  霎時之間,一個輕快身影一掠而過眾人眼前,嗤嗤嗤嗤四下聲響,四道
鮮血分別從四名護衛喉間湧出,各自斃命,幾乎分不出先後。來人身法非只
是快,且來得神不知鬼不覺,從眾護衛視線所不及之處悄悄掩至,連顏鐵這
等武功,竟然也沒察覺。那人除卻了四個阻擋在前的敵人,似是足不點地,
流星般直奔趙平波。顏鐵未及出手,那人已轉到趙平波背後,一劍抵住他的
喉嚨,叫道︰「誰敢過來,我叫你們這個小王爺腦袋分家!」語音清脆,乃
是女子。

  趙平波下體受襲在先,咽喉遭制在後,吃驚之餘,更是懼怕,連忙顫聲
道︰「都……都別過來!」

  紫緣和華宣望將過去,登時「啊」地驚叫出來,聲調中大喜若狂,猶如
溺水之人見到了一塊浮木,希望陡增。那女子右手短劍架住趙平波,左手點
指如飛,封了趙平波幾處要穴,令其動彈不得,這才朝紫緣和華宣叫道︰「
紫緣姐,華家妹子,你們有沒有怎樣?」華宣驚喜得又哭了出來,叫道︰「
還……還沒有,慕容姐姐,你……你來了,真的是你!」

  這個及時趕至的少女,正是小慕容。她見到華宣追趕顏鐵,心中暗驚,
生怕華宣太沒閱歷,沒能救回紫緣,自己反而危險,當下拼著受了衛高辛一
招重手,擺脫糾纏,憑著身法輕巧,加以皇陵派、靖威王府多在奮力圍攻任
劍清、向揚、文淵,居然衝出了客棧內外重重包圍,隨著趙平波等人的馬蹄
印跡一路追來。

  當她趕到河邊之時,遠遠已然瞧見趙平波正在侵襲紫緣,雖然驚怒,卻
也未失冷靜,心道︰「正面去救,只怕一時敵不過那顏鐵,反而容易失敗。
」當下遠遠繞至河流上遊,沿著河流,藉著石塊掩蔽慢慢接近,到了料能一
擊得手之遠,正好是趙平波準備玷汙華宣之時。小慕容眼見事態危急,銅錢
當作暗器出手,正中孽根,只打得趙平波痛不欲生。小慕容隨即制住趙平波
以為人質,藉以逼迫顏鐵等人,好能解救華宣、紫緣,身手之俐落,顏鐵等
一眾衛士無一而有防範,立時得手。

  小慕容心下雖喜,卻也不敢大意,知道顏鐵不退,便不算脫離險境,短
劍劍鋒貼著趙平波脖子,道︰「你立刻下令,叫顏鐵帶著這些傢夥退了開去
。」趙平波面臨生死關頭,哪敢逞強,忙不叠地叫道︰「快、快退開!沒聽
到慕容姑娘的話麼?都……都……都走開去!」

  眾護衛紛紛後退,顏鐵卻靜靜地看著小慕容,察覺她衣襟上洩著斑斑血
跡,知道她與衛高辛交手,必已受傷,當下緩緩地道︰「小慕容,你快放開
我們小王爺。」小慕容俏眉一揚,叫道︰「要放可以,你們通通滾回京城去
,我自然會放人,快滾!」

  顏鐵卻不為所動,反而一步步走了過去。小慕容暗暗吃驚,心道︰「不
好,這傢夥要是硬要動手,最多我只能先殺了趙平波,跟他交手,可難纏得
很了。」趙平波更是驚駭,生怕小慕容就要殺掉自己,連忙呼叫︰「顏先生
,別、別過來,快帶他們回去,快啊!」顏鐵口中一聲不響,每一步走出,
倒是鏘鏘有聲,不住逼近。


十景緞(一百一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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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慕容見顏鐵不受威脅,心中也自急了,暗道︰「要救紫緣姐和華家妹
子,非得先驅退這傢夥不可。」當即退了一步,劍鋒使勁,刺入趙平波喉間
皮肉些許,立有血滴滲出。趙平波陡覺喉嚨一痛,只道小慕容便要下殺手,
性命攸關,只嚇得他魂飛天外,顫聲大叫︰「快走,快走!你……你們快把
顏先生拉走!」

  眾護衛聽得世子下令,於眼前情勢確也無法可想,當下一人上前走到顏
鐵身邊,伸手去拉,道︰「顏先生,小王爺身處險境,我們還是先退,從長
計議……」

  話還沒說完,忽見顏鐵身形一縱,朝小慕容直撲過去,雙掌化成鐵爪,
出手極其淩厲。小慕容大驚,挾著趙平波退身避開,喝道︰「顏鐵,你不顧
你們世子的性命了麼?」顏鐵一擊不中,冷笑一聲,道︰「那又怎樣?」身
子忽然向後急退,雙爪反手後抓,只聽「啊」「呃」兩下慘呼,兩名護衛被
他這爪掃過咽喉,一招之間,立即命喪黃泉。

  這一下變故倏忽而起,眾人無不驚異,誰也沒想到顏鐵竟會突然殺死自
己的同夥。顏鐵腳下又是一點,如箭一般向後飛退,半空中回過身來,改爪
為掌,一掌斜劈,又殺了一名護衛。餘下數名護衛大驚失色,駭得目瞪口呆
不知所以,發一聲喊,紛紛奔逃。顏鐵一陣旋風般追將過去,連下殺手,眾
衛士的武藝輕功均不及顏鐵甚遠,沒一個能夠逃開,也沒一個能夠擋下顏鐵
一招半式,轉眼間先後慘死。

  顏鐵殺完所有護衛,又轉過身來,一對冷森森的目光盯著小慕容,步步
進逼。小慕容見他如此舉止,先是驚疑,隨即明瞭︰「這傢夥當真要趕盡殺
絕了。這個趙平波假如死了,他就一走了之,這些護衛全被滅口,那靖威王
自然不知就裡。」正自轉念至此,顏鐵已猱身而上,左掌併攏戳出,來得極
快,右手握而成拳,卻是後發而先至,路數更加詭異,逕攻小慕容中路。可
是這時趙平波被小慕容挾持,這一拳若是打實了,那是正中趙平波胸膛,憑
他的微末功夫,只怕一拳之下便要斃命。顏鐵不欲營救趙平波的意圖,已是
顯而易見。

  小慕容見他如此出手,索性試上一試,身子輕輕退開,左臂卻向前一送
,把趙平波推了出去。只聽砰地一聲,這記鐵拳重重打在趙平波胸口「 中
穴」,威力驚人,登時喀喀喀打斷了幾根肋骨,內臟震裂,慘叫聲中,一口
鮮血從趙平波隨之狂噴而出。顏鐵這一拳當真全不留手,一 下來,震得小
慕容左手隱隱發麻,當即鬆手放開趙平波,飄然退開,叫道︰「好啊,你謀
逆犯上,連自己的主子也打,瞧你還能回去見靖威王麼?」顏鐵道︰「不回
去也罷。」說著揮手震開軟軟癱倒的趙平波,又往小慕容撲來,勢若虎狼,
極是猛惡,雙掌到處,勁風獵獵作響。

  小慕容蓮步輕挪,已然避開,心道︰「這廝內功厲害,又有鐵具護身,
要跟他打,那可難有勝算。他連趙平波也不救,那也沒有活人盾牌啦,可怎
生是好?」忽然想到︰「他居然敢冒險擊殺主人,難道真的是色膽包天?這
可有點不對頭,怪哉怪哉!」

  然而顏鐵招招狠辣,緊迫逼人,小慕容實無暇思慮,一時又無殺傷顏鐵
之法,只得憑藉輕功步法來回趨避。「霓裳羽衣劍」本是融合輕功身段的高
妙劍法,此時小慕容但守不攻,身法中精要之處更發揮得淋漓盡致,綽約翩
然,舒緩自在,顏鐵招數雖猛,卻也奈她不何。

  紫緣手足自由,趁著小慕容纏住顏鐵,已將衣物先披在華宣身上,自己
也匆匆穿上外衣。華宣心神稍定,雙手用力一掙,手銬上鐵煉叮噹作響,只
覺手腕隱隱生疼,心道︰「我還是先衝開穴道,再使內功試試看。慕容姐姐
一個人,只怕很難打得過這個怪物,非得趕快脫困幫她不可。」可是顏鐵所
使內勁別有一功,詭譎莫名,真氣運行不依常規,封穴勁力也是難以破解,
華宣連運九轉玄功,猶如石沈大海,全無效用,只急得她滿頭大汗。

  忽聽小慕容一聲驚呼,右邊衣袖上裂了幾道長縫,卻並未見血,正是顏
鐵啟動手指機關薄刃暗算,當日文淵亦曾中招。顏鐵手上招數越來越是險惡
,腳下步法卻十分沈穩,所使武功亦正亦邪,路數莫辨,又過十餘招,小慕
容難以招架,迫不得已,挺劍反擊,所攻之處均是顏鐵手上關節之所在,心
道︰「鐵甲關節可動,或有空隙,若是使足內力擊之,說不定尚能奏效。」

  果然這一劍刺去,顏鐵揮臂相避,不讓她劍刃刺到。小慕容精神一振,
「霓裳羽衣劍」中最為迅捷流暢的招數連珠價使將出來,一柄短劍專往顏鐵
臂彎、肩窩各處招呼。

  顏鐵眼見劍光紛呈,來勢精妙,突然一聲怪叫,手腳亂舞,狀若瘋癲,
竟不顧劍刃來處,不顧一切地撲向小慕容。小慕容嚇了一跳,只聽鐺鐺鐺鐺
,一串金鐵輕響過去,每一劍都刺在顏鐵關節之上,卻未見效用。顏鐵恃著
鐵甲堅實,加上內功奇特,一衝之勢又撞偏不少劍路,使之一中隨即滑開,
這幾劍的內勁全數消解,完全傷他不得。

  顏鐵手法奇快,腕臂翻處,右掌一把抓住短劍劍刃,牢固猶如鐵鉗,小
慕容運勁一奪,竟然無法奪回,暗叫不妙,連忙放手後躍。才一退開,顏鐵
左臂已橫掃過來,若非她見機得快,這一招便難以招架。可是如此一來,小
慕容兵刃被奪,更加不利。顏鐵雙掌一合,「鏗」地拍碎劍刃,道︰「小慕
容,你鬥不過我,還是認輸罷。」小慕容道︰「好啊,我認輸,你就放我們
三人走,我叫文淵也不來為難於你,好不好?」顏鐵道︰「哪有這麼容易?
我要你們三個通通成為我的玩物。」說著一掌劈了過去。小慕容腳步錯動,
險些中招,笑道︰「既然這樣,我可不敢認輸了,只好跟你同歸於盡啦。」
說著伸手入懷,掏出了一個金屬小管。

  華宣見了,知道是大小慕容用以互相聯繫的訊號煙花,顏鐵卻不知曉,
聽她說出「同歸於盡」四字,只道是雷火彈一類火藥暗器,不禁心下一凜,
不由自主地退開一步。小慕容心思動得極快,一揚手,將金屬管擲向紫緣,
叫道︰「紫緣姐,接好!」這一擲準頭十足,勁力恰到好處,紫緣輕輕接住
,怔了一怔。

  小慕容叫道︰「紫緣姐,你等一下把炸藥用力往這傢夥丟,管他鐵甲金
甲,照樣把他炸死。」說著身形一繞,閃至顏鐵身後,一掌拍去。顏鐵大疑
,心道︰「這死丫頭詭計多端,又在玩什麼把戲?我可不能大意了。」一轉
身,鐵掌相迎,小慕容自然不會硬碰,輕輕避開,又即上前搶攻。

  紫緣見兩人拳來掌往,鬥得激烈煞人,緊緊握著那金屬管,心中疑惑,
也不知該不該丟,只怕這一丟出去,小慕容真會與顏鐵「同歸於盡」。華宣
見她遲疑,當下低聲道︰「紫緣姐姐,你丟出去,沒關係的,這不是傷人的
炸藥,慕容姐姐定有其他用意。」她說話刻意壓低聲音,只有紫緣聽得。紫
緣點了點頭,低聲道︰「好,我丟了!」站起身來,輕輕一咬下唇,使勁把
那小管子扔了出去。

  憑紫緣的臂力,這一扔實無特異,力道既微,準頭也差,只是勉強往顏
鐵所在拋了過去。可是顏鐵心有所忌,目光掃及,見到小管飛來,雖見來勢
奇弱,料想不會爆炸,仍然躍身避開。

  忽聽一聲急響破空,另一根小管倏地橫飛而至,與紫緣所擲之管半空相
撞,這一根卻是力道驚人,一撞之下,砰然聲響,爆出一團大碧綠火花。顏
鐵不禁回頭望去,見是尋常火花,心中更疑,心道︰「難道這小慕容故佈疑
陣?這可不怎麼高明,這種小火花又能騙誰?」爆炸聲中,忽聽背後又是一
陣急響,心中一驚,已然避之不及,「砰磅」一聲,一枚信號管炸在他背上
,只炸得他渾身一震,向前跌出幾步,旋即站定,回頭一望,正是小慕容趁
他分神之際偷襲,可是他背心衣服雖被炸爛,鐵甲卻絲毫不損,連輕傷也沒
受一點。

  顏鐵見小慕容臉露訝異神色,冷笑道︰「你想用這種東西炸我的鐵甲,
簡直異想天開。別掙扎了,乖乖束手就擒罷。」說著一步一步走上前去。小
慕容見他走來,接連後退,顫聲道︰「你徒倚鐵甲護身,算什麼英雄好漢?
你把那些鐵甲、鐵護腕都除下來,我們再來過招,我才不會輸你。」顏鐵又
是幾聲冷笑,道︰「很好,那麼我脫鐵甲,你也把衣服脫個精光,要再來比
過倒是可以。」

  他這話是存心戲謔,不料小慕容道︰「好啊,這可是你說的,不是我說
的,可別反悔了。」說著伸手拉住衣帶,低眉垂首,輕輕解了開來,衣衫隨
之緩緩鬆開。

  這一下大出顏鐵意料之外,呆了一呆,道︰「好,一言為定,你先脫完
。」小慕容粉臉微紅,默不作聲,任手中長帶滑落在地,雙手執住衣襟,緩
緩分開了幾寸,現出胸前一絲繡紅兜邊。華宣大驚,叫道︰「慕容姊姊,你
別這樣!他是個大騙子,絕對不會真的脫下鐵甲啊,你……你怎麼會相信他
?不要啊!」紫緣叫道︰「茵妹,你不可以……」

  小慕容恍若不聞,香腮微現靦腆,輕聲道︰「顏鐵,你說話算不算數?
」這幾聲吐音輕軟,神態猶豫之中,更增柔媚,顏鐵不禁有些神魂飄蕩,但
仍不敢大意,生怕她另有詭計,突施暗算,隨口道︰「當然算數。」小慕容
道︰「嗯,好,你是武林高手,我信你一次。」一邊肩頭微微聳起,手掌順
著那圓順的肩線卸去衣衫,由肩至臂,由臂至腕,白皙有如凝雪。但見小慕
容姿態柔逸,神情有些不安,含著幾分羞赧,解衣的動作卻又隱隱有撩人之
意,絕非華宣強忍羞恥時的情狀可擬。顏鐵看在眼裡,只覺一股熱氣奔騰周
身,渾身發燙,實是心癢難搔。

  忽然之間,顏鐵感覺有些不對勁,這渾身發熱雖是不錯,卻不只是血脈
賁張之故,似乎有外來之因,尤其背上為甚。微微轉頭,背後居然隱隱竄出
火苗,正燒著他的衣衫,連帶著燒熱了鐵甲,不禁駭然,大叫一聲,正要滾
地滅火,忽見小慕容身影一閃,陡然出指戳向他咽喉。顏鐵慌忙格檔,小慕
容又已接連出手,不讓他有機會滾倒,笑道︰「我叫你脫下鐵甲,你就是不
脫,我可提醒過你啦。」

  顏鐵又驚又怒,尚未想明白何以背上起火,鐵甲已是熱得厲害,炙得他
背部肌膚難受之極,小慕容一番急攻,登時令他手忙腳亂,背後火頭卻已越
來越旺,碧綠火舌四下飛竄,青煙陣陣,熱得他滿頭是汗,越鬥越驚。


十景緞(一百一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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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小慕容手無寸鐵,單憑一雙空手,實難傷得顏鐵分毫,唯有聚勁於
指,連戳連點,招招攻向顏鐵護具接合之處,偶爾轉為掌法,劈向顏鐵咽喉
,縱然他有鐵甲保護,喉頭中招,定當氣為之窒,便有勝機。

  顏鐵奮力拆招之際,背上火頭也已燒得極大,轉瞬間背後布料燒的精光
,火焰直燒到了肩膀、手臂,跟著前胸後背,全身盡皆裹入烈焰之中,原本
保護他刀槍不入的鋼鐵護具,此時卻如同鐵烙酷刑。顏鐵雖然內力精深,也
抵禦不住越來越熱的火勢,連聲大叫,急欲擺脫小慕容糾纏,手上招數混亂
,不成章法。

  然而小慕容鬥了一陣,也不敢過分進逼,只因稍加接近,火焰熱氣便沖
向面門,也不好受,當下只是施展小巧身法和他遊鬥,心道︰「再拖一會兒
,這傢夥便撐不住了,要是他不脫鐵甲,包準活活燙死。」

  顏鐵身受烈火煎熬,卻又無暇脫去鐵甲,更想不到滅火之法,情急之下
,忽然起了狂性,大吼一聲,飛步往小慕容撞來,猶如一團大火球相似。紫
緣和華宣齊聲驚呼︰「小心!」

  小慕容陡覺熱浪襲體,也是一驚,閃身讓開,顏鐵已衝了過去,順勢倒
在地上,不住打滾,想要撲滅火勢。小慕容見他渾身是火,已無可以下手攻
擊之處,心念一轉,將身上所有信號管全部掏了出來,一根根朝顏鐵擲去。
顏鐵急於滅火,毫無防備,忽然轟轟磅磅之聲連番炸開,火勢大增,炸得他
厲聲嘶叫,接連翻滾,火勢卻絲毫不減,反而燒得更旺。

  小慕容遠遠躍開,見顏鐵已難以自救,心下剛鬆了口氣,忽見顏鐵骨碌
碌地滾了開去,一路滾去,突然一個翻身,躍入了河中,水面霎時冒出一陣
白煙。小慕容叫道︰「啊呀,可惜!」

  正是百密一疏,小慕容設下這火燒鐵甲之計,本來足以解決顏鐵這個強
敵,可是卻在將竟全功之際讓顏鐵跳入了河中。這麼一來,顏鐵已擺脫了火
困之危。小慕容跺腳之餘,卻也想到︰「這傢夥精力已平白耗了不少,現下
未必能有多少功力,此時不逃,更待何時?」當下奔至紫緣和華宣身旁,道
︰「華家妹子,能走嗎?」華宣道︰「是可以,可是我的穴道被封住了,使
不出力啊。」

  小慕容在華宣身上幾處穴道推拿幾下,一時居然未能奏效,心下暗罵︰
「這顏鐵渾蛋,點穴手法這般怪異。」一拉她手銬鐵煉,也是難以拉斷,不
禁大急,望了望河面,見顏鐵尚未浮起,知他熱痛未消,當下一手扶起紫緣
,道︰「紫緣姐,你牽著我的手,我拉你走。」另一手便輕輕抱住華宣的腰
。華宣急道︰「不成啊,慕容姐姐,你怎麼帶得動我們兩人?」小慕容也知
如此一來,行動大是不便,只怕又會被顏鐵追上,然而此刻實乃脫困良機,
不容遲疑,當下咬牙道︰「不試試看誰知道?」

  便在此時,忽聽「嘩刺」一聲,顏鐵已如飛魚般從河中竄出,身上掛著
破爛焦黑的殘留布料,露出身上鐵甲,一出河水,便朝小慕容直撲過來,勢
道猛惡之極。小慕容若要閃避,紫緣和華宣便立時落在顏鐵面前,當下無可
奈何,隨機應變,一腳踢起倒在地上的趙平波,雙掌一推,當作盾牌,擋了
顏鐵一掌。顏鐵剛從火難脫身,氣力大失,銳氣受挫,這一招威力殊為有限
,居然只震退了趙平波,餘勁便失。

  趙平波被這一掌震開,往紫緣身前倒來。一瞥之間,紫緣見到趙平波腰
間劍鞘,忽然靈光一閃,順手拔出長劍,叫道︰「茵妹,用這個!」

  小慕容正腦中正飛快想著如何對付顏鐵,聽得紫緣呼叫,想也不想,略
一側身,已將紫緣手中物接了過來,見是一柄長劍,也沒想是怎麼來的,便
是一劍刺出。顏鐵受了烈火一番折騰,既怒且驚,亦沒注意紫緣從何拿劍,
同樣不加思索,揮臂硬格劍鋒。不料甫一相交,寒光閃逝,顏鐵陡覺手臂劇
痛,鐵護腕竟然如紙一般撕裂開來,裂口中鮮血泉湧,劍鋒已在他手臂上帶
出一條極深的傷口,顏鐵大呼飛退。

  如此變故遽然發生,小慕容一驚之下,立時大喜︰「這劍原來是柄神兵
利器,好啊,看你這鐵打的傢夥受不受得起?」顏鐵更加震驚,神智陡然清
醒,冒出一身冷汗,心道︰「該死,該死!我怎地忘了將這劍先奪過來,竟
落在這丫頭手上!」

  這柄長劍鋒銳非凡,正是當日趙平波用之與文淵交手的驪龍劍。趙平波
武功遠遜文淵,寶劍無所展威,黯然還鞘,後來大小慕容齊至,都沒見到這
柄劍,紫緣卻在此時憶起,適時拔劍交與小慕容,小慕容隨手一劍,居然一
招得手,輕易斬入顏鐵護具之中,實是始料未及,不覺精神大振,藉著兵刃
之威,使開兄長慕容修的「大縱橫劍法」,迅速搶攻。

  她內力造詣未到,劍法也並非按照縱橫二路,使得是與文淵初鬥時的劍
招,但求淩厲眩惑,逼迫對手,威力是遠不如慕容修,也不及「霓裳羽衣劍
」的精妙,可是攻勢卻疾如驟雨,驪龍劍上銀芒萬般變幻,真如神龍矯矢蟠
旋,吐雲布雨,時作驚雷,時呼狂風,聲勢浩瀚威猛。顏鐵受到火焰烤炙,
本已疲累,但憑一股怒意上岸狂攻,豈知第一招便已受創,氣勢頓消,又知
鐵甲難擋驪龍劍之利,更是驚駭,數劍之間,胸前被劃過一劍,雖未傷及皮
肉,鐵甲卻已被切出一道缺口。

  小慕容得勢不饒人,但攻不守,劍光籠罩方圓數尺,顏鐵避無可避,更
不敢擋,突然眼前寒光一閃,驪龍劍斬向面門,大吃一驚,翻身一躲,忽覺
臉上一涼,心中一震,急忙伸手一按臉上,陡然驚覺鐵面具只剩下左半,竟
然已被劍鋒餘勢切開,半邊面具飛了出去。

  小慕容正要追擊,卻聽顏鐵大聲嚎叫,聲音淒厲難當,掩面轉身,背門
破綻大露,又被小慕容削中一劍,卻也置之不理,倉皇奔逃,更不停留。這
舉動既突然,又詭異,三女都是為之一怔,心下詫異。

  小慕容本擬趁勢追去斬殺,但是轉念一想︰「這傢夥要是臨死拚命,倒
是為難,現下只有我能救紫緣姐跟華家妹子,可不能有什麼閃失。」當下駐
足不追,任憑顏鐵逃逸,一振驪龍劍,「擦」地一聲輕響,華宣手銬上的鎖
鏈應聲而斷。

  華宣眼見顏鐵逃去,呆了一呆,道︰「他跑掉了,我們……我們沒事了
?」小慕容呼了口氣,一交坐在地上,歎道︰「沒殺了他,當真可惜。哎,
也真是好險,要不是有這把劍,後果可難說得很。」華宣呆呆地不發一語,
突然哇地一聲,撲在紫緣懷裡,放聲大哭起來。

  紫緣知道她受驚非小,雖然自己也險遭趙平波玷汙,但是華宣年紀尚小
,武功雖強,個性卻甚是脆弱,遭遇這等險境,不知怕得有多厲害,當下輕
輕拍著她的肩膀,柔聲道︰「好啦,大家都沒事了,別哭,別哭!」

  小慕容取下趙平波腰間劍鞘,將驪龍劍收還,掛在腰際,道︰「這把劍
可救了我們三人,趙平波這個惡賊,可想不到罷?」華宣哭得抽抽噎噎地,
一時說不出話,心情甚是激動。紫緣一邊安慰她,一邊幫她穿好衣服,自己
也穿了衣裳,道︰「茵妹,文公子他們怎麼樣?現下可都安好嗎?」

  小慕容搖頭歎道︰「不知道啊,我是好不容易甩開那衛高辛,先跑來救
你們。現在客棧裡打得如何,可不知道了。」紫緣嗯了一聲,道︰「所幸你
來得及時,要不然……」想到方才境遇之險,也不禁身子微顫,華宣卻已哭
得緩了些,用袖子擦了擦眼淚,道︰「慕容姐姐,我們……我們回去找文師
兄他們麼?」

  小慕容尋思片刻,道︰「不行,現在回去客棧,如同飛蛾撲火,只怕幫
不到他,反而成了拖累。我們先找個靜僻之處休息一下,解開你的穴道,再
做打算。」

  三女之中,小慕容最富智計,江湖閱歷更遠勝紫緣華宣,當下兩女均無
異議,沿著河岸緩步往下流走去。心裡所想的,卻總是掛念文淵,紫緣每走
出幾步,便不自覺地回頭一看。紫緣看完,華宣也跟著回頭。小慕容明知文
淵並未跟來,卻也忍不住時時回身,只見到顏鐵那半張鐵面具遠遠落在地上
,一個眼洞、半條嘴縫對著天空。


十景緞(一百一十八)

=================================
  京城西郊客棧之中,任劍清、向揚、文淵三人仍與皇陵派、靖威王府群
敵劇戰不下。任劍清功力實不如龍馭清,久鬥之下,「雲龍腿」威力漸弱,
只有且戰且避,盡量不與龍馭清的雄厚掌勁交鋒。

  那邊文淵與陸道人對劍,各逞絕技,旁人但見銀光亂竄,劍風割向四面
八方,毫無插手餘地。文淵驚覺紫緣等三女不見蹤跡,心中不安,劍法氣勢
稍懈,幾次險遭陸道人長劍刺中,處境堪危。向揚一邊照應趙婉雁,一邊對
付潮水般不絕湧來的皇陵弟子、王府護衛,亦是十分不利。

  又過片刻,衛高辛和一名白衣男子雙雙攻至。向揚單掌出招,使出「疾
雷動萬物」的快捷掌路,先破衛高辛攻來的一招「斧鉞勢」,緊跟著掌勁潛
吐,震開那白衣男子。可是衛高辛位居守陵使之位,武功造詣委實不凡,雖
然不及向揚,但此時恃眾圍攻,向揚又需顧全伴侶,這一掌之力不免打了折
扣,不能如平時一般後勁無窮,衛高辛稍加調息,又已搶上。

  趙婉雁被向揚臂彎摟著,眼見他奮勇力戰,神情肅然,雖然未露敗象,
但如此久鬥,吃力可想而知,心中又是緊張,又是著急,見他又是一掌迫開
衛高辛,一咬牙關,輕聲道︰「向大哥,別打了,你放開我,趕快逃罷!」
向揚猶如不聞,仍是不住發掌,掌力猛烈,衛高辛亦不敢正面相抗,不停移
步讓過。

  趙婉雁見向揚不加理會,心裡更急,道︰「向大哥,你別冒險,你……
你這樣護著我,怎麼使得開身手?你還是趕快走,別要落在爹爹手上,日後
我們定能再聚……」

  向揚心亂如麻,一邊加催掌力,一邊叫道︰「你若跟靖威王回去,不知
會受到怎麼樣的責罰,又不知他要派多少人重重監視,豈會輕易讓你我重逢
?絕對不行!」

  便在此時,任劍清和龍馭清互對一掌,任劍清悶哼一聲,退了幾步,顯
然已吃了暗虧。趙婉雁瞥見,知道戰況實在危急,生怕向揚失手被擒,忽然
掙開向揚懷抱,朝趙廷瑞的方向叫道︰「爹爹,你……你叫陸道長他們停手
罷!女兒這就跟你回去,只求……只求你別這樣……」幾句話出口,淚水已
奪眶而出。趙廷瑞一聽,皺了皺眉,並未言語。

  向揚大驚,伸手將趙婉雁拉入懷中,叫道︰「婉雁,你說什麼?我絕不
能讓你走!」趙婉雁神色淒然,顫聲道︰「只能這樣,沒法子啦。向大哥,
我會想辦法逃出來,你……你到那座橋等我,我也會在那裡等你,好不好?
」她這話說得極輕極微,滿溢不捨之情,向揚腦中嗡嗡作響,一時忘了出手
抗敵,雙臂緊抱趙婉雁,叫道︰「不,不!這一分開,我受不了,你也受不
了啊!」

  衛高辛見向揚激動之餘,破綻大露,正是襲擊良機,心下大喜,右手駢
指而成「羽箭勢」,滿注功勁,直戳向揚背心。不料及體尚有數尺,一道劍
芒陡然橫至,正是文淵捨卻陸道人來救。這一劍盡封衛高辛指力去路,假若
衛高辛去勢不止,食中二指難保,甚至一條手臂都可能給卸了下來,連忙收
手後躍。哪知文淵這「瀟湘水雲」劍意變幻自如,一劍既出,後著不絕,劍
尖行雲流水般兜轉過去。衛高辛在文淵劍下敗過一陣,眼見此時文淵劍藝大
進,更如驚弓之鳥,慌忙連退十餘步,方始擺脫文淵劍刃。

  陸道人身法奇快,直追過來,挺劍便刺。文淵一振長劍,接下陸道人劍
招,叫道︰「師兄,留神!」向揚身子一震,這才回過神來,揮掌逼開前頭
圍來的數名護衛,心道︰「任師叔一人鬥不過龍馭清,師弟也只能跟陸道人
打成平手,師妹跟慕容姑娘她們不見人影,想要帶婉雁脫困,那是難上加難
了。可是我怎能讓她獨回王府,自己逃逸?」

  他低頭一看,但見趙婉雁柔情無限地凝視著他,臉上卻留下了兩行淚水
。只聽她輕聲道︰「向大哥,你很好,你捨不得我,我也捨不得你。今天迫
不得已,上天要我們暫且別離,不過是權宜之計,你……你一定要跟文公子
他們平安的離開,你答應我,好不好?」向揚心神激盪,不知如何回答,只
覺眼眶一熱,雙臂卻不自覺地鬆了。

  趙婉雁緩緩低下頭,晶瑩的淚珠一滴滴落在地上,輕輕回身,望著父親
。趙廷瑞對向揚的武功甚為忌諱,心道︰「這小賊武藝高強,王府中只有陸
道人能與之匹敵,陸道人卻又正跟那姓文的糾纏,顏鐵也不知跑到哪去了,
如果把這小賊逼急,只怕甚是危險,不如先允了婉雁,待她回來,另行暗中
派殺了這向揚便是,如此婉雁也不會見怪。」

  主意既定,趙廷瑞便即喝令︰「通通退下,讓開路來!」靖威王府兵士
得令,紛紛退開。這些軍兵衛士無一是向揚敵手,眼見向揚勇武,殺敵輕而
易舉,早萌退意,只是王爺有令,不能不鬥,此時聽得靖威王喝止,正是求
之不得,立時退開。陸道人虛晃一招,也不與文淵纏鬥,退了開去。

  趙婉雁回眸望著向揚,滿懷淒清之色,聲細如蚊地說道︰「向大哥,別
忘了那座橋,我們……我們到那裡再見面。」向揚澀然點頭,只覺心中沈鬱
,一股憤怒直衝胸臆,陡然仰天一嘯,震得客棧內外皆聞,滿含氣苦悲憤之
意。眾人愕然之際,向揚一個縱身,直朝龍馭清奔去,大喝一聲,雙掌傾注
全身真力,連劈連拍,聲威淩厲驚人,「雷鼓動山川」猛招疾攻龍馭清。

  此時龍馭清正與任劍清拆招,已是穩佔上風,眼看任劍清難以支撐,萬
沒料到向揚居然前來橫加阻撓,耳聽雷掌之聲極厲,不禁一凜︰「這小子的
武功造詣果然又深了一層。」當下分出一掌,「疾雷動萬物」,以快打快,
僅憑單掌翻飛,便將向揚雙掌層疊不窮的攻勢盡數接去。任劍清得向揚援助
,壓力略減,大吼一聲,左腳一記「雲龍腿」直踢出去。文淵心思動得極快
,陸道人既已抽身,當即把握良機,挺劍直逼龍馭清。

  這一劍簡樸有力,並無任何變化,乃是「指南劍」的正宗招數,端的是
穩重精準,勁力沈實。若是以一敵一,龍馭清自不懼文淵這一劍,定能出掌
震偏劍勢。可是此時局勢陡變,這一瞬間乃是以一敵三之局,龍馭清心下吃
驚,雙掌分抗向、任二人之時,已騰不出閒暇抵禦文淵這正大剛強的一劍,
當下雙手一揮,卸開向揚和任劍清勁力,足下一點,飛躍而起,落在三人包
圍之外。文淵但求他撤身避開,一轉長劍,叫道︰「任師叔,師兄,走罷!
」三人聚在一起,朝龍馭清反向衝殺而去。王府衛士已然退開,皇陵派弟子
人數雖眾,卻難擋三大高手,幾聲驚呼,已被闖過。任、向、文三人直向一
處房間衝入。

  龍馭清又驚又怒,直追進去,但見房中窗扇已毀,三人已自二樓躍出客
棧。龍馭清若要銜尾猛追,當可追及,但是衛高辛等輕功不及,定然無法跟
上,孤身一人並無十全勝算,當下只氣得臉色鐵青,一拂袖子,轉身走出房
間,見陸道人若無其事地看向自己,心中大怒,狠狠瞪了趙婉雁一眼,心道
︰「這死丫頭壞我大事!」趙婉雁俏立當地,見到向揚逃脫,心中喜慰,也
沒注意龍馭清神情凶狠。但是想到日後相會之難,愁思登時纏上心頭,愁喜
之間,實是令她心慌意亂。

  陸道人淡淡地道︰「郡主能夠平安回來,那是再好也沒有了。龍掌門武
功當代無敵,放走這三人也不打緊,往後見著,再行交手,定能手到擒來了
。」龍馭清聽他言語中似有譏嘲之意,更是怒極,臉上卻不動聲色,只鼻子
裡哼了幾聲,向趙廷瑞道︰「趙王爺,你何以撤了手下?」趙廷瑞何嘗不想
拿下向揚,只是礙著愛女顏面,不好明說,當下笑了笑,道︰「龍先生切勿
見怪,回府之後,再行細述。」龍馭清又瞪了瞪趙婉雁,甚為憤怒,卻也不
再言語,命衛高辛領著眾弟子去了。

  任劍清、向揚、文淵三人奔出客棧,衝過外頭兵馬包圍,便一路急奔,
等到遠離城鎮,確定並無追兵趕至,方才停步。任劍清哈哈大笑,道︰「又
給咱們逃過一劫,這次可真是好險,來捉拿任某的,要算這回最是人多勢眾
。」他個性率然,對於不敵龍馭清而逃亦不掛懷,大笑幾聲,見向揚和文淵
臉色凝重,笑容頓時斂起,道︰「這幾個小女娃不在,你們兩個可都變了樣
了。」

  文淵不答,心道︰「師妹跟小茵武功甚佳,也還罷了,可是紫緣卻是全
然不通武藝。不知她們是不是還在一起,若是不盡快找到,我一刻也不能安
心。」向揚也是悶不吭聲,信步走到一棵柏樹之旁,忽然縱聲怒喝,雙掌連
發,砰砰砰砰,砰砰砰砰,八下巨響過去,那柏樹猛烈搖晃,樹葉小枝震得
四下亂飛,跟著喀啦一聲,樹幹從中折斷,往後倒落。

  任劍清看了看那樹,又看看向揚,道︰「怎麼,發什麼火?」向揚雙拳
一緊,沈默片刻,咬牙切齒地道︰「要是我武功夠高,婉雁……婉雁不必回
去,我可以帶她殺出重圍,也不必……也不必這樣落荒而逃……」想到趙婉
雁依依不捨的神態,心中更是難抑怒火,連聲怒吼,掌力連出,將那柏樹斷
干震得木屑紛飛,枝葉飄零。

  他正藉著嘶吼發洩,忽聽任劍清又是幾聲哈哈大笑,道︰「向揚,你這
話可好笑得很了。」向揚心情惡劣已極,聽了此言更是一怒,衝著任劍清道
︰「為什麼?」

  任劍清緩步走到倒下的柏樹幹旁,一屁股坐在其上,翹起了一隻腿,臉
色一板,道︰「你們兩個年紀輕輕,不過十幾二十歲,已經打敗駱天勝、敖
四海,皇陵派自黃仲鬼以下,幾乎沒有一個能敵得過你們,連龍騰明那小子
也被一掌震傷。你們兩個合鬥龍馭清,能逼得他使出『寰宇神通』,還被你
們順利逃開,把我從長陵地宮救出來。你們這份功力,已不愧華師兄一番教
導,再過幾年苦功,造詣便不會在大慕容之下,日後更是難以限量。這樣的
武功,還要說不夠,那不是笑死人麼?難道你想要立時便超過我大師兄的功
力,將他擊敗,才算得好?這不叫志氣,這叫不知天高地厚。要知武功不能
速成,唯有長日苦練。要是十歲開始練武功,你下的功夫比他多一倍,到三
十歲便趕得上他五十歲。」

  向揚呆了一呆,心知任劍清所言確實不錯,以自己的武功,確是勝過一
般同年之徒遠矣。要打敗龍馭清,雖然大為不足,但那是年歲所限,難以強
求。只是他被迫得讓趙婉雁離去,心情大壞,不能不宣洩一番,此時任劍清
一番話,登時將他說醒,躬身道︰「任師叔教訓得是,方才太過衝動,多有
不敬,請師叔包涵。」任劍清笑道︰「什麼師叔不叔的,聽得真難過。罷了
,這不打緊。」說著臉色肅然,道︰「話是這麼說,要比龍馭清多下一倍功
夫只怕甚難,他在武學上花的苦心已是遠過常人。不過你既然已得傳寰宇神
通,想對付他,就得先從這裡下手,弄通他的武功底細。」


十景緞(一百一十九)

=================================
  任劍清等人既已脫走,龍馭清空有怒氣,亦無可發洩,當下分派部屬四
出探查,便率眾而去。趙廷瑞命陸道人整領王府軍士,一行人收兵回城。

  趙婉雁為了保全向揚平安,答允隨父親回去,此時正與靖威王趙廷瑞並
騎乘馬,回往京城。小白虎隨在馬後奔著。馬行雖不甚顛簸,趙婉雁的一顆
心卻自晃蕩不定,悵然若失。趙廷瑞尋得愛女,心情甚好,道︰「婉雁,這
些日子來過得如何?爹爹可想煞你了。」趙婉雁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輕控
繩,垂下頭去。

  趙廷瑞見女兒愁眉不展,心裡有底,暗道︰「這向揚一日不死,婉雁終
究不會死心。這小子既不肯為我所用,又跟皇陵派敵對,婉雁跟他在一起,
實難與龍馭清解釋。眼前第一要緊之事,倒是要將他給除了。」

  趙婉雁恍恍惚惚地騎在馬上,心中想的就只是向揚,幾次要流下淚來,
都強行忍住,暗暗對自己說道︰「向大哥現下該平安無事了罷?等個幾天,
定要想法子到趙州橋去,可不能給察覺了。」

  到了府中,趙婉雁也不多說話,獨個兒抱了小白虎回入自己房裡。當日
她被白虎馱負救出之時,房中正值混戰,鬧得一團糟,此刻自然早已清理妥
當,富麗如初。她怔怔地望著一無他人的閨房,心道︰「那天之前,向大哥
跟文公子去了那麼久,我也只是寂寞,卻沒有現下這般難過,同樣是別離,
感覺卻相差如此之遙。向大哥,你是不是也在想我?」她隨意坐在繡床邊,
一手把弄著羅帳,心中說不出的惆悵。小白虎靠在她腳邊,似知其意,靜靜
地臥著不動。

  不多時,一個小丫環走了進來,向趙婉雁請安,說道︰「郡主,要不要
安排洗浴?」趙婉雁搖搖頭,低聲道︰「不必啦。」

  那丫環見她穿的是尋常粗布衣衫,又道︰「郡主,要奴婢侍奉更衣嗎?
」趙婉雁仍是輕輕搖頭,道︰「我自己來,你……你先歇著罷。」那丫環眼
見郡主無精打采,不免心下擔憂,道︰「是。郡主,你剛剛回府,一定很累
,請千萬保重身子,有事就吩咐奴婢一聲。」趙婉雁微微一笑,道︰「我會
的,多謝你了。」那丫環這才退下。

  趙婉雁待她離去,輕輕歎了口氣,出了好半晌神,站了起身,來到衣櫃
前,心道︰「只是前幾天啊,向大哥就是躲在這兒,避過了龍馭清。」想到
當日受龍馭清逼虐,情境之險,心中猶有餘悸。她看著衣櫃木門,忽然心中
起了個念頭︰「說不定這幾天來,一切都是夢中,向大哥仍然藏在裡面,我
一打開,便見到他了?」她雖知此想不過是異想天開,仍然打開櫃門,只見
櫃中整整齊齊地掛置著諸多衣裳裙帶,繽紛華美,那日被白虎一尾卷亂的衣
物都已收拾完好。

  她望著琳琅滿目的衣飾,泛起一絲無奈的苦笑,自言自語道︰「向大哥
,你想看我穿什麼呢?你喜歡我怎麼打扮,我就怎麼打扮。」靜了一靜,慢
慢解下身上衣物,伸手在櫃中取了一件月白絲衣,換了上去,緩步走到床邊
,揭開錦被,臥在床上,想到了與向揚之間諸般親暱情事,不禁又是甜蜜,
又是苦澀。

  伏在柔軟的被榻裡,趙婉雁心情略鬆,一時只覺甚是睏倦,腦海中向揚
的身影逐漸模糊不清。秋風自窗拂來,趙婉雁眼睫闔起,不知不覺地,漸漸
沈沈睡去。

  不知何時,趙婉雁睜眼醒來,但見窗外一片黑,已然入夜。趙婉雁撐床
起身,揉了揉眼,只見小白虎正臥在床邊角落酣睡。睡了這一覺,趙婉雁心
緒已平和了許多,但思侶之情,畢竟不能忘懷。她心煩意亂,當下走出房間
,步往後院,藉以散心。

  時值深夜,庭中一片靜謐,淡淡的月光灑了一地。趙婉雁穿著一襲薄衫
,翩然閒步,晚風輕送之下,甚為舒適。她思緒稍舒,心道︰「如何去跟向
大哥見面,可得好好設想一下。」

  她隨步走到一處假山水池之旁,忽見一塊太湖石邊隱約有個黑影,似是
有人躲藏。趙婉雁凝目一看,便認出那人是王府護衛柯延泰,心中好奇,道
︰「柯先生,你在這兒做什麼?」柯延泰上前行禮,道︰「王爺有令,近日
亂賊肆虐,命小人和各位兄弟嚴密把守內外,是以在此。」

  趙婉雁一聽,秀眉微蹙,心道︰「爹爹還是怕向大哥來找我。」忽然想
到︰「哎呀,這麼一來,我要偷偷離開,也為難得多了。」她本來意在散心
,此時見父親如此設防,心下反而更亂,一時也不願多想,徒增愁思,回到
房裡睡了。

  此後三四日裡,趙婉雁幾次想藉故出府,均被護衛擋回,說道是不得王
爺手諭,任何人不許出外,以免遭亂賊襲擊。趙婉雁個性柔順,雖以郡主之
尊,對王府中衛士也均溫顏相待,眾衛士也對她有敬無畏,不管趙婉雁說好
說歹,只是面有難色地推托,總之不肯讓行。

  數日之中,趙廷瑞一邊調派軍兵防衛,一邊向龍馭清要求派人援守,以
防向揚前來。於此之外,又派邵飛帶人到城外尋找不見回歸的趙平波和顏鐵


  幾天下來,趙婉雁未能踏出府門一步,成天在房中踱步,又氣又急,心
道︰「要是向大哥在橋邊等了幾天,不見我過去,定要找過來了。陸道長的
武功已經這樣厲害,爹爹又派了這麼多人,向大哥怎麼帶得出我?不成,不
成,非得想些什麼方法出去才是。」

  可是她左思右想,始終擬不出一個策略。她並無武藝在身,只能偷偷溜
出府外,然而眾衛士防備嚴密,外人固然入侵不得,府中人士想要外出,同
樣不易。趙婉雁苦無善策,心急如焚,不住歎氣,不經意地望見小白虎,摸
摸它的額頭,輕聲道︰「寶寶,要是你也能替我想想法子,那就好啦。」

  小白虎睜大了一雙眼,突然歪著頭,倒真似在努力思索些什麼。趙婉雁
微微一笑,又歎了口氣,正做沒理會處,忽聽房外一陣喧鬧,急促的腳步聲
不時響起。趙婉雁心覺奇怪,抱著小白虎出了房,向一名衛士問道︰「方纔
怎麼了?」那衛士答道︰「啟稟郡主,是小王爺回來了,聽邵先生說,小王
爺受了傷,正昏迷不醒,剛才是王爺派人請陸道爺來看傷勢如何。」

  那日趙平波受顏鐵反噬,內傷極其沈重,僥倖未死,為附近鄉民發現,
攜回救治,又為邵飛找到,帶了回來。趙廷瑞見兒子重傷,驚怒之下,急召
陸道人等高手前來為他運氣療傷,以保性命。

  趙婉雁不知情由,只道趙平波遲於回府,是以頗有驚擾。正想去看看兄
長,突然一想︰「哥哥剛剛回府,府裡似乎有些亂,何不趁這時候偷偷離開
,說不定有點機會。」這念頭一生,趙婉雁精神一振,趕到府中馬廄,遠遠
只見一名馬伕正忙著分置草料,平日一齊看守的兩名衛士都不見人影。

  趙婉雁沈吟一陣,蹲下身子,將小白虎放在地上,輕聲道︰「寶寶,你
幫我把他引開,等我偷偷騎馬出去,你就趕快跟過來,知道麼?」小白虎聽
了,叫了一聲,尾巴一甩,往馬廄衝了過去。

  那馬伕正將一捆草料解開,要放入馬槽,忽聽「哇嗚」幾聲吼叫,跟著
馬嘶之聲不絕,嚇了一跳,轉身來看,見是郡主平日帶在身邊的小白虎正對
著眾馬呼吼,不禁吃驚,還沒反應過來,只見小白虎連撲帶咬,弄斷了幾匹
馬的 繩。馬兒本已受驚, 繩一斷,再經小白虎張牙舞爪地呼嘯一番,已
有三四匹馬衝將出來。

  馬伕被弄得莫名其妙,連叫︰「不好,不好!」正要去定住奔跳狂嘶的
馬群,忽見一匹白馬撒開四蹄,奔了開去,小白虎在後頭狂叫猛追。這白馬
是靖威王趙廷瑞的坐騎,神駿非凡,趙廷瑞極是喜愛,那馬伕見它被小白虎
趕往庭中,只怕竟爾奔出府外,走失了王爺愛馬,如何擔待得了?大驚之下
,連忙拿了馬鞭趕過去,口中叫道︰「快回來!」只一會兒,一馬一虎一人
追追趕趕地不見了蹤影。其餘脫 諸馬嘶鳴一陣,也靜了下來,有的在庭中
來回走了幾步,有的便走回馬廄之中。

  趙婉雁大喜,趁著馬伕不在,趕上去開了馬廄後門,給自己坐騎安了鞍
轡,翻身上馬,縱馬直奔出去。回頭一望,尚不見小白虎,心料小白虎出府
容易,便不耽擱,一路快馬加鞭,奔向城外,心頭撲撲直跳,低聲道︰「馬
兒呀馬兒,你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能不能見到向大哥,都要拜託你啦。」


十景緞(一百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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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知道皇陵派在京城中耳目眾多,生恐為其察覺,通報父親,那便萬事
休矣,是以不住催馬,心中忐忑,暗暗禱告。所幸直到奔出城門,身後尚未
有人追至。趙婉雁心下稍安,馬行放緩,以節氣力,一路向南往趙縣而去。

  離京數十里,小白虎仍未跟來,不知遇上了什麼麻煩,或是一時追蹤不
上。她出城時是申時近酉,此刻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趙婉雁見四野漫無人
煙,不見市鎮,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又行出十餘里,到了一處楓林,山邊夕陽餘暉照映下,成了火紅一片,
再望過去,似有幾間茅舍。趙婉雁心中一喜,暗道︰「好在尚有農家,不妨
前去借宿。」當下縱馬前去。

  過了楓林,臨著山道便是處小村落,望去約莫二十來戶人家,前頭是一
片草地,一個小牧童騎著頭大黃牛,趕著另一隻牛,口中唱道︰「牛兒呵莽
著,黃花地裡倘著,你也忙,我也忙,伸出角來七尺長。」

  趙婉雁正當逃家之際,見了這番悠閒景象,不禁心神一舒,面露微笑,
當下翻身下鞍,牽著馬朝房舍所在緩緩走去。到了最近一間茅屋前,只見一
個農女拿著竹帚,倚著門板歇息,屋前空地有只母雞,帶著群小雞啄米粒吃
。那農女聽到馬蹄聲,轉頭來看趙婉雁,似乎有些驚奇。

  趙婉雁牽馬上前,向那女子道了個萬福,說道︰「這位姐姐,小妹路上
錯過了宿頭,能否……能否在這裡借宿一宵?明兒一早便走,決不會多煩擾
姐姐的。」那農女見她衣飾華美,氣質端麗,知道是位官家小姐,不禁好生
奇怪,道︰「姑娘打哪兒來?是要到京裡去嗎?」趙婉雁忙道︰「不,我…
…我才剛離開京城呢,是要到趙縣去。」

  那農女略見遲疑,道︰「我家裡雖然地方小,不過要挪出一間房來給姑
娘過夜,也還不難,只是這幾天村裡不太平靜,怕要驚嚇到姑娘。」趙婉雁
不解,道︰「怎麼回事啊?」

  那農女說道︰「前兩天夜裡,村子附近來了幾個盜匪,搶了不少糧食,
還殺傷了幾個人,接連兩晚都來。帶頭的一個很是凶狠,村裡的男子們十幾
個人合力,勉強把他趕走,但是捉他不到。」向村後亂山一指,道︰「他們
晚上出來掠奪,便逃到山裡。偏偏近日山裡鬧鬼,村人商量幾次,都不敢去
探一探。今晚只怕他們還要再來,姑娘若要在這兒住一晚,可得留在房裡,
千萬不能出來。」

  趙婉雁聽了,又是盜匪,又是鬧鬼,心裡忍不住害怕,暗自躊躇是否該
留宿此地。那農女見她打不定主意,心道︰「這姑娘嬌滴滴的,要她連夜到
山南村子去過宿,反而更是危險。」當下道︰「其實姑娘也不必太擔心,那
批盜匪只是搶去些東西,村裡壯丁們抵擋一陣便退走了,姑娘儘管住下,躲
在屋裡,應當也不會有事。」趙婉雁心下忖度,也無其他法子,當下栓了馬
,隨那農女進屋去。

  那農女帶著趙婉雁走進一間房,笑道︰「姑娘,這是我大姐的房間,去
年她嫁人了,一直沒人住,今晚委屈你睡這兒罷,希望不會睡不慣。」趙婉
雁見房裡雖不寬敞,卻頗為整潔,很是喜歡,謝道︰「多謝姐姐。」

  那農女說道︰「姑娘,你貴姓?」趙婉雁道︰「我姓趙。」那農女道︰
「那麼是趙姑娘。我姓楊,村裡人小一點兒的喚我做楊二姐,你也這麼叫我
好啦。」趙婉雁微微一笑,道︰「好的,楊二姐。」楊二姐笑了笑,道︰「
趙姑娘,看你樣子,家裡是富貴人家罷?怎麼一個人趕路?」趙婉雁臉上一
紅,神態忸怩,道︰「這……這個……」她思及向揚,心中怦然,這等繾綣
之情,又如何能對旁人說出口?要直承此行是離家會見情人,實是為難,只
羞得她滿臉酡紅。楊二姐見她如此,似乎猜到了她心裡所想,笑而不語,簡
單收拾了房中雜物,出去準備做飯。

  當晚趙婉雁與楊二姐一起用了餐,便回到房裡,躺在炕上,心中潮思起
伏,難以入眠,暗想︰「爹爹知道我偷偷跑出來,定會大發雷霆,此時多半
已經派人出來追我了。明天一早,我得立刻趕路,可不能給追上了。唉,向
大哥跟爹爹水火不容,我……我該怎麼樣才好?他們若能好好談一談……」

  正自想著,忽見窗外起了些火光,有人正在呼喊些什麼。趙婉雁心頭一
驚,坐了起來,暗道︰「楊二姐說的盜賊,真的來了嗎?」

  但聽呀地一聲,楊二姐開門進來,手上握著一跟木棍,神情凝重,道︰
「趙姑娘,你在這躲好,別出聲,那群盜匪來啦。」趙婉雁用力點頭,往牆
角退過去。

  屋外火光時暗時亮,搖晃不定,想是眾人舉著火把來回奔走。只聽打鬧
之聲越來越近,混雜著雞鳴犬吠,吵成一片。喧嚷聲中,忽然傳出一聲慘叫
,接著連續幾聲,均甚為淒慘。楊二姐臉色一變,道︰「今天這批盜匪好狠
。」話才說完,忽聽一人叫道︰「三大王,你看這馬。」另一人道︰「嘿,
好馬!先打這家!」趙婉雁心中一跳,心道︰「這人聲音怎麼有些耳熟?」
只聽數人紛紛呼喝,聲音到了堂前。

  趙婉雁原沒想到自己的馬匹會引得賊人覬覦,登時慌了,顫聲道︰「楊
二姐,他們進來了……」楊二姐也是出乎意料,定了定神,道︰「你先從窗
口出去,快!」

  話才出口,一個漢子已破門闖入。楊二姐搶上前去,木棍著地掃去。房
中未點燭火,甚是昏暗,那漢子沒留神,被這一棍掃得向前撲倒。楊二姐掄
起木棍,向他後腦重重打下,那漢子哼了一哼,癱在地上。後頭立有兩人搶
進,都是手提大刀,其中一人手持火把,見楊二姐打倒一人也不在意,舉刀
便砍。楊二姐只是稍懂棍棒,出奇不意的擊倒一人,此時面對兩人,立時亂
了手腳,不住後退,見趙婉雁呆呆地靠在牆角,似乎嚇得一動也不動,心中
大急,叫道︰「趙姑娘,快跑啊!」趙婉雁顫聲道︰「不行啊,你……你怎
麼辦?」楊二姐還沒再多說話,手中木棍被一刀砍斷,霎時臉色蒼白,拋開
斷棍,連退幾步,到了趙婉雁身邊。

  那兩個盜賊舉火一照,見到房中除了兩女並無他人,頓起歹念,一人笑
道︰「妙啊,想不到這窮鄉僻壤,倒也有這等貨色。」便要衝上前去。另一
人見了趙婉雁秀麗絕倫的容貌,驚喜之餘,忽覺有些不對,道︰「老弟,且
慢,這妞兒我好像見過。」那盜匪笑道︰「你要見過,早給你風流快活過了
,還會在這兒?」

  便在此時,一個胖大的身影走進房裡,叫道︰「阿胡,徐三,你們干什
麼?」那兩賊聽了,連忙回身,一人陪笑道︰「三大王,咱們逮到兩個小妞
,三大王看看,要不要捉回去?」心中卻暗暗嘀咕,可惜快到手的美人又落
到頭目手裡。

  那三大王望向兩女,突然面有驚色,「咦」地一聲。趙婉雁一見那人,
更是花容失色,叫道︰「啊呀!」這個胖頭目一臉橫肉,手提雙錘,卻是白
虎寨三寨主郭得貴。

  她曾經為郭得貴所擄,幸蒙向揚搭救,保得清白之身,後來在向揚與白
虎寨三名寨主相鬥時又見此人,最近一次是自白虎負她和向揚出城之際匆匆
見過,直至今日,她猶未知曉何以白虎寨三寨主齊至京城,之後也沒再見著
,想不到卻會在此遇到這個惡人,急得她幾乎要哭了出來。

  郭得貴亦是意想不到,神色驚疑不定,道︰「你……你怎麼在這裡?向
……向……那姓向的也來了?」他在向揚手下敗得極慘,見了趙婉雁,不免
杯弓蛇影,只道向揚與她形影不離,說不定此刻便在左近,心中頗感驚懼,
只是垂涎趙婉雁的美色,也不肯輕易離去。

  趙婉雁一轉念間,也知道他顧忌向揚,心中暗想︰「若是向大哥在這裡
,那也不必怕你。怎生嚇他一嚇,把這惡煞誆走?」她本來不善應變,此時
心中驚惶,一時難以定心,更想不出半點應對言語,支支吾吾地道︰「向大
哥,他、他……」

  郭得貴見她神情慌亂,心想︰「要是那向揚在這裡,早就會出來阻我劫
掠,看來十之八九是不在。」當下面露獰笑,道︰「好啊,給你跑了兩次,
這會兒你可再也溜不掉了罷?」拋開雙錘,衝上前來抓趙婉雁。

  楊二姐見他撲來,順手握到牆邊竹帚,往他臉上打去。虧他郭得貴多少
也是習武之人,色迷心竅之際,竟然輕忽大意,給楊二姐一帚打中,打了個
滿臉灰塵砂土,一時睜不開眼。楊二姐趁機拉著趙婉雁的手臂,直往門沖。
郭得貴忙胡亂抹了抹臉,怒道︰「臭丫頭,這麼潑!」轉身追了過去。兩名
手下忙拿了地上雙錘,跟將出去。

  楊二姐和趙婉雁出了屋子,但見外頭幾名農家壯丁正跟盜賊亂打一通。
郭得貴隨即追了上來,從嘍囉手中接過銅錘,叫道︰「小妞兒,看你跑哪裡
去?」

  趙婉雁正自驚慌失措,忽見自己的馬匹已被解了 繩,想是郭得貴正要
搶馬,又進了屋來。眼見郭得貴越追越近,趙婉雁無暇多想,騎上馬去,策
馬便奔。郭得貴哪肯罷休率眾衝散眾男丁,圍趕過來,停止擄掠,只是帶著
手下猛追在後。但是眾賊並無坐騎,那及趙婉雁騎乘良駒之速?追趕一陣,
趙婉雁已將群賊遠遠拋在後頭。

  趙婉雁見離村已遠,心中猶自跳得如打鼓一般,籲了口氣,心道︰「要
是沒及時逃出,只怕再也見不到向大哥啦。村裡的男子已經集合起來了,楊
二姐應該不會有事了吧?」

  她正心忖已然脫離險境,忽然一陣馬嘶,坐騎緩緩倒了下來。趙婉雁驚
道︰「怎麼了?」仔細一看,只見一條馬腿上血流如柱,想是混亂之中不知
給哪個盜賊砍中,受傷著實嚴重。那馬為了逃離險地,拚命奔跑,現下終於
支撐不住,倒了下來。

  趙婉雁撕下袖子上的布料,包紮了馬腿上的傷口,柔聲道︰「馬兒,多
謝你負我脫困,可是我得趕緊離開,不能照料你,只能幫你包好傷口,當真
對不起了。你傷好之後,便自行回歸原野,不用再供人驅策啦。」

  她站起身來,望向來路,不禁一呆,驚叫道︰「糟了!」原來馬血一路
灑來,血跡斑斑,成了追蹤的指標,竟是把她行跡暴露無遺。她慌不擇路,
縱馬之際只想突圍,此時才發現週遭樹茂林深,竟是行到了一條山路。深宵
之中,隱隱傳來幾聲鴉啼。

  馬已受傷,須得步行,趙婉雁也無可奈何,生怕郭得貴追來,只有往前
快步奔去。但她體質柔弱,又累了一天,跑了一會兒,已是氣喘呼呼,兩旁
林木卻越來越盛。

  她奔得兩腳發軟,支持不住,只得坐在一棵古松之下,倚著樹幹休息,
只想闔眼睡去,但仍勉力支撐。昏昏沈沈之際,忽聽一陣沙沙,是腳踏落葉
之聲。趙婉雁大驚,慌忙起身,正要往前再跑,忽見火光四起,郭得貴帶著
數名山賊四面八方包圍過來,嘿嘿而笑,道︰「小郡主,你很會跑嘛,到了
這個荒山野嶺來,真是再好也沒有,哈哈,哈哈!」

  趙婉雁驚叫一聲,退到樹下,顫聲道︰「你……你……」郭得貴凝笑道
︰「我什麼?」一招手,兩名嘍囉搶了上去,左右拉住趙婉雁雙臂。趙婉雁
哪裡反抗得了,掙扎幾下,毫無作用,急得淚水盈眶,叫道︰「不要……不
要這樣!向大哥他……他知道了,不會放過你的……」郭得貴舔舔嘴唇,笑
道︰「那還得要他知道這回事才成。老子把你帶回去天天玩,玩到你精疲力
盡,走也走不動,話也說不出來,看你怎麼再見那小子,怎麼跟他說去?」
趙婉雁含淚閉目,低聲道︰「向大哥……」

  此時烏雲蔽月,似乎明月心有不忍,不願目睹這無助的少女慘遭蹂躪。
郭得貴走上前去,眼中儘是貪婪之意,雙手便往她胸前雙乳摸去。

  突然之間,山林中傳出一陣尖嘯,極其駭人,卻是夜梟之鳴。一聲梟鳴
之後,又是一聲鴉啼,接著呀呀、咕咕、嘎嘎、呱呱……所有聒噪尖銳的鳥
鳴陡然紛紛響起,此起彼落,迴盪在深山之夜,顯得既是詭異,又是可怖。
郭得貴嚇了一跳,手一縮,罵道︰「怎麼這等邪門,這麼多扁毛畜生通通鬼
叫起來?」話才出口,突然週遭一暗,烏雲把月光全然阻擋住了,四周竟似
有陣冷氣,陰風慘慘,群鳥鼓噪之下,令人有種毛骨悚然之感。趙婉雁固然
驚愕害怕,郭得貴和群盜也覺得心中不大舒服,不自覺地四下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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