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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名稱:帝王的情婦-夙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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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的情婦 (夙雲)

黑氏家族──一個備受詛咒的情婦世家,傳言只要成為情婦,或奪走他人丈夫,必慘遭橫禍,所以,黑家目前碩果僅存的十個女兒,皆必需面臨這個駭人的詛咒。黑夜憐,一個年僅十歲,卻擁有大片土地的智障兒,為了奪得那片土地,龍霸天戴上慈善家的面具,用盡詭計讓夜憐成為他的養女,事成後,再一腳把她踹開!六年後,當兩人再度重逢時,她已是個受過專業訓練的一流情婦了。他震懾於她的美豔、聰慧與挑逗的技巧,一夕之間,她的身份從養女變成情婦,而那個駭人的詛咒已悄悄發揮作用……



夙雲 花之語

  蓮花的花語是信仰。

  以前,埃及人的喪禮上一定供奉著蓮花,以祈死者能再生,因為,埃及人相信人死後還會復活,像替法老王建造金字塔,乃是準備復活後使用,所以,蓮花在這個信仰中佔有極重要的地位。

  蓮花有兩個截然不同的神話。

  羅馬神話中的女神Nympha,是個住在海邊的美麗女神,深受眾神與男人的愛慕與崇拜,而在眾多的水生植物中,蓮花最嬌豔美麗的。所以,蓮花有「花中皇后」之稱,故蓮花的屬名就叫「Nymphaea」。

  而另一個神話則源自德國。傳說古代的德國人認為陰森恐怖的沼澤中有惡魔──水妖。而水妖為了引誘過路的行人,常化成清麗脫俗的蓮花,誘騙人們上前採擷而使其失足跌入水中,所以德國人認為蓮花是不祥之物。

  夙雲想起達摩祖師說:「汙泥也能生好蓮──」

  也許,蓮花最特別之處是在於它的──

  出汙泥而不染吧!




















序幕

  黑氏家族──是一個情婦世家,同時也一個備受「詛咒」的家族。

  傳說中,在不知多少年以前,曾有一個女人,她身著素袍,一臉哀戚地面對著屋簷下以纏綑好的繩索,她默默流著類,心中累積翻騰的仇恨像燒不盡的大火。

  「可惡的黑家女人,竟然搶走我的丈夫……哼!在我上吊自縊之前,我──詛咒姓黑的全家族,世世代代絕子絕孫。我死後更要變成厲鬼,讓你們黑家子孫不得安寧,不得好死……」

  她的「詛咒」,居然從她斷氣的那一剎那,開始緊緊尾隨著黑家的子孫。

  在那之後的許多年,「詛咒」竟然成真。中國人一向講究「多子多孫多福氣」,可是,時至今日,對於曾遭受詛咒的黑家而言,全世界綿延的子孫人口數,竟只剩下寥寥十人而已。

  這個「情婦世家」每一代子孫都身受詛咒──只要成為男人的情婦,或搶了別人的丈夫,必慘遭橫禍,死無葬身之地。

  所以,目前碩果僅存的黑家十位女孩兒,不管她們在世界的哪個角落──

  她們都面臨著這駭人的「詛咒」。

  如果,這真是她們注定的命運呢?

  她們能躲得過嗎?



















第一章

  龍,對於中國而言,是獨一無二的尊貴象徵。

  龍之於中國人,是天地間最崇高的尊者,更是不滅的精神圖騰。

  龍,就是王。

  龍霸天,就像是中國的尊龍,他是「龍帝國」的統治者,是一位帝王。

  「龍」這個姓,雖然很中國化,但龍浩介卻是一位道地的日本人,他成立「龍集團」,建立一個能在日本呼風喚雨,號稱第一的最大財團。

  而他的兒子龍霸天則更是青出於藍。龍霸天將整個「龍集團」重新整頓擴編,合併成「霸天財團」,同時也成為一個能在世界商場上叱吒風雲,不可一世,令人不容小覷的「龍帝國」。

  霸天集團是一個世界性的跨國財團,而龍霸天更是一位令人聞之色變的「冷血帝王」。

  傳說中的龍霸天,若想併吞他人的財團,就像喝白開水般容易,簡直就是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家事」;傳言他殺人不見血,薄情寡義,無心無肺,冷酷殘暴,所以,人人稱龍霸天為「冷血帝王」。

  人們對於好奇的事物,總免不了有許多揣測,尤其龍霸天又是富甲一方的「帝王」。傳聞中的他有著微鬈的身棕色短髮,他一向蓄著很正式的紳士頭,總是西裝筆挺,英氣逼人,他的體格壯碩,活脫脫像尊比例均勻的雕像。而且,他俊俏的臉上有著一對極具魔力的黑眸,能蠱惑每個女人的三魂七魄,能令女人神魂顛倒,為之瘋狂。

  人們想像中的他是個風流倜儻、浪蕩不羈、聲名狼藉,道道地地的獵豔高手。不管他走到何處,只要是佇立在女人堆中,他天生攝人魂魄的魅力,就足夠震懾人心了。

  這些都是充斥在市井小民,街頭巷尾的八卦小道消息。

  而真實的龍霸天,商場上的人喚他為「冷血帝王」,他著實相當的「冷血」,對女人也不例外。

  他對女人的態度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酷到極點。

  他冷血到對女人毫無感覺,他的情人就是事業,他的情婦就是「龍帝國」,他的妻子就是「霸天集團」,他是名副其實的「冷血帝王」。

  龍霸天的母親冷玉濃,也許是求孫心切,竟明目張膽、大搖大擺地替他──「龍帝國」的帝王──招攬情婦,供龍霸天「傳宗接代」用。

  冷玉濃一共挑選了十二位情婦,並命令這些情婦進駐龍宅供龍霸天「使用」。

  人人見得龍霸天有十二個妾,更加相信他是個風流大哨,道地的玩世不恭的花心大蘿蔔。

  所以,「獵豔高手」的稱號不脛而走。

  而他的母親冷玉濃聽見傳言,竟還大笑道:「我兒子龍霸天是帝王呢!如今僅僅擁有十二個情婦,算得了什麼?」

  但對龍霸天而言,有無這十二位情婦,根本沒有差別。

  時過多年,他依然未在十二個情婦身上藍田種玉,冷玉濃報孫之心依然落空。

  而她,已等不及了……

  ※※※

  龍霸天雖然姓「龍」,不過,他並不是龍浩介的婚生子,他其實是一名私生子。而冷玉濃,則是龍浩介眾多妻妾中的一名小姨太。

  龍家有個不成文的「家規」──能繼承龍集團的「候選人」,未必是正房的兒子,每個孩子必須先從母姓,不從父姓,只除了──龍浩介從眾多而女中,遴選出「龍集團」的繼承人,才得以改姓為「龍」,由此可知龍浩介重視的是能力,而不是血緣。

  龍霸天就是從父親妻妾的而女中脫穎而出的。他雖是私生子,但他畢竟是這財團的接班人。從此,龍霸天的母親冷玉濃才得以在龍浩介成群的妻妾中出人頭地。她仗著有龍霸天做後盾,行為簡直是無法無天。

  龍浩介其實有著黑道世家的背景,所以,他所領導的「龍集團」,具有相當濃厚的黑道色彩。而龍霸天接手後,他除了作風更是狠、快、准外,他也比龍浩介更狡猾、陰險、高深莫測,玩弄人於鼓掌之間……這些「特點」,即使他的父親龍浩介也望塵莫及。

  目前,野心勃勃的「龍帝國」領導人龍霸天看中了台灣的一塊千頃土地,也虎視眈眈地想得到它,不過,──他厭惡有黑道強勢手段干預,他喜歡「白」道的溫和手腕,所以,動腦不動刀是他一貫的「蠶食鯨吞」策略。

  他飄洋過海從日本飛向台灣,坐鎮霸天財團在台灣的總部──位於敦化北路上的霸天大廈,一幢七十層樓高的豪廈。

  龍霸天此刻正坐在霸天大廈總部內的總裁室。

  四方的玻璃倒映出他雄偉的英姿,以及那張不苟言笑的酷臉。

  落地窗外的人群來往不息,車水馬龍將台北市內的大街小巷擠得水洩不通。

  霸天大廈內的龍霸天,這位天下第一的帝王,他眼底所見的儘是星光燦爛、明月如鉤的夜空。

  冬天到了,所以,天黑得特別快吧!他自忖。

  驀地,龍霸天冷酷地旋過身子,面對他的部屬中森耀明,他一絲不苟地質問:「那塊土地,處理的進度如何?」音調中的寒意滲進人的骨髓。

  中森耀明與龍霸天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中森耀明是龍浩介第六個小老婆中森春子所生,而他不是龍集團之繼承人,故只能從母姓。

  中森耀明負責霸天集團在台灣所有的營運,他也算是年輕有為、努力踏實,加上具有不輸龍霸天的經商才能,而且兩人年紀相仿,使得龍霸天相當倚重他,並任命他為霸天集團的副總裁。

  中森耀明犀利的雙眸,從頭至尾,仔細端詳眼前這位「帝王」,他不禁含笑想著:有誰能料到,這世間竟有如此年輕的帝王?中國的歷史上除了溥儀五歲登基,及乾隆二十歲繼任外,現在這世上,不論是君王、總統或公司財團總裁,誰能像龍霸天如此年輕就能獨當一面?

  龍霸天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只聽信「傳聞」的人猜測龍霸天有一定的歲數,因為他具有的睿智、遠見和威望,應是四十多歲的人才能擁有,才夠格成為一位「帝王」。

  唉──中森耀明微微歎口氣。可惜,大家都估計錯誤了。因為這位帝王──竟還未達三十而立,他只有二十七歲而已。

  帝王應是得到全天下後,絕對的遊戲人間,奢侈靡爛、放浪不羈的嘻笑度日,身邊美女如雲……但是龍霸天的生活並沒有落入這樣的公式。

  他依然不近女色,對女人的慇勤毫無感覺,他只是耗盡精力不停地工作,不斷擴大他的「龍帝國」。

  世人都謠傳龍霸天有著一張玩世不恭的臉,是名副其實的花花公子。其實,龍霸天的外貌只能以具有「王者之風」來形容。

  他給人的感覺很冷、很酷,很有威嚴,一副天生的帝王相,凡是見過他的平凡人,鐵定會震於他的威儀。

  儘管是現在,中森耀名對上龍霸天那對冷然的眸子,竟也感到一絲寒意!

  他一五一十地詳細報告:「龍少爺,那塊土地……霸天集團已收購了十分之九了,剩餘的十分之一,我們……遭遇了某些困難。」他老實敘述。

  「困難?」龍霸天黑眸冷冽睨中森一會兒,不疾不徐道:「哦!居然有事能難倒『龍帝國』?」

  「在T區這塊土地的南邊,有近二百坪的土地,是屬於一位姓黑的婦人所擁有。」中森耀明解釋。

  龍霸天道:「怎麼?她不肯賣地嗎?」

  「不!不是。」中森耀明苦惱道。「再怎麼說,我們是采『懷柔政策』;收購價格比市價行情多三倍以上,擁有那些不毛之地的人應該沒有理由不接受這種上好的條件。只不過,我們的運氣不好,在採取收購行動前,這位黑姓婦人竟然逝世了,使得這塊土地的繼承權轉移到她女兒身上。於是,麻煩事也隨之而來。」

  「為什麼?」龍霸天緊鎖眉頭。「她女兒有這麼難搞定嗎?」

  「這……」遲疑了一會兒,中森耀明坦承道;「一點也不錯,事情出乎我們的意料。」

  龍霸天聞言,雙眸閃爍,直言不諱道:「那大家還真是無能啊!」語氣相當諷刺。

  「是的,我們無能。」中森耀明垂首致歉,他無奈地說明:「根據我們的調查,黑姓婦人的女兒名叫黑夜憐,今年才十歲,生父不詳,從未向戶政機關報過戶口,也沒上過學……這些都不打緊,畢竟不管如何,她都擁有這片土地的繼承權,她與她母親的血緣是不能漠視的,但是──」他頓一頓又道:「誰知道,她這女兒竟然是……是個智障兒。」

  「智障兒?」龍霸天大驚失色。「怎麼會如此呢?」

  「我也不知道。」中森耀明報告道。「其實,我們看中的這塊土地,在台灣,根本是人煙罕至、寸草不生的窮鄉僻壤,要收購根本是易如反掌。但在這同時,我們得知有一位黑姓婦人擁有二百坪土地的所有權,而且,這位婦人早已臥病在床好多年,她或許因生病而喪失了語言能力,所以,沒能好好教導她的女兒。十歲的黑夜憐竟不太聽得懂中文,也不太會說話,反應相當遲緩,好像只有五歲的智商……台灣政府的社工人員判定她是名輕度智障兒。」

  黑夜憐?名字頗特殊的台灣女孩,龍霸天暗自歎了一口氣。「這對我們收購她的土地又有何影響?」

  「龍少爺,你有所不知。」中森耀明侃侃而談。「我想,各國的法律應該都有明文規定,只要是犯罪被褫奪公權以及精神異常者,法官都可宣告他們為禁治產人。如今黑夜憐是名智障者,沒有能力管理她名下的財產,政府有『權力』將她送往啟智學校接受特殊教育。若她的智力一直無法成長,她名下的土地所有權,可能會轉移給台灣政府──充公。」

  龍霸天聞言,雙唇抿緊,沈默了好一會兒,才吐露出幾句堅定的話。「我絕不容許這塊土地變成台灣政府所有。我也絕不允許收購這塊土地的計劃失敗。我更不能容忍將在這塊土地上進行的規劃有任何『閃失』。」他依然傲氣騰騰。

  龍霸天雙眸閃爍著前所未有的野心,這令中森耀明十分納悶。他唯唯諾諾問道:「龍少爺,我……實在不懂你的心。」他深呼一口氣,有點以下犯上的意味。「你已經得到全天下了,你並不差這塊土地啊!你有必要如此處心積慮地為了那塊荒漠之地絞盡腦汁、不擇手段嗎?」

  龍霸天挑眉冷冽道:「絕──對──有──必──要。」

  中森耀明有好多無解的疑問。「就為了要在台灣蓋一座超越美國迪士尼的遊樂場?龍少爺,以我經商多年的經驗來『盤算』這筆買賣,我認為絕對是划不來的。由土地收購開始,到開發建設完成,起碼要花六至八年的時間,再加上人事費用,成本將在上千億日幣左右。而把這些時間和精力用來投資短線的期貨、股票、債券,絕對是財源滾滾而來,更能讓霸天財團站穩領導商界的地位。」中森耀明滔滔不絕地闡述著。

  而龍霸天對中森的話置若罔聞,他還是十分堅持。「不管如何,那筆土地,我是勢在必得。」

  中森耀明真的不能理解,為何龍霸天會對此次計劃如此執拗?

  此刻龍霸天的表情看起來莫測高深,沒人能忖度他的心思;玻璃窗上倒映著他剛毅的輪廓,冰冷的表情,但是他的雙眸卻是熠熠生輝,因為,他的眼瞳中出現一幅畫──

  一個無憂無慮的兒童天堂──遊樂園。

  ※※※

  在沒有保鏢、安全人員護衛下,龍霸天獨自一人駕著蓮花跑車離開霸天財團,前往台灣內湖的宅邸,這是龍家人在台灣建造的豪宅。

  不同於以往,此時此刻,這座最高級的別墅正是燈火通明,顯然,龍宅有熟人來訪。

  龍霸天的母親冷玉濃帶著十二位她挑選給兒子的情婦,一起飄洋過海來台灣。

  龍霸天停好車子,冷眼看著冷玉濃及十二位女人趨前熱忱地歡迎他回家,這盛情真可感動天地。可惜,龍霸天硬是不領情。

  他表情透露著不耐煩,但口氣還算尊敬。「媽,您不顧舟車勞頓來到台灣,可有什麼指教?」

  冷玉濃自在地答道:「你不回日本,我當然就來台灣探望你啊!我還不忘帶這十二位情婦,供你在台灣『暖床』用!』

  望著十二位貌美如花、婀娜多姿的情婦,龍霸天忍不住嫌厭地道:「媽,你鬧夠了嗎?我可真的是受夠了。」

  語畢,他旋身大步邁進大廳,可是,冷玉濃依然不放過她的兒子。一聲令下,十二個情婦已發揮八爪章魚的功力,努力地服侍、討好這位帝王。

  她們七手八腳地替龍霸天脫鞋、穿鞋、解下外套,為他沏茶、捶背、捶腿、放洗澡水、為他刷背……一番折騰下來,當龍霸天再次出現在和室時,已是一身莊嚴的深色日本和服。

  他英俊挺拔,一副權威的帝王樣,盤坐在冷玉濃的對面。

  冷玉濃慈藹地注視著她的兒子。「來!這是母親親自為你沏的人參茶,為你補體力用的,喝吧!」她把茶遞給龍霸天。「我好關心你啊!孩子,你在台灣過得好嗎?」

  不過,龍霸天不為這些表面的話語所動,他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的母親,眼瞳中透露著冷酷無情。

  冷玉濃雖然有五十歲的年紀,其實還是個相當漂亮的婦人。過度的保養,使她的肌膚仍然光滑細緻,稱得上得天獨厚的曼妙身材;而且現在的她受龍浩介的獨寵,集權力、名望於一身,使她更顯雍容華貴,益發突顯她尊貴女王的模樣。

  她所有噓寒問暖之詞,在龍霸天聽來,全是假情假義。

  龍霸天單刀直入地說:「媽,我來台灣是為了公事,而且我也有一半的台灣血統,不是嗎?我希望妳能回日本,順道把十二位佳人帶走,越快越好。」他說話毫不帶感情,更遑論母子之間的親情了。「最好是明天一大早就走。」

  「孩子──」冷玉濃露出傷心的神色。「怎麼,你這麼不歡迎你的母親和我為你遴選的十二位佳人?我只是擔心你的年紀也老大不小了,卻還沒一個中意的女人能為你生兒育女……」

  「少來!」龍霸天譏誚諷刺道。「妳可以利用任何人,但話別利用妳唯一的兒子。從我接手『龍集團』以來,妳也算是掌握大權之人,妳為所欲為、無法無天,但是,礙著妳是我的母親,那些大媽、小媽不敢對妳如何。妳根本已是有恃無恐,除了我之外,妳是第二個能控制『龍集團』的人。這樣,妳還有何不滿?媽,有些事適可而止就好,別太過度了,那樣會招致天妒人怨──」他暗示著。

  「你──」冷玉濃目光一下暗起來,她雙拳緊握道:「你何必如此翻臉不認人,我也只不過是要個孫子罷了,你爸爸想抱孫子──」

  「孫子?哼!」龍霸天輕鄙地笑了笑。「要孫子還不容易?龍浩介有數不清的兒女,叫他們其中一人隨便生一個不就得了!」

  「不!別人不能先懷龍家的第三代繼承人,只有你,我必須搶在所有龍浩介的妻妾之前,讓我的兒子先生下繼承人,我必須先馳得點,也好更加取悅龍活介及掌握龍家第三代的權力──」終於,冷玉濃說出她的「偉大計劃」。

  「取悅?權力?」龍霸天猛搖頭。「為了這些,妳可以任意犧牲妳為我準備的十二位情婦?她們根本就是生孩子的工貝嘛!媽媽,我拒絕利用她們,因為我不喜歡到處散播我的『種子』,我無法容忍我的孩子成為私生子──」

  話畢,他站起身來。

  冷玉濃卻猛地抓住兒子的手,她翹望龍霸天毫無表情的英俊臉孔,頗無奈地道:「我明白,你很恨自己私生子的身份,但是,我除了沒法給你龍浩介婚生子的名分外,我可曾讓你受寒受饑?如果當年我沒有委身做龍浩介的妾,今日,又怎會有你龍霸天這位帝王的產生呢?」

  見龍霸天不語,冷玉濃又振振有辭道:「霸天,別恨你的父親,你雖是私生子,但是,我敢肯定,在他這麼眾多的子女中,他是最疼愛你的,不然,也不會只有你姓龍,對嗎?」冷玉濃微微歎口氣。「其貿,男人嘛!大丈夫三妻四妾,再正常不過了。」

  「是嗎?」龍霸天不以為然地道出心中「真正」的想法。「也許吧!不過,我不覺得我是大丈夫,所以,我不會擁有如雲的妻妾;而且,我憎恨在大丈夫身旁的那些三妻四妾,她們那些不要臉的女人,只會跟別的女人搶丈夫。」

  語畢,他掙脫母親的手,頭也不回地離開,只剩下一臉錯愕的冷玉濃。

  冷玉濃踉蹌癱倒在地。龍霸天剛剛那一席話,深深刺傷了她的心──原來,她的兒子竟然恨她!

  這是什麼世界?她辛苦懷胎十月的兒子,竟然嫌她是不要臉的女人!

  她有些淒然地咬住自己的食指,一臉無法接受這個惡耗的神情。

  身為女人活在世上的意義是什麼?她的丈夫龍浩介有許多的妻妾,根本無法完全屬於她;而她唯一的兒子,她「認為」可以倚靠一輩子的兒子,竟然瞧不起她!?

  哼!男人、丈夫、兒子,沒有一個是好東西,沒有一個是可以讓她依靠的。她只能靠自己,而她所擁有的又是什麼?

  她突然大徹大悟──

  對了,就是權力和金錢。

  是的,即使拚上性命,她也要掌控這一切。

  ※※※

  今天,一個豔陽高照的好日子。

  淡水三芝一帶雖然是晴空萬里,但是卻處處顯露著邪惡、醜陋之氣息。

  中森耀明與屬下二十餘人,及首腦人物龍霸天,駕駛著豪華轎車,前來勘測這塊千頃的土地。

  其實,勘測土地只是借口,真正的用意是來探尋這位據說只有十歲的智障女童──黑夜憐。

  龍霸天還未想到用何種「策略」才能得到這塊即將充公的二百坪土地,一個跨國財團與當地政府爭地,而他究竟有多少勝算及籌碼呢?

  車子駛向這一大片山明水秀、鳥語花香的美麗土地,這裡依山傍水彷彿人間仙境,是一塊未開發的處女地。龍霸天幾乎立即喜歡上這裡,也更肯定用這塊地來開闢遊樂場是最佳的抉擇。

  望著遠方一間破舊不堪的小木屋,中森耀明道:「龍總裁;前方那一片地就是屬於黑家的。」

  說著,耀明已將車停在窄小的巷道內。他停好車,轉身問道:「要下車瞧瞧嗎?」

  龍霸天頷首,中森耀明立即恭敬地為龍霸天打開車門。

  龍霸天器宇軒昂地下車,兩人隨即走進層層疊疊的綠竹小徑內。

  小巷道好窄,不過,一會兒柳暗花明,前方突然寬廣起來,映入眼簾的是一大塊綠油油的草原,中間是那幢小矮屋。

  中森耀明恭敬問道:「龍總裁,要進屋看看嗎?」

  龍霸天點頭後,一行二十餘人,個個衣裝筆挺,踏過草地上的泥沼,漸漸走近那幢小木屋。

  越走向前,龍霸天發覺房屋的另外一側也有巷道直通大馬路,而巷道內竟停著一輛白色的廂型車,車身寫著「省立啟智學校」六個大字。

  木屋內傳來陣陣的尖叫嘶吼聲、鏗鏘聲、碎裂聲,也有男人咆哮的聲音。

  「走──走──妳必須跟我們走,這裡已不屬於妳了。」偶爾伴隨著「哎喲,妳竟敢咬我……」的聲音。

  「想不到台灣政府機關辦事效率如此快速呢!」中森耀明揶揄道。「太不可思議了!」

  「沒錯。」龍霸天淡然笑道。「所以,『龍帝國』更不能落於人後。」說著,他率領這些屬下一起走入屋內。

  木屋內的狀況簡直是慘不忍睹。

  這個小女孩一定是黑夜憐吧!她顯然不想離開這個破爛的小木屋。

  她死抓著床沿不放,雙手都淤青了,而且,很明顯的,她與這些社工人員有過一番的廝鬥;她受了傷,頭髮凌亂,嘴角有血絲,四肢都有傷口。她哭得淚眼婆娑,也不懂得說話,所以她只能用行動表示,她一直「咿咿啊啊」不停,她張牙舞爪、拳打腳踢,她不僅在折磨自己,也在折磨這些社工人員。

  這一群社工人員頓時束手無策。眼見有一群陌生人闖入,他們大驚失色地叫嚷:「你們是誰?怎敢侵入國有地?」

  龍霸天文風不動,中森耀明代為發言。「這塊地不會屬於台灣政府,只會屬於我們。」他用帶著濃厚日本腔的中文說明一切。

  「你們是?」這一群社工人員開始覺得不太對勁了。「你們是日本人?」

  「沒錯。」中森耀明道。「我們屬於霸天集團。」

  霸天跨國集團──一個文明天下的「龍帝國」!

  社工人員面面相覷,其中一位帶頭開口道:「我們不管你們私闖這塊國有地有何意圖,不過,我們現在正在執行公務,請別打擾我們,我們奉命帶走這名女孩。」語畢,他用力扯住黑夜憐的手臂,她哭得更大聲,也叫得更淒厲了。

  龍霸天的屬下愣在原地,誰也沒有作聲,大家都在等龍少爺的指示。

  一副如墨的太陽眼鏡遮住龍霸天高深莫測的黑眼珠,他用不著邊際的語氣說:「你們憑什麼帶她走?」他指著尖叫不停的黑夜憐。

  「她是智障兒,現在無依無靠,啟智學校是她最終的選擇。」社工人員解釋。「我們有社會局發出的公文,我們有職責這麼做。」

  「是嗎?」龍霸天挑眉,突然間,他大步邁向黑夜憐,在她面前蹲下身。

  「小心!」社工人員警告。「她不是正常人,她會傷了你──」龍霸天抬首,聲音由齒縫中發出。「我要你們立刻放開她的手臂。」

  「你──」在接觸龍霸天身上散發出的冷酷威嚴之氣候,這群社工人員竟不由自主地鬆了手。

  龍霸天透過太陽眼鏡看著她,並輕拍黑夜憐的背部,冷冷道:「別哭了。」

  她顫抖地放鬆緊抓住床沿的手,回首看著這位高大的男人,他們的四目旋即交接──

  那一雙靈動的大眼,向一團燃燒的火球,侵入龍霸天的心臟。

  怎麼可能?

  那麼炯炯有神的大眼珠,主人竟是一名智障兒?

  上帝,這是你因悲憐她而給的禮物嗎?

  有生以來第一次,龍霸天因為女人,不,女孩純真無邪的水靈靈大演,震撼得無法自己,他有著強烈迷失的感覺。

  她,一個僅有十歲的小女孩,卻徹底迷惑了「冷血帝王」。

  而黑夜憐自從面對龍霸天那一刻起,她便陷入淺意識的回憶中。

  那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是嵌在她胸前項鍊墜子裡的「相片中人」。

  她記得母親曾說:「這是妳父親的長相,妳要好好記住他的容貌,雖然他已經死了,但是他一定會永永遠遠保佑妳……」

  他和她的父親……她遲疑了好一會兒。他帶著眼鏡,她好想好想看清這位「陌生人」的真面目。

  於是,她冷不防伸手摘下龍霸天的太陽眼鏡,剎那間,他真實的面孔完全呈現在她烏黑發亮的眼瞳中。

  他不是陌生人,他是她的父親啊,她呆愣了。

  黑夜憐停止哭泣,她只是「啊!哎!」的叫,她或許想表示什麼,但是,彼此間的語言隔閡卻令她無法表達。

  黑夜憐又忽然想起她的父親早已過世了,所以,眼前這名男子……一定是她父親的「化身」!

  是的,他是父親的化身──

  黑夜憐雙眸炯炯有神,閃著感動,一陣陣狂喜湧上她的心──他一定是來保護她、幫助她的,他是父親派來護佑她的,讓她不會被那群壞人帶走……

  有那麼一刻,被她扯下太陽眼鏡的龍霸天,竟會被她目無法紀的舉止搞得有些困窘。

  但當他見到她露出那個獨獨為他綻放的美麗笑容後,竟惹得龍霸天有些不知所措。黑夜憐的笑容中含著全心的信任與依賴!

  她突然將嬌小的身子完全倚進龍霸天的胸膛,將頭埋進她的頸項,任自己沈浸在這份安全感中。

  她反抗全部的人,卻獨獨服從他──這個無情無心的「冷血帝王」!?

  龍霸天雖然面不改色,但是他卻伸出了手,環住黑夜憐的腰,也許在見到她的笑容時,他心中的冰山已注入一股暖流。

  不久後,龍霸天突然起身對社工人員道:「我要帶她走。」

  「帶她走?」」社工人員反應頗為激烈。「你憑什麼這麼做?」

  「憑什麼?」龍霜天陰狠地瞪著這一群白色制服的人。「就憑你們覬覦她名下這筆土地,而謊稱她是智障兒。」

  「胡扯!」社工人員惱羞成怒。「一個十歲的孩子竟然連話都聽不懂,也不會說,她當然是智障兒!」

  「哦!不會說話就代表她是智障兒?你們的認定標準還真是簡單明瞭!根據我們所做的調查,她的母親早在她很小時,就因生病喪失語言能力,因為沒有人教她,她當然不懂中文,也不會說話。而你們社會局不明究理就要送她去啟智學校,其中轉折還真是匪疑所思呢!」龍霜天輕鬆的語調中含著令人折服的威嚴。

  「住口!你,你……」社工人貝想上前搶下黑夜憐,龍露天身後森黑裝扮的二十餘位壯漢立即團團圍住龍霸天。

  社工人員眼看情勢已無法逆轉,於是開口恐嚇。「台灣政府會告你──你們絕對會吃上官司的!」

  龍霸天抿嘴冷笑。「咱們走著瞧。」他聲音如冷例的北極寒風。「中森,該回去研究如何吞下台灣商界了!」

  語畢,他抱著黑夜憐昂首離去,不曾回頭。

  社工人員尚未由震驚中回復。「他……究竟是誰?囂張的氣焰被冷酷的威嚴蓋過,竟自成合法權威。」

  中森耀明決定好心地替他們釋疑。「他就是冷血帝王──龍霸天!」他露出一個無比驕傲的笑容。

  龍霸天!?

  大伙全部都噤若寒蟬,臉色發白。

  稱霸天下的帝王──龍霸天!




















第二章

  黑夜憐緊緊地抱住龍霸天,雖然害怕卻又禁不住好奇地四處張望。但她因乏人照料而從身上傳出的臭味,卻惹得他很不舒服,可是,當他稍微想鬆手時,她卻又啼哭起來……

  一路上,龍霸天就是這樣親暱地擁著黑夜憐回龍宅。

  而他的腦海中,不斷出現許多奪取那塊土地的殘忍手段。望著可憐兮兮的黑夜憐,他有了一石二鳥之計……

  黃昏時,他們回到了龍宅。

  大廳內立即因這位新成員的加入而熱鬧非凡。正在三樓豪華寢室內睡午覺的冷玉濃也被吵醒了。

  她打著呵欠,不情願地向著門外叫喚:「美貴,美貴,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岡本美貴是十二個情婦之一,她面容姣好,溫柔賢慧,聰明機靈,最能討冷玉濃的歡喜,可惜,她一樣無法吸引龍霸天的目光。而她,現在也同時服侍冷玉濃。

  美貴不一會兒就出現了。她站在房門外,畢恭畢敬道:「夫人,是少爺帶回來一個小女孩,那小女孩緊抱住少爺不放,少爺想鬆手,她就哭鬧不停……」冷玉濃只聽到「女」字就失了神,沒注意到「小」字。

  霸天帶回來一個陌生的「女」子?

  冷玉濃聞言詫異萬分,她立刻整裝打扮自己,衝到大廳,想一窺究竟。

  ※  ※  ※

  這是霸天二十幾年來第一次抱女人!從二樓樓梯頂居高臨下眺望自己的兒子,冷玉濃心花怒放的想。太棒了,這個女人,好像還頗討霜天的歡喜,否則,兒子怎會「抱」她?也許……她腦中閃過一些意念。

  她興高采烈地下樓,走進大廳靠近霸天後,冷玉濃倏地臉色大變。

  「她──她是──」她一臉難以置信。「她……好小喔!」想不到,霸天帶回來的竟是一個小女生!

  「是的。媽!她才十歲而已。」霸天似乎有些心煩意亂,畢竟,一放開她,黑夜憐就會又哭又叫,可是,一整天的折騰下來,他也真的累了。

  冷玉濃立刻抓住機會猛獻慇勤。「兒子,放下她,你該去洗澡休息了,這……這個小女孩也是──」她試圖從霸天手中抱下黑夜憐,誰知,黑夜憐竟對冷玉濃張牙舞爪。

  黑夜憐髒兮兮的手指甲劃傷了冷玉濃細嫩的肌膚,冷玉濃咬牙切齒、氣憤不已,不過,一見到兒子龍霸天冰冷的眸子,她又不敢吭聲了,雖然她有滿腹的疑惑,但現在畢竟不是質詢的時機。

  「你們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況且,這女孩全身饑髒、蓬頭垢面,身上已傳出惡臭……」冷玉濃相當關切道。「這樣吧!我叫那些情婦們為你們倆打點一切,既然她離不開你,你們乾脆一起洗澡好了。」她打著如意算盤。

  「一起洗澡?」龍霸天張大眸子。

  「是啊!」冷玉濃故作無辜道。「她只是個小女孩,沒有關係的。」其實,她兒子霸天對女人一向視為敝屣般不屑,何不好好地「利用」這陌生的小女孩,也許,龍霸天對女人的態度會有意想不到的改變……

  龍霸天並沒有拒絕,其實他是無法拒絕,因為黑夜憐用盡全力黏往他,根本不願放手。如果,他還想要有正常活動的話,他就必須妥協。

  他們隨即進入浴室內,四周有十二個妾服侍著。

  黑夜憐不斷掙扎,因為她不肯讓任何人碰她,更遑論是脫衣服了。最後,還是龍霸天親自為她脫衣,與她一起下水洗澡,為她洗頭、刷背沖水……在這段時間內,她還是貼著龍霸天不肯稍離。

  她真的很髒,換了好幾次水後,她總算有如出水芙蓉般露出潔白滑溜的肌膚,烏黑的秀髮則貼住她的背脊。

  她的頭頂住龍霸天的下巴,他立刻聞到了她長髮中所散發出來的淡淡玫瑰花香味。

  黑夜憐放鬆心情之餘便張開雙腿,夾住龍霸天的腰,小小屁股坐在他的肚子上,她的小臉埋進他的胸膛,小手環過他的背。

  她這個動作竟讓龍霸天的身體本能地一挺。他盯住她無邪的臉龐,不禁苦笑一下,她根本不知道她這個「無意」的動作所帶來的危險。

  不管如何,她終究還是個小女孩!

  熱水沖刷他倆,為黑夜憐帶來前所未有的溫暖,她漸漸放鬆身體及應有的戒心,睡意不知不覺地襲向她,眼皮也漸漸沈重了,她終於閉上了雙眸。

  一位情婦為龍霸天刷背時,他方發覺黑夜憐睡著了,他終於吐出了一個「搞定」的歎息。

  然後,他火速沖完澡,便抱著她從浴盆裡站起來。

  情婦們立即為他披上浴袍,但礙於龍霸天胸前抱著黑夜憐,使浴袍無法繫上前襟的帶子,龍霸天索性扯下了浴袍,只披上一條超大型的浴巾,緊緊包圍住他與黑夜憐。

  跨出浴缸後,他旋即走進自己的寢室。臥房中有一張超大的義大利進口羽毛雙人床,他小心翼翼地將黑夜憐放在床上,深怕吵醒她,否則他的「麻煩」又大了。

  幸好,黑夜憐雖然掙扎了一下,但濃濃的睡意使她無法再有任何黏人的舉動。她放鬆了四肢,滿足地沈進夢鄉中。

  「解決」了她,龍霸天理理衣容,離開了房間。

  ※  ※  ※

  身著和服的龍霸天走到和室中,見到了他的母親冷玉濃及中森耀明。

  中森耀明欠身對龍霸天鞠躬。

  冷玉濃卯足勁地諂媚兒子。「霸天,坐吧!來喝茶!」她微笑道。「小女孩睡著了吧!你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了……」

  龍霸天不語,逕自坐在榻榻米上盤起腿,喝起茶來,就像沒有發生過任何事一樣。

  冷玉濃向中森耀明使了個眼色,她意有所指道:「剛剛耀明把你們今天遭遇的事大略告訴了我,真令我驚訝,那智障的小女孩反抗每個人,竟獨獨屈服於你。而你,對女人總是無動於衷,卻抱住了她──」她一臉喜出望外。「顯然,你們很有緣分呢!」

  龍霸天神色依舊冷漠。「她不是智障。」他特別強調著。

  「是,是……她不是智障。」冷玉濃連忙附和著。「那,兒於,你對她有何打算呢?」她想明白霸天真正的想法,這對她日後的「計劃」將有很大的影響。

  「是啊!」中森耀明提醒著。「台灣政府一定很快會向你提出控訴,到時,我們又要如何應對呢?」

  龍露天嗤之以鼻道:「我根本不怕卯上台灣政府。」

  「那你──」冷玉濃小心翼翼地詢問。「將來如何安排那名小女孩的身份?」她注意到兒子臉上展現光彩,她自以為是的興奮在心底。可惜,她沒注意到龍霸天眼中閃爍的是邪惡的光芒。

  「這就要看法院判決的結果,如果我獲勝,那黑夜憐將會成為我龍霸天的擬制血親養女。」他莫測高深的態度,令冷玉濃的心涼了半截。

  「你要收養她?!為什麼?」再怎麼絞盡腦汁用力猜臆,冷玉濃也絕無法預測,她會多個法律名義上的孫女。

  「為什麼?」龍霸天蠻橫的表情表露出黑道大哥的鐵腕、殘酷的作風。「唯有收養她,讓她成為我的女兒,我才能得到那塊土地。」

  龍霸天道出他的計劃。「只要我能認養成功,在她未滿十八歲之前,我就是她的法定監護人,我就有辦法代行處分她名下的財產。如此,我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這塊土地的使用權。而黑夜憐有我這位父親做依靠,也自然不會吃虧,一個孤女變成龍千金,我們給了她機會飛上枝頭做鳳凰呢!」

  中森耀明終於明白龍霸天的惡毒計謀。他深深領悟到狠心、殘忍、殺人不見血是「冷血帝王」的特質。他將自己的雙拳在桌底下緊握,卻對龍霸天露出一個佩服得五體投地的表情。「真有你的,龍少爺,長達六個月的奔波溝通,我對這塊土地已是莫可奈何,如今,總裁親自出馬才不過兩天功夫,就輕鬆搞定!龍總裁,你的能力永遠是我中森耀明望塵莫及的。」

  龍霸天抿嘴笑,繼續解釋:「我必須好好『利用』收養黑夜憐的機會,順便重整霸天集團的社會形象。」他有絲不滿地提起。「多年來,霸天財團還一直生存在「龍集團」的黑道陰影之下,人們認為我們依然是黑道幫派組成的財團,我想,我很樂意藉由龍霸天收養一名孤女,而得到『霸天財團』促進社會公益,及企業家回饋社會的附加價值,順道轉移社會大眾對她名下那塊土地的注意力!」他臉部剛毅的線條及抿緊的唇部表明了他的決心。

  中森耀明強壓下拍手叫好的慾望。「你真是睿智!這是一箭雙鵰的好謀略!」

  土地收購問題的陰霾已除,龍霸天仰天長笑,一副天下唯我獨尊的傲氣狀。

  坐在一旁的冷玉濃,雖然也是不斷陪笑,不過工於心計的她暗忖著:

  兒子難道只重視那片土地?他一點也不在乎黑夜憐?不!他應該有一點點重視黑夜憐吧!否則,他何必收養她……

  對這位「冷血」兒子,冷玉濃唯有靜觀其變。

  ※  ※  ※

  黎明破曉,龍霸天的寢室內傳出哀戚的哭泣聲及裝飾物品的鏗鏘破裂聲……把一屋子的人都吵醒了。

  冷玉濃首先衝到房內一窺究竟,不一會兒,十二位情婦及中森耀明也都衝了進來。

  臥房內,只有黑夜憐一個人。

  原來,龍霸天並沒有與她睡在一起,今夜,黑夜憐佔了他的床,向來對女人退避三舍的他,很「紳士」地退出,睡在書房旁的客房。

  當黑夜憐醒來找不到他時,她的直覺是恐懼、害怕……她在這個大房間內翻箱倒櫃地尋找龍霸天,她憤怒不已,只能以行動表示她的不滿。

  黑夜憐一絲不掛地趴在地毯上,哭得淚眼婆娑的樣子真是楚楚可憐。她聽見有人進來的聲音,連忙坐起身子,從人群中尋找龍霸天。

  冷玉濃看清楚黑夜憐的臉孔後,被她給震撼住了──她真美!絕對是天下第一的美人!

  黑夜憐光著身子坐在地毯上,那模樣簡直會讓男人心蕩神馳。

  雖然她只是一個小女孩,但傾國傾城的美顏早已在她身上現出雛型。

  她長髮飄逸,雪自細緻的肌膚,柳眉鳳眼,一雙會說話、會勾魂的大眼睛,櫻桃小唇,微翹的小鼻子,美若天仙都不足以形容黑夜憐帶給冷玉濃的感覺。冷玉濃只覺得心臟快麻痺了。

  黑夜憐的美麗令人無法漠視。

  黑夜憐比起冷玉濃替兒子遴選的十二位情婦要標緻上千萬倍。

  怪不得霸天看不上那十二個女人。

  冷玉濃再次仔仔細細地端詳黑夜憐。

  先前,她整個人髒兮兮的被龍霸天抱回家時,冷玉濃根本看不清她的真面目,當時只覺得一個小女孩能吸引龍霸天抱住她,一定有特別耐人尋味的魅力,雖然,當時的黑夜憐看來相貌平凡。

  然而,冷玉濃不得不重新為黑夜憐打分數──

  黑夜憐豔麗嬌嬈的美,是注定遭天妒而淪為情婦的命。

  或許唯有能與天匹敵的帝王能給她救贖,唯有帝王的愛能扭轉她的宿命。

  帝王!?

  黑夜憐是帝王的情婦?

  冷玉濃終於感到有一線希望,她有了制服兒子龍霸天的方法了。

  只有十歲又如何?古代的女子很多都是十三、十四歲就生孩子了。是的!她不用等太久的。

  黑夜憐!請妳別怨我將設計妳成為「帝王的情婦」。

  冷玉濃不懷好意地注視著黑夜憐……

  ※  ※  ※

  得到中森耀明的報告後,龍霸天身著深色睡袍匆匆忙忙地跑進他的臥室。

  眾人一看到龍少爺走近,紛紛讓開一條通道。

  龍霸天走到黑夜憐前方。

  黑夜憐見到了她最信任的他。

  她站起身,全身裸裎,以火燒屁股的速度奔向龍霸天,她抱住了他的大腿,她的臉在他的腰間磨蹭,好似在埋怨他為何拋棄她。

  她只是一個十歲的孩子,又不懂禮教,不過,裸體畢竟很不雅觀。

  龍霸天命人取出他衣櫃內的一件絲質長袖襯衫。他想蹲下身為她穿衣,可是,黑夜憐將他的大腿摟得死緊,令龍霸天動彈不得,她仍然在哭,淚水沾濕了他的睡袍。

  黑夜憐的身高只達高大的龍霸天的腰部而已,龍霸天索性拉住她的長髮,逼她往上抬高臉,霎時,她水汪汪的眸子完全承載這位帝王的霸氣容顏。

  「別哭了!」他用手指揩去她臉上晶瑩剔透的淚珠。「不管妳聽不聽得懂我在說什麼,我現在要告訴妳的是,下次,我不會再單獨留妳一個人在房間內了。」很慈祥的語氣。

  在場的人,都覺得這好似是一位父親關懷女兒的口氣,幾乎不可能由龍少爺的口中說出。冷玉濃更是爽快在心田,畢竟,兒子對「女人」的口氣有明顯的大轉變,就算黑夜憐只是一個小女孩也無所謂。

  中森耀明則是摸不透龍霸天對黑夜憐的態度,究竟是真心抑或虛偽?是真誠抑或在演戲?

  黑夜憐一定聽得懂龍霸天話中的「保證」,半晌,她真的不哭了,清澈的眸子目不轉睛地盯住龍霸天,小手也沒有那麼使力了。

  龍霸天蹲下身子,粗糙的大手按住黑夜憐的臉頰。「好了,妳要乖乖的,我先為妳穿上我的襯衫,明天再替妳買衣服。」

  黑夜憐完全服從龍霸天的指示,她順從地讓他把白襯衫套進她瘦小的身體。

  龍霸天又抱起她,他道:「現在是凌晨,還是小孩子的睡眠時間,妳再去睡個回籠覺,等妳睡飽了,再來打點一切吧!」話畢,他即把她抱回床上去。

  不過,坐在床上的黑夜憐,卻一把扯住龍霸天的睡袍,不肯讓他離開。

  龍霸天在拿到那塊土地之前,他絕對會對黑夜憐百依百順,這一切,對他而言只是個「交易」,絕不摻雜私人情感。

  「好!我陪妳。」

  他隨即遣退了所有的下人,並關上門,走回床邊。黑夜憐立刻窩進他的懷裡,將頭枕在他的手臂上。

  月光微微射入窗櫺,拉攏窗簾後,龍霸天擁著黑夜憐,再次入眠。

  「冷血帝王」的床邊,有生以來第一次多了個女孩子。

  ※  ※  ※

  再次凝視黑夜憐,龍霸天不得不承認,黑夜憐真的很美,甚至每到會令男人血脈賁張、熱血沸騰。

  這個小女孩只著一件白襯衫,睡眠姿勢卻千變萬化,這會兒,她正趴在大枕頭上,睡得好香沈。

  雖然她只是小女孩,但她那撩人的睡姿,竟已能使龍霸天「幻想」當她長大成人,只著一件晨褸,風情萬種地側趴在雪白床單上的模樣……龍霸天猛搖頭,揮去不該有的遐想,他納悶自己究竟是怎麼了?怎麼會失去原有的自制力了?

  盯住她如天使般的臉孔,趁著她還在熟睡之時,龍霸天悄悄下床打點自己,順便打了好多通電話。

  他正在安排一齣戲……而他與她都是要角!

  ※  ※  ※

  當黑夜憐睜開雙眼時,床的四周圍了好多人。

  龍霸天一副唯我獨尊的帝王模樣,西裝筆挺,安靜地坐在床沿,儘管在寢室內,他那股王者之風還是會令屋內的所有人膽顫心驚。

  黑夜憐本能地找尋龍霸天,扯住他的西裝外套,她躲在他身後抱住了他,她似乎相當恐懼,身體因而有些抽搐。

  「別怕,他們不是昨天要抓妳的那些壞人──」彷彿與她心有靈犀般,龍霸天洞悉她的心道。「這是我請來的一些服裝商人,記得我說過要替妳買衣服嗎?」

  商人們取出五顏六色各種款式的童裝,從家居服、外出服、內衣、內褲……應有盡有。龍霸天命令那些情婦以女人的眼光來為黑夜憐挑選小女孩的服飾。

  一、二個鐘頭後,天底下最可愛的小女孩出現了。

  一襲粉紅色的洋裝,秀髮上還綁著兩個漂亮的小蝴蝶結,配上一雙粉紅色的小皮鞋,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

  她可愛的髮型,是岡本美貴辛苦的傑作。黑夜憐並不習慣讓人碰她,這還是龍霸天緊緊抱住她,半哄半騙,才得逞的呢!

  當一切大功告成時,龍霸天抱著坐在他腿上的黑夜憐說道:「如果妳跟我住在一起,我可以讓妳吃好穿好,我還可以送妳去上學,如果妳願意,我明天就請家庭教師及心理醫生來這裡教妳說話、寫字,妳覺得如何?」

  黑夜憐似乎懂得他的話,她用力地點頭了。

  「可是,在我們能永遠不受干擾的在一起之前,我們還有一場很辛苦的仗要打,包括面對妳國家政府的法律,如果妳想要做我合法的女兒,那麼,我希望妳全力配合我,把妳的生命交給我──」龍霸天伸出右手,緊緊握住她的小手,他很認真地問:「如何?」

  她咿咿哇哇不知在說些什麼,突然間,她反握住龍霸天的手,與他玩起勾手指「保證」的遊戲。

  龍霸天看著她的傻勁,竟禁不住微笑起來了。

  可惜!這一切都是虛偽的。

  而且,龍霸天的笑容只是他「利用」的手段之一罷了。

  「好。」他慎重地說。「我希望妳能聽我的話,不吵不鬧不哭,等會兒,可能會面對一些令妳困窘的事,希望妳別害怕,不管如何,我都會待在妳身邊的。」

  她怎麼可能害怕呢?黑夜憐知道,只要自己能抱住他強壯的身軀,她就會平安無事。

  須臾,中森耀明敲了門。

  龍霸天抬首看看牆上的鐘,時間差不多了。他起身稍離開她半寸,她卻像驚弓之鳥般小手立刻又抓緊龍霸天的手臂。

  龍霸天聳聳肩。「好,我不離開妳就是了。」於是,他又把她抱進懷中。

  抱著一個如洋娃娃般可愛的女孩,龍霸天依然維持他冷血帝王的本色,昂然走出房間,一群黑色裝束的屬下早已整齊列隊站在房間兩側。

  中森耀明稟告:「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在霸天飯店所召開的記者會,記者們都已經到齊了。」

  「好。」龍霸天咬牙道。「致勝定要掌握先機,我們得先發制人。」

  ※  ※  ※

  龍霸天抱著黑夜憐走進霸天飯店的會議廳,迎面而來「啪喳!啪喳」的鎂光燈令黑夜憐哼哼地抱怨著,她將頭埋在龍霸天的頸子上,顯然很怕這群陌生人。

  龍霸天摟她摟得更緊了。

  大家就定位後,中森耀明代表發言。「各位記者先生、小姐,今天霸天集團的龍霸天總裁之所以會召開這個記者會,完全是為了這個可憐的小女孩……我們懇求諸位媒體代表勇敢揭發事實真相,為社會正義做見證。大家只要仔細看這女孩慧黠的眼神,便足以知道她並非智障兒,但社會局不知是何居心,竟僅憑她不會說話便斷定她是智障兒。幸好我們龍總裁及時搶救了正要被送往療養院監禁終生的她……龍總裁見她可憐,想收養她為女兒,霸天集團是世界上數一數二的大財團,本著取之於社會,用之於社會的初衷,龍總裁絕對會請世界頂尖的心理醫師及教育學家,來幫助這女孩恢復正常,使她能與正常的孩子一樣過生活……

  「如今我們財團勢必將與台灣政府打官司,我們請求社會大眾能為我們做見證──這是今天的黑夜憐──不會說話,也聽不懂語言……從今天起,我們將會徹底改變她,我們請社會大眾一起關心她,所有記者密集報導她……到法院開庭的那一天,如果,她真的改變了,就證明她不是智障兒,我們希望台灣政府還給她一個公道,社會大眾更應該發揮同胞愛,為這個可憐的孤女黑夜憐尋找一個家──成為龍霸天的女兒。」

  這一番討好群眾的言論,加上聳動的標題,立刻公開在新聞節目、報章雜誌,以及各種管道的傳播媒介上,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話題,轟動了全世界。

  黑夜憐一夜之問成為社會大眾最關心同情的無辜受害者。許多衛道之士紛紛站出來護衛她。

  首當其衝的社會局飽受輿論的批評,早已體無完膚。

  龍霸天運用輿論的力量,先將了台灣政府一軍。

  ※  ※  ※

  新聞、報紙每天連載報導黑夜憐的最新狀況。

  錄影機每天對準龍霸天及黑夜憐的「學習」近況。

  只要龍霸天伴著黑夜憐,她的情況就顯得特別好,攝影機紀錄了她不斷進步的過程,今天學會寫注音符號,明天學會說簡單的句子……在攝影機的鏡頭前,龍霸天完全是個標準的好好父親模樣,他寵愛黑夜憐,他也總是伴著她,二十四小時與她形影不離。

  面對閃光燈,龍霜天露出無可奈何及心痛的神情。「雖然我不是她的親生父親,但是我保證會給她比她的生父還多的照顧與關懷,我希望台灣政府與人民能給我機會,讓我成為這位孤女的父親,讓我可以付出我的愛……」

  這樣深情的告白,出自「冷血帝王」的口中,著實又賺了不少熱淚。

  很快的,對簿公堂的日期到了。

  ※  ※  ※

  黑夜憐還是纏著龍霸天。

  就算他在辦公,她也是躲在他的辦公桌下,抱住他的大腿。一起吃飯時,她一定也是賴在他身邊,就連洗澡,她也和他一起洗;而晚上要就寢時,她就成了他暖床的伴侶。

  當然,每天龍霸天都會抽空陪她上課,這段時間也正是媒體採訪的時候。

  短短三個月的時間,黑夜憐真的有很顯著的進步,這足以證明她根本不是智障兒。

  這陣子龍霸天也有明顯的改變,他時常眉開眼笑,一副慈藹的帝王相,大伙都覺得是黑夜憐改變了他,龍少爺是真心喜歡黑夜憐的,若真能收養成功,這肯定是美事一樁。

  其實,不論是在暗處或明處,都有記者在觀察他倆日常生活的一舉一動。

  ※  ※  ※

  台灣最高法院。

  全國最有名的律師、心理學家、教育學家、法官……全部聚在這個殿堂上。

  媒體也加入這場正義之戰,有些記者甚至提供了他們每日偷偷捕捉的鏡頭──

  由照片中看來,龍霸天幾乎是溺愛黑夜憐的,他沒有對媒體做表面工夫,也沒有欺騙媒體,就算是沒有「鏡頭」時,他還是與她形影不離,他沒有虐待她、欺凌她,他就像真正的父親一樣,很關心自己的女兒。龍霸天,有資格成為被收養者的父親。

  幾番折騰下來,也許是邪不勝正,也許是不想引起天怒人怨,也許是人民替天行道,所以,最後的審判是──

  龍霸天獲得收養黑夜憐的權利。

  霎時,法院內外的衛道人士掀起一陣響徹雲霄的歡呼聲,媒體不斷拍攝龍霸天一臉欣喜若狂緊擁著黑夜憐的神情。

  「謝謝台灣人民的成全,從今以後,我有一個可愛俏皮的女兒了。」他低頭凝視黑夜憐,她一身蕾絲的白紗小洋裝,黑髮上紮了粉色玫瑰花髮帶,蕾絲小白襪配上小白鞋,活脫脫像是天上下凡的小仙女。

  「夜憐──」他激動地呼喚她。「以後,妳就叫龍夜憐了,妳是我最愛的女兒。」他以眼神示意中森耀明,耀明有默契地取出一個盒子遞給龍霸天。

  當著所有媒體面前,龍霸天將盒子交給黑夜憐。「來!這是我第一次以父親的身份送禮物給妳,拆開它吧!」

  黑夜憐滿眼疑惑,但仍小心翼翼地拆開它,一個亮晶晶的水晶球體出現在她眼前,令她驚呼不已。

  龍霸天面容慈藹道:「把這盒蓋掀開吧!」

  掀開水晶球時,輕柔感人的音樂流瀉而出,是大家再熟悉不過的名曲──似曾相識。

  這個音樂盒內有許多旋轉的小木馬,好似一個小巧的遊樂場,當盒蓋一被掀開時,旋轉小木馬就會隨著搖曳的音樂而轉動……看著閃閃動人的小木馬,夜憐的雙眸也散發出燦亮的光彩。

  「總有一天──」龍霸天應允。「我會蓋一座真正的遊樂場送給妳──我最親愛的女兒。」

  震耳欲聾的呼叫聲響起,對黑夜憐而言,這是最不平凡的一天。

  也許她還不太能用言語表達情感,但是充塞在她心中滿滿的喜悅,已非言語所能形容了。

  龍霸天為此大擺「慶功宴」,邀請所有的衛道之士及媒體記者……這個狂歡的舞會一直持續到深夜。

  而夜憐雖是小女孩,但她那會發光的美麗臉龐,令在場所有人不禁露出疼惜的笑容,毫無疑問的,她才是今夜最緊扣人心的女主角。

  而夜憐還是寸步不離地黏住龍霸天,她現在名正言順的父親……

  但是,龍霸天的真面目已呼之欲出了。




















第三章

  戲演完了,而看「秀」的人也紛紛離席。

  一直偽裝著的「面具」此刻終於可以完全卸下。

  薄情寡義、無心無肺的龍霸天,這時才真正表現出「冷血帝王」的本色來。

  「把她送走!送到日本去──」他下令。

  夜憐痛哭流涕地苦苦哀求著,她的小手緊抓住他的褲管,龍霸天卻狠狠地推開她。

  「把妳送到日本是為妳好!日本有更好的環境及醫療設施,等妳『正常』後,妳甚至可以上貴族學校。妳是我龍霸天的女兒,我要你傑出又優秀!」他的眼神極為冰冷。「相信我,女兒!爸爸的任何決定都是對妳最好的。」

  夜憐哭得肝腸寸斷,龍霸天竟然毫不憐憫地將她趕到大門外,「砰」一聲鎖上門,任夜憐在門外呼天搶地地哭喊,他還是無動於衷。

  下人們看到龍少爺的殘酷作風,雖然同情夜憐,但因不敢觸怒龍霸天,所以,夜憐在門外整整哭了三天三夜,仍沒有人敢插手。

  她哭累了就趴在門邊睡著,醒了又在外哭喊。「爸爸……爸爸……」囁嚅的童聲令人聞之心酸。

  可是,龍霸天從未走出這扇門。

  冷玉濃實在看不下去了。

  她對於兒子冰天凍地的冷血本色,總算親自領教了。冷玉濃一樣也進不了霸天的書房,她撥了專線電話給房間內的兒子,是龍霸天接的。

  她單刀直入問道:「霸天,你不要夜憐了嗎?」

  「是的。」

  「為什麼?」

  一個森冷彷彿來自地獄般的聲音回答:「『利用』完了。」語畢,龍霸天便掛上了電話。

  「利用?」冷玉濃的心涼了半截。

  她心寒地想著,兒子曾指控她在利用他,而今,他卻也利用了夜憐,一個根本完全不明世事的小女孩。哎!難道,為了金錢、權力,人們就要相互利用嗎?

  她看著坐在地上哭啼的夜憐,女人疼惜女人的心,油然而生。

  冷玉濃抱起了夜憐。她──帶走了夜憐。

  ※  ※  ※

  在第四天的深夜,哭啼聲停止了,龍宅內一片沈靜安靜得令人毛骨悚然。

  冷玉濃連十二位情婦也一起帶走了。

  當龍霸天再度開啟書房的大門時,他感覺到似乎所有的人都「遺棄」他了。

  遺棄?

  他失笑著,他怎會有這種不正常的想法?

  他是一個「冷血帝王」啊!

  冷血到無血無淚,沒心少肝,是殺人不眨眼的「殺人魔王」呢!

  他走進自己的寢室。這四天,他第一次回到他豪華的臥室,屋內冷冷清清,夜憐所有的衣物通通被冷玉濃帶走了。

  冷玉濃沒有留下任何夜憐的東西,只除了──

  放在床頭櫃上的音樂盒。

  龍霸天表情微微抽搐,他送給夜憐的音樂盒,竟被她「退」回來了?

  他打開音樂盒的蓋子──

  這個迷你的旋轉木馬場,好似一個兒童遊樂園的縮影。

  它轉啊轉,繞啊繞個不停,伴隨著「似曾相識」的音樂,瀰漫整個寢室……

  ※  ※  ※

  離開龍霸天後,夜憐哭得淚流成河。

  冷玉濃面對她,感觸良深地道:「不管妳聽不聽得懂我說的話,我一定要告訴妳,我深信妳生來注定要成為『帝王的情婦』。雖然龍霸天是帝王,但帝王並不屬於任何女人,而且他封閉自己,他是百分之百的冷血動物──但是,我相信他絕對抗拒不了妳的美,妳是專生來克他的。讓我將妳改造成一位令眾男人為之神魂顛倒的情婦。情婦──也許很不道德,對妳而言,更是殘酷。但當妳懂得如何抓住男人的心時,妳就能揣摩『冷血帝王』的情與愛,這是妳的天賦。那時妳就可以報龍霸天今日棄妳於不顧之仇了。」

  夜憐望著冷玉濃,她停止了哭泣。

  報仇?

  情婦?

  她似懂非懂。

  不過,這兩句話卻深深植入她的腦海中。

  冷玉濃對著白雲靄靄的天空,又一語雙關道:「誰說生下帝王的孩子是困難的事?只不過是要一位情婦的卵子與帝王的精子互相結合罷了。」

  ※  ※  ※

  冷玉濃聘請最好的老師及醫師,教導夜憐成為正常人,而她變成「正常人」之後,對夜憐而言──便是墮落的開始!

  一個沈淪的世界,載不動千古傳唱的情仇!

  無關道德、無關倫理,她所受的知識,完全是最禁忌的男女情事──

  如何誘拐男人的心?如何欺騙男人、玩弄男人的感情?

  如何取悅男人?如何讓男人需要妳?如何安撫男人?

  如何在床上滿足男人?如何對男人卑躬曲膝?

  在外表上,冷玉濃也花費許多的時間與金錢,她要讓夜憐徹底成為「帝王的情婦」。

  但是,夜憐的早熟與世故,協助了有野心的冷玉濃,不久之後,她已成為一位專為龍霸天而生的情婦了。

  這位情婦,已掌握復仇時機,蓄勢待發……

  ※  ※  ※

  女人──

  何其不幸淪為情婦,又何其有幸成為帝王專寵的情婦!

  但能取悅帝王的情婦,這世上又有幾個?

  時光匆匆流逝,一轉眼間──

  龍霸天已三十歲了,而他三年前收養的女兒龍夜憐,至今,也已十三歲了。

  這三年,夜憐到底在日本過著何種生活?

  是養尊處優,抑或昏天暗地?

  沒有人知曉,只有她自己最心知肚明。

  不過,當龍夜憐以亮麗輕盈的體態出現在龍宅時,她與三年前那個被台灣社會局稱為智障兒的黑夜憐,簡直是判若兩人。

  她那股令男人失魂的美豔氣息,已表露無遺了。

  她只有十三歲,可是現在的她,卻擁有十七歲女孩的美豔、清純,及三十歲女人該有的成熟風韻。

  在大太陽底下,她的一顰一笑展露萬種風情,讓路過的男孩子全看得癡了,頻頻對她傳送秋波。

  她默默注視龍宅那幢富麗堂皇的大別墅,她晶亮的美顏竟露出邪惡的笑容……

  情婦要征服帝王了!

  ※  ※  ※

  龍霸天已到了「而立」之年。

  這三年中間,他是否想念過夜憐?從他冷殘的臉龐看來,實在是看不出個所以然。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塊土地已經動工了。龍霸天興建世界最大遊樂場的夢想,將是指日可待之事。

  他總是忙到三更半夜才回龍宅。

  偌大的龍宅,除了兩名伺候的僕人外,其餘空間簡直是空空盪盪,這也符合他冷酷的形象──冷冷清清,孑然一身。

  他走進大廳,登上三樓,當他疲憊地打開寢室門時,本能地警覺到有絲異樣的氣息。

  他對著黑暗的空間喊道:「是誰?」

  沒有人回答他,但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幽香,使龍霸天敏感地嗅出有幾許的不同。

  他霍地開亮電燈,想一窺真相。

  在看到凌亂的被褥和掩住上半身只露出少許烏黑直髮及腳丫子帥嬌軀時,龍霸天已怒火沖天了。

  「妳是誰?竟敢擅闖龍宅!還明目張膽地睡在我龍霸天的床上!」語調中的寒意可以使人凍成冰塊。「妳最好下床,讓我看清楚妳是誰!」

  見對方仍然不為所動,龍霸天雙眸已閃爍著憤怒的火花。

  被子裡忽地傳來一陣惺忪的呢喃。

  爸爸?

  龍霸天怔愣在原地!

  被子裡露出一個半夢半醒的臉,用著甜甜的聲音輕喚:「爸爸──」

  「妳──」龍霸天瞪大雙眼,冰冷道:「妳是誰?」

  「我是誰?」他的問話令她清醒了。「我是夜憐啊!爸爸,難道您忘了我嗎?我是您『最愛』的女兒啊!」

  她在床上坐起,被子遮住了她胸部以下,裸露的香肩、玉頸,一張美得發光的臉,瀑布般流瀉的長髮,那雙大眼很媚,很勾魂蠱惑男人心底深處的慾望。

  「夜憐?」

  她是當年被他趕出龍宅的夜憐?在她沒有「利用」價值之後,他一腳踢開,不顧她死活的夜憐?

  三年前,既是小可憐蟲,又是智障兒的黑夜憐,至今──龍霸天不敢相信這個坐在床上袒胸露背的女人……不!女孩,竟是──夜憐?

  不過,她已有女人的成熟嫵媚及妖嬈豔麗的模樣了。她跟一般成年女人比起來,只怕是獨一無二、舉世無雙的大美人了。

  而且,夜憐的美所帶給他的震撼……讓他絞盡腦汁也無法形容其於萬一

  冷玉濃真是有「先見之明」。夜憐的風情盡數展現在為人情婦該有的本分上。

  龍霸天依然呆若木雞,只是目不轉睛地注視夜憐,而夜憐眼見他呆滯的模樣,竟然嘻嘻笑了起來。「爹,我是不是嚇著您了?」

  「妳──」

  她伸出手,優雅地撥攏髮絲,若隱若現的酥胸就像鮮紅欲滴的蘋果,相當嬌羞可人。她用被單緊緊包裹住自己的身體,站起身子,羞紅著臉說:「對不起,我在日本已習慣裸睡,所以,我沒穿衣服,被單借我用一下!」

  語畢,她即跳下床,修長姣好的美腿一伸,「不小心」竟春光外洩了,夜憐緊張地瞪大眼看著龍霸天,她想知道自己刻意製造的「效果」如何!

  龍霸天直視她明亮的勾魂眼。「妳怎麼會到台灣來?」

  「爸爸!」她露出一個顛倒眾生的笑容。「接下來你是不是要問我為何會出現在你的床上?」她嘟著櫻桃小嘴道。「您是我的爸爸,這裡是我的家,而且,這張床以前也算是我的床,為何我不能回來?」

  龍霸天冷眼瞪著她,語帶威脅地「警告」:「別耍嘴皮子,妳最好老老實實地回答我的問題。」

  「是的!爸爸!」她對他行個童子軍禮,依然嘻皮笑臉,絲毫不畏懼龍霸天。「我還不是為了奶奶,您在台灣這三年,對日本的龍家不聞不問,但奶奶仍然擔心她寶貝孫子的著落。在她勸不動你的情況下,只好派我這個龍霸天的女兒來『臥底』嘍!」

  「臥底?」

  「是的。」夜憐繼續說道:「我的使命就是幫爸爸您找一個老婆,為我自己找一個媽媽,所以,我回來時,就先到爸爸您的房間內瞧一瞧,看有沒有『女主人』的蹤影。當然,很令我失望,您的房間內一點女人氣息都沒有。我一路坐飛機從日本回來,非常疲憊,看著這張以前我也睡過的床,想再一次感覺它的溫暖,沒想到我一倒下來就睡得不省人事。」

  「是嗎?」龍霸天咄咄逼人。

  她慧黠地一笑。「隨爸爸您信不信。」隨即用很嗲聲的口吻說:「不過,現在您既然回來了,這張床就要還給您了。奶奶說長大的女孩要自己睡一張床。」

  下一刻,夜憐已走到門邊。「奶奶吩咐過我,我可以睡她的房間,我現在就到她的臥室去,爸爸!被單先借我,等會兒還您。」語畢,她俏皮地走出了房門。

  不一會兒,她又裡著一條粉紅色的被單跑出來,這條粉色被子是半透明的,使得她婀娜多姿的身材,幾乎一覽無遺了。

  「被單還您,」她將被單還給龍霸天,而後以充滿揶揄的語氣問道:「我好驚訝啊!爸爸,您的床頭櫃上竟然還擺著那個當初您送我的音樂盒?而且,還保持得一塵不染呢!真是不可思議!」

  她站在龍霸天面前,現在,夜憐的身高已到他的前胸了。她再也不是當年那個身高只到他腰部,雙手緊抱住他的大腿,還需要他時時抱住的黑夜憐。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夜憐惦起腳尖在龍霸天的臉上獻上香吻。在龍霸天錯愕來不及罵她之際,她又像一個淘氣的小精靈般,一溜煙的不見了。

  只留下一串甜美的回音:「爹地,晚安!」

  ※  ※  ※

  第二天早晨,太陽都快曬到屁股了。龍霸天坐在餐桌旁,他──似乎在等待夜憐。

  為了一位「收養」的女兒,今日,他可是破天荒快到中午還沒去霸天財團上班。龍霸天覺得自己必須與夜憐約法三章,尤其是經過昨夜之後。

  夜憐終於從樓上走下來了。她一臉的神彩飛揚,容光煥發,在在顯示她一夜好眠。

  她穿著露出小肚臍的細肩帶背心,好短的緊身小褲子,不過,倒是穿了長馬靴,全身上下都是黑色裝束。她讓長髮自然飄逸,黑色襯托出她雪白的肌膚,及姣好的魔鬼身材,當她故意貼著龍霸天最近的位子坐下來時,還因褲子太短,而暴露出少許的臀部。

  她的打扮分明是想引人犯罪!

  「爸!早安!」她對他眨眼道。

  龍霸天雙眼犀利像要看穿夜憐,而他說話的語氣更是尖銳。「雖然妳已成長為亭亭玉立、落落大方的大女孩,但是,妳的穿著實在像小太妹,更像是在沿街招客的『落翅仔』,不知妳到底在日本學到了什麼?妳奶奶又是怎麼教導妳的?」

  夜憐沈默了一會兒,大眼滴溜溜地轉了一圈,伸手捏了一小塊吐司送入口中,然後理直氣壯道:「你管不著!當初是你不要我的,現在你也不能干涉我。這一切只要我喜歡,有何不可以?」

  龍霸天不語,喜怒哀樂永遠不形於色的他只是端著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妳在日本過得如何?」

  她對他視若無睹,兀自怡然自得地吃起火腿及煎蛋。

  他睨著夜憐,直言不諱道:「不管如何,現在妳在我管轄的範圍內,而我可沒時間陪妳,妳最好今天就回日本──」

  「誰要你陪?」她頂嘴,不服氣道:「你以為我喜歡回來嗎?你懂不懂『好馬不吃回頭草』這句話?如果不是為了奶奶,誰要搖尾乞憐地站在你面前?」她的大眼因慍色而閃閃發光,她不忘諷刺道:「趕我走的最好方式,就是你替我找個媽媽,瞭解嗎?」

  她霍地起身,促狹地說:「雖然同住在一間大宅,不過,我們各玩各的,我保證,女兒絕不會打擾爸爸。再見!請慢用!」

  她灑脫地走出豪宅,又不忘回頭道:「爸爸!你院子內停的另外一台BMW跑車借我喔!」

  「妳──」龍霸天想到她才十三歲,怎會開車?她一定是無照駕駛。思及此,他急急站起身,想制止她。

  像是看穿龍霸天的心思似地,夜憐哈哈大笑。「喲──爸爸也知道關心女兒啊!」就算龍霸天有被看穿的困窘,依然不形於色。夜憐繼續道:「我十二歲時,奶奶就教我開車了,不過,沒有駕照倒是事實。」

  她再次強調:「反正我們各玩各的,我絕不會給爸爸您添麻煩的。」

  語畢,引擎聲大作,跑車已奔馳離去。

  ※  ※  ※

  如夜憐所保證的,這些日子以來,龍霸天壓根見不到她的人。

  龍霸天每天早出晚歸,不過,他的晚歸也是在深夜十二點以前,而夜憐呢?她是屬於晚出晚歸型。每大不睡到中午不起床,不到深夜一、兩點是不會回龍宅的。

  對龍霸天而言,多一個她,少一個她,並沒有差別,她就像「隱形人」一樣,不曾打擾他,對他也未造成任何影響。他,從未真正關心過她。

  況且,龍霸天一廂情願的以為,龍夜憐只是一個小女生,雖然無照上路是很危險,但還不至於闖下什麼大禍,遑論她只有十三歲,能搞出什麼名堂?

  可惜,在龍霸天不知情的時候,十三歲的夜憐早已胡作非為……

  ※  ※  ※

  龍霸天將蓮花跑車駛進霸天大廈的地下停車場時,已敏銳感覺到地下室有幾許不一樣的氣氛。

  一群台灣的警察不知為了何種原因在巡視地下室。他撇撇頭,竟看到了那一台BMW的跑車。他不動聲色、自在地下車。警衛在見到龍少爺的跑車駛入後,已有四、五個保全人員站在他車門旁,保護龍霸天。

  警察先生想攔下龍霸天盤問,保全人員立即上前阻擋。

  龍霸天冷硬地開口道:「有什麼問題請上我辦公室再說。」語畢,他領先走入電梯。

  兩個警衛在一旁低語:「咱們霸天集團的龍總裁,豈容這些小員警在這暗黑的地下室隨便詢問,請他們到樓上還真折熬了他的貴氣。」

  警察人員聽了這番話後,面面相覷,隨即跟著走向電梯。

  ※  ※  ※

  豪華氣派的「冷血帝王」辦公室。

  佔地一百多坪像別墅級的高級住家辦公室,面外的部分由透明的落地玻璃組成,不但采光極佳還可以任意地眺望台北市的天空。另外與建築物結構相接的牆壁上則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書籍,可媲美小型圖書館。室內各種擺設簡單而大方,且不失氣派,光龍霸天的辦公桌就近三公尺長。

  在另外一方,有著闊氣的會客室。此時的龍霸天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會客室的牛皮椅上,等著那群瞥察。

  中森耀明帶著警察們走進來。這些年來,中森耀明依然是龍霸天的最佳拍檔。

  龍霸天坐在首,中森耀明坐於右側,警察先生坐在左側。

  中森耀明替龍霸天發言。「請問你們,找龍少爺有何事?」

  龍霸天冷酷的眼光像一把利刃,令警察們戰戰兢兢。一位較年長的警察說道:

  「敢問龍先生,那台白色BMW跑車是你的嗎?」

  見龍霸天無動於衷,他只好繼續說明。「今天凌晨,我們臨檢時,在一個不良場所見到一名女孩想溜走,我們試圖抓住她,無奈她不但跑得很快,還唆使其餘三名不良少年跟隨她。她跳進了那台車,沿街與我們搏命『賽車』,她連闖好幾個紅燈,最後竟明目張膽地闖入霸天大廈的地下室停靠,等我們大批人馬趕到時,她及另外三名少年早已逃之夭夭,」警察先生挑明道:「請問龍少爺,這到底是──」

  龍霸天不以為然道:「那台車是我的沒錯,車子內有大廈大門的遙控器,自然能自由進出霸天大廈。但是,我並沒有使用那輛跑車,我將跑車借給我的──」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思忖措辭。「一位朋友。」他淡然道。「沒想到她竟然這般胡做非為,目無法紀。我先代她向你們道歉,等我找到她時,我會好好告誡她的。」

  警察先生似乎還有滿腹的疑問,但是,面對這種「大人物」,他的道歉已表達一切。

  他們隨即走出了會客室的大門。

  中森耀明帶上門,雙眸充滿不相信。

  「我很訝異,龍少爺!」中森耀明尊敬的口吻中,有一絲挑釁的味道。「你竟會向警察們道歉?我真懷疑我是否耳朵有毛病了?你的那位朋友,鐵定很特別吧!她是誰呢?」他好奇極了。

  龍霸天冰冷道:「不這麼做,事情鐵定沒完沒了,我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速戰速決,至於她嘛──」他語氣忽地一轉。「這兒沒你的事,下去吧!」

  中森耀明抿抿嘴,無奈道:「是的。」他安靜地離開。

  不良場所?三個不良青少年?可惡!夜憐真是太妹嗎?

  龍霸天靜靜望著落地窗外的天空,他雖面不改色,可是,雙眉卻蹙緊了!

  算了!他對自己道:夜憐只是愛玩,但還不至於胡搞。他走向辦公桌,畢竟,他還有許多文件耍處理。

  他拉開辦公椅,坐在豪華大椅上。

  才坐下他使覺得自己的腳碰到不知名的物體。

  他低首仔細察看,一對黑白分明的大眼,正好與他的雙眸對個正著,而且,她還張大了朱唇。

  「夜憐──」龍霸天目瞪口呆。

  「爸爸!」她一副既彆扭又疲憊的模樣。

  「妳怎麼會在這兒?」他質問道。「妳怎麼跑進來的?」他一臉不可思議。

  「別這麼大驚小怪,好嗎?」她睡眼惺忪地從桌底下爬出來,叫苦連天。「我睡得好難過,脖子好像扭到了,四肢也發麻……」她苦惱道。「我記得我以前都是躲在這張桌子底下,抱著爸爸的腿,現在……唉!時不我予!」她伸伸懶腰,打了好幾個呵欠。「以後我再也不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了!」

  龍霸天只是冷眼端睨她──

  她渾身的酒味、煙味,而且,穿著暴露,鮮紅色的上衣及短褲中間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膚,配上一雙紅色的馬靴。紅白交互輝映下,絕對足以令男人血脈賁張。

  龍霸天雖是「冷血帝王」,但終究是個熱血沸騰的健康男人!他見到此情況隨即開口大罵。

  「妳到底是怎麼進來的?這幢樓不但有重重戒備,連進入這扇門,也必須刷卡──」龍霸天雙眸閃爍著火花。

  夜憐一股腦兒地坐在辦公桌上,彎下身子,翹挺的渾圓胸脯忽隱忍現,她帶著誘惑的語氣道:「用美色啊!」說完還刻意眨眨大眼。

  龍霸天狠狠捉著夜憐的手肘,跋扈道:「妳很有膽量,想親自體驗在我面前撒謊的下場嗎?」奇怪!他竟因聽到夜憐利用她的「美色」而惱羞成怒。

  他的力量很大,令夜憐雙眉緊蹙,龍霸天也許不知道,這是有生以來第一次,他被「自己」的女兒搞到失控。「說實話!」他命令。

  她依然桀驁難馴。「你直接把我掐死算了,那我就什麼都不用說了!」她撇過頭。

  龍霸天鬆了手,發現她白皙的肌膚上已有五道青紫的指痕,他直視著她,等她開口。

  「奶奶給我一張卡片,您的專屬辦公室除了您自己有卡片外,奶奶也有一張,我用奶奶的卡片,沒有任何阻礙地進來了。」夜憐說明原委。

  龍霸天又逼問:「為什麼妳一定要躲在這裡?」

  「這裡最安全啊!尤其是您的辦公桌下,平日除了您以外,誰敢靠近這張辦公桌?」

  「所以,妳就肆無忌憚地躲在桌底下睡覺?」

  「您是我爸爸啊!女兒躲在爸爸的『羽翼』之下,實屬當然。我還想重溫當年抱住您大腿的安全和依賴感呢!」

  「妳到底給我惹出了多少麻煩?闖了多少禍?」龍霸天氣得咬牙切齒。「妳實在是缺乏管教──」

  她面對龍霸天的怒容居然還是一臉怡然自得的笑臉。「我這個人很識相,我現在立刻就離爸爸您遠遠的,我先走一步了!再見!」她面對他,身子慢慢退到大門口。

  龍霸天命令自己不去理會,但當他再度拉開椅子準備坐下時,卻不經意看到桌底下紅絨絨的地毯上有一樣刺眼的東西──

  保險套!?

  在桌底下竟然有一個尚未用過的保險套。

  龍霸天此時只有一股強烈的昏厥感,「冷血」帝王的面具漸漸瓦解!

  火速撿起地上的保險套,龍霸天大喚:「站住,夜憐──」

  正要關上大門的夜憐立即再度進門,佯裝有禮地問道:「爸爸,有何吩咐?」

  龍霸天整理好自己的情緒與面容,大步走向她,在夜憐眼前晃著手中的保險套。「這是什麼?妳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雖然,龍霸天面無表情,但夜憐已感覺頭皮至腳底發顫了。

  「這是──」她仍俏皮地回道。「口香糖啊!可以吹出奇怪形狀的泡泡哦!」她說完快速地搶過龍霸天手上的保險套,塞到自己的口袋中,簡單地拋下一句話:「我走了──」

  「站住!」他又叫住她,再次開口的冰冷話氣令夜憐背脊發麻。「我不准妳再四處亂跑、徹夜不歸,也不准妳再開車,妳只能乖乖地待在龍宅,聽清楚了嗎?」

  背對著龍霸天的夜憐,她低著頭,好似認錯的小孩。但她臉上卻浮起一抹狡詐的笑容,她假裝可憐兮兮的口吻道:「如果,我……不聽你的話呢?」

  「妳敢?別逼我送妳回日本──」他吼叫。

  「那──」她突然回過身子,用悲哀的口吻道:「你憑什麼這樣限制我?」

  「憑什麼?就憑我是妳的父親。」龍霸天說至此,已是暴跳如雷了。「這樣夠不夠格?」他吆喝。

  「那……好吧!」她乖巧地點頭了。

  他怒目瞪視著她。「我叫中森耀明送妳回龍宅。」

  他回首,按通電話。不一會兒,中森耀明已敲門入內。

  眼見面前站著一位美若天仙的佳人,他可是整個眼睛都發亮了。他訝異龍霸天的辦公室內,何時多了這位性感佳人?

  「我是夜憐,你忘了我嗎?中森先生?」搶在龍霸天開口前,夜憐先解答了中森眼中的疑惑,她刻意露出令天下男人都為之瘋狂的笑容。

  「妳?夜憐?」中森耀明欣喜若狂。「龍少爺,這真是『吾家有女初長成』啊!你的女兒已是亭亭玉立的美人了,小心!你以後肯定要多請幾名保鑣,好好保護龍千金了。」

  「多嘴!」龍霸天霸氣指責。「我的家務事豈需你多加置喙!」

  「對不起。」中森耀明行個九十度的大禮。「原諒我多事,對不起。」

  龍霸天簡單道:「送夜憐回龍宅。」

  「是。小姐,請往這邊走!」中森耀明以大禮待夜憐。他替夜憐開門,請她先走。

  走出門口,夜憐不忘回頭送龍霸天一個飛吻。「再見,爹地!晚上見!」

  關上門後,只留下龍霸天一人。驀地,他將左手拳頭打進右手掌,並用力咬住下唇……

  沒人能猜臆他真正的心思。

  ※  ※  ※

  「保險套」事件過後,他命令夜憐不准任意外出,只能安分守己地待在龍宅內,他自以為是地認為他已馴服了夜憐。龍霸天認定夜憐會聽他的話,所以他又變得不太理睬這名女兒了。

  他依然早出晚歸,雖然每天早上他會與夜憐一起用早餐再出門上班,但從上午到深夜的這段時間,他對夜憐還是不聞不問。

  家中的傭人並沒有向他報告夜憐的不良行徑,於是他認定夜憐一定每天本分地待在龍宅內。

  這一日,他訝異地接到越洋電話,是他的母親冷玉濃從日本打來的。這三年來,他們母子首度說話。

  冷玉濃開門見山地說:「霸天,我不准你再虐待夜憐了。」

  「虐待?」此話怎說?龍霸天聽得一頭霧水。

  「你不能將她『軟禁』在龍宅,對她不聞不問!你既然收她為養女,她就算是我的孫女,這幾年,都是她在孝順我、討我開心。我現在也不指望你能為我生下孫子了,夜憐算是我唯一的孫女啊!如果,你還是狠心這樣冷落她,那就讓她回日本吧!」

  龍霸天目光一閃,他用著不疾不徐的口吻問:「夜憐打電話向妳告狀嗎?」

  「是訴苦。夜憐很怕孤單,兒子,多花點時間陪陪她!」

  孤單?她也會怕孤單?不知為何,龍霸天的心一沈。

  「霸天──」冷玉濃的聲音顯得相當遙遠。「當年,咱們『利用』了人家,成功地獲得那塊土地的使用權。而今,我不奢求你什麼,只希望你盡點做父親的責任!只要一點點就好──就當做是對她的『回饋』吧!」冷玉濃感歎道。「夜憐算是用她所有的身外物,想換取你全心的父愛。兒子,別太吝嗇!」

  電話那頭的龍霸天,靜靜聆聽著。

  「夜憐想以墮落來吸引你的注意,她愈得不到溫暖,就愈放肆、不知檢點……我明白她其實很需要你的父愛,有你對她的愛與關心,將使她不再孤單……」

  父愛?

  關心?

  孤單?

  這小妮子可真會告狀啊!

  這一告──

  使得龍霸天有些動容,也有些不忍心了。

  他簡短地對冷玉濃道:「好的,媽媽,今晚我會早點回家陪夜憐。」

  掛上電話後,龍霸天陷入前所未有的沈思中……




















第四章

  破天荒頭一遭,龍霸天在晚上七點鐘回到龍邸。而僕人們也在中森耀明的告知下,準備出滿滿一桌的美味佳餚。

  坐在餐桌前,龍霸天囑咐下人。「上樓叫小姐下來用餐。」

  「叫過了,也敲了門──」僕人為難地說。「小姐吩咐過我們,說她要睡午覺,但是……好像也睡太久了。」

  「是這樣嗎?」龍霸天警覺地想,她發生了什麼事嗎?他居然對她的事緊張起來了。「她睡老夫人的房間嗎?」

  「是的。」

  「有房門鑰匙嗎?去找出來,拿給我!」龍霸天命令。

  不一會兒,他已取到鑰匙,前往房間。

  他想知道夜憐到底怎麼了?

  是生病了嗎?否則,怎麼會喚不醒?

  結果卻令龍霸天啼笑皆非。

  房間內的窗戶是打開的,微風輕輕吹進房間內,帶進庭園內花草香味。

  原來這小女孩爬窗戶沿芒果樹而下,在神不知鬼不覺間跑出去玩了!算她飛簷走壁、神出鬼沒的功夫好!

  什麼跟什麼嘛!他一顆心往下沈。

  龍霸天黑著一張臉,虧她還口口聲聲向冷玉濃告狀,說他虐待她、冷落她……結果,自己不知跑去哪兒鬼混了!

  他心煩意亂,又好氣又好笑!氣她壓根不把他的「聖律」放在眼底,卻又笑自己因得知她暫時平安無事,而重重鬆了一口氣。

  龍霸天坐在床沿,仔仔細細地環顧這個房間。以往,這是冷玉濃的房間;現在,卻是一個小女孩的閨房。他從未進來過,所以心底的好奇心隨即加強。

  粉紅色被單、衣櫃、沙發……從床頭櫃往下瞧,牆角擺了一個已經爆滿的垃圾桶。

  這些垃圾幾乎通通都是衛生紙呢!他好意替她撿起掉落地毯上的衛生紙。

  龍霸天的臉色因所看到的東西而變得難看不已!

  一個用過的保險套!?

  套子內「可疑」的液體從他手上的衛生紙團中滑落。

  龍霸天三十年來最自豪、最驕傲的自制力,此時此刻已被這個微不足道的保險套激得幾乎蕩然無存了。

  活了三十年的龍霸天,向來無情無義、無心無肺,對任何事無動於衷,可惜,這個在夜憐房裡發現的保險套,竟使他潛藏三十年的怒氣一傾而出。他就像將爆發的火山,頭頂噴出濃濃的黑煙,嘴裡快要吐出紅紅的岩漿了。

  他的神情像是世界末日來臨般,坐在床沿,盯著在垃圾桶頂端的保險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不知過了多久──

  窗戶前有沙沙的聲音,不一會兒,一位俏佳人正爬向窗戶,她輕輕跳進室內,不經意地抬首,在毫無防備的狀態下,她因為面前矗立的人影而驚呼出聲,看清那背影是屬於他那雄渾偉岸的身軀時,夜憐才放下心來。

  她大大剌剌地坐在地毯上。嘲弄道:「爸爸,你還記得自己家中有個寶貝女兒啊!我以為你已經忘記我了,我只好認命地『向外發展』了。」她一點也沒有悔意。

  龍霸天冰冷的聲音傳來。「我記得曾交代過妳要待在龍宅,不准外出。原來妳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左耳進,右耳出。妳心中又何曾尊敬我龍霸天為妳的父親?」

  「我……」夜憐聳聳肩,就像一般做壞事被抓到的小孩,她說不出任何話。

  龍霸天已忍無可忍,他邁開大步怒髮衝冠地走向她,指責道:「妳到外頭和野男人廝混,還把他們帶回龍宅!」他神色駭人地咆哮著。

  夜憐不禁面紅耳赤,第一次看到龍霸天發飆的她,故作輕鬆地道:「才沒這回事呢!爸爸,你太愛胡思亂想了!」

  「啪──」龍霸天倏地揮出右手掌,狠狠地甩了她一個巴掌。

  五指清晰的手印,火辣辣地印在夜憐的左臉頰上,她震驚得無法反應,只能愣愣地瞪視著龍霸天。

  「妳還敢說謊!」他咬牙切齒地指責。「妳當我是白癡嗎?妳要檢查妳不小心留下來的『證據』嗎?垃圾桶內的保險套,妳要怎麼解釋?」

  「解釋?」她沈默了,左臉頰的疼痛,令倔強的她不顧一切地吼叫。「是的,我胡作非為、十惡不赦,我令你蒙羞,我該自慚形穢、羞愧得無地自容,你總是看我不順眼,明天一早我就回日本!」

  「啪──」又是一記耳光,龍霸天的怒氣已蓋過理智。「妳不知改過自新、洗心革面,還在這裡與我大呼小叫?妳──」龍霸天顯然已抓狂了,他全身竟因怒氣而遽顫不已。

  「妳──」他為之氣結,道不出任何話。

  她不服氣地頂嘴。「我何錯之有?你也只是我名義上的父親罷了,從你收養我之後,你沒有盡過任何做父親的責任!現在你也沒有權力打我!我『黑』夜憐不吃這一套──」語畢,她突然跳了起來,發瘋似的想奪門而出。

  龍霸天長手一伸抓住她的肩膀,然後由背後將她整個人抱起。「是的!我一直沒善盡一個好爸爸該有的責任,沒有好好管教女兒,讓女兒變成供男人任意玩弄的殘花敗柳,我實在是罪該萬死。現在,我決心要把三年來沒盡到的義務完全確實地付出,我要做一個最稱職的爸爸,好好把我這個已成小太妹的女兒管訓一番──」

  龍霸天坐在床沿,將她按倒在他的大腿上,粗暴地以單手壓制她的扭動,讓她動彈不得,再以另一手重擊她的臀部,製造許多像拍掌般清脆的響聲。

  自尊心強的夜憐既不叫也不哭,她只是拚命咬住下唇,將朱唇咬得又紅又腫,龍霸天佩服她的「固執」之餘,才感受到掌心傳來的疼痛。怒氣稍平的他,竟有些分不清是手疼還是心疼……

  「妳承認不承認妳有錯?」他逼問。

  「我沒錯!男人可以因為玩弄女人而個個『經驗豐富』,女人就一定要冰清玉潔等待男人來『指導』嗎?為何我不能經由『練習』而使自已擁有高超的『技巧』,來玩弄男人?」她有些自暴自棄地吼叫道。

  老天,她才十三歲!現在的女孩都這麼早熟、這麼沈淪、這麼不知羞恥嗎?

  龍霸天聞言,心臟彷彿被切成兩半,他不懂自己的心,這就叫心如刀割嗎?他居然「有幸」體會這四個字了。

  哈!哈!我龍霸天竟也會有懂得何謂切膚之痛的一天?

  他狠瞪著夜憐,神情一副豁出去的可怕模樣。「好──」他怒火中燒。「妳想學!妳想玩!爸爸可以教妳,這也是做爸爸的『責任』,不是嗎?」他抓住她,圈住她的柳腰,緊得幾乎讓夜憐無法呼吸,他發飆道:「我表演給妳看!」

  他捉住夜憐的手腕,用力把她拉出房門外,再將她拖到他自己的臥室。

  夜憐一直拚命地反抗,拳打腳踢。「放開我!」她張牙舞爪、用力嘶吼。「放──開──我!」

  進了房間後,他將她摔在雪白大床上,他的力量很大,令她感覺快被摔碎了,她有些呼吸困難。

  她毫不畏懼地從床上爬起來,龍霸天立刻又壓住了她。

  他邪惡地對她微笑。「怎麼,怕了?爸爸只不過是要賓現妳的願望,替妳找個媽媽!」

  龍霸天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夜憐心中感覺陣陣涼意襲來。

  龍霸天瞥見床上的白色被單,他毫不躊躇地拿起來,並扛抱起夜憐,在夜憐大呼小叫之際,將她綁在一根大理石圓柱上。

  龍霸天雙眸發亮,陰狠地道:「對不起,寶貝女兒,這裡暫時充當妳的觀眾席……」

  他伸展四肢後,便坐在豪華沙發上,撥了幾通電話,這時間,他的目光有著狂怒後的短暫渙散。

  一個小時後,夜憐終於恍然大悟,龍霸天要「表演」什麼了。

  房間內,出現一個豔麗無比的女人,她穿著猩紅色的薄紗小洋裝,性感而美麗,臉上掛著熱情的笑容。

  當這位應召女郎的目光轉向夜憐時,她不解地問道:「她是?」

  「我的女兒。」龍霸天起身走向她,並坦白道:「我要教教她,何謂『成人的世界』,我的女兒一天到晚煩惱自己經驗不足,無法取悅男人,今夜,希望我們激情投入的演出,能讓她獲益良多。」

  那名女郎有些困惑道:「真的要這麼做?」

  「是的。」龍霸天相當肯定,語罷便在床沿坐下。

  女郎聞言,不禁微微一笑。「能受龍少爺點召,算是我的福氣呢!無論如何我都願意捨命奉陪!」說著,她也妖嬈地坐在床沿,並投進龍霸天的懷裡。

  龍霸天嘴角上揚,他用眼角餘光看著夜憐並暗示道:「爸爸在『教』妳!好好看!好好學!」他泰然自若地任女郎為他解開襯衫的鈕鈕……

  「不──」一聲尖叫後,夜憐的雙眼立即迸出如泉水般的淚水。「不要!不要!」她痛哭流涕,心痛如絞,龍霸天的「背叛」,已令夜憐肝膽俱裂。畢竟,在她的心底,她要他完完全全屬於她,她要霸佔他的全部,成為他的情婦,當然,這只是時間的問題……

  「不要──」她痛徹心扉地吶喊。「不要……」彷彿無法承受這種致命的打擊似的,激動的她不斷地扭動被被單綑綁的雙手,手腕用力摩擦的結果,竟已滲出血絲,她感覺到手腕有灼熱的疼痛,心傷加肉傷,使她處在失神之中,腦袋中一片空白,只是不停地掙扎。

  無意識中,她竟呼喊:「霸天……」她痛苦地呻吟著。「霸天……」

  龍霸天突地止住不動。

  「霸天……霸天……」

  斷腸的呼喊,令龍霸天心臟彷彿遭到重重撞擊,他的身體抽搐著。

  放開了懷中的女郎,他旋身下床,理理身上凌亂不堪的衣服,緩緩走向她的面前。

  他注視著她,在她清澈明亮的眼眸中,他看到了巨大的痛苦。

  「不要……不要……」她低吟。「求求你……求求你……」

  龍霸天莫名的心亂如麻、六神無主。「夜憐……」

  這一刻,他居然沒有沖天的怒火及怨氣,他只笑自己太衝動、太盲目、太傻,怎會想以這種「殘忍」的方式處罰她?老天,龍霸天難道真的是慘無人道的「冷血帝王」?

  她因過度的刺激而氣息奄奄的模樣,龍霸天不禁深深自責。

  難道,真是我在虐待她?他自問。

  不可一世、唯我獨尊的龍霸天,竟也有悔意了。

  他當機立斷地回首對那名女郎道:「妳走吧!」他心不在焉,眼睛一直盯著夜憐慘白枯槁的臉。「當然,妳還是會得到適當的報酬。」他補充。

  女郎識趣地起身穿上衣服。

  女郎走到門邊,輕旋門把,又突然回首,若有所思道:「有一句話,我不知該不該說──」她深吸一口氣。「你們這對刺蝟父女,試著收起彼此的刺,再多靠近對方一點,就會發現你們深愛著對方,別再互相傷害,也別再折磨自己了。」語罷,她便輕輕扣上房門離去。

  女郎的話恍如當頭棒喝,令龍霸天大徹大悟。

  端詳夜憐梨花帶淚的臉,從不懂得柔情為何物的他,竟也懂得伸手揩去她臉上的淚珠。

  「別哭了!」他道。

  他伸手扯開被單,才驚見她手腕已是鮮血淋淋,霎時心痛的感覺從他心底深處泛散開來,他握住她的手腕,歉聲連連。「對不起,對不起……」有生以來第一次,他向女人說對不起。

  夜憐卻如母獅般撲進他的懷中,她完全不顧後果地張嘴用力咬住他的肩膀,好似要發洩她所有的委屈及憤怒,除了要他嚐到她所受的痛苦外,他也感覺到他的肌肉上有鹹鹹的淚水。

  「我錯了……」他誠心道。「我錯了……」

  她不禁鬆了口,在他懷中放聲大哭,龍霸天緊摟住她,任她哭個夠。

  夜憐的哭泣聲暫歇後,他才聽聞她那氣若游絲的話語。「我……不要別的女人碰你……」

  龍霸天莞爾一笑,他話中有話道:「妳可知道『冷血帝王』的面具已被妳撕毀,妳已經徹底激起我的七情六慾了,我龍霸天因為妳,再也不寡情寡義了,我會嫉妒、憤怒、喪失理智……甚至,我會後悔,會低頭向妳認錯,向妳道歉……」

  龍霸天一番深情的告白,讓夜憐不自覺地更加摟住他。她情不自禁地低喃:「霸天……」

  「不!」他搖首。「夜憐,不可以叫我的名字,我是妳的爸爸啊!」

  「不!」她駁斥。「我知道你不是我的親生父親,我當然也不是你的女兒。」彷彿要應證她的話,她更加結實地攬住龍霸天。「霸天──」再次深情地叫喚!

  無法遏止心底的渴望。他顧不了道德、稱謂,順其自然地,他也攬緊了夜憐。

  許久之後,夜憐哽咽問道:「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我──」他黯然失笑。「傻瓜,我怎麼可能討厭妳?」

  「真的嗎?」她興奮地仰起頭,對他擠眉弄眼。

  他輕敲她的頭。「別淘氣了。」他溺愛地輕斥。他輕輕抱起她,慢慢搖晃著自己的身子,好似一個搖籃,他又道:「以後,妳要做個乖小孩,不可以變壞,好嗎?」

  「這──」懷中的可人兒遲疑了一會兒,突然很狡猾地笑笑,乘機要求龍霸天。「可以啊!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條件?」這是縱容的結果嗎?龍霸天失笑地想著。「妳說吧!」

  她的雙眼繞啊繞的,她篤定道:「我要做──『帝王的情婦』。」她仍有些蒼白的臉龐散發出光彩。

  「帝王的情婦?」他糾眉,不知她所指為何。

  「我──」她嘟起朱唇,直接挑明道:「我要做龍霸天的情婦。」

  霎時,龍霸天的記憶有短暫的空白,好半晌才緩緩道:「別鬧了,夜憐!我們之間──」他因看到夜憐失望的臉而止住不語。

  「我沒有胡鬧啊!我說的是事實。」她可憐兮兮道。「帝王不可能屬於任何女人,更不可能會愛上女人,這些我都很明白。所以,我只求做你的情婦,用心服侍你,並得你專寵──」

  龍霸天訝異小小年紀的夜憐,居然如此世故,她對他肯定下過功夫研究。

  「我是妳的爸爸──」

  「這只是名義上、法律上的形式而已,我們又沒有血緣關係。」她說得振振有辭。

  「但是,妳只有十三歲啊!妳太小了。」他歎了口氣。

  「我會長大的。」她興高采烈道。「請你等我,讓我成為帝王的第一個情婦,如果,你將來想要小孩,我可以為你生兒育女──」夜憐不敢說「唯一」,雖然她真心期待。

  「夜憐──」他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天真爛漫的臉,她是如此的無邪、清純,他不禁被她深深吸引住。

  他反問她一句話:「妳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麼嗎?」

  「當然!」她萬分肯定。

  龍霸天覺得自己可能會被夜憐的話搞得不知所措,索性,他胡亂搪塞道:「我又怎麼知道妳能不能取悅我?懂不懂如何討我歡喜呢?」

  她笑嘻嘻地回答:「所以,我可以先實習啊!」

  「實習?」龍霸天更覺不可思議。

  「現在開始,我先跟在你身邊照顧你,直到你覺得我合格,可以走馬上任了,我就是你名正言順的情婦,如何?」她拍胸脯保證道。「一切就等我長大!」

  「妳──」她的怪異行徑、謬論,已令龍霸天無法招架。

  「放心啦!」夜憐更加地黏住他,她嬌聲道:「我絕對是個能取悅你的乖情婦──」

  「是嗎?」他不解道。「那妳能做什麼呢?」

  「所有情婦能做的,我都能做。」她信誓旦旦道。

  「是嗎?」城府深沈的他,內心隨即升起一個計謀。「既然你如此執著,那妳必須乖乖聽我的話,不能違背我,也不能惹我不高興,如何?」

  「當然。」她完全認同。「做情婦必須懂得順從。」接著她又古靈精怪道:「但是,並不包含服從你拒絕情婦每天該做的工作喔!」

  「情婦的工作?」這又是什麼?

  「服侍你啊!」她露出令男人屏息的笑容。

  夜憐的美,實在令人無法漠視。

  ※  ※  ※

  對龍霸天而言,他幾乎忘卻了昨天的風風雨雨,到底是如何結束的。

  他只記得他們聊到好晚好晚,他不記得是怎麼睡著的,不過,當他早晨清醒時,才睜開雙眼,第一個見到的人,就是夜憐。

  她身著傳統的日本和服,一身素淨,雪白的肌膚及純白的日本和服,襯托出她的濃眉大眼及烏溜溜的秀髮。他不禁含笑溺愛地看著她。

  此時此刻,她看起來完全是成熟的女人模樣,如果不是知道她的實際年齡,他還真會當她是名情婦呢!

  她跪在床沿,而龍霸天的床底下放著一雙木屐,她對他展露笑靨道:「早安,爸爸!請下床!」她垂首尊敬道。

  「妳──」他呆愣半晌,微微起身,才坐直身子,夜憐便急急取出一件寬大的外套,她微笑道:「爸爸,室內有冷氣,你剛起床,別冷著了。」她將衣服覆在龍霸天身上。

  龍霸天不語,穿好衣服及木屐,他便下了床,走向浴室。

  夜憐機靈地搶先進入浴室中,浴缸內已放好熱水,她彎身站在浴缸旁,柔弱道:「爸爸,請洗澡!」她的頭不曾抬起來。

  他居高臨下注視她。「夜憐──」他煩躁地撥開額前的頭髮。「別這個樣子,我不喜歡,妳是我的女兒──」

  「我不是。」她抬首駁斥,表情相當倔強。「我是你的『實習』情婦,我會叫你『爸爸』,只不過是尊稱你,可是在我的心中,你根本不是我的父親──」

  「夜憐──」他嚴肅道。「妳答應過我,妳必須聽我的話。」

  「是!」她回嘴。「但是,這並不包括『服侍你』的部分啊!」她臉上閃過一絲得意。「你忘了我的話尾的『但是』了嗎?」她對他眨眼。「你不能不讓我服侍你喔!不然,我也不要聽你的話。」

  「妳──」他糾眉,實在害怕她又在外面瞎搞、廝混。一臉剛毅的他,只好認栽地褪去衣服,坐進浴缸內。

  身為半個日本人,又成長在黑道兼豪門世家,所以,讓情婦服侍他這位帝王,早已是司空見慣了,可是,當他面對這位「小」女孩時,不得不命令:「轉過頭,不准偷看。」

  紅潮頓時佈滿她的面頰,她默默轉過身子,直到聽到了水聲,她才旋身,開始盡一個情婦的本分──替龍霸天刷背、按摩……

  她動作絲毫不馬虎,尤其是當她看到龍霸天肩膀上的傷口──她昨夜的「傑作」──她滿心愧疚,更是小心翼翼地清洗傷口。

  她難過道:「對不起,你一定很痛吧!」

  龍霸天忽然握住她的手腕向前一扯,毫無戒心的她,一屁股摔在地板上,他們四目交接,龍霸天趕快又別過眼。

  他低首,對著他握住的手腕道:「該道歉的是我,妳的手腕傷口才嚴重呢!這樣被水浸漬,一定很疼吧?」

  「我──」夜憐口吃了,因為她的一顆心怦怦跳個不停,她的雙頰也紅透了。她手足無措地咬住下唇,不經意間,一瓢熱騰騰的水潑了她整個臉,讓她嚇了一大跳。

  「你──」她愕然地瞪著他。

  「哈!哈!」龍霸天忍不住嘲笑她。「妳是落湯雞喔!現在,該換妳好好洗一洗了。」龍霸天迅速套好了浴袍,然後,他抱起夜憐,像幫小孩洗澡似的把她丟入水池中,不顧她尖叫連連。

  他灑脫道:「妳好好洗個澡吧!聽話喔!待會兒餐廳見。」他自己或許沒有察覺,他是捧腹大笑著閤上門。

  第一次,終於有女人能讓他開懷大笑了。

  ※  ※  ※

  龍霸天西裝筆挺、容光煥發、器宇軒昂地走向餐廳時,桌上已有一桌可口的小菜在歡迎著他。他很訝異,因為以前的早餐都是西式的,而這次,竟是中式的清粥小菜。

  其實,龍霸天一直偏愛中式早點,也許有一半中國血統的緣故,他酷愛吃中國菜,但是,他的喜好鮮少人知,所以,僕人們多半為他準備西餐。

  他為著眼前的不同而抬首叫喚僕人,可惜,卻沒人應聲,只見夜憐匆匆忙忙地從樓上跑下來。

  她紅撲撲的臉蛋,秀髮微濕,穿著一件有大花邊的粉色和服,腳著木屐,與龍霸天光鮮挺拔的西裝裝扮呈現強烈對比。

  她燦笑道:「我洗好澡了。你別以為把我丟在浴缸,就甩得掉我!」她沾沾自喜地走向他。「我沒遲到吧!」她靈巧地取下碗筷盛稀飯。

  龍霸天不語,只是盯著夜憐瞧──

  以往,夜憐都是穿袒胸露背的小可愛、短褲很有意的暴露自己,龍霸天不知她真正的用意為何,不過,那時,她壓根是一天到晚在外勾三搭四,與不同的男人鬼混。經過昨夜的「風雨」後,她應允耍成為乖小孩,以及──做他的情婦,但是,她的穿著為何變得保守了?斜睨她身上那襲可愛的日本和服,為何他心中五味雜陳?這是嫉妒嗎?

  他快速讓這股奇異的心情消失,他不能讓任何人、事「掌握」他的意志、他的心,因為,他是不可一世的帝王!

  他隨意找話題。「僕人們去哪兒了?」

  「我遣走他們了。」夜憐泰然自若道。「你只需要我一個人就夠了,你的食、衣、住、行,全由我──你的女兒負責,爸爸!」她說得煞有其事。

  「為什麼?」

  「我是你的情婦啊!」她聳聳肩,擺擺手,一副有我就搞定的模樣。她已將碗放在他面前,熱呼呼的粥令人垂涎三尺。

  龍霸天專心地品嚐夜憐夾給他的每一道小菜。

  他無法置信道:「這全是妳做的嗎?手藝好得沒話說,令我──難以相信。」

  「這是讚美嗎?」她欣然道。「我已經開始得到你的認同了哦!」她故意拋媚眼。「我認為情婦不應只是暖床的工具,我是個不一樣的情婦,而且能做妻子的工作──」她亦莊亦諧道。「我要你完完全全離不開我──」

  啪──龍霸天突然拍擊桌面,這個出其不意的動作所發出的聲音回盪在空闊的龍宅裡,原來和樂的場面再次像緊繃欲裂的弦。龍霸天身上散發出前所未有的陰冷,他像是森林中一頭兇猛的獅子,緊緊盯著令他蠢蠢欲動的獵物──

  神情雖是如此,但他的心底卻是非常無助,他不敢相信力才那番話竟是出自一位十三歲女孩的口中。

  這些年,冷玉濃到底是如何「教育」夜憐的?

  龍霸天明白自己並不喜歡現在的處境──好似一隻任夜憐宰割的獅子。

  他是龍帝國的帝王啊!冷血帝王不能容許自己落陷到手足無措、驚慌害怕的田地。

  看著龍霸天冰冷、目空一切的模樣,夜憐不禁心生怯意,但她依然鼓起勇氣道:「我很清楚你喜歡的每一道佳餚喔!以後,我會每天做菜給你吃。」

  他毫無表情,令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龍宅繚繞著凝重的氣息……

  ※  ※  ※

  是夜憐不放過龍霸天,還是龍霸天捨不得夜憐?

  她完全順龍霸天的意,依著他的喜好去討好他──她變得好乖、好乖。

  他會把龍宅打掃得窗明几淨、一塵不染,她會做好一桌可口佳餚在家裡等他。她為他洗衣,替他刷背……當他深夜未歸,她就坐在沙發上等他回家,當他在書房內辦公時,她就靜靜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既不吵也不鬧,只是默默地關心他,擔心他。這種關注已超越了情婦──只有肉體需求──的關卡,他們的心靈是契合的,這是只有丈夫與妻子才有的默契與祥和。

  舉凡僕人能做的,情婦能給予的,妻子應有的關懷……夜憐一樣也沒有疏忽,除了──

  龍霸天還沒有碰過她。

  名義上,她是他的女兒,而實際上,她扮演著許多不同的角色。

  她雖然還是喊他「爸爸」,但兩人都明白,他們之間的感情已不是簡單的「親情」二字就能形容的。

  時間一天天地流逝,他們逐漸習慣於彼此的存在,習慣於兩人的世界。

  龍霸天雖不曾表達情緒,但很顯然,夜憐已成功地取悅這位帝王,只是,她有辦法掠奪他的心嗎?

  恐怕只有龍霸天自己心知肚明吧!

  時光悄然流逝,他倆還是耽溺在彼此的世界中。




















第五章

  夜憐十六歲了。

  十六歲的少女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花,既嬌柔又純真,正是最璀璨的年紀。

  對龍霸天來說,夜憐是否足夠當「真正」的情婦呢?她不知龍霸天有何想法,她只是很高興自己又長大一歲了。

  雖然離弱冠之年還有四年,不過,十六歲對她而言,總比十三歲還適合談情說愛。

  過去兩年,龍霸天不曾在意過她的生日,雖然今天是她十六歲的生日,但是她不在意,只要還能繼續與龍霸天在一塊就夠了。

  ※  ※  ※

  黃昏來臨時,夜憐已準備好豐盛的晚餐,然後換上端莊的和服,坐在玄關處,等待龍霸天的歸來。

  然而,門鈴聲卻提早響起。

  她並沒有聽見車庫前的引擎咆哮聲!夜憐警覺來者另有其人,她小心翼翼地檢查保全系統是否開啟,再走向大門口。龍霸天向來深居簡出,私生活相當低調,龍宅不曾有過陌生訪客。

  隔著精雕細琢的古銅色大鐵門,她由外視窗中瞥見了站在大門外的男子。她欣然一笑,是中森耀明。

  她放了心,毫無警戒地開啟大門。

  「中森先生,你好,好久不見。」她以日本禮待他。「請往內坐!」她垂著首恭敬道。

  「別這樣。」中森耀明親切微笑道。「這裡是台灣,不是日本,別這麼多禮啊!況且,我們認識很久了,我一直把妳當成朋友。」

  「是嗎?」她笑逐顏開。中森耀明是很溫和的男人,與他在一起,總是令人毫無顧忌。夜憐表現出最真實的一面,蹦蹦跳跳地跑進大廳。夜憐關切地問著坐在沙發上的中森耀明:「爸爸呢?他怎麼還沒回來?」她對著窗口東張西望。

  「龍少爺,他,他……」中森耀明支支吾吾。「其實,我今天是溜班,沒告訴龍爺我要到龍宅來找妳,所以,請妳替我保守秘密,好嗎?」

  「為什麼?」夜憐不懂。

  凝視夜憐國色天香的容顏,中森耀明突然感到莫名地口乾舌燥。他嚥嚥口水,鼓起勇氣道:「還不是為了妳。」

  「為了我?」

  「是啊!今天是妳滿十六歲的生日,我特別來祝賀妳生日快樂。」他真誠地祝福她。「雖然我無法帶任何禮物給妳,但我用真誠的心意深深祝福妳。龍霸天是個高深莫測、猜忌心重的人,我不想為妳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希望妳能諒解我。」

  夜憐呆若木雞,她所承受的震撼不小。半晌後,她的表情忽地轉為驚喜。「我以為沒有人會注意我,就連爸爸也不會把我的生日當做一回事,可是,你卻──」

  「那是因為我對妳──」中森耀明倏地噤住口,伸手抓抓自己的頭髮。「抱歉,我忘了妳和龍爺之間──」

  夜憐不表態,只是悶不吭聲,以美麗的雙眸凝視他。

  中森耀明既關切,又很無法理解地問道:「妳怎能忍受既是龍爺的女兒,又與他發生特別的感情?這種關係太不正常了──」

  「我──」中森耀明竟然知道「事實」?夜憐滿臉通紅,雖然她知道他只猜對了一半,對事實一定只是一知半解,畢竟她只是「實習」情婦啊!

  她以略微口吃的口吻說:「這些……全是我心甘情願……」

  「我不懂,夜憐──」中森耀明語重心長道。「難道妳不明白『情婦』一詞的社會評價?」

  「不!」夜憐駁斥。「我與那些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是不同的,我不一樣,我完全不一樣,爸爸從來沒有任何情婦,而我會是龍霸天獨一無二的情婦。」她的目光忽地幽暗下來。「況且我愛他,為了愛他,做他的情婦又有何不可?」

  「妳是傻瓜!」中森耀明指責。「難道妳不知道,龍霸天是個『冷血帝王』嗎?他沒有愛,他不懂愛,如果妳以為成為他的情婦,就會讓他愛妳的話,那妳就大錯特錯了,因為龍霸天最恨的女人,就是做人情婦的女人──」

  頃刻間,夜憐臉上血色盡失。

  「我太瞭解龍霸天了。」中森耀明決定點醒夜憐。「女人最傻的地方,就是認為為了愛可以犧牲一切,甚至為了綁住男人而懷他的孩子。但是,私生子過的卻是被人唾棄鄙視的苦日子,這就是龍霸天的童年,龍霸天被人輕視的結果造就了今日的『冷血帝王』。龍霸天對他的母親冷玉濃是又愛又恨,愛她是因為她生下了龍霸天,恨是恨她的無恥,為錢而出賣自己──」

  「不!」夜憐激烈反駁。「我不是冷玉濃,龍霸天也不是龍浩介。冷玉濃是為錢和權力才做龍浩介的妾,而我,是真心真意愛霸天的。」

  中森耀明的心彷彿撒旦般的邪惡。「就是因為這樣,妳才是最危險、最可憐的。」中森耀明佯裝心疼夜憐的低嚷。「我必須要提醒妳,避免妳陷入萬劫不復之地。龍霸天不像龍浩介那樣遊戲人間,妻妾成群,那是因為龍霸天是全天下最無情、最殘忍、最冷酷的帝王,他沒有感情,所以他──」中森耀明挑明道。「他會讓妳受傷到體無完膚。」

  「你──」她咬住下唇。「不可能!我不信──」

  「相信我!夜憐。」他突然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與她平視,誠摯地說道:「夜憐,我說這一切都是為了妳,現在我要告訴妳,龍霸天曾如何地『利用』妳──」他特別加重「利用」二字。

  「利用?」夜憐面色慘白,這是什麼意思?

  「當初,妳只是個髒兮兮的智障兒,妳以為他真的是有『愛心』才收養妳做為他的女兒嗎?」中森耀明嘲笑夜憐。「龍霸天只是為了妳名下的那塊土地……」他一五一十地吐露事實,句句都撕裂夜憐的心。「妳喊他一聲爸爸卻讓妳一無所有,他設計妳失去那塊土地的處分權,而妳,竟還傻傻的想做他的情婦來取悅他,讓他愛妳……」

  夜憐的腦海中一片空白──

  她崩潰了──

  不!不!不!她嘶喊。

  龍霸天怎能這樣對待她?他──怎──能?

  她感覺心已碎成千萬片了,她心痛如絞!

  夜憐不知道中森耀明什麼時候離開的,當黑夜籠罩大地,龍宅內一片闇黑時,夜憐坐在玄關處,讓黑暗、仇恨吞噬地……

  她被騙了,她被騙了,被騙了……

  龍霸天毀了她──

  他利用她,他踐踏她,他蹂躪她……

  ※  ※  ※

  龍霸天沒有想到龍宅悄然無聲時竟是這般陰森。

  莫名地,龍霸天緊張不已。

  夜憐呢?她跑到哪兒去了?她不在家嗎?

  這兩年來,他早已「習慣」了她的存在。

  她為他等門,她服侍他,她逗他笑,她陪伴他……

  如果,她走了……不行!她不能走──

  他瘋狂地打開大門,然而,迎接他的卻是天崩地裂的震撼……

  ※  ※  ※

  這個躺在女人堆裡的男人正得意洋洋地大笑呢!他眼中充滿對龍霸天的敵意。

  今天,我出賣了你,讓你的「女兒」知道你最醜陋的一面,我倒要看看你要怎麼「解決」!?

  不過,這只是「起頭」呢!後面,更有得瞧!

  我可是有很多女人為我賣命呢!你可能無法想像,你的十二位情婦之一──岡本美貴,也是我的人……

  哈!哈哈!哈……他大笑不已。

  ※  ※  ※

  「夜憐──」龍霸天急急忙忙衝進大廳,霍地打開電燈開關,大廳的燈一亮,他見到坐在玄關,縮成一團的小身影,龍霸天不由得鬆了一口氣。他警覺到她與平日並不相同,她沒對他展露笑顏,歡迎他回家,她只是背對著他。

  龍霸天感覺到她的背脊似乎傳來陣陣的敵意與憤怒。

  「夜憐──」他輕喚。「怎麼了?躲在這裡會著涼的,來吧!我們進大廳。」他伸手輕觸她的肩膀,語氣中充滿疼惜。

  「不要碰我!」她像驚弓之烏般的狂跳起來,並扯開龍霸天的手,瘋狂地叫嚷。「我討厭你!」

  「夜憐──」他被她突如其來的激烈態度嚇到,龍霸天愣在原地。

  「不要叫我的名字。」夜憐咬牙切齒,全身因憤怒而顫抖不已。「我──不會再讓你『利用』我了。」她加重「利用」這二字。

  龍霸天的心臟倏地緊縮。

  老天!她難道知道「事實」了?

  「誰告訴妳的?」他雖震驚,但聲音還是很冷淡。

  夜憐冷哼道:「我如何得知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狐狸尾巴已經露出來了,我再也不會上當,不再受欺騙了。你,龍霸天,整個腦袋裡都是陰謀、陰謀──從今天起,我決不再是龍霸天的女兒,不再是了。」

  她突然衝向他,啪──重重的一耳光打在龍霸天的臉頰上。

  他沈默地承受,似乎在默認他的罪!

  夜憐哭得眼睛紅腫──這巴掌等於打碎了夜憐對他的愛與感情。「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利用我?難道,你真是冷血動物?」她猛地轉身奪門而出。

  龍霸天外表雖無動於衷,心底卻心痛如絞,一待夜憐跑出大門,他才如大夢初醒般──

  「夜憐!聽我說!聽我說!」他跑到大門口咆哮。

  可惜,他遲了一步,夜憐已跑得無影無蹤了。

  他十分擔心她,於是衝向自己的跑車,坐進車內,車子立刻像陣旋風般呼嘯離去……

  他發誓要找到夜憐。

  ※  ※  ※

  雨越落越急,小雨滴轉成大水珠,完全灑在夜憐的身上,不一會兒,她已成為名副其實的「雨人」。

  她無意識地走著,直到前方迎面而來的公車駛近,她才注意列車前「淡水,三芝」的字樣,她毫不猶豫地跳上了公車,直奔淡水T區。

  黑夜沈沈的淡水T區。

  夜憐佇足在這曾經是她的家、她的土地之處,曾經山明水秀,綠油油的稻田……如今,真如中森耀明所言,龍霸天已一手毀了它。

  天!她無法原諒──

  龍霸天利用了她,他利用了她……

  她耳際轟轟作響,全是讓她致命的這句話。

  青山綠水不復見,只剩下光禿禿的山、滿地的泥濘,建造工程的機具和正在建設中的遊樂器材。

  夜憐無法遏止自己傷痕纍纍的心,她的淚水汨汨流出,她徹底崩潰了!

  她踩著滿地的泥沼,往深山跑去……

  ※  ※  ※

  她真的不再理睬他了嗎?

  以龍霸天冷血帝王霸悍強硬的鐵腕作風,他絕不會讓夜憐離開他的掌握的。

  他不眠不休地找了她一天一夜,甚至動用了霸天財團的保全人員,不過,以龍霸天向來料事如神的本領,他還是到了淡水。

  直覺告訴他,夜憐一定會回到她的家──她印象中的小木屋。

  夜憐的家早已面目全非,現在只能隱約見到一座遊樂場的雛型。龍霸天望著一片屬於他的「樂園」,他的心很沈重。

  潮濕的泥漿暴露了她的蹤跡。看著泥地上那數不盡的鞋印,龍霸天終於鬆了一口氣。

  凌晨三點,他持著手電筒,沿著鞋印向前走,走到山邊的盡頭時,他看到凹陷的地上佈滿了饑髒的池水,鞋印也由此消失,龍霸天更是憂心忡忡。

  她在哪裡呢?會不會有危險?

  這裡,應該是預計埋地下水管之處吧!所以,有許多圓形空心的水泥管子,而圓管內直徑大約一公尺,他用手電筒微弱的燈光搜尋每個地方,不久後,他終於露出欣喜若狂的笑容──

  他瞥見圓柱內有一團小小的人影。

  他邁開大步趨前,手電筒越照越近,美人的身影也越清晰可見,終於,龍霸天看到她了。

  是夜憐──他費盡千辛萬苦、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找到她了。

  躲在大水管中的夜憐,全身上下不僅濕透,還髒兮兮的。

  龍霸天蹲下身子,在水管的入口處,以手電筒照著夜憐。這一刻,他突然感到心在抽搐。

  夜憐一臉憤恨,在她還來不及有所反應前,龍霸天已氣定神閒地道:「回家吧!夜憐。」

  「家!?」她尖聲叫嚷。「我無家可歸,我的家被你毀了。這裡才是我的家──」語畢,她彎身衝出水管,想逃離他這惡魔。

  龍霸天眼明手快地在水管出口處一把抱住了夜憐,他攬住她的腰,把她提高,讓她在半空中掙扎、拳打腳踢,而他,還是泰然自若,面不改色。

  「夜憐,回家吧!」

  「我不要走!這塊土地才是我的家。」她的粉拳繡腿不斷地揮向他。「我不要離開這裡!」

  「聽我說,夜憐!」他以震耳欲聾的聲音咆哮,企圖壓制這位失去理性的小女孩。「我是曾經欺騙過妳,那是因為當時妳還太小,我無法對妳說明我的計劃,只好以妳法定代理人的身份,代為處分那筆土地,這塊土地的所有權人仍是妳──跟我回家吧!夜憐!」

  「你──」一臉傷心的她,此刻更是怨氣沖天,她大聲指控他。「我不要土地,也不要錢,我更不要你利用我,我無法忍受你背叛我啊!」

  背叛?「夜憐……」龍霸天心底淌著血。

  「我恨你──」她咬牙切齒,歇斯底里地用她的小拳頭擊打龍霸天的胸膛。「我恨你!我恨你……你怎麼可以騙我……」

  「夜憐……」龍霸天啞口無言。

  他任她發洩,但龍霸天的胸膛對夜憐而言,是銅牆鐵壁,很快地,她筋疲力盡了。

  龍霸天緊緊擁住她低喃:「夜憐,別離開我,我不能放妳走,我不能……」

  夜憐哭了,備受折磨的她早已身心俱疲,她聲淚俱下道:「難道你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難道你只懂得背叛人、負情於人?你眼中只有金錢、權勢……」她斷斷續續地嗚咽著。

  「不!」他更加用力攬住她,聲音中儘是強烈的痛苦。「那不是事實,在妳面前,我不懂得利用、背叛,我更不冷血──」他狂野道。「夜憐,妳一定是專生來制裁我的。」

  龍霸天帶著幾乎撕碎人心的聲音道:「剛開始,我確實是不擇手段、心狠手辣。我收養妳為女兒,完全是為了得到那塊土地……可是,這三年來……妳對我的付出在我心中起了化學變化……」他的語氣中有著不容置疑的真心。

  他將她摟得更緊,一股強大的情感包圍著他們,他低頭在她耳邊道:「夜憐,我愛妳。」

  冷血帝王終於對夜憐俯首稱臣了。

  帝王愛上了他的情婦。

  「夜憐,我愛妳,求求妳別離開我!」他一臉沮喪地乞求著她。

  「你──」夜憐頃刻間哭得宛若長江潰堤,她喜極而泣道:「這是你最真實的一面嗎?」她激動得撫著他的面頰,他們的雙眸緊緊交纏。

  而他雙眸閃爍著只鍾情於她的濃濃愛意。

  「霸天──」她呼喚他的名字。「我愛你。」她突然獻出朱唇,以及真心。

  他們唇齒交接,熱情地,猛烈地……

  「夜憐,我愛妳……」聲音消失在無盡的星空中。

  在擁抱與淚水中,他們的情感更加增進。夜憐同時決定原諒「多嘴」的中森耀明。

  ※  ※  ※

  洗個熱騰騰的澡後,夜憐偷偷摸摸地溜進龍霸天的房間,她穿著一件和服睡衣,看起來非常嫵媚動人。她躺在大床上用被單將自己包得密不透風,若不是眼尖的人,根本感覺不出床上有個悄佳人。

  龍霸天從浴室走出來,看起來既清爽又乾淨,他身著一件深藍色浴袍。

  他對著這只有一盞暈黃燈光的寢室喚道:「夜憐?」

  屋內沒有回聲。她不在?龍霸天不經意歎了口氣。他本來就不該預期她會出現在他的房間內。他沮喪地走向床邊,坐在床尾。

  「哇──」突地傳來一聲尖叫,讓龍霸天嚇丁一跳。

  她見他那張受驚嚇的臉,忍不住笑跌在床上。「哈哈!哈……」她指著他蒼白的臉。「喔──你快被我嚇死了。」

  「妳『欺負』我喔!」他撲向她。「敢調戲『冷血帝王』的人妳是第一個喔!妳要好好地接受懲罰才行。」他故作兇神惡煞樣。

  「懲罰?」她咧嘴大笑。「你要怎麼處罰我呢?打我屁股!我不再是十三歲的小孩了,你不能打我了──」她扮個鬼臉。

  他注視她美若天仙的容顏,不懷好意道:「如果──」他伸出十隻「魔指」。

  在她瞪著如銅鈴似的大眼時,隨即傳來尖叫聲及響徹雲霄的笑聲。她掙扎,她抵抗,可是還是敵不過龍霸天厚實的手掌及靈巧的指尖。

  「癢死妳,癢死妳……」他得意洋洋。「除非妳向一代帝王求饒,我才赦妳『免癢罪』。」

  「我……」她笑得快沒氣了,在床上翻滾不停,眼看龍霸天似乎真的不饒過她,夜憐急得大嚷:「饒了我……饒了我……求求你……」

  她笑得滿臉通紅,紅豔欲滴的雙唇,樣子真是嬌羞可人。她雙手做投降狀,嬌軀因劇烈的前俯後仰而香汗淋漓。

  龍霸天玩弄揶揄的詼諧臉孔,一下已轉變成一板一眼的正經,他雙眼熤熤發光,柔情萬千地注視她。「夜憐……」

  「霸天……」她伸手輕撫他的面頰,既害羞又瞥扭。「我對不起你,我不該打你──」

  「不──」他毫不在意。「我也有錯,以前,我不也是打過妳?我們算扯平了──」

  「我是你的情婦,你當然有權對我為所欲為,甚至,包括得到我的人。」她低吟。「給我機會,為你獻身──」

  他為之動容。「夜憐,妳年紀還小──不行!」

  「別擔心,我相當『早熟』,關於男女之間的事,我早已是個中翹楚了。」

  「早熟?」彷彿當頭棒喝般,龍霸天憶起了三年前她房中的保險套……頃刻間,他已是暴跳如雷,妒火焚燒全身。「對!妳年紀輕輕就已經身經百戰,既然妳都能毫無顧忌的『奉獻』,我又何必太在意?」他忿恨道。「我得不到妳的第一次,但是我要佔有妳以後的全部。」

  「霸天,我其實……」夜憐沒有說話的機會。

  轉瞬間,他的唇已狂野地覆上她的。「我要妳──」他發狂地命令。「我要得到全部的妳。」他開啟她的唇,舌頭飢渴而熾熱地探進她的口中,幾乎讓她無法呼吸。

  夜憐完全憶起冷玉濃這些年對她的「教導」,在床第之間……可是,真正面臨這一刻,她的心還是像小鹿亂撞,嬌軀全都羞紅了,她覺得他的擁抱越來越有力,而自己則越來越軟弱。

  她不禁喃喃低語:「霸天,我愛你,我會給你我的全部……」

  他的雙手緩緩地碰觸她,用力扯下她和服的腰帶,在散開的和服下,一絲不掛的嬌軀因激情而泛紅顫抖,他把兩人的衣服一寸寸推下。她清如處子的胴體,令龍霸天感到暈眩。他的視線停在她的乳峰和臀上,他咬牙地說:「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分享妳,妳只屬於我。」他俯下身,含住她渾圓胸脯上的尖挺蓓蕾,她驚呼一聲,旋即拱起身子。

  「你好甜蜜,妳好美……」他失神地狂吟。

  他的手緩緩覆上她赤裸的小腹,令夜憐倒抽口氣。

  「我是否激起了妳的慾望!」他愛撫她的小腹,每個移動都引起她雙腿間的疼痛。她嬌喘咻咻,她從來不知道,實戰經驗可以比書本上的知識刺激一千倍。

  他的手突然覆上她的女性核心,並輕扯著她。夜憐低呼出聲,感覺熱力在所有的血管中爆炸,她弓起背,發出無助的呻吟。他親吻她的每一寸肌膚,令她覺得血液直衝腦門。

  他的胸膛因沈重的喘息而急遽起伏著。突然間,他靜止下來,她感覺到他的身體劇烈地顫了一下。

  他抿唇道:「我……無法再等了,我……要你──」

  他的喉嚨深處發出一聲低吼,突地抬起她,分開她雙腿。「抱緊我──」他搜尋她,進而深深地佔有她。「你好緊──」

  她發出痛苦的叫喊,手指陷進他的肩。霸天突然停止動作,並在她懷中僵硬。

  「別──」她緊抓住他的肩膀。「別離開我,千萬別在這當口離開我……」

  他的臉因強自壓抑的慾望和震驚而扭曲。「老天,我傷害了妳──」

  「不!」她盡全力抱住他,讓他更進入她。「愛我,霸天,深深地愛我……」

  「妳──」他扣住她的臀部,繼續向前衝刺,他的臀一次又一次地撞向她,她發出激情的吼叫。「妳是我的,妳是──」他再次移動臀部。「說出來,夜憐。」

  「我是你的。」她大叫。「我是……」她流下兩道淚水。

  他沖得更深了,美妙的歡悅感竄過她的身軀,令她尖叫。

  他們躍上快樂的最高點,感到暈眩而喜悅……他們一起進入那片從來沒有人到過的大堂。

  她幾乎無法呼吸,她的臉枕著他的胸膛,他的雙臂用力擁緊她,聆聽著他急遽的心跳,她滿足地笑了。

  他疼惜地輕吻她。「我弄疼妳了嗎?」

  她搖搖頭。他在她臉頰上重重一啄,小心翼翼地離開她的身子,仔細審視他所造成的青紫。「老天,妳一定很痛。」他相當捨不得。「妳先別動。」語畢,他便抽身離開。

  夜憐疲憊地閉上雙眼,她累得幾乎張不開眼。

  須臾,她感覺霸天分開她的雙腿,以溫柔而溼潤的毛巾,輕拭她的兩腿間。她感動道:「謝謝你!」

  他輕啄她的芳唇,旋身又離開。不久,他回到床上,躺在她身邊,緊緊摟住她,再蓋上被單。

  他輕問:「為什麼,妳要──」

  「因為──」她親吻他的胸膛。「我愛你。」為了愛他,她可以奉獻自己的一切。

  「傻瓜!」他捏捏她的俏鼻。「我值得妳如此犧牲奉獻嗎?」

  「值得!」她篤定道。「我是為你而活著的,在日本的那段歲月,我每天都在學習,在思考如何討你歡心,唯一支撐著我的力量,就是成為龍霸天完美的情婦。」她低下頭。「現在,我只求我能完全取悅你。」

  「取悅?」他感到好笑。「夜憐,妳不僅取悅我,妳已征服我了。」

  「征服?」她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

  「我怎能不喜歡、不愛妳?」他幽幽敘述。「如果我不喜歡妳,怎會想收養妳做我的女兒?其實,當妳黏住找,抱住我的剎那間,『冷血帝王』的心已被妳攻破了,只不過──」他輕撫她如瀑布的秀髮。「我習慣性的冷漠無情,不但拒絕了別人的感情,同時也忽略了我心底深處的情感,我──」他愧疚不已。「我對妳太殘酷了,我將妳逐出我的世界,藉以淡化心中的情愫。」

  他執起床頭櫃上的音樂盒。「妳看,這麼多年,它一直伴著我,我一直無法將它捨棄。」打開音樂盒的蓋子,似曾相識的音樂立即流瀉在房間內。

  「霸天……」她激動得無法言語。

  「我真的無法理解,我怎麼會愛上一個小我近十七歲的女孩。」他傾身,溫柔地吻住她。「我原本想等妳長大,可惜,這個『時間』卻提前了,老天,妳才十六歲!」他既心疼又自責。「而我竟──」

  「不!」她否認。「你沒有誘惑我,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這表示──」她甜美一笑。「以後,你再也不孤單,再也沒有別的女人能霸佔這張床,只除了我。」夜憐沾沾自喜。

  「是的。」他慎重道。「帝王的情婦──夜憐,絕對是這帝王帳內唯一的女人。」

  「情婦?」她的臉略顯蒼白,憶起了中森耀明所言:龍霸天最痛恨做別人情婦的女人……現在,他承認她是他的情婦,她反而有些惶恐。「霸天,你討厭做別人情婦的女人嗎?」

  他挑高眉,狡詐一笑。「我這麼愛妳,怎麼會討厭妳做我的情婦?不過──」他的臉色突然一沈。「我現在倒是很生氣──」

  「生氣?」她俯身抱住他。「別生氣嘛!求求你,別生我的氣,我要如何才能讓你不生氣呢?」她抬起頭,楚楚可憐道。

  「那妳要坦白才行。」龍霸天直言道。

  「坦白?」她不懂。

  他清清喉嚨開始逼供。「妳既是處子之身,那三年前垃圾桶內的保險套如何而來?妳又是何居心?」

  夜憐倏地雙頰臊紅,瞪大雙眼,接著噗哧一笑,她躲進被單裡,想避開這個敏感的問題。

  「再不說,我可要對妳嚴刑拷打囉!」他一臉說到做到的酷模樣。

  夜憐立刻從被單內乖乖地坐起來,她支支吾吾道:「我……只不過……動了一點手腳……」

  「怎麼說?」龍霸天斜睨著她。「用什麼方法?」

  「就是……加了一點『調味料』………」她越說頭越低,聲音越小。

  「調味料?」天!這是怎麼一回事?「快說!不然我就──」他又威脅她了。

  她嚇得花容失色,立即說道:「我在套子內加漂白水及蛋黃,就製造成──」

  「什麼?」龍霸天一臉愕然,他實在想捧腹大笑,他努力忍住狂笑的衝動,佯裝窮兇惡極的臭臉。「原來,妳一直都在耍我、騙我、整我,我是叱吒風雲的帝王,怎能任妳為所欲為?妳該受罰──」

  「受罰?」她一臉冤屈。「不說要被嚴刑拷打,說了要被處罰,這世界真是沒天理──」她的嘴噘得有半天高。

  龍霸天忽然抓住她的雙腿,讓她趴在床上,她立即呼天搶地地吼叫:「別打我屁股,我好可憐……」

  聲音消失在她的喉嚨中,因為當龍霸天開始親吻她的臀部時,她立即嬌喘咻咻,用雙手扯住被單,陷入意亂情迷中……他的吻遍佈她全身,連腳趾也不放過。

  龍霸天宣告:「我要處罰妳──好好再愛妳一次。」當他進入她時,他履行了他的「誓言」。

  許久之後,她陷入夢鄉,口中還喃喃自語:「我喜歡這種『嚴刑拷打』……」




















第六章

  天亮了。

  而懷中的可人兒呢?她在哪裡?

  龍霸天半瞇著眼,神志猶在混沌之際,他伸手一撲,卻撲了個空。奇怪,他的寶貝呢?半晌,他感覺到被單內的下半身,有一個東西在他的肚子上磨蹭。

  他繼續保持不動。

  不過,他感到腹上有股騷動,長長的發尾,刺激著他的末梢神經。

  是她!他的情婦,夜憐正趴在他的小腹上。

  她在幹麼?

  驀地,他的身子僵直,他感到小腹上有強烈的灼熱感,天!她竟伸手撫摸它。

  這小丫頭不知道這麼做很「危險」嗎?

  出於本能的反應,它在她的眼前傲然頂立。

  「啊──」她大叫,猛地鑽出被單。

  他們的目光隨即相遇。她面紅耳赤地說:「怎麼會這樣。老天!我看過『圖片』,圖片上沒有這樣……」

  看她一臉大驚小怪的模樣,龍霸天哭笑不得地道:「第一:我是活生生、『能屈能伸』的大丈夫,圖片是死的。第二──」他的臉上有絲慍怒。「妳竟背著我偷看別的男人的『圖片』,我無法原諒妳的『偷看行為』──」他邪笑道。「看妳怎麼補償我。」

  「補償?」她哭喪著一張臉。「你不能每次都欺負我,人家看圖片是為了『學習』要怎麼取悅你,才夠格成為你的情婦──」

  「學習?」龍霸天嗤之以鼻。「那妳的學習成果如何?是否研究出更高深的技巧?」他挑眉逼問她。

  失望浮現在她的臉上,她垂首搖搖頭。「沒……有……我實在很丟臉,都不懂……」

  龍霸天露出輕佻的笑容。「我看妳,只能好好向我討教及學習了。」

  「討教?」她嘴巴張成O字型。龍霸天趁她不備之際扛起她,往浴室走去。

  她在他肩膀上大叫:「你要做什麼?」

  「洗鴛鴦浴啊!」他大笑。「這是妳『學習』的好時機喔──」

  「真的嗎?」她無法相信。

  「當然。」他信誓旦旦。「我要在水中愛妳──」

  在浴缸內,他們不僅享受互相刷背的樂趣,及潑水嬉鬧的喜悅,在他的教導下,她不停地探索──

  她心悸於「冷血帝王」的偉岸身軀──他健壯而結實,緊繃而堅硬的臀部和強壯的大腿,肆無忌憚地刺激著她。

  他分開她的大腿圈住他,讓她坐在他的肚子上,她喘息著,因為他的碰觸帶給她前所末有的震撼。

  他愛撫她的全身,每一次的撫摸都使她戰慄,他用他的胸膛摩擦她,挑逗著她的胸脯,她忍不住發出低沈而沙啞的呻吟,並更加拱向他。「霸天……」

  「妳好美。」他真心的讚美,並深深地吻住她。「我想嚐嚐妳的滋味……」他的手滑到水中,感覺到那裡的緊繃,他的手指更往下探索她的雙腿之間。「好緊!」突然,它們滑進並移動著……

  夜憐倒抽一口氣,他們額頭相抵,四目凝望,急促喘息,很快地,她發出嗚咽聲。「霸天……」他帶給她至高的歡愉。猛地,他長驅直入,充滿她,衝擊她。

  飢渴,疼痛,吶喊,充實,無邊無盡的滿足……就在這綺旎浪漫的水池中……

  ※  ※  ※

  十六歲的情婦,是當今世界上年紀最小的情婦吧!

  可是,她卻備受帝王的呵護,龍霸天寵愛她的程度已到溺愛的田地了。這位帝王似乎要把全天下的金山銀礦、奇珍異寶,全部獻給他的情婦,當然也包括徹底地交付他的心與身。

  夜憐取悅他,令他開懷,惹他憐惜她,這位含苞待放、嬌羞可人的小情婦,總是帶給龍霸天意外的驚喜,增添生活中的樂趣。

  龍霸天送給夜憐上百套的衣服,包括名牌的內衣、內褲……可是,當這些蕾絲、性感的內衣褲、睡衣展現在她面前時,夜憐卻猛搖頭,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朱唇翹得好高。

  「怎麼了?妳不喜歡嗎?」

  「不喜歡。」很嗲聲的口氣。她將自己塞進他的懷中,愁眉苦臉道:「我真的是你唯一的情婦嗎?」

  「夜憐──」他緊緊抱住他。「天地良心,別懷疑我!以前我母親雖然替我挑選了十二位情婦,可是,我從未碰過她們,也從未承認她們,妳是我第一位,也是唯一的情婦──」

  「真的嗎?」大眼三百六十度繞了一圈。「那──是誰告訴你情婦都要穿蕾絲、半透明、性感的睡衣、內衣褲?」她老實坦白道。「我不喜歡這些性感的衣服,也不特別崇尚名牌服飾……」她抬首氣餒地睨著他。「這樣,我是不是就不夠資格做你的情婦?」

  疼愛她的情從心底泛湧上來,龍霸天輕撫她的面頰,輕聲細語對她道:「是我不應該把所有『情婦』都定義成愛慕虛榮、見錢眼開的女人。」他朝她憐惜地笑一笑。「告訴我,我的小情人,究竟什麼樣的東西,才能滿足妳呢?」

  她小心翼翼道:「你──會買給我嗎?」

  「當然。」他肯定萬分道:「我巴不得把全天下最珍貴的寶物全部獻給妳。」

  「那──」她露出開心的笑容。「別忘了,你的『承諾』喔!」

  她指定選購的內衣褲,全是可愛俏皮的棉織布,上面不是小花兒,就是貓狗的圖案,以各種繽紛顏色的線繡成,當這些少女內衣穿在夜憐的身上時,那股純真更顯誘人,令龍霸天更加為她著迷。她的單純與天真,和一般情婦的美豔與矯作,有著天壤之別。她只會令男人用盡全副心力疼愛她。

  「好看嗎?」她怯怯地問。

  他不語,只是點頭,然後張開雙臂邀請她。

  她立即奔進他懷中,他如餓虎撲羊般對她又咬又啃,夜憐銀鈴似的笑聲回盪在龍宅裡。

  龍霸天緊倚著她道:「你比任何女人都還性感誘人,你深深蠱惑著我,即使妳一身少女的裝扮,也依然讓我情不自禁──」他扣住她的臀,深深地埋進她的身體裡……

  有夜憐這樣的小情婦,「冷血帝王」夫復何求?

  她似乎討厭身上的束縛,所以常常光著腳丫子、穿著內衣褲在龍宅裡到處亂跑,惹得龍霸天熱血沸騰。而她似乎不明白她渾身的性感及魅力,她總是一臉的無辜。如果真要穿衣服,她也只穿和服,畢竟,和服方便又寬大,怪不得龍霸天送給她整櫃的昂貴服飾也無法讓她看上眼。

  她喜歡「空中彈跳」──在龍霸天的雪白大床上,藉著軟綿綿大床的彈簧張力,讓自己躍上躍下,玩得不亦樂乎,然後撲進他的懷中,他會在她香汗淋漓的玉體上撒下無數的熱吻……

  有時,她又愛搞怪,譬如突然放著很有「水準」的芭蕾舞蹈音樂,然後掂起腳尖,佯裝自己是世界頂尖的舞者,她翹起美腿,跳著芭蕾舞,不過,她跳得卻很像「機械舞」,惹得龍霸天笑不可遏。她那股憨傻狀,總是令他雙目發亮。

  ※  ※  ※

  這天,當夜憐在洗澡時,龍霸天突然躡手躡腳地破門而入。他原本想出其不意地嚇她一跳,哪知,他反而被嚇得奪門而出──

  只因寬大的浴缸內坐著一個「小泥人」,她全身上下塗滿綠色的泥巴。

  她對龍霸天咧嘴大笑。「我在『保養』呢!」

  「保養?」他瞠目結舌。「這是什麼怪東西?」

  「泥漿。」她對他猛眨眼。「是特殊的偏方哦!專門用來保養肌膚的,可達到深層的潔淨與滋潤,現在──」她邪笑。「竟然被帝王發現他情婦的『保養之道』,情婦為了守住機密,必須也要將帝王變成一個『大泥人』。」她故意露出猙獰的面目。

  「大泥人?」龍霸天恍然大悟,卻為時已晚。「不!」他嚷叫。「別過來,妳別過來……別靠近我……」 「小泥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環住他的腰,她的臉在他的胸膛上磨蹭,雙手則在他的背脊上游移,很快地,他身上已滿是綠色的泥漿,他變成名副其實的「大泥人」了。看著他無奈的模樣,她嘻嘻笑個不停。

  「好吧!」他認栽道。「既然妳如此熱中玩弄『泥人』的遊戲,那我這位『大泥人』就捨命陪君子了──」他抓住她,一同跌進熱騰騰的水池中。

  這會兒,乾淨的水頓時變成一灘泥沼。

  他溫柔地抱住她,在她耳際挑逗問道:「在泥沼中玩『成人遊戲』,好嗎?」

  「很好。」她閉上雙眸,故意開口道:「有『大泥人』供我玩,我何樂而不為?」

  「喔──」他提高音調。「妳越來越氣燄高漲,越來越囂張,簡直是無法無天,要爬到我頭頂上了。」他抱怨。「我不能任妳這麼撒野。」他決定道。

  「是嗎?」她撫媚嬌笑。「我也不能任你總是這麼高高在上,這次,我要採取主攻,讓你低聲下氣地求我……」

  她的頭緩緩靠近他的大腿間……

  她的動作讓他低吼不斷。「求妳,求妳,夜憐──」

  一代帝王敗給了他的情婦……

  雲雨過後。

  夜憐裹著浴巾,坐在地毯上,龍霸天坐在豪華牛皮沙發上,夜憐把頭枕在他的大腿上,雙手則抱住他的小腿,這柔情有信任的動作,讓夜憐想起小時候,她也是緊抓著他的小腿不放……如今,她長大了,這「習慣」動作仍不曾改變。

  霸天輕撫夜憐的長髮,他身著深藍色的浴袍,使得夜憐很容易伸手到浴袍內觸碰他的小腿,大腿……「別亂來!」龍霸天嚴厲制止。「我已快被妳搾乾了,妳別人小鬼大,古靈精怪,出什麼歪主意整我──」

  「我有嗎?」她又是一張無辜的臉,百口莫辯的難堪樣。「我所『做』的一切,還不都是你教的。」

  「妳──」他抱起她,讓她坐在他的大腿上。他愛撫她,輕輕吻她的五官。「夜憐──」他顯然有話想說。

  「霸天……」她把他抱得好緊。「我不想離開你,一分一秒都不要──」她心照不宣的「暗示」。

  「我知道。」他輕拍她的背。「我也捨不得妳離開我半步,但是,妳的帝王還有一個『龍帝國』啊!無論如何,我不可能不去管它。我好多天沒上班了。」他深歎一口氣。

  「可是──」她有一干萬個不願意啊!「我不要白天一個人在家……」她可憐兮兮地叫道。「我不要啦!」

  「我知道。」他愛憐地抱著她。「這樣好了。」他低首望著懷中的情婦。「陪我一起上班,好嗎?」

  「與你一起?」她簡直是欣喜若狂,一顆心飛上雲霄。「當然好,好……」她說了近一百個好,她甚至舉手起誓。「我會乖乖的,安靜的,絕不吵你辦公……」

  看她正經八百的「發誓」,令龍霸天吃笑不已。

  ※  ※  ※

  一大早,夜憐便興高采烈地坐在床邊等待霸天。

  她穿著一件碎花的和服,踩著木屐,頭髮讓它自然飄逸,一張素淨的臉,手中提著一個小包包,身上散發著幸福的光芒。雖然在台灣,而且要外出,她還是不變的和服打扮。

  等龍霸天西裝筆挺、鮮亮英俊地走進臥室時,夜憐一個箭步衝向他,在他的面頰上輕吻。「我這身打扮可以嗎?」她緊張地問道。

  「為什麼妳執意要穿和服?」他不懂。

  「因為──」她故作神祕,然後大叫:「不告訴你──嘻!嘻!」她扮鬼臉。

  「妳這小鬼──」他敲打她的頭。「我買給妳的名牌洋裝,妳竟通通不愛,真是!」他溺愛輕斥。

  龍霸天有些擔心夜憐一身的和服,會在路上成為引人注目的焦點,但想想,反正車子直接由家中開到公司停車場,而且她只待在辦公室裡,應還不致會引人品頭論足。

  龍霸天偕夜憐到財團時,由停車場乘坐私人電梯上樓,所以,也只有他的機要秘書中森耀明注意到他們一同來到。

  中森耀明見到夜憐親密地摟著龍霸天時,已大驚失色,當他聽見夜憐喚龍霸天為「霸天」時,他更是面如死灰,以他超人的敏感度,他迅速偽裝自己,笑臉迎接。「龍少爺好,龍千金好!」

  龍霸天只是冷漠頷首,然後帶著夜憐走進個人辦公室,中森耀明萬萬沒想到,他反而讓他們更親密了!

  可恨!他心中已是累積了欲置人於死地的仇恨,這次放過龍霸天,但下次……

  ※  ※  ※

  如夜憐的「發誓」,她可不曾吵過龍霸天。龍霸天真的很忙,而夜憐,她絕對是一名「稱職」的情婦,乖乖坐在一旁,不吵不鬧,她忙她自己的「工作」。

  她的興趣是折紙。

  她拿著五顏六色的色紙,在桌上慢慢地折出她的天空,她的世界──一朵朵好漂亮、好典雅、好素淨的「紙蓮花」。

  她的雙手好靈巧,一朵朵的蓮花由她指尖綻放開來,整張坡璃桌很快排滿了整齊的蓮花。

  龍霸天驚歎這些「紙蓮花」的美麗,他見她努力的埋頭苦幹,他有些不忍心,放下手邊的工作,悄悄地走到她身邊,擁住她。「妳到底要折多少朵蓮花才肯罷休?才肯休息?」

  「一天一百零八朵,十天就有一千零八十朵……如此持續下去,數量很驚人呢!」

  「為什麼要折蓮花?」

  「我要將『紙蓮花』送給你。」她貼進他的胸膛,她的話令龍霸天好感動。「我是夜憐,憐與蓮同昔,一天送你一百零八朵,代表憐兒對你的真心,生生世世與你相依,夜憐永遠都是你的女人。」

  「夜憐──」他輕吻她的朱唇,心疼她的癡。「為什麼要折一百零八朵?」

  「佛家說:人往生後,要踏著蓮花座登上極樂世界,共一百零八層,如果在世者能夠為他折紙蓮花,他就能踩著蓮花到極樂世界,這蓮花代表在世者給他的功德,」她感性道。「但是,我折蓮花是為了許願,只要我折一朵蓮,我的心,我的念力就放在蓮花裡,我要讓你無法變心,無法背叛夜憐。蓮花會一直圍繞在你周圍,直到天長地久,而你的心中只有蓮花,只有夜憐。」

  他震撼於她的真心,卻又促狹道:「妳的佔有慾真強呢!這是一個情婦應有的行為嗎?」

  「沒辦法,因為我愛你。」她更加用力摟緊霸天。「我太愛你了,無法忍受你將來拋棄我──」她恐懼道。

  「夜憐,」他對她微微笑。「妳是我龍霸天唯一的女人啊!我怎會拋棄妳呢?我永遠都不會。相信我!」他允諾道。「放一百個心吧!小傻瓜!」

  「你罵我是小傻瓜?」她瞪他。好一會兒,才不情願地承認。「大概是吧!我是傻瓜。」她躲在他的懷中,有些不平。「可是,你若真的在乎我,怎麼連我的生日都忘掉?人家好難過喔!」

  喔!這小丫頭開始「反擊」了。龍霸天立即致歉。「對不起,我絕對不會再忘記了,往後的每一年,我都會陪妳度過妳的生日。」他保證。「如果我忘了,就任妳處罰,如何?」

  「真的嗎?」她為他的「保證」而欣喜若狂。「我好高興!如果你以後真的忘記我的生日,你就是小豬,不!是大老豬!」她彎起手指,比個手槍的姿勢。「我就會將這隻大老豬『砰!砰!』再宰來吃……」

  她的聲音消失在龍霸天的吻中。

  龍霸天深深地吻住了她,他的舌頭恣意糾纏她的,讓她道不出任何話。

  他在她的芳唇中說道:「好可怕的情婦啊!想置妳的男人於死地,不過──」他邪惡地笑笑。「但在這之前,妳可能會先被我吃了,讓我當嚐妳──」他抱住了她,對她又親又吻。

  夜憐用雙腳夾住他的腰,嘻笑聲不斷。她故意掙扎,對他張牙舞爪,拳打腳踢,最後,她當然是敵不過龍霸天強大的力氣。

  為了不服輸,她用她的小腳給龍霸天的臉一個「鍋貼」,龍霸天一手抓住她的小腳,在她腳底上搔癢,夜憐怕癢,只好認命服輸;可是,她又倔強地加了一句話:「是我故意輸給你的,晚上我再討回來──」倏地,她整個人黏住他,像小貓咪般在龍霸天身上磨蹭不已,並嗲聲道:「晚上,我一定要贏你!」

  ※  ※  ※

  白天夜憐在辦公室裡陪伴龍霸天,除了折蓮花外,累了她就會睡覺。不過,她既不睡在沙發上,也不睡辦公室內休息室的大床上,她就睡在龍霸天的辦公桌底下,她喜歡抱著他的小腿,頭枕在他的大腿上,與她以前完全一樣,有他的大腿依靠,夜憐總是睡得很深沈。而龍霸天絕不會忘記,替她覆上一件他的西裝外套。

  很多次,中森耀明敲門進入,龍霸天都會做「噓」的手勢,叫他別吵醒夜憐。龍霸天對女人不曾有的柔情與疼惜,盡數「奉獻」給夜憐的這些一舉一動,從未逃過中森耀明犀利的雙眼,但他依然不動聲色。

  某日,中森耀明又被霸天召見,他進入辦公室後道:「龍爺,您找我?」

  「是的。」龍霸天垂首柔情萬千地盯著沈睡中的夜憐,然後抬起頭,慎重道:「替我找律師,我要終止與夜憐的收養關係,這件事越快越好。」

  中森耀明一臉愕然。「龍少爺……如果,夜憐回復孤女的身份,遊樂園那塊土地的使用權──」他點到為止,不多言了。

  「我明白。」龍霸天早已知道他所應付出的某些「代價」。「如果夜憐願意,我們還是能繼續開發,如果她有意見,我會全力配合她的要求。」

  龍霸天──你變了,徹底變了!中森耀明無法置信龍霸天前後判若二人的改變。這位「冷血帝王」竟也有這天?就為了一個女人?

  中森耀明瞥見睡在辦公桌底下的夜憐,那張清純無邪的美麗容顏,竟讓──

  他的仇恨,徹底浮出檯面……

  「是的。」他恭敬道。「我立刻去辦。」

  中森耀明關上大門,龍霸天輕觸夜憐如瀑布的秀髮,見她睡得像嬰兒般,雙手緊抱住他小腿的信任模樣,令龍霸天又愛又憐。

  ※  ※  ※

  夜憐醒了。龍霸天感覺她已經睡飽了。可是,這小妮子還在「賴床」,遲遲不肯爬起來。

  她摸著他的大腿,好一會兒聲音才從桌底傳出來。「你的腿為了讓我倚靠,好一陣子不能動,真是辛苦你了,我幫你按摩,做為回饋喔──」說著,夜憐開始為龍霸天「馬殺雞」。

  她真的是一位很善解人意的情婦,這麼的用心,從小腿,大腿……可惜,她心懷不軌呢!她靈巧的雙手漸漸靠近那男性的核心……

  龍霸天突然拉起她,讓她坐在他的大腿上。她雙眼閃閃發光,臉頰紅透半天邊。「霸天……」她害羞地輕喚。

  他更加攬緊了她,瘋狂地碰觸她,親吻她──他的手滑進她的和服內,碰觸到她的赤裸。「妳沒穿內衣……」他心跳狂亂,呼吸急促。

  「這就是我堅持穿和服的原因──」

  轉眼間,龍霸天已穩穩托住了她,輕咬她腫脹的雙峰,漂亮的蓓蕾。他伸手撫弄她,並用手指尋找他想要的,夜憐承受著一波波的快感,銷魂的快樂及火焰般的旋律。

  須臾,夜憐疲憊地閉上雙眼,他輕經將她放在牛皮沙發椅上,溫柔地拍撫她的背脊。

  她累得連打了好幾個呵欠。

  「奇怪!最近妳特別容易累哦!」他好狐疑。

  「為了你,我花盡了我所有的精力,當然累翻了。」她的頭枕在他的腿上,聲音已是呢喃。「對了,你要開會……」她的意識逐漸朦朧。「別忘了……」

  「好好睡吧!夜憐!等我忙完了,再過來找妳。」他不忘為她覆上大衣,離去前,他戀戀不捨地親吻她的芳唇。

  他深情注視她,他的柔情只為她一人獨綻。

  龍霸天迅速整理儀容。

  西裝筆挺的他,容光煥發、神彩飛揚,當他走出辦公室時,他又是一名不可一世,叱吒風雲的「冷血帝王」了。

  ※  ※  ※

  散會後,龍霸天第一次讓他的情緒浮現在他的臉上。以往,他總是面無表情;而今,從他的臉上竟可以看到歡愉、狂喜……這令所有的部下嘖嘖稱奇。

  龍霸天火速奔回辦公室。「夜憐──」他叫喚,他想告訴她這個天大的驚喜。

  可惜,他似乎遲了一步。

  辦公室內空空盪盪,只有夕陽從玻璃窗射進來。他從辦公桌上找到了一張紙條

  「霸天:

  好想告訴你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可是,一直等你,卻不見你的蹤影,我只好先自行回龍宅。今夜,我要在燭光晚餐中向你宣告這個好消息。你一定要早點回來啊!

  好想妳的夜憐 留」

  小傻瓜!龍霸天笑著搖頭。

  我帶給妳的「好訊息」,會比不上妳帶給我的好消息嗎?

  他抬首看看時鐘,立即決定回龍宅。




















第七章

  「哇──」長長的一聲叫喊後,夜憐跌在龍霸天的雪白大床上,她實在太興奮了,忍不住在床上手舞足蹈,開懷大笑個不停。

  她倏地坐起身子,摸摸自己的肚子,憶起了醫生的告誡。「要小心,不能亂蹦亂跳,以免動到胎氣……」

  她小心翼翼地站在鏡子前,注視自己的身體,也許再過幾個月,她的小腹會隆起──頓時,一股滿足感襲向她的心田。以後,她就不能冉穿和服了,因為帶子繫著腹部,會影響肚子裡的孩子,她必須要換上洋裝。思及此,她快速走到衣櫃前,找尋適合的洋裝。

  其實,夜憐近來一直很疲憊。

  睡眠花掉她大部分時間不說,她也沒有什麼食慾,而且,時常噁心想吐,今天下午在辦公室醒轉時,她躺在沙發上思忖最近的異常,才霍地發覺自己的月信已經有兩個月沒來,會不會是……

  她一股腦地衝出辦公室,衝出大樓,尋找醫院。

  經過醫生證實,她已有四星期的身孕了。

  她簡直不敢相信──

  她真的懷了龍霸天的骨肉。

  這是多麼令人欣喜的事啊!她除了喜悅,還是喜悅。

  她幻想著,當她把這個「天大的喜悅」告訴霸天時,他的反應……

  她刻意打扮自己,一套鵝黃色的長洋裝,長髮披肩,略施淡淡的粉彩口紅,讓她看起來更撫媚,更風情萬種。她滿意地看看自己,然後旋身下樓準備晚餐。

  她因為過於欣喜,腦海中一直浮現龍霸天膛目結舌的那一幕,以至於完全沒注意到躲在廚房內一角的男人。

  他早已神不知鬼不覺地走進龍宅。

  他悄悄地注視著她。

  原本,他是應該喚她的,讓她知道他的早歸,讓她高興得抱住他,讓她親他,與他共進晚餐……可是龍霸天什麼也沒做。他見到她著一襲鵝黃色洋裝,就已令他忘魂了。

  她,終於穿他買給她的衣服了。

  他打算等一會兒再給她驚喜,現在,他只想默默地站在一角欣賞夜憐傾國傾城的容顏。

  他注視著她,雙謀溫柔得幾乎滴出水來──

  晚餐已大體就緒,龍霸天也準備「現身」了,不過,電話卻在此時響起。

  夜憐走到客廳接電話。

  「奶奶!是妳!」原來是冷玉濃打來的電話。「妳好嗎……『欲擒故縱』的把戲,在奶奶的教導之下,當然成功了啊!現在霸天早在我的控制之下,他被我『利用』了……放心吧!妳的願望,我已幫妳達成了……」是的,冷玉濃抱孫有望了。「奶奶,我真的很高興,當年,妳帶找到日本,教導我……」

  龍霸天全身的血液在瞬間凍結了。

  利用?他被利用了?他的臉像冰雕般,前所未有的恥辱感凌駕了他。原來,這才是鐵錚錚的事實!

  他──被冷玉濃及夜憐戲弄?利用?

  仇恨就像是洪水猛獸,已一發不可收拾,此時此別的他──是個十足的冷血魔王!

  他邁開大步走向夜憐。

  感覺身後有個龐大的身影,夜憐警覺地抬頭,而後露出一個如沐春風的幸福笑臉。「霸天──」她親暱地喚道。

  龍霸天野蠻又粗魯地抓住她的腰際,將她舉起來,令她痛得呻吟出聲。

  她一臉錯愕,這是龍霸天第二次抓狂。第一次,她拿保險套開了大玩笑,而這次……她注意到他有著撒旦般的表情。

  「如果可以,我真想殺了妳──」他青筋暴露,再也沒有濃情愛意,「妳玩弄我,是不是?」他震怒道。

  這就是「冷血帝王」──他絕對可以殺死背叛他的人,而不問緣由,甚至不管眼前的她是他的愛人。夜憐整個心都冰凍了。

  「這是恥辱,我堂堂一代帝王,竟栽在一個小丫頭身上……」龍霸天根本無法接受他被愚弄的事實。「我恨我的母親,而妳居然與她是同一類型的女人──」

  「我不會再任妳利用了,妳別想從我身上撈到任何好處,包括我母親的願望,妳與她都是賤貨──」他破口大罵。「而我竟笨到讓妳用一個『愛』字把我輕易地束縛,夜憐,妳真是心如蛇蠍的可怕女人,老天,妳真的只有十六歲?」

  夜憐用雙手緊緊抱住自己的肚子,任龍霸天劇烈的搖晃。她的身子好痛,她的心更痛。這就是他最真實的面目嗎──毫無人性。

  殘暴,冷酷,無心無肝……他不懂愛,他沒有愛……

  這就是今夜的「天大喜悅」嗎?她卻像在地府裡深受苦刑與身心的折磨。

  她哀嚎啼哭,崩潰地叫嚷:「我沒有利用你,我唯一利用的,是你心底深處僅存的感性,為了讓你愛上我。」她忍受著椎心之痛道。「當年,你不要我,冷玉濃見我可憐,就把我帶到日本,沒錯,她是有她的計劃,她想要『利用』我的肚子,期望我能為她生下一名孫子。而我為了能永遠陪在你身邊,所以我義無反顧地答應成為『帝王的情婦』──」

  「哼!」龍霸天嗤之以鼻。「多完美、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啊!妳只是在玩弄我,想利用懷我的孩子來得到權力及財富?」他咆哮。「賤人!滾!滾──」

  夜憐神魂俱裂,她已心死了。僅剩的自尊令她大叫出聲:「不!」她狂斥。「你的孩子在我的肚子裡成長,我可以保證,他不會成為被『利用』的工具,我不會讓他認你做父親,以免你認為我企圖以孩子來控制你──」她怒目瞪視。「這孩子永遠只屬於我。」

  她蹣跚地向後退一步,帶著會讓龍霸天後悔莫及的神情,她淒然地笑了。「我是你的情婦,情婦的天是她的男人──你要我走,我絕對會離你遠遠的,免得礙你的眼。」語畢,她即奪門而出。

  待龍霸天回神時,她早已芳蹤杳然。

  龍霸天沮喪地跌回沙發椅上,無法置信自己剛剛的瘋狂舉動,他腦中都是夜憐心碎的神情。

  為什麼──

  她總是這麼無怨無悔?

  她總是這麼忍氣吞聲?

  龍霸天不懂她為什麼說「孩子」,可是,「我會離你遠遠的」的這句話,已讓他肝膽俱裂。

  不!他不應該有這種被撕裂的痛苦,是夜憐利用他啊!她能夠離開他,還是「冷血帝王」的「法外施恩」呢!否則,以他「冷血」的個性,夜憐「玩弄」他的代價絕對是死。

  可是,可是──他真的是如此冷血嗎?望著空盪盪的龍宅,回想夜憐帶給他的所有歡樂……

  他愛她又如何?他更憎恨她以身體這原始的本錢,將男人玩弄於股掌間──他不容許自己被一名只為錢為權的賤女人利用……

  龍霸天可怕的熊熊恨火,將他推向情恨交織的邊緣。

  ※  ※  ※

  夜憐赤著腳丫子奔出龍宅,她感覺整個心被掏空了,她的眼前一片黑暗,她失去方寸,只是不停地向前衝,淚水打濕了她的面頰,她的眼前一片朦朧……

  十字路口突然衝出四輛豪華轎車,猛地一煞車,擋住了夜憐的去路。

  五個大漢衝下車,以旋風之速抓住了夜憐的四肢。

  在夜憐一臉驚恐中,他們迅速發動車子,輕而易舉地帶走了她。

  ※  ※  ※

  電話聲響了。

  龍霸天從恍惚中回神。現在究竟是幾點了?他霍地抬首看鐘,老天!凌晨一點了。

  夜憐真的沒有回來?他沮喪不已。

  聽著彷彿催魂似的電話聲,龍霸天本能地拿起話筒。儘管他好似在期盼什麼,不過,表面的他還是一貫的無動於衷,不為所動。

  「喂──」聲音冷洌到極點。

  「龍爺,您好,久仰您是『龍帝國』的『冷血帝王』,冷血是您的本性,殘酷更是您的手腕,所以,現在您的千金,龍夜憐落在我們的手中,想當然爾,您鐵定也是毫不在乎。但是,您的女兒真是美若天仙,正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兒呢!讓我們這群兄弟愛極了,我們『特地』稟告龍爺您,我們打算輪流品嚐她……」

  「住口!」龍霸天的心臟倏地緊縮,全身的血液直衝腦門,他感覺到自己的聲音開始顫抖。「你們要多少錢?」他咬牙。

  「龍爺您真是夠爽快!我們更加佩服你了,只不過──」話筒那端停頓了一會兒。「你以為你的錢真是萬能嗎?如果,我們就是不買您龍爺的帳,不給你面子呢?」

  「你們──」龍霸天只覺得陷入水深火熱中,他忍受著椎心刺骨的痛。「你們究竟要如何?」他一字一字,蠻橫問道。

  「我們──」對方一陣邪笑。「想跟龍爺玩一個遊戲……」

  「住口!」龍霸天兇狠地說。「我龍霸天出生黑道世家,黑道有黑道的遊戲規則,我有我的氣度,你們要玩,我奉陪到底。但前提,我不准你們碰夜憐分毫,如果她有一絲一毫受到傷害,我一定會讓你們死無全屍,我──說到做到。」他已豁出去了。

  「很好!」對方似乎也全力卯上了。「龍爺既然撂出狠話,而您又是是非分明,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一代『冷血帝王』,我們願意與您玩個交換的遊戲──拿你的人頭來換你的寶貝女兒──」

  首先,龍霸天必須單槍匹馬「赴宴」。

  遊戲已經開始了……

  ※  ※  ※

  夜憐料想不到,當她眼睛上的黑布被掀開時,她竟位在十層樓高的空中,她往下眺望,不禁感到一陣昏厥。

  這裡是龍霸天準備設置遊樂園的土地,而且許多遊樂設施早已完工,雖然還沒有開始使用,但也只等接上電源罷了。

  而她竟在摩天巨輪的最高處,她被綁住雙足雙手,掛在巨輪的最高點。她動彈不得,黑布被取下後,她只以眼角餘光瞥見那幾個綁匪的臉孔,他們戴深黑色墨鏡,夜憐根本看不清他們究竟是誰,她只看到他們急急地往下爬,到地面後,他們立刻跑向叢林,消失無蹤。

  夜憐已嚇得魂不附體,她嗚咽地低吟:「霸天,霸天……救我!救我……」聲音淒涼悲苦。

  位在高處的夜憐,強風颼颼凌虐著她的身體,她的肌膚在寒風刺骨中乾裂!而她口中的「求救訊號」,也隨風散佈在這片土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

  「夜憐,夜憐,妳在哪裡?」

  夜憐雙眸發光,猛地抬起頭,再也沒有任何時候讓她有如此刻般,有著如釋重負的感覺──她看到他了。見到颯爽英姿,生龍活虎的一代帝王龍霸天,她竟喜極而泣,因為,她深深明白──只要有他的依靠,她便不需害怕。

  「霸天──」她聲嘶力竭地吼叫。「我在這兒,霸天──」

  是夜憐!感謝上帝!有生以來第一次,龍霸天開始感謝萬能的造物主!

  「夜憐──」

  「霸天──」

  他四處尋找她,忽地一抬首,立即嚇白了臉,老天!她竟被掛在摩天巨輪的最上方。龍霸天血色全無。

  「夜憐──」他咆哮著。這會兒,他更是痛心疾首。

  「霸天──」她嘶喊,聲音好不可憐。「救救我,霸天……」

  龍霸天褪去西裝外套跑向欄杆,開始爬樓梯。這梯子是安全梯,若要爬到最頂端,也要近半個小時,若稍不留意鬆了手,鐵定會摔個粉身碎骨。

  「霸天……」夜憐緊緊閉上雙眼,不敢往下看。

  「別怕,夜憐,我馬上來了,別怕,等我……」他大喊,每跨上一步,他就越接近她;越靠近她,他的心跳也愈益加快。他心底有著不曾有過的恐懼──他替夜憐害怕,老天!她那麼弱小,怎能承受這種苦難!

  他終於靠近她所在的位置了。他仔細站穩腳步後,才一把抱住她,並替她解開繩子。

  「霸天──」夜憐哭嚷著。「霸天……」她一張花容失色的臉,已哭得淚流成河。「我好怕……」在這一刻,她心中是喜悅的,因為霸天抱住了她,他來救她了。「霸天……」她可憐兮兮地道。「我以為你不來了……你不要我了……」

  「傻瓜!」他擁著她。「我這不是來了嗎?」他低首注視她哭喪的臉。「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他更加摟緊她,厚唇覆上她的。

  此刻,他們只有歷劫歸來的喜樂感,龍霸天心中再沒有仇恨、憤怒,他們早已忘卻之前的爭執。

  「好好抱緊我,我揹妳下去。」

  夜憐將雙手纏住他的脖子,雙腳纏住他的腰。

  龍霸天又道:「無論如何,妳都不可以放鬆妳的雙手雙腳,現在是生死一線間,只要稍不小心,我們都會從半空中摔下去,知道嗎?」他安慰道。「把一切交給我!」

  夜憐完全明白。所以,她像八爪章魚似的緊緊吸附住龍霸天的身軀,她將頭靠在他的肩上,緊緊閉上雙眼,她將她的生命完全託付給他。

  龍霸天也準備就緒,他身上的「包袱」可比他的生命還重要呢!「我會保護妳的。」

  他開始小心翼翼地往下爬,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陸地已近在眼前。

  再度踏在結實的泥土上,龍霸大有股強烈的踏實感,他冷汗涔涔地放下了夜憐,盯著她有些失神的眼低嚷:「夜憐!夜憐!」他結結實實地抱住她。

  「霸天,」她悸動地大喊。「霸天,我好怕再也見不到你了──」在他懷中,剛剛所受的可怕感覺,竟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是她的守護神。

  「沒事了,沒事了……」他彷彿要將她揉進體內般緊緊將她攬進懷中,並拚命安慰她:「別害怕!別害怕……」

  究竟是誰斗膽拿夜憐的生命尋開心,將她高掛在摩天巨輪上?龍霸天暗自發誓絕不會放過這幫人!

  在見到夜憐平安時,龍霸天已鬆懈了他應有的敏銳度,忘了這個「遊戲規則」是──拿你的人頭換取你女兒的平安……

  不遠處,一把槍已對準龍霸天的胸膛。

  那名匪徒憤恨低語:「好一幅壯烈的『英雄救美』圖!可惜,這只是前奏,接下來還有更精彩的戲碼要招待你們──」他上了槍膛。

  「喔!夜憐!」龍霸天抬高她的下頦,低下首用他的唇吻去她兩頰的淚痕……

  夜憐雙眼突然瞪得如銅鈴大,她尖叫:「小心!霸天!」千鈞一髮間,她猛地推開他。

  「砰──」像鞭炮似的槍聲響起,子彈當場貫穿夜憐的胸部。

  「夜憐──」淒涼痛楚的叫喊,龍霸天心臟幾乎停止跳動,全身血液凍結。他臉色蒼白,感覺到夜憐把他的心也帶走了,這一剎那間,他恍若只剩下一貝軀殼。

  他奔向她,將她抱在懷中,看著她胸部血流如注,龍霸天氣憤到瀕臨歇斯底里。「冷血帝王」第一次覺得世界在眼前靜止。「夜憐……」

  接著現場槍聲大作,警車呼嘯而過,空氣中一片嘈雜與叫嘯。原來,龍爺也擺了這些匪徒一道。

  他是答應單獨赴約,但前提是──他與夜憐平安無事。其實,他早已聯絡警方不動聲色地在遊樂場外隨時伺機而動。

  如果夜憐沒事,那龍霸天就會當是與匪徒玩一場遊戲;如果歹徒真是泯滅人性的話,那他就會讓警察將歹徒繩之以法。

  所以,駭人的槍聲令這些警察飛奔而出,這就是遊戲的終結──龍霸天要這群歹徒受法律的制裁。

  究竟是誰要置他們於死地?是誰讓夜憐陷入命在旦夕的危境?龍霸天此刻再也無法仔細思考了。

  救護車很快地來了。

  龍霸天用他的西裝外套用力按住夜憐胸部上的傷口,他期待能止一些血,但似乎起不了什麼效用。他的手掌鮮血淋淋,這一片血流成河的景象,竟讓龍霸天雙眼濡濕。

  救護車一路飛奔疾駛向醫院。

  焦急的龍霸天,只能望著窗外,為正在急診室內與死神搏鬥的夜憐向上帝祈禱……

  ※  ※  ※

  中森耀明得知消息也立刻趕到醫院,給予必要的協助。

  他只能扶龍霸天坐在椅子上,並不斷安撫他。

  此時,醫生突然急急忙忙地衝出來。「誰是病患家屬?」

  「我是──」龍霸天跳起來大叫。

  「病患失血過多,她極需要輸血,可是,她的血型是稀有的RH陰性,血庫也沒有這型的儲血,你是她的父親,你的血型──」醫師充滿期待地問。

  中森耀明立即打斷。「不!龍少爺不是RH陰性血型。」畢竟,龍霸天和夜憐不是親生,更沒有血緣關係。而且,RH陰性血型的人少之又少,龍霸天怎可能會是那百分之一的人呢?顯然,夜憐注定要去見閻羅王了。中森耀明心中真是惋惜,夜憐紅顏薄命啊!

  龍霸天推開中森耀明的手,篤定道:「醫師,我是RH陰性血型的人,快將我的血輸給她。」

  「這真是太好了。」醫生很興奮,急忙交代護士帶他去驗血、抽血。

  護士小姐很快地走過來,帶龍霸天離開。

  中森耀明臉色沈了下來。

  怎麼可能?世上怎會有如此巧合之事?他們又不是真正的父女。

  難道──

  不!中森耀明笑自己太神經質了,不過,如果──他目光一凜,隨即對著護士小姐道:「我是龍霸天先生的機要秘書,有什麼資料我必須填寫嗎?還有,我需要瞭解他們兩人的身體狀況,你們是否能給我一些簡報?」

  中森耀明仔細地注視護士小姐拿過來的血型報告表。

  忽地,他似乎憶起什麼大事來。他的表情宛如地獄的撒旦……

  是的。龍霸天與夜憐,長得還真酷似呢!

  ※  ※  ※

  「醫生──」即使躺在病床上,正在大量失血的龍霸天依然無法忘記正在急診室內受苦的夜憐。「你們一定要救夜憐,要讓他平安,要讓她活下來──」他誠懇地說。

  「救人是我們的義務,你儘管放心。」醫生肯定道。「只不過──」他似乎頗傷腦筋,不知如何啟口。「我們剛發現,你的女兒不只有胸部的槍傷,她還有,還有……」

  「還有什麼?」龍霸天心臟迅速狂跳起來,他好緊張。「她哪裡還有受傷?」他咆哮。「快點說──」

  醫師一五一十道:「我們為了確定她是否有別的傷口,於是對她的全身做了詳細的檢查,才發覺她已有四個星期的身孕了……。

  醫師還在滔滔不絕說些什麼,龍霸天再也聽不進去了,他的腦子因這訊息而強烈受到撞擊──

  孩子?

  他有孩子了?

  老天!他竟要做父親了?

  他低首,痛苦地閉上雙眸。喔──他是怎樣的在欺凌她呢?他自責萬分。

  若是夜憐及小孩有個三長兩短,他就是名副其實的劊子手。

  他彷彿蒼老了好多歲,雙眸充滿無助及哀求。「無論如何,請你們一定要讓他們母子平安,好嗎?」

  醫生們看見他眼底深沈的哀痛,個個面面相覷。其中一個醫生發言道:「我們當然會盡力急救,只不過一切還是要看他們母子的造化。」

  「造化?」龍霸天失了魂魄,無語問蒼天。

  ※  ※  ※

  醫生們不眠不休地搶救夜憐。龍霸天在休息室中焦急地等待著,他因大量輸血,體力顯得很差,幸好有中森耀明無時無刻地服侍。在龍霸天看來,中森耀明可謂之「心腹」。

  每一分每一秒,對龍霸天而言,都如一世紀那麼難熬,使他如坐針氈。有時,體力不繼的他,陷入昏迷的狀態中,唇中還是喃喃自語:「夜憐……」

  中森耀明實在無法置信,龍霸天骨子裡竟然是個癡情種,他真是大開眼界了!

  不管夜憐是死是活,龍霸天離死期之日也不遠了。

  中森耀明露出了詭詐的笑容。

  ※  ※  ※

  「龍少爺──」醫生奔進來,他氣喘咻咻,但他臉上的表情是狂喜的。「龍千金醒了,而且『母子平安。』」

  龍霸天聞言,臉上緊繃的線條終於放鬆,這一刻,他與凡人無異,是充滿感恩的,並無一代帝王應有的冷血、無情。他的神情是喜樂及前所未有的光彩。

  中森耀明興奮道:『太棒了,龍爺,我就知道龍千金一定福大命大!現在我立刻陪你去加護病房看夜憐。」

  ※  ※  ※

  在加護病房內,龍霸天緊緊握住夜憐虛弱消瘦的小手。他的心在發緊、發痛,而且淌著血。

  她的手臂吊著點滴,除了補充營養仍持續輸血中,胸前貼著接連心電圖顯示器的電線,龍霸天看了好不心疼。

  龍霜天輕輕碰觸她的額頭,低聲喚著:「夜憐……」

  他相信,夜憐一定會很高興張開眼就看得見他。

  夜憐聽到呼喚而張大了雙眼,她無法移動,但她能感覺他的大手始終握住她,彷彿要帶給她溫暖與信心。

  他們四目相交,多少柔情,多少疼惜,多少殷殷盼望,盡在不言中!

  「夜憐……」

  她想張嘴說些什麼,可惜,喉嚨卻無法出聲。

  龍霸天牽強地笑道:「妳現在還無法說話,因為妳胸部受槍傷,無法使力,所以聲帶無法發聲,但是,只要等妳復原,我很快又能傾聽妳銀鈴般的笑聲了。」

  他愛撫她的秀髮。「妳知道嗎?妳身上流著百分之五十的我的血液,妳──完全屬於我。」他的眼瞳發亮。「一切有我在,我不會再讓妳離開我半步。」他發誓道。

  她的身體流著他的血?這是怎樣的親密聯繫與牽扯呢?

  她以脣形發問:「孩子……」無論如何,她要孩子。

  龍霸天神情愴然。「別擔心孩子,他,平安無事。」他滿臉的懺悔道。「原諒我,夜憐──」

  他在祈求她原諒?

  她哭了,很心滿意足的哭了……

  ※  ※  ※

  當夜憐身子逐漸復原時,已是兩個月以後的事了。

  龍霸天每天細心照顧她,餵她吃飯,扶她上洗手間,為她擦澡,甚至幫她洗頭、梳頭……

  當夜憐能開口說話時,她的第一句話是:「我真是個麻煩的情婦,應該是我來服侍你,怎麼能讓你為我勞累?使你的身份變得──」她思忖措辭。「很像僕人及情夫。」她粲笑。

  「情夫?」龍霸天哈哈大笑,他意有所指道:「如果,這情夫的字眼變成丈夫呢?丈夫照顧妻子,就理所當然了,不是嗎?」

  「丈夫?」夜憐臉色發白,好一會兒,她低頭,很堅定道:「霸天,我不要你的權勢富貴,更不要你的同情。」她也有傲氣及自尊。

  「夜憐……」他目光一閃。「我沒有施捨更沒有同情妳,如果,不是為了我,妳何必去挨這一槍?如果沒有愛那股強大的力量支撐,又有誰會甘心為另一個人吃苦受罪。」

  夜憐美眸炯然,正經道:「我是帝王的情婦!情婦的生命屬於帝王,為你出生入死,吃苦受罪,我也在所不惜。」她這番癡情的話,令龍霸天心頭揪緊。「至於孩子,放心吧!我絕不會拿孩子來要脅你,這孩子──」她摸摸自己日益凸起的小腹。「這孩子是我的,我會好好撫養照顯他。」她很篤定。

  「夜憐──」龍霸天駁斥。「這孩子也是我的。」

  她盯住他氣急敗壞的臉,若有所思地憶起中森耀明所說的話,她恍然大悟道:「你是因為自己是私生子,所以無法容忍你的孩子是私生子嗎?」

  「錯了!」他大吼,傾身抱住夜憐,他將她孱弱的身子緊緊壓向他強壯的身軀。「夜憐,我愛妳,我愛妳──」

  他感覺到她的淚沾濕他的衣襟,他聽到她在他懷中哭嚷。「真的嗎?你真的是因為愛我才願意接納我肚子裡的孩子嗎?」

  「夜憐,請聽我說。」龍霸天心一橫,一五一十地吐露他潛藏在心中多年的仇恨。「我恨我的母親冷玉濃,是因為在我小的時候,她就開始不斷地利用我。只要對她有利益的事情,她都可以犧牲她的親生兒子。她為了討好龍浩介,而叫我做所有能讓龍浩介高興的事。當她發現我不再能取悅我父親時,她就會把我丟在一旁,不管我的死活,更甚者,她會把氣發洩在我的身上。因為她充其量只是龍浩介眾多妻妾中一名微不足道的小妾,所以,她就算受盡了委屈,也是有苦不能言,她只能選擇毒打我一頓。

  「為了怕她常常虐待我,我選擇了『利用』我父親,我刻意取悅、討好龍浩介,成為他心目中獨一無二、無人能取代的好兒子,也唯有我龍霸天,才能繼承他的龍集團。」龍霸天一臉晦暗。「夜憐,妳現在看到的我,就是在這種環境下成長,因為痛恨自己私生子的身份,而選擇殘酷地利用別人,以達到成功的冷血帝王。

  「脫離兒時的夢魘後,我依然痛恨被別人利用,做別人的傀儡,尤其是我的母親──那一天,我由妳們的談話內容得知我母親竟派妳來『利用』我,要你得我恩寵後,為我懷孕生子。我的冷靜立即因此崩潰了,我是如此的愛妳,盲目的仇恨使我不分清紅皂白地謾罵妳,發洩了我心底多年來無法忘懷的陰影。幸好,妳以及妳肚子裡的小孩,願意給我一個懺悔的機會──」

  他哽咽地說:「夜憐,我好愛妳,才無法容忍被妳欺騙,被妳玩弄,被妳利用……常我看到妳奮不顧身地為我擋子彈時,我才發覺,我太憤世嫉俗了,甚至忽略了妳對我的付出,及無怨無悔的愛。」他心慟地哀求。「原諒我,讓我再好好的愛妳──」

  「霸天,」夜憐破涕為笑。「我──原諒你!」她瞥扭地將身子捱向龍霸天。「我會無怨無悔地跟著你,一輩子做你的情婦!」

  「誰要妳做情婦呢?」龍霸天故意佯裝兇神惡煞的臉。「你要從十六歲到七十歲都當情婦?這中間五十多年的時間,妳不嫌膩,我可會受不了。」

  「我──」她吸吸鼻子哭喪道。「如果你覺得我老了,丑了,你可以去找別的女人代替我,做你的情婦。」

  「傻瓜!」他又罵她。「妳會老,我也會老,除了妳,誰還會要我?」他突然將她抱高離開地面。她用力圈緊他的頸項。

  「寶貝──」他第一次用甜蜜的愛語稱呼她。「我只是在想,十六歲的情婦已經夠小了,那──十六歲的新娘,會不會也很小呢?」

  他在說什麼啊?

  十六歲的新娘?她要做新娘子了?

  夜憐一臉驚愕。

  龍霸天歎了一口氣。「要怪只怪一切陰錯陽差,我原本在那一天就要帶給妳的Surprise,現在,希望不會太遲──」他從懷中取出一張單子。「我已經向法院申請終止我倆的收養關係,現在,我不再是妳的父親,而妳也不是我的女兒──」他將證明書放在夜憐手上。「這張紙表示,我可以光明磊落、大大方方地追求妳,不必要偷偷摸摸、遮遮掩掩了。」

  「你──」她興奮得說不出話,只是紅著雙眼瞪著龍霸天。「我原本也想要告訴你『天大的消息』,誰知,偏偏我受了槍傷,反而要由醫師來告訴你──」

  「這種天大的喜樂,永遠不嫌來得太遲。」他清清喉嚨,正經八百道:「有些話我要對妳說明,妳的帝王相當討厭情婦這名詞,他比較喜歡王后或妻子這些字眼、妳可能會雀屏中選成為他的王后,希望妳別嫌他專制又霸道……」

  「你──」她有些哭笑不得。「你是一代帝王呢!我現在正承受著浩瀚的皇恩,受此大大恩賜,小女子唯有以身相許了。」她偏頭勸他。「其實,你也別那麼恨你母親,我當了妳的情婦之後,才知道要同情她那種愛不著的苦。你知道嗎?對一般人來說,愛是佔有,但對情婦而言,愛卻是分享,與不同的女人共同擁有一個丈夫,這是很可悲的事。」

  這一刻,她的談吐,竟彷彿是成熟的少婦,她望著龍霸天,歎口氣,酸溜溜地說:「王后母儀天下的眾多美德中,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善妒與一定要具備的超人包容力,除了努力為她的帝王生下『龍子』,還要費心挑選各類環肥燕瘦的女人,來伺候帝王的慾望。這些……我都會努力學習、適應,絕不會因擁有一紙薄薄的結婚證書就恃寵而驕──」她抬眼看向霸天,卻見到他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

  「咦?剛才我倒水的時候,不小心打翻了醋瓶嗎?空氣中瀰漫著好濃的酸味啊!」看到夜憐圓瞪的雙眼,霸天才收起玩笑的心情。「夜憐,誰說帝王一定要後宮佳麗三千人?誰說大丈夫一定要三妻四妾?我不管妳在日本受了什麼『特訓』,現在我要你完全拋開。妳的帝王我就是對妳情有獨鍾,夜憐,弱水三千,我就只取妳這一瓢飲。」

  ※  ※  ※

  他彎身與夜憐平視,臉上的真愛不容置疑,他道:「因為小時候深受我母親的影響,我最憎恨做別人情婦的女人,我甚至嫌厭自豪擁有無數女人及情婦的男人,私底下被他的情婦玩弄於股掌間的行徑。」

  「夜憐,妳是我第一個情婦,但這情婦也會是我唯一的妻子。」他坦承。「那區區的一張紙,卻代表了我對妳無限的愛以及永遠不變的癡心。」他口氣變得好獨裁及強硬。「無論如何,妳一定要答應嫁給我,否則,我就把妳綁進禮堂──」他可是說到做到。

  「你真是無法無天的帝王。」夜憐一臉沒法度樣。

  「是的,我是。」他獨斷道。「我還是能呼風喚雨、叱吒風雲的龍爺呢!」

  她沒有權力說不。情婦要順從帝王的。

  她表情誠懇地說:「我是真心的──允許你以後可以納妾──」

  「夜憐──」龍霸天大呼小叫。「我拜託,不,命令妳忘了那些鬼『情婦守則』,這輩子我絕不變心,我會向妳證明我的真心,我的誓言──」

  看樣子,也只有時間能證明了。

  而她,很楚楚可憐道:「我無法相信,情婦也能有名正言順變成妻子的一天,雖然不知道未來做妻子的日子會如何,但我仍然欣喜若狂,因為,我也能與愛人結婚──」

  龍霸天緊擁著她。

  她的身上流著他的血,所以,她是他的女人、情婦,以及妻子。




















第八章

  一代帝王龍霸天與他的情婦黑夜憐的婚禮,正如火如荼地展開籌備工作。

  當然,還是要等夜憐的身子完全復原,出院以後才能完婚。夜憐在龍霸天的悉心照顧下,身體越來越健壯,由於懷孕的關係,使她看起來更加豐腴,更有少婦的嫵媚及韻味。

  自從遭遇夜憐被綁架的事件後,龍霸天更加小心自己與夜憐的安全。在病房外,他特別請了特級保鑣及保全人員,他更不准夜憐離開他的視線半步。

  會這麼嚴厲要求,無非是因案子尚未水落石出。

  那日警察循槍聲在叢林中追逐那幾名匪徒,卻赫然發現草叢中有五具屍體。綁匪一定不只這五人,他們只負責動手,主謀者肯定另有其人。他們因任務失敗,主謀者怕暴露身份,所以先將他們擊斃。

  綁架夜憐的五名綁匪,最終的代價也是死,這才使龍霸天「稍微」能夠心平氣和。

  龍霸天明白這群歹徒絕對不是泛泛之輩,他們應該不會經易放過他,他們一定在暗地裡虎視眈眈,準備伺機行動。而龍霸天畢竟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已指派日本黑道的弟兄們,悄悄地進行一連串的計劃。

  ※  ※  ※

  冷玉濃從日本來台灣了。

  這次的回來,可是應她兒子龍霸天「誠心」的邀請,參加他與夜憐的婚禮。

  冷玉濃看著眼前態度恭敬的兒子,他向來對母親總是冷言冷語,自以為是,唯獨這次,他對她綻放出一個很善解人意的笑容。「媽──」他叫得很誠懇。「妳辛苦了。」

  「霸天──」冷玉濃悸動得不知如何言語。

  「雖然──」龍霸天可是心服口服。「我依然痛恨被利用及玩弄,不過,我非常感謝妳利用夜憐來收服我,她用愛擄獲了妳狂妄的兒子。在七個月之後,妳將一圓妳含貽弄孫的夢。」他不忘摟摟夜憐,親暱地端詳她。

  「是的。」夜憐很柔聲道。「霸天以後一定會好好孝敬妳,畢竟,妳是我們的媽媽──」

  冷玉濃聞言,不禁痛哭流涕,她感動道:「幸好,現在一切還不算太遲。霸天,你知道嗎?」她握住兒子的厚實大手。「你剛剛那一聲誠心的叫喚,以及很溫暖的笑容,已經成功地溶化了我心中多年來的仇恨。我沒名沒分的與龍浩介生活這麼多年,唯一能依靠的,還不就是自己的兒子,可是,你一直恨我,不肯原諒我,所以我變得充滿怨恨,只相信權力金錢才是我唯一的依靠,我變得連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

  「現在我已醒悟了,因為我需要兒子的關心及愛,我也知道,在未來的日子中,我將不會缺乏母子間的天倫之愛。」

  冷玉濃語重心長道:「其實,做情婦很苦,也許我怨懟心特別重,所以我要全天下的女人也來嚐嚐身為情婦的煎熬與痛苦。以前我替霸天遴選的十二位情婦,以及夜憐,都是我洩恨的棋子──」她慚愧地看著夜憐。「原諒我,夜憐。」

  夜憐不以為意地笑了。「快別這麼說!如果沒有妳的『利用』,我和霸天也不會有今天,這全靠妳的撮合!」

  「不!我是個壞心眼的女人!今天這一切都源自你們自己心中的愛。在你們身上,我終於沒見到重複的影子,及同樣的命運──霸天是個專情的男人,而夜憐是個賢慧的女人,你們──讓我見到了希望,一對恩愛親密的夫妻。」

  冷玉濃回首見到一件典雅的婚紗禮服,她不勝唏噓。「夜憐有幸可以穿上漂亮的白紗,而我呢!這輩子都沒穿過呢!」

  她眼中的感傷,讓人深感同情。

  ※  ※  ※

  今天,一個豔陽高照的好日子,也是一代帝王龍霸天與他的情婦黑夜憐的大喜之日。

  這場婚禮的來賓只有冷玉濃及中森耀明,其餘全部是保鑣和保全人員。

  龍霸天的父親龍浩介的身子大不如從前,現在已臥病在床,但仍致電表達他的祝賀之意。

  一大早,冷玉濃就已替夜憐梳妝打扮妥當,不過,這小女人天生麗質,僅是換上一襲純白的婚紗禮服,已是國色天杳,丰姿綽約。

  「妳很美!」冷玉濃衷心讚美。「妳真的決定要把頭髮垂下來嗎?」

  「嗯!」夜憐點頭。「霸天喜歡我這模樣。」她的所做所為都是為了龍霸天,想到他,她禁不住浮現一臉幸福模樣。

  冷玉濃將夜憐的秀髮梳得又直又亮,等一切準備就緒後,冷玉濃才離開寢室,先讓夜憐獨處。

  夜憐一個人照著鏡子,她對鏡子扮鬼臉、擠眉弄眼、搔首弄姿……她滿面春風,實在是太快樂了。

  龍霸天躲在暗處,看她的傻勁,他禁不住抿嘴偷笑,最後,實在受不了了,他才爆笑出聲。

  「是誰?」夜憐嚇一大跳,她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待看清躲在門後的是今天的新郎倌時,她嬌嗔地跺腳。「討厭,你又偷窺我──」她努著嘴。「你難道不知道,在婚禮前,新郎和新娘不能碰面嗎?這是忌諱,如果見面的話,會有不幸──」她緊張不已。

  「別那麼迷信!」龍霸天取笑她。「我是絕不會變心的,除非是妳反悔,否則,這婚禮還能有什麼阻礙?」他走向她,並一把抱起她。「憐兒,我好想妳,好愛妳……」他故意說得很露骨。

  「不行──」夜憐大叫。「我的妝上好了,我的新娘禮服也穿好了,你不能弄亂──」

  「是的。」龍霸天懂得她的言中之意,不過,他又佯裝飢渴難耐。「如果,我等不到今晚的洞房花燭夜,怎麼辦?」

  「我……」她好無奈。「我……你真討厭!」她翹著嘴。

  「哈哈──」龍霸天哈哈大笑。「逗妳的啦!」

  「可惡──」她笑得好燦爛。「帝王怎麼可以欺侮情婦?」她佯裝不滿意,眼瞳中卻只有歡愉。

  「妳不是情婦,是我的妻子。」他糾正道。語畢,他俯身親吻她。「我要好好看妳穿白紗的模樣,妳是世界上最美的新娘子,無人能比──」一代帝王讚美道。

  他們十分珍惜這一刻……

  ※  ※  ※

  表面上簡單隆重的婚禮,私底下卻是危機四伏,但是,除了龍霸天以外,沒有人知道──

  十里外的山谷,其實早已埋伏了上百位日本黑道弟兄。他們整裝待命,以防萬一。

  龍霸天不會忘記夜憐差點命喪黃泉的經歷,以他過人的感應力,使得他早已動用日本黑道弟兄私下保護夜憐。

  現在,他更不容許任何人來破壞這場婚禮。

  教堂矗立在前。

  中森耀明已在教堂外等候。

  古意盎然的教堂大門外掛著神聖的瑪莉亞雕像,還有十字架。婚禮的鐘聲響徹雲霄……

  十輛賓士轎車進入教堂前廣場,新娘子夜憐由冷玉濃攙扶下車,龍霸天在一旁迎接她。

  這婚禮不拘泥禮俗與形式,所以龍霸天並沒有先在教堂內等候新娘子,而是直接攜夜憐進入教堂。

  然而,中森耀明卻擋在教堂門外。他第一次卸下謙卑服從的面具。此刻,他的臉上全是輕鄙、不屑,以及──恨意。

  「雙手沾滿血腥,骯髒污穢的人,不配走進神聖的教堂──」他直言不諱地叫嚷。

  中森耀明之語,令眾人愕然,連龍霸天也不例外。

  龍霸天慍怒道:「你在胡說什麼?讓開,中森耀明。」他口氣中的威嚴令人膽顫。

  「不!我不能。」中森耀明咆哮。「我要替天行道。」

  「你瘋了?」龍霸天大發雷霆。「你想背叛我?為了什麼原因?」龍霸天怒目瞪視。「你不想活了嗎?你知道背叛組織的下場?」他啐嚷。「別逼我──」

  「我不想活了?」中森耀明哈哈大笑。「你才真該死呢!龍霸天。我終於明白──殘酷的人終會有最殘酷的報應。而你,就要受這種慘無人道的處罰了。」中森耀明指控。「你不能和夜憐結婚,因為,普天之下,哪有親生父親娶親生女兒的。這是人神共憤,天理難容之事啊!你──死不足惜。」

  所有的人聞言,皆萬分震撼。

  現場一片鴉雀無聲。

  「胡扯!中森耀明──」龍霸天的忍耐度似乎已到極限。「我跟夜憐不是父女!」

  「哈!哈!龍爺──」他佯裝輕聲細語。「你錯了,而且錯得非常離譜。告訴你,我是來救你的,你應該要好好地感謝我,因為我是阻止你犯下滔天大罪的『恩人』啊!」

  他滔滔不絕地控訴。「黑氏家族是一個情婦世家,家族中歷代的女人都是別人的情婦。也因為如此,黑家的子孫一直遭受可怕的詛咒──只要是黑家的子孫,一旦成為人家的情婦或是搶別人的丈夫,她們就會慘遭橫禍、死於非命,所以,黑夜憐自甘墮落,妄想成為龍霸天的情婦,自然也逃不過這個劫數。」

  夜憐目瞪口呆,她被中森耀明突如其來的指控搞得心慌意亂,全身顫抖不已。

  中森耀明鉅細靡遺地陳述一段充滿血淚的事實。「夜憐,妳的母親是不是叫黑雪花?妳知道她是一名妓女嗎?早在她年紀輕輕時,就已是淡水一帶的名妓呢!妳母親來自富裕裕家庭,可惜,她卻自甘墮落。而在十七年前,她只有二十二歲時,看上了來台灣遊玩的龍霸天,那年,龍霸天只有十七歲──」

  他盯著龍霸天的變眸,意有所指道:「龍爺,為了替你調查夜憐的真實身世,我可是費盡千辛萬苦,才查出一切的事實。」中森耀明注視夜憐面如槁灰的臉,笑裡藏刀道:「龍爺,你想起一切了嗎?」

  記憶就像一張綿密又不斷擴張的網,越織越大,不斷地在龍霸天的腦海裡翻騰。他憶起。十七歲那年的往事──

  日本學校放春假時,他獨自一人到台灣自助旅行兩個星期。那時,他到了淡水,欣賞著名的古蹟及觀光勝地。

  黑雪花就在那時盯上他了。

  龍霸天雖然還是個稚氣未脫的大男孩,可是,他那股掩藏不住的尊貴氣質,卻使得黑雪花愛慕不已。

  她一直跟在龍霸天身後,對他死纏活黏。龍霸天很氣憤,但偏偏黑雪花的「功夫」一流,龍霸天根本甩不掉她。那時,黑雪花對他說:「我可以陪你,一直到你回日本以後,你不用付錢給我。」

  「為什麼?」龍霸天不懂。

  「因為,我愛你──」她嫵媚地笑道。

  情場經驗豐富的黑雪花,身懷誘拐男人的絕技,她有讓男人意亂情迷的本事。龍霸天雖然不為所動,但也因為正值血氣方剛之際,所以受她蠱惑而陪了「陌生」的她一夜──

  隔天,他們相偕去淡水遊玩時,有人前來搭訕,要幫他倆拍照留念,再將照片嵌進一條心形的項鍊裡,龍霸天爽快地與她合照,並將這條項鍊送給黑雪花做「紀念」。

  而這條項鍊中的照片,是這荒唐情事唯一的證據。

  ※  ※  ※

  夜憐崩潰了!

  她哭嚷:「不──不──你不是找父親,你不是,你不是我父親……」

  她萬念俱灰,心痛欲裂。「從我有記憶開始,我就知道母親非常寶貝這條項鍊。連她臥病在床,也總是一直握著項鍊。她注視著項鍊中的照片,對年幼不懂事的我殷殷叮嚀:夜憐,好好記住你爸爸的容貌,他雖然死了,但他會保佑妳……」

  夜憐淚眼婆娑道:「當我第一眼見到龍霸天時,我就毫不遲疑地投入他的懷中,因為,他是爸爸的『化身』啊!他是要來愛我,保護我的……我也會好好地愛他。終其一生……」

  龍霸天也無法接受這天大的打擊及惡耗──

  他所摯愛的女人,竟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不──可──能──」他咆哮。「一切都是你胡說的!」

  「沒什麼不可能的,這就是事實。」中森耀明繼續將已遍體鱗傷的龍霸天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中。

  他殘酷道:「你們兩人的血型完全相同,勉強當成是巧合吧!但就在你捐血給夜憐時,我特別將你們兩人的血液拿去做DNA比對,結果──」他陰森的表情故意露出無奈與同情之色。「萬萬想不到,你們還真的有血緣關係,你們是真正的父女。」

  龍霸天盯著已六神無主、哭得痛不欲生的夜憐,這麼美麗、純真的美顏,令他獨獨鍾情的女人……

  她──竟是他「親生」的女兒!

  他──滄然地笑了。

  「哈哈!哈!哈……」這笑聲,已是肝腸寸斷,像遲來的喪鐘之聲。

  「這一定是上天在捉弄我,這真是造化弄人──我竟愛上自己的親生女兒?」他仰天狂嘯。「老天爺,你竟用如此殘忍的手段,要置我於死地──」

  「我愛她啊!她的肚子裡有我的孩子,這孩子是我倆愛的結晶──可是,我和夜憐竟然是亂倫,我玷污了自己的女兒……」龍霸天的心已碎成千萬片了。「我居然玷污了自己的女兒……」

  「哈……哈……哈……」他咆哮。「我無法原諒我自己!」他全身發軟地跪在地上。

  「我龍霸天一生傲視群倫,可是,『一代帝王』終究敵不過天意──」

  他只有一條路可以走。

  他仰首注視著一望無際的天與地,他心已死,也決定認命了。「上天若要滅我,我龍霸天豈能不從?如果我死就能夠『解脫』的話,我願意遵從──只希望我的死能夠替夜憐贖罪。」

  他看著夜憐說了最後一句話:「夜憐,我愛妳!」

  語畢,他像旋風一樣衝出去,坐進車子的駕駛座,車子像火箭似的往山腳下衝,而轉彎處的一個大懸崖像是死亡的溫床,正迎接著龍霸天──

  「霸天,別離開我!」夜憐甫由震驚中回過神來,便發出斷腸的呼喊。「霸天……」

  突然間,驚天動地的巨響,伴著天崩地裂的爆炸聲傳來。

  眾人趕到聲源處一看,只見到車子摔落山崖,油箱爆破,車身已燃起巨火。

  熊熊烈火彷彿要燒盡所有的恩怨情仇,罪與恨……

  夜憐眼前一片黑暗,下一秒,她已昏倒在冷玉濃的懷裡。

  喜氣洋洋的婚禮,頓時變成一場哀慟的喪禮……

  ※  ※  ※

  黑夜沈沈,山谷深不可測,瀰漫著陰森詭譎的氣息。

  一群人小心翼翼地踏過雜草叢生之地,聲音回盪在山谷間。

  「找不到龍霸天的屍體……」這群人對山谷做地毯式的搜尋,還是一無所獲。

  可恨啊!可恨啊!

  「他」對自己道:「龍霸天,我要你死,你就得死!」

  黎明就要到來,遠方的夜空已有魚肚白。

  「他」當場做了決定,隨即對所有人宣佈:「無論如何,記住──龍霸天已死!」

  ※  ※  ※

  中森耀明偷偷摸摸地前往他的秘密住處。今天,是他眾多情婦之一──岡本美貴從日本來探望他的日子。

  岡本美貴癡心跟著他多年,而他只不過是想玩弄她罷了。他只為了耍證明,他能「玩弄」龍霸天的十二位情婦。

  此時,岡本姜貴已躺在耀明的懷中,輕聲細語道:「你什麼時候娶我啊?」她早已厭倦了這種不見天日的生活。

  「快了,就快了。」他安撫道。「龍霸天已經死了,現在,只需等待我得到『龍帝國』。」

  是的,中森耀明稱王稱霸的日子來了……

  岡本美貴嘟著朱唇,不滿道:「這些都是你的借口,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花心,其實你是捨不得你在外面的那許多女人,你太風流了。」她推開他,坐起身子。

  中森耀明在心中冷哼,嘴上卻趕緊安撫她。「別這樣嘛!美貴,我的心真的是只屬於妳,我只愛妳一人,妳一定要相信我。」他舉起手欲發毒誓。「如果我欺騙妳,妳可以將我碎屍萬段──」

  「別──」岡本美貴趕緊摀住中森耀明的唇。「別鬧了!」她生氣道:「你真的想死在我懷中啊!神經病!」

  中森耀明摟住她,大言不慚道:「這才能表示我的真心啊!」

  「真心?」岡本美貴狡猾地將計就計。「這可是你說的呢!今天以前你在外面的女人我通通『既往不究』,但從今以後,你只能完全屬於我,如果讓我知道你背叛我,擁有別的女人,我──」她雙眸閃爍著仇恨。「我絕對會殺了你。」她許下諾言。「然後,我再自殺,隨你一起共赴黃泉──」雖然中森耀明聽得背脊發麻,但他卻不以為意。

  因為他只在意「冷血帝王」的生死。

  ※  ※  ※

  死亡真能解決這一切的悲劇嗎?

  龍霸天甚至不讓夜憐再見到他的面容。他的身體被燒得焦黑,早已面目全非。當時,他是在強烈的撞擊下,被彈出車外,但卻逃不過大火燃燒的速度。

  ※  ※  ※

  龍霸天走了──

  他想以死替夜憐贖罪,卻忘了考慮他這樣一去不返,夜憐要如何活下去?

  她只有十六歲啊!她豈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這人生的大慘劇?

  她開始變得瘋瘋癲癲、癡癡呆呆,好幾次,她都想要自殺,幸好都被冷玉濃及時阻止了。她將夜憐緊緊地抱在懷中,哭著要求她:「我可憐的孫女,求求妳清醒過來吧!夜憐,振作起來!」

  冷玉濃向夜憐懺悔。「是我害了妳,如果不是我利用妳,讓妳做霸天的情婦,今天也不會有這樣的慘劇,我是罪魁禍首!」

  「不!」夜憐大吼。「是我,是我害死霸天的,我背負著黑家的詛咒,卻仍執意做帝王的情婦,我注定會有報應的,但……為什麼這懲罰比讓我死還痛苦上千倍呢?為什麼死的不是我,是霸天呢?為──什──麼?為──什──麼?」夜憐心痛如絞地嘶吼!

  「老天──」冷玉濃淚流不止。「這是怎樣的業障?怎樣的冤孽?為什麼要讓夜憐及霸天受盡痛苦?這全是我冷玉濃一手造的孽,請讓我受報應吧!我已失去了一個兒子,不能再失去我的孫子!」她聲淚俱下。「夜憐,為了我,請妳勇敢堅強地活下去……」

  「奶奶……」她抱住冷玉濃,多日來,夜憐總算有了一絲存活的意志了。

  「為了權力、金錢,人們製造了許多仇恨,因仇恨而衍生了邪惡,這些邪惡殺害了無辜的人們。妳沒有罪,也沒有錯,夜憐。」冷玉濃斬釘截鐵道。「錯只錯在人敵不過宿命──」

  「奶奶──」夜憐又能夠說些什麼呢!

  「夜憐!我最愛的孫女!」冷玉濃提起勇氣,輕聲細語道:「在許多方面,妳仍是個小女孩,我希望妳能明白,人的一生,就是不斷向命運妥協……」冷玉濃審視夜憐的肚子,傷心欲絕道:「就像妳腹中小孩的命運──」她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了,這畢竟太殘酷了。

  「不要!」夜憐激烈地駁斥。「就這一項,我絕不向命運妥協,我絕不會……」她大聲吼。「我要生下這個孩子,無論如何,我一定要這個孩子!」她無所畏懼地說道。

  「夜憐──」冷玉濃抓住她的肩膀,強迫夜憐看著她。「妳若現在不拿掉這個小孩,妳將來怎麼辦?這孩子會毀了妳一生。而且,妳與霸天是『父女』,近親的血緣會造成小孩遺傳上的缺陷,妳能容忍嗎?如果,妳現在選擇不要這小孩,那麼,妳還是單身一人,妳還有機會尋找美好的未來──」

  「是嗎?」夜憐苦笑。「沒有了霸天,我的未來還有什麼希望可言?我會有生存下去的勇氣,全靠我肚子裡的小孩支持,奶奶,我求求妳,別把我唯一的希望帶走,就算這小孩生出來會有許多隱疾,我也心甘情願地承擔,因為,這是霸天留給我的東西,孩子是我唯一的慰藉。」她的淚水涔涔流下。「求求妳,奶奶。」

  「夜憐──」冷玉濃心疼地問道:「妳真的不後悔?」

  「我無怨無悔。」她純真的臉上有著女人特有的韌性與執著。

  「孩子──」冷玉濃彷彿也下了決心,她輕攬夜憐入懷,發誓道:「如果,這真是要背負一輩子的『血債』,我願陪著妳一起償還,這孩子與我們的未來,就讓我們一起面對吧!」

  「奶奶──」夜憐流下感恩的淚水。「謝謝妳!」

  人生中的緣分與際遇,實在令人難以捉摸。

  命運,何時才會停止玩弄她們呢?

  ※  ※  ※

  龍霸天帶給夜憐不同的人生──

  「……因『冷血帝王』龍霸天猝死,他生前未立下任何遺囑,而養女龍夜憐不久前已終止收養,故其『龍帝國』──霸天財團將全數交還他的父親龍浩介。近年龍浩介臥病在床,霸天財團總裁之位可能由其愛妾冷玉濃暫代……」新聞火熱的報導不斷。

  由於媒體及各種小道消息的報導,一夕之間,夜憐成了家喻戶曉的傳奇人物,她與龍霸天之間的種種傳聞,不停地在街坊間流傳。

  可是,她的生活卻無任何變化。

  她還是與冷玉濃住在龍宅。

  冷玉濃為了夜憐肚子中的孩子著想,特別找了一名女子服侍夜憐,而這名女子,必須要是冷玉濃信任的女孩,所以,冷玉濃選擇了這個一直忠心耿耿的僕人──岡本美貴。

  岡本美貴是當年冷玉濃遴選的十二位情婦之一,她也是冷玉濃的心腹。

  不過,這只是表面的服從,真實的她是中森耀明的情婦,是他派來龍家的「臥底」。但美貴一直表現得很好,未曾露出馬腳,所以冷玉濃才會放心把夜憐的生活起居交給她。

  夜憐的腹部逐漸隆起,身體狀況明顯地起了變化,使得美貴需要無時無刻地伴著她。

  冷玉濃早期只知與龍浩介的眾多妻妾爭寵,根本不懂商場之事,如今她突然成為權力的所有人與行使人,反而使她無所適從。

  由於不放心夜憐,所以冷玉濃每天上班時都會帶她一起到霸天財團去。

  夜憐在辦公室中根本不說話,也不理睬任何人,她只是垂著頭,不停地折著蓮花。

  許多「幕僚」皆偷偷在暗地裡嘲笑夜憐。

  這個小女孩一定瘋了。可能是龍霸天的死,對她的打擊太大了!

  中森耀明也不忘當面對夜憐譏諷道:「雖然你們的關係沒有公開,但妳這個女兒還真不孝啊!妳不知道好好輔佐年老的奶奶,還在這裡折紙蓮花?妳知不知道『龍帝國』的帝王只要一日不處理公事,『龍帝國』會損失多少錢?」他挑釁道。

  夜憐還是文風不動,面無表情。

  中森耀明用邪惡的勢力「控制」了冷玉濃。

  短期內,中森耀明已取代了總裁的位子,成為「龍帝國」最有權力的大人物。

  而夜憐──依然不曾改變。

  她仍舊不停地折蓮花,就像當初霸天伴她的那段日子一樣──龍霸天辦公,她坐在一旁折蓮花。

  只是,當時她是撒嬌地坐在龍霸天的腳旁,或是一邊的沙發上折蓮花,而現在,她沒有了依靠……

  雖然她每天還是折一百零八朵,但是,卻從五顏六色的色紙換成了冥紙。

  她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她會有今日──用冥紙折一百零八朵蓮花,祈盼龍霸天踩著這些蓮花到西方極樂世界……

  憶及此,夜憐不禁流下兩道淚水。

  霸天,你怎能狠心拋下我?

  就算你無法忍受你愛上的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可是,你為何不替女兒想想,她也需要父親啊!

  你說走就走,留下我一個人該怎麼辦?

  這真是我黑夜憐做情婦的詛咒嗎?

  夜憐無語間蒼天!

  每天黃昏,折完一百零八朵蓮花的夜憐,就會等待岡本美貴開車來載她。

  夜憐離開霸天集團後,並不直接回龍宅,她會命令岡本美貴先開車到第一公墓前。每天此時,她總是會去墓前祭拜龍霸天。

  不管颱風下雨,日曬炙熱,她都不曾改變過這個習慣。

  ※  ※  ※

  不久後,黑夜憐已跪在龍霸天的墓前。

  「霸天──不!也許我該叫你爸爸……」夜憐有著蝕骨泣血之痛。「我每天會燒給你一百零八朵蓮花,這些是我在陽世為你做的功德,祈求你能安息……」她的眼瞳迸出淚水。「還有,我深深盼望你,就算在死後,也不要忘記夜憐,生生世世都別忘記夜憐……」

  須臾,她取出打火機,將一朵一朵的紙蓮花撓掉。

  霸天,你聽得見我在喊你嗎?

  如果,人鬼真能感應,那麼,就算是人鬼殊途,也請你感念我對你的癡心,只可惜,我無緣成為你的妻子……

  ※  ※  ※

  夜憐的肚子越來越大了,儘管行動越來越不便,但是,她每天還是會帶一百零八朵蓮花到霸天的墓前,而且,表達她對霸天的情愛,以及遙遙無期的思念。

  夜憐不知道──

  遠方有一雙如老鷹般犀利的眼,全神貫注地注視著她。

  每一天,他都在遠方端詳著她的一舉一動。

  這雙曾經冷酷無情的眼眸,此時卻充滿了心酸、哀痛,以及陷入萬丈深淵的愛恨糾葛。

  他恨她,恨到天崩地裂。

  他愛她,愛到天荒地老。

  夜憐!我恨我自己為什麼會愛上自己的女兒?

  那雙緊緊握住枴杖的手,已發黑髮紫了。

  求求妳,別再到我的墓前了,別再來看我了,別再為我燒連花了,別再悼念我了。

  別這麼癡心,別這麼執拗,別這麼傻,別再愛我了。

  求求妳,讓我好好安息,讓我的死,換取這份孽緣的結束。

  求求妳,別生下腹中的孩子。這孩子注定是孽子,他是邪惡的化身。

  求求妳,停止虐待妳自己,以及停止折磨我。

  他不斷地在心中吶喊著,一遍又一遍。




















第九章

  「妳真的不看醫生嗎?夜憐?」冷玉濃疼惜地摟摟夜憐。

  「不要。」夜憐篤定地搖頭。

  「為什麼?」冷玉濃擔心地問道。「妳從懷孕到現在,從未做過產檢,想請醫師到我們家,或是妳到醫院做檢查,妳一律拒絕,我的寶貝孫女,妳知道妳快生孩子了嗎?萬一,孩子有什麼問題,這──」

  「奶奶,」夜憐反而一臉領悟的神情。「順其自然,好嗎?」她把臉埋在冷玉濃的肩膀上。「我不要做任何檢查,反正我一定要生下這個孩子,不管這孩子有任何缺陷,我都不要預先知道,否則,我一定會很痛苦。」

  「夜憐,」冷玉濃眉心深鎖。「可是──」

  「奶奶,別太擔心我。以前的女人,還不是就這樣傳宗接代?我相信,生孩子是女人的本能及天性,放心吧!我一定會很好的。」夜憐粲笑道。

  冷玉濃愁眉苦臉,「那麼,妳要在哪裡生產呢?難道妳不去醫院生產?」

  「當然不在醫院生產!」夜憐堅決道。「我要在這裡,在龍宅,在霸天的床上,生下我們的小孩。」

  「夜憐!妳──」冷玉濃深感哀傷,這孩子對霸天的愛,已是無怨無悔了,就算他們是父女,有相同的血緣,也無法阻止他們如滔滔巨浪翻滾的愛嗎?

  相愛的兩人有錯嗎?他們的相愛是罪大惡極嗎?

  不!在冷玉濃看來,她只覺得──

  錯只錯在上天,是上天不該讓他們成為父女。

  冷玉濃深深歎一口氣。「好!夜憐,既然妳如此堅持,在妳快生產時,我會找最有名的婦產科醫師到龍宅來為妳接生。」

  「謝謝妳,奶奶,妳是全天下最棒的奶奶。」夜憐興奮道。突然,她按著肚子,露出一個古怪的表情。

  「怎麼了?夜憐!」冷玉濃緊張不已。

  「孩子──他在踢……哦!他也贊成我們的決議──」夜憐露出滿足的表情。

  冷玉濃忍不住笑了出來,她慈藹道:「這表示他一定是又強壯又健康喔!他在告訴他的媽媽:我很平安,請媽媽放心!」

  「當然。我一定會生出與霸天一模一樣的兒子,生龍活虎,壯得像一條牛──」雖然說此話時,淚水在她的眼眶打繞不已,但她仍然無怨無悔。

  ※  ※  ※

  時光飛逝,春去秋來。

  夜憐已十七歲了。

  這天,冷玉濃柔聲問道:「我的孫女,妳的生日到了,告訴奶奶,妳想要怎麼慶祝?」

  「生日?」夜憐的臉立即沈了下來:「我不要過生日:奶奶,霸天死還未滿一年呢!我怎麼可以獨自玩樂?」

  冷玉濃拿夜憐沒轍。「那妳有

  「願望?」夜憐眼見冷玉濃一臉真誠,她垂下臉,不疾不徐道:「我的願望是──霸天沒有忘記我的生日,然後送我滿山遍野的紙蓮花。」

  「夜憐──」冷玉濃一時啞口無言。

  「我一定是在做白日夢!」哭得早已紅腫的雙眼,此時又泛起淚珠,因為她想起了霸天的承諾:不再忘記她的生日……

  「我可憐的孫女!」冷玉濃心疼地將夜憐攬進懷中。

  ※  ※  ※

  冷玉濃盡量順夜憐的心意,所以,夜憐十七歲生日的這一天,龍宅內冷冷清清,與平日並無不同。

  夜憐還是堅決挺著大肚子陪冷玉濃去上班,她只是道:「我還要折蓮花,還要到霸天的墓前去祭拜。」因為這些意念,使得她雖然感覺肚子有些微疼,但她仍不以為意。

  冷玉濃也決定陪件夜憐一天,「既然妳不想過生日,那就讓我這個奶奶好好陪陪妳。」

  所以,一大早,岡本美貴就開車載著冷玉濃與夜憐到霸天財團。

  黃昏,她們祖孫便共同到龍霸天的墓前去。

  夜憐拖著沈重的身子,還是又跪又拜的,冷玉濃看得好不忍心。

  懷孕的關係,使得夜憐有些體力不支。拜別了龍霸天,冷玉濃立即囑咐岡本美貴驅車回到龍宅。

  回到了龍宅,冷玉濃要夜憐上樓休息。夜憐毫不躊躇地點頭,因為,她真的很累,她有一股孩子快掉出來的感覺,難道這小傢伙要出來見世界了嗎?

  她走回以前與龍霸天共同住過的房間,倏地,一股奇異驚悚的感覺襲向她。

  她站在門口,覺得霸天的氣息繚繞整個臥房。夜憐火速打開門──

  她一臉驚心動魄,天大的狂喜凌駕著她,她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

  怎麼可能?

  在這房間看,竟有滿坑滿谷的紙蓮花,五顏六色數不盡地充斥這寢室的每個角落。

  夜憐雙拳緊握,訝異使得她用牙齒咬住指頭,她要證明這一切究竟是真是幻。

  她清楚地記得他的「承諾」:「……我不會再忘記妳的生日……」

  霸天……夜憐的淚水簌簌滑落,她實在是太高興了。她突然雙眸發光,容顏發光。

  霸天一定還在龍宅!她要找他──她狂亂地旋過身子,聲嘶力竭地吶喊!

  「霸天──」沿著長廊,夜憐扯開喉嚨嘶叫,「霸天,你在哪?你在哪……」

  「夜憐──」冷玉濃大驚失色地喚住她。「妳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她在大廳裡翹首大嚷。「妳做夢了,是嗎?」

  「奶奶──」夜憐高興得手舞足蹈。「霸天回來了,他送我好多好多的紙蓮花……他回來替我過生日,他真的沒有忘記我的生日……」

  冷玉濃小心翼翼地道:「夜憐,霸天──他根本不會回來,他早已……」冷玉濃勉強地笑一笑,她走向樓梯口,和顏悅色道:「夜憐,妳累了,才會胡思亂想,奶奶乾脆陪妳去休息,好不好?」

  「不──」夜憐面色如土地反駁。「霸天真的回來了,他送我好多蓮花。」她仍然堅持己意,怔忡說道:「我在二樓找不到霸天,那霸天一定在一樓,我到一樓去找他。」語畢,她以旋風之速衝下樓梯。

  「夜憐!」冷玉濃想制止,但已來不及了。「小心──」

  夜憐只覺得腳下踩空,下一秒,她整個人已從樓梯上滾了下來。

  冷玉濃向前,緊緊抱住夜憐。「夜憐,妳要不要緊?哪裡受傷?」冷玉濃急瘋了。

  「我──」夜憐抱住自己的肚子,驚嚷:「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痛,好疼……」她尖叫連連。「奶奶,我好痛苦……」

  「夜憐──」冷玉濃按住夜憐的肚子;驚悚地看到夜憐的下體正流出鮮血。「老天!」冷玉濃驀地回首大叫:「美貴!美貴!快點!打電話叫醫生過來,夜憐要生了!」

  正在廚房做晚飯的美貴,立即飛奔到大廳。她火速打電話給醫生,掛上電話,她和冷玉濃合力扶夜憐上二樓龍霸天的寢室休息。

  夜憐每走一步路,濃濃的些血便從她的大腿間竄流出來,轉眼間,地板上已是一片血淋淋,令人觸目驚心。

  好不容易捱到霸天的房間,夜憐已處在將近昏迷的狀態中,但她仍然喃喃自語:「霸天,我要找霸天……」

  房間開啟後,冷玉濃也嚇了一大跳。

  觸目所見,房間裡的每一個角落都充滿了紙蓮花。

  夜憐的話竟然屬實!

  是誰?究竟是誰?

  夜憐頭暈目眩之際,眼瞳依然見到數不清的蓮花,她搖搖欲墜對冷玉濃道:「奶奶,我沒說錯吧!是霸天,他回來看我了,也唯有他,才知道我喜歡蓮花……」

  冷玉濃故意岔開話題。「夜憐,先躺到床上去,妳剛剛那一跤跌得不輕啊!等醫生來了,他會幫妳接生──」

  「不!我不要。」夜憐猛搖頭,「我要找霸天,我要找霸天……」她拚命地掙扎。

  她一直吵鬧不休,當醫生來時,夜憐雖已被冷玉濃及美貴安撫在床,可是,夜憐還是執意要下床。

  「霸天,霸天……」夜憐喃喃喚道。

  醫師覺得情況不樂觀。現在,夜憐最重要的是專心生下小孩。若一直流血不止,恐怕孩子及她都性命難保。他回首,將診斷內容告訴冷玉濃。

  冷玉濃心亂如麻。迫於無奈,她對美貴使了一各眼色,美貴很有默契地完全心知肚明。即使是謊言,但在這燃眉之際,冷玉濃依然決定如此做。

  「霸天,我好想妳,霸天……」夜憐喚個不停。

  站在一旁的美貴此刻跪了下來。「夜憐小姐,原諒我,全是我的錯。」她低頭懺悔。「是我擅自作主,送妳紙蓮花……今天是夜憐小姐的生日,我以為妳看到蓮花會很高興……誰知,卻反害妳從樓梯上摔下來……」

  美貴乞求著。「求求妳,夜憐小姐,清醒些,龍爺不會回來了,他早就往生了──」她用力握住夜蓮的右手。「夜憐小姐,現在當務之急是妳平安生下孩子,否則若有個三長兩短,龍爺在天之靈,他不會安息的!」

  「妳騙我!美貴,妳騙我……」夜憐傷心欲絕。「蓮花是霸天送我的,他知道我每天折好多蓮花給他……他不會忘記我……」她伸手抓住一朵紙蓮花,用力握在手中。

  「霸天──」她尖叫連連,似乎已進入了迷迷惘惘之際,口中呻吟不斷。「霸天,別離開我,別離開我……」她緊緊抓住手中的蓮花不放,彷彿手中握的是霸天的真情摯愛。

  ※  ※  ※

  「哇──哇!」孩子的哭聲響撤雲霄。

  冷玉濃在臥房外聞聲不禁欣喜若狂,就連忙打開房門衝進來。「醫生,夜憐和孩子──」

  「平安!母子平安!」醫生抱住懷中的嬰兒。「是個男孩,看起來很正常、很健康,而且相當重呢!」

  「真的?」冷玉濃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奇蹟嗎?

  霸天與夜憐是父女,但這孩子卻──她小心翼翼地從醫師手中接過嬰兒,看他哭得聲嘶力竭,哭叫不停,冷玉濃心中不覺溢滿了愛。

  不管未來如何,在她有生之年,她一定會盡力保護這嬰兒及夜憐,不讓他們受到任何傷害!

  冷玉濃又憂心忡忡地問:「這小孩的智商──」

  「現在當然看不出來,不過,如果夜憐小姐有做產檢,就能測出是否為唐氏兒,或其他異常,現在的醫學都是要求嬰兒在完全正常的情況下被生出來,否則,會造成父母一輩子的負擔呢!」醫師解釋道。

  冷玉濃一時啞口無言,在昏暗的臥室內,沒有人看出她的眼角正泛著淚光。她深呼吸好幾口氣,試圖讓自己悵然的心恢復平靜。

  她轉移自己的悲傷,將懷中的嬰兒抱到夜憐的床前。「夜憐,一切都過去了,妳看:妳的兒子多可愛啊!長得好像霸天──」她將嬰兒放在夜憐身旁。

  「真的?」夜憐氣若遊絲道。「我好高興,我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這一定是霸天在天之靈保佑我──以後,我就叫我的兒子『小霸天』,奶奶,妳覺得怎麼樣?」

  「當然好,一切都如妳的意!」冷玉濃面目慈藹道。「妳累了,好好睡一覺吧!等妳醒過來時,一切又都是新的開始呢!」

  「當然。」夜憐沾沾自喜道:「一切都不一樣了!我現在是個母親了。」

  她安然地閉上雙眼,即使在沈睡中,她的手中仍然緊緊握著早已被捏碎的紙蓮花。

  「夜憐──」冷玉濃看得心疼。

  ※  ※  ※

  「小霸天」帶給夜憐全新的希望與生命。

  她忙得不可開交,用全部的精力來照顧他。她相信他是個正常的孩子,也相信這一定是霸天在暗中護佑他!讓他的兒子與常人無異,這是多大的恩寵啊!

  這一個月,因調適自己的身子,所以夜憐沒有到霸天的墓前去探望他。

  不過,當兒子滿月時,夜憐的身體也復原了,儘管外頭是冷風颼颼,她還是執意帶著小霸天及一百零八朵紙蓮花,到龍霸天的墓前祭拜。冷玉濃與岡本美貴為了顧及夜憐及孩子的身體,也都跟隨在側。

  「霸天,你看!這是你的兒子呢!我喚他『小霸天』,因為,我相信,他以後一定長得跟你一模一樣,而且聰明絕頂,是『龍帝國』的統治者……」夜憐不停向霸天傾訴好多話。「你一定很欣慰吧!你有一位最優秀的兒子……」

  「一朵蓮花表示我的一顆心,一百零八朵蓮花表示我一百零八顆的心,而這麼多我的心,我的情,我的癡──」只是在對你起誓,我對你永遠不變的貞潔……」

  直到一百零八朵蓮花熙燒成灰燼,夜憐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  ※  ※

  回到了龍宅,夜憐便抱著兒子上樓。今天可是「小霸天」的滿月日呢!她走到霸天的臥室,才打開門,不禁愣了一下,她立刻啞然失笑了──又是紙蓮花?一大堆數不盡的紙蓮花。

  先安撫了「小霸天」,當他熟睡後,夜憐才離開。她走到長廊,對大廳輕喊:「美貴,美貴──」

  「夜憐小姐,什麼事?」美貴急忙跑出來,禮貌地問道:「妳需要什麼嗎?」

  「沒有。」夜憐對美貴笑道。「我只是要告訴妳,別再送我紙蓮花了,妳把蓮花塞得我整個房間都是,真是的!妳是不是因為今天是『小霸天』的滿月日,是個特別的紀念日,才這麼做呢?不需要了,放心吧!美貴,我會很好的。」

  「小姐──」美貴頓時嚇得花容失色。

  又是紙蓮花?她沒有送紙蓮花給夜連小姐啊!上次是她配合冷玉濃撒謊,而這次──

  坐在客廳的冷玉濃聞言,立刻大吃一驚,但她心念一轉,立即佯裝嚴肅地說道:「美貴,記住!不准再送蓮花給夜憐了!」

  「是的。」美貴怯聲道:「我再也不送了。」

  她們二人的心中都有相同的疑惑:究竟是誰送夜憐紙蓮花的?

  而且,都選再這個重要的紀念日呢?

  這個人又如何能夠在龍宅來去自如?

  ※  ※  ※

  霸天逝世一週年的日子到了。

  夜憐的心十分沈重。她希望在霸天忌日這天,讓她和孩子單獨留在龍宅,不受打擾,因為她想好好在龍宅緬懷過去與霸天的種種。

  正巧,冷玉濃的丈夫龍浩介在日本突然病危,她不得已必須飛回日本,對於夜憐的要求,冷玉濃立即允諾。但是,她堅持岡本美貴必須要留在台灣,陪伴夜憐。

  霸天的忌日當天,岡本美貴放一天假,她徹夜不回龍宅。

  ※  ※  ※

  就在這個特別的日子裡,夜憐帶著「小霸天」躺在霸天的大床上沈思,而「小霸天」乖乖躺在一旁,不一會兒,他就睡著了。

  夜憐沒有開燈,整幢龍邸黑漆漆的,只倚賴窗外的一輪秋月,朦朧的月光斜射進落地窗內,有絲詭譎及陰森的意味,彷彿這裡是陰曹地府。

  儘管偌大的豪宅只有她一人,夜憐也不怕。她默默地閉上雙眼,盼望霸天會出來見她……

  她聽到房門開啟的聲音。

  她火速從床上爬起來。

  「霸天──」她驚呼出聲,因為她看見暈黃的月光在地上反射出一條強壯男人的身影。

  那道影子的主人冷不妨衝向夜憐。

  她整個人被這名壯碩的男子壓回床上,雖然她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她立即聯想到,也許不同的世界改變了他,她忍不住喊道:「霸天,霸天,你來了……」聲音有一絲哽咽。

  空氣中卻傳來這名男子嘲弄的聲音。「龍霸天才死一了一年,妳這麼快就寂寞難耐了啊!妳已經遺忘了他身體的氣息嗎?這麼快就想對別的男人投懷送抱嗎?妳──黑夜憐,真不愧是做情婦的料啊!」

  這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口氣──

  老天!是中森耀明!她瞪大如銅鈴般的雙眼。

  「放開我!」夜憐拚命掙扎。「你竟敢擅闖龍宅,放開我──」

  兩巴掌突然狠狠甩向夜憐,中森耀明露出可怕猙獰邪惡的臉孔。「笑話!現在龍宅只剩孤兒寡母而已,誰能耐我何?除了龍霸天,誰能讓我死?我當然可以隨心所欲地進出龍宅!」

  「你──」夜憐的聲音在顫抖。「你要做什麼?」

  「下流情婦,妳以為呢?」他抓住她,捏住她的脖子。「我為三件事而來。」他卑鄙道。「第一件事,如果妳想活命,先在這張單子上簽名──」他取出了筆與紙。「否則,不僅妳會死,連妳的兒子也無法活命!」他說得兇狠野蠻,雙手更是無情地掐住夜憐的頸子。

  夜憐快窒息了,她感到無法呼吸、眼冒金星、頭昏眼花,在四肢虛軟乏力前,她伸出右手,握住筆,隨意在紙上簽下幾個字。

  中森耀明鬆了手,夜憐立刻咳嗽不已,大口大口地吸氣。

  中森耀明的臉上浮現得意洋洋的笑容。「現在,只差一步,我就是唯我獨尊的『龍王』了,而妳和妳的兒子,就是我『成功』的跳板──」他雙眸殺氣騰騰。「親愛的龍爺情婦,妳還必須幫我做第二件事──」

  中森耀明有著讓夜憐必死無遺的仇恨。「妳知道妳剛簽的是什麼嗎?這就是妳的遺書──將成為我要脅冷玉濃交出『龍帝國』的利器。妳想問我既然想以你們母子的命來換取權勢,又為何要妳簽遺書嗎?唉!妳真蠢!為了讓我中森耀明能稱霸天下,妳和妳的兒子當然必須死。」

  「你瘋了!」夜憐高聲尖叫,她的大眼充滿恐懼,全身不停顫抖。「為什麼?為什麼?」她大叫。

  「因為──」中森耀明簡促道。「我恨死龍霸天了,為什麼從小時候到現在──他都已經死了,不論在我父親或世人面前,他就是能拔得頭籌?我中森耀明哪一點比不上他?我不服氣,我一定要贏過他,所以,我決定耍毀了他,毀了他所有的一切。除去了他這個阻礙,我中森耀明就是天下第一!」他露出邪惡的笑容。

  「你是個瘋子!」夜憐大嚷。「你是瘋子!霸天是你哥哥啊!」這人太無人性了。

  「龍霸天是我哥哥?」中森耀明仰天長笑。「是的,他是我的哥哥,所以嘛!哥哥要與弟弟有福同享嘛!哥哥品嚐過的女人,弟弟當然也可以佔有!」

  他是妖魔!百分之百的妖魔轉世。

  「不──」夜憐嚇得花容失色,明白他話中的不懷好意後,她拚命往床角縮。

  「聞到了嗎?一股瓦斯味道呢!這味道會越來越濃,妳和妳的寶貝兒子將死在一氧化碳外洩的意外中,沒有人會懷疑這是謀殺。而我在你們與死神搏鬥之際,則可以輕鬆地將這份文件傳真到日本,與冷玉濃談判,別做無諸的地抗了,反正妳的下場都是死。」他嘻皮笑臉。「但在瓦斯外洩到令人中毒的程度之前,還有好長一段時間,足夠讓妳在死前,有一段銷魂蝕骨的歡愉──」

  「住口!」夜憐大叫。「你休想得逞,我不會讓你得逞的──」她說得斬釘截鐵。」

  「是嗎?」中森耀明賊笑各不停。「妳別忘了,妳這要做的第一件事呢!滿足了我以後,妳才能下地府與龍霸天在黃泉相遇──」惡魔以走向她。

  「妳很美!妳真的很美!以前,光看妳婀娜多姿的身材,就以讓我迷戀不已,瞧著妳白皙修長的美腿,我更是情難自禁。妳可知道,過去,每當見到妳跟龍霸天卿卿我我時,我就恨不得殺死他,讓我來代替他,愛撫妳身體的每一寸──」中森耀明端詳夜憐蕾絲睡衣下的胴體,雙眼閃爍著飢渴的火花。「終於,妳這個天生做情婦的女人,要供我任意使換了,妳屬於我中森耀明瞭──」他已走進夜憐,已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撲向她。

  倏地,傳來他痛苦的咆哮聲,原來,夜憐狠狠地用腳踢向他的下腹。

  中森耀明扯住夜憐的頭髮,用蠻力踹了她好幾下!「可惡!賤人!」

  他破口大罵。「妳不是情婦嗎?情婦都應該要迎合男人,妳憑什麼拒絕我?」他拚命用手掌摑她,並粗狠地撕下她的睡衣?「妳少佯裝聖女貞德,妳──是──情──婦,不必為龍霸天守貞!現在,是讓妳高攀我,否則,誰會要妳這淫蕩的寡婦?」

  他扣住她的雙手,身子壓住她的雙腿,在夜憐尖叫連連,哭喊求饒之際,一個低沈壓迫的聲音從房間的一角傳出來──

  這聲音如此令人毛骨悚然,喪魂失魄。

  「你再不放手,我這槍膛內的子彈,就會不長眼的貫穿你的豬腦。我勸你最好放開她,中森耀明!」

  他是誰?

  在這暗室中的另一名男人究竟是誰?

  中森耀明停下動作,以他敏感的機靈度,不難猜到在角落中的男人是誰。

  夜憐的喜樂表情宛若重生,這麼令她懷念的聲音──她不禁痛哭失聲。

  是霸天,一定是他。

  他沒死,他真的沒死,他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雖然她只有見到地上反射出他的背影,但是,她確定他回來了,他又再回到她的懷抱中了。

  在千均一發之際,中森耀明挾持住夜憐,並取出早已準備好的利刃抵住夜憐的脖子。

  夜憐嚇得全身直冒冷汗。

  他盛氣凌人道:「龍少爺,如果你留意到我們三人的位置距離,你就應該知道,目前情勢對我比較有利,而且──」他一臉豁出去的模樣。「你嗅到了濃濃的瓦斯味嗎?只要你一開槍,所引起的火花就會立即讓瓦斯爆炸,沒想到我的死能有這樣的美人做陪,加上那個孽子可以當奴才使喚,如此也算值得了!」中森耀明狂笑不已。「還是,我們再來玩一個『遊戲』──」

  「遊戲?」龍霸天一咬牙,怒氣騰騰。他從陰影中站了出來,手中的槍依然瞄準了中森耀明。

  龍霸天依然鎮定,不疾不徐道:「我想,遊戲要結束了,謎底也要揭曉了,現在,我們應該開誠佈公──」

  夜憐流下了喜悅的淚水,仔細看清楚他,他那副天生的王者之風,讓夜憐放下心中所有的負擔。她知道,龍霸天會保護她。

  「好一個龍爺,不愧是一代帝王,跌下山谷還能平安無事,你該不會是不死之身吧!」真正親眼見到活生生的龍霸天站在眼前,中森耀明在震驚之餘,猶不忘冷嘲熱諷一番。

  「我確實是大難不死。但是,更可惡的是,有人找了具面目全非、燒焦的屍體來冒充我,顛倒黑自說龍霸天已死,這人才真是罪該萬死!」龍霸天一臉窮兇惡極。「你說,是不是呢?」

  中森耀明咬牙道;「如果我直接找到你的屍體,就不會有這段插曲了。」

  龍霸天語重心長道:「虧我當你是兄弟,對你推心置腹,你還是背叛了我!」

  「不錯!從頭到尾都是我在出賣你,是我想置你於死地,怪只怪你太信任我這個一直恨你入骨的弟弟。我把你侍奉得像太上皇,我諂媚你、巴結你,我讓你撤下心防,但是──」中森耀明得意洋洋。「你可別忘了一句話──主子其實才是僕役的忠實奴隸,因為,僕役非常瞭解主子的一舉一動,所以僕役容易控制主人。就算是一代帝王又如何?你也是人,你也有弱點,所以,你的忠僕就輕而易舉地毀了你。」

  龍霸天的容顏佈滿陰霾。「是你唆使歹徒去綁架夜憐,把她掛在摩天輪上,再派人埋伏刺殺我──」

  「沒錯。」中森耀明坦承。「偏偏這賤女人不要命地衝上前去為你擋子彈,所以你才幸運地逃過死劫。而那些匪徒害我事跡敗露,當然就得死。」

  「然後,你又繼續陷害我和夜憐,信口開河說我們倆是名副其實的父女,不過──」龍霸天雙眸閃爍著怒火。

  「厲害!不愧是龍爺!真相竟被你查出來了。」中森耀明十分佩服。「你們兩人如此特殊的血型,卻巧合的相同,這是非常難得的機緣。而我也正好利用此點搬弄是非,因為我知道,唯有利用你對夜憐深刻的愛戀,才能製造令你死無葬身之地的機會,你太在意夜憐了,夜憐是你最大的弱點。

  「其實,你們並無任何血緣關係。當年,黑雪花是懷了你龍霸天的孩子沒錯,但是那孩子在黑雪花懷孕兩個月時就流產了。後來,她任意找了個魚販,懷了那魚販的的孩子,她就是妳,黑夜憐。那個魚販雖又窮又醜,卻是真心愛黑雪花,妳母親應是心知肚明,所以才與那魚販生活在一起,但他們並未辦理任何結婚手續。在那個年代,與一代名妓明目張膽地生活在一起,是會備受嘲諷的!」他輕蔑道。「而你龍霸天的心中從來不曾記得『一代名妓』的倩影,使得我能輕易地利用你那早已塵封、微不足道『一夜情』──

  「他們在一起生活沒幾年,魚販就死了,此後,只剩下妳們母女相依為命,也許是對妳們黑家的詛咒靈驗了吧!黑雪花年紀輕輕就得了怪病,受盡了病魔的折磨……而她為什麼還一直保有她和你龍霸天的那張照片,在我看來──是她依然無法忘懷你吧!因為,你是一位令女人無法抗拒的男人…她心中也許一直期盼能生下你和她的孩子,所以,她才會對黑夜憐胡說:這張照片中的男人,是妳的父親……」

  夜憐面色慘白,張口結舌,她想哭,卻又想笑,她的心中五味雜陳。一切終於真相大白了──

  她所受的煎熬,所受的折磨,總算沒有白費,她的等待,一切都值得……

  「你不愧是忠心的僕役。龍霸天冷笑道。「竟能把十八年前的陳年往事調查得一清二楚。」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啊!」中森耀明憎恨道。「我不知花費了多少的心血去查明真相,一切只為等待一個能毀滅你的時機。」

  中森耀明倏地嚴肅起來。「謎底既已公開,現在,才真正進入我們的比賽。」

  「比賽?」龍霸天面容一整。

  「是的。」中森耀明早已陷入瘋狂之中。「一個較量智慧、魄力、耐心、運氣之你死我活的比賽,我會向你證明,我中森耀明一定能贏你,我絕對比你還強。」




















第十章

  中森耀明是瘋子!

  一個殺人不眨眼的瘋子!

  可惜,如今才看清他已太遲了。夜憐現在在他的掌握之中,性命安全堪憂,而且,此時「小霸天」突然驚醒,開始哭鬧不停。

  中森耀明故意激怒龍霸天。「你來啊!你過來啊!讓我看看你有什麼天大的帝王力量,能救出夜憐與你的兒子。這就是比賽──我給你五分鐘的時間,無論你用什麼方法,只要能安全將他們由我身邊救走。否則我中森耀明可是性喜血灑大地,血流成河的人,哈哈!哈!一切就看龍爺的機智了!」

  在這彼此僵持、充滿緊張的局面中,沒有人注意到,中森耀明的背後多了一個影子。

  她神不知鬼不覺地站到中森耀明後方,臉上有著濃重的怨氣、仇恨及不滿,而她的手中正執著鋒利的水果刀。

  她已舉高手中的刀,一切是如此的出其不意,讓人措手不及──

  刀鋒已刺向中森耀明背脊上的要害。

  倏地,中森耀明發出垂死的哀嚎,鬆開了手中的刀子,夜憐乘機跑開,他向前撲倒在床旁的地上。

  夜憐被這突來的意外嚇得心驚肉跳,她猛地一回首,昏暗的視線中,她忍不住尖叫出聲:「美貴,是妳。」

  美貴的情緒仍處於失控狀態,她只是心灰意冷地嗤笑不停,而後心力交瘁地說:「耀明,你別怪我!因為你真的該死!你不應該欺騙我的感情,你是十足的負心漢,我跟了你這麼多年,而你竟還去玩弄別的女人,你不是人,比禽默還不如!」

  她吐露真言。「其實,你根本沒有資格與龍霸天相提並論,你輸他輸得徹底,你唯一值得驕傲的就是你比他噬血、殘暴,惡劣上千百倍。龍霸天雖然冷血、無情,但是,他不欺騙女人的感情,更不會成為負心漢。就算我是冷玉濃遴選的十二位情婦之一,他連瞧也沒有多瞧我一眼因為他不想欠下任何感情的債。而你,我把我的身與心心都交給了你,換來的卻是繼續看你左擁右抱不同的女人,你不屑我,只是利用我做冷玉濃及龍宅的間諜,提供你任何你想要的資料……如過今天不是我,你如何能走入龍宅?」

  岡本美貴雙眸呆滯空洞。「想不到你連夜憐小姐也要欺侮,你發過毒誓,所以你要付出代價。讓你成為我岡本美貴唯一的男人,只有一個方法──殺了你,讓你無法再到外面尋花問柳、欺凌女人。如此,你將永遠屬於我──」她哼哼哈哈地嘻笑著。「我殺你,是要讓你知道,我太愛你了,愛你愛到殺死你,這樣,我心中的恨也才會完全消除殆盡。」

  中森耀明不甘心、不甘願,他竟然會死在他的女人手裡,而且,美貴又是依偎溫柔嫻淑的情婦──也許,一個最溫柔的女人,才是最殘忍的吧!他睜大雙眸瞪視著美貴,而傷及他要害的傷口,早已血流成河。

  岡本美貴也瞪著中森耀明許久,她突然開口到:「你怎麼還不死?也許,我該再使勁補你一刀,送你上西天!」語畢,她竟真的舉起手中另一把水果刀──往他的心臟狠狠地刺下去。

  「不──」中森耀明發出像動物林死前的哀嚎聲。

  他凸起雙眼,四肢一蹬,再也動彈不得。

  每個人臉上的表情皆是一片茫然,因為他們無法置信,在生死一線間,他們竟真能逃離中森耀明的魔掌。

  「夜憐──」龍霸天緊緊地摟住她,並將她抱離床邊。

  兒子的哭泣聲越來越大了。

  瓦斯味已濃到令人頭暈目眩,每個人都感覺呼吸困難,噁心得想吐。

  「先離開這裡!」龍霸天命令:「瓦斯已經外洩到無法控制了,我們的生命非常危險,夜憐,美貴!快!」他抱起自己的兒子,夜憐則伸手抓住床櫃上的一樣厚重東西,兩人旋即往外跑去……

  當他們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龍宅外食,夜憐才驚覺──美貴不見了!

  「霸天,美貴不見了!」她緊張不已。

  霸天回首望向龍宅,心悸地道:「夜憐,美貴還在屋內呢!」

  美貴居然站在二樓的落地窗旁看著他們。

  那是龍霸天的房間,也就是剛剛中森耀明死於非命的所在地。

  「美貴,快下來!」龍霸天狂吼。「快點!妳會有危險啊!」

  美貴神情黯然地搖搖頭,隔著一段距離和玻璃窗,夜憐竟能感覺到美貴心中的想法。「我要跟中森耀明死在一起,就算是做鬼,我們依然是陰間的夫妻。」

  猛地,龍霸天及夜憐的心臟彷彿停止了。

  老天爺!她竟取出打火機!

  龍霸天反應敏捷,他左手抱著兒子,右手用力摟住夜憐,帶著他們拚命往前跑、、往前跑……

  他們身後的龍宅離他們越來越遠……

  在龍宅內的美貴做了一個很簡單的動作──按下打火機的開關。

  火焰迅速燃燒成猛烈的巨火,崩天的爆炸聲使得整個龍宅天搖地動,爆炸聲不曾停息。

  龍霸天迅速撲倒在地,他把夜憐和兒子掩護在他的下方,保護他們母子二人。

  傳進他們耳朵的聲音震耳欲聾,瓦斯爆炸的力量令人驚心動魄,殘磚碎瓦飛向他們,還有那燃燒直衝天際的大火……

  不知過了多久,爆炸聲才消失,但是熊熊的大火正不斷地吞噬他們的家園……

  躲在霸天懷中的夜憐,不禁痛哭失聲,她簌簌滑下淚水,沾濕了霸天的衣襟。

  龍霸天在她耳畔低語:「夜憐,為什麼哭呢?」

  夜憐哭得淚眼婆娑,她嗚咽道:「我同情美貴,我不懂,為什麼女人都這麼傻?」

  霸天心疼地摟住夜憐,懷中的兒子哭泣不停,他仰頭望著燦如白晝的夜──

  他心中也有一千萬個為什麼……

  ※  ※  ※

  消防隊和警察很快地來了。

  現場一片凌亂。

  一切都結束了。

  再度凝視形同廢墟的龍宅,龍霸天抱著兒子、攬著夜憐,感歎道:「都沒了,什麼都沒有留下。」

  「不!還有──」夜憐仰起頭,注視著龍霸天。「還有一樣『寶貝』沒有被火焰燒成灰燼。」她釋然一笑。

  「寶貝?」龍霸天一臉木然。「什麼東西?」

  「是這個──」夜憐笑著從懷抱中取出音樂盒,並小心翼翼地打開蓋子,即刻──「似曾相識」的音樂流瀉在他倆專有的世界中。

  是音樂盒──龍霸天當年收夜憐為養女時,送給她的音樂盒。

  龍霸天感動不已。「妳竟沒忘記把這個音樂盒帶出來!」

  「當然,我怎能忘記你給我的第一份禮物呢?」夜憐甜蜜道。這音樂盒中收藏她多少的思念、哀傷、惆悵啊!她抬首,百感交集地端睨龍霸天。

  霸天深情地注視著夜憐的雙眸,意有所指道:「音樂盒只是我倆情緣的開始,以後,我倆情緣將延續至生生世世。就讓這一場大火燒盡所有的恩恩怨怨,讓我們重新開始吧!」

  「重新開始?」她的臉色沈了下來。「可惜紙蓮花已燒得一乾二淨了──」她翹著朱唇,顯然很難過。

  「沒關係。」龍霸天安慰她。「我還可以送你永遠數不完紙蓮花。」

  「喔!」夜憐恍然大悟。「原來,紙蓮花是你送的,你一直偷偷摸摸地在龍宅內來來去去,害我疑神疑鬼。」她用粉拳擊打他,慍怒又撒嬌地道:「討厭,你應該早點出來!」

  龍霸天感觸良深,他只道:「這都是上天在『試探』我們。」

  「試探?」夜憐迷惘了。「試探什麼?」

  「試探我倆的真心──」他低頭,以吻結束了談話。

  ※  ※  ※

  龍宅被毀,龍霸天只得帶著夜憐及孩子,暫時住在霸天集團頂樓上的總統套房。

  他立即打電話向冷玉濃說明一切,冷玉濃喜極而泣,她允諾會火速回來台灣。

  掛上電話後,龍霸天再次凝視他摯愛的夜憐。此刻,她背對著他,他們的孩子,「小霸天」早已累得睡著了。

  龍霸天一臉柔情蜜意,他悄悄地起身,躡手躡腳地走向她,當他一把抱住夜憐時,詫異她竟是滿臉淚痕。

  「怎麼了?」他大驚失色。

  「我──霸天──」她把臉埋在他的肩膀上,哭得死去活來。「我……不敢相信你還活著……」她抱得他死緊。

  他懂她的意思,在她耳際小聲道:「我真的活著回來了──」接著,他一一對她說明原委。原來是日本黑道弟兄救了他……

  他擦拭她的淚水揶揄道:「妳渾身髒得像小黑炭,實在該好好沖個澡,尤其是身上這件睡衣,又臭又噁心──」說著,他已扛起她。

  他在逗她開心,她心照不宣地笑了,隨即憶起了過去與他的濃濃纏綿……

  在充滿水蒸汽的浴槽中,他輕輕褪下她的睡衣。相隔漫長的一年後,他們再度赤裸相見。

  他們心中的激動,不是言語所能形容的。

  霸天極力克制自己奔騰的慾望,他從頭至腳仔仔細細地端詳夜憐曼妙的身材。「妳變了……」

  「變了?」她拉下臉,敏感地問道:「你是說我變醜了?」

  龍霸天急急辯解…「別生氣,我的意思是,生過孩子的妳,變得更豐腴了,更有成熟女人的魅力,也更美了,美得令我無法抗拒。」他誠心地說。

  「是嗎?」她雙眸閃亮,隨即投入他的懷中,兩人緊緊相擁,任奔騰的熱水灑在他們的身上。

  夜憐在也受不了心中的悸動,她哽咽道:「喔!霸天,我終於再度抱住你了,你是熱的,是真正存在的……」

  「夜憐──」慾火排山倒海而來,他的臀拱向她,將他男性的悸動定在她的雙腿間,隨即滑進了她溫暖的谷地中……

  她是他最珍貴的禮物──結合的那霎,是他們無法想像的驚奇,狂喜的痙攣震撼了他倆。

  他緊緊地擁著她,直到他們的心跳恢復正常,她早已虛脫地癱瘓在霸天的身上,連離開他的力氣都沒有。

  「夜憐,妳真是完美無瑕!」他在她耳際低語。他依然托住他的臀,他的手滑過她如絲緞般的肌膚,他的身軀依然緊緊地貼住她。

  她任他為她全身塗上香皂,任他為她沖水淨身,熱水滋潤他倆,帶給他們如癡如醉的神迷──直到霸天取出大浴巾包裹住夜憐,將她報到房間的雪白大床,夜憐卻彷彿從夢幻中回到了殘酷的現實,她的雙眸充滿了陰霾。

  「怎麼了?」霸天輕觸她長如細絲的秀髮。

  「我──」夜憐歎了口長長的氣。「這真的是詛咒吧!一個仇恨又悲哀的詛咒──黑家子孫不得做情婦,而我,不顧一切地犯了這個禁忌,所以,我必受處罰。現在我躺在妳的懷中,令我聯想到你也曾如此抱過我的母親……」她用力咬住下唇,心痛道:「這是多淫穢的事啊!做男人的情婦,本就是很敗德、淫亂之事,如果,我不是一意孤行要你接納我,今天,我就不用受這詛咒的折磨──」她啜泣道。

  龍霸天一臉悔悟道:「夜憐,我何嘗不是也犯了錯?別說妳無法接受我與黑雪花之間……我自己也無法忍受啊!其實,我們一直在禁忌的愛情遊戲中遊走、玩樂,忽略了所必須付出的代價──」他握住夜憐的手。「我希望妳能忘記我與妳母親的一夜情,一切都是我的無心知過,我無法預料在十幾年後的今天,我竟會愛上黑雪花的女兒……我們雖無法抵抗上蒼的安排,但我要妳明白,我好愛妳、好愛好愛妳──」

  「霸天──」夜憐摟住他,會心地點頭。

  「我有沒有告訴妳,謝謝妳為我守住貞節?」龍霸天輕聲說道:「妳是最獨一無二的情婦,才會為她的男人守貞。當我看到妳因拚命抵抗而遭中森耀明毆打時,我真是心痛如絞──」他臉色黯淡下來。「我害妳受苦了──」

  夜憐不以為意地笑了。「當情婦只是手段,因為我愛妳,目的就是要誘惑你愛上我。」她語重心長道。「一個情婦不應該對她的男人用情,而我對你,卻是用情太深。」

  「什麼話?」龍霸天不以為然。「妳會是我的妻子啊!妻子難道不應該愛她的丈夫?」

  「誰要嫁給你?」她一臉反悔。「那是一年前的事了,現在,我才不要結婚呢!」

  「什麼?」龍霸天臉色慘變。「妳出爾反爾,妳變心了?」

  「我沒有變心。」夜憐駁斥。「只是,天底下的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你看!岡本美貴多可憐啊!如果我結婚,不僅是給我自己一個大束縛,而且我害怕有那麼一天,與美貴的下場相同。只因為無法容忍自己愛人的背叛──我還是做情婦好了,雖然背負可怕的詛咒……」她止住不說了。「唉!誰叫你是一代帝王呢?」

  龍霸天被她的荒謬論調搞得啼笑皆非,不知如何是好,她小心呵護道:「這顯然是我的錯,我無法帶給妳足夠的安全感,所以妳胡思亂想,以為我一定有不同的女人──」他有些哭笑不得,試著以另一種角度與她溝通。「那妳有沒有想過,只要妳做了我龍霸天的妻子,不再是情婦,也許,黑家可怕的詛咒就不會發生在妳的身上了。」

  「這──」她偏頭想一想。「這……好像也對,可是,我做情婦,絕對會乖乖的不吵不鬧,但等我做妻子時,我可能會一天到晚對你大呼小叫、疑神疑鬼,質問你外頭有沒有午妻,情婦……」她眼中帶媚回看他。「怎麼辦?」

  「妳在拷問我喔!」龍霸天哈哈大笑:「這個嘛──」他眼神突然正經起來:「妳也許不知道妳自己的魅力,而我卻可以肯定,黑夜憐是天底下最獨一無二的情婦,除了黑夜憐,我不會在迷戀其他的情婦了。」他真心真意道。

  「你……」她滿臉喜悅,又驚又喜他的話。

  「當這名情婦變成我的妻子時,其實並沒有改變多少,這只是名稱的問題,妳擁有龍霸天的情婦與妻子的雙重身份,隨妳高興安排使用,只是,妳有名有分,所以妳可以正大光明獨佔我,擁有我全部的愛──」

  「任我為所欲為?」夜憐佯裝凶神惡煞的臉。「也對!如果,以後你在外偷腥,被我發現,那我就──」她撇過頭。「我就離家出走,讓你欲哭無淚!」

  「使不得啊!我不能沒有你,你離開我,我救活不成了──」龍霸天佯裝求饒狀。

  夜憐見他像哈巴狗的搖尾乞憐,她仰頭不斷地嘲笑他。「這就是一代帝王嗎?」

  龍霸天忙不迭將她壓倒在床上。「敢笑我?我要制止你的狂笑聲──」他俯下身,不懷好意地扯去她身上的浴巾,狂吻她胸脯上的櫻桃。

  嘻笑聲迅速轉變為嚶嚀聲,夜憐呻吟道:「你這麼快又要──」

  「因為,我永遠要不夠妳,我永遠需要妳。我的妻子兼情婦以及曾是我的女兒──」龍霸天誠摯道。

  夜憐露出一個笑容。「我很高興我能滿足你,」她風情萬種道:「我以後雖然是你的妻子,但是,我依然會像情婦一樣,不計一切地引誘我丈夫,讓我丈夫不能沒有我。」

  語畢,她起身推他躺在床上,跨坐在他上方,一切,是如此的銷魂蝕骨,令人迷醉……

  ※  ※  ※

  一代帝王終於結婚了。

  龍霸天真的實現了諾言,他曾承諾永遠不會忘記任何他與夜憐特別重要,且有紀念價值的日子。

  新婚之夜。

  夜憐被霸天折騰得累到張開眼,她睡得很沈,所以,當霸天輕輕為她穿上一件黑色長外套,將她抱出門時,她根本沒知覺。

  在車子裡,她才稍微清醒過來。她呢喃道:「你要帶我去哪裡?」

  「放心。」龍霸天駕著車子,夜憐坐在她另一側,他略微偏過身子道:「你先睡一覺吧!妳太累了。」

  「我是很累,那完全是因為你──」她嘀咕道,隨即閉上雙眼,夢周公去了。」

  她根本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不過,當龍霸天寵愛地喚醒她時,夜憐睜開惺忪的雙眼,不經意地瞧了四週一眼,她不禁心驚膽顫起來。「老天!我們究竟在哪裡?」

  他們竟在半空中呢!

  「妳忘記這裡是哪裡嗎?」龍霸天調侃道:「這裡是當初妳被高掛的摩天輪上──小心,抱緊我,千萬別摔下去喔。」

  夜憐聞言,大驚失色地緊緊摟住龍霸天。「你瘋了!今天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你為什麼帶我來遊樂園!我的天──」

  「別怕!」龍霸天神色自若道:「其實,我只不過是要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裡,送給我妻子一份禮物罷了。」

  「禮物?」她一臉不信。「什麼禮物?」

  「噓!閉上雙眼──」龍霸天輕輕合上夜憐的雙謀,當一切就緒後,他親暱道:「妳可以張開眼了!」

  夜憐驀地張大雙眼,當眼前出其不意地出現一片燈火通明的景象時,她不禁尖叫連連:

  「這──這──」金碧輝煌的遊樂園讓她看傻眼了。「霸天,霸天……」她太受震撼了。

  龍霸天開啟遊樂園所有的電源開關,這片千頃土地轉眼兼變得美輪美奐、金光閃閃,彷彿天堂中的夢幻樂園。

  「好美喔!這遊樂園好漂亮喔!」夜憐讚不絕口,從遊樂圓的最頂端──摩天輪上,他們鳥瞰整座樂園,遠方有個水池,水中央植了許多粉紅色的蓮花。「是蓮花!」她欣喜若狂:「這裡,一定是世界上最美麗的遊樂園!」

  在燈光、水池的反射下,蓮花傲然挺立在水池兼,彷彿他們堅守自己的信仰。

  霸天說道:「妳喜歡蓮花,妳知道蓮花的花語是什麼嗎?」

  夜憐搖搖頭。「我只會折蓮花。」她笑得好純真。

  「蓮花的花語是──信仰。」龍霸天侃侃而談,終於道出他心中多年的祕密:「我小的時候,每嘗受到兄弟姊妹的譏諷與欺侮時,我就會逃到家裡附近的遊樂園盡情地發洩。而這洩恨的方法,就是盡情的玩耍,那一刻,我彷彿是無憂無慮的小孩,心中的仇恨也消失殆盡,我開始堅信──遊樂場絕對是孩童們的快樂天堂。」

  「蓋一座我心目中的『天堂』──一直是我的理想,這理想,漸漸變成一種堅定的信仰,盲目的信仰,瘋狂的信仰:為了達成這個信仰,我變得不擇手段,所以,收養妳,為了爭取到那塊土地……」

  夜憐用指尖抵住霸天的唇,柔聲道:「一切都過去了,現在,我已是你的妻子。」

  「不!我一定要告訴妳。」霸天掏心掏肺道:「因為這股堅毅的『信仰』,讓我邂逅妳,因為這一直伴著我多年的『信仰』,讓我擁有了妳。」他眺望這片費盡心血建造的遊樂場,如今,總算是大功告成了。「今夜十二點,就當作是遊樂場的開幕典禮吧!以後的每一年,遊樂場的開幕紀念日與我們的結婚紀念日同一天,妳覺得如何?」

  「棒透了!」夜憐完全贊成。「這會是個最特殊的日子。」她像小女孩似的手舞足蹈。「謝謝你,霸天!」

  「所以,我必須要送妳一樣禮物,以紀念這個特殊的日子──」他從懷中取出一個絲絨方盒,遞給夜憐。「打開它吧!」

  夜憐滿腹好奇地盯著小方盒。「這是什麼?」她挑起秀眉,盒蓋一掀──她立刻驚呼出聲。

  這是一支用黃金鑄成的純金鑰匙。

  「這是遊樂圓的大門鑰匙。」霸天溫柔道。「現在,這個遊樂場的主人是妳了!我將遊樂場整個送給妳。」

  「什麼?」夜憐詫異萬分。「你真的要送我?為什麼?」

  「因為,我愛妳啊!」龍霸天不以為意地笑道。

  「就這麼簡單?」她握緊手中的鑰匙笑道:「妳這樣會把我寵壞,我突然變得很富有,變得闊氣──」

  「妳本來就可以算是世界女性中的首富了,在人們以為我死亡後,已將我名下所有的財產交還我父母,現在,我又把它們全數登記在妳名下,妳不成為世界女性首富也難。」龍霸天釋然笑道。

  夜憐悸動不已。「我不懂。」她叫嚷道:「妳根本沒死,為什麼不把財產要回去呢?你這樣,根本是一無所有──」她嘟著唇。

  「這就是我的本意──」龍霸天摟著夜憐道:「我要讓妳相信我的真心及對妳永遠不變的愛,在我龍霸天已是窮光蛋後,絕對不會有其他女人對我有興趣,我也沒錢再去尋花問柳了,所以,這輩子,妳對我大可放一百個心,反而是我,要處處擔心妳會不會給我戴綠帽子。」他故意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怎麼辦呢?老婆?」

  夜憐眼中泛著淚光,她有絲哽咽道:「你很傻,知道嗎?」她柔情蜜意地愛撫他英俊的面龐。

  「也許吧!」龍霸天審視懷中的愛妻。「但是──」他無怨無悔道。「因為我愛妳,所以值得。」

  這就是一代帝王──

  他的承諾。

  他的真心。

  他的真愛。

  夜憐獻上她的芳唇,然後胡亂叫道:「現在,我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女帝王了,而你,則是女帝王的面首……哈哈!多有趣的搭配啊!」

  他們深情相擁,注視這最美麗的遊樂園,也許,再過不了幾年──

  會有許多「小霸天」在這無憂無慮的天地間嬉戲、玩樂……

  黑夜憐,黑家十位子孫中的一位,曾經被誤認為是名智障兒,爾後,十六歲變成帝王的情婦、十七歲嫁給了一代帝王龍霸天,現在,又是世界女性首富──

  她堪稱最傳奇的人物。

  而黑家第二位子孫黑夜蝶呢?「詛咒」會不會尾隨她呢?

  在一個月黑風高、寒流來襲的夜晚,一位「股神至尊」撿到了她……

  請期待「黑情婦傳說十之二」──至尊的情婦。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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