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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名稱:老闆的怪情婦-紅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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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的怪情婦
作者: 紅葉

第1章
私立青春學院

當當——噹噹噹——

校園鐘聲在夏蟬哪唧聲中響起,而這幾聲的鐘響,也同時代表著期末考的結束。

監考老師收卷離開後,教室裡一片熱鬧滾滾,有人開始討論起答案、有人迫不及待要慶祝、有人吆喝著要去哪裡狂歡——

說到吃喝玩樂,不論有多麼吸引人,可是一點兒也引不起安米米的興趣,她低頭忙著將抽屜裡的東西收進包包裡,任何人一看,都會覺得她就是一副在趕時間的模樣。

偏偏就有人不識相,從米米背後一把撲過來壓住她,手肘還橫過來勾住她脖子。

「嗨!愛妃!」米米的死黨葉仁愛笑得一臉燦爛,「收好沒?朕已經等粉久了哦!」

「愛愛!」米米怪叫,「放開、放開,來不及了啦!」

「喂!你答應要跟我去吃冰的!又想落跑啊?」

「不是啦,昨天半夜小乖發燒了,我得先回去給她餵藥才行。」

「嗄!小乖不是一向都很健康的?怎麼突然發燒了?」

「她喔,一定是前天晚上洗完澡後,吵著熱不穿衣服四處跑,而且又吹了電扇,才會感冒的。」

「是喔,嚴不嚴重啊?」

說到這個,米米就忍不住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幸好昨天半夜裡,小乖跑來跟我吵著她頭痛睡不著,我那時發現她發燒了,及時給她餵藥又冰敷的,不然可真是糟了。」

「哇靠!那你不又搞到大半夜?」

「呃——我也搞不清楚,」米米搔搔頭,「反正已經很累了,弄好後倒頭就睡,也不知道是幾點了。」

「小鬼頭就是這樣啦,休息個兩天就好了。走走走,咱們一塊兒回去找小乖,然後再出來吃冰喔。

啊!對了、對了!既然要跟你一塊回去,我得買些東西給小鬼頭們才行!待會咱們先去超商一下。「

看米米東西收好了,葉仁愛不由分說地拉著米米往外頭走,嘴裡還繼續念著:「你喔,簡直跟女超人沒兩樣!不但要兼好幾份差、還得顧學校的功課、還要顧院裡的孩子……我看總有一天你會累死,就算沒有累死,也一定會未老先衰——」

「葉仁愛,你別再念了啦!」米米受不了地叫著,「你比修女還囉嗦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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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安米米是個孤兒。

當她還是襁褓中的嬰兒時,就被人放在愛麗莎修女創辦的「愛心之家」

育幼院門口,由愛麗莎修女收養了她。愛麗莎修女的中文名字是安愛麗,所以米米就跟著愛麗莎修女姓安。

愛心之家育幼院,位於T市郊區的小山坡下,從無到有,都是由愛麗莎修女一手創立的。小小的三合院格局裡,收留了二十二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其中二十一歲的米米是年紀最大的,另外,有五個孩子已經在就讀高中,四個孩子在讀國中,其餘的,有六個在小學階段,剩下的六個,則是還未到學齡的孩童。

長久以來,除了政府的微薄補助外,愛心之家能維持下去,最主要的還是靠善心人士的捐款。

而院裡的孩童能夠上學讀書,也是因為學校會給予學雜費減半的優惠,再加上一些獎學金,才得以減輕院方的負擔。

不過,近幾年,隨著景氣下滑,捐款金額也相對變少了。

感受到經濟的壓力,院裡的孩子們也自動自發地幫忙,年紀大一點的,除了學校的學業外,都還會去兼工;年紀小的,放學後就留在院裡,幫著修女在後院的空地上種種菜、養些雞鴨什麼的。

而通常在外頭打工的孩子們,也會非常的留心,要是有那種可以在家做的手工藝,也會引薦給院裡的孩子們幫忙,就算是微薄的工資,也是不無小補。

在大家的齊心協力之下,日子也就這麼一天天挨過去了——

雖然因為太多的打工而沒什麼時間讀書,但米米的成績一直非常優秀,大學聯考時,還考上了北部最好的大學,但是為了愛心之家,她不想離鄉背井,到那種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而當時本地向來享有盛名的青春學院,也正打著聯考成績愈高,學費減免愈多的招生廣告。

經由修女帶著米米與校方協商過後,校方不僅同意讓米米四年學雜費全免,而且還提供高額的獎學金,所以米米當然是毫不猶豫地就進人青春學院就讀了。

葉仁愛在高中時就和米米同班了,她父母經營一家小公司,家境算是不錯,幾年來,每個月都會固定捐款給愛心之家,遇到假日時,葉仁愛和哥哥葉忠孝也常帶著糖果餅乾來探望孩子們,久而久之,他們也把愛心之家當成是他們的第二個家了。

兩個人回院裡給小乖喂完藥後,仁愛又跟著米米忙了一些事,總算有空一起去吃冰了。

「老闆,兩碗八寶冰!」仁愛吆喝著,一屁股坐下來,扯著領口直喊熱,「媽呀,這種天氣真是熱死我了!」

已經坐好的米米又站了起來,打開位在她們頭頂上的風扇,讓它運轉,「小愛,對不起喔,只能請你吃八寶冰而已。」

她知道小愛喜歡吃的,是百貨公司裡那種一小球就要好幾十元的冰淇淋,而且百貨公司也有涼涼的冷氣可以吹,可是、可是——她窮啊!

院裡的孩子們一天天長大,開銷也愈來愈大,為了院裡的孩子,她打工的錢都交給修女了,而且依她的習慣,她是絕對捨不得亂花錢的。

一碗三十塊錢的八寶冰,對她來說可是奢侈品!

要不是有事請小愛幫忙,她哪裡捨得請客?

原本她是想叫一碗給小愛吃就好了,沒想到、沒想到小愛竟然說得那麼快!嗚嗚——一下子花掉六十塊錢吃冰,她的心在淌血啊!

「米米,你是不是想上廁所?」仁愛看著米米有點痛苦又掙扎的神情。

「哪、哪有?」

「不然你幹嘛一副很」憋「的樣子?」

「我我——哎唷!沒事、沒事啦!」木已成舟,人家老闆都已經把兩碗冰端過來了,就算想反悔也來不及了。

用湯匙舀起一口冰,米米好像在對待什麼稀世珍寶一樣,一臉神聖的將冰給含進嘴裡,然後露出了很幸福很幸福的表情……

「喂喂,你夠了哦!」仁愛受不了地叫著,「只是吃個冰,你以為你得道升天了啊?」

「小愛,你不懂啦,我這是第一次這麼奢侈,一個人吃掉一碗冰耶!」

米米愈說愈小聲,「其實人家……人家本來不打算吃的。」

一聽清楚她後頭的話,仁愛危險地瞇起了眼,「嗄?嗄?」

「沒有啦!沒有啦!」米米連忙澄清,「你看、你看!我最後還是有叫我自己的份哦!」她當然知道要是省得太過火,小愛可是會扁她的!

「是嗎?」仁愛一雙眼更瞇了,「那是你叫的嗎?」她會主動點自己的份,鬼才相信咧!

「啊——」米米連忙換了說詞,「是你叫的,是你叫的!可是你看,我都沒反抗呢!證明我今天真的是有心想」浪費「咩!」

浪費?!一年裡難得花三十塊錢吃一碗八寶冰叫「浪費」?仁愛肩膀無力地垂了下來,再次被米米極度節儉的個性打敗。

「我懶得理你了。」

米米聰明的趕緊轉移話題,免得小愛又把她給訓了個狗血淋頭。

「快點快點!不是說有好康的打工要介紹給我嗎?我都請客了快說嘛!」

「嗯哼,」仁愛輕咳一聲,端正坐姿,一副很正經八百的樣子,「那個啊,就是我爸一個生意上的朋友的朋友,聽說受了傷,在征類似像幫傭還是看護之類的樣子……」

一看見米米似乎有話要說,仁愛連忙擺出制止手勢,「等一下,我還沒說完喔!聽說啊,我爸那個朋友的朋友是非常非常有錢的人,他給的薪水一個月起碼超過十萬塊!」

「啥——十、十萬?」米米倒抽一口氣,吃冰的動作立刻停下來,連湯匙掉到碗裡也不曉得。

十萬!一個月賺十萬!她兼了那麼多打工,一個月總收入最高也才兩萬五而已,有了那十萬,不不,暑假有兩個月,要是她能做兩個月,就有二十萬,這樣一來,開學時,院裡所有孩子的學費都不用愁了!

這真是多麼迷人的二十萬啊——

可是——米米小臉垮了下來,雖然她愛錢,但是她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理智的。以她多年的打工經驗來看,這麼優渥的薪水,鐵定會讓很多人趨之若騖,哪還輪得到她?

要不然就是這份工作有不為人知的困難,讓人很容易打退堂鼓,機會才會落到她身上。

「喂喂,米米,你有沒有在聽啊?」仁愛的手在發呆的米米眼前搖晃,「還是聽到十萬就腦充血了?」

米米回過神來,「我有在聽啊。只是這種事會讓人忍不住想到一些問題。」

「什麼問題?」

米米就事論事,「小愛,我打工那麼多年了,以我的經驗來看,薪水那麼高,可不會是一件簡單的工作喔!如果是幫傭,我沒聽過幫傭薪水有那麼高的,我想他們要找的,應該是非常專業的那一類看護吧?」

「其實好像也不是那麼難啦!原因好像是出在那主人身上,他脾氣怪、加上還有一個天才型的兒子,聽說兩個人難搞得很,沒幾天就趕跑一個,人跑了,當然就得繼續應徵呀!

我是在想,咱們讀的是生活應用科學系,而醫護課程上學期就修過了,加上我可以叫我爸去幫你跟他那位朋友說說,搞不好你就能進去耶!

哎唷——反正你就去試試嘛!你做事俐落又勤快、人又超有親和力的,我就不相信對方還能挑你什麼毛病?「

「呃——你這麼說也有道理,不過說到脾氣怪……對方不會是什麼變態的老頭吧?」

「不會不會,我看我爸平常那些生意上往來的朋友都還蠻正常的,應該不會差到哪裡去才對,安啦!這事交給我,0K?」

「好好好,那就萬事拜託了。雖然對工作內容存疑,不過想到一個月十萬塊的薪水,真的是害我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是啊,」仁愛瞭然地跟著附和,「有了那些錢,開學時就不用愁啦!」

「咦咦!」米米瞪圓眼,「小愛,你好厲害呀!怎麼都知道?!」

「廢話!咱們麻吉這麼久了,你那顆腦袋有多簡單,我還會不瞭解嗎?」

「什麼簡單啊?說得好像我很笨似的。」

「不然你說,一個腦袋裡就只裝了」錢「跟」愛心之家「五個字的人,腦袋還不夠簡單嗎?」

賓果!又被說中了!米米嘿嘿傻笑兩聲,「本來就是了嘛,不是有一位作家說過,人生簡單就是福嗎?而且減輕修女的負擔,可是我人生第一目標呢。」

「是是是——果然是好偉大的目標啊。」這就是米米啊!她善良單純、樂觀積極,她很高興能和這樣的人成為好朋友,她也相信老天爺終有一天,會給米米帶來屬於她的幸福。

「哇啊!」米米忽然怪叫起來,「天壽哦!冰都融了!快吃快吃!太浪費了!」

話題暫時告一段落,兩個人開始很賣力地將快融化的冰往嘴裡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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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仁愛的爸爸一番周旋,十萬塊工讀的事,在一星期後,終於有了明確的進展。

對方來了回覆,表示要先看過米米後,才能決定是否要錄用她。

於是在對方所指定的那天,米米特地向打工的地方請了假,前往對方的住處去面試。

對方的住處也是在郊區,如果說愛心之家是在T市南邊的郊區,那對方的住處就是在T市北邊的郊區。米米為了省錢,還先騎了三十分鐘的腳踏車,才換搭公車。

米米在麗致大道站的站牌下了車,一下車,眼前的景象就讓她恍惚得差點回不了神。

這T市北邊的郊區,米米雖然知道,不過卻沒有來過這裡,聽小愛說這裡獨樹一格,被規劃成名叫「香榭麗致」的別墅區,而這一區裡頭,住的全都是有錢人家。

真的很不一樣!跟市區裡的、還有南邊郊區的建築物,一看就知道差別很大。

站牌是在下坡的大馬路邊,從站脾的地方往上看去,一幢幢的房子整齊地順著坡勢而上,雖然房子與房子問的距離蠻大的,但看起來完全沒有稀稀落落的感覺。

那些房子的外觀,就像童話故事裡的城堡一樣,好美,美得都讓她捨不得眨眼了。

「天啊,我是不是進到桃花源了?」米米回過神來,還忍不住捏捏臉頰,懷疑自己是在作夢。

「哎唷!」一吃痛,米米怪叫起來,又自言自語,「會痛耶,可見這些是真的沒錯。天呀,真的太美了,害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哇啊!只剩十分鐘而已,我得趕快去找我未來金主的家!「

米米趕緊邁開步伐,小跑步往上坡的道路而去。

她邊小跑步邊目不轉睛地四處觀望,一方面是繼續觀賞美景,另一方面,她還得順便找一下有琉璃屋頂的房子,因為那就是她即將要去面試的地方。

琉璃屋頂啊……她想應該是很特殊的,果然,視線才一轉,她就看見半山腰那裡有一幢房子的屋頂,在陽光的照耀下,正閃閃發亮著。

應該就是那裡了!

看著手上五十塊錢買來的手錶,距離約定的時間剩下不多了,米米也無心再欣賞美景了,索性加快腳步,直接朝目的地跑去。

跑近一看,米米又驚訝了一次。

這幢別墅的佔地比其他家的都還要廣,從雕花的鐵欄杆大門望進去,裡頭不但有修剪整齊的草皮、花圃,甚至還有好漂亮的噴泉池,儼然就是一個大花園,而別墅主宅,就隔著這個大花園,與鐵欄杆大門遙遙相望。

守在大門的警衛一下子就發現了米米,立刻走過來問她有什麼事。

米米露出她慣有的招牌笑容,有禮貌地鞠了躬,「伯伯你好,我是安米米,我是接到通知來面試的。」

警衛通報主宅,確定有這回事後,於是開門讓米米進來。

怦怦怦……米米覺得自己的心跳開始急促了起來,這種地方,就是會讓人覺得有股莫名的壓迫戚,而壓迫感是最容易讓人緊張的了!

緊張歸緊張,她內心還是不斷地提醒自己,待會兒務必要把最好的一面表現出來,這樣錄取的機會才會提高。

為了十萬塊,真的得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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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東方旭的心情就不太好。

他不吃早餐,卻有喝一杯熱咖啡的習慣,而親自泡這一杯熱咖啡,也是他的習慣,不過,自從一個月前的晚上,他喝了點酒,並為了閃避突然衝出來的野狗,而撞上安全島,左小腿骨折後,他就再也喝不到那杯熱、醇、香的藍山咖啡了。

可以想見的,小腿骨折讓他行動變得非常不方便,這讓習慣一些生活瑣事自己來的他,變成只能假借他人之手來完成,而既然要假借他人之手,就等於是要讓人在他向來平靜的生活中摻上一腳。

而就是因為這樣,他的生活便從此不再平靜了。

一開始,是由他事業上的夥伴Roger到家裡來幫忙,只是他受了傷,公司的事更需要Roger去打理,所以Roger便應徵看護到他家裡來幫忙。

不過Roger所應徵的看護,幾乎清一色是未婚女性,一見到他的條件、再見到他家裡顯然少了個女主人,就算一開始還不敢明目張膽,但幾天後,就會開始自以為跟他很熟,什麼德性都出來了!

於是他的生活不僅不方便、還受到嚴重干擾,在一連Fire了快十個看護後,受夠了的他終於下了決定,這次一定要親自過濾應徵的人選,即使在他的認知裡,這根本只能算是一件小事。

「嗨!旭,你的熱咖啡。」Roger一手端著咖啡,一手捧著盤子,從廚房一路小心翼翼地走到客廳裡來。

咖啡剛接過手,東方旭一聞到那咖啡香立刻就知道味道不對,「Roger,我不是說三分之一匙的奶精嗎?」

「沒錯啊,是三分之一匙的奶精。」Roger在東方旭旁邊的沙發一屁股坐下來。

「不,你多加了。」

「怎麼可能?我目測向來很準的,明明就是三分之一匙,」

東方旭顯得有些無奈,「下次還是直接把奶精罐拿過來吧!」

「喂喂,我說你這人啊,實在不是普通的龜毛,連這種小事都要量那麼準,要不要我明天拿個天秤來量量?」

「所以我叫你把奶精罐直接拿過來,省得我一天到晚浪費口水。」彷彿還覺得不夠似的,東方旭說完,還用一種難以下嚥的表情。喝了第一口咖啡。

「哼哼,你凶我也沒用,誰叫你要撞斷腿?你是不方便,不過這樣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倒也不錯啊!看看我,我這好端端的人卻每天累得像條狗似的,你說這到底是誰比較倒楣?」

「不然我跟你換!」東方旭瞪著Roger.

「我又不是吃飽了撐著,幹嘛要跟你換?像你這種什麼小事都龜毛得要死的人,連加個鹽幾粒都要算清楚,等你一碗粥煮好,我早就餓死了。」

「你還敢說?你看看你請那些是什麼見鬼的看護,要不是我命夠硬,真會被那些女人給整死。」

「誰曉得她們會這樣?我看台灣一定是沒男人了,不然像你這種的,竟然也搶成那副德行?」

「哪種的?我哪裡不好?」

「在我看來,哪裡都不好。」

叮咚、叮咚——

門鈴突然響了起來,暫時終止了兩人的唇槍舌戰。

「唔,一定是人到了。」Roger站了起來,「我去開門。」

第2章

在這扇「豪門」的後面,會是怎麼樣的一個世界?!

按了門鈴後,即使已經是打工老手的米米,在這陌生環境裡也忍不住戰戰兢兢了起來,她屏氣凝神,等著裡面的人來開門。

不一會兒,門開了,門裡的人穿著西裝、身材很高、有著一頭閃耀的金髮,卻是黑色眼珠、長相非常斯文優雅的男人。

米米愣了一下,這人會是……管家嗎?可是看起來又完全沒有管家的感覺。

不管是不是,反正有禮貌一點準沒錯的,於是米米鞠了躬,「你好,我是安米米,我是來面試的。」

「進來吧!」男人微笑,將門推到底。

「謝、謝謝。」米米覺得自己更緊張了。

因為緊張,所以米米的動作看起來,就像是迫不及待脫掉布鞋的模樣。

也不知道是大理石地板太光滑,還是頭一次踩上那麼高級的地板,有點不適應,總之因為緊張而全身緊繃的米米,在踏上第一腳,第二腳也接著踩上去時,整個人竟然突然失去了平衡,身體斜倒下來,屁股著地,以一種很滑稽的姿勢「溜」了出去——

雖然只不過是短短幾秒鐘的事,但整個情況卻只能用一團混亂來形容。

她撞上沙發,雙手亂揮,接著,一團熱液體灑了下來……一直到刺耳的匡啷聲響起。

米米驚覺回神,然後看見了沙發上那個腿上打著石膏!一臉錯愕的男人,也看見了她所製造出來的一團混亂——

「啊——」米米倒抽一口氣,喉嚨間只能下意識地發出無意義的單音。

天啊!地啊!都還沒面試呢!她她她……她在做什麼啊?

完了完了!這下真的什麼都完了。

米米漲紅臉,七手八腳、慌慌張張的爬了起來,窘得沒勇氣去看兩個男人的臉色,只能語無倫次的迭聲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我……我也不知道會這樣——」

「噗——咳咳、嗯哼。」旁邊有個似乎在竭力忍耐著什麼的聲音響起,「安小姐,你真的滿十八歲了嗎?」

「嗯,我……我已經二十一了!」米米低著頭,太過沉浸在困窘又懊悔的情緒裡,也不知道自己在回答什麼。

一旁的兩個人兀自交談了起來。

「旭,如何?要不要?」金髮男人嘴角是上彎的,一臉忍俊不住地問著沙發上褲子被灑上咖啡的男人。

男人半瞇起了眼,幾乎是咬牙切齒了,「矮冬瓜,又蠢又呆!」

「是嗎?我倒覺得挺可愛的,跟以前那些都不一樣。」金髮男人看著米米,笑容益發擴大。「長久以來,還沒人敢這麼對你呢!」

男人只是輕哼了聲,不搭腔。

「不要嗎?不要就只好繼續找了。」

男人還是抿著唇不搭腔。

「真的不要?」金髮男人繼續鼓吹,「年紀小、眼神純淨,應該是還不到有女人煩惱的時候,你等了那麼久的清靜,放棄了可別又來怨我。」

男人似乎被打動了,不過還是極不願領情似的,只說了:「隨便!」

「隨便就是要羅?」

「隨便!」男人已經開始不耐煩了,「你是瞎了眼嗎?沒看到我這一身髒嗎?」

不理會男人惱火的模樣,金髮男人悶笑,虛情假意地安撫他,「0K、OK,等我告訴小女孩這個壞消息後,就馬上給她來個『實地測試』,0K?」

男人走過去,伸手拍了拍還在自責不已的米米,而且也改口了,「米米小姐、米米小姐!」

「呃?」米米愣愣地抬頭,心裡直想著,一定是人家要叫她滾蛋了。她想,她還是識相點,自己先開口好了。「對不起,我這就離開。」

「恭喜你錄取了,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可以過來上班?另外,我們這裡供膳宿,等於你必須住在這裡,記得跟家人說一聲。」金髮男人指著沙發上的男人,「還有,這位就是你的老闆,你把他弄髒了,他可是很迫切的希望你馬上幫他給弄乾淨呢!」

金髮男人的話,立刻招來沙發上的東方旭一記白眼。

「嗄!錄……錄取了?!」

米米當場成了木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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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米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出了那麼大的糗,竟然還會被錄取?

難道這是在作夢嗎?

作夢?對、對!這一定是在作夢啊!

可是,為什麼夢境會這麼真實呢?

米米伸手擰了自個兒臉頰一把,她痛呼一聲,招來公車上其他乘客怪異的眼光。

好痛!而且大家都在看她,這證明她不是在作夢。

可是真的怪怪的,她怎麼想都覺得怪!

她依稀還聽到那個老闆嫌她是矮冬瓜,而且還外加什麼又蠢又呆的,那為什麼還要錄取她?!

公車到站,米米還是想這件事想得非常入神,恍恍惚惚下了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騎上腳踏車的——

「媽呀!你終於回來了!真是急死我了!怎樣?怎樣?緊不緊張?錄取沒有?」

一聽到米米的腳踏車聲,正在陪孩子玩的葉仁愛,立刻迫不及待地邊嚷邊衝了出來。

仁愛已經在愛心之家等了好一陣子了,她本來要陪米米一起過去的,偏偏時間剛好跟她最愛的柔道課沖堂,錢都繳了,超節儉的米米當然不讓她跟,她只好乖乖去上課,一下課,她就趕緊過來等米米的消息。

只是,她一看就發覺米米的神情不對了。

「喂喂!米米,你怎麼啦?!」仁愛焦急地拍著米米肩頭。

米米回過神來,立刻「咦」了聲,她是什麼時候回到愛心之家的?而且連小愛都來了哩!

「咦什麼?!米米,你是怎麼回事啊?」

「什麼怎麼回事?」

「我問你話呀,你怎麼都不回答?整個人看起來傻呼呼的,你在想什麼?」

「我——」米米突然也不知道怎麼說才好,她想的全是沒答案的事呀。

「快點快點,情況怎麼樣?快說來聽聽,我等得都快急死了!」

「那,你——你不能笑喔!」只要一回想起當時的情況,米米就覺得四肢無力,真是超丟臉的!

「神經病,我笑什麼?」

「那我說了喔!」

「你再不快點說,我扁人了喔!」

「就是,唉!那個……」米米既無奈又疑惑地說出當時的整個情形。

「噗——你、你……你竟然……哈哈——要死了、要死了……

我肚子好痛啊!哈哈——「

「葉仁愛!你不是說你不笑的嗎?」米米鼓起腮幫子。

「這種事還不准我笑,想害我得內傷啊!」仁愛看著米米,又是一陣忍俊不住,「米米!真猛啊!笑一下嘛!」

「神經病!我幹嘛笑我自己啊?」

「有什麼關係!那麼好笑的事,不笑怎麼可以?而且你錄取了啊,更應該要仰天長笑才對。十萬塊,還包吃包住,這麼好康的事,只有一個字可以形容,那就是」爽「啊!」

「葉仁愛小姐,千金小姐可以說這種話嗎?」米米翻白眼。

「誰規定千金小姐就不能說爽的,而且老娘也不是什麼千金小姐。」

「夠了哦,葉仁愛小姐,你什麼時候升格為老娘了?!」這女人實在是太口無遮攔了,米米又好氣又好笑,鼓鼓的腮幫子頓時變成了大笑臉。

「好了啦!」仁愛大力拍拍米米肩膀,「想那麼多幹什麼?哪個人不出糗?出糗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呀!

既然錄取了就是錄取了,人家都叫你去了,你當然就去呀!還怕他不成?你不是也當場把老闆擦乾淨了?搞不好這就是一種考試,人家可能也覺得你做得還不錯,才會要你過去的。「

聽仁愛這麼一說,想想好像也真的是沒什麼大不了的,樂觀的米米很快地便放下心中的大石了。

「嗯,我瞭解了。」米米點點頭,表示她已經釋懷了。

「走走走,咱們一起去跟修女說這件事,既然要去住那邊,你也要好好整理一些東西帶過去才行,我來幫你。」

「可是——」

「可是什麼?」

「孩子們——」一想到無法就近照顧院裡一些年紀比較小的孩子,米米頓時又覺得不放心了。

「我叫你去,你就給我乖乖的去哦,」這回換仁愛板起臉了,「有我在,還有什麼好不放心的。嗯——你這是在看不起我?認為我沒愛心?做的比你還差嗎?」

「不是、不是這樣的啦!」米米雙手一陣亂搖,「好好好,我去就是了嘛。」

「嗯哼,這還差不多。走走走,咱們趕快去跟修女報告這個好消息!」

「小愛,謝謝你喔。」要不是常常有小愛在她身邊幫忙著,很多事還真的沒辦法做得既快又順利呢。

「不謝不謝,等你以後發了啊,再好好報答我就好。」

發了?米米一陣怪笑,她會發了才有鬼咧!生平無大志,她只求身邊的人都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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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米米起了個大早,向大家道別過後,正式前往東方家報到。

她背上背了個大包包,裡頭裝的全是書,她打算有空閒時間就可以隨時拿出來看,而她手上提著的小包包,才是她隨身的衣物,反正她東西也不多,簡單就好。

背著一大袋重重的書又走山路,到達東方家大門前,米米已經熱得滿臉通紅外加汗流浹背了。

「嗨——伯、伯伯你好,」米米露出笑臉,邊喘著氣邊跟警衛打招呼,「我——我們見過的,我來報到羅。」

「哎呀!米米。」原本坐在警衛室裡的警衛伯伯立刻站了起來,一臉驚訝,「你怎麼喘成這樣?還流那麼多汗?」

「沒、沒關係的!我背東西走路啦,休息一下就好了。」這些書跟她以前在工地打工所挑的磚頭比起來,還顯得輕多了哩。

「來來來,快進來坐著,」警衛伯伯連忙把她拉了進來,打開小冰箱拿了瓶冰的礦泉水給她,「天氣這麼熱,你不怕中暑啊!」

「還好啊,習慣了。」長年的打工生涯,早就練就了她一身冷熱不懼的本領了。

冰涼的礦泉水握在手掌裡,米米覺得渾身的熱氣好像馬上消減了大半,她旋開瓶蓋,一口氣就灌掉了一瓶。

「哇——」米米舒服地呼出一口氣,「太涼太棒了!我已經不熱了,伯伯謝謝你喔,我得趕快進去了!」才坐下不到兩分鐘,她又站起來了。

「好好,我開門。」警衛按下按鈕,讓右邊的雕花大鐵門往右稍稍滑開,開到差不多可以讓米米通過的空間,接著又按不對講機,向主宅通報。

「那我進去羅!」

「米米!」警衛伯伯突然壓低了聲音,像是要交代她什麼似的。

「呃?」

「老闆人其實不錯,不過就是嚴格了點、挑剔了點,你可要有禮貌些啊,還有啊,年輕人做事情可要勤快一點、主動一點,不要人家一個口令才一個動作。對了對了,最最重要的,就是千萬不要有飛上枝頭做鳳凰的想法。」

「飛上枝頭做鳳凰?」米米一臉疑惑,「伯伯,那是什麼啊?」八成又是什麼流行的玩意兒,而她剛好對流行完全沒興趣,也難怪她會不曉得了。

警衛伯伯一臉絕倒又有幾分恍然的表情,「嗯嗯,你還小,果然是不懂啊,老闆果然厲害,知道要找你這種的。」

「啊?伯伯,你在說啥呀?」米米聽得問號滿天飛。

「總之,你別愛上老闆就是了,老闆討厭自以為是又糾纏不清的女人,他只要發現你有那種心態,就會立刻把你掃地出門,之前好幾個女人都是這樣的。」、

警衛的爆料,果然讓米米瞪凸了雙眼。

「米米啊,這樣你懂沒?」

「懂!」米米點頭如搗蒜,「不會不會,我保證絕對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開玩笑,她才不會跟十萬塊過不去咧!

而且那個老闆一臉冷冰冰、說起話來犀利得不得了,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人物,她只是一隻平民社會裡的小蝦米,會愛上那種嚇人的大白鯊才有鬼哩!

「好好好,你加油吧,目前待最久的是十天,最短的兩天,你可要好好努力啊!」

「沒問題!看我的!」十萬塊!她死也要撐到一個月,起碼也要等十萬塊確定人了口袋裡才能走。

她信誓旦旦的模樣逗笑了警衛伯伯,她向警衛伯伯揮手再見,精神抖擻地走過了那扇雕花大鐵門——

還沒走到主宅門前,Roger已經將門打開了。

「啊!Roger叔叔,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米米不好意思讓他等太久,趕緊三步並作兩步跑了過去,這一跑,她背上那袋沉重的書又壓得她熱汗直流。

「嗯——不是說好要叫我Roger哥哥的嗎?」

其實Roger很少用這種寵溺的口氣對女人說話的,只是米米在他眼裡看來,就像是自己的妹妹一樣惹人疼愛,尤其是在打聽清楚了米米的「底細」

之後,他發覺自己對這個小女孩真是凶不起來、也冷淡不起來呀!

「啊!對喔,歹勢!Roger哥哥。」米米連忙改口。

「這還差不多。來來來,快進來。咦!你是怎麼回事?怎麼流那麼多汗?」

「呃——大概是行李太重了吧。」

「給我。」Roger伸出手替她拿行李。

「喔,謝謝。」她總算能卸下沉重的背包了。

「這是什麼?」Roger一接過手,立刻皺起了眉頭,「怎麼那麼重?!」

「我的家當啊。」米米邊脫鞋邊回答。

Roger顯得更驚訝了,「家當?你的衣服是鐵甲做的嗎?」

「噗——」米米一陣爆笑,「不是不是!是書,是書啦!我帶來這邊,有空要研究的。」

「你一個人背這麼重的東西走上來?」難怪汗會流得像下雨似的,「那衣服呢?」

「在這兒。」米米揚起手中的小袋子晃了晃。

「怎麼不打電話我,我叫司機開車去接你啊!」Roger又泛起一陣心疼,難怪她會曬得黑黑的、身材也矮矮瘦瘦的,看起來簡直跟非洲難民沒兩樣。

「謝謝,不用了啦!我這不是已經來了?」

「下次一定要告訴我,不能再這樣了,」Roger板起臉,殷殷告誡,「天氣這麼熱,萬一中暑怎麼辦?」

「是——大人!」她又發現一個碎碎念程度跟小愛同等級的人了,「對了,老闆呢?」

「在上頭髮脾氣呢!」

「啊?發脾氣?一大早就發脾氣,這樣對身體不好。」

「那個豬頭,還不是為了三分之一匙的事。」

米米瞪圓眼,「Roger哥哥,我、我怎麼好像聽到你罵老闆……

豬頭?!「

「龜毛又囉嗦,不是豬頭是什麼?」

「噓——小聲、小聲一點!老闆不是在發脾氣嗎?這種時候,你不能再對新來的員工說老闆的不是了。」米米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十萬塊她才剛沾上一點邊而已呢,可千萬不能因為「聆聽」別人數落老闆的不是,而被老闆給掃地出門呀!

「哼,反正他也不會因此少塊肉。」

「那,Roger哥哥,你教我吧,我之前在咖啡店打過工,說不定可以達到老闆的要求喔!啊,還有還有,在這個家要做些什麼事,你上次還沒說完呢,今天也要一併告訴我啊。」

「好。」Roger帶著米米,邊說邊往廚房走去,「剛好從明天開始,淺要去日本出差一個禮拜,這個家就交給你了。」

「嗄!一……一個禮拜?!那我怎麼辦?我都還不熟!我會不會待不到一天,就讓老闆給掃地出門了?」不不,她的十萬塊啊!

「放心,那傢伙腳痛,掃不動你的。」

「吼!我現在很緊張,別跟人家開玩笑了啦!」

沒有好心又平易近人的Roger哥哥在身邊罩著,她的十萬塊岌岌可危啊!

「他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沒事不要去吵他,這樣就0K了。

等會我會把你每天該做的事列一張表出來,你照著做就不會錯了。「

「喔。」米米聽得不住點頭,表示她記住了。

「安啦,我每天都會打電話回來關心一下,你要是有什麼冤屈,絕對有機會可以向我申訴的。」

想想人家Roger哥哥那麼罩她,她可不能這麼輕易就被打敗了!米米一臉感動又幸福地說道:「謝謝你喔,Roger哥哥,你對我好好喔!」

他現在這副和善的模樣,要是讓那些被他拒絕過的女人看到,不嚇得魂飛魄散才怪!

一樣是諂媚的話,但從米米口裡說出來的,就是非常受用,一聽就知道是發自內心真誠的感激,也難怪他會情不自禁地把她當成自己的妹妹般疼愛了。

「好了好了,少狗腿。」Roger邊微笑著邊打開咖啡機開關,拿出濾紙鋪進濾壺裡,「這種的你會用吧?」

「會呀。」

一大一小就這麼在廚房裡研究起來,開始了米米在豪門打工的第一天。

第3章

東方旭的房門是半掩的。

從門縫往裡頭看去,就見到他坐在床上,背倚著枕頭,正垂眸專注於放在他大腿上方類似和室木桌上的筆記型電腦,而他的手。

正有規律地按著滑鼠鍵。

一旁的床櫃上,還擺著一個微冒著煙的骨瓷杯,顯然就是讓東方旭又鬧脾氣的咖啡了。

米米在門口探頭探腦的,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雖然依著Roger的教法,她又煮了一杯,只是一看到被老闆丟棄在一旁的「屍體甲」,她頓時不曉得自己手中這一杯,是不是也緊接著即將成為「屍體乙」?

東方旭很快就發現了門口那個探頭探腦的身影,他眼也沒抬。

就說了話:「在那邊做什麼?」

米米愣了一下。咦咦!是在說她嗎?好——好像是!

算了算了,醜媳婦終究是得見公婆的,她還是乖乖出現好了。

她深吸口氣,挺起背脊,堆出自認為最燦爛的笑容後,推開房門。

「老闆您好,我來上班了!有什麼需要做的,請儘管吩咐,我一定會盡力去做的。」

也許是電腦上正忙著,東方旭倒也沒表現出什麼情緒,只是淡淡地「嗯」了聲。

米米可尷尬了,她想再跟老闆說,她煮了一杯咖啡,要老闆再嘗嘗的,偏偏老闆頭也沒抬,可是她就是覺得這句話很重要,一定要讓老闆聽見才行,否則老闆在忙,要是把咖啡擺在Roger哥煮的那一杯旁邊,老闆大概也是不曉得吧!

「呃,那個——老闆。」

沒反應,米米忍不住稍稍加大了音量,「老闆!」

東方旭終於抬眼正視她,他看著眼前這個又黑又瘦的小女生,「還有什麼事?」不是已經打過招呼了,一直杵在這兒幹什麼?

「呃,老闆,那個……我——我跟Roger哥學煮了一杯咖啡,您再嘗嘗好不好?」澄澈晶亮的眸子直視著他。

「先放在那。」東方旭眼神瞟向擺著咖啡屍體甲的地方。

「老闆,咖啡要趁熱喝才好啊!您就先試試好不好?一口也沒關係的,這樣我才知道明天要怎麼改進啊!」米米懇求著他。

「啊啊,我知道老闆您在忙,」米米邊說邊走近東方旭,「沒關係,您不用停下來,我端著,您直接喝就行了。」

東方旭心裡小小的驚訝了一下,這小鬼倒是挺大膽的,從來沒人敢在他面前囉嗦的,雖然她的口吻是必恭必敬的,可是在他耳裡聽來,就是覺得她好像是千方百計在哄小孩吃藥一樣。

「你要餵我?我是斷手了嗎?」東方旭這人說話可也不會客氣的。

啊!米米聽了差點被口水嗆到——這、這位大老闆果真是難伺候啊!只是要他喝一口咖啡而已,有這麼難嗎?

可是她仍然是必恭必敬的微笑著,「不是啦老闆!您誤會了,我剛剛說的是您在忙,我不好意思讓您停下手邊的工作,所以我端給您喝,是最省事的方法呀。我沒有惡意的,真的!」

「如果跟Roger煮的那杯一樣難以下嚥呢?」

難以下嚥啊?很簡單啊!「我下次會再繼續改進的。」而且她還會非常樂意地幫老闆把那兩杯喝完,免得浪費了,她一聞就知道,那是她這輩子都不會去買的超貴咖啡豆呢。

「下次?幾個下次?你當我的咖啡豆像自來水一樣便宜嗎?」

咖啡豆價錢多寡,其實他完全不在意的,他只是忍不住就想挫挫她的銳氣,讓她不要這麼堅持罷了。

換作是之前的人,在這種情形下,早就用最快的速度滾離他的視線了,偏偏這小女生就像無視於他的威嚴似的,一直企圖想說服他。

給東方旭這麼一喝,米米本來還擱在心裡頭的話,竟然不由自主地說出來了——

「老闆別擔心,我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內,達到您的要求的!而且您不喝的我都會幫您喝掉,我也捨不得浪費啊。所以為了早點達到您的要求,老闆,拜託您就喝一下吧,就算是一口也好呀——」

哇!完了!米米說完就立刻後悔了。她、她怎麼會說了那些話呀!真糟糕!

米米偷覷著東方旭的臉色。完了完了,比她想像中的還要難看!

東方旭不得不用一種新奇的眼光看她,一般人在這種時候大概都會產生「我不幹了」的念頭了,而她竟然依舊無畏於他的刁難與怒氣,堅持著要為下次的改進做準備?!

「拿來。」這下反而是換他有點心不甘情不願了,他總覺得這麼說等於是自己屈服了。

「啊?」

「啊什麼,要你拿來聽不懂嗎?」

「老闆!真是太謝謝您了!」米米高興得差點沒撲了過去,這難伺候的老闆終於肯喝了!這大概也代表著她不用被掃地出門了吧?

米米小心翼翼地將咖啡杯湊到老闆的嘴邊,讓他沾了一口。

咦!她突然發現到,原來老闆是雙眼皮哩,而且他的睫毛竟然是又長又濃密的呢!

不過,他的眼神卻是那麼的犀利而且兇惡,真是可惜了那一對漂亮的眼睛。

「太苦了!」東方旭立刻就做出了批評。

「老闆,對不起喔。那請問奶精的量呢?」

「再多一點。」

「是,老闆,那我明天會改進喔。」呼!任務總算執行完畢,她還是帶著咖啡屍體甲和乙快快滾比較好。「我先出去了,您忙,我不打擾您了。」

「Roger有沒有告訴你,今天該什麼時候去接我兒子?」

「有的,小少爺今天電腦課只到十一點,我會準時去接他的。」

而且她已經從Roger哥那裡聽說了,老闆的兒子今年八歲,卻是個天才兒童。天才兒童啊?她也想看看。

東方旭點了下頭,算是回應她了。

米米識相地退了出去,不過因為她雙手都端著咖啡,也就沒有有辦法再替他帶上房門了。

一轉身,米米嚇了一跳,因為她突然發現一個高大的身影就貼靠在房門旁的牆壁,正對著她笑。

「——」Roger哥站在那裡幹什麼?不會是在偷聽吧?!

Roger比了個「噓」的手勢,還指了指樓下,意思是要他們下去再說。

沒想到這時候東方旭卻突然出聲了,「Roger,來一下!」

Roger臉頓時垮下來,只好認命道:「來了來了。」

這下子換米米要偷笑了,Roger哥進去和老闆討論事情了,她剛好可以把老闆沒動過的那杯咖啡喝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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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ger走了進去,拉把椅子到床邊坐了下來,一副好笑的模樣。

「是什麼事讓你一大早就笑得像神經病似的?」看到Roger的表情,東方旭就覺得不爽。

Roger開始學起了米米的口吻,「老闆,對不起喔。」

他的話立刻招來東方旭的瞪視,「你偷聽多久了?!」

「什麼偷聽?你自己門沒關,聲音又那麼大,還怪我呀?我可不像某人那麼沒品,刁難一個小女生。」

「刁難?」東方旭冷哼,「我這是」要求「不是刁難。」

「要求?我看是」苛求「吧!哼哼,還好我家小妹夠堅強、能屈能伸,終於讓頑石點頭,表現真是可圈可點啊!」

「你的口氣就像父親在誇耀自己的女兒。」東方旭諷刺他。

「無所謂,」Roger也不以為意,「能堅持到你配合,就值得我欣賞了。你要是再嫌她不好,沒關係,我帶在身邊自己用,等她畢了業,絕對是超好用的人才,到時絕不讓給你!」

哼,這人就專會吐槽他,東方旭制止他再繼續嘮叨下去,「我要你來可不是聽你囉嗦的。」

「嗯哼,剛剛也不曉得是誰先說我笑得像神經病的。」

東方旭懶得再跟他抬槓,「明天要用的資料準備好了嗎?」

「放心,你的叮嚀向來是多餘的。」旭是總裁,他是副總裁,副總裁都出馬了,區區一個代理權的事還搞不定,那他這個副總裁也不用混了。

而且,是日本的珠寶公司主動提出,要代理他們「E&R精品公司」所設計的精晶,剛好他們也可以趁機打人日本的市場,在雙方都有利可圖的情形下,再不OK那才奇怪哩。

「最好是這樣。還有,能早點回來就盡量早點回來。」

「你以為我愛待在那嗎?」Roger一臉不情願的表情。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還是旭頭一次要求他要早點回來,為什麼?

「有什麼事要等著我回來做的?」

東方旭沒好氣地道:「趕快回來顧好你那寶貝女兒」,免得我將她給Fire了。「

「好啊,你辭退她我最高興,到時我會很樂意再替你找之前那種看護的。」

「我乾脆連你也一起Fire算了。」真是有夠白目的傢伙。

「那再好不過了,」Roger眼睛一亮,「以後我就可以過著閒雲野鶴的生活,不必每天做牛做馬,累得跟條狗似的了。」

公司是他們兩個人創立的,兩個人都算是老闆,都有一半的責任,聽聽這傢伙說的,好像他被他東方旭壓搾得多可憐似的!

東方旭半瞇起了眼,也懶得跟Roger爭辯,直接伸手拿起床邊的電話。

「喂喂,幹嘛?」Roger被他的動作弄得大惑不解,他耍嘴皮子耍得正快樂呢,眼看已經是佔上風了,怎麼旭突然打起電話了?

「打電話去英國。」

英國?!Roger心裡一驚,「打去英國幹什麼?」

東方旭看著他,正經八百地回答:「你被Fire了,我當然得通知諾斯若家族的人,要他們來接你回去繼承家業。」

「見鬼了!」Roger幾乎是立刻跳了起來,搶走他的電話,「我警告你,你少發神經哦!」

「我這是為你好。」東方旭還是很鎮靜的模樣。

「我聽你在放屁!」Roger冷起了臉往外走,「我懶得理你這小心眼的混蛋,你要是敢打電話去諾斯若,我就跟你沒完沒了!」

接著。是好大的一聲關門聲。

東方旭這才露出微笑,呼口氣,「我終於能清靜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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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Roger哥說要陪她去學校接小少爺回家的,不過米米發現,ROger從老闆的房間出來後,就臭著一張臉走進自個兒的房間去,然後就沒再出來了。

她也不好意思再去煩他,雖然她不認得小少爺的長相,不過她想司機一定是認得的,所以時間一到,她就放下手邊的工作,走到外頭去等司機的車子。

Roger哥說老闆是個愛清靜的人,所以這個家雖然請了司機、廚子,還有清潔人員,不過,這些人都只有在該出現的時候才會出現,要不是因為老闆腳受傷行動不便,需要隨時有人跟在身邊處理一些瑣事,她也不可能住進這個家了。

走到門前要開門時,米米覺得還是要跟老闆說一聲她出去了比較好,免得萬一老闆突然要找她卻找不到人,生氣了就不好了。

於是她腳跟一轉,轉往樓上去。

向老闆報告過後,米米這才放心地出門去了——

走到大門口,司機已經在那兒等候著。她禮貌地向司機打了招呼,然後坐上了車。

米米說話有禮貌、嘴巴又甜,開朗的個性很容易就和人打成一片,所以車子在市區的明星國小前停下來時,米米已經跟司機混熟了。

「小少爺是個漂亮的孩子,不過就是不愛說話,也不大喜歡搭理別人,你看了可不要覺得太奇怪,等會兒他上了車,我們就盡量不要說話,讓他安靜的看書就好了。」司機伯伯這麼說道。

「喔,好,我知道了。」嘴上這麼應著,米米心裡卻是更好奇了!

八歲的孩子,不是正值最活潑好動的時候嗎?為什麼小少爺不愛說話?也不喜歡搭理別人?

智商高的天才兒童都是這樣的嗎?唔——不說話沒關係,她剛好可以趁這個機會偷偷研究研究!

「出來了、出來了,」司機伯伯說道,「米米你看,就是高高的那個。快快,趕快把車門打開。」

哇啊!真的是個漂亮的孩子,雖然他才八歲,但身高竟然跟她這個一五五的大人差不多高了!唇紅齒白、俊秀又有氣質,讓人家不由得聯想到站在舞台上表演的小提琴家……這也難怪,經過他身邊的女生,都是紅著臉的,而且每雙眼睛都在偷瞧著他!

八歲就這麼俊秀了,長大後不知道要迷死多少人啊!米米內心是一陣驚歎,七手八腳的打開車門,趕緊下車去迎接。

「嗨,小少爺,你好!」米米笑容滿面、雙眼發亮,直盯著眼前超賞心悅目的精緻人兒,口水差點沒流下來。

「你是誰呀?」東方萌——也就是米米口中的小少爺,停下腳步,冷淡地說道。

「我喔?我的名字是安米米,今天剛到小少爺家幫忙。」果然是不大搭理人啊,那雙冷淡的眼神,還真是跟老闆一模一樣。

不不!這怎麼可以呢?老闆是大人了,大人有大人的世界,她管不著,不過小孩子就另當別論了。

小孩子就應該要活活潑潑、嘰嘰喳喳的才對!小少爺這樣太自閉了,而且看起來一點也不快樂,這長久下來,可是很容易把人格給扭曲的。

嗯!有機會她一定要好好教訓……呃,不是,是教育小少爺一番才行。

東方萌什麼也沒說就逕自上了車,米米甚至還清楚地聽到,他對司機伯伯說:「開車。」而且——而且他竟然還伸手就要關上車門。

「哇啊!等一下、等一下!」米米連忙撲過去扳住車門,趕緊鑽進車裡,嘴裡想也不想地就直嚷著:「喂喂喂!沒禮貌啊!我都還沒進去耶!」

米米彷彿聽到倒抽一口氣的聲音,而那個聲音,正是來自於駕駛座上的司機伯伯。

「米、米米……」

「什麼事啊,伯伯?」怪怪,雖然司機伯伯沒回頭,可是她怎麼黃得他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在求饒似的?

「我、我們回去了。」

「好啊。」伯伯是怎麼了?車子不是已經在開了嗎?當然就是要回去了啊!

不過說到要回去,米米馬上就記起了剛才的事,她轉頭瞪住一旁的小男孩,剛好跟他冷淡又不屑的目光相遇。

「看什麼看?」小男孩說話的口氣,就像話是從鼻孔裡哼出來似的。

這小鬼!做錯事的人還這麼囂張啊!要瞧不起人誰不會?

「看?」米米雙手環胸,冷哼出聲,「我這是在」瞪「!瞪你!你看不懂嗎?」

米米的話,讓一顆心好不容易稍稍平復的司機伯伯,又緊張到最高點!

這一緊張,連帶原本踩油門的腳也跟著頓了一下。

剎那間,行進中的車子突然停了一下,導致後座的米米和小男孩都突然地往前傾—一

「哇啊——」米米怪叫了聲,本能地伸手撲過去護住小男孩的身子。

然後,兩個人又很快倒回座椅上。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很抱歉啊!」司機伯伯迭聲道歉,額頭泌出了冷汗。

哎呀,這個米米說起話來還真是害死人不償命啊,連他都跟著受影響了。完蛋!小少爺這一發火,米米恐怕明天就得回家吃自己了。

「你幹嘛啦!放開我!」小男孩掙扎著要脫離米米的懷抱。

「放開?哼哼,」米米冷笑,趁機抱得更緊,這麼超美形又愛要怪的孩子,她當然要好好整整他,順便吃一下豆腐才行!「我粉努力的拉你一把,你謝謝都還沒說耶,臭小鬼!」

「我不是臭小鬼!」小男孩也火了,「死女人!現在就給我滾回家吃自己!」

小男孩嘴上罵著,手腳也更努力在掙扎,不過他畢竟只有八歲,根本比不上混在小孩堆裡長大、帶小孩經驗豐富的米米,所以他愈掙扎,反而讓米米抱得更緊了。

「這麼小就學大人講話?你還早咧!」米米騰出一隻手,捏住小男孩一邊白裡透紅的圓潤臉頰,「這個臉好像蘋果喔!反正都要回家吃自己了,我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嘿嘿——」她好笑起來。

「幹什麼!你要幹什麼?」小男孩頭皮發麻地看著米米的好笑。

「還能幹什麼,當然是親到我滿意了為止啊。」米米嘟起嘴,作勢要親上小男孩的臉。

小男孩再也不顧形象地大叫起來,「救命啊!司機!你死人啊!還不快來救我!」

「米……米米呀——」司機伯伯的聲音聽起來,反而讓人覺得求饒的人是他。

「伯伯,你儘管開車就是了,別管這個說話沒禮貌的臭小鬼!」

米米嚷嚷著,繼續朝小男孩進攻,「司機是你在叫的嗎?啊!不會叫司機伯伯嗎?」

「不要不要不要!放開我!瘋女人!」

赫——說她是……瘋女人?!

米米不怒反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啾上小男孩紅潤的臉頰。

「啊——啊啊——」小男孩這會兒不是大叫,而是變成慘叫了。

「叫是不叫?不叫我繼續了哦。」

「司、機、伯、伯。」小男孩叫得咬牙切齒。

「嗯哼,」米米點點頭,表示滿意,「再來——說司機伯伯對不起。」

「司、機、伯、伯、對、不、起!」

「沒關係!沒關係的!是我開車技術不好啊。」司機伯伯哪敢承擔小主人的道歉。他現在最擔心的是,經過這件事,不光是米米,只怕連他都要回去吃自己了。

「OK,再來換我了,你下次會等我吧?嗯——」

「會啦會啦。」小男孩說得是老大不甘願。

「不會再隨便關門了?」

「對啦。」

「OK,是男子漢就要記住自己說過的話哦。」米米寵溺地朝小男孩頭髮亂揉一通,並且放開了他。

「你弄人家的頭髮幹什麼啦!」小男孩又怪叫,七手八腳地撥順自己的頭髮。

「你很可愛,我相信你是好孩子,」米米又再度伸出手,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我想跟你做朋友啊!」

「放開放開!放開啦!噁心!無聊死了……」瘋子!忌憚米米的「狼吻」,小男孩最後那瘋子二字,終究只能含在嘴裡。

也許小孩子的心靈真的是最澄澈、最能立刻感應到大人情緒的,感受到米米的「魔爪」和「狼吻」沒有惡意,小男孩儘管惱火又不甘願,但最後米米充滿寵溺意味的擁抱,他卻也沒那麼抗拒了。

借由後照鏡,膽顫心驚觀賞完全程的司機伯伯,不由得鬆了口氣,也忍不住偷偷露出了微笑。

米米果然是有一套啊,小少爺可是從來不跟別人那麼親近的呢!

雖然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司機,不過,這幾年下來,終於能看到小少爺出現那麼生動的表情,他也是覺得頗為欣慰。

小孩子果然還是要活潑開朗一點才可愛呀!

而且,要是能像米米那樣,那就再好不過了。

第4章

之後米米一路上又直纏著小男孩說話,逗得小男孩不得安寧又莫可奈何,米米原本以為一回到家後,小少爺一定會直接先到老闆那兒去告一狀。

只是情況卻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這對父子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見了面卻像陌生人似的,說話也沒有感情,一點親子間的互動也沒有。

雖然小少爺一回家就先進老闆的房裡,不過他們的對話卻是這樣的——

「爸爸。」小少爺就在離床邊三步遠的地方站正,平板地叫著,完全沒有興奮的意味,也沒有撒嬌的口吻。

「回來了。」老闆停下按滑鼠的手,看著小少爺,一臉平靜的模樣跟小少爺如出一轍。

「對。」

「學校怎麼樣?」

「還好。」

「今天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沒有。」

「功課寫完了嗎?」

「還沒。」

「好,去忙你的吧。」

「好。」

父子倆就這樣結束對話,然後小少爺離開了房間。

這樣奇怪的情景,讓米米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久久回不了神,以至於連東方萌走了她都不知道。

「還有什麼事嗎?」看她一直呆站在那裡卻不說話,不喜歡有人在旁邊干擾的東方旭,有些不悅地開了口。

跟以前那些被他Fire的人比起來,這個女孩夠勤快、也沒什麼心機,算是勉強合格,只是現在是怎麼回事?她竟然用一種看怪物的表情看著他。

而且他都先開口問了,她竟然還沒反應?

東方旭有點惱了,更加大了音量:「安米米!」

「呃啊——」米米驀然回神,傻呼呼地東張西望,「誰?誰在叫我?」

「這裡就剩下我跟你,除了我還有別人嗎?」東方旭實在很想發火,但是偏偏她那副呆頭呆腦的模樣又滑稽的要命,害得處事一向嚴謹的他也忍不住覺得好笑了起來。

「嗄!」米米這才猛然回想起,旁邊還有一個怠慢不得的大老闆,「老闆,請問有什麼指示?」

「有事就說,沒事就出去,別杵在那兒干擾我。」

「啊喔,」傷腦筋,一定是剛剛出神出太久了,「老闆對不起,我馬上出去。」還是趕快滾比較好,免得又讓老闆看不順眼。

啊,不對不對,剛剛那件事還沒說啊!

可是——該不該說呢?說了她會不會被罵?會不會被Fire?

但是不說的話,她憋在心裡又難過呀!

說了被Fire好?還是不說憋著難過好?說吧、說吧!

不不,不要說,不能說啊!顧好自己的十萬塊就好,別人的事管那麼多幹什麼?!

砰一聲,陷入天人交戰的米米門沒開,鼻子就直接親上門板!

「哎唷喂呀——」米米搗著鼻子哀哀叫,「痛——痛啊。」

「笨手笨腳的,你到底在幹什麼?!」東方旭這會可不是啼笑皆非,而是真的發火了。

「老闆,我是覺得您要和小少爺多說話、多關心小少爺一些,這樣父子感情才會好啊!呃——對不起喔,是我多嘴,老闆您要是覺得不對,就當我沒說好了。」米米搗著鼻,怪腔怪調地一口氣說完話,趁著東方旭未反應過來之際,一溜煙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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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為對老闆說了那番話後,老闆可能會把她叫回去訓斥一頓的,沒想到溜掉後,老闆竟然沒有再叫她回去,樂觀派的米米不一會兒便安心了。

一下樓,米米就聞到了從廚房傳來的陣陣食物的香氣,害她肚子忍不住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她好奇地走到廚房門口去,就看見一個身材胖胖的廚子,正忙著把煮好的東西分裝到每個瓷盤裡。

哇啊——米米眼睛睜得大大的,有魚、有蝦,還有牛排!這、這——這裡頭也有她的份嗎?

廚師很快就發現了她,兩個人打過招呼後,廚師要她把其中的一份午餐端到樓上給東方旭。

「那小少爺呢?」米米問著廚師。

「小少爺也是在自己房裡吃,咱們分兩邊,你端老闆那邊,小少爺那邊我去。」廚師解釋著,「等他們吃過後再收一收,最後咱們兩個受雇的,才能在飯廳裡吃。」

「喔。」米米雖然點著頭,但臉上卻是寫著疑惑的,「可是,很奇怪耶!」

「奇怪什麼?」

「老闆和小少爺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而且都在家,吃飯時當然就應該要一起吃才對呀!」像她在愛心之家,不論多忙,只要吃飯時間一到,大伙都一定會一起吃飯的。

「噓——」廚師連忙豎起食指制止米米,「小聲點,這是老闆的習慣,也是人家的家務事,我們這些受雇者,還是不要多嘴的好,懂嗎?走吧!先把老闆的午餐端去要緊。」

「喔。」米米接過托盤,心裡的疑惑還是沒有獲得紆解。

喔,完蛋!她又好想好想跟老闆說這樣不太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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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錢人家真的就是不一樣,什麼東西看起來都很講究、很有派頭的樣子,就連一個托盤,也是雕得美美的,這要是送給她,她一定會把它當神明一樣供奉起來,捨不得用的。

米米邊走邊端詳著手裡的托盤,那托盤上的食物,不論是主餐還是濃湯,都香的讓她猛吞口水,只要想到等一下她也可以吃到同樣的東西,真覺得這是世上最幸福的事了!

長這麼大,她還沒吃過這麼好的食物呢!

可是想想又覺得不捨,要是院裡的其他孩子們也能吃到,那該多好啊!

東想西想,不一會兒就又再次來到老闆的房門口了。

米米禮貌地伸手敲敲房門,然後喊道:「老闆,吃飯了。」

「進來。」裡頭傳出聲音。

轉開門把,米米走了進去,在床邊站定,「老闆,要不要我幫您收拾一下?」

「收一收。」東方旭按下滑鼠鍵,似乎做了收尾的動作。

「是。」米米於是把托盤先放在床邊櫃上,再靠過去將筆電收到另一邊的床邊櫃上,再走回來將托盤擺放到原先放筆電的位置,順口說道:「老闆。您請慢用。」

米米想到什麼似地又說道:「對了,請問老闆,您要我在這兒等?還是到外頭去,等您用完餐再進來?」

「在這裡等。」

「是。」這個老闆還真奇怪哩!一般人吃飯時,不都是不喜歡別人在旁邊盯著看的嗎?不過,沒關係,她會讓老闆自在一點的,「呃——那個——老闆,我可不可以去拿個東西?我一下下就回來了。」

「去。」

「是!」米米連忙跑掉了。

不一會兒,就見她手裡拿了本書,笑咪咪地走進來,「老闆,我很快吧?」

「拿書幹什麼?」

「老闆您在吃飯,我想說在一旁等,閒著也是閒著,倒不如拿書來看啊,而且這樣老闆吃起飯來,也比較不拘束,不然我怕我站在那兒等,會影響老闆的食慾。」

「你少說兩句就行了。」

真是的,這小女生嘴巴呱啦呱啦的,偏偏說出來的話卻又有那麼點道理,讓人討厭不起來,害他剛才也不由自主地去回想著他和兒子間的親子關係,難道真的像她所說的,他們的親子關係不夠好嗎?

「嗄,」米米尷尬地癟癟嘴,「老闆,對不起喔!我這就住嘴。」

於是就見她抱著書,窩到一旁靠牆的角落裡,直接一屁股坐到地毯上看起書來,一副很幸福的模樣。

少了說話聲,房裡又恢復了寂靜,東方旭拿起刀叉開始用餐,但他發現自己的注意力似乎無法集中了,因為他很難不去注意到角落那抹安適自在的纖細身影——

刀叉瓷器的碰撞聲中。偶爾還夾雜著翻書聲,聽起來好像很不協調,但又好像很協調,東方旭想起了先前被他趕跑的那些看護,她們總會在與他相處時,徹底把握時間,極盡諂媚、勾引之能事,但這個小女生……也許真如Roger所說的,她還不到那種年紀吧!

她的安適自在彷彿會傳染似的,他竟也覺得輕鬆了起來。這還是他頭一次感覺到自己是真的在吃一頓飯,沒有爾虞我詐、沒有目的、沒有壓力,就只是純粹地在吃飯。

他又忍不住再瞧了她一眼,暗暗疑惑了起來,難道這小女生有安走人心的力量?否則為何會讓他輕易地就卸下防備?

不過,眼前輕鬆自在的氣氛,卻讓東方旭產生了不願再繼續深想下去的念頭,他決定順從自己的意志,好好享受這一頓午餐,他總覺得現在所有的東西吃起來,都格外的美味。

由於感覺東西吃起來格外美味,東方旭慢慢品嚐,因此這頓飯也就吃得格外的久,直到米米肚子傳出好大的咕嚕聲,他這才察覺自己已經在這餐上花了不少時間。

「哇,老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米米撫著肚子連忙道歉。

「你還沒吃?」

「嗯,等會兒就會去吃了。」老闆都還沒吃飽,哪輪得到她?

「收一收,可以去做你的事了。」東方旭放下刀叉,等於是在說他已經吃飽了。

「喔,是。」米米連忙起身走過去,開始為老闆收拾。

她先遞給老闆兩份濕紙巾,讓他擦嘴和手,而後端走托盤,再拿著方才一併帶過來的乾淨抹布,把木製桌面擦過一遍。

「你剛才說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米米正在擦拭的手嚇得頓了一下,眼神開始不安地亂飄,「老……老闆,我剛才有說什麼話嗎?」

「不是剛才,是更早之前,你撞上門那一次。」東方旭正確指出。

「啊、喔——那個喔——」米米吞吞吐吐、囁囁嚅嚅。

「說。」

「呃——那個——老闆,可不可以……」她要說的是當作沒聽到。

「不可以,現在就說!」

「可是——那個——」她受雇於人,照理來說是不能多嘴的,但是老闆既然都問了,她就得說,只是——萬一老闆不愛聽,生氣了怎麼辦?

「叫你說就說,拖拖拉拉幹什麼?」

「老闆——」米米聲音突然變得很小,「說是沒關係,可是您不能生氣,不能把我Fire掉喔。」

「是你起的頭,你可沒有跟我談判的籌碼。」

「喔。」老闆果然生氣了,米米肩膀喪氣地垂了下來,以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道:「老闆,我沒有惡意啦,我只是看您和小少爺不論是打招呼還是說話,好像都沒什麼感情,我是覺得你們可以再熱絡一點的,而且……你們也可以一起吃飯啊!」

「像我們愛心之家都是一起吃飯的,大家感情都很好哩,不管小少爺有多麼聰明,他畢竟只有八歲啊,而且我相信不管是幾歲的人,都是渴望親情的,更何況小少爺還只是個孩子而已。」

「熱絡能代表什麼?一起吃飯又能代表什麼?」東方旭似乎頗不以為然。

「這很重要!」

說到關懷,米米對老闆的敬畏很快就不翼而飛了,她侃侃而談。

「熱絡就是要噓寒問暖呀,比如問他今天學校發生什麼事?老師說了什麼?同學問又是如何的?讓孩子覺得大人是關心他的。而一起吃飯就更重要了,修女常說飯桌上是情感交流的最好地方,大家一起吃飯,聊天打屁,是最快樂、最無拘無束的時候了!」

米米說得眉飛色舞,臉上洋溢著溫暖幸福的表情。

東方旭看著那雙晶燦的眸子,通常女人最想跟他做的事,就是談情說愛,這還是第一次有女人在他面前,完全無視於他的魅力存在,滿嘴說的全是該如何關懷別人之類的話。

「你知道我是誰嗎?」東方旭突然間道。

「嗄?!」米米停頓下來,完全不明白老闆怎麼會天外飛來一句,「您——您是老闆啊。」

「我指的是我的行業。」

「行業?呃——」米米搔搔頭,「老闆,不好意思,我不曉得,我只知道您很有錢、給的薪水很高而已,如果這個我也必須要知道的話,那請您告訴我,我會馬上記住的。」

「你真的不知道?」

「是、是啊。」慘了,不會因為這樣就要Fire她吧?!

「那你想知道嗎?」

「呃——」米米小心翼翼地回答,「就看老闆的意思了,老闆如果認為我該知道,那我會馬上記住的,如果老闆覺得我不需要知道,那我就絕對不會問的。」

「是嗎?那你自己的意思呢?」

「我、我——」老、老闆怎麼會突然問一堆奇怪的問題呀?她只是個領人家薪水的,老闆高興就好,哪敢有什麼自我意識呀?

「說。」

「真、真的要說啊?」這時候,米米肚子又發出好大的咕嚕聲。

「我要是覺得那不是實話,你午餐也不用吃了。」

「嗄?」哪、哪有人這樣的……嗚嗚——怎麼老闆今天淨是要人回答奇怪的問題,回答得讓他不滿意還不給吃飯,這是虐待,虐待啊!

「說。」東方旭臉沉了下來。

「其實——其實老闆是做什麼行業的,我都無所謂啦!只要我打工的薪水能準時發,而且發的跟當初說好的價錢一樣就好了。

目前我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多賺一些錢,讓愛心之家裡的孩子們繳學費,其他的,我就沒多想了,這這這——這就是我的想法!「說完後,米米又後悔了,她發現自己每次只要在情急之下,嘴巴就會口無遮攔,關也關不住啊。

雖然口無遮攔之下說的都是她的內心話,可是她總覺得老闆好像不愛聽那些話啊!因為老闆的表情看起來怪怪的,讓人摸不清楚他在想什麼,這也就是為什麼每次說完實話,她都會後悔不已的原因。

東方旭盯著她看了半晌,突然說道:「你可以去吃飯了。」

「——」又是一句爆炸性的話,害米米又愣在那兒反應不過來。

「什麼?還不快去!」

「啊?喔、喔。那那那,老闆我再幫您把電腦擺上去。」

「不用,先把桌子收起來,我要休息一下。」

「是。」米米很快把那折疊式的桃木桌收了起來,「老闆,我扶您躺下。」

「不用,這樣就好,去忙你的事。」

「是。」米米兩手端著托盤,一邊腋下夾著自己的書,走出東方旭的房間。

一直到關上房門,米米這才如釋重負地吁了口氣!

老闆果然是難纏啊!今天才第一天而已,她還有五十九天要過!

嗚嗚——怎麼才半天而已,她就覺得好想小愛、修女,還有院裡的孩子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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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米走後不到兩分鐘,東方旭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什麼事?」他一看來電顯示,就知道是Roger打來的。只不過才離開四小時,這傢伙竟然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打電話來了!

「我剛到。」電話另一邊的Roger說道。

「時間我還看得懂,不用你提醒。」

「哼,真無情!」

「你打電話給我,就只是要罵我無情?」

「我才懶得浪費口水罵你,我只是要問——那個小朋友還在吧?」

「我叫她滾了。」

「什、什麼?!」Roger一陣叫罵,「我才短短四小時不在,你竟然就把人趕走?東方旭!你給我說清楚!小朋友是犯了什麼滔天大罪,讓你非趕走她不可?」

「她勾引我。」勾引出了他塵封已久的溫暖感覺。

「……」Roger聲音突然哽住,接著音調又變得更大了,「放屁!見鬼了她才會勾引你!我不相信!她在哪裡?電話交給她,我自己問她!」

不理會Roger的叫罵,東方旭微笑,慢條斯理地說道:「她肚子餓得一直鬼叫,我叫她快滾去吃飯也錯了嗎?」

「……」Roger這回換成了一口氣順不過來的模樣,「你、你宵維呀!神經病!我懶得理你!」

「沒事的話,我掛電話了。」東方旭說完,還打了個呵欠,「別耽誤我的午休時間。」

「慢著!」Roger嚷道,「掛什麼掛?話都還沒說清楚呢!」

「怎麼?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

「一下這樣一下那樣,鬼才清楚你在說什麼。好了,你少跟我打哈哈,你只要告訴我,你到底有沒有把小朋友趕走就好了。」

「剛才不是跟你說她肚子一直鬼叫,我叫她去吃飯了嗎?」

「是嗎?」Roger滿是狐疑的語氣。

不知道為什麼,東方旭就是覺得心情特別愉快,他用充滿笑意的聲音說道:「還是你要再搭飛機回來看看?」

「東方旭,你真的是欠扁了!看看你,笑得跟狐狸沒兩樣!」

「是啊,我心情好呢。」

「這樣戲弄我,很好玩嗎?」

「不是,Roger,我是真的心情好呢。」

「哦,怎麼說?」

「不知道。我再想想吧,想到再告訴你。幸好,你這次的堅持是對的。」

「啊?說了半天,你到底在說什麼?你在說夢話嗎?」

「沒事。好了,我要睡了,晚些你再自己打電話給小朋友吧。」

東方旭收了線。

第5章

給東方旭那些似是而非的言語一挑弄,心急的Roger果然沒辦法等太久,就在米米吃完生平最美味的一餐,還在吮著手指的時候,他的電話就來了。

一聽是Rgoer打來的,米米高興地趕緊將手洗乾淨,從廚房跑到客廳去接電話。

「嗨,Roger哥。」米米快樂地打招呼,未了還附帶一個大飽嗝。

聽到那一聲飽嗝,Roger的心總算安了一大半,如果旭真的要趕她走,她是不可能會說話這麼輕快,而且還有心情吃那麼飽的。

不過,他還是想親耳聽見米米的確認,所以他問道:「米米,你還好吧?」

「好啊!好得不得了呢!告訴你喔,那個廚師王伯伯啊,廚藝真是超棒的,那些東西是我有史以來吃過最奢華、最好吃的東西了!好飽好飽啊!」

「真的有那麼好吃?」給她說得好像是什麼絕世美味似的。

「那當然了!啊,我不能太多話,Roger哥,是不是有什麼事要交代我的?電話費很貴耶,要長話短說啊。」

「反正你老闆他多的是錢。」

「不行啦!不該浪費的還是不能浪費,Roger哥,沒事我掛電話了喔,拜拜!」聽說國際電話一分鐘就要好幾十塊,好貴啊!而Roger哥講半天也沒啥重點,害她心疼死了!

「等一下!」

「Roger哥,還有什麼事?快說快說嘛。」

「你老闆對你還好吧?」

「老樣子啊。Roger哥,你放心,我會讓老闆按時吃飯和吃藥的。他今天午餐都吃光光了喔,我相信三餐都這樣持續下去,就不怕老闆沒體力了,人家王伯伯煮的東西可是很講究營養均衡的呢!」

「你說他吃——吃光光?!」

「是啊,有什麼不對嗎?」

「不對不對,當然不對了!那個人挑食得很,有時候甚至隨便吃個兩口就開始嫌東嫌西,然後就整盤擺在那兒不動了。更令人生氣的是,他肚子一餓,就會指使我去外頭買這買那的,買回來又這樣吃一口那樣吃一口,又開始嫌東嫌西,最後又把東西塞給我,叫我吃完,我每次看到自己的相片,就覺得我以前是隻猴子,現在卻是一隻豬了!而我剛才說的那種情況,給王廚師很大的挫折感,他還一直以為旭很快就會把他換掉了。不過,你也知道旭那傢伙就是一副怪裡怪氣的模樣,明明就挑剔人家的東西,也不把人換掉,弄得人家一天到晚提心吊膽的,真是夠變態的了。」

米米聽了實在啼笑皆非,「Roger哥,這是國際電話耶!你不要花那麼多錢罵老闆啦。」

「不尋常!真是太不尋常了!也難怪他會說心情好,不過到底是什麼原因,會讓他這麼」龍心大悅「?」Roger一個人在電話那頭兀自碎碎念了起來。

「Roger哥,別擔心啦,老闆胃口變好這是好事啊!好啦,我要掛電話嘍,Byebye?」

見Roger沒回應,還是在那邊碎碎念個不停,米米又說了一次Byebye,就趕緊把電話掛了。

一掛上電話。她看了牆上的大掛鐘一眼——

天哪!這個國際電話好像說了快半小時?浪費、浪費啊!害她超捨不得的!

她暗暗下了決定,下次她一定要狠心制止Roger哥,不可以再這麼浪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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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值盛夏,最容易產生午後雷陣雨的情形,和Roger通完電話後,米米自動自發去幫廚師洗碗,這時也發現窗外天色突然暗了下來,開始雷聲隆隆,不一會兒就下起了傾盆大雨。

看著窗外,米米心想,下雨也好,這樣天氣就不會這麼悶熱了。

她來這兒工作真是幸福,屋子裡冷氣都是開整天的,一點也沒有炎熱的感覺,可是院裡的孩子們還是只有電扇可以吹,而且就算有善心人士捐冷氣給他們,只怕電費也是繳不起啊!

想著想著,她忽然想到了樓上的老闆。老闆在午休呢,不知道冷氣會不會太冷了?!下雨天氣涼了,也許她得去檢查一下,看看老闆有沒有蓋上薄被,雖然她很怕老闆,能不用見到他就盡量不見,不過她認為這是她分內該注意的事情,還是得去注意一下。

將碗盤放人烘碗機後,米米離開廚房,朝樓上移動。

到老闆房門前,她躡手躡腳地將房門推開一道縫,觀察著裡頭的情景。

果然,老闆閉著眼,斜躺在枕頭上睡著了,而老闆原先蓋在身上的薄被,已經滑到了腰。

米米又將門推開了一些,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走到床沿,聽見老闆規律的呼吸聲,米米看著她的老闆,不由得露出微笑。

老闆閉上眼的時候,看起來真是和藹!要是他平常也能像睡著時這麼溫和的模樣,大家大概就不會那麼怕他了吧?

其實想想,老闆還是不錯的,他雖然很嚴肅、對一些東西很挑剔、評斷事物的標準也很高,但相對的,在待遇方面,老闆真是一點也不吝嗇,而且還讓人有種受到尊重的感覺。

而且從剛才他們吃同樣的午餐來看,她不由得感到其實老闆對他們是很好的。

嗯,她大概能理解,為什麼警衛、廚師,和那些那些定期來清潔的人員,他們雖然怕老闆,卻還是樂意為老闆服務的原因了。

米米輕手輕腳、慢慢拉起薄被,直到薄被覆到東方旭肩頭,而且確定沒有滑下來後,她這才又小心翼翼地離開了。

不過,米米不知道,就在她背對著床,像小偷一樣開門,想悄悄地離開房間時,床上那雙原本閉著的眼睛睜了開來,默默注視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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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離開老闆的房間,米米又轉往小少爺的房間。

她敲了兩次房門,卻不見裡頭有回應,她不由得有些擔心了。

用手去轉門把,發現門沒有上鎖,她悄悄開了門,瞧瞧裡頭是什麼情形。

這一看才知道,原來東方萌斜躺在床上,戴著耳機聽音樂聽到睡著了,而且也沒蓋上被子。

「傷腦筋。」米米搖搖頭,就說了,管他什麼天才兒童,在她眼裡他就是只有八歲啊,跟院裡的孩子們是一樣的。

她走過去,幫他拔下耳機,他好像睡得很熟,也沒反應,米米也順便把他扶正,讓他在床上躺好,也替他蓋上被子。

看著他濃密漂亮的睫毛,米米只覺得一陣愛憐,他是一個那麼漂亮的孩子,怎麼看都好像是天使下凡來哩!

她彎下腰,就像對待院裡的孩子一樣,在東方萌額頭上親了一下,「祝你有個好夢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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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個下午,雨仍然是浙瀝嘩啦地下著,米米原想把餐桌桌巾洗一洗,拿到外頭去曬的,但因為還在下雨,只好打消了念頭。

看看四周,似乎也沒什麼需要再做的,廚師走後,空閒下來的米米就坐到客廳的沙發上,拿出自己的書來看,看著看著,竟然也不知不覺地睡著了直到電話鈴響,這才驚醒了她,看看時鐘,原來她也睡了快一小時哩。

是老闆打的內線,老闆醒了,要她過去處理一些事情。

手邊的書來不及收,米米只好將書一起帶往老闆的房間。

一進房,她就忙著擰乾淨的濕毛巾給老闆擦臉,另外也將老闆要用的筆記型電腦擺好,最後,她照著廚師要離開前的交代,到廚房去沖了一壺花茶,並從冰箱裡拿出廚師做好的手工餅乾放進碟子裡,再一起拿到樓上給老闆。

幸好在花茶這方面,老闆是不加糖的,也不會像喝咖啡時那麼講究,所以米米泡起來是游刃有餘,不像煮咖啡時那樣倍感壓力了。

一切都弄好後,米米還是不忘問老闆:「老闆,還有什麼要做的嗎?」

「沒有。」

「那我出去,不打擾您了,要是有什麼要吩咐的,可以隨時叫我。」

「你要去哪裡?」

「沒有啊,我就在客廳看書。」否則老闆在忙自己的事,她杵在這裡一定會讓老闆覺得受到干擾的。

「在那兒看就行了。」東方旭眼神瞟向一旁的椅子。

「嗄?!」她有沒有聽錯?!

「嗄什麼?有意見嗎?」

「沒、沒有!」米米雙手一陣亂搖,「我是擔心我在這裡,會打擾到老闆啊!」

「我都不擔心了,你擔心什麼?」

「啊?喔,是——」老闆怎麼說,她就怎麼做吧,米米拿著書,乖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打開書,米米才翻到她剛才在樓下看的地方時,她的老闆又說話了——

「米米。」

「是,老闆。」米米連忙正襟危坐,看著她的老闆。

「你一個小鬼頭,拿了十萬塊要做什麼?」雖然他大概已經知道了,不過他還是想直接問問她。

「十萬塊喔!」說到十萬塊,米米眼裡就閃著興奮的光芒,「十萬塊非常非常好用的呢!我算算喔——加加減減,已經可以繳十個人的註冊費了!」

「也包括你的?」

「不不,我讀青春學院幾乎是免費的,只要繳買書的錢就好了,也幸好幾乎是免費的,否則我一定讀不起。老闆,您人真好啊,薪水給的這麼高,我以前曾經一個月打了七個工,加起來都還賺不到三萬呢!」

「七個?」東方旭不由得挑高了眉頭,頗為訝異。

「呃——」米米沒想到老闆會有那種表情,也不知道那樣的表情代表什麼意思,害她反而不太好意思說下去了。「就——就時間剛好可以配合啊,所以就——就都去了。」

「都做些什麼?」

「早上五點到七點送報紙順便送羊奶,這樣就同時完成兩份工作,七點半到九點再去幫忙賣早餐,然後十點到下午一點去流水席幫忙上菜,二點到四點去自助餐幫忙,四點到六點去替補習班發傳單、六點半到晚上十點半到火鍋店打工……呃,差不多就是那樣。」

「那現在呢?」

「現在?」米米心底一驚,老闆不會是在懷疑她還有兼別的工作吧?

「現在就在老闆您這兒工作呀,在來這兒之前,我已經把手邊的打工都辭掉了。」

「我指的是你來這裡之前那些固定的打工。」

「喔!」米米心裡偷偷鬆了口氣,原來老闆只是關心她而已,「平常還要上課,所以固定的就只剩送報紙跟羊奶,還有六點半到十點半的火鍋店打工而已。」

「那不固定的呢?」

「呃——」這、這——老闆怎麼會問的那麼仔細呀?而且——而且她怎麼覺得她愈說,老闆的臉色好像愈怪哩,「就禮拜六、禮拜天放假的時候,會去發傳單,或者看看哪在辦活動,就會有機會——」

「工作工作,你一天到晚都在工作!你到底什麼時候有空讀書?」東方旭突然惱火了起來。

他頭一次看見這樣的女孩子,在那毫無止境的工作之下,她應該早就身心俱疲了,為什麼她說出來的時候,一點怨懟也沒有,甚至連一絲不滿都不曾出現在眼神裡?

是什麼原因,能讓那纖細瘦小的身軀裡,蘊藏了如此堅強的力量?

東方旭的惱火,讓米米像受驚的小兔般嚇壞了,她語無倫次地道:「老——老闆,您、您別生氣!我都有讀啊!我、我有拿獎學金的——」

老天!她這樣還能拿獎學金?東方旭再一次覺得被打敗。

而且他也突然發現自己失控的脾氣,和她受到驚嚇的眼神。

「別害怕。抱歉,我沒惡意。」東方旭放柔了語調。

這句話反而比他剛才惱火的時候更有威力,老闆竟然會用這種口氣跟她說話?米米又再次受到驚嚇,顯得更手足無措了,「沒、沒關係的。」

老闆,求求您放過我,趕快工作,別再問我了。再這樣下去,她遲早會緊張到心臟病發作的!米米心裡正不斷地哀號著。

不過東方旭顯然還不打算結束這個話題,他又說:「如此長年累月下來,你不累嗎?」

「累啊,當然累了,我每天回家都很累很累呢!」米米老實說,「不過,睡一覺隔天起來就精神百倍、體力也恢復了,當然就繼續忙啦!我都把它當成是最自然、完全不需花費的減肥法哩。」

減肥?!已經快要像一隻又黑又瘦的野猴子了,還嚷著要減肥?!

「你果然是一個笨蛋。」東方旭下了結論。

「嗄?」老、老闆怎麼又突然罵她笨?不過,她可以理解啦,老闆事業做那麼大、又那麼有錢,在老闆高標準的眼光中,她當然是不夠聰明的。

米米搔搔頭傻笑道:「呃——老闆,對不起喔,我知道我的確不怎麼聰明,而且有時候還會笨手笨腳的惹您生氣,不過我會盡量改進的。」

「只怕這輩子都改不了了。」

「老闆,您要對我有信心啊!」

「我看很難。」

「老闆,別這麼說嘛,您要鼓勵我才對啊。」真、真的很難得呢,雖然老闆臉色和平常沒有什麼不同,不過她就是可以感覺得到此刻的老闆,格外地平易近人。

「啊,老闆,我一直在講話,會不會打擾到您工作啊?」

「你是認為我該閉嘴了嗎?」

「不是啦!」米米連忙雙手一陣亂搖,「老闆您別誤會,您跟我聊天,我當然很高興啊,不過,您那麼忙,我擔心會耽誤到您的工作。」

「放心,你還沒重要到讓我耽誤工作的地步。」

哇,老闆說話真毒啊!不過她的老闆就是這樣子,她已經習慣了。人家是老闆,她是女傭,總不能要求老闆跟女傭講話得必恭必敬的吧?

不過,老闆說話再毒都沒關係,她真正的隱憂是另外一項,她得捍衛好才行。

「老闆,這是您自己說的哦,可別到時候又嫌我吵,還想從我那十萬塊裡拙走一些錢喔。」

「說來說去,你就只關心你那十萬塊!」

「當然了,錢對我來說可是超重要的呢。」

「那我給你一百萬,你敢不敢收?」

「嗄!」米米眼睛頓時睜得又圓又大,還霍地站直了身軀,「真的還假的?!敢啊!當然敢了!」

「那麼高興幹什麼?我話都還沒說完。」

「喔。」米米識趣地閉嘴,「老闆,您的條件是什麼?」果然是高興的太早了啊,像老闆那麼精明的人,哪會平白無故就送人一百萬?

「當我的情婦,你要嗎?」

「嗄?!」米米因為過度震驚而倒退一步,趺回椅子上,「老、老闆您、您——情、情婦?」

雖然她沒空看電視,不過至少還聽過情婦這兩個字,而在她的認知中,情婦好像是那種被喜歡的男人包養,卻不能嫁給喜歡的男人的女人。

怪——她還沒到喜歡老闆的程度啊,至於老闆,會喜歡她那就更不可能了!老闆怎麼會突然說出這種話來呢?

「怎麼?你不是金錢至上,只要有錢,什麼條件都可以考慮甚至妥協的嗎?」他要讓她知道,當錢與某種重要的原則相悖時,錢就不再是萬能的了。

一百萬啊——這個天文數字讓米米的小腦袋瓜受到強烈的刺激。

這一大筆錢,可以先在孩子們的房間裡裝冷氣、原本老舊的電扇也可以換新的了,修女的木板床早就老舊不堪了,也可以請人來換一換……

老天!這些錢可以做太多太多事了!

情婦嗎?想想跟著老闆,不能嫁給別人,好像也不是那麼不能忍受的事,老闆雖然嚴格,但至少是不會虧待手下的人。

米米深吸口氣,聲音聽起來有些發抖,「老……老闆,您說的是真的嗎?」

什——什麼?東方旭看見她那似乎是下了重大決定的眼神,就知道自己的一句話引起了反效果。

東方旭又惱火了起來,劈頭就是一陣罵——

「幹什麼?你要說你願意嗎?你到底懂不懂情婦的定義?一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學人家做什麼情婦?就算你說願意,我就要嗎?我幹嘛要一隻又矮又黑又瘦的野猴子來當我的情婦!」

莫名其妙就被罵一頓,米米既茫然又委屈,她瘦小的肩膀垂了下來,眼神也變得可憐兮兮。

「老闆,您別生氣好嗎?您要是氣壞了身體,我可是賠不起啊!而且,那也是您先提起的,我才『慎重考慮』的啊!」

「會考慮就表示你已經答應了一半!」

「因、因為那是個天文數字啊!」米米囁囁嚅嚅地說道,「有……

有了那麼多錢,就可以為修女和孩子們做很多很多事,犧牲我這個小小人物,可以換來那麼大的利益,呃……很值得呀!「

「犧牲?」東方旭一雙眼危險地瞇了起來,「當我的情婦算『犧牲』,是嗎?」

完了!看見老闆的眼神,米米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

「老闆!您知道我的意思不是那樣的。我——我的意思是……老闆您的標準雖然很高,但是卻不會虧待手下的人,要我一輩子跟在您身邊不結婚,我也會認為犧牲不結婚這項權利,是值得的呀!」

從她的語意,東方旭立刻明白了這個笨蛋根本就是——「你到底知不知道情婦的定義是什麼?」

「啊!應該就是一個男的給一個女的一大筆錢,然後那個女的就要永遠跟那個男的在一起,而且還不能跟那個男的結婚,更不能跟其他自己喜歡的男生結婚……是不是這樣啊?老闆。」

「就算再沒常識,也看過電視吧!電視是這樣演的嗎?」

「呃——老闆,我、我沒空看電視啊!」

那個女的要永遠跟那個男的在一起,而且還不能跟那個男的結婚,更不能跟其他自己喜歡的男生結婚嗎?這個黃毛丫頭雖然愛錢勝過一切,不過忠誠度倒是百分百,若她真的當起情婦,大概也是很有職業道德的那種。

東方旭深吸口氣、再吸口氣……但是,顯然沒辦法克制那不停想要往上揚的嘴角——

在米米那種像看到外星人的目光中,他知道自己正露出一種好氣又好笑的神情。

「老、老闆,請問您是在——笑嗎?」米米不確定地問道。

「那麼在你的認知裡,情婦都在做什麼?」

「嗯——就跟在出錢的那個男的身邊,那個男的叫情婦做什麼,情婦就做什麼……應該是這樣吧?」

「錯!」

「啊?」

「那個男人通常會買間豪華舒適的房子給那位情婦住,情婦平常只需要做自己的事,不過,等到那個男人來,或一通電話,情婦得隨傳隨到,有時要陪那個男人吃飯、或者出席一些場合,不過最常做的,應該是跟那個男人上床。」

「嗄?上——上——」再笨的人也知道上床是什麼意思,米米聽了差點沒跳起來!

「一旦當上情婦,就不適合結婚,而且情婦的定義,跟你的認知完全不同,你以為情婦像傭人一樣那麼好當嗎?」

「老闆,我、我有問題——」米米略舉高手,小小聲地說道。

「你本來就有問題。」

「不、不是啦,是人家有問題要發問啦!」

「你那顆笨腦袋還會有什麼問題?」

「老闆,別這樣嘛,我其實也沒有那麼笨啊。」粗線條的米米對別人的褒貶向來是不以為意的,「我覺得很奇怪,既然那個男的願意讓那個女的當情婦,而那個女的也願意當那個男的情婦,就表示那兩個男女是互相喜歡的,要不然怎麼做、做……呃——上、上床那種事?」

「是嗎?那你呢?明明不喜歡我,但你不也為了一百萬而慎重考慮要不要當我的情婦了嗎?」

米米連忙尷尬地澄清:「我不知道還要做那種事啊!我、我以為只要像現在這樣,跟在老闆身邊幫忙,一輩子不結婚也沒關係的。」

「也就是說,你已經不考慮了?」

「呃——是啊。」

「那我如果說是兩百萬,每個月再加給十五萬零用錢呢?」

「嗄?」米米眼睛和嘴巴都張成了圓形。

「怎麼?你又要慎重考慮了嗎?」

東方旭發現逗這個小鬼實在很有趣,她表情生動,所有心事全反應在那雙澄澈的眸子裡,看她的樣子就可以知道,他們這一席談話,大概是她有史以來,所受過最大的刺激了。

「老闆,您不要再騙我了啦!」眼睛骨碌碌一轉,米米想到什麼似的,那種既興奮又為難的表情很快就不見了。

「騙你什麼?」

「您剛剛說了啊,情婦不是還要陪出錢的男人吃飯、或者出席一些場合什麼的?既然是這樣,那想也知道長相、身材都要配得上那個男人才行。而您也說了啊,不要一隻又矮又黑又瘦的野猴子來當您的情婦,可見我不論是身材還是長相都不合格,就算您把價碼加的再高,反正到頭來您還是不會同意這項交易的。」總歸一句話,老闆就是在戲弄她而已。

「不過我在想喔,老闆您是不是想開導我,要我就算再愛錢,也不能去賺那種『不義之財』?老闆,您人真好!」

當情婦拿的錢就叫不義之財,那這世上賺不義之財的,還真是不計其數呢!不過,也算她還有那麼點聰明,猜出了他的意思。

不過,他不想承認他的意思就是這樣,「你想太多了!」

「放心放心,我不會的啦,不然我早就去從事那種什麼色情行業之類的了。」

「你也沒有那種本錢。」

「老闆,您怎麼這樣說啦,說不定有一天我就會女大十八變,變成人見人愛的美女喔。」

「你幾歲?」

「二十一啊。」

「早過了十八歲,你錯失」十八變「的良機了。」

「啊——」

第6章

很快的,半個月過去,米米也在老闆每天大大小小的要求中,練就出起碼能達到老闆要求百分之九十的水準了。

每次只要想起這份工作,米米總是由衷地感謝上天賜給她這個薪水好、工作也不多的打工機會,讓她不但可以吃好、住好,而且還多了好多時間可以看書呢!

住在老闆家裡,確實是什麼都好,不過唯一的壞處,就是不能常常回愛心之家,而她心裡思思唸唸的,就是年邁的修女,還有院裡所有的孩子。

說到孩子,不由得就想到在這座大宅子裡,還有一個八歲的小大人。

關於這個小大人,聰明當然是無庸置疑的,但是,他太靜了,不但不愛說話,也幾乎沒看過他跟同年齡的孩子玩。

不過,即使是這樣,她還是把他當成像院裡的孩子般疼愛和照顧。

在老闆的許可下,她每天一定會固定花一些時間去陪這個小大人,即使他仍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她依然不受影響。

雖然這個小大人還是一副冷淡的模樣,每次見到她總沒好臉色,不過她很高興地發現,其實他搭腔的頻率還是有慢慢地在提升呢!

今天是星期六,老闆同意她早上事情做完後,就可以放假回愛心之家看看,老闆人真好,還交代了司機來接送她哩!

既然是司機接送,也就是說,把小少爺帶出去應該是沒問題了?

手邊的事情做好,米米收好東西後,立刻迫不及待地跑到樓上去,想請示她的老闆。

叩叩——

「進來。」

「老闆,是我啊。」米米先采進頭,然後身體再跟著進房裡。

「家裡就屬你最莽莽撞撞,我怎會不曉得。」東方旭停下按滑鼠的手。

「嘿嘿——我有在改了嘛。」米米搔頭傻笑。

「都幾點了,你還沒走,怎麼?不想回去了?」

「要、要!當然要回去啊!我已經期待這天期待很久了呢!我——我是還有另一件事,想要問老闆。」

「什麼事?」

「呃——因為有司機接送——我是在想——呃——老闆,那個——我可不可以帶小少爺一起回去呢?」

「為什麼?」

「呃——我看小少爺都安安靜靜的,不太和人說話,也很少和同年齡的孩子玩,唉!我不太會說啦,不過我就是希望小少爺能有屬於他年紀的樣子,所以我想帶他一起回愛心之家,那裡小朋友多,他們一定很快就能玩在一起了。」

「如果你能說服得了他,那我也沒意見。」

「啊!」米米高興極了,「謝謝老闆,那我這就去跟小少爺說了喔!我們會在晚飯之前回來的。」說完她便迫不及待地跑掉了。

「野猴子就是野猴子,一點長進也沒有。」東方旭搖搖頭,手按上滑鼠,繼續他未完成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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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門沒關好,還是忘了關,總之,東方萌房間的門就開了那麼一道小縫,莫札特的交響樂正從那門縫裡流洩出來。

從門縫看過去,小小的身子就躺在床上,手裡還拿了本厚厚的,封面寫的全是英文的書在看著。

「嗨!」米米探頭進去跟他打招呼,一副很狗腿的模樣。

東方萌抬眼瞥了米米一下,很快又繼續盯著書看,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樣子。

「喂,我帶你去一個地方玩好不好?」於是,米米很自動地登堂入室。

由於太興奮,米米一心只想趕快說服他回去愛心之家,也沒去注意到散落在地板上的樂高積木,她這一踩,立刻絆了一跤,整個人霍地往前一撲,撲到了床上,還壓到了東方萌,而她原先拿在手上的東西,也跟著飛了出去「你、你、你!」東方萌氣急敗壞地嚷道,「你到底在幹什麼啦!」不是他在說,每次只要他在的地方有她,就沒有好下場,他真是受不了這個怪女人了。

「呃——呵呵——歹勢、歹勢啦!」米米七手八腳地爬了起來,而這之中還趁機偷抱了東方萌一下。誰叫他要長得那麼漂亮、那麼像天使,害她每次看見,都忍不住想要抱抱他哩。

「你離我遠一點!」

「好好好,只要你今天跟我出去玩,我就離你遠點,OK?」米米爬起來,繞過床鋪,走到另一邊去替他把掉落的書、以及她自己的東西給撿回來。

東方萌也發現了米米在撿的那一小包東西,「那是什麼?」

「這個啊?」米米揚起手中的東西,「我拿來要給你吃的,這個超好吃的喔!是我最愛的零食,你一定不知道這是什麼吧?」

「你廢話很多耶!」東方萌沒好氣地說道。

「別這樣嘛!」米米又自動自發坐到他身邊,「我當然是要好好跟你介紹一下啊。」

東方萌看清楚了,那是一包科學面,不由得怪叫一聲,「科學面?那是垃圾食物!」

「喂喂,沒禮貌,你又沒吃過,什麼垃圾食物,這是人間美味耶!」米米邊說邊用兩隻手擠壓一下科學面,才打開包裝拿出調味粉倒進去。

之後,她拿起一塊放進嘴裡,清脆的咀嚼聲馬上跟著傳出來,米米露出了幸福的表情,「真的好好吃喔!」說完她又塞了一塊進去。

真的有那麼好吃嗎?東方萌半信半疑地看著米米的反應。

哼,這個女人最誇張了,什麼東西都說好吃!

他是常看到同學在吃零食啦,不過他看書上說、也聽爸爸說過,零食對小孩子不好,容易造成蛀牙,也容易養成偏食的習慣,所以他對零食一直都是興致缺缺的。

可是,才一個遲疑,那個女人竟然已經吃了半包,不是說要給他吃的嗎?東方萌不由得火大了起來,「喂!不是說要給我吃的嗎?」

「喔,歹勢歹勢!」米米傻笑,伸手拿了一塊,「你又沒說你要吃。來來,嘴巴張開。」

「不要!」東方萌使性子,閉緊嘴不理她。

「來嘛、來嘛!一口,一口就好啦!你不是想試試的嗎?」米米把東西湊近他嘴邊誘哄。

東方萌索性把臉瞥向一邊不理她。

米米靈機一動,突然脫口而出:「告訴你一個秘密哦——我愛上你爸爸了耶!」

這個刺激果然非同小可,讓東方萌眼睛和嘴巴同時暴張——

米米趁機把科學面塞進他嘴裡,笑嘻嘻地澄清:「嘿嘿——我開玩笑的啦!」

東方萌這才發現自己又被騙了,不過嘴裡有東西,他很自然地嚼了嚼。

咦!這種味道——又脆又香、還鹹鹹的,很好吃呢!

「很好吃對不對?」米米又拿了一塊湊到他嘴邊,「喏,再來一口。」

「垃圾食物。」東方萌邊吃邊念。只是,他沒想到科學面竟然這麼好吃。

「哎唷,又不是常吃,沒關係啦!」

兩個人你一口我一口,不一會兒,一小包科學面就全部被吃光光了。

「哇,沒了。」米米一副很惋惜的口氣,不過她很快又高興了起來,直拉著東方萌的手,「喂喂,走啦,我們出去買,然後我們再去別的地方逛逛。」

「太熱了,我不要!」

「你坐在車裡吹冷氣,哪會熱啊!走啦走啦——我已經跟你爸說好了呢,你爸也同意了喔。」米米半拖半拉,把東方萌從床上給拉了下來。

「不要,我不要出去——」

「好啦好啦,一下子就好了嘛……」

「不——」

「要啦要啦——」

拗不過纏功一流的米米,東方萌就這樣讓米米給拖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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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米先去了大賣場,買了一些科學面塞進東方萌的小背包裡,給他日後當儲糧用,然後又買了一些糖果餅乾,準備帶回愛心之家,搞賞一下已經半個月沒見到面的孩子們。

才到了愛心之家門口,她一下車,孩子們就高興地全湧了過來,熱烈歡迎米米。

知道米米要回來,葉仁愛當然也來了。

米米超高興的,對每個孩子都是又抱又親的,這種情景,在不擅與人親近的東方萌看來,自然是目瞪口呆了。

很快的,他們也發現了東方萌這個像天使般漂亮的孩子,在米米要好好陪這位新朋友玩的一聲令下,大夥兒就簇擁著有些手足無措的東方萌,到別的地方玩耍去了——

「修女呢?她好嗎?」米米問著小愛。雖然每天都會打一通電話給修女報平安,雖然每天還是可以聽到修女的聲音,但是人不在修女身邊,就是覺得差很多呢。

「她應該是在裡面,我們一起去看看。」

「在裡面?」米米有些疑惑,「這個時候,修女應該是在屋後照顧她的菜園的啊。」

「呃,因為感冒吧,修女最近身體不太舒服。」

「嗄?」米米嚇了一跳,趕緊加快腳步,「感冒?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怎麼在電話裡都沒聽修女提起?我聽她的聲音還好好的啊。」

「可能想說感冒是小事情,不想讓你擔心,所以電話裡頭就沒說了。放心放心,我每天都有來,我有陪修女去看醫生了,而且我也有看著她吃藥和休息的。」

「小愛,幸好有你,」米米一聽這才安心了許多,「不然我一想到修女生病沒人照顧,實在沒那個心情回去賺那十萬塊了。」

「安啦!」

兩人走到修女房間,看到已經快七十歲的愛麗莎修女半躺著,正在看著聖經。

「修女。」米米叫了聲,跑到她床邊。

「米米,你來了呀!」愛麗莎修女視線離開聖經,抬眼看她,露出慈藹的笑容。

「是啊,老闆今天放我半天假,還讓司機送我回來呢,」米米坐到床沿,雙手握住愛麗莎修女已經佈滿皺紋的手,「修女,聽小愛說你生病了,怎麼電話裡都沒告訴我哩?」

「哎呀,不礙事,不礙事的,你看修女一年到頭也難得生病,偶爾生病一下,讓我偷個懶,休息休息也是不錯的。」愛麗莎修女開玩笑地說道,還向米米眨眨眼。

「修女,你年紀大了,不要那麼操勞了,我現在不在你身邊,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喔,你要是不乖的話,我可是有很多眼線,大家隨時都會向我報告的。」米米不放心地叮嚀著。

「米米呀,怎麼才半個月不見,你變得比我這個老太婆還囉嗦了呢?」

愛麗莎修女笑說。

「才、才沒有呢!」米米鼓起腮幫子反駁,「人家是關心你耶!」

「好好好,我知道了,倒是你,去人家家裡,有沒有注意禮貌啊?有沒有把老闆交代的事情都做好?」

「當然有羅。」

「老闆一家人好相處嗎?」

「呃——老闆家裡人口很少啦,只有老闆和他兒子兩個人而已,不過老闆可是很嚴格的,他要求都很高呢!但另一方面,他也很好,比如說,他都請廚師來家裡煮,而且老闆吃什麼,我們這些做下人的也跟著吃什麼,不會有差別待遇。」

「怪不得我覺得你好像有胖了點。」小愛摸著下巴,上上下下審視著米米。

「嗄!真的嗎?真的嗎?」米米跳起來,忙著審視著自己。「我都已經這麼矮了,再變胖那還得了啊!」

「拜託!你那哪叫胖啊!」小愛怪叫一聲,「又黑又瘦,非洲難民都比你有肉!咦——說到黑,我覺得你好像有白一點了耶!」

「真的嗎?真的嗎?」米米又怪叫起來。

「嗯——米米有白一些了喔!」連愛麗莎修女也贊同小愛的說法。「大概是這次的打工就固定在一個地方,而且是在室內,不用像以前一樣四處跑來跑去,就比較容易變白了。」

「這樣子米米這次應徵到的工作,好處可真不少呢!」

「是啊,米米平常又忙又累,而且還營養不良,剛好在那裡可以補一補。」

「修女,別那麼說啦,」米米又坐回修女身邊,「你煮的東西我也都很愛吃呀!其實我到現在也還不太習慣吃那麼精緻的食物,而且啊,我一直很想很想把那些東西包回來給大家吃哩。」

「傻瓜,」愛麗莎修女揉揉米米的頭,「你忘了修女平常是怎麼教你的嗎?別人家的東西,不可以隨便開口跟人家要的。」

「我知道啦!我只是想想而已,不會真的那麼做的。就算要跟大家分享,我也會憑自己的努力的。」

「米米,你剛說你那老闆很嚴格,那他會不會虐待你?或刁難你呀?」小愛問道。

「呃——還好啊,反正我盡力就是了,老闆眼神雖然看起來很凶,不過他其實也不是那麼會苛責我,而且你也知道我這個人臉皮很厚,就算老闆罵我,我也不會怎麼樣的。」

「米米,」愛麗莎修女握住米米的手,「修女很高興,能把你教育成一個常懷愛心和善心、而且有勇氣的人,以後無論遇到什麼困難,修女相信你都能平安度過的。」

「呃?修女,你怎麼會突然這麼說呢?」

愛麗莎修女慈祥一笑,「修女看你們一個個都長大了,而且互助互愛,突然有感而發,覺得很欣慰罷了。」

「喔。」

這時,愛麗莎修女眼皮似乎愈來愈往下垂,看起來很沒精神的模樣。

米米當然也發現了,「修女,我看你精神不好,還是多休息好了,我不吵你了。對了,今天吃藥了嗎?」

愛麗莎修女打了個呵欠,「就在你進來前不久剛吃下去的,真糟糕啊,這幾天每次吃過藥後,我都一直昏昏欲睡呢,早知道你是這時候回來,我剛剛就不吃了。」

「不行不行啦,生病了就是要按時吃藥跟休息,跟我啥時回來沒關係的,來——」米米伸手將愛麗莎修女扶躺好,「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看看其他的孩子們,半個月沒看到了,我也有好多話要跟他們說呢。啊!對了,小乖呢?剛才沒看見小乖跟孩子們玩哩。」

愛麗莎修女解釋道:「她呀,在房裡睡得正熟呢。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半夜起來吵著要跟你玩,看不到你,竟然一直哭鬧,吵了好久,哄也哄不住,最後大夥兒都不理她了,她自己哭著哭著才又睡著,結果睡到現在還沒起床呢!」

「這小乖也真是的!難怪你會精神不好!」米米聽了直搖頭,「我現在就去找她,順便好好給她『整治』一下。」

「她已經睡很久了,如果她還在睡,把她搖醒也沒關係。」

「OK,你休息,我出去羅。」

米米和小愛離開愛麗莎修女的房間,並且關上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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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面對那麼多孩子,也不知道東方萌能不能適應?一想到這個問題,原本要去找小乖的米米,腳步又停了下來,拉著小愛轉往外頭。

她在庭院中的遊樂區裡看到了東方萌,一群孩子正圍著他吱吱喳喳、興高采烈地問東問西。

而東方萌的表情可好笑了,雖然他平常總是冷冷淡淡的,也不愛說話,不過面對那麼多孩子,儘管彆扭,他卻還是有問必答。

米米看了不由得偷笑了起來,兩個女生在一旁討論了起來

「耶,米米,你說他是你老闆的兒子啊?」小愛問。

「是啊。很漂亮的孩子吧?他才八歲耶,竟然已經跟我一樣高了,而且他還是資優生喔,雖然才小二而已,不過聽Roger哥說,他不但數理能力直逼高中生,更可怕的是英文,他托福竟然可以考到六百多分耶!」

「噗——」小愛怪叫一聲,「這麼猛?!優勢都讓他佔盡了,這樣子要叫別人怎麼活下去啊?」

「哪有什麼優勢?」米米可不這麼認為,「我覺得他很可憐耶。」

「怎麼說?你意思是他父母逼得太緊,讓他沒有童年嗎?」

「沒有啦。他爸爸——也就是我老闆。你一定想不到,老闆平常雖然嚴苛,可是對小孩卻是采放任制,根本不會逼迫他。

可是一樣是八歲,他心智卻比別人成熟,同年齡的孩子和他玩不起來,而在跟他心智年齡相同的人眼中,他卻又只是個不折不扣的孩子,大概也沒人會跟他打交道,所以他不大愛說話,對人也冷冷淡淡的,回家就關進房裡做自己的事。「

「唔——這樣確實不好。」

「是啊!不過在我看來,管他有多聰明,八歲就是八歲,小孩子就是要做小孩子該做的事,他也需要愛,也需要被呵疼啊。」

「所以你就把他拉出來了?」

「是啊。我還用科學面引誘他出來的哩!你一定不相信他從沒吃過科學面吧?他很可愛喔,嫌科學面是垃圾食物,可是覺得很好吃還是猛吃呢。」

「噗——」

「走吧,我們帶他去找小乖。我看啊,他都已經快招架不住了哩,這可不行啊,萬一他這次嚇到,下次就不來了,那孩子們就沒有新朋友可以玩羅。」

米米和小愛走了過去,帶走東方萌。

東方萌鬆了口氣,原本以為終於可以回家了,沒想到米米竟然是將他拉往另一個地方:說還有一個三歲的可愛小女生他沒看過,要他一起來看看。

他們進到一個只有他房間三分之一大的房間,而那個房間裡,除了通鋪床和一個老舊的衣櫥外,什麼也沒有。

一個圓圓的小女孩,側身抱著一個卡通造型的枕頭,睡得正熟,而且嘴邊還掛了一道口水。

「她就是小乖啦,她才三歲而已,很可愛吧?」米米向東方萌介紹著,「走走走,我們去叫醒她,修女說她已經睡很久了,該起床啦!」

米米脫掉鞋爬上通鋪,還催著東方萌也那麼做。

這還是東方萌第一次看到小小孩,在米米的半鼓勵半強迫下,他也只好脫掉鞋子爬到通鋪上去。

彷彿覺得他在旁邊看還不夠似的,米米竟然還要他伸手去叫醒小乖。

東方萌當然不可能那麼做了,他沒接觸過這種小小孩啊,而且他也沒叫人起床的經驗,他向來都是自己設定鬧鐘起床的。

而那個怪女人最後竟然是拉著他的手,去摸摸小小孩圓圓嫩嫩的臉頰,還借他的手惡作劇地將小小孩翻了身。

小小孩像貓咪一樣發出夢囈聲,胖胖的小手揉了揉眼睛,不一會兒眼睛就張開來了。

小小孩有圓圓大大的眼睛,讓人覺得很可愛呢!

「嗨!小乖!小米回來羅!」

那個怪女人喊了一聲,把小小孩抱了起來。

小小孩顯然也認出那個怪女人來了,嘴巴笑得大大的,用一種很稚氣的聲音叫著:「小米!小米玩玩!」

結果那個怪女人又把他介紹給小小孩,小小孩一看到他,叫了他一聲「葛格」後,竟然還伸手要給他抱,結果那個怪女人就把小小孩塞給他了。

他第一次抱這種又軟又嫩的東西,害他變得非常小心,因為他實在很怕把小小孩給弄壞了。

偏偏這小小孩跟那怪女人一樣麻煩,抱著她還不滿足,肥肥的手指還一直指著地上,要他帶她下去。

在兩個女人四隻眼睛的盯視下,他只好小心翼翼抱著小小孩下床去。

一下床,小小孩又吵了,吵著要下來不讓他抱,他只好又將小小孩放了下來。

小小孩也不知道到底想幹什麼,步伐搖搖晃晃,走到衣櫥前停了下來,身體隨後就匍匐到地上去,肥肥的手指又伸出來了,指著衣櫥說道:「小米,藏藏,藏藏——」

不會說話偏又愛說,什麼「腸腸」?誰聽得懂啊?!

果然是怪人一堆!因為不但米米那個怪女人聽懂了,連那個叫小愛的女生也知道小小孩在說什麼,兩個跟著下了床湊到小小孩身邊,一副很好奇的模樣,嘴裡還哄著小小孩:「哪裡有藏藏啊?小米也要看看——」

衣櫥的四個腳座和最底層的抽屜之間,還有一道小縫隙,小小孩的手指就湊到那縫隙前指著。

就看到那兩個女人像尋寶似的趴下身子,四隻眼睛直盯著那黑黑的縫隙,害他也不由得好奇地湊了過去,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什麼東西?

那兩個女人手伸不進去,又把主意打到他身上,說什麼他的手又細又修長,給她們一慫恿,他只好把手伸進去了。

他摸了半天,好像摸到一個紙做的東西,他用兩隻手指夾住邊邊,慢慢拉了出來——是一個信封,很新,只有背面沾到地上的灰塵,正面寫著安愛麗女士,左下角的地方是市立某某醫院的署名。

「這是什麼?」米米好奇,打開信封,裡頭是一張電腦打的身體檢查報告書,不過很多都是英文。

米米把報告書塞給東方萌,兩個女人很有默契地同時眼神發亮,一致看著他。

東方萌看著報告書,這一看才發現,那一串串英文字所訴說的,竟然是可怕的訊息。

他看過書,那是已經沒有藥救的病了,那個怪女人知道後,能承受的了嗎?

「肝癌第三期。」他聲音微微抖著,說出事實。

第7章

米米那個怪女人,還真的是蠻鎮定的,雖然她一開始聽到這個惡耗時,瞠目結舌,不過很快的,她恢復了正常,而且還一臉堅定地跟她的好朋友商量事情,達成了某種共識。

雖然她看起來很鎮定,可是他總感覺那個怪女人好像一瞬間老了許多,接著她帶著小小孩到外面去,開始這邊忙忙那邊忙忙,像顆陀螺似的——

一直到太陽快下山,她才告別了所有人,包括已經生重病的修女,並且再三叮嚀她的好友,務必要好好照顧修女才行。

一上車,那個怪女人一反常態地沒有跟他呱啦呱啦,她看著車窗外,側臉看起來落寞又沉重。

她一直是充滿活力、活蹦亂跳的,他從來沒有看過她這個樣子,就連司機問她今天回去高不高興時,她也沒聽到。

「喂!」忍不住,東方萌伸手推了推她手肘,「幹嘛一副死人臉?修女生病,不會帶她去看醫生啊?」

米米回過頭看東方萌,看著看著,突然伸手一把抱緊他,哇一聲哭了出來。

這一哭,可把其他兩個人都嚇了一大跳!

他當然知道這個怪女人在哭什麼,可是司機就不曉得了,而他也覺得很意外,米米平常就像打不死的蟑螂,也不知道什麼叫後退,但是現在看起來卻好脆弱啊。

「哭什麼哭啊!難看死了!」他不曉得怎麼安慰人,只能叫她趕快閉嘴。

「怎麼回事?米米,怎麼回事啊?」司機伯伯也急了,頻頻看後照鏡問道。

「肝癌第三期。」東方萌替米米解釋。

「什麼!」司機伯伯爆出驚愕大吼,「米米才這麼年輕而已,怎麼會?」

「不是她——」東方萌無奈的音調拖得老長,「是愛心之家的修女。」

「修、修女?!她是院長,是孩子們的支柱呢,這一倒下去,那、那——那該怎麼辦才好?」司機伯伯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給司機伯伯那麼一說,米米哭得更傷心了。

「米米啊,別哭啦,你這樣我們都會很難過的。癌症雖然沒有特效藥,但是只要照醫生的指示去做,應該可以再活個幾年的。聽說有的人靠著強韌的生存意志,還活了快十年呢。」

「可是——可是——」米米抽抽噎噎地說道,「修女她怕自己造成院裡的負擔……已經把檢查報告書藏了起來……她根本就已經不打算去醫治了,而就算要醫治,我們也沒有多餘的錢了……修女人那麼好,她辛苦了一輩子,好不容易我們都長大了,她還沒享福,就——」說著,米米又傷心得淚如雨下。

「好了好了,別哭了,你不是說你是院裡年紀最大的孩子嗎?碰到這種事,你要更堅強才行啊,如果連你都撐不下去,那怎麼來安定其他孩子們的情緒呢。待會兒伯伯先拿一萬塊給你去用,不夠的,回去後再找老闆想想辦法,相信老闆一定會幫你的。」

老、老闆——米米忽地靈光一閃,腦海浮現不久前她和老闆談論情婦時的畫面……

可以嗎?那樣可以行得通嗎……米米驀地下了決心,她願意用自己一輩子的時間,來延長修女的生命。

「嗯。」米米忽地止住了哭聲,還掛著淚珠的眼眶裡透露出堅定的光芒,「伯伯,謝謝你的提醒,待會回去,我就去找老闆商量。」

而且她還握住了東方萌的手,「謝謝你幫我翻譯,也謝謝你肩膀借我靠,從現在開始,我一定會堅強的。」

「你堅不堅強關我什麼事啊?」莫名其妙用眼淚鼻涕糊了他一身,他沒罵她一頓就算不錯了。

「別這樣,我心情不好,既傷心又難過,你安慰我一下是會怎樣啊?」

「我又不是吃飽太閒,幹嘛要浪費口水安慰你?」這女人果然是打不死的蟑螂,哭不到三分鐘,又回復成以前的怪樣了,不過這樣也好。他還是愛看她那副怪樣。

「嗚嗚——你好無情!算了算了,你不用說話,肩膀借我靠就好了。」

「誰、誰要借你靠啊!」

不過,他顯然又抗議無效了,那個怪女人還是硬把頭跟身體都靠了過來,然後又靜靜地不說話了。

算了算了,看她今天受到那麼大打擊的份上,他這次就不跟她計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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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別墅,米米一進門後,便迫不及待地要到樓上去找東方旭。

她先拍拍東方萌的臂膀,「歹勢喔,你今天陪我很久了呢,快去洗澡吧,我待會兒就把晚餐端去給你,我現在先去找一下老闆。」說完她自己就先往樓梯方向走去。

等到她伸手要敲老闆的房門時,這才發現東方萌也跟在自己後頭。

「你也要跟老闆說話嗎?」米米停不準備要敲門的手。

「你能來,我就不能來嗎?」

「我現在有重要的事要跟老闆商量,你待會兒再來嘛,而且父子剛好可以共進晚餐。」

「不管,我現在就要進去。」他要看看這個怪女人要用什麼辦法說服爸爸,如果爸爸不為所動,他在一旁還可以幫忙說個幾句。

「喂喂,回去回去,我要說的話,你這小孩子不適合聽啦!」當著小孩子面前跟小孩的爸爸說那種話,她一定是說不出口的。

「不適合?」她的話引起東方萌的大大懷疑,他不由得以捍衛的姿態說道,「你想對我爸做什麼?」

父子畢竟是父子,就算互動不好,還是有感情的,米米很欣慰地伸手揉揉他發頂,「果然啊,你還是很愛你爸爸的呢。」

「你這女人很囉嗦耶!」東方萌不自在地撇開頭,「到底進不進去啊?」

「當然要啊,可是你不能在旁邊聽,不然我說不出來啦。啊——」米米突然意會過來,「你、你是擔心我一個弄不好,老闆就不同意了是吧?你想在一旁幫我,是不是?」

「你想太多了!」就算是,他也不會在這女人面前承認的。

「那那那——我說小少爺,親愛的小少爺,就讓我拜託這一次好暝?我保證很快就會說完的,然後把時間留給你,OK?」

「N0.」

「那那那——你到底想怎麼樣嘛?我現在粉傷心、粉難過,又粉著急耶!」

「我管你怎麼樣,反正我要在旁邊聽就對了。」

米米一咬牙,「好,不過我有條件。」

「什麼條件?」

「不論我說了什麼,你都不能提出反對意見,一切都讓老闆自己去決定,OK?」

「OK.」

兩個人總算達成共識,米米也終於能再次伸手敲門——

「進來。」裡頭傳出聲音。

旋開門把,兩個人一前一後走了進去。

他們看見東方旭一邊耳朵戴著後掛式耳機,而他們進去後,還聽到了筆電傳出幾個人在交談的聲音,接著他對著筆電說道:「好了,今天就到這裡,有什麼事再隨時向我報告。」

「是,總裁請保重。」

「總裁,祝您早日康復。」

筆電裡陸陸續續傳出向東方旭道別的聲音,米米和東方萌噤聲站在一旁,一直等到筆電裡不再傳出聲音來。

「你們兩個有什麼事?」

「呃——那個——我——呃——我——哎唷!」米米怪叫一聲,因為旁邊的小鬼已經不耐煩了,伸手從背後捏了她手臂一把。

「別催我、別催我——我在講了啦!」

「乾脆我來講好了,免得浪費時間。」

「不行不行,這種事要我自己來說才對啊。」

「那你到底是說不說啊?」

「要說了,要說了啦!」

那種沒營養的對話再聽下去,他沒給氣死也會被煩死,東方旭一雙眼微瞇了起來。

「你們兩個商量好了沒?沒有的話,去外面談好再進來。」

果然兩個立刻噤聲了,接著米米發出微弱的辯駁聲:「好了好了,已經好了。」

「說吧,我倒要聽聽是什麼事,會讓你這個粗線條的人那麼難以啟齒?」

「呃,老闆,待會我說的話您要是不同意,也不要笑我,好嗎?」

「你要再不說,不要說笑,先修理你一頓都有可能。」

「嗄!」嗚嗚——老闆這麼凶,害她更難以啟齒了。

「嗄什麼!快說啊。」一旁的東方萌早就沉不住氣了,這怪女人再拖拉下去,他真的會急得心臟病發作啊!

「赫——」米米來來回回看著眼前這對父子,一副「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的表情。

不等米米搭腔,東方萌已經一個踏步往前,變成他離東方旭較近,而且逕自向東方旭說了起來。

「爸爸,今天我和這個怪女——不是,今天我和米米去了愛心之家,卻在無意中發現——」  『

「啊!」米米怪叫一聲,指控道:「你你你……那是我要說的啊!」

「你安靜,我來講!廢話一堆,等你說完天都亮了!」東方萌瞪她一眼,繼續向東方旭說道:「修女得了重病,那個……是肝癌第三期,但她隱瞞病情,不打算醫治。」

「這有什麼難以啟齒的?」東方旭看著東方萌,卻突然問了不相干的問題,「你衣服怎麼那麼髒?」他指的是兒子淡藍色T恤胸前那片污漬。

「還不是她!」東方萌目光瞥了下米米,語帶無奈,「剛才在車上哭得難看死了,眼淚鼻涕全糊在我的衣服上。」

哭了?!東方旭看向米米,他的目光讓米米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來。

他突然有些無法想像,這個樂天派,整天笑咪米的人傷心的樣子,不過從她日常的言行舉止中,不難想像修女在她心目中的重要地位,知道這種惡耗,會傷心也是正常的。

看著她,東方旭不由得內心泛起一陣心疼,老天怎能不眷顧如此樂觀進取的女孩呢?!

「那麼,你希望我怎麼做?」

「我我——」米米囁囁嚅嚅說了一串,不過另外兩個人卻都是有聽沒有懂。

「她想要求什麼?!」東方旭索性問東方萌比較快。

「不知道,她堅持要自己向爸爸提,我看有得耗了——」東方萌一副不看好的語氣。

東方旭看向米米,「你最好趕快說清楚,你自己說出來我還會考慮,你要不說,我也不會主動提供任何援助的。」

他的話讓米米燃起了希望,「老闆,您的意思是——您幫我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你說呢?」

「快說快說!你快說行不行!」東方萌又心急地在一旁催促了。

「那個——那個——我……我要說的是——老闆,您您——」

東方旭雙手環胸,一副在等著看她什麼時候把要求提出來的模樣。

「您之前提過的……我現在真的很需要……所以我……我要說的是——」

看著那兩個人的眼神,米米也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她豁出去般突然叫道:

「老闆!您收我做情婦吧!我願意一輩子跟在您身邊!」

話一說完,米米發現那對父子全呆住了——

第8章

二年後

某五星級飯店最頂樓的雲頂餐廳整個被包了下來,做為E&R精品的慶功宴場地。

E&R精品在七年前由兩位男人創立,剛創立兩年,整個事業即達到巔峰,與時尚精品界中的LV、GUCCI、CHANEL、CD等巨頭並駕齊驅,而這些時尚界的巨頭,都曾向其提出巨額的併購意願,不過皆被E&R婉拒了。

每年春夏、秋冬季節交換之際,亦是時尚服裝及精品業的大事,新款服飾及精品,都會在此推出,因此各家名晶的發表會,都是一場接一場,看準的就是富豪、貴婦們荷包中無止盡的銀子。

E&R精品涉足服裝的部分比較少,大部分都是設計皮件、手錶、金飾、珠寶之類的精品,秋冬新品展時,E&R秉持著其不按牌理出脾的風格又出奇招,在一片深色主流中,硬是推出一系列粉金色系精品,從皮夾、手提包到項鏈、手錶、戒指,一出現就奪去所有人的目光,也讓人一看就心生溫暖。

儘管所費不貲,隨便一隻短夾都要五萬起跳,但在時尚狂熱分子的眼中,價格顯然已經不再是考慮的範圍了,發表會結束,現貨已經搶購一空,而訂單更是多到就算明年春天換季時,也還交不了貨。

很多時尚名流都在猜,E&R這次的設計師是誰?因為這次的新品除了打上E&R的經典圖案外,緊連著圖案的,還有一個Mi的英文字。

不過猜歸猜,這是E&R的商業機密,業界為了預防挖角,這種事是絕對不會透露的。

雲頂餐廳的貴賓休息室裡,米米正給五歲的小乖做最後的動作——在頭髮上綁好蝴蝶髮飾,而十歲的東方萌還是一貫的優雅悠閒,斜倚在沙發看他的電腦書。

短短兩年,東方萌身高已經又衝上了一百六,上一期的新品廣告中,那個讓仕女們如癡如醉、長相清純卻眼神狂野的惡魔少年就是他,那個廣告和平面海報上市後不久,他的帳戶裡就多了一千萬。

「好了好了,哇!小乖好漂亮啊!好像小公主喔!」米米稱讚道。

「猴子穿衣服會變人嗎?」東方萌還是老樣子,專愛吐米米的槽。而且在他看來,這個小乖就算以後長大,百分之兩百跟那個怪女人米米一樣。

「喂喂,你就很帥嗎?要不是我突發奇想,你有一千萬可以賺嗎?」想到那一千萬她就心疼的半死,其實老闆是給她一千五百萬的,但是拍廣告的人是小萌,而且是好不容易才說服他的,所以錢一來,就被他硬是拗走了一千萬,落得她只分到五百萬的下場,嗚嗚——她好可憐啊!

「葛格,小乖穿漂亮的衣服是猴子,那葛格也是猴子嘍?呵呵。」

五歲的小乖雖然天真,不過有時候她說出來的話,可也是會讓東方萌氣得牙癢癢的,而且她厚臉皮跟粗線條的程度比起米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所以東方萌的毒言毒語,對小乖其實是沒用的。

「噗——」米米怪笑了起來。

「誰跟你一起當猴子,只有你才是。」東方萌一副惱羞成怒的語氣。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別吵了,來來,小萌,小乖就交給你了,記得別讓她吃海鮮啊。好了,我得走了。」

「慢著,你去哪?」

「愛心之家裡還有事,我得回去看看啊!」

「還有什麼事?」他明明記得下午要離開之前,另外一個八婆葉仁愛已經把該處理的事都處理好了。

「明天有好幾個孩子都要月考了,我得回去看一下才行。」

「我看你是想偷跑吧?」

「哪——哪有啊?」米米反駁得有點心虛,「我真的不放心嘛,反正要吃飯有的是機會啊,而且——吃吃吃,吃得我都肥死了!要是能——」

東方萌哪裡會不知道她想說什麼,不等她說完,他立刻無情地打斷她,「夠了喔,你想都別想。」

「喂喂,沒禮貌,我話還沒說完呢!」

「折現,是吧?」這個怪女人,一天到晚就是想工作賺錢給愛心之家,名貴的東西給她都是浪費,因為她一定會提出折現的要求,上次爸爸特地留一個限量的提包要給她用,沒想到被一位貴婦人看中,這個女人竟然把價值二十萬的東西,用十萬就轉賣給人家了,事後還看著存摺笑得眼神發亮,差點沒把爸爸給氣死。

「呃——嘿嘿——」真是的,這個小鬼老是那麼精明幹什麼?

「我懶得理你,你要走就自己去跟我爸說。」真是的,這個世界上最不稱職的情婦,大概非這個怪女人莫屬了。

「說什麼?」門一推開,西裝筆挺的東方旭和Roger正好一前一後從外頭走進來。

「爸,她要走了,她說要折現。」

「啊!」米米瞪向東方萌,一副「你這個死小鬼又出賣我」的殺人眼神,然後又陪笑著面對她的老闆,「老闆,沒有沒有啦!不是這樣的——愛心之家還有事,我得回去啊!」

「什麼事?」東方旭問道。

「她說明天有好幾個孩子要月考了,她不放心。」東方萌又在一旁殺風景地補充了。

「是這樣嗎?」東方旭看向米米。

「呃——是、是啊。」

「是孩子們要月考,又不是你要月考,關你什麼事?」

「爸,她看不起我的教導能力。」東方萌繼續煽風點火。他平常明明就有按時督導院裡所有孩子們的功課的。

「不是不是,我本來每天這時候都會過去的啊!」

「今天不是已經先跟他們說好不過去了嗎?」

「呃——」

東方旭眼皮往下瞇了三分之一,「總之,你今天休想溜走,新品大賣,大家都等著要跟你共享這份喜悅。」

「是啊,米米,」Roger也在一旁幫腔,「你是這次的大功臣,你不出現就太說不過去了。」

「設計的、辛苦的都是Roger哥你耶,跟我沒關係的啦!」

「怎會沒關係?別忘了,你才是原創者,我只是把你的理念表達出來而已,沒有你的理念,我也下不了筆的。」

「好了,多說無益,大家都在外頭等了。對了——」東方旭從上衣口袋中掏出一個尾戒,遞到米米面前,「這個給你。」

「對對對,」Roger在一旁跟著點頭,「這個你收著,這可是旭偷藏起來才有的,今天唯一的漏網之魚就剩這個而已,其他的全被搶光了。」

「喔。」米米接過戒指,眼神又開始發亮了。

東方旭哪裡會不知道她又想幹什麼,他立刻發揮了他的威嚴,

「你要再敢說那兩個字,信不信明天你帳戶裡的數字就會變成零?」

「嗄!」這個威脅果然非同小可,就見米米癟起了嘴,心不甘情不願地接過戒指,把它放進她二十九塊錢買的零錢包裡,「不說就不說嘛。」

大家都知道那個零錢包二十九塊,三個男人不約而同地搖頭,那個尾戒價值十五萬啊!她竟然像扔一塊錢一樣扔進零錢包裡。

他們再一次確定,在米米眼中,也只有金錢才算是名牌兼精品吧。

「好吧,我去就是了。對了對了!你們絕對不能說那件事哦!」

和往常一樣,東方旭臉色又沉了下來,而另外兩個則是在一旁偷偷露出竊笑的表情。

這又是米米的另一個怪處,在女人們眼中,能當東方旭的情婦,是一件多麼求之不得的事,偏偏這個名義上已經當了人家兩年情婦的她,為了怕給東方旭丟臉,堅決不肯在外人面前承認她是他的情婦。

她向別人承認過她是東方家的女傭,也承認過是管家,甚至保母,就是死也不肯承認她是東方旭的情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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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頂餐廳裡的食物精緻得不像話,每一道都是色香味俱全,一看就是人間美味、讓人食指大動,在這裡,E&R旗下的模特兒和設計師齊聚一堂,慶祝著新品的發表與銷售成功。

不管是男女模特兒還是設計師,人人都是高挑健美、穿著時髦,一百五十五公分的米米站在這一群人裡,就好像是迷路的小女孩,闖進了不屬於她的世界一樣。

其實這也是她不想參加的原因之一,因為她跟這種場合根本就是格格不入啊!

平常她跟著老闆在公司裡,像打雜一樣什麼都做,那都還無所謂,但是這種宴會……她可就敬謝不敏了,她寧願把時間花在愛心之家。

兩年了,那時在得知修女的病情半年後,修女就離開了人世,留下她和愛心之家裡的孩子們,幸好有老闆的全力支持和幫忙,才能讓愛心之家繼續存在下去,孩子們也不必各分東西。

兩年後她也畢業了,而這兩年來,雖然她要愛心之家、老闆家,還有老闆的公司三頭跑,可是她卻忙得很快樂,因為有老闆的支持和妥善的規劃,她已經沒什麼問題好擔心的了。

當初是她自己提出的要求,否則老闆條件那麼優的人,她這個說臉蛋沒臉蛋、說身材沒身材的人,哪裡匹配得上老闆?反正——她只要跟在老闆身邊幫忙就好了,至於老闆有沒有認為她是他的情婦,那都不重要,她現在已經覺得一切都很幸福如意了。

她會遵照當初的要求,除非老闆不要她,否則她會陪在老闆和小萌身邊一輩子,至於她是什麼地位,那都是無所謂的。

她的目光看向她的老闆,雖然老闆立身在外國模特兒之中,身高上矮了一些些,但是他的舉手投足之間,卻是充滿了領導者的風采,她後來才知道,老闆和Roger哥都是優秀非凡的人物,通常他們一個決定,或是一個Idea,就可以賺好多錢!

什麼叫作靠Idea賺錢,她也終於體會到了,上期的新品發表時,老闆因為找不到能表現出那種感覺的Model來拍廣告,差點就決定要把整批新品給擱置下來,不推出了。

她因為捨不得那大把大把的鈔票,突然就把主意打到小萌身上,清純漂亮的面孔、慧黠卻又帶著嘲諷、企圖使壞的眼神……惡魔少年由他來扮演,是最適合不過了!

果然,因為廣告拍得好,新品大賣,連帶的讓她賺進了生平的第一個五百萬,讓她高興得好幾天睡不著覺哩!

而Roger哥在設計這次新品時,似乎怎麼弄都不滿意,當她無意中看到草圖時,也覺得怪怪的,因為聽說外國冬天都很冷,她覺得既然天氣都已經那麼冷了,那便應該要用溫暖的顏色才對!

她想到了已逝的修女曾織了一條粉金色的圍巾給她,那不僅是修女的愛心、而且那種色調也讓她倍感溫暖,她把她的想法告訴Roger哥,她的話給Roger哥帶來全新的靈感,也讓他立刻更改了主題。

之後幾天,Roger哥陸續拿了好幾種粉金的顏色給她看,一直到其中一種顏色給了她跟那條圍巾同樣的感受時,就此拍板定案。

幸好推出後大受好評,不然她可就很對不起Roger哥、很對不起大家了!而這也代表她又快有新的進帳啦!

用Idea賺錢果然就是不一樣,下次再有什麼需要她效勞的地方,她會很樂意的!

就在米米怔仲之時,一個高大又英俊的外國模特兒走近米米。

他的名字是凡爾斯,是E&R在美國市場方面的專屬模特兒,上次東方總裁帶米米去美國時,他就對她很有好感了。

他欣賞她那充滿活力的幹勁和開朗的笑容,之後的相處,她那平易近人的態度又讓他更喜歡她了,可惜東方總裁不久就帶她回台灣了,而他也因為通告的關係,一直無法與她聯絡,今天他從美國前來參加慶功宴,為的就是希望能再見到這個東方的小仙女啊!

「嗨!米米小姐。」凡爾斯走到米米面前,熱切地用英文和她打招呼。

「呃?」米米先是愣了一下,隨即便認出他來,也很高興地和他打招呼,「嗨!好久不見,凡爾斯先生!天啊!你你你——不會是從美國來的吧?」跟一群外國模特兒混久了,米米的英文可也是有兩把刷子的。

「當然!」

「凡爾斯先生,」米米頑皮地對他眨眨眼,「原來你也跟我一樣——」

「不,」凡爾斯笑了起來,「我來可不是為了吃啊!」

「喔?」米米不解地說道,「可是這裡也只有吃的呀。」

「我是為你而來的。」凡爾斯的眼神突然變得不一樣!

「嗄!我?」米米因為他的話而愣了一下,不由得擔心起來,「我上次還有欠你什麼沒還的嗎?」

凡爾斯溫柔地笑了,「米米,你真的好可愛啊!難怪我會對你一見鍾——」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另一個頗為不爽的聲音給打斷了,「凡爾斯,是誰准你來騷擾我的女——」

東方旭話還沒說完,又被另一個很焦急的聲音給搶了話,「女傭!老闆說的是女傭!」

凡爾斯訝異得一雙漂亮的藍眸都瞠圓了!「米、米米——你——女傭?!」

「是啊是啊!」米米猛點頭,原來凡爾斯的意思是那樣,她得趕快拒絕他才行,否則有違她情婦的原則啊!「老闆幫了我一個很大的忙,為了報答他,我已經簽下一輩子的賣身契,願意永遠陪在他身邊了。」

「一、一輩子的賣身契?!」凡爾斯難以置信的眼光看向東方旭。

「怎麼,你對我的『性奴隸』有意見嗎?」正在氣頭上的東方旭又語出驚人了。竟然敢跟他的女人告白,真是活膩了!

什——什麼性奴隸啊!哪有那麼離譜!米米微紅了臉,老闆是偶爾會抱一下她、或者親親她啦,但這種次數要數都不必用到五隻手指頭,更別說是之前老闆曾說過的——上床了。

不過,她看凡爾斯的樣子,顯然已經相信了老闆的話,因為他的表情好像看到什麼外星怪物一樣。

這種事對受西方教育、最重人權的凡爾斯而言,根本就是天方夜譚,他微抖的手指著東方旭,「東、東方總裁,這是不人道的!不人道的啊!」

「她高興、我喜歡就好,你管不著,你可以回去了。」東方旭佔有性地站到米米身邊。

「米米!」凡爾斯也看向米米,「你不能屈服、你要反抗、要反抗啊!不然你大好的前程就完蛋了呀!」

這下真的是誤會大了!其實認真說起來,屈服的人是老闆才對,因為他答應了她的要求啊!

真是的,老闆怎麼這樣亂說話啦!害她都不知道該從何解釋起,只好跟凡爾斯安慰道:「呃——那個——凡爾斯,你別擔心啦!我過得很好、老闆也對我很好的,你別想太多喔!」

「真的嗎?」凡爾斯語氣滿是懷疑。

「真的真的!你知道嗎?其實我本來是像隻猴子的,但是自從跟了老闆之後,我現在都快變成一隻豬了呢!」她這番比喻生動又傳神,讓兩個交鋒的男人不約而同地露出笑容,消彌了緊張氣氛。

「好吧,你都這麼說了,我還能說什麼?」凡爾斯從上衣口袋裡拿出名牌名片夾,遞了張名片給米米,「有什麼困難一定要告訴我,我的手機會隨時為你開著的。」

「喔,謝謝。」米米接過名片,心想著,應該不會有那麼一天吧!

「我不會給你那種機會的。」東方旭一副你想都別想的表情和口吻。

「那我不打擾了,米米,你要好好保重。」

「謝謝你,凡爾斯,有空歡迎再來台灣玩喔。」

米米一說完,凡爾斯就很識相地離開了。

凡爾斯離開後,米米發現她的老闆一直在看著她,而她一時之間好像也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麼——

「待會我們早點回去。」東方旭說完後就離開了。

「喔,好。」完蛋,老闆臉色很難看,一定是生氣了。可是——他為什麼要生氣呢?她什麼也沒做呀?

這時,東方萌的聲音突然從一旁冒了出來,「癩蛤蟆也想吃天鵝肉。」

「嗄!你什麼時候來的?!」米米這才發現他的存在,不過他的話也讓她生出了疑惑,「誰誰誰……誰是癩蛤蟆?誰是天鵝啊?」

不過想也知道她是癩蛤蟆,凡爾斯是天鵝——可是這樣也不對,她根本就完全沒有「肖想」凡爾斯的意思啊!

「你自己想!」東方萌拋下這句話後就走開了。

怪怪——怎麼回事?今天這對父子的脾氣好像都不太好呢!

第9章

雖然說要早點回去,不過等慶功宴結束後,她又回去愛心之家一趟,再回到別墅時,也將近十二點了。

儘管很累了,米米還是堅持將例行性的事做好才肯休息。

她得先叮嚀並等著東方萌洗澡、刷牙,直到他乖乖在床上躺好為止,接著她就會說一個讓他總是嫌很冷、很無聊的童話故事,可能真的是很冷很無聊,所以他每天都聽不到一半就睡著了。

之後她還得去看看她的老闆,而今天是星期天,老闆習慣在每個星期的星期二、四、日洗頭,她得去幫老闆把頭髮吹乾,才能讓老闆好好休息。

老闆房門沒關,不過老闆在浴室裡還沒出來,米米先從樓下的浴室拿了乾淨的毛巾進到房裡,坐在沙發上等著。

忙了一天,她也很累了,背倚著柔軟舒服的沙發,她的眼皮忍不住地一直往下垂……很快的,她已經陷入了迷迷糊糊的狀態了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聽到了浴室毛玻璃門拉開的聲音……哇!老闆出來了啊!米米倏然睜開眼,霍地拿著毛巾站了起來,傻呼呼地對著正迎面走過來的老闆笑著,「老闆,您出來了呀!」

其實米米根本還沒回過神來,她只是下意識地在說夢話,這時,拿在她手上的毛巾忽然掉了,她身體搖搖晃晃地彎下腰去撿,可是搖搖晃晃的身體哪能平衡?她很快就變成向前傾倒的姿勢——

這個笨蛋,明明就是在睡覺!只在腰間圍一條浴巾的東方旭連忙伸手要扶住米米,誰知道她胡亂隨手一抓,這一拉一扯之下,竟然硬生生將他圍在腰間的浴巾給扯了下來——

「嗄!」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米米一瞬間完全清醒了!而且她也發現自己又闖禍了!

她連忙將眼睛搗了起來,「哇哇——老闆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雖然只是一瞬間,可是她還是看到了啊!老闆的身材真的很好呢!呃——只是——只是——小雞雞的長度未免跟院裡的孩子們差太多了吧?

「你累了不回房睡,幹嘛跑來睡在我的沙發上?」東方旭泰然自若地將浴巾抬起來,又圍回自己腰間。

「我我我——我要幫您吹頭髮。」

「搗著眼能吹頭髮嗎?」

「呃——那老闆您遮好了沒?」遮好了她才能把手放下來呀!

「還沒。」東方旭已經走到床沿坐了下來。

嗄!還沒!?「老闆,您要快點遮起來呀!不然會感冒的!」

「不了,我不想遮了。」東方旭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收看夜線新聞。

米米聽了差點沒口吐白沫,老闆這是什麼歪理啊?哪有人故意在別人面前光著身子的?他想給別人看,她還不想看呢!

米米只好用求饒的語氣道:「老闆——拜託您遮一遮吧,不然我沒辦法幫您吹頭髮呀!」

「你要吹頭髮就來,不敢看的話就不用吹了,你現在就可以回房去休息了。」

「這這這——不行啦!」這是她該做的事,沒做完她沒辦法安心睡覺的。

「我管你行不行,總之待會兒新聞播完,我就要睡了。」

新聞播完?都已經在播氣象了耶!那老闆不就快要睡了?

「那就更不行了!」米米急著嚷嚷,而這一急,她手也不由自主地放了下來——

這一看,她才發現自己又被騙了!

「老闆,您又騙我!」

「又沒人叫你一直搗著眼睛。」

「我怕看到不該看的呀。」米米拿著毛巾從地毯上站了起來,走進浴室拿出吹風機,再走向她的老闆。

「我有這麼難看嗎?」

「老闆,您明明知道不是這樣的。」米米將毛巾覆到東方旭頭上,一雙手開始揉揉又搓搓,語氣頗為無奈,「哪有人會故意在別人面前脫光光的呀?就算有,呃——目擊者也應該有權選擇要不要看吧?」

覺得擦得差不多後,她將毛巾拿了下來,去床頭將吹風機插頭插好,準備把東方旭的頭髮吹乾。

「那麼,你的意思是以後我們上床時,你也是選擇遮起來不看?」

「上……上床?!」東方旭的話,讓才剛打開吹風機開關的米米驚得吹風機立刻掉到地上。

「怎麼?你不會忘了還有這件事吧?」

「沒沒、沒有忘——」米米連忙將吹風機撿起來,不過,她已經不敢看她的老闆了,「我只是……」

「只是什麼?」

「我只是覺得,像我這種類型的,跟老闆您這種類型的上——上那個床……呃——怎麼看都是老闆您比較吃虧!」米米有點語無倫次地說道,「如果……如果老闆您真要我盡這項義務的話也沒關係,只是為了避免您倒胃口,勸您要慎重考慮考慮比較好啊。」

「什麼叫作你那種類型的?什麼又叫作我這種類型的?!」

「這、這很簡單啊,大家都說您又高又帥,我人矮、身材又不好、長相也不怎麼樣,跟老闆您比起來,就像——啊,對了!就像小萌說的,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小萌這麼形容我們兩個?」應該不可能才對,因為小萌其實是很喜歡她的,否則他怎會允許她住在家裡?更別說二年前讓他答應她的請求而沒有表示意見了。

「不是不是,小萌指的是我跟別人。」

「別人?你跟誰?」

「就——就剛才和凡爾斯說話的時候,後來老闆您離開了以後,我才發現小萌也不知道在旁邊聽多久了。」

「然後他說了那樣的話?」

「呃——是啊。不過想也知道我是癩蛤蟆,凡爾斯是天鵝。」

「是嗎?」東方旭不由得感到一陣好笑,小萌的形容還真貼切,其實他當時氣得差點也要跟凡爾斯那麼說了,是因為米米那句由猴子變豬的話,才讓他一肚子火稍稍降溫了點的。

「當然了,我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不過,其實小萌那樣形容也不對,因為我根本就沒有『肖想』凡爾斯的念頭喔。所以——老闆您也別誤會,我要再一次強調,除非您要我走,否則我是不會離開您的。」

「那麼,你認為我們兩個之間是什麼樣的關係?」

「就——老闆和員工的關係呀!」

「只有這樣嗎?」

呃——怎麼老闆的臉色又沉下來了?難不成老闆比較想聽的,是另外那個答案嗎?!米米趕忙補充:「還有還有,情婦的關係。」

「那你知不知道,為什麼我當初會答應你的要求?」

米米想也不想地就回答了:「因為老闆您人很好啊,見到自己底下的人有困難,沒有猶豫就伸出援手了。」

「我抱過你嗎?」

「呃——抱、抱過。不過次數五根手指頭都數得出來,老闆您不用太介意,沒關係的,我讓您抱一下不會怎麼樣的。」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我要抱你呢?」

「人總是會有格外感到孤獨、或者無助的時候,而這種時候,最希望的就是有個人的肩膀可以靠了,我也是一樣的,自從修女過世後,有時我也會很想有個肩膀讓我靠——啊!說到這個,老闆,我還要謝謝您呢,您抱我的那幾次,剛好也是我感到最無助的時候,您的擁抱真的給我很大的安全感和信心哩。」

「也就是說,當我親你時,你也是這麼想的?」

「呃——是、是啊。」米米臉不自在地紅了起來,雖然老闆是親她的臉頰啦,但她每次只要想到老闆那麼好看的嘴形貼在她臉上,她都會覺得很不好意思啊!「我知道那幾次可能是老闆情緒低落,需要一些慰借。」

「那你覺得為什麼我們擁抱、親吻的次數會寥寥可數嗎?」

今晚老闆怎麼淨是問一些不用想就知道答案的問題呢?

「老闆,您明明就知道的,怎麼還問我呀?」

「你又從哪裡得知我明明就知道了?」

「這不用想也知道啊,我實在毫無姿色可言。當然就引不起老闆您的興趣了,所以我覺得啊,其實我們的關係是有點像心靈伴侶,就是在孤獨無助的時候,才會互相扶持依靠的那一種,我說的對吧?呵呵——」

東方旭關掉電視,雙手環胸,「錯錯錯!從頭錯到尾!」

「啊?」她又錯了嗎?

東方旭身體往旁邊挪了一下,騰出了位置,他伸手拍了一旁的空位,「坐到這兒。」

「喔。」米米乖乖坐了上去。

「如果我要求我們今天晚上就上床,你不會有意見吧?」

「嗄?」米米嚇了一大跳,整個人一個骨碌就往床下滑去——

東方旭受不了地將她拉了回來,「你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不會這樣莽莽撞撞的?」

「老……老闆——您、您確定您真的要——」

「你就那麼怕我嗎?」東方旭眼中竟然出現了一抹壓抑的痛苦。

「也、也不是啦,老闆,但這太突然,我、我沒有準備呀!」

東方旭惱火了起來,伸手抓住米米兩邊肩頭,「老闆老闆,一天到晚就只會叫我老闆!你沒別的好叫了嗎?!不准再叫我老闆!」

「那那——」米米睜著無辜的圓眼,「我、我也不知道該叫什麼——」

「你說!你心裡面到底有沒有我?」

「呃——有、有啊。」老闆、小萌、小愛,還有院裡的孩子們,都是她最重要的人啊!

東方旭臉欺近米米,「那你告訴我,為什麼我會因為覺得你還太年輕,而不敢親你?為什麼因為這樣,我得壓抑著想與你上床的衝動?你真的以為當初我會答應你的要求,只是因為同情你嗎?!」

他愈說唇愈靠了過來,最後纏上了米米的嘴——

他的話已經讓米米震驚得幾乎無法呼吸,更別說他接下來的動作了——

米米瞠圓眼,呆呆地看著他,也呆呆地任由他進行著從未嘗試過的嘴對嘴親吻。

原、原來……老闆是喜歡她的?這個認知實在讓米米無法吸收啊!

看到米米呆愣的反應,東方旭熱情頓時涼了一半,他驀地停下動作,自我厭惡地罵道:「該死!我怎麼看都像個急色鬼!」

米米回過神來,發現他正罵著自己,連忙要安慰他,「老——」

不過,在他的瞪視下,她趕緊把正要出口的老闆兩個字縮回去,「呃——那個——您別這樣,是我——」

「不准說『您』!」他討厭這個尊稱已經討厭很久了!這個字總讓他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好遙遠。

「啊?喔、喔。」她最常說的字現在都不能說了,害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了,「呃——我是說那個——你、你——你別這樣,其實、其實是我不好。」

東方旭像個怨夫般開始抱怨:「沒錯,本來就是你不好!你太遲鈍、太不解風情、滿腦子只想著要賺錢、滿腦子只關心院裡的孩子,從來沒有想到我!也從來沒有想到自己!」

「哪——哪有啊!」米米很努力地澄清,「我也很關心那個——你呀!

我每天一定都先把那個——你的事給弄好,才去做別的事的。「

「你就你,幹嘛前面還加上那個?你正常點叫我會怎麼樣是不是?」

「我、我——」米米一臉無辜兼委屈,「我不習慣啦!」

「從現在開始,我要是再聽到你叫我老闆,或者是您,一次就扣一萬,我就不相信你還會不習慣!」

「嗄!」又、又拿她的錢開玩笑,「不要!不要這樣啦!」

「沒得商量。」東方旭一副很跛的口吻。

真傷腦筋啊,老闆又任性了,不過通常在這種時候,還是不要在老虎嘴上拔毛才好,「知道了。」米米只好委屈地先答應了。

而且她還知道通常在這種時候,最好趕快轉移話題,否則一直在老闆在意的話題上兜轉,最後吃虧的一定是她,「可是,真的很奇怪耶!」

「有什麼好奇怪的?」

「我人長得不怎麼樣、做事情也老達不到你的標準啊,怎麼——怎麼你會——」老闆怎麼會喜歡她?她怎麼想都想不透啊!

「你問我我問誰?」東方旭也不自在起來,「自從那個女人死掉後,我已經很久沒有那種感覺了,偏偏看到你,就是會有那種感覺。」

「誰?什麼感覺啊?」完全沒有戀愛經驗的米米聽得是一頭霧水,不過,她忽地靈光一閃,知道東方旭口中那位死掉的女人是誰了。「呃——死掉的女人,是指小萌的媽媽嗎?」

「十八歲高中畢業後,我就到英國的劍橋大學唸書,剛升大二時,一位新進來的學妹擄獲了我的目光、也擄獲了我的心,她也是來自台灣,她清秀美麗、活潑大方又善解人意,我們一認識,就陷入了熱戀,年底時,她告訴我她懷孕了,而我也許下承諾,一定會娶她為妻。」

「那非常好呀!」看米米的眼神就知道她正興致高昂、而且極為期待地想知道下文。

由於米米是大忙人,她根本沒空看電視,否則一般人聽到這裡,大概都可以料想得到,事情接下來的發展會是如何的了。

「但是我父母卻因為家世問題而嚴重反對,幾度我們發生了激烈的爭吵,婚事也一直延到了小萌都生下來了還沒有結果,這時她家裡又發生了事情,和她相依為命的父親罹患了一種罕見的心臟疾病,必須要到日本開刀才行,但是她根本負擔不起這個費用,身心俱疲的她,最後終於作下了決定。」

「啊?」

「她用孩子、還有離開我兩項條件,向我父母換取一筆送她父親到日本治療的醫藥費。」

「這這這——不行,不能這樣啊!」老天,她從沒看過老闆這麼黯然神傷的樣子。

「那麼,你覺得該怎麼樣?」

「我不知道這麼說對不對,可是我認為無論如何,你是她最大的支柱,你一定要堅持到底、陪在她身邊才行的。」

「那時我涉世未深、也沒有經濟後盾,種種不利於我們的條件,很快地就將我們的愛情擊垮了。」

米米眼神散發出希望的光彩,彷彿那是她自己的事似的,「可是,現在可以了呀!你已經成人了、也賺了好多錢,趕快把小萌的媽媽接回來一起住啊!小萌一定也非常希望你這麼做的。」

東方旭忽然賞了她一記爆栗,「說你是笨蛋還不承認!要能接我早就去接了,還用得著你來提醒嗎?而且如果真的是那樣,你以為你還有機會嗎?」

「哎唷!」米米抱頭鬼叫:「幹嘛突然打人家啦?你不說,人、人家哪知道呀!」

「那天她帶著她父親,一起搭飛機準備前往日本,我還抱著小萌去機場送她,只是,她這一去,就再也沒回來了。」

「為什麼?」米米放下手,好奇地間道,「她嫁給別人了嗎?」

「不,她死了。那班飛機失事,她和她父親都死了。」

米米圓圓的眼看著東方旭,喉嚨突然哽咽了一聲,接著眼淚就像壞掉的水龍頭一樣,狂湧了出來。

「你你你——嗚——你你——嗚——嗚嗚——」她搗住嘴,哭得跟修女去世時沒兩樣。

「夠了夠了,又不關你的事,真是難看死了!」東方旭有些懊惱地罵道,但還是將她摟進了懷裡。當初他知道這個消息時,反應也沒她那麼誇張!

這大概就是他喜歡她的原因吧,單純、善良,永遠只會為別人著想,對於別人,她總是不吝付出她的關愛和真誠,這對只有一顆孤獨的心的他而言,她無疑就是他的救世主。

想起了還有另外一個小小心靈,米米連忙抬頭,哽著聲音問道:「那——小萌知道嗎?」

「知道,我先前就告訴過他了。」

「那、那他——」小萌年紀還小啊!不應該那麼早讓他去承受那些悲歡離合的。

「他對媽媽沒印象,所以沒什麼感覺。好了,你趕快閉嘴,不准再哭哭啼啼了!」

米米用朦朧的眼看著東方旭,忽然伸手一把抱住了他。

「你不要難過,好嗎?雖然我只是個情婦,無法取代那位女孩在你心中的地位,但是我會用一輩子的時間,來陪你和小萌,也許,你們就不會再那麼孤獨了。」

逝者已矣,東方旭只想好好把握住眼前的她,他不擅長甜言蜜語,所以他沒辦法趁機說出浪漫的話,不過趁機勒索她的承諾,他倒是很懂得把握。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永遠都不許反悔!」

「嗯。」米米倒是毫不猶豫地點頭了。

「好了,很晚了,回房去休息吧。」唉,本來今晚想和她……誰知扯著扯著,竟然扯到陳年往事去,還害她掉了一缸眼淚,弄得他也沒那個心情了。

「那個——我——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我可以不用『您』稱呼你,但是,我可不可以還是叫你老闆呀?」

「哼,」她那點心思他豈會不知道,「說來說去,你還是不願意在別人面前承認是吧?」

「我——」果然,還是瞞不過他啊,「哎唷,拜託嘛!別再說要扣我的錢了。」

「隨你!」東方旭心不甘情不願地應著,倒回床上,用手枕著後腦勺。

「呃——那個——」

東方旭的聲音飽含威脅,「你不會連那個該死的『您』字,都想得寸進尺吧?」

「不是、不是啦!我是說—一那個——呃——」米米期期艾艾地說道。

「又怎麼了?」

「我是說……如果——如果你不嫌棄的話……那個——我——我可以……」米米愈說頭垂得愈低,「和——和你……上……上床的。」

東方旭懷疑自己聽錯了,「你?」

「嗯。」米米幾不可聞地點了點頭。

「現在?」

「呃,嗯。」米米的聲音甚至比蚊子的嗡嗡聲還小了,不過緊接著她卻突然想起什麼事似的,怪叫了一聲,「啊!完了!」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我可不會客氣的。」東方旭拉著她躺了下來。

「等等、等等啦!」米米有些焦急地嚷嚷。

「還等什麼?我已經等得夠久了!」東方旭說完,就要去解開她的襯衫扣子。

「呃——我突然發現,今天不行、不行啦!」米米七手八腳把他解開的扣子給扣好,「明天,明天好不好?!」

「為什麼今天不行,明天就可以?」

「這——這——」

東方旭一把抱緊她,「你最好給我一個充足的理由,否則休想我會放過你。」

「我——呃——那個——」

「從現在開始,你每拖拖拉拉一次,我就脫你一件衣服。」東方旭一雙眼又危險地瞇了起來。

「就——就是人家今天穿的是一百塊的內衣、五十塊的內褲……你、你不但會罵我,而——而且還會倒盡胃口的。」

「什麼?」東方旭果然爆出一聲怒吼!「CD的呢?我跟CD訂做給你的那些到哪去了?」這個女人!他氣的不是她性不性戚的問題,他氣的是為什麼她總不懂得要對自己好一些呢?

「啊——就每次送來的時候,剛好都有人看到,Size可以的,別人喜歡就讓給別人了呀!」米米一臉無辜,「反正、反正我也穿不慣那麼名貴——」

「安米米!」東方旭沉著臉叫她,阻斷她的自圓其說。

「有!」米米怕怕地應道。

「你完了,你這次真的完了!」

「嗄?哇啊——」

第10章

腰酸背痛、腰酸背痛啊——

自從半個月前,她自作聰明地邀了她的老闆做那件事後,她每天都腰酸背痛,而且還每天早上都累得不知道要起床。

而老闆也真的很討厭,明明每天都叮嚀他起床時要叫她的,偏偏他每天就是不叫她,弄得她每天都得慌慌張張地起床,還得自己趕公車到公司,好不容易趕到公司,卻早就已經遲到了。還有啊,大家那關愛又有點狐疑的眼神……嗚嗚,東方旭那個可惡的老闆啊!

呃——其實,老闆也沒那麼可惡啦,雖然那對父子還是常對她毒言毒語的,不過她知道其實他們都對她很好,老闆早就反對她公司、家裡,還有愛心之家三頭跑了,所以才會硬是不叫她起床,不讓她去公司的,看看她會不會因此知難而退。

問題是她已經忙習慣了,根本閒不下來,而且老闆有很多事要忙,她怎麼可能讓老闆忙,自己卻在一旁閒著呢?她早就已經決定好要和老闆同進退了。

一想到那對父子……不由得甜蜜浮上心頭,感謝老天爺,讓她遇見了他們。

再想到她和老闆之間,就不由得會想到那最親密的貼近……

原來——原來上床是那麼一回事呀!每當回想起老闆對她做的事,她就忍不住胸口發燙!

果然,那種事還是要兩個有感情的人一起做,才會覺得幸福。

還好老闆不是像小愛說的,是什麼變態色老頭,不然她的人生可真的會變成黑白的了。

正當米米一臉幸福地沉思著,口水差點沒流下來時,一隻塗著指甲彩繪的纖纖玉手,放在總機小姐的櫃檯上,而米米就坐在櫃檯裡充當總機小姐,因為總機小姐最近請產假,起碼要兩個月後才會來上班。

「Hello!」嬌嗲的聲音直傳進米米的耳裡。

「呃?」米米回過神來,發現一個不認識的金髮大美人正在叫她,她露出驚艷的眼光,連忙站了起來,「您好,請問您要找誰?」

波浪般的金髮、湛藍色的眼眸、高挺卻秀氣的鼻樑、飽滿又性戚的紅唇,還有那既高挑又前凸後翹的魔鬼身材……她一看就知道,這個大概是辛蒂克勞馥那一個層級的Model.

「旭呢?我要找旭。」

She?米米想了很久,還是想不出來公司裡有一個名叫She的Model.

「請問,您要找的人全名是——雖然我是代班的,不過我記得公司裡好像沒有叫She的人哩。」

「我說的是你們的總裁東方旭呀!東方旭怎麼可能會不在這兒?」

「啊!喔——原來是他。」搞半天,原來大美女指的是老闆。

不過,她對老闆的稱呼未免也太過親密了吧?她都還不好意思這樣叫老闆哩!米米突然覺得心裡有種說不上來的不舒服感覺。

「旭在嗎?」

「您等一下,我替您聯絡老闆喔。」米米拿起話筒,準備撥內線到東方旭辦公室去,「啊,對了,請問您的名字是?」

「蜜雪兒,蜜雪兒。羅培茲。」

好耳熟的名字!「啊!您是——義大利的超級名模!」前陣子她聽Roger哥提過,老闆好像有意要網羅蜜雪兒到旗下來的樣子。

「知道就好。」蜜雪兒撥了撥波浪般的金髮,語氣很拽。

唔——這個人雖然是超級名模,可好像不怎麼好相處呢,還是少接觸為妙,趕快讓她去見老闆,讓老闆去處理好了。

米米按了總裁辦公室的內線分機,告訴她的老闆,蜜雪兒已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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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天,再遲鈍的米米終於也感到事情好像不大對勁了。

這幾天老闆竟然都和那位超級名模早出晚歸,甚至連該在家裡陪小萌和她吃飯的時間都沒出現。

而在公司,她也聽到其他Model的繪聲繪影,說老闆和蜜雪兒一見鍾情,馬上就出雙入對了。

出雙入對呀?他們兩個真是超級登對的,果然是要那種型的美女才能配得上老闆的風采啊!像她這種醜小鴨,要是跟老闆出雙人對——那種畫面能看嗎?

但是在這麼想的同時,為什麼她的胸口會莫名地泛起一陣酸楚呢?

「我說安小姐,吃飯就吃飯,你幹嘛倒一堆醬油,把飯泡在醬油裡啊?」

飯吃到一半,東方萌終於看不下去了,這個女人吃第一口飯時,就神遊太虛去了。

「呃?」米米回過神,看著自己面前那碗黑壓壓的飯,立刻怪叫了起來,「哇啊!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你弄的要問你呀!」

「我……我怎麼會加那麼多醬油?」

「大概是見鬼了吧。」東方萌聳聳肩。

「喂喂,別嚇我哦!」她最怕鬼啦!「不然我晚上會怕,我要去跟你一起睡喔。」

「我不會給你機會染指我的。」

「噗——」米米一口湯差點噴了出來,「你、你這話是從哪裡學來的?不過,你少臭美,我對你沒興趣的!」

「哼,誰不知道你只對我爸有興趣,只會對他好。」

爸爸前陣子才抗議過,怎麼這次又換兒子了?

「喂喂,說話要憑良心哦,我對你們兩個最好了,你看我每天都優先把你們兩個侍奉的服服貼貼,才去做別的事的。」

「你還敢說,明明就很久沒去接我下課了!還有,我已經快半年沒吃到科學面了!」

「啊!對喔。那我們吃飽飯就出去買好不好?順便去院裡看一下其他的孩子。」

「隨便。」

「那我們趕快吃!」米米笑了起來,站起來去拿了個乾淨的碗公,添了快半碗公的白飯後,又坐回座位,把原先那醬油倒太多的飯也倒進碗公里,再攪和攪和——

她捧著一碗公滿滿的醬油飯,吃得津津有味。

「吃那麼多飯,你豬啊!」東方萌暗自慶幸,她現在看起來總算正常多了,她實在不適合失魂落魄的樣子。

「沒吃完很浪費耶,來來,你幫我吃一些,這樣我就不會變成豬了。」

米米不由分說地用筷子夾了一大團飯,塞進東方萌碗裡。

東方萌氣急敗壞的道:「你你——你不會自己吃啊!」

「哎唷,幫忙吃嘛,你還在發育階段,而且你也不希望我變成豬吧?呵呵—一快嘛快嘛,吃完我們好趕快出去呀!」

東方萌忽然問道:「你要不要順便去挑禮物?」

「挑禮物?挑什麼禮物啊?」

「情人節,七夕情人節啊!這種事還需要我這個小孩來提醒啊?」

「情人節啊——」說到這個,米米眼神不由得又落寞了起來。

「你幹嘛又一副死人臉?」

「咦,我有嗎?」米米懷疑地摸摸自己的臉。

「你跟我爸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他最近都沒有回家吃晚飯?」

「呃——他——他忙啊。」

「忙什麼?難道之前可以回家吃飯都很閒嗎?」

「不是啦,上禮拜有個超級名模來公司,之後老闆就很忙了,可能是要安排一些把她納人旗下的事吧!」

「你不是每天都在爸身邊幫忙?怎麼會不知道爸在忙什麼?」

「呃——他們都出去了,我要代理總機小姐的工作,就不能離開了。不過,他們真的很登對呢,大家都這麼說哩。」

「這是什麼意思?」

「大家都說,老闆和那位大美人名模一見鍾情,所以就……就出雙入對了。」

「事情變成那樣,你都沒關係嗎?」東方萌不由得揚高了音調。

「呃——可能老闆覺得蜜雪兒比較好,那我……我也樂見其成呀。」嘴上那麼說,可是她胸口疼痛的感覺卻更劇烈了。

「你不知道她很會耍大牌嗎?」

米米很驚訝,「咦!怎麼你連這種事都知道?」

「廢話,我常看書跟上網是假的啊!」

「怪不得——」

「怪不得什麼?」

「她來的第一天,我就覺得她很有自信,而且她說話的樣子,給人一種不太好親近的感覺。」

「那不是自信,是自戀好不好!另外,再告訴你兩件事,她結過兩次婚,但都因為有外遇而離婚,還有,她在成為名模之前曾經做過保母,還發生過因為虐待兒童而被告上法院的事件。」

「嗄!」

「你能放心讓那種人來照顧我嗎?而且你覺得她會照顧我、關心我嗎?」

被東方萌那麼一說,米米覺得好不忍心,從小萌的話裡就可以知道。他是多麼地需要安全感呀!

「小萌,你放心,」米米一雙圓眼頓時散發出強烈的母性光輝,手按上東方萌肩頭,「如果老闆娶了蜜雪兒,我還是會以女傭的身份在這個家關心你、陪你的,我絕對不會讓你受到任何虐待的。」

她的話讓東方萌聽得是滿臉黑線,「我看你真的是沒救了!」

再笨的人都知道,她應該去爭取爸爸的心啊,但是她滿腦子想的卻是要如何保護他這個小孩。他這個小孩有那麼好欺負嗎?她果然是一個笨蛋啊!

算了算了,他和爸就是因為這樣才喜歡這個笨蛋的,不是嗎?因為她無時無刻都在關心著他們——

真是的,爸這幾天到底在幹什麼?!也不曉得要安慰一下這個笨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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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老闆兩、三點才回來,早上她要出門時,看老闆睡得很熟、而且很累的樣子,她就沒有叫醒他了。

今天她起的較早,坐公車到公司時,她總算沒有遲到了。

九點開始,Model們陸續進了公司,但又跟著各自的化妝師出門上通告,只剩下幾個通告時間還沒到,大伙就圍了過來跟米米聊天。

「告訴你們哦!」其中一個Model開始爆料,「昨天我和那個蜜雪兒跟總裁一起出門,大概是要盡地主之誼吧,晚上總裁招待我們去唱歌,結果你們猜怎麼著?」

「怎麼樣?怎麼樣?」大夥兒一好奇又湊得更近了,就連米米也睜圓了一雙眼,期待著精采的下文。

「她大小姐幾杯黃湯下肚,就向東方總裁搔首弄姿起來了!不但大跳艷舞,還企圖坐到東方總裁的大腿上耶!」

「哇——」大夥一陣噓聲四起。

「哇——」米米想到都覺得不好意思,她是很保守的,她都還不曾對老闆這麼做過呢!

「結果呢?結果呢?」

「你們覺得總裁會讓她為所欲為嗎?」

「——無趣、無趣!」大夥兒又噓聲四起了,「還以為會發生什麼勁爆的事呢!」

米米也偷偷鬆了一口氣,其實她也是希望不要發生什麼勁爆的事才好呢。

「對了,為什麼蜜雪兒要來呢?」米米問道。

「她原本是義大利某名牌的專屬Model,是她自己釋出訊息,說有意要跳槽到E&R旗下來的,這幾天她從義大利來到台灣,大概就是要和總裁談細節吧。」

「是這樣嗎?」有人懷疑了——

「我看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有人說的更白了。

一位比較資深的Model爆料:「兩位總裁早期就是在義大利起家的,聽說當初他們在義大利受歡迎的程度,可說是所向披靡,連海報都要競標耶!

而且價格超誇張的,隨便一張海報,黑市的價格都可以買一件咱們的精品了。我在猜,蜜雪兒說不定在那時候就已經注意到兩位總裁了。「

「夭壽喔——」米米鬼叫起來。要是她能早一點認識老闆,那不就賺爆了?

她這一叫讓大家全哄笑了起來,連她自己也覺得好笑。

「什麼事這麼好笑?」一道男聲忽然插了進來。

眾人轉頭,發現說話的是東方總裁後,一個個立刻溜得不見蹤影,只剩米米一個人杵在那兒跟他大眼瞪小眼。

「呃——老闆早。」米米看著他西裝筆挺的模樣,寬肩窄臀的好身材……咦,她突然有點想念他的懷抱哩。

為了避免自己一直分心胡思亂想,她還是暫時離老闆遠點的好,米米一溜煙躲進櫃檯後的位置上。

「你怎麼沒叫我?」東方旭走過去,手搭在半個人高的櫃檯上。

「呃——我看你睡得很熟,而且你昨天也很晚才回家,就沒有叫你了。」

「這幾天我都不在,你有沒有想我——」

「噓——」米米連忙打斷他,眼神瞟向一旁,嘴裡言不由衷地應道,「是!老闆,你交代的事我會很快就做好的。」

東方旭轉頭,才發現原來是蜜雪兒走進來了。

「總裁,早。」蜜雪兒聲音嗲得讓人發軟,香噴噴的身體也朝東方旭靠了過來。

「咖啡。」東方旭手指關節敲了敲櫃檯後,就離開了。

蜜雪兒也立刻跟了上去,而且米米還看到蜜雪兒手裡提了個像點心盒的東西。

看樣子老闆今天有點趕呢,連咖啡都沒喝就出門了,深諳東方旭習慣的米米,趕緊起身煮咖啡去,因為老闆要是沒喝到那每天的第一杯咖啡,一整天可是會精神和脾氣都很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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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客室裡,蜜雪兒將特地從五星級飯店裡買的精緻點心,一一從包裝精美的餐盒裡拿出來,她還不著痕跡地愈坐愈靠近東方旭,向他大獻慇勤。

蜜雪兒舀著一口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東西,湊到東方旭嘴邊,正誘哄著他吃下去,她的身體靠他如此之近,以至於她傲人的胸脯幾乎要跟他貼在一起了……

米米端著兩杯咖啡進會客室時,看到的就是這副情景。

果然,他們說的果然是真的啊!

可是老闆早上只喜歡來杯咖啡,根本不喜歡一大早就吃甜食的,蜜雪兒難道不知道嗎?

還是有那麼漂亮的大美人伺候,什麼習慣都是可以改的?

果然啊,還是美女比較吃香的……米米不由得酸酸地想著。

畢竟才剛來幾天,蜜雪兒還是有所顧忌的,見到外人進來,她從容不迫地和東方旭拉開了距離,同時她的眼神就在暗示著米米快點離開,別礙了她的好事。

接收到了她的眼神,米米不由得想到了小萌跟她說過的話

這位美女果然不友善啊!萬一她以後真的虐待小萌怎麼辦?這——為了小萌,她一定要找機會跟老闆說清楚,叫老闆再好好考慮一下才行。

米米不由得有些生氣起來,她首次瞪向她的老闆,老闆也真是的,做什麼事至少也要先替小萌想想啊!

她指控的眼神卻讓東方旭會錯了意,反而讓他暗爽在心底——原來米米也是會吃醋的啊!那就表示她心裡是很在乎他的!

米米面無表情地將咖啡擺到東方旭面前,無視於蜜雪兒的警告眼神,還是慢斯條理地端起咖啡,往蜜雪兒面前的位置就要放了下去……

米米面向蜜雪兒的同時,等於是背對著東方旭的,她圓圓的小屁股正面對著東方旭,東方旭一時惡作劇心起,伸手摸了她的小屁股一把。

「啊!」米米驚叫一聲,她身體一個向前傾,手中的咖啡也跟著潑了出去,整個灑在蜜雪兒的粉綠色雪紡紗裙上。

「啊——」蜜雪兒也跟著尖叫出聲,用著和她形象不搭的姿態跳離了沙發。

接著她更不顧形象了,尖銳地破口大罵:「你——你這個死總機是怎麼辦事的!我的裙子、我兩萬美金的裙子啊!賠我賠我!我看你怎麼賠我!」

她甚至揚高了手,一看就知道是要打米米——

兩萬塊美金?米米聽了差點沒口吐白沫,整個人都傻了。完了完了!六十幾萬耶!嗚嗚……怎麼會這樣呀?!

一隻強而有力的手臂及時抓住了蜜雪兒的手,「你要真敢動她一根寒毛,我會要你付出你無法想像的代價!」

「啊?」蜜雪兒非常驚訝,「旭!她只是個總機,做錯事本來就該罰呀!你不需要袒護她的!」

米米回過神來,發現那僵持的兩人,「對不起、對不起!你們別吵好嗎?蜜雪兒小姐,我向你道歉,我也會賠償的,好嗎?」

「你安靜,我來說就好。」東方旭制止米米,眼神看向蜜雪兒,「她不是故意的。」

「旭!事實這麼明顯,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還袒護她?」

「因為我偷摸她的屁股。」

兩個女人不約而同地發出難以置信的怪叫聲。

「嗄!」老闆果然是故意的啊!

「啊?!旭——你、你——」這幾天她處心積慮地要製造讓他摸的機會,結果他竟然放著她這個金髮尤物不摸,反而去摸一個長相普通、身材又矮又扁的總機小姐?!

「呵——」東方旭將米米一把拉進懷裡,又開始語不驚人死不休了,「這是我個人的特殊癖好。」

她怎麼覺得玻璃門外好像人影幢幢?不行不行,太危險了,她得趕快讓老闆停止才行啊!

「老闆,你別再亂說了啦!」

沒想到東方旭還火上加油地低頭親了米米臉頰一下,做了更勁爆的補充:「而且我這個特殊癖好,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改變了。」

「嗷嗚——」

誰?米米怎麼覺得自己還聽到了狼嚎聲?但是她才想試著去找狼嚎聲的來源時,很快又被某人的尖叫聲給掩蓋過去了。

東方旭的話給自尊心極重的蜜雪兒所帶來的打擊,可說是非同小可,讓她又尖叫了起來,「不可能、不可能!我什麼都比她好呀!」

「是沒錯。」

「那為什麼……」蜜雪兒執意要得到答案不可。

「因為你不夠笨、不夠單純、身高不夠矮、身材也不夠扁。」

「喂!」米米發出抗議聲。

看東方旭對那個總機的眼神,蜜雪兒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竟然輸給了一個醜小鴨的事實,但是這種打擊實在太大了,她掩面哭著跑了出去——

就在蜜雪兒把玻璃門一拉開時,原本在外頭偷聽的人,一個個失去平衡,全部跌了進來。

「你——你們——」看到那一大群人,米米頭都痛了。

這下完了,她極力想隱瞞的事情,這次鐵定是要曝光了!

「是總裁要我們來旁聽做見證的喔!」大伙異口同聲地回答。

很多人都向她豎起了大拇指,還有向她比兩隻食指靠在一起相親相愛的手勢……她原本以為大家知道後會——

「傻瓜!」東方旭一隻手揉揉她發頂,一隻手握緊她的,將她牢牢護在懷裡,「不懂和不珍惜你的好的人,是沒有資格留在E&R的。」

米米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說:「謝、謝謝你們。」

她也握緊了東方旭的手,露出溫暖的甜笑,覺得自己真的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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