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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名稱:溫溫女朝奉(西京十三絕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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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打《溫溫女朝奉》(西京十三絕之八)
  
  男主角:公孫牧野
  
  女主角:郁以莘
  
  內容簡介:
  
  呃……這是什麼玩意兒?
  
  身為西京城眼光最精準的女大朝奉
  
  她實在不該發出這種「不識貨」的疑問
  
  可是這面「手鏡」著實詭異得讓她傻眼──
  
  當她攬鏡自照時,鏡中反映出的竟然不是她的臉
  
  而是一個「衣不蔽體」卻俊逸非凡的男子!
  
  老天,難道她是傻了、瘋了、犯病了
  
  才會看到這種其它人都見不著的「異象」?
  
  更嚇人的是,原本只存在於手鏡裡的男子
  
  竟然在一夕之間活生生的來到她面前!
  
  她明白,在「離鄉背井」又失明的雙重打擊下
  
  他的心裡一定充滿不安、憤怒與絕望
  
  也難怪他會那樣「忘恩負義」的「欺負」了她
  
  她只是不懂,明明身處不同世界、從未有過交集
  
  為何她竟對他有種似曾相識、心痛難捨的感覺……
  
  楔子
  
  「自古西京多軼事,奇人妙事必無雙。」
  
  對住在西京城的百姓們來說,這段連三歲小童都琅琅上口的順口溜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畢竟這些年來,已有太多太多與無雙門相關的各式秘聞,在西京的各個角落口耳相傳。
  
  聽聞,那樁曾經轟動京師的「龍袍失竊記」,便是無雙門門人的傑作;聽聞,那個以「神准」聞名西京,讓皇親貴族們恨不得以八人大轎迎至府中的超級卜算先生,也是無雙門的一員大將;聽聞,八大胡同裡最紅火的那家青樓的神秘幕後掌櫃……聽聞,那個手藝精湛卻怎麼也不願入宮當御廚,寧可窩在隆升客棧裡一不高興就摔鍋扔菜的廚子……聽聞……
  
  正是由於有這麼多的「聽聞」,西京百姓們茶餘飯後最熱愛的消遣,便是津津樂道這個神秘的無雙門裡究竟有多少名成員,又有多少名奇人潛伏在西京之中,這些奇人身負什麼樣的異能,又會做出什麼樣的異事……
  
  只是,從來沒有人知道,其實無雙門之所以會存在,只是因為多年前一名老嫗與一名老頭在鬥嘴之時,老嫗因氣不過老頭那句「自古女子只需以夫為天,至今依然」的屁話,才會脫口而出這句「誰說女子不如男」的賭氣話。
  
  也因此,無雙門裡的所有成員其實全是女紅妝。不過,這個秘密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禁
  
  第一章
  
  傍晚的西京城城西,一條小小的巷弄中,一名穿著碎花棉襖的老婦微低著頭,鬼鬼祟祟地在青石板路上疾行。
  
  她的身軀有些臃腫,雙手緊緊抱著一個小布包,一顛一顛地走至拐角處時,神情慌張地回頭望了望四周,在確定附近沒有熟人之後,狡猾地笑了笑,並且立即邁開那雙胖腿,朝著一間店舖奔跑而去。
  
  衝過了門口掛著的雙開門帳後,老婦氣喘吁吁地在鋪內站定,神情熱切地望著鋪內那比她頭頂還高的櫃檯,以及那個由櫃檯後緩緩抬起眼、神情淡然的女子。
  
  「郁姑娘……這個……」望著那雙彷彿凡事瞭然於心的眼眸,老婦有些不好意思地將手中的布包高舉至櫃檯之上,然後縮回手、搓著手心焦急地等待著。
  
  「張大嬸,這是您這個月第五回來這兒了吧。」輕輕打開布包,郁以莘望著布包中的物品緩緩說道。
  
  「郁姑娘,你記性真好!」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老婦連忙解釋著,「你也知道,若不是有困難,我又怎會——」
  
  「三十兩。」低下頭,郁以莘用手指輕輕撥著算盤。
  
  「三十兩?」老婦猛地抬頭,大聲叫嚷了起來,「這可是我的傳家之寶啊,從我太爺爺、高爺爺、祖爺爺——」
  
  「既然這樣……」慢條斯理地打斷老婦沒完沒了的話,郁以莘將布包再度包起,推出櫃檯窗口,「或許你可以到別家試試……」
  
  「什麼?」老婦先是一愣,然後連忙不斷地點頭,「夠夠夠,足夠了,足夠了!」
  
  是啊,怎麼會不夠?畢竟這個她由床底挖出的東西,別家當鋪裡的人要不是連看都不想看一眼,要不就直接叫價「十錢」……
  
  「活當?」一待老婦同意後,郁以莘又舉著筆徐徐問道。
  
  「不不不,死當!」老婦拚死命地搖著手,「對了,郁姑娘,如果死當的話,是不是可以——」
  
  「三十兩,當票。」將三十兩銀子放在當票上,慢慢地推出櫃檯窗口後,郁以莘又低下頭,滴滴答答地打著算盤。
  
  一見錢已到手的老婦,連當票都不拿,直接便轉身走至門旁,將門帳掀開一小角,東張西望了一會兒後,便衝了出去。
  
  抬起頭,望著那張飄落在地、用娟秀字體寫著「活當」兩個字的當票,以及窗口外那個矮矮胖胖的背影,郁以莘再忍不住地輕輕搖起頭來。
  
  這張大嬸也太不像話了,為了賭,這一年多來不僅把家中的大小值錢物件都當完,而這回,竟連「傳家之寶」都拿過來了,要讓她當家的知道,怕不早氣得厥過去了!
  
  不過就算知道,消息也絕不會是由她這邊流出的,因為她的這家「懸恩當鋪」,是絕不會做出這種缺乏職業道德的事來。
  
  是的,「懸恩當鋪」,這就是郁以莘所在的位置,也是全西京城所有貧苦人家、所有急需用錢人家、所有金玉其外敗絮其內的富貴人家「救命」之所在。
  
  正因如此,在「懸恩當鋪」裡工作的第一要件,便是要保守客戶的所有秘密,而郁以莘,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因此縱使她明白張大嬸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人,也只能將她的秘密記在帳簿之中,與其他人的秘密,與那些有價、無價的典當物一起鎖在鋪房後的倉庫之中……
  
  「大朝奉,掌櫃的請您到竹軒去。」
  
  正當郁以莘緩緩翻閱今日的帳目之時,一個人突然走至她的身旁說道。
  
  竹軒?
  
  看樣子又有世家紈褲子弟為了自己那「見光死」的嗜好,將家傳寶物偷偷摸出來典當了……
  
  「好的,我就去,接下來就麻煩你了……哦,對了,方才張大嬸拿來的東西先別入庫,我還得研究研究。」點了點頭,郁以莘讓出座位,然後對落坐的這位二朝奉輕輕笑了笑,吩咐了一聲後,便緩緩地朝竹軒走去。
  
  沒錯,大朝奉,這便是郁以莘在懸恩當鋪中的職位。
  
  一般來說,在各家當鋪之中,眼光最好、年資最深者,才有資格當得起大朝奉一職,而郁以莘也不過芳齡十八,便得以高居此職位,並且鋪中老人還沒有發出任何微言,這靠的自然是她精準犀利的眼力,以及口不二價的決斷力。
  
  十七歲那年,郁以莘以二朝奉身份代表「懸恩當鋪」出席西京城的一項重要辯證會,並且獨排眾議,替一幅人人皆認定為偽的畫作正名!
  
  郁以莘的行逕自然引起了一陣嘩然,但事後證明,她果然是獨具慧眼,從此以後,再無人敢看輕她,以及當時還沒沒無聞的「懸恩當鋪」。
  
  很多人都想明白為何郁以莘能具有如此一雙「神眼」,畢竟若不是「眼」經百戰,她又怎能以如此輕的年紀便成為西京中首屈一指的「大朝奉」呢?
  
  確實,郁以莘的確是「眼」經百戰,畢竟她自會走路起,皇宮深處戒備最森嚴的「珍寶庫」便是她的個人遊樂場——
  
  因為「珍寶庫」的大總管正是她的「干爺爺」!
  
  此外,她那穿著同條裙子長大的姊妹「神偷」翟菁,以及「盜墓仙子」穆飛煙,每回得了什麼好東西,都不忘拿來與她同賞,在這種環境裡成長的郁以莘,眼界還能小嗎?
  
  「大朝奉。」
  
  好不容易擺平了竹軒裡那個紈褲子弟的漫天喊價,夜已垂降,緩緩由「懸恩當鋪」後門走出的郁以莘,腳才剛踏出一步,身後便傳來了一聲呼喚。
  
  輕輕一回頭,郁以莘淡淡一笑,欠了欠身,「出了鋪子就不用這麼喚我了,李叔叔。」
  
  「唉,看看我忙成什麼了,莘丫頭,」摸摸頭,「懸恩當鋪」的三朝奉——李克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今兒個當鋪來的人多的簡直快把我搞瘋了!」
  
  「沒事的,李叔叔,」抿嘴一笑,郁以莘緩聲說道,「不知道叔叔喚我是為了……」
  
  「哦,對了,這個,」這才想起自己是來做什麼的,李克禮連忙將手中的包袱遞到郁以莘眼前,「張老太婆這東西其實早轉了十家當鋪了,可他們都不願收,最後才轉到咱們『懸恩』來,不過說實在的……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哎呀,看看我,要是李叔叔不提,我還差點忘了這事兒呢!」接過包袱,郁以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過老實說,這東西的來歷莘兒也不清楚。」
  
  「什麼?!」李克禮整個傻眼,「這世上居然有連你都不清楚的東西?!」
  
  也難怪李克禮會感到意外,雖然郁以莘平常看起來總是溫溫吞吞的,說話慢、走路慢,吃飯更慢,可她那雙晶亮清澈的「慧眼」可從沒讓人失望過。
  
  「李叔叔,莘兒本來就不是無所不能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郁以莘打開包袱端詳了半晌後才又開口,「至於這玩意兒……確實談不上名貴,但不知為何,我總覺得其中似乎透露著些古怪……」
  
  「古怪?」一聽到這兩個字由郁以莘口中說出,李克禮立即興奮地大笑了起來,「那太好了,你趕緊拿回去研究、研究,最好能讓咱們『懸恩』再出一次風頭,讓那群老在背後說我們壞話的同業全閉上鳥嘴……」
  
  郁以莘當然明白李克禮為什麼會這麼說,儘管「懸恩當鋪」成立不到三年,可生意卻好得足夠讓許多老字號的當鋪眼紅,「盛名所至,謗亦隨之」,這可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因此,與李克禮道過晚安之後,郁以莘便回到自己的住處,把包袱中的手鏡拿出來,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省得自己真的看走了眼,弄錯了些什麼,落得一個讓同行看笑話的結果……
  
  到底哪裡古怪?
  
  坐在房內,郁以莘皺著眉端詳那面張大嬸拿來當鋪的手鏡已整整三個時辰了,可她就是端詳不出,它究竟是哪裡會讓她產生「古怪」的感覺……
  
  這面手鏡的手把及鏡框,是由紅木打造而成,鏡背,以相當簡單的線條刻畫出一隻沉睡的鳳,鏡面,則是由銅打磨而成,年代雖是有一些,可卻是當代尋常女人家人手一把的,一點也說不上稀有及名貴……
  
  究竟這手鏡是哪裡讓她覺得古怪了?
  
  過去她雖不常有這種感覺,但只要一有這感覺,就不曾有過差池……
  
  又來來回回地研究手鏡的框邊半晌,許久許久後,郁以莘終於歎了一口氣,揉了揉酸澀的眼眸,決定今日就先到這裡,畢竟明兒一早她還得到鋪裡去,不如早些睡了吧。
  
  一打定主意,郁以莘便將手鏡斜靠在桌邊的牆上,然後沐浴、更衣,躺入被褥之中,不一會兒便緩緩進入夢鄉。
  
  不知究竟睡了多久,當郁以莘被屋外的打更聲吵醒,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時,她突然看到月光由窗外照到了鏡面上,而她在恍惚之間,覺得自己似乎看到鏡面上有些東西!
  
  鏡面上有東西……
  
  眼眸本來又一次合上的郁以莘,在腦中閃過這個想法時,倏地一把掀開被子,用一種達她自己都詫異的速度衝到桌前,拿起手鏡緊盯著不放!
  
  手鏡依然是手鏡,但鏡面上反映出的,卻不是郁以莘的惺忪睡臉,而是一些……一些……
  
  老天,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是什麼?!
  
  傻傻地望著手鏡,郁以莘望著其中那一間……有著古怪牆面的古怪……「客房」!
  
  客房已古怪得厲害了,可客房裡,竟還有一些奇形怪樣,看起來有可能像是「傢俱」的東西,一個大大的、長長的四方盒子,一個一直站著僵直不動、但神情恐怖至極的光頭女子,一個……
  
  眨了眨眼,郁以莘又眨了眨眼,然後,以極緩極緩的速度放下手鏡,以極緩極緩的速度走回床上,以極緩極緩的速度蓋上被子、閉上眼眸……
  
  對,累了,她一定是累了,才會看到這些她根本從來沒見過的怪東西。
  
  這世上哪會有那種屋子、那種怪東西、那種怪女子呢?
  
  所以她一定是累了,累得眼都花了……
  
  人們不是常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對,就是這麼個道理。
  
  所以……睡覺、睡覺,等她睡飽了,眼就不會花了……
  
  她真的不是眼花,更不是瘋了、傻了、癡呆了……
  
  兩個月後,郁以莘終於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因為這面古怪手鏡裡那些古怪的東西,真的、真的存在於手鏡中,而且還不是刻的、畫的,更不是用什麼高明的光影技法雕出的花樣,因為它們……會動!
  
  是的,會動。
  
  郁以莘猶然記得,當她第一次看到鏡中出現人影晃動之時,她當場嚇得驚聲尖叫,並將手鏡整整丟了三尺遠!
  
  而當一個時辰後,她顫抖著手、顫抖著全身將手鏡撿回,鼓起勇氣往鏡面一望,她看到的竟是——
  
  一名男子!
  
  老天,那真的是一名男子,一名活生生、幾乎光裸著全身的男子,一名她不知為何,總覺得「似曾相識」的男子……
  
  那名男子上半身全裸,露出他堅實、肌理分明的後背,而他的下半身竟只裡了一條及膝的白布,在手鏡中那間像「客房」的地方走過來、走過去……
  
  不一會兒,他終於走至一個奇形怪狀、像椅子又像床的東西前坐下,然後拿起旁邊透明板面上的黑色物體,朝著那個長方形的東西一按,那個長方形的東西裡竟出現了幢幢鬼影!
  
  幢幢鬼影?
  
  老天……這人究竟是鬼、是妖,還是魔物?而那黑色物體又是什麼?是照妖鏡、是千里眼,還是陰間的孽鏡……
  
  孽鏡?
  
  老天,難道那人是冥主,而手鏡所映出的是……冥界?
  
  是了,一定是這樣,肯定是這樣……
  
  這個覺悟讓郁以莘整整在床上躺了三天,一句話都沒開口說過。
  
  「蕊兒,快看看,莘兒究竟是患了什麼毛病?」
  
  「這個……我實在看不出她除了沒睡飽之外,還有什麼毛病。」
  
  「吹雪,快看看,莘兒這是不是中了邪?」
  
  「沒瞧出來啊,這房裡乾淨得很,也沒什麼髒東西上了她的身。」
  
  「若華,那你來,你看看她是不是——」
  
  「我只能說。她會活得比你我都還久一些……」
  
  無雙門的姊妹們來了三趟以上,也都使出了渾身解數,可就是沒人看得出郁以莘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又為什麼會躺在床上三天,眼睛合也不合一下!
  
  就算她們有時也會拿起手鏡左瞧瞧、右看看,可卻沒人發現那面手鏡裡的古怪之處……
  
  直到三天後的子時,郁以莘終於由床上爬了起來。
  
  她取來了手鏡,握緊雙拳,以一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氣魄對著手鏡喃喃說道:
  
  「有什麼事要我做的你就直說,我一定幫你做到,做完之後你就別再出現,也別再讓人看到你……你要知道這很嚇人的,要不是我身體好、反應慢,可能已經要去找蝶衣買棺材了……既然我們可能真的有緣,那麼……你就說吧……」
  
  是的,這就是郁以莘思考了三天後的決定。
  
  雖然她可能反應慢了些,可她相信,這世上確實有些「神物」只跟特定的某些人有緣,而這面手鏡極有可能便是此類「神物」。
  
  只可惜,郁以莘雖然誠意十足,卻沒有聽到除了她之外的任何聲響。
  
  手鏡裡有的依然只是那個怪怪的房間,以及那個怪怪的男子望著那個黑色長形物或笑、或皺眉、或沉思。
  
  也許是機緣未到吧。最後,郁以莘再度恍然大悟地這麼告訴自己。
  
  畢竟除了她之外,其他人都看不出這手鏡的古怪,再加上除了看到那些「鬼影幢幢」之外,她的生活裡好像並沒有出現什麼異樣,因此,她也就讓自己的生活一如以往,日日往返於「懸恩當鋪」與住處之間。
  
  不過,為了怕錯失機緣,更怕讓其他人受到驚嚇,郁以莘還絞盡腦汁地想了個說辭,將手鏡留在家中,每日趁著睡前的時間仔細研究。
  
  經過了兩個月的研究,郁以莘也還真的研究出一些心得。
  
  她發現這個冥主雖然打扮怪了些,可還真是俊!
  
  他身材高挑,雙腿修長,但由於他經常穿著裡一層、外一層的奇怪衣裳,以及沒有外褂的長褲、怪怪的鞋子,怎麼看就怎麼讓人覺得詭異莫名……
  
  他的眼眸大而明亮、炯炯有神,他鼻樑挺直、嘴角堅毅、五官俊挺,還有一頭奇怪的赤褐色短髮,只要他往頭上抹了不知什麼「油膏」後,那頭短髮就會神奇的變為「怒髮衝冠」的模樣,怎麼看怎麼讓人覺得「鬼」氣十足……
  
  而這位冥主除了俊、除了怪之外,郁以莘發現他還更是忙,只不過似乎不怎麼樂在其中,否則他不會總把眉頭皺得死緊。
  
  她經常可以看到他坐在那個「孽鏡」前,手不停地按啊按的,任「孽鏡」中的人、事、物不斷變幻……
  
  她經常可以看見他坐在一張她猜想有可能是桌案的傢俱前,用一枝像毛筆又不像毛筆的「筆」在紙上亂畫一些奇怪的人形,雖然每張畫中的人都長得差不多,可身上的衣裳卻每每不同、色彩各異,並且古怪至極……
  
  想了很久很久,郁以莘終於領悟,這或許是冥主的最新處罰方式——讓那些為惡之人形象醜惡、衣不蔽體。
  
  就像是冥主房裡那名一動也不動的僵直女子,一定是作惡多端之後,才成了如今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還被罰穿上那類衣不蔽體的服裝,用來教化世人……
  
  冥主的所在之處,實在充滿太多太多的奇異,以及她這輩子見都沒見過的古怪人與物,但其中最怪的,自然就是冥主本身。
  
  郁以莘發現,冥主的脾氣似乎不太好,因為他老喜歡瞇著眼眸望人,而在那種時候,他的眼中往往充滿殺氣……
  
  但在發現冥主脾氣不太好的同時,她也發現,雖然機會不多,但冥主會笑,而且笑起來時比她所見過的男子都迷人,因為,她就經常望著他那罕見但卻無比燦爛的笑顏發傻……
  
  由於怕錯失機緣,郁以莘一點也不敢鬆懈,每日都會望著手鏡。
  
  就這樣,慢慢的、不知不覺的,凝望冥主的一舉一動,已成為郁以莘生活的一部分。每晚就寢前,她總要望一望那面手鏡,望一望冥主今夜是否一往如昔的忙碌,望一望冥主的房裡是否又添了新的古怪物件,然後才安心地入睡……
  
  但這一夜,如同往常地,郁以莘在入睡前取起手鏡端詳,可一望見鏡中的景象,她卻整個人呆住了,因為——
  
  冥主竟然受傷了!
  
  他的眼眸上,居然紮著一層厚厚的白布!
  
  而原本表情就不太多、脾氣就不太好的冥主,就在手鏡中瘋狂地捶牆、砸東西,破壞一切他可以破壞的事物……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冥主怎會傷得這麼重?
  
  傻傻地望著手鏡中那個像受傷野獸般瘋狂咆哮的冥主,望著他佈滿痛苦的臉龐以及出血的拳頭,郁以莘真的無語了……
  
  老天,原來冥主也像世人一樣會發狂!
  
  老天,這世上竟有人能傷得了冥主!
  
  老天,萬一冥主真的瞎了,這冥界,會變成什麼模樣啊……》浪漫會館禁禁止
  
  第二章
  
  冥主的傷勢依然沒有起色,怎麼辦……
  
  整整為冥主失明的事擔心了一個月,這一個月以來,郁以莘夜夜望著冥主一會兒發瘋欲狂,一會兒靜若死寂;望著冥主的房裡由訪者眾,變為訪者稀;望著冥主的雙頰愈來愈消瘦、胡碴愈來愈凌亂、神情愈來愈陰霾……
  
  望著冥主的一切變化,郁以莘的心情也變得低落、沉重,因為由他那顫抖的拳頭與微濕的臉龐,她明顯地感受到他的苦與恨、悲與絕……
  
  怎麼辦?如果再這樣下去,冥主的身子肯定會無法負荷、肯定會倒下去的,而不知為何,一想及此,她就會莫名的心悸……
  
  「啊——」
  
  某個清晨,當郁以莘好不容易剛因抵擋不住睡意而坐在床上假寐時,門外突然傳來丫鬟小情的尖叫。
  
  她揉著惺忪的雙眼,由床上爬起來打開房門,「怎麼了?」
  
  「姑娘……」就見小情一臉驚恐,一手掩著口、一手顫抖地指著郁以莘的房門前,「您快看、您快看!」
  
  「嗯?」順著小情所指的方向,郁以莘緩緩望去,好久好久都沒有反應,因為她的腦子已徹底空白了!
  
  這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她的房門口會躺著一個男人,而且這人好像……好像……
  
  赤褐色的短髮,眼上纏裹著白布,那堅毅的嘴角,那瘦削的臉龐……
  
  老天,是冥主,真的是冥主!
  
  冥主居然……居然活生生地出現在她的房門口!
  
  「來人啊,快來人啊,劉管家,你快來啊!」早已習慣郁以莘的慢半拍,小情索性放聲尖叫起來。
  
  「發生什麼事了?」聞聲而來、身上只披著一件外衣的劉管家,先是快步衝了過來,而後望著躺在地上的人愣了愣,不一會兒,便立刻大聲叫了起來,「老天!這是……你!快去看看這人是死是活……你!快去喚王捕頭來……還有你!快去……」
  
  郁以莘宅中的所有人員幾乎都到齊了,每個人雖在看到眼前的情景時全驀地一愣,但又立刻回過神來,照著劉管家的命令而行。
  
  「劉管家,這人還有氣,沒死!」
  
  「沒死?那還不快點把他綁起來,好好問問他是怎麼來的?想到咱們『莘居』來幹什麼?!」劉管家立刻又命令道。
  
  「是。」
  
  「等等……」就在所有人亂成一片時,一直默不作聲的郁以莘終於回過神來,緩緩抬起眼道:「那個……這個人……」
  
  「你們全住口!」一聽到郁以莘說話了,小情立刻尖叫一聲,然後望著主子那欲言又止、神情恍惚的模樣,小臉霎時一白,「姑娘,這個人怎麼了?他是不是……是不是……傷害……你……」
  
  「沒有……」郁以莘先是搖了搖頭,半晌後才喃喃說道,「只是……我……好像……認得他。」
  
  「好像……認得他?!」
  
  郁以莘的話讓其他人全傻了,因為他們不知道這位素來內向、不愛出門、個性溫吞如水的小女主人,怎麼會認得這個又傷又怪,還有一頭赤褐色短髮的怪人……
  
  「是,我認得他,他……他是……」
  
  遲疑了好久,郁以莘還是「他」不出個所以然來,因為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告訴這群人,他就是冥主啊!
  
  畢竟連她自己都得花了好久的時間,才能平和地接受這件事,她又怎麼能在一時半刻間便讓他們瞭解一切的來龍去脈呢?
  
  更何況,「冥主出現於人世」這件事,也未免太駭人、太不可思議了,就算她說出來,也絕不會有多少人相信……
  
  「你們幾個,還不快將人抬到客房去?你!去找大夫……小情!呆著幹嘛?還不趕緊幫姑娘梳洗,再晚姑娘就要遲了!」
  
  望著郁以莘失神的模樣,深知她溫吞習性的劉管家乾脆一聲令下,讓所有的人各就各位、各行其事,只留下小情伺候著那個還站在原地發傻的女主人。
  
  「姑娘,你今天上工嗎?還不上工的話,小情就不急著幫你梳妝了。」
  
  「哦……對……」小情的話,終於讓郁以莘的眼眸恢復了焦距,「我是該去『懸恩』了,再不去就晚了……」
  
  這日,郁以莘雖然像以往一樣至「懸恩當鋪」上工,但她整天就像少了一魂一魄似的,即使什麼正事都沒耽誤,可不論說話、做事或反應都更慢了,慢到驚動了當鋪上上下下的人,生怕自己店裡的「大朝奉」再回不了魂……
  
  終於,在酉時之際,郁以莘沒忘記收工,只是當她由「懸恩當鋪」回到「莘居」時,小情竟難得地站在門前左顧右盼,而一當見著了女主人,立刻高叫著:
  
  「姑娘,姑娘!」
  
  「怎麼了?」馬車緩緩停在門口,郁以莘由車裡探出頭輕輕問道。
  
  「那人……那人……唉……」小情不斷地哀聲歎氣,一臉的無奈。
  
  「冥……他怎麼了?」一聽是有關「他」的事,郁以莘趕忙在馬伕的牽扶下走出馬車。
  
  「他醒了!」
  
  「醒了?」愣了愣,站在原地,郁以莘望著小情氣急敗壞的臉色,不明白地問道:「醒了很好啊……」
  
  「好什麼啊!」小情又歎氣又跺腳,「他把客房裡能砸的東西全砸了!」
  
  把客房裡能砸的東西全砸了?
  
  這好像沒有什麼不尋常吧,因為冥主連自己的東西都砸了,再砸幾間客房也在情理之中……
  
  「哦,是嗎……那我去看看……」點點頭,郁以莘逕自朝屋內走去。
  
  「危險啊,姑娘!」望著郁以莘竟像無事般地邁步往客房走去,小情實在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了,「雖然你『可能』認得他,可他現在的模樣實在駭人,更何況裡頭都砸得亂七八糟了,你這一去——」
  
  「沒關係,我會小心不要踩著裡面的東西。」郁以莘回頭對小情說道,腳步繼續往客房走去。
  
  「姑娘,不是這個問題啊!」聽見女主人少根筋的回答,小情真的快瘋了,「誰管那裡頭的爛東西啊?要小心的是你自己啊!」
  
  「我會小心的,放心。」
  
  終於來到客房前,郁以莘停下腳步,望著客房裡頭的景象,心中嘖嘖稱奇。
  
  乖乖……冥主果真是不同凡響,砸得還真徹底……
  
  他不僅將屋內所有能砸的全砸爛了不說,連床帳、窗扇也都搖搖欲墜,更別提那關都關不住的房門了……
  
  不過比起手鏡中冥主那幾乎無完好之處的「辦事處」,老實說,這客房還不算損毀得太離譜。
  
  看樣子,冥主的心情依然沒有由低潮中平復啊……
  
  「冥主大人。」踏過散落一地的桌腳、椅身,郁以莘走至坐在床上、一臉怒意的冥主身前,微微一欠身,隨即聽見屋外此起彼落地響起歎氣聲。
  
  哦,對,她不必欠身的,因為冥主根本看不見……
  
  「你叫我什麼?」聽到郁以莘的話,原本坐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的男人,肩膀突然一僵,「你們是誰?這裡是哪裡?John呢?他到哪裡去了?」
  
  糟了,冥主又發脾氣了!
  
  不過……「醬」……是什麼?
  
  「我……那個……」他咄咄逼人的話語及冷冽的語氣,讓郁以莘一時之間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您……」
  
  「算了,我懶得跟你說了。我的手機呢?你把我的手機拿到哪裡去了?還不把手機拿來給我!」聽郁以莘半天都沒說出個所以然來,他不耐煩地大吼。
  
  手機?
  
  那是什麼東西?吃的?喝的?穿的?還是懲罰人用的……
  
  「你不想讓我打電話?」眼前一片黑暗,身前又是個半天都說不出完整句子的女人,心情煩悶到極點的「冥主」終於再也忍不住地由床上站起,踉踉蹌蹌地向聲音的來源處走去,「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把我弄到這種地方來?你們到底有什麼企圖?想要錢?還是想要服裝設計圖稿?你說啊……唔……」
  
  由於根本看不到東西,因此「冥主」這麼一下床,立刻踩著了床下的木頭碎片。
  
  「冥主大人,您小心腳下……」一望見他受了傷,郁以莘立即走上前去,扶住了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想將他扶至屋外。
  
  「你想做什麼?」一把甩去郁以莘的手,他惡狠狠地喊道,然後便聽見前方響起人身落地的聲音,以及一群人擔憂的驚呼。
  
  「姑娘小心啊!」
  
  「您有沒有受傷?」
  
  「大夥兒放寬心,我沒事的。」不好意思地對門外的下人們點點頭,郁以莘緩緩站起身,有些手足無措地對「冥主」輕輕說道:「冥主大人,這客房……有些凌亂,我替您換間房,好嗎?」
  
  「你講話那麼文謅謅的幹嘛?」聽著郁以莘的話語,他更加不耐煩地皺起眉頭,「把你們的主謀叫來,讓他直接跟我說!」
  
  「主謀?」聽著「冥主」又一次由口中吐出的古怪言語,郁以莘更不知道要作何反應了,只能傻傻地站在原地。
  
  「你聽不懂我說的話是不是?」她的靜默讓「冥主」憤怒至極,他雙手四處亂摸,在摸到一把破椅子後,高高地將它舉起砸向屋角,「快把你們的主——」
  
  但這句話還沒有說完,他的手臂上就突然多了幾根銀針,而後整個人緩緩地癱倒在地!
  
  望著那幾根銀針,郁以莘緩緩綻開微笑,轉過身去,「蕊兒,你來了。」
  
  「再不來你都給人砸死了!」用手指輕彈一下郁以莘的腦門,花蕊由她的身旁走過,望著癱軟在地的男人,沒好氣地說道:「你從哪兒弄來一頭猛獸啊?」
  
  「他不是猛獸,他是……那個……」郁以莘想為「冥主」說幾句話,可是講著講著,聲音卻愈來愈小,「那個……」
  
  「算了,別告訴我,要不等你說完天都亮了。」望著郁以莘欲言又止的模樣,花蕊無所謂地揮揮手,然後蹲下身去把了把男人的脈後,又將男人臉上的白布扯掉,用手指將他閉著的眼眸撐開,左右端詳了好一會兒。
  
  「怎麼樣?」待花蕊的手終於離開他的眼眸後,郁以莘溫吞地問道。
  
  「不怎麼樣。」花蕊聳聳肩站起身來。
  
  「不怎麼樣是怎麼樣?」跟在花蕊的身旁,郁以莘不明白地繼續追問。
  
  「不怎麼樣就是不怎麼樣。」花蕊好奇地望著一向天塌下來都還搞不清楚狀況,但此時臉上卻有一絲焦急神色的郁以莘,「這人是誰啊?你幹嘛這麼關心他?」
  
  「我……」實在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關心「冥主」的由來,可郁以莘又不想瞞著花蕊任何事,所以支吾了半天之後,才靠近花蕊耳旁,吶吶地低聲說道:「他是……那個……那個……冥主大人……」
  
  「冥主大人?」聽到郁以莘的回答,花蕊整個傻眼,「那個……掌管生死的……冥主大人?」
  
  「別冥主冥主的叫,我有名有姓,公孫牧野!」連續幾聲的「冥主大人」,讓已幽幽轉醒、暗自聆聽的公孫牧野整個火又冒了起來。
  
  這群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開口閉口「冥主大人」的,誰是冥主大人啊?!
  
  這群莫名其妙的傻子到底是哪個組織找來的?
  
  「冥……公孫公子,」一聽到冥主大人開了口、發了火,還道出自己的姓氏,郁以莘連忙改口,「您現在可有哪裡不適?」
  
  「你到底是哪裡有毛病,你以為自己在演古裝劇啊?」聽著郁以莘繼續用那種「古意」盎然的字句與他對談,公孫牧野沒好氣地吼道。
  
  「這個……那個……」望著公孫牧野一臉怒意的模樣,郁以莘更是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我看有毛病的是你!」此時,花蕊再也忍不住地瞪著公孫牧野大吼。
  
  「蕊兒,你別生氣!」一見花蕊也動了氣,郁以莘連忙上前緩頰,「公孫公子因為煩於眼疾,這陣子一直心情不好,說話難免有些……」
  
  「我才不管你是『冥主』還是什麼勞什子公孫牧野,人家莘兒好心好意地收留你,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住,你這什麼態度啊?」花蕊冷哼一聲打斷了郁以莘的話後,轉身便往門外走去,「蕊兒,這人人品太差,你另請高明吧!」
  
  「蕊兒,你等會兒!」發現花蕊就要離去,郁以莘連忙擋在她身前,「你得幫他看看,一定得幫他看……」
  
  「我為什麼一定要幫他看?」花蕊繞過郁以莘繼續向前走去,「這種人瞎了活該!」
  
  「蕊兒!」聽著花蕊撂下的狠話,郁以莘一急,竟拽住了花蕊的衣袖,眼眶驀地一紅,「你別走啊……」
  
  「好好好,別拉我袖子,」望著郁以莘泫然欲泣的模樣,花蕊心一軟,長歎了一口氣,「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留下就是了。」
  
  「蕊兒,你真好……」吸了吸鼻子,郁以莘終於破涕為笑,「只要有你在,什麼病都醫得了。」
  
  「話別說得那麼早,」輕點著郁以莘微紅的鼻頭,花蕊歎了口氣,「老實說,有點麻煩。」
  
  「有點……麻煩?」眨了眨長長的睫毛,郁以莘不太明白地問:「哪裡麻煩?」
  
  「藥材有點麻煩。」花蕊掰著手指一項一項地數著,「雪萊、白茅、金苓、采莩……」
  
  「雪芹、白茅、金苓、采莩……」
  
  「是啊,這意思就是,這人的眼疾一時半刻是治不好的,得花時間找藥、找人、找藥引。」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一直靜靜聽著一切的公孫牧野終於再度開口。
  
  因為由這兩個女人的對話聽來,她們討論的話題似乎是他的眼睛;那個說話緩慢、語音輕柔還帶著童音的女人,似乎是在請另一個語帶傲氣的女人為他醫治眼睛!
  
  可能嗎?
  
  他的眼睛,真的還醫得好嗎?在經過海內外那麼多位名醫診斷卻依然只能說「抱歉」之後,真的還有機會嗎……
  
  「公孫……公子,您別著急,我們正在琢磨要怎麼醫治您的眼疾。」
  
  「醫治我的眼疾?」愣了愣,公孫牧野猛地抬頭,朝向郁以莘發聲之處,聲音微微抖顫地問:「你的意思是說,我的眼睛……還有復明的機會?」
  
  「沒有!一點機會都沒有!」花蕊沒好氣地說道。
  
  「你……」
  
  「蕊兒……」望著公孫牧野的臉色又一白,郁以莘慌忙拍了拍花蕊的袖子,然後又急急轉向公孫牧野解釋道:「公子,您別急,蕊兒是跟您開玩笑的,她可是我們西京城……啊,不,是全天下、全江湖最一等一的神醫,只要她說能治,就一定能治!」
  
  「西京城?全天下?全江湖?神醫?」皺了皺眉,因為公孫牧野真的懷疑自己有沒有聽錯。
  
  「是啊,公子您可能不是江湖中人,所以不知道——」
  
  「你到底在鬼扯些什麼?什麼公子?什麼西京城、江湖中人?」不耐煩地打斷了郁以莘的話,公孫牧野沒好氣地說著,「你當自己在演武俠劇啊!」
  
  該死的,這女人就不能正常點說話嗎?
  
  就算她真的很喜歡「古意盎然」這一套,但能不能請她在說正事時,用點正常人的態度跟語氣呢?
  
  「我沒有鬼扯……」早明白公孫牧野的脾氣起伏不定,因此郁以莘急急地想解釋,「公子,蕊兒真的是——」
  
  「這是什麼?」在郁以莘說話時,公孫牧野突然覺得有些涼,但當他想將身上那件寬鬆的上衣拉緊點時,摸著那質料、款式,不禁納悶地說道,「我身上穿的是什麼?」
  
  「公子,這是長袍啊……」
  
  「這又是什麼?」摸著下半身那條「透風」的長褲,又感覺到那古怪的內褲時,公孫牧野的眉更皺了。
  
  「公子,這是……」
  
  「該死的!」腦子整個亂了,公孫牧野再也不想跟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瞎扯,霍地站起身來,向前一陣亂摸後,捉住了郁以莘的衣衫,「告訴我,這裡是哪裡?哪個國家?現在又是西元幾年?」
  
  「這……」被公孫牧野的動作嚇了一大跳,郁以莘傻傻地站在原地問道:「公子……您……說什麼?」
  
  「告訴我,這裡是哪裡?哪個國家?現在又是西元幾年?」
  
  「這裡是尚於國的京師西京城,而現在是……海天……十四年……」雖不明白什麼是「西元」,但郁以莘還是如實回答。
  
  「我受夠了!」郁以莘的回答令公孫牧野徹底抓狂了,他無法克制地揮著手大吼,「出去!都給我出去,出去!」
  
  該死的,他知道什麼是尚於國,什麼是西京城,甚至知道什麼是海天紀元,可是這都是他由歷史書上讀到的啊!
  
  而現在,居然有人告訴他,他所處之地就是只存在於史書之上的國家、城市、年號?!
  
  該死的,究竟是他瘋了,她們瘋了,還是所有的人都瘋了……
  
  不對!
  
  一定是有人故意耍這種白癡花樣,想趁他眼睛受傷後順帶讓他神智不清加腦殘,讓他一輩子無法翻身!
  
  對,一定是這樣!
  
  尚於國?西京城?海天十四年?
  
  去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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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姑娘,這種粗活還是我來吧。」
  
  「沒事,你去睡吧,剩下的我來就行了。」
  
  聽著屋外的細碎交談聲,公孫牧野沉浸在黑暗中,右手緩緩地緊握酒瓶。
  
  這真的不是夢,而他也沒瘋,絕絕對對沒有瘋!
  
  兩個月後的今天,公孫牧野終於接受了這個答案,儘管他心中的疑惑依然像大海一樣深——
  
  既不是夢,他也沒瘋,那這究竟是什麼跟什麼?
  
  舉起手將酒灌入口中,公孫牧野狠狠地麻醉自己。
  
  也許真要等到他雙眼復明的那一天,他才能親自解開這一切的謎底。
  
  可是他真的快等不及了!
  
  從他知道自己有機會重見光明的那一天起,他就日日等待、日日盼望,可是每回得到的答案卻都是「快了」。
  
  快了?什麼叫怏了?都兩個月了,還要多久才叫「快了」?
  
  能不能治就一句話,為什麼她們就是不給人一個痛快呢?
  
  也許,這根本就是個騙局,一個想將他軟禁在這裡的大騙局……
  
  耐性,在無盡的等待中磨蝕殆盡,脾氣,已瀕臨爆發的臨界點,公孫牧野覺得自己就像顆只差一秒便要爆破的氣球……
  
  「冥主大人,您歇了嗎?」
  
  就在公孫牧野煩悶欲狂地再度抄起酒瓶往嘴裡灌時,突然,一個柔柔的嗓音傳入了他的耳中。
  
  又是她!
  
  一聽到這個聲音,公孫牧野的脾氣就忍不住地竄升起來。
  
  他不是沒見過溫吞、反應慢的人,可是這個女人能不能別在他煩得快瘋掉時,說話還如此的慢,讓人想捉住她的肩膀搖她、吼她……
  
  站在門外等了許久都沒有得到回應,郁以莘側頭想了一會兒,終於放輕腳步打開門,就著屋內一盞小小的燭火走近公孫牧野,看著他眼上蒙著白布,躺在躺椅上動也不動,手裡緊握著酒瓶……
  
  輕歎了一口氣,郁以莘悄悄地取走他手中的酒瓶,為他覆上一床薄被。
  
  但就在她剛傾身將薄被覆上公孫牧野時,卻發現自己的手腕被他緊緊扣住,一個極力壓抑住怒氣的聲音隨即在她臉側響起。
  
  「我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你就不能痛快點告訴我嗎?」
  
  「冥、冥主大人……」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郁以莘愣了愣之後緩緩地說道,「我吵醒您了是嗎?」
  
  「你們究竟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肯醫治我的眼睛?還是從頭到尾這就只是一個騙局?」依然緊緊扣住郁以莘的皓腕,公孫牧野盡量忽視身前傳來的那股淡淡馨香,咬牙問道。
  
  該死的,這女人擦的香水是哪個牌子,怎麼能這樣好聞?
  
  「冥主大人,這不是騙局,只是藥引著實難尋。」雖然手腕被他捉痛了,但郁以莘的聲音沒有一絲不耐,反而更加柔和,「一待藥引尋著,您一定——」
  
  「藥引、藥引!你已經說了八百次的藥引!」聽到這個有等於沒有的回答,公孫牧野心中的鬱悶之氣徹底爆發,他一把將郁以莘拉到身前大喊著,「這藥引到底是什麼做的?鑽石、黃金還是外星人的眼睛?」
  
  「冥主大人……」手,被扯得那樣痛楚,冷汗,已由額頭滲出,但郁以莘的嗓音還是溫柔如斯,「您別著急……」
  
  是的,她不會怪他,特別是看過他由失去光明那時起所表現出來的痛苦與深沉絕望後。她知道他急、他苦,她明白他恨、他怨,她完全能夠理解他的心情,甚至有種感同身受的痛楚。
  
  為什麼?她也不曉得,只清楚當第一眼見到他起,她就希望他永遠開心、快樂……
  
  所以她能做的,就是陪著他,讓他不再沉浸於痛苦的深淵中……
  
  但郁以莘的沉默,卻令公孫牧野的心底湧出陣陣煩躁。「算了,我等不下去了!」他低吼一聲,鬆開她的手,掀起薄被,站起身大步便往前踏去。
  
  「冥主大人,您做什麼?」由於公孫牧野的突然鬆手而踉蹌後退三步,郁以莘看著他的舉動,連忙輕挪蓮步上前捉住他的衣袖,「您這樣的舉動很危險!」
  
  「我危不危險關你什麼事?」
  
  用力想揮開郁以莘的手,但公孫牧野卻發現她的手竟將他的衣袖扯得那樣緊,緊到在他一揮手後,寬寬的衣袖竟應聲撕碎!
  
  伴隨著衣帛碎裂聲在空氣中響起,公孫牧野和郁以莘也一前一後地狼狽跌落地面。
  
  「您沒事吧,冥主大人?」儘管自己早已跌得七葷八素了,但郁以莘還是摸摸頭向前挪動,想趕緊扶起公孫牧野。
  
  「你把我軟禁在這裡到底有什麼目的?」公孫牧野不領情地揮開她的手,自己扶著牆面站了起來怒吼著,「你到底是受誰的指使?!」
  
  「我並沒有軟禁您,也沒有受任何人指使……」即使公孫牧野的拒絕之意那樣明顯,郁以莘還是站起身來扶著他走向床榻,「我只是真心的想幫您……」
  
  是的,她真的只是想幫他,因為這也許就是那面手鏡賦予她的「使命」。
  
  所以她會幫他恢復那帥氣十足的「冥主」模樣,幫他撫平那不該屬於他的緊皺眉心,幫他不再如此暴戾、愁苦……
  
  但其實,在她的心底,她最想看到的是他那雙晶亮的眸子,以及那令陽光為之炫目、令她為之恍惚失神的開懷笑顏,而不是如現在一般的愁苦……
  
  「想幫我?說得這麼好聽!」坐在床沿後,公孫牧野冷哼一聲。「幫我這樣一個瞎子有什麼好處?」
  
  「您只是暫時看不到,並不是永遠都看不見,」蹲下身將破酒瓶拾掇乾淨後,郁以莘走至水盆旁將毛巾浸濕,再走回公孫牧野身旁,輕輕為他擦拭臉龐,「您何不利用這段時間好好的靜養一下呢?」
  
  「靜養?」先是冷哼一聲,但公孫牧野的身子隨即一震,「你在幹什麼?!」
  
  「我在幫您更衣,您該就寢了。」
  
  隨著那呢噥軟語在空氣中緩緩蕩漾,公孫牧野同時也感覺到一頭帶著馨香的長髮在他頸邊撩動,一雙柔嫩的小手輕輕為他解去上衣,一具滿帶香氣的窈窕身軀不經意地貼近他……
  
  「好,既然你想幫我,那就來幫我啊!」原本一直坐著不動的公孫牧野突然冷冷一笑。
  
  「冥主大人,您還需要我幫您什麼?」愣了愣,郁以莘停下手中的動作望著公孫牧野,半晌後才吶吶地問道。
  
  「你說呢?」嘴角泛起一個詭異的微笑,公孫牧野猛地找到郁以莘的小手,一把拉起後放在自己的胯間!
  
  「大人……您……」
  
  郁以莘真的傻住了!
  
  她的腦筋一片空白、呆愣了許久後,才想及自己該抽回手,但公孫牧野卻不讓她有這個機會。
  
  他很快地用另一隻手拉開了自己的腰帶,然後在郁以莘完全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又將她的手蓋向其間,緊緊覆住那緩緩堅挺的碩大!
  
  「這……這……」感覺著手掌下的火熱與碩大,郁以莘顫抖著唇角,再說不出任何一句話來。
  
  上天,冥主大人怎麼了?
  
  他怎麼讓她碰觸他的……
  
  「感覺到了嗎?」雖然看不到郁以莘的反應,但是公孫牧野可以由那只發熱的小手,以及身前傳來的急促喘氣聲瞭解她的震驚,「你不是說要幫我嗎?這就是你可以幫我的地方。」
  
  「我……我……」
  
  雖然不完全明瞭公孫牧野要她幫他什麼,但郁以莘卻知道自己手掌下的東西是什麼,因此她的瞼整個羞紅了,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地。
  
  「真不明白?」公孫牧野冷笑一聲,試圖掩飾自己心中的震撼,「還是假裝不明白?」
  
  是的,震撼,因為公孫牧野從沒有想像過,郁以莘的手竟會是那樣的柔嫩又綿滑,而他更想像不到的是,當她的溫熱掌心觸及他的堅挺時,他的慾望竟會是那樣的洶湧澎湃!
  
  她的手,小小的、熱熱的、柔柔的,當她的小手微微抖顫,在他的堅挺上引起一陣輕輕的悸動時,他的下腹霎時間竄出一條熊熊的火龍。
  
  他不知道郁以莘究竟長成什麼模樣,也不知道她究竟多大歲數,但此時此刻,他竟有種強烈的渴望,渴望去碰觸她的全身,想知道她的身子是否如同她的手一般柔滑、細緻……
  
  「大人……」郁以莘顫抖著唇角,小手也同樣在顫抖,「您別……」
  
  「你可以求救啊,反正這是你的地方,只要你一叫自然會有人來救你。」公孫牧野冷笑著打斷她的話,「而我倒是真想看看你會怎麼做,是撕破你的偽善面具、暴露你的真實身份及目的,還是任我予取予求?」
  
  「大人……您醉了……」
  
  是的,他醉了,因煩躁而醉。
  
  這是郁以莘唯一可以想到的合理解釋,否則她實在不明白,為何他今天會變得如此不規矩……
  
  「是嗎?我醉了?」聽到郁以莘的話,公孫牧野突然失笑,然後伸出自己的手,一把將她推倒在床上,「那我就讓你看看我是真醉還是假醉!」
  
  「大人!」郁以莘驚呼出聲,同一時間,她的外裳以及淡粉色的抹胸,也已被人整個扯落!
  
  她感覺得到自己雪白的豐盈整個暴露在空氣中,儘管知道公孫牧野看不到,但她依然羞不可抑地呢喃,「大人……您別……」
  
  「你口不對心,」雙掌撫上那對因暴露在空氣中而緩緩挺立的乳尖,公孫牧野來回地搓揉著她彈性十足且渾圓誘人的酥胸,「否則你應該叫得更大聲。」
  
  「大人……」儘管羞怯至極,儘管胸前被他放肆地逗弄,但郁以莘還是結結巴巴地說道,「您真的……呃……別急……」
  
  「此情此景我有什麼好急的?」感受著手掌下的灼熱與撩人,公孫牧野冷冷一笑,然後用手指拈住她胸前的一顆紅櫻桃,來回地擰動。
  
  「呃啊……」他的動作像一把火,燒灼著郁以莘的全身,胸前那種又痛又酥麻的感覺,令她無助地扭動嬌軀,輕聲嚶嚀起來,「大人……您別難受……」
  
  「我難受?我有什麼好難受的?!」語氣,那樣狂暴,動作,更顯放肆。
  
  公孫牧野不明白,為什麼當她的柔聲勸慰愈是溫婉時,他心頭的那股躁鬱感與自我厭惡就更加猛烈!
  
  但此刻他根本不想去思考為什麼,不想!
  
  「大人……」
  
  乳尖被人用手指來回擰動,柔嫩的肌膚被大掌摩擦得有些刺痛,但郁以莘卻沒有怨懟,因為她知道公孫牧野不是真心想欺負她,他只是……自暴自棄。
  
  畢竟他原本是那樣一個英姿煥發的「冥主」,如今卻淪落到人世來,還無法得見天日,這樣的際遇,這樣日日等待卻又日日無法如願的強大失落感,真的會逼瘋一個人……
  
  所以她會安慰他,無論他想要什麼樣的「安慰」,她都不想再讓他失望……
  
  「大人……您若想要……莘兒……」眼眸中流露出一股淒美,郁以莘輕聲呢喃著,「莘兒會……順從……您的……」
  
  「不用說得那樣好聽,」她柔弱的嗓音令公孫牧野心頭一緊,手指卻更加用力地擰住她敏感至極的乳尖,並且俯下頭去,「是你自己願意的。」
  
  「呃啊……」當他溫暖濕潤的唇瓣緊緊含住她的乳尖時,郁以莘只感覺到全身一陣戰慄,令她無助地弓起纖腰,輕聲嬌啼,「大人……」
  
  「若不是你自己想要,為何會叫得這樣媚浪?」聽著郁以莘那如夢似真的撩人嚶嚀,公孫牧野的下腹不由自主地緊繃再緊繃。
  
  他毫不在意地一把扯下郁以莘的下半身衣物,用大掌來回地摩挲她的週身,感受著她無比纖細的腰肢,體會著她誘人的修長雙腿,汲取著她柔嫩肌膚的絲般滑膩……
  
  她的身子,著實美得令人發狂,就算是生活在時尚圈中,日日與模特兒打交道的公孫牧野,都不得不讚歎。
  
  「唔……」
  
  當公孫牧野的手掌探索性地在她的裸軀上來回游移時,那陌生中又帶著點點魅惑的酥麻感,令郁以莘除了嬌喘低吟之外,再也說不出任何的話來。
  
  她只覺得四周的空氣如烈火燒灼般悶熱,令她身上滲出一層薄薄的汗,而在公孫牧野嫻熟的撫弄下,她下半身最私密之處,更是不由自主地泌出了全然陌生且羞人的蜜汁……
  
  在他手下這副玲瓏身軀的主人,究竟長得是什麼模樣?公孫牧野突然間很想知道。
  
  「你多大年紀了?」將手伸入郁以莘的身後,公孫牧野一手摟住她的腰,一手輕握著她的半邊俏臀,沙啞地問著。
  
  「莘兒……呃……十八了……」當他將手心緊貼著她臀部的弧度來回摩挲時,郁以莘嬌喘著說道。
  
  老天,他的手好大,掌心好熱,讓她的身子像著火似的……
  
  「十八?」
  
  郁以莘的回答讓公孫牧野愣了愣,但半晌之後,他卻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更加放肆地一口含住她的右邊乳尖,用舌頭來回挑逗著,而另一手則移至她的豐乳用力揉弄。
  
  才十八?
  
  也許真是十八吧,但那又怎樣?
  
  如果她真的幻想自己是「西京城」的人,那麼十八歲的大姑娘早就可以嫁人了,他搞不好根本不是她的第一個男人,
  
  「大人……您還生氣嗎……」
  
  郁以莘無助的任由公孫牧野擺弄,感覺他用唇在她的嬌軀上放肆,用手握住她的雪臀,然後將手指悄悄伸入她的溝壑之中,輕輕地往下移動……
  
  「您……您……」嬌艷的紅唇顫抖起來,因為她從沒有想過男女之間竟能存在如此羞人的舉動!
  
  「怎麼,你以前的男人沒這麼做過?」
  
  在黑暗中更顯敏銳的感官,令公孫牧野可以得知郁以莘的所有羞怯反應,因此他得意地笑了笑後,直接將手指探往她的蜜源處,撥開花瓣,用食指在其中來回掃動。
  
  「呀啊……」當公孫牧野的手指碰觸到她濕潤且敏感腫大的花珠時,郁以莘的身子先是一僵,而後完全的酥軟。
  
  這是什麼感覺?她竟幾乎要昏厥了……
  
  當他的手指不斷地在花瓣中梭游時,她的身子不僅劇烈地顫抖著,更能感受到在他的逗弄下,腿間緩緩地滑下一道熱流……
  
  「告訴我你現在的感覺,」發現郁以莘的蜜汁幾乎都要溢出他的掌心了,公孫牧野用手指沾起蜜汁塗抹在她的紅唇上,沙啞又強硬地問著,「告訴我。」
  
  「我……我……」沒想到他竟會做出如此邪肆的動作,郁以莘無助地顫抖著,感覺到唇間那屬於自己的曖昧氣味,「我不……知道……」
  
  「不知道?」冷笑一聲,公孫牧野突然收回手,將郁以莘原本併攏的修長雙腿用力分開,然後身子往前一進,讓自己早已緊繃至極的碩大抵住她的花口處。
  
  「啊……」身下最私密之處被男人這樣緊緊抵住,郁以莘羞怯又害怕地輕啼起來,然後下意識地開始抗拒。
  
  「現在知道了嗎?」感覺到郁以莘的抗拒,公孫牧野一手輕捻著她的花珠,一邊將自己的碩大向前頂了頂,「知道了嗎?」
  
  「呃啊……大人……」感覺到自己的處子花徑被人微微撐開,又感覺到被撫弄時那股刺激、陌生、又渴望的曖昧,郁以莘睜大了水靈靈的雙眸,不知所措地輕吟,「莘兒……好難受……」
  
  「怎麼個難受法?」公孫牧野將唇俯在她耳畔輕聲問道,逗弄花珠的手指加快了滑動的速度。
  
  「又熱……又難受……」感覺到下腹有一股奇怪的壓力開始蘊積、盤旋,郁以莘無助地扭動著腰肢,聲聲嬌啼,「啊……大人……」
  
  「然後呢?」將郁以莘的右腿架到自己的腰上,公孫牧野停下了手指的動作,將自己的分身輕輕戳刺著她異常緊窒、濕潤的花口前端!
  
  「啊……」感覺箸自己的花口處隨著碩大男性的侵入而傳來一陣微微痛意,郁以莘害怕地尖叫起來,「痛……大人……」
  
  「痛?」郁以莘的回答令公孫牧野皺了皺眉,他輕輕撤出碩大的堅挺,改用手指去查探他心中的疑惑。
  
  他的手指輕巧而嫻熟地探入花徑之中,感受到她的溫暖、濕潤與緊窒,而當他繼續向前時,一層薄膜證實了他的疑惑。
  
  「呃……」當公孫牧野以手指代替分身,再度滑入花徑的前端時,郁以莘的身子產生了一種異樣的、夾雜著刺激與細碎疼痛的歡愉感,令她忍不住地嬌喘吁吁。
  
  因為除了那些細碎的疼痛、羞澀及不舒適之外,她竟感覺到花徑裡似乎隱藏著某種渴望,某種想被完全充實的渴望……
  
  因此當公孫牧野的手指在她的體內輕輕戳刺時,她竟忍不住地弓起身子、輕晃腰肢,聲聲嬌吟……
  
  「你是處女?」郁以莘羞怯又撩人的媚吟聲,與她不由自主地生澀搖擺,在在讓公孫牧野不敢置信,「既然如此,為何要把身子給我?」
  
  「我……」這番嚴厲的問話令郁以莘瑟縮了,她害怕地縮起身體低喃,「我只是……不想再看……大人您……那樣……痛苦……」
  
  「就為了這個?」感覺著身下女子的微微抖顫,感覺著她縮起身子時,連帶地將他的手指牽扯住的絕佳滋味,公孫牧野口中雖然說著話,手指卻忍不住地輕輕動了起來。
  
  「嗯……呃……」郁以莘想回答他的問題,但是隨著他的手指在花徑中輕輕戳刺,她的身子再度酥軟,只能微張紅唇,無助地陣陣嬌喘。
  
  「你……」公孫牧野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此刻哭笑不得的心情,更不知道該罵她還是該吻她。
  
  這個十八歲的丫頭,莫名其妙救了他的丫頭,竟然為了安慰他而不惜默默承受他的輕薄!
  
  真的是這樣嗎?
  
  但她的純真是真、羞澀是真、柔順是真、嬌美是真……或許,她也只是受人欺騙,才會傻傻地配合那個幕後主使者,演起這出「穿越時空」的戲碼……
  
  「大人……莘兒……做錯了……是嗎……」望著公孫牧野半天不吭聲、表情怪異複雜的模樣,郁以莘有些忐忑不安地問道。
  
  「你做錯了?」只能重複著郁以莘的話,因為公孫牧野真的無言了。
  
  「抱歉……莘兒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做……」她想爬起來,因為她覺得自己不僅沒有讓公孫牧野忘掉痛苦,反而還讓他更難受了,因為他的手、他的身子都是那樣的僵硬,「抱歉……大人……」
  
  「別說了。」打斷郁以莘的話,公孫牧野緊繃著嗓聲說,「是我不好。」
  
  是的,無論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但他輕薄了她卻是無可改變的事實。
  
  「大人?」訝異著公孫牧野的直率,郁以莘愣了愣,「那您……」
  
  「這是你的第一次?」再度打斷郁以莘的話,公孫牧野又問。
  
  「我……」郁以莘的小臉立刻羞紅了。
  
  「下回不能這樣了,懂嗎?」
  
  「莘兒明白……」儘管公孫牧野看不到她,但郁以莘還是乖巧地點了點頭,可就在下一瞬間,她突然眼眸一瞪,紅唇顫抖地嬌啼起來,「呃呀……大人……您……」
  
  老天……這是怎麼回事啊?!
  
  當她以為公孫牧野的心情已有所平復之時,為何他……竟在她答話之時,將他的手指更深地刺入了她的花徑之中?!
  
  「我說的是下回。」
  
  而公孫牧野的回答,令郁以莘更加無助了。
  
  因為自此以後,他再不說話,只是不斷地將手指刺入她的花徑中,還用大拇指按壓她腫大敏感的花珠,動作愈來愈快、愈來愈深入……
  
  「大人……大人……」難耐地緊捉住身下的床褥,郁以莘著實不明白,現在發生在她身上的究竟是什麼,那股急劇升起的怪異感讓她整個人都狂亂了!
  
  她忘了時間、忘了一切,只覺得一股極大的壓力開始聚集在她的下腹與花徑之中,然後隨著公孫牧野更急速的戳刺與按壓,終於由緊繃到最緊繃……之後……瞬間爆發!
  
  「呃……啊……」瞪大了朦朧而渙散的雙眸,郁以莘無助地搖著頭,放聲嬌啼,「大人……我……啊啊……」
  
  花徑中傳來的瘋狂痙攣,讓公孫牧野明白她已抵達高潮,雖然看不到她的媚顏,但她那羞澀中夾揉著妖嬈、嬌羞中夾雜著愉悅的媚啼,是那樣的真實。
  
  聽著她一聲高過一聲的嬌吟,感受著她週身散發出的馨香,體會著她不由自主的弓身、挺胸,以及不自覺地夾緊他手指的種種反應,儘管沒有真正要了她,但這種感覺也足夠令他沉醉了……
  
  「大人……呃……我……啊……」
  
  在郁以莘一回又一回的嬌啼吶喊中,公孫牧野將她一次又一次帶上情慾的極樂之巔,讓她一次又一次體會到身為女人的至高幸福……
  
  而他,不想去問為什麼。
  
  第四章
  
  午後,陽光由窗外斜射入一間整潔的房中。
  
  房中榻上之人,此時眼眸正微微顫動。
  
  怪了,怎麼會這麼亮?亮得他幾乎都睜不開眼眸了……
  
  待一陣古怪的刺痛感消失之後,公孫牧野緩緩地張開了眼眸,望著頂上的一片暗紅色。
  
  那是床頂,一張古色古香的檜木床的床頂。
  
  暗紅色?床?床頂?
  
  該死的,他看得見了,他真的看得見了!
  
  緩緩地轉過頭,公孫牧野打量著這間雅致又古色古香的屋子,以及房內那名勤奮打掃的女人身影。
  
  會不會是夢?
  
  可是夢裡的景象會如此色彩紛呈、栩栩如生嗎?
  
  是夢吧,畢竟這年頭還有誰會穿那種老土的衣服、做那種笑掉人大牙的打扮……
  
  但是望著那個背對著他用布輕擦桌子、穿著一身古裝的女人,公孫牧野的思緒卻飄向了他處。
  
  這人是郁以莘?
  
  不,她的動作不會這麼俐落,走路的速度沒有這麼快,臉不該有這麼大,腰不該有這麼粗……
  
  緩緩地將視線移向窗口,公孫牧野望見屋外有兩個年輕女人正在低聲談話。
  
  其中的一個,全身雪白,長得相當漂亮,身材相當勻稱,完完全全是個模特兒的身架子!
  
  是她嗎……
  
  不,應該不是,因為由那個女人說話時雙唇一開一合的速度看來,她一定也不是郁以莘,因為她講話沒有這麼快。
  
  那麼……另外一個呢?
  
  將視線投注到另一名大概也只有十七、八歲的女孩身上,她一直只是專心聆聽著,因此公孫牧野沒有辦法確定她的身份。
  
  但當他靜靜地望著她時,發現她的身材與長相都跟那個全身雪白的女孩不相上下,一張小小的、清秀的瓜子臉,大大的眼,小小的唇,尖尖的下巴,但不同的是,她渾身散發出一種天真、純淨、平和、典雅的氣質。
  
  她笑了,笑得那樣靦腆,那樣羞澀,可卻又那樣讓人移不開眼!
  
  老天,真的是「她」嗎?「她」竟會是這樣的美……
  
  在他的想像之中,「她」一直是以一種傻傻的、愣愣的、憨憨的形象出現,就算是在他「輕薄」她時,她的反應也是那樣的羞澀、柔順……
  
  正當公孫牧野盯著遠處的倩影一瞬也不瞬時,那名打掃的女子恰巧回身,在看到他睜大的眼眸時,尖叫了一聲後便往外衝去。
  
  「哎呀!姑娘、姑娘!那個……火爆公子、火爆公子他……他醒了!」
  
  一聽到這話,屋外的郁以莘與花蕊先是一愣,然後雙雙走入房中。
  
  「眼睛瞪那麼大做啥?」花蕊首先發難,雙手叉腰,瞪著公孫牧野沒好氣地說道,「看不看得到一句話,快給你祖奶奶說清楚。」
  
  這女人的態度還真是潑辣,他好歹也是個病人吧……
  
  「謝謝。」儘管心裡嘀咕著,但公孫牧野明白,他之所以能重見光明全是拜她所賜,因此還是誠摯地點點頭,表達由衷的謝意。
  
  「公孫公子,你真的看得到了?」聽見他的話,郁以莘又驚又喜,紅著臉笑了起來。
  
  老天,她真的是郁以莘?!
  
  那個傻傻的、愣愣的、呆呆的又慢條斯理的女人,竟然真的這麼年輕,又這麼……面貌姣好、清秀可人……
  
  「怎麼,看個女人看得眼都發直了?」瞧見公孫牧野傻傻望著郁以莘的模樣,花蕊冷哼一聲,「既然看得見就快給我滾!在我們這裡混吃混喝那麼久,居然只有謝謝兩個字!」
  
  「蕊兒,那個……」還未等公孫牧野回答,郁以莘就望向花蕊說道:「沒事的,公孫公子他……可以待在我這兒……我這地兒雖不太大,但……」
  
  「我真不知道該說你傻還是說你呆!」明白公孫牧野在郁以莘心中的「特殊」之處,花蕊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算了,你高興就好。」
  
  「蕊兒,我最喜歡你了……」
  
  「行了、行了,我走了。我先說啊,萬一你家這寶貝又有什麼差錯,可別再來找我。」
  
  「嗯……」郁以莘甜甜地笑著,待花蕊離去後,她輕挪蓮步來到公孫牧野的床榻旁,怯生生地問道:「公孫公子……您覺得……怎麼樣?」
  
  「謝謝。」
  
  是的,除了謝謝之外,公孫牧野實在不知道面對著一個搞錯時代、搞不清今夕是何夕的傻丫頭,他還能說些什麼。
  
  「不……不客氣。」望著公孫牧野一臉淡漠,郁以莘實在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話,半晌之後,才又緩聲說道:「對了,公子待在屋裡多日,想必早已間得慌了,不知公子是否想到外頭走走?」
  
  聽到郁以莘的話,公孫牧野一愣,思索了一會兒後立即點頭。「嗯。」
  
  因為他確實得到外頭走走,去看看這群人到底想把這齣戲演到什麼時候。
  
  儘管她們治好了他的眼睛,但如果她們以為能用這種方式將他軟禁在此,讓他以為自己得了精神病、妄想症,那她們也未免太蠢了……
  
  「既然如此,那我陪您到城裡……嗯,不行,今天掌櫃的要我一定得到鋪裡一回……」聽到公孫牧野願意到外面走走,郁以莘先是欣慰地笑了笑,但一想到自己還有工作,她又停了半晌,「那……公子,要不我讓……」
  
  「不,我跟著你去。」是啊,不跟著她去,他怎麼能揭穿她的把戲?
  
  「公子,你要……」公孫牧野的回答令郁以莘整個傻眼,「跟著我去……當鋪?」
  
  「當鋪?」這回,換公孫牧野傻眼了,「你在當鋪工作?」
  
  「是啊,我是『懸恩當鋪』的……大朝奉。」看著公孫牧野那雙盈滿不可置信的清澈眼眸,郁以莘的臉微微地紅了起來。
  
  「你?大朝奉?」公孫牧野忍不住哈哈大笑,因為他壓根不相信這個傻不愣登的女人會有資格當大朝奉!
  
  如果她真的想演戲,起碼也演得像一些吧!
  
  他就算再傻,也知道真正當鋪裡的大朝奉哪個不是白髮蒼蒼、滿眼精光,像她這樣的小女孩還敢自稱大朝奉?
  
  「我……我……」望著那自他傷後便再不復見的迷人笑容,郁以莘慌得連話都說不完整了,「我真的是『懸恩』的大朝奉啊……」
  
  「好,你是,你是。」不想跟這個傻丫頭糾纏下去—,孫牧野現在只想立刻出去看一看自己究竟身在何方,因此立即翻身下榻。「走不走?你不走的話我自己去了。」
  
  「你……我……我走……」看到公孫牧野的動作,郁以莘也來不及發呆,只能馬上回頭喚道,「我馬上讓人準備馬車……劉管家,麻煩你了。」
  
  「好的,姑娘,」早已聞訊而來的劉管家站在門外恭敬地說道,「不過……要不要讓小張跟著去?」
  
  「不了,馬車擠不下那麼多人。」郁以莘緩緩地說著,走向劉管家身旁。
  
  就是擠不下才要讓小張去啊,我的好姑娘!誰知道這個叫「公孫牧野」的傢伙心裡有沒有打什麼壞主意?
  
  「劉管家,你怎麼了?」在經過劉管家身旁時,郁以莘關心地問了一句,「怎麼嘴有點歪?要不要找大夫看看?」
  
  「沒事,姑娘,我很好,你請吧。」臉頰都抽搐了,但劉管家也只能在心中歎了一口氣。
  
  「嗯。」點了點頭,郁以莘又回身叫道,「公孫公子您先請。」
  
  「姑娘,他早已走到大門了。」劉管家這回真的歎氣出聲了。
  
  「是嗎……」愣了愣,郁以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後拉起裙擺,用最快的速度走向早已等在馬車旁的公孫牧野。
  
  「這就是你的馬車?」天,還真的是「馬」車……
  
  「是小了些,一定沒有公子您的座駕來得威風……」望著公孫牧野有些僵硬的臉龐,郁以莘輕聲回答道。
  
  是啊,再怎麼說,他也是「冥主」,自然看不上她這寒酸的馬車。
  
  「算了,走吧。」
  
  自己爬上了車,公孫牧野決定了,不管再看到多少「愚蠢」的事、再發生多少「可笑」的事,他都不會浪費時間發問了!
  
  他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趕緊弄清楚自己在哪裡!
  
  馬車答答地上了路,當他們終於遠離幽靜的大屋,來到繁華的市集時,公孫牧野望著眼前的一切,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老夭,這些人會不會太不惜血本了?居然建了一個真正的城,還找了那麼多人來冒充路人甲!
  
  而在他隨著郁以莘進入「懸恩當鋪」後,他發現這家「當鋪」真的很像「當鋪」,而鋪內的所有人也都真的稱呼她為「大朝奉」,而且對她必恭必敬,眼眸中還流露出一股疼愛之意!
  
  演得還真像……
  
  坐在一旁,望著郁以莘坐上「大朝奉」的位子,公孫牧野在心中歎了一口氣,但在坐了一個下午後,他突然發現,他真的有些搞不清楚東西南北了!
  
  所有人說的話、做的事,都是那樣的真實,真實得一點都不像在演戲,而更令他訝異的是,郁以莘在工作時一點也不呆愣!
  
  她說話雖然還是很慢,但是條理分明,在看到一些「典當物」時,眼光會突地一亮,那模樣看起來一點都不傻。她的動作雖然還是很慢,可是做所有的事都有條不紊,慢中有序……
  
  「這位是……」
  
  不知過了多久,公孫牧野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出現在自己身旁。
  
  「這位是暫住在『莘居』的公孫公子。」郁以莘抬起頭對來人笑道,然後又轉頭望向公孫牧野,「公孫公子,這位便是『懸恩』的大掌櫃。」
  
  「你好,我是公孫牧野。」依照過去的習慣,公孫牧野站起身,伸出手與郁以莘口中的大掌櫃握手。
  
  「你……好……」但這位大掌櫃卻只是愣愣地望著他的手,沒有任何動作。
  
  「那個……大掌櫃,我今天能早些離開嗎?」輕輕將手搭上公孫牧野懸在半空中的大掌,郁以莘站起身來,藉由這個動作化解他的尷尬。
  
  她也許傻,也許反應慢,但可沒笨到看不出公孫牧野臉上的僵硬與不解。
  
  「可以,當然可以。」大掌櫃連忙點頭。
  
  「謝謝,那我們就先走了。」輕輕放開公孫牧野的手,郁以莘欠了欠身後,便抬起頭望著他,「公孫公子,我們走吧。」
  
  「嗯。」
  
  夜色,不知何時已悄悄降臨,走在街道上,望著四周除了燈籠就是火把的景象,公孫牧野覺得自己真的快瘋了。
  
  「這兒最高的地方是哪裡?」他終於按捺不住,詢問跟在身後的郁以莘。
  
  「最高的地方?」望著神色緊繃的公孫牧野,郁以莘有些擔憂地應道,「東城牌樓吧……公子、公子,您上哪兒去啊?」
  
  「東城牌樓!」一個人逕自向前走,公孫牧野頭也不回地說著。
  
  「我領您去……」拉住了公孫牧野的衣袖,郁以莘望著他有些孤單的背影,「還是讓我領您去吧……」
  
  當兩人站上這個「最高的地方」後,公孫牧野真的傻住了。
  
  因為他的眼前沒有霓虹燈,沒有高速公路,沒有塞成一團的汽車,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是一片漆黑的山林,以及映照著一切的皎潔圓月!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裡,真的不是他所熟知的任何地方,而他相信,這世上也沒有人會真的這麼大手筆,找一個無人島、找一塊大得望不見邊際的空地,來建造這麼一座根本無法在短時間之內完成的古代城池……
  
  難道,他真的回到了一千八百年前的「西京城」嗎?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這種只有在三流電影和小說裡會出現的老梗,怎麼可能發生在他身上?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的……
  
  如果是夢,就快點讓他醒來吧,他不想再過著這種渾渾噩噩、無趣乏味的生活!
  
  可惜他真切的明白,這不是夢,真的不是,因為他在這座古怪的「西京城」裡,已整整待了三個半月!
  
  三個半月後的今天,他不得不相信,由於一個他苦思至今依舊得不到答案的原由,他真的回到了這個與他所屬時空相隔一千八百年的「西京城」。
  
  太可笑了,真的太可笑了……
  
  他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服裝設計師啊,回到這座在一千八百年前以「文韜武略」著稱的西京城,他能幹什麼?
  
  難道要設計「時裝」給這些古人穿嗎?
  
  不幹這個,他還會什麼?
  
  也許在他的時代,他是個呼風喚雨的頂尖設計師,可在這裡,他不僅誰都不是,還淪落到成為一個連想劈柴都會弄傷手的男人……
  
  這種日子要怎麼過下去啊?他究竟要怎麼樣才能回去?
  
  想笑,笑不出來,想哭,更哭不出來,所以公孫牧野能做的,就是日日待在屋內喝酒、發呆。
  
  「公子,您在嗎?」
  
  就在公孫牧野像往常一樣,望著屋內一角的酒瓶發愣時,他聽到了郁以莘的聲音。
  
  哦,對了,他還忘了一點——
  
  除了手無縛雞之力、四體不動、五穀不分之外,他還是個靠女人養——靠一個小了他十歲的女孩養——才能活著的「吃軟飯」的……
  
  望著那扇近在咫尺卻彷彿相隔天涯的房門,聽著裡頭傳來砸碎酒瓶的聲音,郁以莘在心中輕輕歎了一口氣。
  
  他又喝酒了……
  
  這些日子以來,他成天一語不發地坐在房裡喝酒、發呆,教她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原本以為在他復明之後,一切都會好轉的,但事情的發展似乎不像當初她所預料的……
  
  鼓起最大的勇氣,郁以莘推開了房門,看著裡面的一片黑暗、一片狼藉,以及一個孤獨的身影。
  
  「公子……」緩緩走近那個身影,郁以莘輕聲說著,「我明白這裡跟您生活的地方很不一樣,也無法供給您像以往一樣的舒適,但只要您放寬心,我相信您總有一天能回去的,在此之前,您就安心住下吧……」
  
  儘管郁以莘說得誠懇,但是那個孤單的身影仍舊一動也不動。
  
  郁以莘不以為忤,依舊柔聲勸解著,「其實……西京城不僅四季分明、美景處處、生意盎然,外地人也很容易就可以在城裡住下,像今天,就有十多個外地人到鋪子裡應徵畫師的工作呢……」
  
  「你說什麼?」
  
  正當郁以莘忘情地講述著西京城之好時,突然,一個粗嗄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
  
  「我說的……什麼部分?」愣了愣,郁以莘有些遲疑地問道,因為她當真不明白公孫牧野要問的是什麼。
  
  「畫師的工作。」公孫牧野終於抬起佈滿血絲的雙眼望向郁以莘,「你們鋪子裡征什麼畫師?」
  
  「哦。」總算明白公孫牧野問的是什麼,郁以莘恍然大悟地娓娓道來,「所謂的畫師,就是專門將鋪裡一些貴重的典當物描畫成冊,以便大夥兒備查。」
  
  「有薪水嗎?」靜默了許久之後,公孫牧野將瞼轉向一側,咬著牙問。
  
  「薪水?」眼眸眨了眨,郁以莘思考了半天後,再度明白公孫牧野的問題,微笑道:「若公子您指的是薪餉,那自然是有的,還相當優渥呢,所以才會有那麼多的人——」
  
  「明天,」揮手打斷了郁以莘的話,公孫牧野站起身來走向床榻躺下,「麻煩你出門前叫我。」
  
  「公子,您的意思是……」望著公孫牧野側躺的身影,郁以莘真的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我要應徵畫師。」
  
  第五章
  
  四個月後。
  
  望著靛藍的天空、綠油油的田野,一身藏青色長袍的公孫牧野伸了個懶腰、深吸了一口氣,細細體會著空氣中的那股清新稻香。
  
  這地方,沒有他想像的無趣,這裡的人,也比他想像的有意思多了。
  
  或許是想開了、認命了、被逼急了,所以四個月前,公孫牧野完全沒有選擇地強迫自己開始「謀生」,說服自己像個普通外地人一樣,在西京城裡開始自己的「新」生活。
  
  反正他連自己怎麼來的都不知道,更不可能會知道要如何回去了……
  
  他當然明白,做個當鋪的「畫師」對他而」言是大材小用,但是他只會這個,也只能靠這個來換取自己不想再吃軟飯的一點點尊嚴。
  
  不過,也多虧這個破釜沉舟的決定,讓他不得不敞開心胸跨出去,也讓他終於領略到西京城的美與趣味。
  
  這裡,沒有空氣污染,沒有煩人的交通問題,更沒有那些令人作嘔的勾心鬥角,有的只是新鮮的空氣,和善的人們,以及絕對適合作畫的人、事、景、物……
  
  是的,作畫。
  
  公孫牧野自小學畫,也熱愛繪畫,但十八歲那年,他卻不得不強迫自己放棄繪畫,燒燬一切的畫作,忘卻一切與作畫相關的記憶,徹底投入服裝設計的行列。
  
  其實那是個很簡單的故事,一個男孩因父母意外去世,導致公司被親人奪走的白爛故事。只不過可悲的是,這個故事中的男孩是他,奪走原應屬於他的公司則是他的親舅舅,而他,一直到了十八歲才明白其間暗藏的醜惡,也才會放棄最心愛的繪畫,投身於服裝設計的工作,期待有一天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取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其實,經過他多年的努力,完成計畫只差一步了,只是如今,在這一千八百年前的西京城中,那一切似乎都與他無關了……
  
  惋惜難免,無奈難免,不過,要不是有這樣的因緣際會,他也不會發現,其實重拾畫筆並沒有想像中那樣困難,特別是畫一些無生命的東西,對他而言簡直就是「小菜一碟」!
  
  正因為當鋪畫師的工作並不重,所以他開始試著畫其他的東西,畫自己想畫的東西,畫天、畫地、畫山、畫水,無所不畫。
  
  而當他真正落筆的那一剎那,他什麼都忘了,也幾乎想不起他的心有多久沒有如此澄靜……
  
  也許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他畫來自娛自樂的畫作竟得到西京城王公貴族的賞識,不僅爭先恐後地用高價收購,還有人不惜砸下重金,只為等待他的下一幅作品……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吧!
  
  能在如此美的地方,做著他這輩子最熱愛、一度以為永遠不可能從事的工作,這確實是他連作夢都想不到的……
  
  而他更想不到的是,在這個美麗的地方,有著這麼一個善良、溫柔又絕美的女孩,以及她那群個個比美「超級名模」的朋友們……
  
  「公孫公子。」
  
  當公孫牧野讓眼中盈滿藍天白雲,回想著前塵往事時,突然,一個怯生生的輕柔嗓音在他身後響起。
  
  「哦,你來了。」公孫牧野放下手中的畫筆,回頭望著那張紅撲撲的絕色容顏,笑著問道:「怎麼,今天庫裡又進新貨了?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好。」
  
  「不,您別急。」見公孫牧野回過身打算收拾畫具,郁以莘的臉更嬌紅了,連忙說道:「更何況,如今我們鋪子也請不起您了……」
  
  「你胡說八道什麼?」見到郁以莘不好意思的模樣,不知為何,公孫牧野心裡突地怦然一跳,但他只是以大笑掩飾心中的怪異感受,伸手揉亂她的長髮,「難不成你的意思是『懸恩』打算解雇我了?」
  
  「當然不是。」郁以莘連忙搖頭,「因為今兒個是中秋,家裡擺了酒,所以莘兒想來請問公子是否……」
  
  是的,中秋節。
  
  由於這幾個月以來,公孫牧野已能自己「營生」,所以他自己買了一個離「莘居」不遠的小雜院獨自居住。
  
  雖然他還是會不時的到「莘居」去串門子,可是她卻無法像以前一樣日日看到他,甚至還經常因彼此的工作時間不同而錯身。
  
  那種老是「錯過」的感覺,讓郁以莘覺得極不舒坦,所以今天她才會在房中來回踱步了兩個時辰後,終於鼓起勇氣,專程前來邀請他……
  
  「今天是中秋節?」郁以莘的話讓公孫牧野愣了愣,眼眸中流露出一股許久未曾出現的惆悵,「看我這日子過的……」
  
  望著公孫牧野眼底的落寞,郁以莘的心微微一抽疼。
  
  唉,她怎麼就那麼不懂事啊?中秋節是全家團圓的日子,公孫牧野雖然貴為「冥主」,可一定也有自己想見的人,但他的際遇卻讓他再無法實現那個小小的夢想,她竟忘了這點,還讓他……
  
  「如果公子另有——」
  
  「走吧。」不讓郁以莘將話說完,公孫牧野便以很快的速度收拾完畫具,逕自向前走,「喝酒去。」
  
  畢竟讓一個小丫頭因他而露出那股為難神色,可不是他這種成熟男人該做的事。
  
  「好。」不知道究竟發生什麼事,郁以莘只能追上公孫牧野的腳步,與他一同往「莘居」走去。
  
  「莘居」向來清幽,訪客也不多,但是為了中秋佳節,府內的所有人還是隆重地佈置了一下,讓整個「莘居」看起來溫暖又明亮。
  
  望著擺在庭院中的幾張大桌,望著圍在桌旁的府裡所有人口,望著眾人大口喝酒、大碗吃飯,外加劃酒拳、吟酒令的熱鬧情景,第一回在西京城過節的公孫牧野不僅覺得新鮮,還有一股許久未曾感受到的溫暖……
  
  「公孫公子,來來來,這是您的位子。」
  
  「公孫公子,您今晚可要好好的喝,老張就不客氣了,先乾為敬!」
  
  雙眼復明後,認清現實在西京城待下的公孫牧野,臉上的笑容多了,人也溫和了,親眼見到他的轉變,再加上明白自己家的姑娘對這位公子有著超乎一般的「注意」,因此本就以客為尊的「莘居」上上下下,自然而然對公孫牧野的態度也熱絡許多。
  
  在眾人的熱情招呼下,公孫牧野頭一次將恩怨情仇全拋到腦後,在皎潔的月光下,盡情的與大夥兒笑鬧……
  
  夜,愈來愈深,月,愈來愈朦朧,只是「莘居」依舊燈火通明,笑語處處。
  
  帶著一臉的酒意與笑意,公孫牧野醉倒在庭院旁的長椅上,瞇眼遠望著那群依然生龍活虎的「莘居」眾人,喃喃自語:「看樣子,我真是低估了一千八百年前這些古人的酒力啊……」
  
  「冥主大人,我看您……今晚乾脆就在莘居住下吧……」也已微醺的郁以莘,極其緩慢地走向一人獨臥的公孫牧野。
  
  「好啊。」望著郁以莘因不勝酒力而紅撲撲的臉蛋,因醉酒而更為緩慢的步伐,還有那口齒不清的話語,公孫牧野招招手,眼含笑意地要她走近,「對了,你幹嘛一直叫我冥主大人?」
  
  「您本來就是……冥主大人啊……」坐在公孫牧野的頭前,郁以莘傻傻地笑著。
  
  「我?冥主大人?」公孫牧野哈哈大笑,手向上一伸,輕撫著她雪白滑嫩的小臉,「你這小腦袋瓜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我……才沒有胡思亂想……」緩緩地搖著頭,郁以莘笑得更傻了,臉蛋也更紅了,「我看到了……我都看到了……」
  
  「看到?」公孫牧野只當郁以莘喝醉了,因此像逗小貓似的逗著她,「你看到什麼?看到我差牛頭馬面去勾人?還是看到我在翻判官簿?」
  
  「都不是。」郁以莘先是瞪著眼嚴肅地說道,然後將熱燙的小臉貼著他微有涼意的大掌,「我只看到冥主大人,以及冥主大人房裡……的那個……孽鏡。」
  
  「看到我?以及我房裡的孽鏡?」
  
  手掌下的小臉是那樣柔嫩,公孫牧野突然回想起曾經的一夜,那夜,她也是如此的柔順……他的渾身驀地竄過一陣熱流。
  
  該死的,他在想什麼?
  
  她不過是一個不滿二十歲的小女孩,而在年紀上大她十歲、早已是個成熟男人的他,怎麼可以對一個丫頭產生這種念頭?
  
  「是啊,大大的、黑不溜丟的,裡頭經常有人影晃動,大人您手裡也經常拿著一個小小的東西按啊按的……」完全沒有發覺公孫牧野的異樣,郁以莘傻呼呼地回答著。
  
  聽見她的話,公孫牧野的遐想瞬間消逝,他霍地坐了起來,緊握住她的肩膀。「你怎麼看到的?」說這句話時,他的聲音難得地顫抖起來,因為他簡直不敢相信他所聽到的!
  
  是啊,她怎麼看到的?
  
  他原以為她只是信口胡說,可是依照她的形容,她口中的「孽鏡」似乎指的是他房裡的電視。問題是,一千八百年前的她怎麼能夠看到他,以及他的電視?!
  
  「大人……你捉得我……好痛……」公孫牧野突然的舉動,以及緊握住她肩膀的力道,令郁以莘瑟縮了一下。
  
  「啊,對不起。」這才察覺自己過於激動,公孫牧野連忙放開手,但他依然追問著,「你究竟是在哪裡看到我,以及那個……孽鏡?」
  
  「在一面手鏡裡。」望著公孫牧野激動的神情,郁以莘的酒意霎時間褪去,她小心翼翼地說著,觀察著他的反應。
  
  「手鏡?」果然,公孫牧野的反應更加激動了,幾乎是對著她低吼,「什麼手鏡?」
  
  「南城張大娘拿到『懸恩』的典當物!」被公孫牧野駭人的舉止嚇到幾乎動彈不得,郁以莘用這輩子最快的速度說出答案。
  
  「那面手鏡還在你手裡嗎?」
  
  郁以莘點點頭,「是的,莘兒還放在房裡。」
  
  「讓我看看!」一聽到那面手鏡還在郁以莘房裡,公孫牧野幾乎興奮得跳了起來,但望見她驚惶失措的小臉,他連忙又緩聲說道,「我的意思是,可以讓我看看那面手鏡嗎?」
  
  「自然可以,只是公子為何……」她看得出公孫牧野此刻的激動,只是不太明白他為何如此。
  
  「也許我看過那面手鏡後,就可以明白我為什麼會到這裡來,說不定還能找到回去的方法!」公孫牧野不假思索的回答,霎時便解開了郁以莘的疑惑。
  
  「回去……」她像木頭人似的定在原地,喃喃說道,「可以回去……」
  
  原來,他之所以這麼激動,是因為發現了可以回去的契機。原來,他一直還是想回去啊……
  
  她還以為他已習慣了西京的一切,可原來……他還是想回去……
  
  但這不是很自然嗎?她有什麼好訝異的?
  
  不,她不是訝異,只是有些……惆悵……
  
  「你知道,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我會出現在距離我有一千八百年的過去,也許看到那面鏡子,我會找到什麼線索也不一定!」
  
  「我知道了,公子,請隨我來。」甩開心頭濃重的惆悵,郁以莘望著公孫牧野那雙閃爍著生命力光芒的眸子,顫抖著嘴角輕輕說道,然後,靜靜地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這段路其實不遠,但郁以莘卻希望它永遠走不完。
  
  因為一想到公孫牧野即將要回到他的「冥界」,再也不會出現在她的面前,她的心,就像被千萬根針刺了一樣,好痛、好痛……
  
  為什麼痛?
  
  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這段路,終於還是走完了,走入房間後,郁以莘靜靜地將鏡子遞給一直難掩激動的公孫牧野。
  
  拿著那面讓郁以莘看到他的手鏡,公孫牧野感覺自己的手竟有些抖顫。
  
  他鎮靜住心神,就著月光仔細地望著鏡子許久許久,久到他覺得自己的肌肉都僵硬了,快變成木頭了。
  
  可是,什麼都沒有。
  
  就算公孫牧野幾乎將鏡子看破了,卻什麼也沒有看見,除了他自己……
  
  「為什麼看不見任何東西?」終於,公孫牧野再也忍不住地拿著鏡子咆哮起來,「為什麼?!」
  
  「公子……」望著他額上青筋不斷地跳動,郁以莘的唇瓣開了又合,「我……我沒有說謊……我真的是在這面手鏡裡……看到您的……」
  
  「我沒有說你說謊,我只是……」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由雲端降到谷底的心情,公孫牧野煩躁地拿著鏡子在房中踱步。
  
  天知道該怎麼形容他現在的心情,除了鬱悶與煩躁外,他真的不知道該有什麼感覺。
  
  畢竟,他曾經離他的世界那樣近,可如今,他卻什麼也做不了!
  
  如果從來不曾知道這面手鏡的存在,他也許會在西京城靜靜地生活下去,直到死去的那一天,可是今天他知道了,一當知道自己有可能瞭解為何來到西京,更有可能得到返回原來世界的機會,他的心就整個亂了,亂了……
  
  「公子……」望著公孫牧野魂不守舍、激動難平的焦躁模樣,郁以莘喃喃地說著,聲音細不可聞,「您真的那麼想回去嗎……」
  
  「我要回去,」但公孫牧野卻聽到了,還大聲地回答她的問題,「我當然要回去!」
  
  「是嗎……」公孫牧野的回答,幾乎打碎了郁以莘的心,她努力地漾開一個微笑,「那也許……您真的該回去了……」
  
  「回去?那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回去啊?」她的話,讓公孫牧野原本就煩亂的心更亂了,他將手鏡遞上前去大叫著,「告訴我怎麼讓這個鬼東西出現你看到的東西?」
  
  「我……」公孫牧野的怒吼,讓郁以莘的眼前湧起一片黑霧。
  
  她知道他是有脾氣的,可自從他復明之後,他再不曾用這樣的態度對待過她……
  
  她知道他發起脾氣來是很嚇人的,可自從他成為「懸恩」的畫師那一天起,他的臉上除了淺淺的笑容外,還是淺淺的笑容……
  
  她可以理解他想回去的心情,可是直到今天,她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的急切與渴望……
  
  似乎,西京對他來說,終究只是個他鄉,永遠也不會是歸處……
  
  不知過了多久,當眼前的黑霧終於散去之後,郁以莘將手緩緩地伸向那面被公孫牧野握住的手鏡,「公子,如果真有可能,莘兒也希望……您……可以回到……您想回去的地方……」
  
  話在口中還沒結束,可就在她的指尖碰到手鏡時,她的身子卻像遭到雷極似地震住了!
  
  「呃……」
  
  「你怎麼了?」瞧見郁以莘臉色蒼白,口中還發出低吟,公孫牧野心中一驚,連忙握住她的手,但霎時間,他也發出了一聲低吟,「唔……」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沒有人知道。
  
  郁以莘只覺得自己被捲入極強的漩渦中,四周除了黑暗之外,還是黑暗,儘管如此,她依然感覺得出,有一隻大手緊緊地握著她!
  
  那股莫名的力量,不斷地將她扯入更黑暗的中心,直到她完全失去意識後,依然沒有停歇……
  
  究竟昏迷了多久,郁以莘完全沒有概念。
  
  當她的耳中不斷地傳來一些古怪的聲音,令她怎麼睡都睡不安穩時,她才輕吟了一聲,幽幽醒轉。
  
  「你醒了。」
  
  當她顫動著睫毛,緩緩睜開雙眼時,聽到一個熟悉卻又陌生的聲音。
  
  「這……」映在她眼前的那張臉,也是同樣的熟悉卻又陌生,「這裡是……」
  
  「這裡是我住的地方。」微笑地望著郁以莘,公孫牧野柔聲說道。
  
  「您的地方?」他的話讓郁以莘恍惚了半晌,「我……我們……」
  
  「是的,我回來了。」
  
  望著那張再不會因為不善使刀刮鬚而佈滿細小傷口的俊顏,發覺那頭鬆鬆綁在腦後的烏黑長髮已不復見,感受著身上身下柔軟似羽的被褥,郁以莘竟有種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虛幻感。
  
  但她腦中卻有一個聲音不斷地告訴她——這裡不是西京,他如願了。
  
  是的,他如願了,回來了,而她呢?為什麼她會出現在這裡?
  
  儘管心中千回百轉、不得其解,但望著公孫牧野欣喜欲狂的眸子,郁以莘卻一句也沒有說出口,胸臆間滿是濃得化不開的憂傷。
  
  因為她再一次明白,原來他的心一直都在這裡,從來沒有因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變過……
  
  「餓了嗎?我讓人送餐來了,你梳洗後就趕緊來吃。」在郁以莘發愣之時,公孫牧野語氣輕鬆地說著,伸手指向一個小小的房間,然後便坐回了桌旁。
  
  望著那個意興風發的背影,郁以莘的眼眸酸澀、心中酸楚。儘管如此,她還是緩緩起身,走入他所指的小小房間,然後,就再也無法動彈。
  
  房裡,有很多、很多的東西,很多她完全不明白是什麼,沒見過也不知該如何使用的物品。
  
  她不敢摸也不敢碰,只能傻傻地站在一面幾乎如同她一般高的鏡子前,傻傻地望著鏡中那個女人,望著她的眼中緩緩滾出幾顆淚珠。
  
  這裡是他的家,完全不同於她的世界的,他的家……
  
  「怎麼了?」
  
  不知究竟在這間房中站了多久,當公孫牧野的聲音再度傳來時,郁以莘依然一動也不動。
  
  「抱歉,我來幫你。」
  
  原來,一直在廳裡接著電話,但卻沒有忘記聆聽浴室動靜的公孫牧野,在發現郁以莘自進入浴室內再不發出任何聲音時,便悄悄地走到門口,也在望見她的兩行清淚後,明白自己有多粗心。
  
  該死,她當然不會明白這些東西怎麼用!
  
  他怎麼會忘了當初明白自己去到西京時的無措,更忘了將心比心……
  
  心中咒罵著自己,公孫牧野很快地打開水龍頭,將毛巾浸濕後,溫柔地拿著毛巾擦掉郁以莘臉上的淚滴,繼而是她的小臉、小手,再仔細告訴她浴室中的一切設備及使用方式後,才牽著她的手來到餐桌前坐下。
  
  「該死的……」一看見餐桌上的食物,公孫牧野又低咒了聲。
  
  由於他忘了吩咐客房服務的服務員該買些什麼,因此擺放在餐桌上的全是他以前最喜歡的法式食物,面對這些必須使用刀叉的餐點,郁以莘又怎知道如何食用?
  
  粗心,他真是太粗心了……
  
  「沒事,我今天就來個全套的客房服務,」公孫牧野將食物切好,又起來對著郁以莘笑道,「張嘴。」
  
  傻傻地張開了嘴,郁以莘木然地嚼著那些她根本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食物,整個人再度陷入恍惚。
  
  「放心,雖然我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們為什麼會一起回來,但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望著郁以莘木然又空洞的眸子,公孫牧野的心驀地微微抽疼,但他還是綻開笑顏說著,「我保證。」
  
  保證?救命恩人?
  
  聽著公孫牧野的話,郁以莘的心徹底沉入了深深的、黑暗的湖底。
  
  原來在他的心中,只因為她是救命恩人,所以他才會對她露出淺淺的微笑,還這樣溫柔的為她洗臉,這樣體貼的餵她吃飯,保證好好的照顧她。
  
  原來如此……
  
  第六章
  
  公孫牧野對郁以莘的照顧可以說是無微不至。
  
  由於他原本就是長住在五星級飯店的總統套房之中,並且還繳滿了一整年的費用,因此儘管他「消失」了半年之久,但飯店依然為他保留著這間套房,以及裡面的所有物品。
  
  郁以莘來後,公孫牧野對外以遠房表妹及私人助理稱呼她,但其實什麼也沒有讓她做,還請了一位貼身女傭,二十四小時照顧她的所有需要。
  
  這樣的照顧,足以讓郁以莘在生活方面不會遭遇任何困難,只是卻無法照顧到她的心,因為公孫牧野實在太忙了。
  
  用「秘密就醫」這個理由來解釋公孫牧野失蹤的事實是極有說服力的,所以「時尚王子」再度回到時尚界的消息,讓公孫牧野成了眾家媒體追逐的焦點。
  
  他每天有接不完的電話、收不完的請帖,做不完的工作,但就算這樣,他每天還是會抽空給郁以莘電話,對她說上幾句話,因為只有這個時候,他的身與心才能稍微喘息……
  
  「小姐,露颱風大,進來休息吧。」
  
  這夜,雨清——郁以莘的貼身女傭,對靜靜坐在二十六樓的露台上,望著這個閃亮不夜城的小女主人說著。
  
  「謝謝你,小清,但這裡很美,我還想再坐一會兒。」郁以莘頭也沒回地喃喃說著。
  
  但其實,她的眼中沒有任何焦點,儘管夜色是那樣的夢幻、那樣的迷離……
  
  「好吧,但你得把這杯熱茶喝了,否則我立刻把你架進屋裡。」
  
  望著郁以莘迷濛的眼眸,雨清皺了皺眉,強硬地將一杯熱茶塞入她的手中,然後狠狠地瞪著她。
  
  「謝謝……」
  
  手心,很暖,茶汁流入胃中的感覺也暖暖的,只是不知為何,郁以莘依然覺得自己的心涼涼的、空空的。
  
  來到公孫牧野的世界已兩個月了,這兩個月來,她很努力,真的很努力學習著如何在這裡生活。
  
  她學會了用水龍頭、馬桶、電話、電視,冰箱、微波爐,也學會了如何吃那些古怪的食物、如何穿那些古怪的衣物,可是,她依然無法說服自己她可以好好的在這裡生活,儘管她早已明白這裡根本就不是她當初以為的「冥界」。
  
  但在某一個夜晚,當她望著窗外的陌生繁華,讓淚水無聲無息地在臉上奔流,她才徹底明白,當初公孫牧野至西京城後的所有心情,以及自己當時勸他的話是多麼的幼稚與無知。
  
  原來,永遠無法回到家鄉的感覺,竟是如此的……孤單……
  
  原來,心無依歸的感覺,竟是如此的……無助……
  
  淚,又緩緩地浮上眼眶,可是不知為何,她的眼皮卻好重好重。
  
  當臉上帶著淚痕的郁以莘終於沉入夢鄉時,站在她身前的雨清,總算吐出了一口積壓已久的長氣。
  
  「你可睡了,」輕輕將郁以莘抱至屋內,雨清喃喃說著,「再這樣不吃不睡下去,我都不知道該怎麼交代了。」
  
  雨清知道這個小主人的來歷有些古怪,更明白郁以莘心中有許多不為人知的苦,但她可是個受過專業訓練的職業級女傭,所以她不會問也不會說,更何況打從第一眼見到她開始,她就很喜歡這個小主人。
  
  郁以莘看似柔弱、溫吞、慢半拍,但其實她很堅強、很努力,畢竟跟了她兩個月,她的每分努力,雨清都看在眼底。
  
  但就是因為知道她的努力,所以雨清更無法放任她那樣苦惱下去。
  
  所以她會幫她、要幫她,因為她可是一個受過極嚴格專業訓練,心地極為善良的超級女傭……
  
  「你還沒睡?小姐呢?我一會兒還得出去,她醒著還是睡著?」
  
  在天曚曚亮時,一直坐在客廳看影集的雨清終於聽到房門打開的聲音,而一個沙啞但有磁性的聲音也同時由她身後響起。
  
  「睡了。」側過頭睨了公孫牧野一眼,雨清淡淡地說著,「吃了兩顆安眠藥,能不睡嗎?」
  
  「安眠藥?為什麼要讓她吃安眠藥?」聽到雨清的話,公孫牧野原本急著拎起新西裝外套的手突然懸在半空中,眉頭整個皺了起來。
  
  「因為她已經四天沒有合眼了。」雨清淡淡地說著。
  
  「四天?」公孫牧野愣了愣,眉頭皺得更緊了。
  
  「是的,」雨清關上電視,大刺刺地走到公孫牧野面前,雙手擦腰。「說得更精確一點,是九十六個小時。」
  
  「為什麼?」公孫牧野不敢置信地對雨清怒目橫視,「你竟然——」
  
  「你!」打斷公孫牧野的話,雨清用手指著他,「是你,不是我。」
  
  「我?」原本處於盛怒之中的公孫牧野,被這項指控完全弄迷糊了。
  
  為什麼害郁以莘睡不著的人是他?
  
  他不是給了她最好的保護、最好的生活嗎?
  
  這樣的他還忽略了什麼……
  
  「天天被關在二十六層樓上,哪裡也不能去,只能在這幾坪大的地方東坐坐、西坐坐,跟唯一的貼身女傭說話不超過十句,你覺得如果是你,會不會得憂鬱症?」望著公孫牧野眼底的不解與迷惑,雨清冷冷地說著。
  
  「我每天都有打電話給她。」公孫牧野皺起眉說著。
  
  「每天用幾通電話就想豢養一個像她這麼美、這麼迷人的情婦,」冷笑一聲,雨清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著,「你是不是太異想天開了?」
  
  「她不是我的情婦!」公孫牧野先是一愣,立即握緊雙拳低吼著。
  
  「好吧,我用語失誤,我道歉,」公孫牧野的強烈反應讓雨清聳了聳肩,「我的意思是……豢養的寵物。」
  
  「她也不是我的寵物!」
  
  「那她究竟是什麼?」雨清定眼望向公孫牧野,「請原諒我的無知,因為我實在不明白,你願意花這麼多的錢請我來將她伺候得無微不至,不管再忙都要打電話給她,甚至在疲累不堪之時都要回來看看她,可是卻不願意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甚至不肯去思考她究竟在想些什麼,這是為什麼?」
  
  「那是因為……我……」公孫牧野雖然說著話,但是連他自己都不明白他想表達些什麼,「她是我的……我的……」
  
  「停!」再度打斷公孫牧野的話,因為雨清不想讓公孫枚野在匆促之下得到答案,「不管她在你心中是什麼,如果你認為郁小姐很重要,就請你不要一天到晚把她關在這個美輪美奐的監牢裡。」
  
  「我也不願意這樣,但我實在太忙……」歎了一口氣,公孫牧野心煩地撩亂了自己的頭髮。
  
  「我想我們早該成熟到明白『借口』這兩個宇怎麼寫了。」雨清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借口?真的是借口嗎?聽到雨清的話,公孫牧野問著自己。
  
  也許是吧……
  
  這陣子,由於他重新復出之事引起過度的注目,再加上他得重拾過去的工作、人脈,所以他經常要出席那些幾乎超出他負荷的宴會、工作會議、記者會,不僅弄得他身心俱疲,甚至抽不出時間陪伴初來乍到的郁以莘。
  
  但其實在他的心裡,他確實不希望讓她太靠近這個世界,讓太多的人看到她,因為他真的怕她不適應,怕她受到傷害。
  
  畢竟他比她更清楚,在這個她一無所知的世界中,充滿了多少的醜惡與污濁,而清新、純樸、天真、可人的她,怎能適應得了?
  
  所以他只有將她放在最安全的地方,離他最近的地方,他才可以好好的保護著她啊!
  
  他這樣做,錯了嗎……
  
  你雖然保護了她的安全,但是否忽略了她的自尊與心?
  
  突然,一個小小的聲音在他的心中響起。
  
  因為他明白郁以莘雖然有些溫吞、有些傻氣,但其實卻堅強獨立,甚至在她的世界中,也是一個極受大伙尊重與愛護的人,而他卻無顧她的意願,硬將她困在這個看似安全、但也許是束縛她靈氣的地方……
  
  「我知道了,你可以帶她出去。」思考了許久許久之後,公孫牧野終於下定決心地說著。
  
  但這個回答似乎無法讓雨清滿意,所以她只是冷冷地望著他。
  
  「我知道了,我有空就會帶她出去。」別開眼,公孫牧野再度咬牙說著。
  
  但雨清依然保持沉默。
  
  「我知道了!」長歎了一口氣,公孫牧野撥亂早已凌亂的頭髮,「從明天起,我會帶著她,時時刻刻帶著她。」
  
  「你說的。」聽到他這句話,雨清終於露出一絲笑意,隨即向門外走去。
  
  「你去哪裡?」愣了愣,公孫牧野叫住了雨清。
  
  「去參加宴會不用禮服嗎?」打開門,雨清頭也沒回地說著,「去你的工作場所不用工作服嗎?去……」
  
  雨清的話語,隨著門合上的聲音一起畫下了句點。
  
  而公孫牧野也只能望著房門苦笑了一下,然後沒有絲毫考慮地便輕輕走向郁以莘的房間,在她的床前站住,望著床上那張清秀、消瘦卻依然讓人心疼、心醉的睡顏。
  
  什麼時候,她的身形竟變得如此憔悴?而那張總是盈滿溫柔與沉靜的臉龐,竟變得如此傷悲?
  
  俯下身,輕輕撫著那張小臉,公孫牧野的心中升起一陣濃濃的自責。
  
  寂寞,她寂寞了!
  
  可他卻全然忽視她的寂寞與無助,以為用那幾聲問候就可以平撫她孤寂的心,而忘了她其實是個不滿二十歲的小丫頭。
  
  是的,不滿二十歲,但卻不是個丫頭……不,應該說,與他的世界中那些不滿二十歲的女孩都不一樣。
  
  因為在她的西京,她早已是個獨當一面的女子。
  
  在他最失落、最無助時,是她,給了他希望與信心;在他最孤單、最不知所措之時,是她,毫無保留的接受了他,並給予他家的感覺與慰藉;甚至,在他因自暴自棄而遷怒於她、輕薄她時,她依然溫柔地原諒了他……
  
  這世上,怎會有如此善解人意的女子?
  
  而對這樣一名女子,他做了什麼?又給過她什麼?
  
  是啊,他真的太忘恩負義了……
  
  他該給她的,是他的全部,所有所有的一切!
  
  再度望向床上那個眼角有著淚痕的女子,公孫牧野愛憐地歎了口氣,然後在心中許諾,未來,他一定會努力地伴著她、瞭解她、疼愛她,給她她所想要的一切……
  
  一陣鈴聲響起,打破了房中的寧靜與公孫牧野終於沉澱下來的心情。
  
  聽著那不斷響起的手機鈴聲,公孫牧野突然覺得好累。
  
  他真的好懷念在西京時那種無憂無慮,只為生活而生活的日子……
  
  他真的好懷念她靜靜地陪在他身旁,沒有外人與瑣事打擾他們的那段時光,以及她那溫婉、天真、羞怯卻絕美的笑顏……
  
  他真的……好懷念……
  
  又一個夜晚,又一場盛宴,又一群盛裝出席的人們。
  
  「那個丫頭是誰?」
  
  「牧野說是他的私人助理。」
  
  「私人助理?看她那個傻樣,連杯茶都端不好,他請這種人做什麼?」
  
  「誰知道啊……」
  
  儘管相隔有段距離,但郁以莘還是可以聽到這段與自己有關的對話。自從公孫牧野帶著她四處參加宴會之後,這類的話她聽得相當多了。
  
  但郁以莘不介意,至少在這些時候,她都待在公孫牧野身邊,有時他還會帶著她由宴會中先行離去,到城市的最高點,兩個人在晚風中聊著、笑著,直到天明。
  
  在那個時候,郁以莘會忘掉所有的孤單,所有的煩惱,因為只要能看到公孫牧野只對她一人綻放的笑容,一切的一切都會被她拋在腦後,就算是一群女人的莫名敵意……
  
  郁以莘早就明白,像公孫牧野這般的男子本就極受女子們的青睞,但也只有真正身處在他的世界之後,她才知道他那如王者一般的地位多麼令人咋舌。
  
  他的模樣天天出現在報章雜誌和電視之中,他的週遭日日圍繞著各式各樣的女子,不僅一個個身材高挑、風姿綽約,而且每個人都那樣的自信、成熟,處在她們之間的她,就仿若一個傻丫頭似的……
  
  也難怪公孫牧野對待她時,總像對待小女孩似的寵溺,像對待小女孩似的輕撫她的髮梢、輕拍她的臉頰、輕拉她的手……
  
  其實她有時也會希望他對待她的方式,可以像對待其他女人一樣,讓她挽著他的手臂,讓她與他肩並肩;其實她有時也會希望自己能穿得像那群女人一般迷人,也希望能像她們一般,臉上妝點得明艷照人……
  
  可她的衣裳,卻都類似她在西京城裡所穿的一般,儘管全是由公孫牧野親自設計、縫製;而她的妝容,也永遠只是清清淡淡……
  
  「郁小姐。」
  
  正當郁以莘站在一旁,遠望著公孫牧野與一群人端著酒杯談笑時,突然,一個爽朗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您好。」眨了眨眼睛,郁以莘望著身後的人輕輕頷首,心中有些納悶。
  
  「我是牧野的好友,我叫孟偉書。」這名西裝筆挺的男士對郁以莘綻開一個迷人的微笑,「我想你應該見過我的。」
  
  「孟先生。」由於確實在多個聚會上都曾見過他,所以郁以莘禮貌性地微微一笑,等待著他主動說明來意。
  
  「很無聊嗎?」由侍者手中取來一杯酒,孟偉書將酒遞給郁以莘。
  
  「謝謝您,不會的。」郁以莘接過酒輕輕答道。
  
  「可我看你一個人站在這裡,就像是個迷路的精靈一樣。」孟偉書呵呵一笑,「我想牧野那傢伙也是這麼想,所以才會讓我過來陪你。」
  
  「不好意思,勞煩您了。」不想讓人看出自己根本不明白什麼叫「迷路的精靈」,因此郁以莘只能用微笑來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那傢伙最近很忙,他為了最近的服裝發表會,幾乎忙得沒日沒夜,你可千萬別介意,他就是這樣一個人,為了工作,連女朋友都敢忘了。」
  
  「我……我不是什麼女朋友,」聽到孟偉書的話,郁以莘愣了愣,雙頰微微羞紅,緩緩地搖頭,「我只是公孫先生的……私人助理。」
  
  「郁小姐說笑了,如果只是私人助理,他怎麼可能會特地吩咐我來陪你,還要我等會兒帶你從後門離開?」孟偉書根本不相信地聳聳肩。
  
  「他……請你來陪我?要帶我離開?」聽到這話,郁以莘先是瞪大了眼眸,而後眼中浮出一層霧光,嘴角輕輕上揚。
  
  「是啊,他說……」望著郁以莘那沒有一絲虛假成分的絕美容顏,孟偉書突然一陣恍惚,半晌後才想起自己該說什麼,「他說要給你一個驚喜。」
  
  「一個驚喜?」孟偉書的回答,令郁以莘連眼眸都笑開了,「是嗎……」
  
  原來,他並沒有忘了她的生辰,十九歲的生辰……
  
  她還以為他都給忙忘了呢……
  
  望著郁以莘純真迷人的笑顏,孟偉書眼眸一閃,「既然你也明白他要給你的是什麼驚喜,那我想我就不要浪費時間了,走吧,我們從後門離開。」
  
  「好的,謝謝你。」
  
  帶著滿心的歡喜與期待,郁以莘跟隨著孟偉書由宴客廳後門離開,坐上了他的車。
  
  車,左轉右拐地行駛在郁以莘不熟悉的街道上,最後停在一間有著五顏六色燈光的汽車旅館前。
  
  「孟先生,公孫先生什麼時候會到呢?」
  
  當孟偉書領著郁以莘來到其中一間房時,郁以莘望著裡面奇異的佈置,心中升起一種古怪的感覺。
  
  「你說呢?」仔細地將房門鎖好,孟偉書帶著笑容向郁以莘走去,「你希望他什麼時候來?」
  
  「孟先生……」他臉上詭異的神情,令郁以莘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兩步。
  
  「我一直很想知道他的眼睛是怎麼治好的,」逕自坐在沙發上點起一根煙,孟偉書抬頭望著郁以莘,「而我更想知道的是,你究竟從何而來?」
  
  「你……」郁以莘整個警覺了起來,「難道是……你……」
  
  「我可什麼也沒做。」揮了揮煙灰,孟偉書笑了笑,「這世上嫉妒他成就的人可不少,而我承認,我是自從看到你之後,才開始覺得那傢伙的運氣也未免好得過火了。」
  
  「孟先生,不好意思,我有點不太舒服,想先離開……」
  
  詭異的氣氛、詭異的對話,讓郁以莘不想繼續待在這個地方,因此她快步走向房門,但怪的是,無論她怎麼拉那道門,門就是打不開。
  
  心中一陣恐慌,郁以莘的眼眸中亦浮現一抹驚惶。
  
  「我知道你很喜歡公孫牧野,在整個宴會過程中,你的視線都不曾離開他。」望著郁以莘眼底那抹楚楚動人,惹人憐惜的懼色,孟偉書歎了一口氣,站起身走至門旁拉住她的手腕,臉上露出一個惋惜的笑容,「我更明白你很期待他能來個英雄救美,只可惜,今天可以說是他這輩子最重要的一天,所以我想他根本沒空、也不會注意到你早已消失在宴會之中……」章
  
  霓虹燈光,奇異的擺設,一張床,兩張沙發,以及一個被綁在沙發上動彈不得的女人。
  
  「我真的不明白,這世上為何會有你這樣的女人?」坐在另一張沙發上,孟偉書望著郁以莘,仔細又認真地望著,「從你第一天出現在他身旁開始,我就注意到你了。」
  
  「孟先生,請你不要……」將臉轉向另一側,因為郁以莘不願意接觸到他那雙怪異的眼眸。
  
  「噓……」孟偉書苦笑了笑,「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
  
  聽到孟偉書的話,郁以莘真不知道該作何回應。
  
  如果被人綁在沙發上還不叫傷害,她實在不明白什麼才叫傷害了!
  
  但直到現在,她都不清楚為什麼這個男人要欺騙她,因為他雖口口聲聲說他與公孫牧野無怨無仇,但是卻又將她拐至這個詭異的地方,還強行控制住她的行動。
  
  「真美……」孟偉書癡迷地瀏覽著她的臉蛋與身材,「沒有一絲一毫人工斧鑿的痕跡。」
  
  「請你放了我,讓我回去,好嗎?」口唇,那樣的乾澀,早不知現在究竟是什麼時刻的郁以莘喃喃說著。
  
  「不好,而且我很好奇,你為什麼一定要回去?」孟偉書搖了搖頭,「我承認他對你的特殊對待是前所未有的,但我也很清楚你不是他的菜,因為他向來喜歡成熟、獨立、不黏人的大女人,而你怎麼看都像是要人時時在旁呵護關照的小女人,真不懂你們怎麼會湊在一起?」
  
  什麼是大女人,什麼是小女人,郁以莘並不知道。
  
  可她卻明白他們是怎麼湊在一起的,更明白在公孫牧野的心中,她也許真的只是一個不得不關照的拖油瓶,否則,他不會到現在都未曾出現……
  
  「你很依賴他,對吧?」望著郁以莘眼底的痛楚與無助,孟偉書輕歎了一口氣,「為什麼?」
  
  「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我只有他這個……這個……」很想說出「親人」兩個字,但郁以莘卻遲遲無法說出口。
  
  因為他確實不是她的「親人」!
  
  只不過,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他之外,再也沒有人與她有著共同的經歷,明白她的難處,更沒有人能像他一樣供她吃、供她住,供她……
  
  更何況,她充其量也只是一個令他不得不這麼做的人,不得不……的……人……
  
  「別傷心,其實你可以有我,只要你願意。」勾起郁以莘的一綹髮絲,孟偉書愛憐至極地說著,「我從第一眼看到你就無法克制自己,也知道你跟我一樣其實都是孤獨的。」
  
  「我不孤獨……」別開眼,郁以莘顫抖著下唇說道。
  
  是啊,她不孤獨!
  
  她雖沒有爹娘,但她有好多好姐妹,有好多好家人,有好多好朋友,有好多……
  
  好多在她永遠回不去的……那個世界……的親人……
  
  「你愛他,對不對?」望著郁以莘的淚水像決堤似地由眼眶湧出,孟偉書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是的,你愛他,你的心早已繫在他的身上了,否則你的視線不會一直跟著他打轉,也不會看著他笑時你也笑,看著他皺眉時你也皺眉……」
  
  「我……」想否認,但郁以莘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她愛他?
  
  是嗎?原來她看著公孫牧野笑時自己也會笑,原來她看著公孫牧野皺眉時自己也會皺眉……
  
  是嗎?原來不知從何時開始,她的心,已俏悄地遺落在公孫牧野身上,而這個事實,她竟然一直到今天被這個男人如此提醒後才明白。
  
  是嗎?原來這就是人們所說的愛……
  
  是嗎?原來她……愛他。
  
  「天殺的,你別再哭了。」用手帕擦去郁以莘臉上的淚,孟偉書無奈地站起身來,「我承認女人愛上像公孫牧野那種工作狂絕對是一件很傻,很悲慘的事,但是讓一個可愛的女人在面前哭得跟水龍頭一樣的男人,也絕不會是什麼好東西,你可千萬記住了。」
  
  「孟先生……」抬起模糊的淚眼,郁以莘望著孟偉書臉上的苦笑,心中百轉千回,「你……」
  
  這個男人真的好奇怪!
  
  他將她誘騙到這裡,又將她綁在沙發上,可卻什麼也沒做,只是跟她聊天!
  
  他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我想,如果有一天你不再愛他,請記住這世上還有我這個男人,我保證我絕不會讓你傷心。」彷彿看穿了郁以莘的心事,孟偉書笑笑地說著,「不過現在嘛……算了,我實在捨不得再看到你的眼淚,我這就打電話讓他——」
  
  但他的話尚未說完,便被一陣撞門聲及一聲驚天怒吼打斷。
  
  「孟偉書,你這個王八蛋,你要是敢傷害她一根寒毛,我立刻就讓你去見閻王爺!」
  
  「你來晚了。」望著一進門就衝上前來對他飽以老拳的公孫牧野,孟偉書一邊反擊一邊冷笑,最後被公孫牧野一拳打至床旁。
  
  「你……你……」眼內佈滿紅絲,公孫牧野回過頭瞥了一眼被綁在沙發上動彈不得、滿臉淚痕的郁以莘,心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雨清,你把這傢伙給我帶走,永遠不要再讓我看到他!」
  
  對著跟在身後的雨清咆哮一聲後,公孫牧野立刻衝過去解開綁在郁以莘身上的束縛,然後用自己的外套緊緊覆住她,一臉鐵青地將她抱在懷中,衝回自己的車內後依然沒有放手。
  
  公孫牧野氣得全身顫抖,郁以莘知道,這全是因為她傻得不知道保護自己。
  
  公孫牧野抱緊她的手也在顫抖,郁以莘知道,這全是因為他氣自己沒有好好保護她。
  
  輕輕地摟住公孫牧野,郁以莘知道,這全是因為她終於明白,她好愛、好愛他……
  
  「我們回家。」
  
  許久許久之後,公孫牧野終於鬆開了郁以莘,然後帶著她,回「家」。
  
  飯店房間內的一切,依然與平時一樣,唯一不同的是,裡面多了燭光晚餐,以及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
  
  他記得,他真的記得……
  
  望著房內的一切,郁以莘再不壓抑地痛哭了起來。
  
  她知道自己向來反應慢些、溫吞些,所以才會一直沒有發現,當她在手鏡中第一次看到他後,就傻傻地、悄悄地讓他走入自己的生命,也才會在發現他因眼眸失明而痛不欲生之時,心急如焚……
  
  她知道自己向來傻了些、鈍了些,所以才會一直沒有發現,當他真正來到她的眼前時,她的心是那樣的喜悅;當他自暴自棄地輕薄了她時,她沒有一絲埋怨……
  
  而今,她也許知道得晚了點,也許明白得遲了些,可是此時此刻,她真的知道,她愛他……
  
  「別哭了,」郁以莘臉上不斷奔流的淚水,幾乎將公孫牧野的心都撕裂了,但他什麼都說不出來,只能緊緊地擁著她,「別哭……」
  
  「今天是我的生辰……」依偎在公孫牧野的懷中,郁以莘喃喃說著。
  
  「我知道……」聽到這話,公孫牧野的嗓子整個都啞了,「我給你準備禮物了……」
  
  該死的,今天是她的生日啊,為什麼上天要讓她遇到這種事?
  
  而又為什麼他在發現她不在自己的視線中之後,竟花了那麼久的時間才打聽到她的下落?
  
  他究竟在幹什麼啊……
  
  「公子,謝謝你……」輕輕抬起頭,郁以莘哽咽地說著。
  
  「別哭……」
  
  低下頭,吻去郁以莘臉上的淚,公孫牧野多希望自己今天沒有帶她出席那個宴會,多希望自己根本沒有理會那些凡塵俗事,好好地留在家中,給她一個最特別的溫馨生日。
  
  可如今,晚了,就像孟偉書說的,晚了……
  
  「我不要……別的男人……」當公孫牧野的唇輕輕柔柔地印在她的臉龐上時,郁以莘喃喃說著。
  
  「我知道,別哭。」身子一僵,公孫牧野連忙抬起頭,望著左方不斷地深呼吸。
  
  該死的,他在做什麼?!
  
  她剛剛才……
  
  「可是……公子……」當公孫牧野溫熱的唇離開她的臉龐時,郁以莘悵然若失地低下頭,語音細若蚊蚋,「莘兒想要……您……」
  
  是的,這就是郁以莘想要的——十九歲的生辰,一名她深深愛著的男子。
  
  如果她真的必須生活在這個世界中,那麼至少,她可以選擇用什麼樣的方式生活下去。
  
  而她,想要愛公孫牧野……
  
  「莘……」聽見郁以莘的話,公孫牧野驀地一愣,但半晌後,他卻輕輕地笑了,儘管眼底有些痛楚與傷悲,「傻丫頭……」
  
  公孫牧野明白郁以莘此刻的心情,而他雖不願如此輕率地要了她,但今晚,他不想再讓她心傷……
  
  而將心中所想化為言語的郁以莘,說不羞是不可能的,畢竟雖與公孫牧野有過肌膚之親,可她仍是個未經人事的處子。
  
  說不怕是不可能的,因為雖已明白自己的情之所至,並鼓起勇氣開口,可郁以莘卻依然不明白公孫牧野的心之所在。
  
  儘管又羞又怯,可是她依然勇敢地站在他身前,就算她的雙腿早已抖顫得那樣厲害……
  
  時間,彷彿靜止了。
  
  空氣,彷彿凝結了。
  
  許久許久之後,郁以莘依然低著頭,輕咬著下唇,等待著公孫牧野的回應。
  
  但公孫牧野卻沒有給她直接的回答,他只是牽著她的手,來到餐桌旁,將為她準備的禮物盒打開,讓她望見其中那一整套華美服裝。
  
  而後,他輕輕褪去她身上原有的衣物,換上那件充滿春天氣息的細肩帶小洋裝,然後將她扶至沙發前坐下,抬起她的右邊纖足,將一隻繫帶的高跟鞋套上,而後是另一隻……
  
  「公子……」
  
  呼吸,緩緩地急促起來,郁以莘只覺得整個身子都開始發熱,而當公孫牧野大大的手掌輕撫過她的足踝,讓她的腳趾不自覺地蜷曲起來時,她再忍不住地低吟了一聲。
  
  「生日快樂……」坐至郁以莘的身旁,公孫牧野將她的一頭如絲秀髮挽到腦後,俯身至她的耳畔低語。
  
  「謝謝您……公子……」
  
  由公孫牧野口中吐出的溫熱氣息,不斷地在郁以莘雪白的頸項旁來回盤旋,讓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升起了陣陣酥麻感,而嬌喘,也開始控制不住地由紅唇中流洩而出……
  
  望著身前羞怯又嬌弱的小女人,望著她眼中的迷濛、羞澀與嬌媚,公孫牧野的心也徹底沉淪了。
  
  他不再記得她只是個未滿二十歲的小女孩,他不再記得他與她生活的時代天差地別……
  
  他忘了一切,將自己的唇輕輕覆上她的,感覺著她生澀的回應。
  
  「你真美……」
  
  用手輕輕勾起郁以莘的下巴,公孫牧野眼神深邃地喃喃一聲後,便開始用舌尖輕舔著她的唇瓣,然後在她呢喃出聲時,將舌尖一舉攻入她的口唇之間,放肆而忘情地攫取她口中的芬香蜜汁。
  
  「唔……」
  
  眼眸再也望不清了,郁以莘的所有思緒全集中在公孫牧野的這個吻上,因為當他吻著她時,她感覺一陣天旋地轉,而身子,就如同飄浮在海中一般,載浮載沉……
  
  公孫牧野的吻是那樣的溫柔,卻也是那樣的炙熱、充滿佔有性,而在他忘情地親吻著郁以莘的同時,他的一雙大掌也緩緩地撫上她的胸口,隔著小洋裝輕輕揉壓她渾圓豐盈的雙峰。
  
  「啊……」雖然還隔著一層衣衫,但那種異樣的曖昧親密感,讓郁以莘忍不住嚶嚀出聲,雙頰染上朵朵紅雲。
  
  「羞嗎?」聽著郁以莘如夢似幻的誘人嚶嚀聲,公孫牧野更用力地揉弄著她的雙乳,回想起曾經的那一夜。
  
  那一夜,她也是如此的柔順、撩人,而這對挺翹渾圓的雙乳,也依然是那樣的豐盈,那樣的順合著他的手形。
  
  而這一夜呢……
  
  「不羞……」
  
  想回答公孫牧野的問話,但郁以莘幾乎無法聽見自己的聲音,只聽得見那一聲聲迴盪在房中的輕喘……
  
  「那這樣呢?」
  
  聽著郁以莘根本羞怯至極的甜膩呢喃,聽著她愈來愈急促的嬌喘,公孫牧野將手由小洋裝的領口伸入,再侵入她的內衣下,用食指及中指拈住她那因動情而悄悄挺立的紅櫻桃。
  
  「啊啊……」敏感的乳尖無預警地被人拈住輕擰,郁以莘嫣紅著雙頰,弓起身子嬌啼連連,「公子……」
  
  好酥、好麻啊……
  
  為什麼當公孫牧野碰觸她時,她會產生如此羞怯但又幸福的感受?是因為她愛他嗎……
  
  「不是不羞嗎?」手指輕輕地挑弄著她的右邊乳尖,公孫牧野望著郁以莘已嫣紅成一片的低垂頸項笑道。
  
  「唔……」在公孫牧野的挑弄下,郁以莘的身子整個虛軟了,她只能將全身重量靠在沙發上,縮起雙腿,小手緊緊絞住裙擺,以抵抗那股突如其來的刺激,可是在雙邊乳尖都被人拈住時,她終於壓抑不住地吟哦出聲,「啊……公子……莘兒……好羞……」
  
  「喚我的名,莘兒。」雙手更加邪肆地來回輕拈乳尖,公孫牧野將唇貼向郁以莘滑膩柔嫩的頸項,啞聲說道。
  
  是,他要她喚他的名,因為他要她忘了先前的一切凌辱,只記住此刻他帶給她的溫柔。
  
  「牧……野……」感覺著公孫牧野的手掌緊緊貼著她的肌膚,郁以莘只覺得被他觸及的任何一個地方都像火燒般灼熱,熱得她的意識徹底渙散,「牧……野……」
  
  「可人兒,是我。」輕輕解開郁以莘的內衣,公孫牧野望著她那解放後的雙峰緩緩在眼前彈跳、形成一陣炫目的乳波,然後隔著薄薄的衣料吻住了她的左邊乳尖,「是我在吻你。」
  
  「呃啊……」
  
  當公孫牧野輕咬住她的乳尖時,一股戰慄感由郁以莘的胸前開始竄向四肢百骸,她的額前滲出一層薄汗,身下的最私密之處也緩緩地濕潤……
  
  這感覺……好羞人……可又好讓人期待……
  
  她幾乎可以想像到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將會是如何的甜蜜而又愉悅……
  
  「牧野……愛我……」不由自主地挺起雙乳,郁以莘無助又嬌俏地呢喃著。
  
  「我會愛你的。」聽著她那甜膩的嬌啼,公孫牧野的下腹灼熱得無法自己。
  
  他堅硬的碩大幾乎都開始疼痛了,而望著眼前雙腿曲在沙發上,背部緊貼著沙發靠背,衣衫不整、杏眸微睜、紅唇微啟、髮絲凌亂卻撩人至極的女子,他實在不想再克制自己了。
  
  但不行,不行。
  
  他必須溫柔的讓她忘了先前的一切痛苦,讓她深刻的明白,只有他,才能給予她保護、給予她寵愛,給予她真正男人與女人歡愛時的幸福與愉悅!
  
  因此,公孫牧野一邊輕啃著郁以莘的乳尖,一邊用手分開她的雙腿,將她的底褲褪至腳踝,然後,將手掌覆蓋住她最柔軟、最誘人、最濕潤之處……
  
  「啊呀……牧野……」美目緩緩地瞪大,郁以莘的身子劇烈地顫抖了起來,而她身下的濕熱感突然一下子澎湃了起來,並且不斷地由花徑中汩汨流出……
  
  手指,不斷地在郁以莘盛開的花瓣之中流連,公孫牧野一會兒輕滑,一會兒按壓,然後在郁以莘一回高過一回的嬌啼聲中,精準地拈住她身下最細緻、最敏感的腫脹花珠。
  
  「啊啊……牧野……」
  
  嬌啼聲,幾乎整個破碎了,因為郁以莘真的無法忍受更多了!
  
  她的身子,不住地顫抖,身下的蜜汁流淌至洋裝、沙發椅墊,以及公孫牧野的手上。
  
  這種令人羞怯至極又刺激至極的曖昧感,讓她不住地瘋狂搖頭尖叫!
  
  「莘兒,我的好莘兒,你好濕。」
  
  將身子蹲在沙發前,公孫牧野用手將郁以莘的雙腿徹底分開,然後以自己的雙眼,親眼見證郁以莘身下的美麗與情動。
  
  那是迷人更撩人的粉色花瓣,那是沾染著露珠的春天花朵,那是他要的女人……
  
  「不要……牧野……不要……」
  
  發現公孫牧野竟然直勾勾地望著她身下最私密之處,郁以莘羞怯至極地想並起雙腿,但卻怎麼也做不到。
  
  因為他不僅推著她的大腿內側,讓她的雙腳撐到最高,並且在用眼眸愛戀過她之後,竟還將頭埋入她的裙底,然後……
  
  「啊啊……」當一個柔軟又濕潤的東西輕抵住她身下的花珠時,郁以莘徹底情狂了。
  
  上蒼啊,他怎麼、怎麼……
  
  紅唇不住地顫抖著,郁以莘的雙手指節整個泛白,但她頰上的紅暈,卻仿若夕陽般艷麗……
  
  無視郁以莘的聲聲媚啼,公孫牧野盡情地用舌尖在她的花瓣之中梭游,然後在感覺到她的身子顫抖得幾乎如同風中落葉時,將舌尖往那最誘人的花口處輕輕一刺!
  
  「牧……野……啊啊……」
  
  那是什麼樣的感覺,郁以莘已經完全無法言說了,她只覺得花徑中瘋狂地湧出蜜汁,並且有種莫名的細碎疼痛……
  
  而那股由花徑深處蘊積起的古怪壓力,令她的身子更為緊繃,讓她隱隱知道自己等待的會是什麼,而公孫牧野將給她的又是什麼……
  
  細碎的晶瑩汗珠,一顆顆彙集在郁以莘誘人的乳溝處,緩緩地往下滑,而在發現她的花徑的緊縮頻率開始密集時,公孫牧野也釋放出自己疼痛已久的火熱堅挺。
  
  「莘兒,我要你!」
  
  感覺時候已到,公孫牧野低吼一聲,沒有任何考慮地立即起身,握住郁以莘的雙腿,將自己的堅挺—舉刺入她的花徑之中!
  
  「啊啊……」
  
  那是一種至痛與至樂的結合。
  
  當郁以莘的處子花徑被公孫牧野徹底侵入時,一股巨大的撕裂感幾乎讓她暈眩,但在同時,一股強大的歡愉也由花徑中爆炸開來,讓她除了放聲媚啼之外,再無任何保留……
  
  她的思緒整個剝離了,身子整個酥軟了,但那股極樂狂潮卻不斷地席捲著她,令她根本無法管住自己羞人的尖叫聲……
  
  「天,莘兒,你……」聽到郁以莘夾雜著痛楚與愉悅的呼喊聲,公孫牧野發現自己似乎判斷錯誤了!
  
  他一直以為在他未抵達之前,孟偉書曾傷害過她,但他錯了!
  
  郁以莘依然是個處子,是個清清白白、純純真真的處子……
  
  「牧野……啊……」
  
  儘管知道如此猛烈的進入會對郁以莘造成傷害,但公孫牧野已停不下來。
  
  因為郁以莘的身子著實太美妙,她那又窄又緊的花徑,與他的堅挺那樣緊密地契合,幾乎沒有一絲空隙,而她絲絨般的花壁,又是那樣的濕潤溫熱,並且緊夾著他的堅挺劇烈地痙攣著……
  
  所以他只能繼續將堅挺貫穿她的花徑,然後在她的嬌啼聲中,等待著她成為女人後的第一回高潮逐漸緩和。
  
  「牧野……牧野……」當那驚天的快感與痛感一起緩緩地逝去時,郁以莘早已虛軟的身子依然不斷地顫抖著。
  
  上蒼啊……這實在……太驚人了!
  
  男人與女人之間,竟可以如此曖昧又歡愉!
  
  而她,真的變成一個女人了,公孫牧野的女人……
  
  「我在,可人兒。」將郁以莘抱在懷中,公孫牧野緊繃著聲音說道,「疼嗎?」
  
  「不疼了……」郁以莘偎在公孫牧野的懷中,淚眼朦朧地低喃著。
  
  「我太粗暴了,」公孫牧野愛憐又歉疚地歎息著,「莘兒,對不起。」
  
  「你沒有……我很……開心……」閉上眼眸,郁以莘體會著公孫牧野在自己體內依然緊繃碩大所帶來的幸福感,以及他那溢於言表的關懷,「好開心……」
  
  是的,開心,真的開心,開心自己成為一個女人,公孫牧野的女人。
  
  「是嗎……」望著郁以莘滿足又春意盎然的絕色小臉,公孫牧野終於放下了心中那塊擔憂的大石。
  
  但他在說話的同時,手指卻忍不住地再度伸向兩人交合之處,輕輕撥開郁以莘身下的花瓣,嫻熟而挑逗地拈弄著她依然敏感紅腫的花珠……
  
  「啊……公子……」以為一切就此結束的郁以莘,在感覺到自己的身子再度被曖昧的撫弄時,又羞又怯地嬌吟了一聲,「你……」
  
  「我想要你,好嗎?」望著郁以莘微張紅唇、傻傻地看著他,那模樣性感又撩人,公孫牧野不禁啞聲說道。
  
  老天,這丫頭可明白她是多麼的迷人……
  
  「我……」悄悄地抬眼望向公孫牧野,當郁以莘看到他眼中跳躍的火花與緊繃的自製時,害羞地別過眼,輕輕一點頭,「嗯……」
  
  原來,她的公子真的想要她,並非只因為她的無理懇求……
  
  「好莘兒。」
  
  望著郁以莘那含羞帶怯的嬌美側臉,公孫牧野整個笑開了。
  
  他在笑容中輕輕將她抱起,自己坐在沙發上,讓她面對著他,然後雙手握住她的腰肢,又一次輕輕律動起來。
  
  「唔……」從沒有想到,激情可以如此快速的再度出現,當公孫牧野又輕又緩地在她體內律動時,郁以莘的眼眸又朦朧了,「公子……」
  
  那一聲聲帶著童音卻令人銷魂的呢喃,讓公孫牧野再也不克制了!
  
  「丫頭……」
  
  望著她迷濛的雙眼,公孫牧野不由自主地加快穿刺的速度,並且每一回都徹底將自己撤出她的花徑,然後再徹底進入……
  
  房內,再度響起公孫牧野的低吼聲,以及郁以莘的嬌啼聲,而這一回,他們沒有任何保留地在彼此的愛戀目光中,一起衝向歡愛之巔……
  
  第八章
  
  儘管明白自己在這個世界裡永遠只是一個沒有身份的人,但郁以莘知道,只要努力,她也能創造一個奇跡。
  
  所以,她會努力,努力在這個世界存活下去,努力成為一個有用的人,就像當初公孫牧野到西京之後一樣。
  
  而她,確實毫不遜色。
  
  郁以莘憑藉著對古代西京文化的深刻瞭解,再加上她身為「懸恩當鋪」大朝奉的獨特眼光,不僅成為各大學文史科係爭相聘請的客座教授,還異軍突起地成為古玩界一等一的鑑賞家。
  
  不多久,人們多以「芳齡不滿二十的文化學才女」稱呼她,對於這種恭維,郁以莘自己是有點哭笑不得,但公孫牧野卻是完全的引以為傲……
  
  此外,由於與公孫牧野有了更深一層的關係,他們之間的談話也就更深入,而這也讓郁以莘終於瞭解為何他會那樣執著於這一回的「服裝發表會」,畢竟,這是他此生最重要的正名之舉,為他那逝去的父母,也為他自己!
  
  生活,開闊了,生命,有顏色了,儘管偶爾會有些遺憾,也經常想念姥姥以及那些一同長大的姐妹們,但既然命運如此安排,郁以莘決定接受。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的過了下去,而她與公孫牧野之間那曖昧、旖旎、溫馨、幸福的關係,也與之並行著……
  
  一天,剛下了課的郁以莘接到公孫牧野的電話,像往常一樣來到他的工作室,等他一起「回家」。
  
  「你可知道我是誰?」
  
  然而,就在公孫牧野忙著開會,郁以莘靜靜地坐在他的辦公室中看書時,一個嬌滴滴的聲音突然在她身前響起。
  
  「您是……」抬頭望見一個身材曼妙、艷光四射的女人不知何時已站在她身前,郁以莘愣了愣,輕輕問道。
  
  「我是他未婚妻名單上的第一順位!」女人昂起下巴,驕傲至極地說道,而她身後的兩個女人則跟著點頭。
  
  「未婚妻名單上的第一順位?」
  
  郁以莘緩緩重複她的話,腦中突然憶起,最早之前,她曾在手鏡中看過這名女子,看過公孫牧野在他的房中輕吻她的面頰……
  
  原來,她是他的未婚妻。
  
  原來,他有未婚妻……
  
  但,什麼又是「第一順位」呢?
  
  「你聽到我說的話沒有?」望著郁以莘開始低頭沉思,半晌都沒反應,女人挑起眉狠狠地問道。
  
  「我聽到了。」輕輕抬起頭、站起身,郁以莘環視身前的三位訪客,緩緩說道,「你們好。」
  
  「我的天,哪來的慢郎中啊,反應真的超慢的!」
  
  「你不要以為牧野對你好一些,你就自以為麻雀變鳳凰了,告訴你,你也只不過是他最新的床伴罷了!」
  
  「我相信再過不久,他一定會瞭解自己真正的需要,畢竟像你這種人,根本對他的工作一點幫助都沒有……」
  
  「也不知道你是哪裡冒出來的,根本什麼忙都幫不上,還天天礙手礙腳地纏著他,讓他連發表會的工作都耽誤了……」
  
  「這個發表會是他的畢生希望啊,求你行行好,不要再煩他了好嗎?你要知道,再這樣下去,這個發表會什麼時候才開得成啊……」
  
  三個女人,像一陣風似地轉進來吱吱喳喳地說了一堆話後,又吱吱喳喳地轉了出去,只留下一個傻傻站在公孫牧野辦公室中,原本想跟她們握手,如今卻空舉著手的郁以莘。
  
  「是嗎?我礙著他了嗎……」望著自己的手,郁以莘喃喃問著自己。
  
  她不知道什麼是床伴,什麼是麻雀變鳳凰,但她真的知道為了這個發表會,公孫牧野花了很大的心血與努力,她更知道,最近他似乎有些偷懶,經常在必須開會之時,偷偷拉著她、開著車,逛遍城市近郊所有的山頭,然後,在回程的車中,將他最火熱的堅硬,刺入她最溫暖濕潤的花徑中……
  
  搖搖頭,郁以莘甩去腦中的所有畫面,思考著自己一直以來都不想去思考的問題——
  
  看樣子她得節制自己了,不能再讓自己影響到公孫牧野的工作,畢竟對他來說,這個發表會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由那天開始,郁以莘開始學著自己坐車,坐車去工作、坐車去逛街、坐車去……
  
  剛開始的幾天,公孫牧野對郁以莘的改變相當緊張,但慢慢地,由於發表會的進度迫在眉梢,再加上郁以莘很堅持,因此他也只能讓雨清好好地陪著她,而自己則是在每個忙碌之後的夜裡,輕輕擁著她入睡。
  
  後來,公孫牧野愈來愈忙了,忙得有時連夜裡都不得不待在工作室,而讓郁以莘獨自留在飯店之中。
  
  後來,郁以莘能看到公孫牧野的機會,只剩下在電視及雜誌之中,而在那些短短的時刻裡,她看著帥氣俊挺的他,被那個自稱他「未婚妻第一順位」的女子親密地挽著……
  
  再後來,她再不看電視與雜誌。
  
  郁以莘明白什麼叫未婚妻,更明白在這個人人都有身份、戶籍的世界裡,她什麼都不是,更沒有像那個女人一樣,擁有可以幫助公孫牧野實現夢想的財力與權力,所以,她永遠無法成為他正式的妻,她永遠只能生活在現實之外……
  
  她,永遠只是一個孤零零、脫離現實之間、飄浮現實之外的迷途者……
  
  「什麼才是真實的呢……」
  
  靜靜地站在飯店房中,望著掛在牆上的鏡子,望著鏡中自己迷茫的眼眸,郁以莘喃喃自語,因為,她真的分不清楚了……
  
  現在的她,看起來跟在西京城時差不多,類似的衣裳,不變的長髮、相同的裝扮,可她,不在西京。
  
  手,輕撫上鏡面,郁以莘緩緩閉上眼想像。
  
  她想像自己站在西京城的「莘居」中,想像著屋外有小情與劉管家拌嘴的聲音,想像著屋外有蟲鳴鳥叫,想像著屋外的不遠處,有她的好姐妹們,笑逐顏開地向「莘居」走來……
  
  一顆顆熱燙的淚珠,由郁以莘的臉頰滾落。
  
  她知道自己不該想家,也知道這種想念只會徒增感傷,但此時此刻,她真的好想姥姥、好想那群姐妹們、好想小情、好想劉管家、好想……回去……
  
  她的……西京……
  
  「莘兒,我回來了,你睡了嗎?」
  
  不知這麼站了多久,郁以莘只覺恍惚之中,聽到一個熟悉的溫柔嗓音。
  
  「公子……」
  
  輕輕睜開眼,郁以莘回頭望著聲音的來源處,但她只望見一片深深的迷霧。
  
  「莘兒?!」
  
  呼喚聲,由溫柔轉為驚惶、恐懼。
  
  「公子,你在哪裡?」
  
  想用雙手推開迷霧,但郁以莘卻發現自己做不到!
  
  因為她的手仿若被鏡面吸住,而一股無名的力量扯動著她,讓她根本無法做出任何脫逃的舉動。
  
  難道……
  
  一股不祥的感覺由郁以莘的心中升起,因為當初,就是這股似曾相識的感覺將她帶離西京,而如今……
  
  「不……」郁以莘先是喃喃叫著,而後,聲音整個哽咽了,「不要……公子……」
  
  不,她不想離開公孫牧野,不想!
  
  「莘兒,我在,在你身旁……我會捉緊你的,一定會……」
  
  黑色的漩渦再次形成,而這一回,郁以莘看不清任何方向……
  
  回來了,回到了西京,又一次。
  
  而這一次,公孫牧野沒有疑惑、沒有焦躁、沒有埋怨,甚至,什麼話都沒有多說。
  
  他就像以前一樣,回到那間離「莘居」只有一段路的住所,過著他曾由陌生到熟悉的西京生活,吃著那簡單而無任何異國情趣的食物,絲毫沒有流露出生氣與懊惱之意。
  
  但看在郁以莘的眼中,她卻更加自責。
  
  因為若不是她,他不會再度由他的世界被她帶回西京!
  
  若不是她,他一定可以達成他的夢想,在他的世界之中,在那些傷害過他的人面前為他的父母爭一口氣……
  
  明明只差一步了,可她,卻打破了他此生最大的想望!
  
  她,竟做了這等再無可挽回的事……
  
  「莘丫頭、莘丫頭!」
  
  一個月後的某個細雨清晨,當郁以莘坐在房中暗自神傷時,一個嗓音在她的身後響起。
  
  「飛煙姐?」先是納悶地看著一點也沒有動靜的房門,再回身望向那張熟悉的清冷絕美容顏,郁以莘憂傷的面容,終於慢慢地浮出了這一個月來的第一絲笑意,「你還是一樣的來無影、去無蹤啊!」
  
  「你不也是一樣的雷打不動。」坐在郁以莘的身旁,穆飛煙一句廢話都不多說,「我聽說你這裡有古物。」
  
  「古物?嗯……大概是吧……」愣了愣,郁以莘輕輕地點頭,緩緩站起身,「你等等我,我這就拿過來給你。」
  
  郁以莘的動作難得地快速了起來,因為她自然不會忘了這個天字第一號盜墓女的見聞是多麼的廣博。
  
  想想,穆飛煙經年累月的在古墓裡游來游去,像手鏡這麼稀奇古怪,但卻沒半個人明白其來由的東西,不拿給她看看,還有誰能道出其中究竟?
  
  「就是這個,雖然我不知曉它是不是古物,」郁以莘將手鏡拿至穆飛煙面前,一邊輕輕說道,「但確實有些古怪。」
  
  「這……」仔細地打量著放在桌上的手鏡,穆飛煙的眼眸先是透出淡淡的失望,但一會兒後她突然又皺起眉頭。
  
  「飛煙姐,這究竟是什麼東西?」一直盯著穆飛煙的反應,郁以莘當然意識到某些不尋常的氣息,因此她連忙問道,「你認識它對不對?」
  
  「是。」穆飛煙毫不遲疑地抬起頭凝望著郁以莘,「我在某個古墓裡的古書中曾見過對這面手鏡的畫像及筆記,但我今天才算真真正正的見到它……不,應該說見到它們兩者的其中之一。」
  
  「兩者的其中之一?原來手鏡有兩面……」穆飛煙的回答讓郁以莘大喜過望,立即追問著,「那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太極鳳凰鏡。」
  
  「太極鳳凰鏡?」郁以莘皺著眉,喃喃地重複穆飛煙的話。
  
  「根據那本古書的記載,太極鳳凰鏡其實共有兩面,而這兩面手鏡的背後,則隱藏著一個故事。」穆飛煙站起身走至窗旁,望向房外,任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欞照在她皎白清冷的臉蛋上,「一段在兩百年前發生,卻持續永世的故事。」
  
  「兩百年前發生卻持續永世的故事……」
  
  靜靜坐至穆飛煙身後,郁以莘望著桌上那一面背後刻著「鳳」的手鏡,耳中,則專心聆聽著穆飛煙那悠揚清越,但卻似乎不帶任何情感的嗓音。
  
  那是一段關於一名女將軍與一位窮書生的故事。
  
  女將軍英姿煥發、驍勇善戰,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女將軍將所有的青春歲月全貢獻在那醜惡的戰爭之中,從無怨言;女將軍受萬民崇拜、全民景仰;女將軍為人所忌,遭小人毒害於鴻門宴後,被棄於荒野之中……
  
  而一名臉上永遠帶著溫柔笑意的窮書生救起了她,照顧了她,愛上了她。
  
  前線告急,萬民深陷於水火之中,女將軍揮淚斬情絲,披掛上陣,窮書生忍淚含笑相送……
  
  縷縷相思,感天動地。
  
  一位不知由哪裡出現的奇人,送給女將軍與窮書生各一面手鏡,窮書生手鏡背後刻畫成「鳳」,女將軍手鏡背後則刻畫成「凰」。
  
  自此後,窮書生可借手鏡觀看鏡中所映照之將軍帳中的女將軍是否安好,而女將軍可在相思至極之時,借由對手鏡許願而回到窮書生身側重續愛戀。
  
  來回輾轉兩次後,戰事終於平息,但女將軍卻身染疾傷,再無力歸鄉,並且無論如何期盼與許願,都無法回到窮書生溫暖的懷抱中……
  
  死生分離之際,女將軍與窮書生彼此望著手鏡,在淚眼中許下了來世之約。
  
  「他們約定死後與手鏡一同下葬,如果有來生,轉世後的他們希望可以出生在太平盛世中,希望他們可以藉著這兩面手鏡,再度相遇、相戀、相守,直至生生世世,再不分離……」
  
  「生生世世,再不分離……」輕喃這兩句話,郁以莘的臉上早已淚痕斑斑。
  
  上天,這究竟是如何的因緣際會,又是如何的宿命……
  
  為何如此,為何如此……
  
  許久許久之後,一直靜靜凝望著郁以莘的穆飛煙心中早已清明,她輕歎了一口氣,「莘兒,你這面是『鳳』,我相信你已遇到『凰』了。」
  
  「飛煙姐……」抬起模糊的淚眼,郁以莘心痛欲裂地望著穆飛煙,「我……是……只是他……」
  
  是,她已遇到了,可兩人卻分別屬於相隔了一千八百年的兩個世界,永遠無法相容的世界……
  
  這樣的相遇,難道就是上天給他們的恩賜?
  
  這樣的相遇,他們能承受得住的嗎?
  
  「他來回幾次了?」看著郁以莘淒楚的模樣,穆飛煙明白她心中的苦與懼,但她還是不得不問。
  
  「若他這回回去,便是第二次……」
  
  將一切都說予穆飛煙明瞭,因為郁以莘再也無法獨自承受發生在她身上的所有——
  
  她的苦、她的痛、她的喜、她的憂,都是那麼的深刻且真實啊……
  
  然而,郁以莘所說的事,卻只讓穆飛煙心驚,因為她怎麼也沒想到,這世的「凰」,竟降生在如此遙遠的「未來」!
  
  並且,古書上的女將軍也僅借由手鏡來回兩次,是否能有第三次,誰也說不准……
  
  第三次……
  
  「你會告訴他嗎?」許久許久之後,穆飛煙這麼問道。
  
  「我會告訴他……因為……他有……知道的……權利……」
  
  而這,就是郁以莘的回答。
  
  在她終於恍然大悟,明瞭了原來掛在公孫牧野飯店房內的那面鏡子,那面讓他們相遇、來去兩個不同世界的鏡子,便是由那面「凰鏡」改造而成之後。
  
  但其實她明白,她會告訴公孫牧野的,只是手鏡的作用,並不包含那個淒美的故事。
  
  畢竟只有明瞭了那個故事後的她,只有真正愛上他的她,才知道這其中的苦痛,而她不想讓他因為這個故事,心中背上了「不能辜負」的沉重包袱。
  
  更何況,這一世,在他的世界裡,他還有未竟的願望。
  
  更何況,這一世,他並沒有像她一樣刻骨銘心地認定她、愛上她;因為這一世,他的心中,或許有著另一個「她」……
  
  所以,她決定讓他自己選擇自己的路。
  
  「莘兒,你還是這麼老實得讓人心疼。」輕歎了一口氣,穆飛煙輕撫著郁以莘的髮梢,眼中流露出一股明顯的愛憐,「做你想做的,我與其他姐妹們永遠都跟你站在一起……」
  
  穆飛煙是什麼時候離去的,郁以莘並不知曉。
  
  她只是傻傻地坐在桌旁,凝視著那面手鏡,淚眼朦朧。
  
  他會走嗎?她該讓他走嗎?
  
  可這一回若讓他走,也許,他再回不來了!
  
  她捨不得他走,真的捨不得……
  
  但她真的能這麼自私嗎?
  
  真的能因自己的不捨,就強行將公孫牧野留在西京嗎?
  
  而她呢?有勇氣跟著他一起走嗎?
  
  就算真的下定決心跟他一起走,她,真的能再一次去到他的世界嗎?
  
  而他與他的世界,需要她嗎?
  
  需要嗎……
  
  「丫頭,怎麼了?叫你半天都沒應。」
  
  不知這樣木然地在房內坐了多久,接近午時時分,郁以莘的房外傳來了一個爽朗的男聲。
  
  「噢,」心猛地一跳,郁以莘呆了半晌後,下定決心似地站起身、顫抖著手開了門,「公子。」
  
  「想什麼呢?」吻了吻郁以莘的小臉,公孫牧野順手將她拉進屋內,然後雙手輕環著她的腰際,額點著她的額。
  
  「公子,如果你可以再回到你的世界中,你最想做的事是什麼?」望著公孫牧野眼中的清澈與柔情,郁以莘喃喃地問著。
  
  「怎麼又想起這個事兒了?不喜歡我待在『你的』西京?」捏捏郁以莘的小臉,公孫牧野故意加重了「你的」二字。
  
  「不,莘兒不是這個意思,」輕搖著頭,郁以莘勉強擠出一絲笑意,「莘兒只是……一個人……沒事……胡思亂想……」
  
  「還真是胡思亂想!不過反正我有空,那我就陪你胡思亂想吧。」自在地躺至郁以莘身旁的榻上,公孫牧野將手枕在腦後,「如果真有這種可能,我最想做的事便是把那個發表會完成,讓公司重回我的手中。」
  
  「是嗎……」郁以莘依然笑著,只是笑容那樣的苦澀。
  
  「對了,除了發表會之外,還是有其他事可以做做的,比如說環遊世界啊、吃吃各國美食啊、看看各國美女啊……」公孫牧野閉起眼繼續說著。
  
  聽著公孫牧野一件件地訴說著他想做的事,郁以莘的淚開始在眼眶中打轉。
  
  他的夢想好多、好豐富、好多彩,美好得讓她幾乎都要嫉妒了……
  
  但無論如何,她至少知道了,知道就算只有他一個人,他一樣可以過得很好、很好……
  
  「公子。」待公孫牧野輕皺著眉,再也想不出自己還有什麼該做的事之後,郁以莘輕輕地喚道。
  
  「什麼事?」睜開眼,公孫牧野望著郁以莘,突然坐起身來仔細地打量她,「丫頭,你不舒服嗎?怎麼今天臉色這樣白?要不要去請姑娘來看看?」
  
  「公子,莘兒沒事。」公孫牧野的溫言關懷,讓郁以莘的眼眸更酸澀了,但她還是微笑說道,「對了,您會畫人物畫嗎?」
  
  「不是我的專長,不過我想還是沒問題的,」公孫牧野想了想後回答,「怎麼,有人托你要我畫人物畫嗎?」
  
  「這個……是的……」
  
  「我說你怎麼東拉西扯了半天,原來是想問我這事兒。」公孫牧野哈哈大笑,摸摸郁以莘的小臉,「放心,只要是你認識的人,我只有一句話,沒問題。」
  
  「謝謝公子。」除了簡短的回應外,此刻的郁以莘實在無法說出更多的話來。
  
  「你謝什麼啊,傻丫頭!」愛憐地瞪了郁以莘一眼,公孫牧野用手指敲敲頭略想了想,「對了,我初三下午沒事,就請你朋友那個時候來吧。」
  
  「謝謝公子……」
  
  「又謝,你今天是怎麼回事啊……」
  
  歎了一口氣,公孫牧野將郁以莘拉至懷中,正想再追問下去時,屋外突然傳來劉管家的聲音。
  
  「公孫公子,張大人找您呢。」
  
  「真會挑時間……」無奈地搖了搖頭,公孫牧野苦笑地對郁以莘聳聳肩,起身向門口走去,「對了,晚上我來吃飯,記得幫我留個座啊。」
  
  「嗯……」
  
  望著公孫牧野大步離去的輕快背影,郁以莘的淚,終於可以滴落。
  
  她相信,他的未來,一定像現在他的背影一樣,堅實而又光明。
  
  可其實,她多想,跟他一起完成那全部的夢想……
  
  可其實,她多想,與他一生一世相守……
  
  可最後,她終於明白,他終究不屬於這裡,她,也不屬於那裡……
  
  而他的未來與幸福,只有他自己有權力去決定……禁止轉載》pHCYZac1x7
  
  「丫頭,人呢?」
  
  約定的初三午後,公孫牧野早早便將畫紙與筆墨都準備好,然後在門外等待,但等到的卻只有郁以莘一人。
  
  「正站在這兒呢。」站在門前,郁以莘對公孫牧野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
  
  「你這丫頭……」恍然大悟地眨了眨眼,公孫牧野退後一步讓郁以莘進屋,然後關上門瞪著她,「什麼時候也開始調皮了?」
  
  調皮?
  
  如果他認為是就是吧……
  
  「今天開始。」
  
  還是笑著,因為郁以莘告訴過自己,無論他的選擇是什麼,她都要一直微笑到他決定的那一天……
  
  「好吧,既然你決定開始實行你的調皮新生活運動,」又好氣又好笑地聳聳肩,公孫牧野走至畫桌前站定,「那麼我也要開始我的嚴肅新生活運動了。」
  
  「好的。」郁以莘乖巧地點點頭。
  
  「把披風脫下,坐那兒。」指指郁以莘身上的披風後,公孫牧野輕撫著下顎,低下頭開始思考,「我想想該怎麼畫才好……」
  
  依言脫下披風,郁以莘靜靜地坐在公孫牧野對面的長榻上,等待著他構思。
  
  是的,是她,想要畫像的人是她。
  
  因為她真的好希望他為她畫一幅畫,一幅用他的眼眸專注地凝望她之後,親自構思、親自執筆的人像畫。
  
  她明白他很少畫人像畫,但正因如此,所以她才要他畫她!
  
  如此一來,就算他的選擇是離去,至少她還可以在他生命中的一個不平凡階段裡,留下一抹痕跡……
  
  「莘兒?」望著脫下披風的郁以莘,公孫牧野整個人愣住了,因為此刻郁以莘的穿著並不若她平常的淡雅樸實。
  
  在她披風下的是一套西京時下最流行的衣裳,高腰,低胸、篷袖、薄紗外裳、絲質內裙……
  
  想穿上這套衣裳,若不是有副絕佳的身材,便是具有十足的自信,而郁以莘自然是屬於前者!
  
  這套衣裳穿在她的身上,不僅展現出她豐盈的雙峰、細柳般的腰肢、修長誘人的長腿,也讓她不再像個小女孩,而有種小女人的誘人風情!
  
  該死的,這丫頭是想考驗他的定力嗎?竟穿得如此撩人……
  
  「我想試試這種衣裳。」似乎看出公孫牧野眼中的驚詫,郁以莘眼眸低垂,輕輕說道。
  
  「當然……我很高興你來的時候穿了披風……」公孫牧野喃喃說著。
  
  該死的,還好她穿了披風,要不然不知道今晚西京城有多少男人會輾轉難眠……
  
  努力地正了正心神,公孫牧野讓自己的注意力回到作畫這件事上,不要繼續胡思亂想,雖然那有一定的難度……
  
  他明白郁以莘終究是個女人,女人都想將自己最美的一面留存下來,因此他更會盡其所能地完成她的夢想。
  
  工作時的公孫牧野,嚴肅、專注得令郁以莘佩服又感動,因為他不僅自我要求很高,對於她這個被畫者也同樣要求很高。
  
  在他的要求下,她擺出許多不同的姿勢,最終,他總算決定讓她托腮側倚在榻上小桌旁,而後,便不發一語地揮灑畫筆。
  
  凝視著工作中的公孫牧野,郁以筆只覺得心中那份愛意愈來愈深,深到連她都不知究竟有沒有止盡……
  
  房中,只剩下兩人的輕微呼吸聲,以及公孫牧野的落筆聲。
  
  長時間維持同一個姿勢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不知為何,望著公孫牧野每回將眼神直勾勾地望向她時,郁以莘的心跳便會不由自主地加速!
  
  因為他凝望的眼神,彷彿是一種愛撫,當他注視著她的眼、她的眉、她的唇、她的頸、她的胸、她的腰……時,被他望見的每一寸肌膚,都不由自主地微微發熱……
  
  他望著她時,她回望他,而他低頭作畫時,她吐氣如蘭、心顫不已……
  
  他望著她的時間,愈來愈長,拿著筆低頭作畫的時間,愈來愈短……
  
  「累了嗎?」
  
  當最近的一次,公孫牧野長時間地凝望著郁以莘,令她身子因灼熱而不斷地微微抖顫之際,她聽到了公孫牧野溫柔的嗓音。
  
  「不累……」郁以莘喃喃說道。
  
  「不累才怪!」望著郁以莘僵硬的肢體動作,公孫牧野突然丟下筆,走到她的身旁將她扶坐起,開始輕輕地按摩著她的肩背,「怪我,每回我一工作起來就忘了時間,也忘了其他的事。」
  
  「我能看看嗎?」感受著公孫牧野的體溫由手掌傳入自己的體內,郁以莘下腹驀地發熱,低下頭輕聲問道。
  
  是的,她確實想看,想看在公孫牧野那雙深邃眼眸注視下的自己,究竟是什麼模樣……
  
  「不行,」但公孫牧野卻笑著拒絕了她,笑聲有些沙啞,「要等我畫完了你才准看!」
  
  「好吧。」輕歎了一口氣,郁以莘有些失望,「那我想……我們還是快些完成它吧,我真的好想看……」
  
  「如果你真的這麼希望的話……」低頭望著郁以莘,望著她胸前那道深深的乳溝,公孫牧野喃喃說著,半晌後才歎了一口氣,走回畫桌前,「那我就真的不能再分心了……」
  
  該死,他早就分心分到太平洋去了,為郁以莘畫人像畫對他來說簡直就是種酷刑!
  
  每當他望著她一臉純真地輕輕搧動著迷人的長睫毛,微張著小巧飽滿、嬌艷欲滴的紅唇,若隱若現的乳溝與雪白酥胸,還有因衣袖下滑而露出的白玉藕臂,微微露出裙擺的纖纖小足,他就完全忘了自己原來在做什麼,只能像著了魔似地直勾勾瞪視著她……
  
  該死,她可是那樣的信賴他啊,他怎麼可以……
  
  而公孫牧野究竟分了什麼心、又為什麼分心,郁以莘卻全然不知曉,她只知道當他重提畫筆時,他作畫的動作不知為何變得更慢,凝視她的時間則長得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公子……莘兒……哪兒不對了嗎……」當她發現公孫牧野的眼眸裡似乎有些掙扎,而她身下的最私密之處在他長時間的注視下竟然微濕後,郁以莘一動也不敢動地小聲問道。
  
  「你沒有不對,」丟下畫筆,公孫牧野認輸地仰天長歎,「是我不對……」
  
  郁以莘傻傻地望著公孫牧野轉過身,撩亂了他前額的頭髮,彷彿在思考,又像在煩躁。
  
  「如果公子覺得……」
  
  本想提議公孫牧野今日先到此為止,改日再繼續,但郁以莘的話卻沒有機會說完!
  
  因為公孫牧野在她說話時逕自向她走來,俯下身,望著她精緻的小臉半晌後,突然伸出右手,用手指輕撫著她豐潤的紅唇,而後是雪白頸頸,而後是露在衣衫外的細緻鎖骨……
  
  「公子……」被公孫牧野突如其來的舉動震住,郁以莘傻傻地望著他,心跳驀地加速。
  
  「你這丫頭也太不明白男人了……」
  
  望著郁以莘紅唇微啟的誘人模樣,公孫牧野歎了一口氣,再忍不住地將自己的唇覆住她的!
  
  他為什麼說她不明白男人,郁以莘搞不懂,但她卻明白,此刻公孫牧野攫住她紅唇的唇瓣是多麼的炙熱、多麼的霸道、多麼的……情狂……
  
  而他這個吻,漫長的就像是永遠沒有停止的時刻,直到郁以莘幾乎無法呼吸時,公孫牧野才將唇離開了她的,然後定定地望著她。
  
  被這個吻震懾得不住輕喘,但輕喘之時,郁以莘卻發現自己的眼眸似乎被公孫牧野緊緊吸引住了,不僅無法移開,更無法忽視他眼中的那抹渴望……
  
  俏臉,飛起了一陣紅雲,因為郁以莘知道他的這種眼神……
  
  「公子……」
  
  羞澀地挪了挪坐姿,但才動一下,郁以莘就發現自己被一雙大掌推坐回榻上,而大掌主人的胸膛則緊緊貼在她背後。
  
  「你可知你給我的是怎麼樣的苦差事?」
  
  口中喃喃說著,而說話的同時,公孫牧野的手也開始由她身後不斷地沿著她全身曲線來回游移,弄得她渾身躁熱難當,又敏感不堪……
  
  「望著這樣的你,你可知我要花多大的心思才能夠將注意力放在畫上?」
  
  「公子……」
  
  公孫牧野的話令郁以莘又羞怯又甜蜜,而她細嫩的乳尖,在他的言語及動作的挑弄下緩緩地挺立,並且隨著她呼吸時胸膛的起伏,不斷地輕輕摩擦著她身上的衣衫,令她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嚶嚀。
  
  「告訴我,這幅畫你會給誰看?」望著郁以莘衣衫下挺立的乳尖,公孫牧野甩手指輕拈問道。
  
  「唔……只有我……我一個人……」乳尖突然一緊,一股酥麻感令郁以莘無助地挺起酥胸,嬌吟出聲,「公子……」
  
  「不許給別人看,懂嗎?」雙手輕擰著郁以莘衣衫下的雙邊乳尖,公孫牧野望著她不斷吐出芬芳氣息的紅唇,強硬地說著。
  
  「懂……莘兒懂……」聽著公孫牧野如此充滿佔有慾的話語,郁以莘連胸口都嫣紅了。
  
  「真的懂嗎?」俯下頭,公孫牧野輕咬著郁以莘雪白的耳垂、頸項,又問了一次,只是這回,他的大掌無聲無息地扯開了她的上衣及抹胸,讓她的左半邊乳峰整個滑出,裸露在他的眼前。
  
  「懂……」輕閉上眼,郁以莘吐氣如蘭地說著,「因為……那將是……莘兒最珍藏的寶物……」
  
  「不,」輕握著郁以莘的左邊豐盈,公孫牧野用拇指及食指拈住她緩緩挺立的紅櫻桃,嗓音那樣的沙啞,「你還不明白。」
  
  「公子……」
  
  在公孫牧野嫻熟的挑弄下,郁以莘覺著自己的身子幾乎化為灰燼,她的雙乳又酥又麻,全身的力氣彷彿都被抽離了……
  
  「因為只要看到這幅畫的男人,都會克制不住地像我這樣對你!」用力扯著郁以莘柔嫩的乳尖,公孫牧野讓它們在他的手中化為兩顆艷紅的珍珠。
  
  「啊呀……公子……不要……」乳尖被人如此扯弄,那種又痛又歡愉的感覺,令郁以莘不斷地嬌喘著、媚啼著,「莘兒……不會……讓人看見的……」
  
  「他們一定會像我這欺負你!」聽著郁以莘誘人的媚啼聲,公孫牧野更用力地一握,「你要他們這麼做嗎?」
  
  「啊……」整個人被擁得動彈不得,渾圓雙乳又被人徹底握住,只留下一對櫻桃乳尖透出大掌,郁以莘仰起頭嬌啼著,「公子……不……莘兒……不要……莘兒只……要你……」
  
  公孫牧野如此霸氣又邪肆,令郁以莘的下腹不斷地緩緩抽緊,然後在羞澀之間,她感覺到原本微濕的褻褲徹底濕透了……
  
  「是嗎?」郁以莘的回答,令公孫牧野的眼眸整個深邃,「真的只要我?」
  
  手一翻,公孫牧野將郁以莘薄紗裳下的褻褲徹底撕碎,然後,將她的長裙整個拉至腰上。
  
  「公子……公子……」感覺自己的身軀幾乎完全暴露在外,想像著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一切,郁以莘咬住下唇,再說不出半個字來。
  
  「為什麼不說話?」緊緊握住郁以莘的纖纖柳腰,公孫牧野在她的耳畔說著,「告訴我,是因為你全濕了嗎?」
  
  「我……我……」
  
  「不說?那我自己去看看。」望著郁以莘兩頰深深的紅雲,公孫牧野故意說道,手緩緩地往下探。
  
  「公子……公子……」郁以莘拉住了他的手,低垂下頭,半晌後終於輕輕地點了點頭。
  
  「什麼時候濕的?」公孫牧野一邊問,一邊將他的唇瓣緩緩地由她雪白的頸項婉蜒而下,直至鎖骨,直至胸前,「現在?剛才?還是……一進門?」
  
  「啊……」當乳尖被公孫牧野含住時,郁以莘的身子徹底酥軟了。
  
  她無助地啼呼著,感覺體內不斷滲出的蜜汁,整個浸濕了她雪白的俏臀,以及身下的長榻……
  
  「你故意穿成這樣來誘惑我的,對嗎?」聽著郁以莘羞澀的嬌啼,望著她臉上、胸前的點點嫣紅,公孫牧野的話語更為邪肆了,「畫像只是借口,對嗎?」
  
  「不……不是……」發現自己整個人被推倒跪在公孫牧野的面前,而他還用膝蓋頂開了她緊夾的雙腿,將他火熱碩大的堅挺抵在她濕滑的花口處,郁以莘無助又瘋狂地搖著頭,「不是的……」
  
  「你是。」不斷地將自己的碩大堅挺在郁以莘的花瓣間來回掃動,公孫牧野故意輕淺地探入她那早已因需要而疼痛的花徑入口,嘴裡不住地說著,「要不然你此刻怎會讓我如此輕易地佔有你?要不然我都還沒怎麼撩撥你,你身下的蜜汁怎麼就濕透了?」
  
  聽著公孫牧野的話,郁以莘實在羞得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輕咬著下唇不發一語。
  
  但她的心中卻明白,她想要他要她,也許真的,由一進門開始……
  
  「那你的意思是,你並不想要我要你?」
  
  明知郁以莘生性怕羞,但公孫牧野就是愛煞了她臉上那種含羞帶怯,可又性感至極、銷魂至極的誘人神情。
  
  所以他跪在她的身後,雙手由她的脅下伸入,用力揉弄著她的渾圓雙乳,一邊將自己的火熱堅挺輕刺著她早已濕透的花徑入口,直到看見她的腰肢再忍不住地左右輕擺,直到看見她大腿根部緩緩流下一道晶瑩的蜜河……
  
  「公子……莘兒……」花徑中那股渴望與細碎的疼痛,令郁以莘的理智徹底渙散了,她只能顫抖著紅唇,不住地呢喃著,「莘兒……」
  
  「不逗你了。」望著郁以莘那令人渴望的撩人抖顫,公孫牧野的聲音那樣沙啞緊繃,「因為事實是……我想要你,想要到我根本無法克制自己的地步!」
  
  隨著公孫牧野的話語落下,郁以莘感覺到身後的男人一挺腰,毫不猶豫地將那碩大的火熱堅挺整個刺入她的花徑中,徹底貫穿了她的身子……
  
  「啊呀……」當纖細的花徑終於整個被充滿,那股等待已久的滿足感,令郁以莘瘋狂地尖叫了起來,「公子……」
  
  「我要你!」緊緊握住郁以莘不由自主地擺動起來的雪臀,公孫牧野由她的身後,將自己的堅挺一回又一回地刺入她濕潤、緊窒、窄小的花徑中。
  
  「公子……」身子,不斷地被撞向前,花徑深處,不斷地被來回摩挲,郁以莘感覺著體內那股壓力瘋狂地蘊積,讓她的思緒整個抽離,「公子……」
  
  「我要,要你這個溫柔如水的女子!」突然將手伸向彼此結合的部位,公孫牧野用力地搓揉著那顆濕潤紅腫的花珠,腰身更是不斷地來回挺動著,「要你這輩子只屬於我一人!』
  
  「啊呀……」他對花珠及花徑的雙重挑逗,令郁以莘的嬌啼聲更顯媚浪。
  
  她感覺自己的身子就像鞦韆般來回晃動、抖顫,身下的蜜汁因他放肆的挑逗而由體內瘋狂地湧出……
  
  男女交歡的淫媚聲響,充斥在整個空間裡,讓已失去思考能力的郁以莘幾乎都無法相信那羞人、淫媚的呼喊聲,竟是出自於她的口中……
  
  「莘兒……」望著郁以莘即將抵達高潮、媚眼如絲、嬌啼連連的撩人模樣,公孫牧野更不克制地前後猛力衝撞著,「說,你是誰的?」
  
  「你的……我是……你……」感覺著一股又酥、又麻、又充滿期待的感覺隨著公孫牧野強力的一出一進,在自己的花徑中不斷擴散開來,郁以莘再忍不住地放聲尖叫起來。
  
  「現在是誰在欺負你?」聽著那一聲高過一聲的媚啼,公孫枚野又一次地猛烈撤出、進入。
  
  「啊啊……」眼眸,整個渙散了,郁以莘趴著身子、雙手用力捉住榻上的被褥,顫抖著紅唇,「是你……牧野……啊……」
  
  「對,是我,」感受著郁以莘花徑中緊縮的頻率愈來愈高,公孫牧野更是瘋狂地挺著腰,任自己的汗揮灑在她的美背上,「在愛你!」
  
  「啊啊……」當那股蘊積已久的壓力終於抵達最高峰,並且霎那間一炸而開時,郁以莘眼眸一瞪,身子劇烈地顫抖了起來,「公子啊……」
  
  儘管知道高潮是什麼,當那股驚天快感在郁以莘的體內再度炸開時,她又一次覺得自己的身子碎成了片片……
  
  「來了嗎?」郁以莘花徑中的那股瘋狂痙攣,與她那幾乎止不住的媚啼聲,讓公孫牧野知道她的高潮已到來了,但他卻依然不斷地衝刺著,然後更瘋狂地揉弄著她身下最敏感的花珠,「歡愉嗎?」
  
  「來了……」儘管捉住被褥的十指指節都泛白了,可郁以莘體內那股褪不去的快感,卻依然讓她的身子緊繃又緊繃,「莘兒……來了……」
  
  「是嗎?」當郁以莘的第一波高潮緩緩平和時,公孫牧野抽出了自己的堅挺,然後將她酥軟的裸軀抱起,讓她仰躺在榻側,「不過不夠。」
  
  「公子……」感覺著體內依然存在的快感,感覺著自己的雙腿被公孫牧野徹底拉開,郁以莘又累又羞地呢喃著,「你……」
  
  「因為我沒有要夠你,」又一次將自己的堅挺刺入郁以莘的花徑中,公孫牧野低吼著,「因為我,永遠都要不夠你……」
  
  第十章
  
  經過多場的畫室歡愉之後,郁以莘的畫像總算完成了。
  
  當畫像完成的那一天,她也將他房中「鳳凰太極鏡」的所在及功用告訴了公孫牧野,並將自己的那面手鏡交到了他的手中,然後,離開。
  
  三天後,公孫牧野消失了。
  
  望著那間空蕩蕩的屋子,郁以莘明白了他的選擇。
  
  是啊,為什麼不走?
  
  在他的時代、他的世界,他是個呼風喚雨的「王」,而在這裡,他雖也受眾人矚目,生活雖也優遊自得,但卻永遠不若在他的世界時那樣五光十色、璀璨繽紛……
  
  郁以莘不會後悔自己的決定,畢竟她已經留有一段最好的回憶,並且她知道,他會好好的活著,好好的。
  
  儘管不後悔,可傷感與思念卻是那樣的真實,真實到令她夜夜輾轉難眠,因相思而淚濕衣襟——
  
  因為他竟那樣就走了,連告別,都沒有留給她……
  
  心痛歸心痛,但只要天光乍現的那一刻起,郁以莘就不會再讓相思啃噬自己的日常生活,因為儘管公孫牧野走了,但她還在,還活在這個屬於她的世界之中。
  
  唯一一次讓郁以莘幾乎徹底崩潰,以致於在暗夜中發出那令聞者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是當她鼓起勇氣,將埋藏於床底的手鏡取出的那一刻——
  
  因為她看不到他了,完全看不到了!
  
  無論郁以莘如何瞪視著那面手鏡、無論她的目光專注得幾乎要將鏡面射穿,她都再也看不到公孫牧野了……
  
  真正的……永世絕望。
  
  從沒有想過,他們這世,依然是這樣的結局。
  
  但在那聞之令人心酸、肝腸寸斷的悲泣聲中,郁以莘卻依然不斷地想望著:如果有下一世,希望他們降生在安康盛世,如果有下一世,希望他們降生在同一時代,如果有下一世,希望他……記得她、愛上她……
  
  「姑娘、姑娘,回回神!」
  
  一日,「懸恩當鋪」的生意異常冷清,正當郁以莘的淚又不知不覺地由眼角滑出時,她在恍惚間聽到一個聲音喚著她。
  
  「哦,抱歉。」連忙恢復自己的大朝奉身份,郁以莘低著頭拭去淚水,輕聲問道:「請問您當什麼?」
  
  「我要當這個,死當。」
  
  「好的。」
  
  望見一個布包被推進高台的窗口,郁以莘伸出手,輕輕地將布包拉向自己,然後緩緩解開上頭的結,但在看到其中的物品時,她的手懸在半空中,再也動彈不得——
  
  手鏡,一面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手鏡!
  
  這是她的手鏡?!
  
  不,不是的,她早已將她的手鏡埋在最深最深的地方了……
  
  可若不是,這面手鏡又是從何而來?
  
  顫抖著手,郁以莘以極慢極慢的速度將手鏡拿起、翻面,然後望著手鏡背後刻著的「凰」!
  
  是「凰」,竟是「凰」?!
  
  怎麼可能……
  
  「這……」像慢動作似地站起身、向下望,當望見高台下頭站立的人後,郁以莘再忍不住地用小手掩住紅唇,再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嗨,好久不見。」
  
  台下一臉笑意的人竟是……公孫牧野!雖然一頭俐落短髮,但卻是一身西京城民日常裝扮的公孫牧野!
  
  「你……你怎麼……」搖著頭,郁以莘緩緩地搖著頭,怎麼也無法相信自己眼中看到的。
  
  這是夢吧!
  
  要不然他怎麼回來了?
  
  要不然他是怎麼回來的?
  
  他應該……再也回不來了啊……
  
  「真不認得我了,還是不想認得我了?」望著郁以莘幾乎化為石像的呆愣模樣,公孫牧野帥氣地聳聳肩,「也對,既然你當時那麼迫不及待的把我送走,連個招呼都不打,自然就是不想再看到我,那我就不打擾了。」
  
  悠悠哉哉地將高台上的布包取回後,公孫牧野又穩穩當當地將布包夾在腋下,然後口中吹著西京小調,回身就往當鋪外走去。
  
  「你……你怎麼那麼傻!」望著公孫牧野即將由眼前離去,郁以莘以這輩子最快的速度衝出櫃檯,在眾人驚訝而合不攏的嘴形中揪住公孫牧野的衣袖,「你可知你或許再也回不去了!」
  
  「是嗎?」公孫牧野望著郁以莘那憔悴許多,但卻交錯著狂喜與驚惶的絕色臉龐,「你確定?」
  
  「我……你……」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郁以莘只能不斷地喃喃重複著,「你怎麼……那麼傻……」
  
  「除了不斷說我傻之外,你就不能說句很高興看到我之類的話嗎?」望著郁以莘那慌亂溢於言表,又不知如何表達的模樣,公孫牧野愛憐地輕撫著她的髮梢。
  
  「我……我……」淚光,再度盈滿郁以莘的眼眸。
  
  她當然希望看到他,只是他可知……
  
  「沒意思,」歎了口氣,公孫牧野輕輕拭去郁以莘眼角的淚滴,「虧我還這麼想見你。」
  
  「我想見你、我想見你!」感覺著由公孫牧野手中傳來的溫熱,郁以莘再也忍不住地抱住公孫牧野低喊著,「我想見你……」
  
  不是夢,真的不是夢,他真的回來了,回到她的身旁了……
  
  「我早知道你想見我,所以我才回來讓你見啊!」緊緊抱著郁以莘,公孫牧野的聲音有些沙啞與哽咽,「傻丫頭、傻丫頭……」
  
  「你可知道,你這回,也許再也……」緊捉著公孫牧野後背的衣衫,郁以莘幾乎泣不成聲。
  
  是啊,雖然她不知道他為何還能來到她的身旁,但她卻明白,他也許再也回不去了!
  
  而那讓他來、又再也回不去的原因,卻極可能是來自於她的善意欺騙!
  
  「我知道,應該說,我比你更清楚。」
  
  但公孫牧野的回答,卻讓郁以莘的腦子霎時空白。
  
  「你知道?」許久許久之後,郁以莘仰起小臉,顫抖著唇角問。
  
  「是的,我知道得清清楚楚。」公孫牧野點點頭,「因為我回去之後,便不斷地找尋有關這兩面手鏡的記載,最後,終於在一本極古老的小冊子中,知道了那個當初你沒有告訴我的故事,也知道了這兩面『太極鳳凰鏡』的極限並非如你當初告訴我的『隨時、隨地想用就用』,而對於這點,我想你應該向我解釋一下。」
  
  「我……」郁以莘吶吶的不知該如何解釋,「我只是……」
  
  「只是想讓我完成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輕笑著拍拍郁以莘的小臉,公孫牧野替她回答了這個問題,「是吧。」
  
  點點頭,郁以莘只能點點頭,而心中,有股緩緩升起的感動。
  
  因為他真的瞭解她,瞭解她所有沒說出口的話……
  
  「好吧,這筆帳我往後會跟你算,你最好有心理準備……而我現在要告訴你的是,由那本小冊子之中,我明白了手鏡的極限是三個來回,也就是六次穿越。」
  
  「六次穿越……」郁以莘喃喃地說道。
  
  原來有六次穿越的機會,那麼,他終究還是要回去的。
  
  那麼,這回他是來向她告別的了,真正的告別……
  
  望著郁以莘迷濛而悲傷的雙眸,公孫牧野明白了她心中所思,也明白她還沒想通,而他,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然後放開了身前的可人兒,將原本置於一旁的手鏡用力往屋外的石柱上一砸!
  
  「你幹什麼?!」
  
  聽著手鏡破碎的聲音,郁以莘整個人都傻了!
  
  她瞪大了眼、顫抖著唇,望著地上那面已破損的手鏡半晌後,掙扎地由公孫牧野的懷中脫出,著急地蹲下身想拾掇,卻又被公孫牧野一把拉回懷裡。
  
  「不許撿,它也該功成身退了。」瞪著郁以莘,公孫牧野狠狠地說著,「上回我之所以回去,是因為我以為我可以回來,因為你騙了我!所以這回,我一點也不想哪天你又利用這個把我甩得遠遠的!」
  
  「為什麼……搞不好它還有穿越的能力……」被緊擁在公孫牧野懷中幾乎無法呼吸的郁以莘喃喃說著。
  
  「我要它的穿越能力幹嘛?讓它再把我送走?告訴你,我受夠了!我受夠沒有你的生活了,我絕不要再體會一次那種地獄般的感覺!」一邊說著話,公孫牧野一邊又用力踩了踩地上那面幾乎「體無完膚」的手鏡,「更何況你怎麼就沒想過,我這回把手鏡都帶來了,你還想要我穿越到什麼地方去?」
  
  「啊……」經公孫牧野一提點,郁以莘才想及這個重點。
  
  是啊,以往「穿越」時,公孫牧野與她總是在兩面手鏡中來去,而如今,他不知道用什麼方法將手鏡帶了回來,而兩面手鏡又在同一個時代、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地點,那麼……
  
  「既然如此,你幹嘛還砸壞它?」由公孫牧野的懷中仰起頭,郁以莘輕聲問道。
  
  「這……」
  
  聽到郁以莘的話,公孫牧野臉一紅,因為他剛才只是想用最直接的方式讓她明瞭他回來的決心,一時半刻間還真沒有想到既然兩面手鏡都在同一個時代,那他還砸什麼砸……
  
  「我傻了,看到你一開心就傻了,」蹲下身將手鏡拾起,公孫牧野皺眉看著被自己砸爛的手鏡,「沒關係,應該還修得好吧……我想……」
  
  「為什麼?」望著公孫牧野的舉動,郁以莘終於問出了心中最想問的問題。
  
  是的,為什麼?
  
  是什麼讓他甘願放棄那個世界的一切,破釜沉舟地來到她的「西京」?
  
  答案,是她心中所想的那個嗎……
  
  「因為我喜歡這個時代,喜歡我身上的這身衣裳,喜歡西京城,更喜歡這裡大大小小的人、事、物……」伸手抬起郁以莘的小臉,公孫牧野柔聲說道,「特別是你!」
  
  公孫牧野口中說出的答案,與郁以莘心中的答案契合了。
  
  並且,他還說他喜歡她!
  
  親口說他喜歡她……
  
  「我這輩子,一直生活在仇恨與面具中,從不相信世上還存在著真、善、美,直到來到西京,遇上了你……」將額抵住郁以莘的額,公孫牧野低啞著嗓子輕輕說道,「是你讓我相信這一切都是存在的,也是你讓我明白,什麼才是我生命中真正重要的事。」
  
  「那個發表會……」儘管心中那樣的甜蜜,但郁以莘還是擔憂地問著。
  
  「我完成了,但是,是用另一種方式完成。」
  
  「什麼方式?」郁以莘好奇地問著。
  
  「我最早的打算,是利用發表會的名義,揭發那些人的醜惡,奪回原本該屬於我的公司與財產,但你離去後,我發現那一切變得好膚淺,」公孫牧野睜著異常清澈的眼眸緩緩說道,「也開始懷疑那樣做,除了再造另一起仇恨之外,能帶給我以及我逝去的父母什麼快樂?」
  
  「所以……」
  
  「所以我雖然還是按計畫開了發表會,也讓所有人驚艷,」公孫牧野淡淡地笑了,「但是結束後,我將所有的設計圖稿及往後所得授權給一個公益機構,便拍拍屁股走人。」
  
  「為什麼?」郁以莘不明白地問道。
  
  「因為夠了,因為我放下了,因為我再不想受束縛了。」公孫牧野吸了一口氣,坦然一笑,「更因為我還有重要的事等我去做,而那件事就是找到一個救過我、體貼我、讓我在不知不覺中戀上她的好姑娘,然後寵著她、愛著她,儘管她是個小了我十歲,又傻、又溫吞、又騙得我幾乎瘋狂的大騙子!」
  
  「公子……」望著公孫牧野的眼眸那樣通透不帶一絲塵埃,郁以莘的眼也朦朧了。
  
  「我愛你,聽清楚了,莘兒,愛得就算我這輩子再也不回去,我也只會開心,沒有怨言……」
  
  「你……」傻傻地望著公孫牧野,郁以莘看著那對深情又炙熱的眸子,突然臉一紅,再不敢望著他。
  
  「這麼不喜歡看到我?」望著郁以莘羞怯不已、不敢望向他的柔美模樣,公孫牧野故意說道,「那我走就是了。」
  
  「我喜歡你……我喜歡你……」一聽到公孫牧野說要走,郁以莘連忙低喊著,但當她發現自己說的是什麼,而他的神情又是如何的愉悅後,她更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胡亂地說著,「你……現在住哪兒……以後……如何生活……」
  
  「暫時還沒決定。」滿足地長歎了一口氣,公孫牧野含笑說著,「不過你別擔心,我這回有了萬全的準備。」
  
  「萬全的……準備?」
  
  「是啊,我把我所有的家當都換成了金子,然後全綁在身上,」拍拍自己的腰際,公孫牧野對郁以莘顯示自己的「萬全準備」,「那足足夠我半輩子不愁吃穿了……」
  
  望著公孫牧野腰際間的「鼓起」,郁以莘真的很想笑,但最後,她的眼淚卻先她的笑容而出。
  
  因為他,竟捨得拋棄過去的一切,只為來到她的身旁……
  
  她若不知這需要多大的勇氣與決心,若不知這其中埋藏的愛戀有多深,若不知他真的心之所在,那她,根本就不配得到他的愛……
  
  而她,全明瞭了。
  
  「不許哭了!」望著郁以莘的眼淚,公孫牧野輕聲斥責著,但聲音中卻只有濃濃的愛憐,「我大老遠的回來可不是來看你哭的。」
  
  「好,我不哭、我不哭……」
  
  拚命的抹著眼淚,郁以莘讓自己笑,因為此時此刻,她得到了幸福,一個情牽兩世後的真正幸福……
  
  「好姑娘,我這輩子再不會讓你哭了!」輕吻著郁以莘的唇,公孫牧野將所有的感情全釋放出來,再無任何的隱藏。
  
  「真想知道是誰,竟讓你再回來我的身旁……」許久許久之後,郁以莘將頭倚在公孫牧野的懷中輕輕說道,「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他的這份恩情。」
  
  「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笑了笑,公孫牧野由懷中掏出一本古老至極的小冊子,然後翻到最後的一頁,「那本小冊子的署名是……」
  
  「飛煙姐!」但還未看到署名者之前,郁以莘便叫喊出聲,而眼眸徹底朦朧,「是飛煙姐!」
  
  是的,那筆娟秀冷清的字,除了穆飛煙之外還能屬於誰?
  
  輕輕取過冊子,郁以莘一頁一頁地翻著,最後,再忍不住地將小冊子貼住心口,任淚水在臉上奔流。
  
  她的飛煙姐,那個看似清冷、不食人間煙火、不問世事,一天到晚在古墓中打轉、來無影去無蹤的飛煙姐,心底其實是那樣的細膩、那樣的柔軟……
  
  她不僅大費周章地將「太極鳳凰鏡」的來龍去脈調查得一清二楚,更千辛萬苦地找到了兩百前年那位女將軍的墓,將這本小冊子與「凰」鏡埋藏在一起,更在多處相關墓中都留下線索,只為讓一千八百年後的公孫牧野明瞭一切……
  
  「是的,我們一定要好好感謝你的飛煙姐,」親吻著郁以莘臉上的淚滴,公孫牧野輕聲說著,「你知道嗎?她不僅留了好多線索讓我有機會尋得這本冊子,還特地留了話給我,讓我更不敢不回來了。」
  
  「什麼話?」雖然知道公孫牧野是在開玩笑,但郁以莘還是很想知道,一向清冷淡漠的穆飛煙會說出什麼樣的狠話來。
  
  「一日不歸,我穆氏盜墓家族絕不停止清你祖宗十八代墓、壞其風水之行為,保證讓你代代窮絕,永世不得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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